第二章 受人冷眼飘零江湖
⻩山集贤山庄,其实并不在⻩山山中,而是在⻩山北麓,一处⼊山孔道的右边。
庄门口威猛无情地蹲踞一对又⾼又大的石狮子,俯视着山庄前一片无涯无际的翻风麦浪。
门额横匾上“集贤山庄”四个牵案大字,金碧辉煌,气象万千。
这时山庄四周,一片宁静肃穆。
门前广场上,徘徊着一个修眉朗目,风流倜傥的蓝衫书生,系一柄蓝鞘古剑,文雅中透着英武气概。
蓝衫书生徘徊许久,终于停下脚步,低头默念道:“看这庄外戒备全无,莫非我把⽇子记错了,会期不是今天么?”
忽然,一阵轻风从他⾝边掠过,他举目望去,只见一个驼背老人走进庄內去了,接着,便听得庄內有人⾼报道:“神驼骆老前辈驾到!”
蓝衫少年书生闻声一笑,自言自语到:“我倒忘记这是秘密聚会了,接待之人自然不会站在庄外张扬了啦。”一,迈开脚步,也向庄门內走去。
门內也是一片广场,二列劲装汉子,左右分排站立,一个个持剑在手,气势威严。
只因他们训练有素,虽是人数众多,却是鸦雀无声,故从庄外无从察觉到庄內的动静。
蓝衫少年书生一脚踏进门,立有一个⾝穿长衫的清秀少年,笑脸上道:“请前辈见示本庄请帖,以便通报相。”
蓝衫少年书生想起自己乃是一派掌门之尊,原本准备回以笑容的俊脸,忽然一正道:“本座‘天龙派’掌门人铁英奇,专程造访老庄主。”他那里来的请帖,自然只好亮出天龙派的招牌了。
那清秀少年显然被“掌门人”的⾝份吓住,不敢再向铁英奇索验请帖。但也不请铁英奇⼊內,只连声应道:“是!是!请铁掌门人在此稍待!”一闪⾝奔进了二进院门。
不一刻,那清秀少年引出一位三十出头的锦⾐壮汉,但见这锦⾐汉子双目精光电,铁英奇纵是经验不⾜,也看得出此人功力不弱。
锦⾐汉子走到铁英奇面前,颇有礼貌地说:“在下上官义。”又指原先清秀少年,道:“这是舍侄上官明,铁掌门光临寒庄,不知有何见教?”
铁英奇想到:我明明已说过要见此间庄主,这不是多此一问么?但他是读书人出⾝,见人家哈哈的,自是不便计较,只好又将来意重叙一遍,又请教上官义道:“在下年轻识浅,不知上官大侠与上官庄主…”
上官四杰,忠,孝,仁,义,在江湖上不是等闲之辈,铁英奇如此发问,确因从未涉⾜江湖,不知上官四杰的名头,但听在上官义耳中,却颇不是滋味。
上官义剑眉微皱,但还是有礼貌地接口道:“他老人家乃是家⽗。”
铁英奇那知察言观⾊,一听上官义就是集贤山庄的少庄主,正找对了可以作主的人,当下心里落实,大喜道:“请上官大侠为在下通报一下,在下有要事与令尊相商!”
上官义为保持集贤山庄美誉,勉为应附道:“呵!铁掌门人来得真是不巧,家⽗近⽇适值外出末归,不知铁掌门人现寓何处?请示下尊址,等家⽗回庄,当即前往奉邀。”
他说得很明显,集贤山庄无意纳他这位天龙派掌门人。
铁英奇一片热心,遭到如此冷落,剑眉不噤一连挑动了好几下,最后,还是忍了又忍,放低声音道:“在下实是赶来参加贵庄紧急聚会的!还请上官大侠通报一下才好。”
上官义神⾊变道:“本庄并无紧急聚会,铁掌门人莫非误听了传言么?”
就在此时,大门外,忽然走进一个⾝穿灰⾊僧袍,背负寒铁锡杖,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来。
上官义一见来人,连忙丢下铁英奇,了过去,躬⾝为礼,道:“大师佛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家⽗正在大厅相候,大师请!”也不索验请帖,便将那和尚让⼊了大厅。
铁英奇者在眼中,不噤又气又恼,正想不管三七二十一也闯将进去,不想上官义忽又闪⾝回到了他面前。
他忍着气问道:“刚才那位⾼僧是谁?”
上官义脸上有了不耐烦的神⾊,道:“少林智开大师。”
铁英奇又闷道:“不知智开大师在少林寺是何⾝份?”
上官义只以为铁英奇乃是明知故问,有意挑眼,因为凡是江湖人物,岂有不知少林寺四大金刚之理,当时脸⾊一冷道:“少林寺四大金刚之一,⾝居首座护法!”
铁英奇甚至连少林寺的护法也不知道,乃又问道:“他是否就是少林掌门人的首座大弟子?”
上官义越听越不是味,瞪了铁英奇一眼,大声道:“少林寺四大金刚,乃是少林掌门人的同参师弟,铁掌门人这该満意了吧!”
铁英奇见上官义越来越不礼貌,不由也火气上升,道:“在下一派掌门之尊,难道比不上少林寺区区一个护法,进不了贵庄的大门,请上官大侠有以教我!”
上官义理直气壮,还以颜⾊道:“铁掌门人纵是一派掌门之尊,没有本庄请帖,也只好回尊址。”
铁英奇大是不忍,道:“在下看得甚是清楚,刚才那位智开大师似乎亦未凭帖⼊內,上官大侠莫非有意独与在下刁难么?”
上官义冷笑一声道:“智开大师名云江湖,谁人不识,铁掌门人要和他相比,未免太早了!”
铁英奇剑眉怒扬,道:“上官大侠不可理喻,本座只好自行⼊內了!”大步向內阁会。
上官义一时真还被他这种气势所慑,竟让他走出了一丈多远。及待起步追赶,却见乃侄上官明已嘻⽪笑脸的将铁英奇去路挡住。
上官明年纪和铁英奇相差不多,但因生长顺境里,不免带有三分傲气,他深悔刚才沉不住气,让铁英奇唬得失了主张,请出四叔,显得自己脸上无光,这时见四叔不让铁英奇⼊內,有了支仗,那还能将铁英奇轻易放过?
他童心犹盛,为了表现集贤山庄的风度,原想装出严肃神态,最后却变成嘻⽪笑脸的样子,向铁英奇双手一摊,道:“集贤山庄乃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所在,铁掌门人虽然不珍视天龙派的风度,本庄却不愿轻毁本庄的尊严,留下美话,此路不通,请回驾吧!”
铁英奇事到临头,为了天龙派的威誉,已没有返头的余地,当时脸⾊一正,道:“上官少侠,你当真不让本座通过么?”仍是大步向前去。
上官明嘻⽪笑脸一收,也板起面孔,道:“铁掌门人即不知进退,在下只有得罪了!”
话声中,一招“流霞放彩”泛出満天掌影,向铁英奇上盘攻到。
这一招乃是集贤山庄载誉江湖“翻云覆雨十八快手”中的精华,上官明慑于天龙派掌门人的声威,生怕弱了集贤庄的头,所以一上手,就施出这一招出神⼊化,声势惊人的绝学。
可怜铁英奇空有一⾝已达一流⾼手的“先天无极两义神功”但在对敌招法方面,却仅只懂得天龙口常临时口授的三招“天龙拳法”三招“天龙指法”三招“天龙剑法”和三招“天龙掌法”也三四一十二招天龙武学精华,目前在他⾝上,也只能发挥有限的威力。也就是说,如果由他主动出手,无论掌、指、剑、拳,一气呵成之下,当有程咬金三板斧之威。
但是如让人占了先着,那他这十二招天龙武学,便难济于事了。
因为他的招法毕竟是临时学来,且无与人动手经验,自然有欠纯。
这时上官明把他估计过⾼,一出手使用上本门绝学,这教他如何应付得了?只觉満眼掌影,罩顶庒到,慌不迭移步后退。
上官明得意之下,掌势一收,大笑道:“天龙武学不过如何,掌门人大概出道太早了吧?请!请!本庄不送了!”言下満含讥讽,极是难听。
铁英奇热⾎沸腾,怒不可抑,大喝一声,道:“好!本座就让你见识见识天龙武学!”运起全⾝十二成真功,单掌一举,天龙掌法中的“六丁开山”得上官明⾝形疾闪,不敢招架。
铁英奇连演“⽇在中天”和“分云取月”两招,上官明直被打得心惊⾁跳,难挡其锋,展开“⽟燕⾝法”力求自保。
铁英奇三招一过,立即停手,正⾊道:“少侠对天龙掌法观感如何?”
其实,他使完这三招,无以为继,非停手不可。
上官明不知就是,避过铁英奇连环三掌,已是一⾝大汗,心中惊凛已极,以为铁英奇是不为己甚,一时愕然,答不上话。
上官义生怕乃侄吃亏,掠⾝过来,道:“铁掌门人功力⾼绝,舍侄远非敌手,在下不才,愿请赐教一二!”
铁英奇有了刚才的教训,深知人家一出手,自己便无还手余地,丢人在后,不如沾光在前,当下故意一声朗笑道:“上官大侠既然有兴,本座就献丑三招天龙指法好了!”
话声一落,三招天龙指法“指天划地”“魁星点元”“长箭⼊云”已连绵施出。
上官义已是江湖上成名人物,功力经验,均极不凡,这三招天龙指法,如果出自天龙五常之后,他自然难与为敌。
可是,现在由铁英奇使出,威力不止倍减,他只不过稍感吃力,便已应付过去!
铁英奇三招指法使完,未能稍占上风,只好于暗惊中一笑住手,道:“上官大侠果然⾼明,本座有言在先,如今三招已过,不便再出手了。”
上官义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在下也请铁掌门人指教指教!”
铁英奇暗说一声:“糟了!”硬起头⽪道:“本座心急与会,改⽇再向上官大侠请教不迟!”
上官义哈哈大笑道:“铁掌门人无须作急,贵派并不在邀请之列,尽可放心,误不了武林大事,依在下看来,我们机会难得,岂有不尽兴之理。”言罢,再不管铁英奇是否接受,又道:“请!在下要先出手了!”
单掌一挥已向铁英奇左臂拍到。
铁英奇眼看不打已不可能,只好又使了一招“指天划地”了上去。
上官义轻声一笑,化掌为爪,沉臂挫,指力达处,只听一声裂帛轻响,铁英奇的蓝⾊长衫,自襟以下,撕落了一大片,人也被退了五步。
上官义得理不让人,一招得手,旋⾝再进,又一掌击中铁英奇腿大。
总算铁英奇自知在动手招术上远非上官义之敌,预先运聚了“先天无极两义神功”护体,又加上官义毕竟是名门正派之人,虽有挫敌之心,却无伤人之意,并未运集全⾝功力唯就这样,也订得铁英奇立脚不住,噎!噎!噎!连退了三步,才稳住⾝形,未曾跌倒。
同时,上官义掌落铁英奇腿大之际,也是心中大吃一惊,只觉铁英奇的腿大上,自生抗力,震得他手掌发⿇。
上官义江湖上名头不小,一⾝所学,确不等闲,自是识货之人,虽把铁英奇打退了三步,反而不敢把铁英奇估低,认为对方这少年只是招术生疏,以致动起手来未免吃亏,其內力之深厚,已非凡可此。当时不由动了与铁英奇相较內力的豪兴,一翘大拇指,朗声道:“铁掌门人好深厚的內功,我们就互拼三掌如何?”
铁英奇长衫被毁,已是老大的不快,又被一掌震退三步,心头更是恼火,宁折不弯的牛脾气,再无顾忌,寒着一张俊脸、冷然道:“本座奉陪!”
“先天无极两义神功”运集之下,提⾜了十二成真力,蓄意狠命一拼。
上官义冷眼注视,只见铁英奇神气归一,好一付壮穆的神态,当时更加不敢轻视,忙也凝神运功,把真力提到了十二成。
眼看两虎相争,终无好的结果,忽听一声苍劲的大笑,起自庄门⼊口处。
铁英奇循声瞧去,只见三个老道士,一前二后的走了进来。
前面的一个道上年约七十左右,⾝披鹤髦,⽩发童颜,一脸慈神,自然流露出一种亲切的风仪,那笑声便是从他口中发出。
随在他后面的两个道士,年纪也都在六十以上,背揷松纹古剑,道气央然,也都能给人好感。
铁英奇不认识这三个道士是谁?但由于他们这种祥和气派的影响,却不由地歇去功力,静立注视。
上官义更是悚然一惊,涨红了脸,急步上去,躬⾝为礼道:“晚辈上官义恭老前辈鹤驾!”
那为首老年道士谦和地一笑道:“少施主少礼,贫道来得不是时候,有扰你们清兴了!”
说话之际,精芒电。落到铁英奇⾝上,他先是苍眉微蹙,继而,脸现惊容,讶然道:“少侠⾝佩‘天龙金剑’,不知与天龙派有何渊源?可否见告?”语气至因恳切,使人不忍拒拂。
钦英奇肃容道:“晚…”他本想自称晚辈,忽然想起自己⾝为天龙派一代掌门之人,应顾及天龙派在江湖上的地位,不能因个人的谦虚,而损了天龙派的尊严,乃改口道:“在下铁英奇,天龙派第十一代掌门人!不知道长如何称呼,亦请见告!”
那老年道长见铁英奇竟不知道他的法号,心中虽是觉得这个资质奇佳的天龙掌门人有点孤陋寡闻,但却毫未介意,只是淡淡地一笑,道:“贫道静玄,出⾝武当。”又回⾝一指随行的二个道士道:“这二位是贫道师弟,一号静逸,一号静宁。”
铁英奇没有江湖经验,但也不至连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都不知道,闻言之下,不由大大的吃了一惊,连忙一揖道:“在下年轻认浅,从未涉⾜江湖,竟不识是武当掌门人法驾,失礼之处,务祈勿怪!”
同时,他心中又产生了另一种感觉,自己也是一派掌门之人,两个比较之下,何异天壤之别,单只看今天集贤山庄对静玄道长这种毕恭毕敬的态度,就⾜够自己盖惭兴悲的了。
他想着,想着,不噤有点失神。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何等⾼人,一见铁英奇如此神情,便知他有感于怀,当下微微一笑,打断铁英奇的思嘲,道:“擎天⽟柱铁老前辈不知与铁掌门人如何称谓?”
铁英奇一震恢复常态,道:“在下先祖!”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双目精光连闪,一把握住铁英奇的手奋兴地道:“呵!铁掌门人原来是前贤之后,怪不得秀出群伦,资质绝世,真是苍天有眼,武林之幸,可喜可贺!”
铁英奇被武当掌门人说得豪气风发,大声道:“天龙派同为武林一派,理应尽其所能,共为武林正义效力!”
武当掌门人呵呵朗笑道:“贫道得识铁掌门人,不虚此行!”回顾⾝后二位师弟,接道:“看来我们过去的顾虑,都是庸人自扰了!”
静逸静宁二位道长,应声肃容道:“掌门师兄法眼如炬,师弟们也有同感!”
铁英奇在武当三位老人相赞誉之下,心诸畅,那里还记得刚才那件不太愉快的小事件,当时整了整被上官义扯破的⾐襟,昂首的有如⽟树临风般柱地而立。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又打量了铁英奇数眼,一拍铁英奇眉头,道:“铁掌门人请!”
铁英奇退了一步,道:“道长年尊先请!”
武当掌门人又是一阵大笑,道:“铁掌门人好说,我们同进吧!”
铁英奇含笑点首,与武当掌门人并肩齐步,向集贤山庄二道门內走去。
上官义大叫一声道:“铁掌门人未获家⽗邀请,请留尊步。”
铁英奇剑眉双挑,回视上官义,开口言。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已先发话道:“天龙派如何未被邀请?”
上官义微楞道:“原因很简单,难道老前辈不知道?”
静玄道长想了一下,点头道:“好,铁掌门人就算贫道邀来的客人,上官大侠可肯赏脸?”
武当掌门人江湖地位崇⾼,有他承当一切,上官义纵是集贤山庄的四庄主,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当时无话可说,只好眼看着铁英奇和武当掌门人,穿过中门而⼊。
他自己却一跺脚,⾝形似箭,消失在侧门之內。
铁英奇和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等人,由人引导着,穿过一所大得⾜可容纳百数十人以上的大客厅,然后进⼊一条狭长的道甬,道甬尽头,是二扇青石大门。
一对闪闪发光的铜环,分悬在二扇青石大门上。
侍者轻轻在铜环上三长一短的扣了三次,青石大门一分而开。
门內是一列石级,通向地底,他们拾级而下。
石级走尽,又有二扇铁门,挡住去路。
铁英奇忖道:“看不出上官庄主倒是有心人,防范得如此严密。”转念之间,铁门已因引导者传讯,打了开来。
进⼊铁门,是一间两丈方圆的石室。室內有一张青石大圆桌,四周排着二十四张太师椅,参差地坐着十五位各形各⾊的江湖人物。
他们一见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进⼊,齐都起⾝相。
主位上站起的是一个⾝穿鹅⻩宽袍的红面老者,不用说,他就是集贤山庄的老庄主,苍穹神剑上官勇。
最奇怪的是,上官义竟然已先到了这间石室之內。
苍穹神剑上声勇声如洪钟笑道:“掌门人鹤驾亲临,小弟蒙宠何似!”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上也笑道:“贫道多事,为上官大侠引⼊一位武林新秀,天龙派铁掌门人铁小侠,冒昧之见,尚祈勿怪!”
铁英奇长揖为礼道:“在下天龙派铁英奇,得识上官庄主,至感荣幸。”
苍穹神剑带笑的面容微微一滞,轻哼一声,没有表示之意。
铁英奇不好发作,酸着鼻子退过一边。
耳际响起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的蚁语传声,道:“上官老儿本是⾎之人,唯一缺点,就是自视过甚,酷好虚名,铁老弟硬闯集贤山庄之事,必已传到了他的耳中;是以他一时想不开,有所不乐,望老弟为武林大局着想,勿予介怀。”
铁英奇功力不够,不能以传音表达心意,只好向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报以微微一笑,脸上也于顿然之间,恢复了平和之⾊。
苍穹神剑上官勇请武当掌门人坐了首席,静逸静宁二位道长,虽然也是名动一时的人物,因有掌门人在座,也只好屈就了末位。
铁英奇心中还在暗暗称赞苍穹神剑上官勇不愧是领袖一方的江湖大豪,处理事情甚是得体。现在就看他把自己如何安排了。
那知苍穹神剑上官勇却叫上官义另外在圆桌之外,设了一张坐位,勉強笑道:“对不起!铁掌门人来得意外,本庄不及准备,就请一旁安坐吧。”
铁英奇闻言之下,甚是不忿,眼芒闪到圆桌四周的椅子上,又转念忖道:“圆桌四周的席位有限,座次分配,定有复案,那些空位,必是留给后来者坐用,我究竟是不速之客,实也不应作无谓的挣扎,显得气量狭小,有失风度。”想到这里,心中释然,当时也就改容含笑谢了座。
这时,人未到齐,会议尚未正式开始,各人只是互相天南地北的谈着。
铁英奇因为没有坐上正席,揷不上嘴,只有一旁默听的份儿。
武当掌门人怕他不耐冷落,便用蚁语传音为他介绍在座之人。
次序是由主人苍穹神剑上官勇的左手边开始。
除了武当静逸静宁二位道长外,下面第三席是一个五十左右的⼲瘦老者,人称太⽩一奇神目古剑秋。
第四席是一个⽩发老婆婆,脸上皱纹打叠,但双目开合间所现出之神光,较之神目古剑秋尤甚,她姓李名竞之,外号⽟拐婆婆。
第五六两席,空着无人。
第七席是一个中年书生,号称云中鹤邓翔。
第八九两席,也空着。
第十席,是铁英奇刚才在集贤山庄大门外曾见过一面的神驼骆一峰。
第十一席,空着。
第十二席,正央中,便是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
第十三席,是少林智开大师。
第十四席,空着。
第十五席,是一个半老徐娘,她是绛红院主飞虹女吕青莲。
第十六席,是一个瘦长老者,终南掌门人枯竹叟叶寒山。
第十七席,是一位⽟容⽩发的老妇,素心岛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
第十八席,是一个耝壮老人,蒙山风云叟异商侗。
铁英奇一听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说到蒙山风云叟异商侗,不由心中一惊,心想万里追风朱五的请帖明明没有送到,这人怎会如期赶来与会的?这当中一定大有问题,到时候一定要弄一个⽔落石出不可。
正当铁英奇思渡之际,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已连续告诉了他,第十九席是四川暗器名手多臂天王唐连发,第二十席是长笑弥勒公孙昌,第二十一席是扑天大雕盖半天,第二十二席是瞽目郞中杨舂,第二十三席,是单掌开山楚英。
接着,丐帮帮主虎目神丐朱元波进来,坐在第十四个席位上,与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只隔了一个席位,可见他的⾝份极不等闲。
不久,进来的是一个文弱书生,坐⼊第八席,从他们的寒喧语中,铁英奇知道他是长舂秀士李元。
整个圆桌;此刻除了五、六、九、十,四个席位尚空着无人外,已是坐満了二十位名震一时的武林豪侠奇人。
不!要是连同站在苍穹神剑上官勇⾝后的上官义,石室中的与会之人,一共应该是二十二位。
上时,有人发话道:“上官兄,人数差不多应到齐了吧?”
苍穹神剑上官勇取出一张名单,核对了一下道:“青城掌门人丁公直和紫竹庵明师太尚未来到。”
人未到齐,似乎应该再等下去。
但是苍穹神剑上官勇忽然站起来道:“小弟有一疑难之事,在正式商议大事之前,请各位公决。”随之语气一转,又道:“这事尤其要请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特别谅解!”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霜眉一掀,已猜出苍穹神剑上官勇必是要对铁英奇之来有所责难了,当时哈哈一笑道:“上官大侠太客气了!”
苍穹神剑上官勇欠⾝谢了武当掌门人,然后转向铁英奇道:“老朽现在请教铁掌门人一事?”
铁英奇早就想出说万里追风朱五请帖被夺之事,这时见苍穹神剑上官勇找他说话,正是求之不得,乃含笑欠⾝道:“老庄主有何见教?尽请示下。”
苍穹神剑上官勇⼲咳一声,道:“本庄邀约今⽇此会,因事关武林劫运,奉请各路⾼人,都是在极为秘密的安排之下进行,不知铁掌门人何由得知?务请明⽩报告。”
铁英奇道:“今⽇之会期乃是由万里追风朱五大侠处获悉,本派亦为武林一派,大义当前,不敢人后,是以不请而来,请上官大侠勿以为怪!”
苍穹神剑上官勇冷眉掀了掀,道:“万里追风朱五处事稳练,如此重大之事,只怕不会随便出口,现在他本人尚未赶回,其中原因,一时难以明了,可否请铁掌门人能说得详细些?”
铁英奇便当众把万里追风朱五受伤被救之事说了一遍,然后道:“在下认为最好再请该份请贴的收件人商大侠加以补充一下,各位便不难明⽩真象了。”
蒙山风云叟异商侗诡谲地一笑,道:“老朽凭帖而来,并不知道朱大侠途中所发生之事,实在无可奉告!”
他的话,等于是说铁英奇所言有所不实之处。
铁英奇急得大声叫道:“朱大侠的请帖明明在敝派附近被劫,他那里会再有请帖送到蒙山去,请商大侠不要开玩笑!”
蒙山风云叟异商侗脸⾊一正,道:“老朽与铁掌门人素昧平生,怎会凭空捏造事实!”
一阵议论扬起,同时,无数对怀有疑念的历芒落到了铁英奇⾝上。
苍穹神剑上官勇又⼲咳一声道:“四十年前令祖擎天⽟柱老前辈率领天下群雄,消灭了一场武林浩劫,侠骨义胆,为世人所祟,请铁掌门人珍惜令祖的威誉,不要走⼊歧途才好!”铁英奇情急分辩道:“在下満腔热⾎,一片⾚诚。此来旨在共赴武林劫运,所言没有不实之处!”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道:“贫道认为铁掌门人不是纤巧之人!其中必有隐情,大家应该慎重处之。”
苍穹神剑上官勇巧妙地道:“老朽也自认这次发出请帖,遗漏天龙派一事,有欠周详,特此先向铁掌门人告罪,好在武当掌门人已代邀铁掌门人与会,尚望莫念老朽疏忽之过,仍以武林安危着想是幸!”
扑天大鹏盖半天接口道:“在下认为上官大侠未邀铁掌门人与会,在情在理,并无不妥之处。”
苍穹神剑上官勇微笑道:“盖老哥厚爱,唯老夫仍感內心不安。”
扑天大鹏盖半天哈哈大笑道:“上官大侠为人忠厚才会如此自责,事实上以武林兴衰而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力者为尊,任何一人,任何一派,近十五年来,人材寥落,绝迹江湖,门不成门,派不成派,象这种破落户,请来有何助益,徒增累赘而已。”
铁英奇听他辱及天龙派,不自剑眉一挑,怒声道:“你竟如何瞧不起天龙派!真是岂有此理!”
扑天大鹏盖半天横眉一竖,道:“老夫乃是执中据实之论,铁掌门人认为贵派武功仍⾜以惊众么!”
铁英奇气得脸⾊发青道:“本门武功精深博大,岂是盖大侠井蛙之见可以置论,本座年轻修为⽇浅,目前虽无以自豪,但总有一天叫你心服口服。”
扑天大鹏盖半天笑得打跌道:“老夫拭目以待,希望铁掌门人好自为之!”言下,极尽轻蔑之能事。
铁英奇怒吼一声,话未出口,忽觉人影一闪,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已站在他的面前,悄声向他道:“大丈夫能屈能伸,铁掌门人千万忍耐。”又用蚁语传声道:“武林形势,自令祖去世之后,导领乏人,已成割据之局,门户之见,嫉妒之心,⽇盛一⽇,贵派过去锋芒太露,短视之人,正雄心争取导领权,自然不愿铁掌门人轻易出头,铁掌门人如能以大局为重,有勿对这些小节计较。”
铁英奇擎天之才,心一拔即朗,当时便庒住了怒火。
苍穹神剑上官勇这时也道:“盖大侠不必斗气,我们还是言归正题,请铁掌门人澄清大家的误会吧!”
铁英奇这时明⽩了,苍穹神剑上官勇口头上承认疏忽不邀天龙派之过,实在是顽固不认错的。
铁英奇虽说武功未成,江湖经验欠缺,象苍穹神剑上官勇这种明若观火的用心,却不难一目了然。
他俊目一闪,由被动变为主动道:“上官大侠要在下如何澄清?”
苍穹神剑上官勇其实也并不是怎样的恶人,他只是不忿于铁英奇的不邀而至,扫了他的颜面,心有未甘,同时,问题挑开后,铁英奇确有使人怀疑的地方,所以他在公私两方面,都非追问到底不可。
这时,他耳闻铁英奇的反问之言,目触铁英奇有如两把利刃似的目光,不噤微微一震,忖道:“我莫非真的有些过份了么!”
但他乃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盛名之下,羞刀⼊不了鞘,心肠一硬,沉声道:“这要铁掌门人的诚意了。”
铁英奇忿然道:“各位心有成见,在下是否诚意都是一样!”
苍官神剑上官勇道:“铁掌门人之言未免武断,该看在座各位,那一个不是江湖上顶天立地之人,只要你言之有理,公道自在人心。”
铁英奇道:“刚才各位不相信在下片面之词,却对商大侠之言毫不置疑,这就是有欠公正的铁证。”
一语刚毕,风云异叟商侗立即一拍桌上道:“铁掌门人,你认为老夫有什么⽑病?”
铁英奇昂然对道:“在下对你甚是怀疑!你为什么不对大家说真话?”
风云异叟商们一阵仰天大笑,道:“难道老夫会是假的不成,哈哈哈哈!老夫行年六十有三,在座各位,多半都是老夫的老朋友,就请他们说一说,我是不是真的风云异叟商侗?”
众口一致道:“商大使自然是商大侠,谁也不会有所怀疑!”
铁英奇忽然心中一动,想道:“风云异叟商们尽有其它的话可以回答,为什么要扯到真假问题上去?莫非他真是假的不成么!因为大凡一个人,做了亏心之事,总是疑心有人窥破了他的秘,在一种自术心理之下,往往盖弥彰,反而露出了马脚。”
此念在心中旋迥不已,立即想出了对策,当下冷冷地道:“在下素闻江湖上有一种玄奇的易容之术,商大侠不能使人无疑。”
风云异望暴吼如雷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铁掌门人须得给老夫一个待。”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也觉铁英奇说话缺乏据,有点信口雌⻩,正要有所表示时,却见单掌开山楚英已大喝一声,道:“那里来的横小子,信口胡说,我看他这天龙派掌门人的⾝份,倒是叫人有点不敢相信哩!”
马上,云中鹤邓翔附和道:“小弟有此同感,仅凭中一柄天龙金剑,确难说明就是天龙派的传人!”
⽟拐婆婆李竞之道:“这有何难,请他露两手天龙绝活,不就证实出他的⾝份了么?”
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脸上泛起一种向往的表情。目视铁英奇缓缓地道:“四十年前,老⾝随同令祖擎天⽟柱铁大哥扫众魔之时,对他一套天龙剑法最欣赏,尤其‘⽇正中天’一招,躬天地之奥秘,达至柔至刚的极境,被称为古今天下第一奇学,并非可谀之词,铁掌门人一派相承,对此‘⽇正中天’一招想必已习练纯,不知能否演示一下,以慰老⾝渴念么?”
长笑弥勒公孙昌笑呵呵地道:“好好,铁掌门人赶快一显⾝手,让我们一眼福!”
铁英奇一共只学会三招天龙剑法“⽇正中天”这招最深奥的绝学,就连教他剑法的闪电手胡镇南都未学会,这教他拿什么东西来挡堵,脸上顿时现出气沮之⾊,答不上话来。
丐帮帮主虎目神丐朱元波擦了一下鼻头道:“‘⽇正中天’乃是天龙剑法中的精华,铁掌门人小小年纪,如何施展得出,大家何必为难他,我看还是让他随便演一招天龙剑法算了。”
扑天大鹏盖半天似是专门和铁英奇作对,大声表示异议道:“小弟认为要看天龙绝学就得看‘⽇正中天’一招,否则,就不必⿇烦铁掌门人了!”
铁英奇再也忍受不了,忘形大声道:“在下尚未学会‘⽇正中天’那招天龙剑法,但另有证明⾝份的物件在此!”
言罢,探怀取出一幅画像,扬手抖开道:“各位应该知道,这幅画像,大概只有天龙派有吧!”
众人举目看去,齐是一震,只见那幅画像上一共画了九个人象,那九个人象,正是四十年前名震天下的各派⾼手。
尤其是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更是动,象沉⼊梦境似的,发着颤声道:“各位请看!各位请看!左边那个最年轻的少女是谁?”不用人家答话,她已自己告诉人家道:“那,那就是四十年前的我呵!”
上官勇也指着画像中一个瘦长老人道:“那就是先⽗!”
从未开口的少林智开大师,合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先师痛禅上人亦在其中!”
终南掌门人枯竹叟叶寒山正⾊道:“那位清瘦老者,便是先师一心居士他老人家。”
接着,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指出前任掌门人出尘道长,绛红院主飞虹女吕青莲,指出了乃师三妙夫人宋婷婷,丐帮帮主虎目神丐朱元波指出了老帮主任化。
另外二个人象无人指认,但却由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告诉了大家:
旁立的一个少年书生,是今天仍掌华山门户的⽩⾐秀士朱远谋。
另一个⾼龄老尼,则是紫竹庵老庵主无我师太。
这时数十道崇敬无比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幅画像上。
苍穹神剑上官勇朝铁英奇手中画像一礼道:“请铁掌门人升座!”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微笑中让开了首席。
铁英奇反而被他们这种举动,弄得怔住了,他怎样也没想到,一张画像,居然有如此大的威能。
当然,人家态度的转变,并不是因为证实了铁英奇来自天龙派,而是铁英奇手中那幅画像,教他们非把请到上座不可!
因为,谁也不能眼看着画像上的祖先偏坐一角,屈人之下。
任何一个人,可以昧起良心,蔑视和嫉妒别人的成就,但是绝不会不尊重自己的祖先。
铁英奇由于手中的画像,凭空⾝价百倍,被大家拥坐上首席。
他坐上首席后,深觉画像捧在手中诸多不便,正待收起放回怀中,忽见苍穹神剑上官勇走过来,躬⾝为礼道:“请铁掌门人将英雄图⾼悬斗室,让大家面对前贤,各抒己见,和衷共济,同为消灭武林新劫运效力!”
铁英奇动地道:“上官大庄主所言甚是,我们应该效法先贤风节,群策群力,共赴时难!”说着将手中画像双手举起,道:“偏劳上官庄主了!”
苍穹神剑上官勇垂目壮容地又向前贤画像行了一礼,这才双手将画像接过,返⾝端步上前,将画像挂在室后石壁正中。
大家又齐集象前重新参拜,然后回原位落座。
这时,室內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寂,似乎都在想着什么心思。
铁英奇见有几个人向他露出歉然的目光,乃欠⾝含笑道:“在下不请而来,说来终属冒昧,只盼各位相信在下一片诚心,容许在下随附骥尾,贡献力量。”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笑道:“铁掌门人武林新秀,贫道等同表!”首先合起掌来。
跟着,少林智开大师,虎目神丐朱元波,静逸静宁二位道长,也跟着鼓掌。
其他的人,却是你看我,我看你,没有剧烈的反应。
苍穹神剑上官勇最后终于也应付似的参加了鼓掌,但击得并不热烈,显然只是顾忌主人⾝份,礼貌礼貌而已。
扑天大鹏盖半天猛的大喝道:“大家捧场呀!”大巴掌击出雷鸣似的暴音。果然轰的一声,大家都在鼓掌了。
掌声一落,蒙山风云叟异商侗说话了:“铁掌门人现在和我们已是同舟共济的伙伴了,请铁掌门人开诚布公,澄清刚才引起的那点小小的误会!”
铁英奇真想不通,这些人何以都似乎有天生的排斥,当时不噤微微带忿道:“在下要说的,已经说过了,诸位如果仍不见容,在下不便勉強,但在下当天明誓,以示绝未虚言欺人。”
他那里知道,在座这批群雄,大都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野心家,谁都希望自己能出人头地,站上导领⾼峰,眸天下,独尊万世。
因此,他们各人的心情,非常复杂。
就以苍穹神剑上官勇来说,他一则恼于铁英奇的不邀而至,扫了他的颜面,再则,也不忿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的自作主张,将铁英奇带了进来,他奈何不了武当大派,自然只好把一股怨气,发在铁英奇⾝上了。
至于扑天大鹏盖半天,生不逢时,既未赶上四十年前的盛举,又非目前武林中的绝顶人物,却偏偏不自量力,不甘寂寞,好出风头,处处要表现自己不凡,争取别人的重视。
还有那些没有好祖先可以仰仗的人,这幅画像一出,无形中都起了反感,对铁英奇靠祖荫坐上首席,有点不服不忿。
另外蒙山风云叟异商侗则更是不用谈了,他的一言一行,都是计划中的关节,他本就有意要起铁英奇对武林群豪的反感,以逐其私愿。
所以在这种情形下,铁英奇是无法以言词取得同情的,他话声一落,扑天大鹏盖半天便立即哈哈大笑道:“牙痛咒儿不说也罢!如果铁掌门人不能消除我们的疑心,我们虽是尊敬天龙派过去对武林的贡献,也不得不为自卫计,请铁掌门人回避。”
蒙山风云叟异商侗应声道:“盖兄⾼见,小弟第一个赞成!”
其他之人,虽未开口,看表情,显然都默认了盖半天的意见。
铁英奇见自己一片热心硬是遭到了蔑视,不噤大感失望,他看了武当掌门人一眼,见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満脸无可奈何之⾊,心中一阵难过,颤声道:“各位既是不能见容,在下只好合退了,但愿各位忽忘今⽇这件憾事!”他离座走到⾼悬的画像之下,待取象离去。
忽觉⾝边人影一闪,素心岛上散花仙子凌彩霞掠⾝过来,制止他道:“铁掌门人且慢!老⾝有话要说!”
铁英奇剑眉一挑道:“在下又有什么不对!”
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道:“老⾝有一不情之请,愿铁掌门人赏脸!”
铁英奇真想不出散花仙子凌彩霞会有什么重要之事,当下庒住怒气道:“凌仙子有何指教,在下洗耳恭听!”
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正⾊道:“请少侠将这幅英雄图由老⾝保管。”
铁英奇只气得双睛冒火道:“你凭的是什么?”
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理直气壮的道:“令祖铁大侠当年导领全体武林精英,消灭了一场武林浩劫,事后,为纪念盛举,乃由九大领袖人物自绘画像为念。”
“呵!”当时便有人问道:“画中各位老前辈的人象是出于各人自绘?”
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回朔往事,洋洋自得地道:“正是,其实当年参与盛举的群豪,当得上领袖一方的英雄人物,⾜有三十多位,但是能够挥毫自绘画像的,却只有画上九人,各位不难从画中看出各自不同的笔势来。”
大家又仔细欣赏了半天,这才看出了笔法上的差异,确非出自一人手笔。
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声音越说越大道:“当时铁老前辈独秀群伦,是以大家共同决定将画像由他老人家收存。”
铁英奇忿然揷嘴道:“家祖保管此画,理所当然。”
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点头道:“当时情形,确然如此,可是时在今⽇,情形不同了。”
铁英奇瞪目道“千言万语,归结一句,就是你想谋夺这幅画像而已。”
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冷冷一笑道:“老⾝现年参与盛举,留画像中仅存二人之一,难道不应保管此画么?”
蒙山风云叟异商侗支持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道:“仙子之言甚是在理,画华中山掌门人⽩⾐秀士朱掌门人因故未到,目前只有凌仙子有权保管此一画像。”
扑天大鹏盖半天附和道:“在下亦有同感!此画应由凌仙子保管。”
接着,又有数人表示支持凌仙子的要求。
只有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不以为然,仗义执言,道:“贫道以为…”
他话刚出口,忽然有人向他传音相阻道:“掌门人仗义执言;老衲至为钦佩,只是语云:‘…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行拂其所为,是以动心忍,增益其所不能。’铁掌门人旷世奇资美质,前途远大,吾等护之,反⾜害之,不若任其稍受刺,以助长其灵气的好!”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面向智开禅师微微含笑,改口道:“贫道以为铁掌门人应予考虑!”
铁英奇双目一轩道:“此画乃家祖传派之物,本座誓与存亡,不容别人染指!”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蹙眉传声道:“人横流,争之不利,铁小兄弟,但坚凌云志,何愁来⽇不物归原主,愿三思之!”
铁英奇恍然大悟,忖道:“大英雄大豪杰只求百世之基不争点滴近功,他⽇功业有成,还怕奇聇不雪?”此念一生,立即怒释,忍辱含悲道:“在下尊从众意就是!不过在下有话在先,此画⽇后在下终必收回!”
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老⾝等着铁掌门人就是了!”
铁英奇一,昂首道:“在下⾝受各位指教,终⾝不忘,就此告辞了!”
苍穹神剑上官勇命上官义打开室门,道:“铁掌门人请,恕老朽不送了!”
铁英奇満腔热⾎,换来的只是一片辛酸,他渐渐明⽩祖⽗为什么要封闭天龙派的苦心了。
铁英奇走了,随着铁英奇之后,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头摇叹道:“今⽇之事,有失武林公道,贫道疾首痛心,也告辞了!”带着二位师弟,垂头而去。继之少林智开大师,丐帮虎目神丐朱元波,神驼骆一蜂也不愿再留,一同告辞退出。
苍穹神剑上官勇內愧于心,长叹一声,神情索然。
扑天大鹏盖半天却神采飞扬,大言不惭道:“少林武当自命大门大派,最是目中无人,走了正好,朱老花子人穷骨头轻,专会趋炎附势,做人家尾巴,我早想找他⿇烦,他到识相,驼子更不值一谈,死脑筋,算什么玩意儿?”
大家只看了他一眼,无人答话,显然,这些人都发现了一点天良。
可惜这微弱的一条良知,马上就被蒙山风云叟异商侗一句话完全摧毁了。
蒙山风云叟异商侗于笑了几声,诡异地道:“凌仙子,小弟认为你要保管英雄图,其中多少还有点不可告人的原因,我这句话没有说错吧!”
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似是被他猜中了心事,脸上神⾊聚变,冷笑一声,道:“商兄,你大概把我也看成那少不更事的铁英奇了吧,劝你最好少用心机,免伤彼此和气!”
蒙山风云叟异商侗笑道:“凌岛主,你要是过河拆桥,便对不起帮忙的朋友了。”
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只气得脸⾊铁青道:“商侗,你在本仙子面前,最好小心说话!”
蒙山风云叟异商侗大声道:“小弟素来就是有一句说一句,凌岛主既然不客气了,我商侗可也没有保守秘密的必要。”
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娇喝道:“你再胡言语,老⾝要对不起你了。”
只见她罗⾐飘飘,就象一朵云彩,飘过圆桌,落在蒙山风云叟异商们面前,⽟臂一抬,一掌向商侗脸上打去。
她真不愧是英雄图上现存人物,飞⾝出手,就象一阵轻风,快得令人看不清⾝形,眼看蒙山风云叟异商侗这一掌是挨定了。
可是事情偏偏怪,既未见蒙山风云舆异商侗闪⾝避让,也未见他回手反击,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却猛然缩手退⾝数尺,脸上布満惊讶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显然是吃了暗亏。
要知,散花仙子凌彩霞四十年前还是妙龄女郞时,即已名动天下,所以才能跻⾝英雄图上的九人之一,四十年的岁月,她没有⽩活,其功力之纯,已达神化之境,在这石室群雄中,应不作第二人想。
同时,大家更知道蒙山风云叟异商侗,虽然也是当代一流⾼手,但人和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相比,却还应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因此,这种反常的现象,立即使大家惊讶莫明,奇疑难释。
蒙山风云叟异商侗冷笑一声,道:“你要心中无鬼,何必怕人说话。”
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厉声道:“你要暗器伤人,老⾝非劈了你不可!”又待扑⾝而上。
蒙山风云叟异商侗大喝一声道:“老夫警告你,你已中了老夫的‘化⾎神针’,如不从速收敛心神,运功闭位七大主⽳,再服用老夫解药,一时三刻之內,就要全⾝化⾎而亡,莫怪老夫言之不早。”手一扬,袖中飞出一道⻩光,向散花仙子凌彩霞手中,又道:“快将此药服下,自行疗伤吧!”
“化⾎神针”乃是一种闻名已久的罕世暗器,一时只惊得全室之人,个个变⾊。
就以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这种绝世⾼人,也不由神⾊一沮,呑下蒙山风云叟异商们的解药,就地坐下来疗起伤来。
蒙山风云叟异商侗横扫全室一眼道:“据老夫所知,这幅画像的里面,每个人像之后,都留有各人三招武学精华,学全之后,⾝集诸家之长,可以天下无敌。”
“呵!”全室轰动了起来。
蒙山风云叟异商侗脸上泛出一种令人不可捉摸的诡笑道:“画只有一幅,谁是得主,那就得看你们谁的武功造诣最⾼了。”语毕纵⾝跳至青石圆桌央中,双手一背,作起壁上观来。
“武学精华”四字好不人,尽管这些人平⽇自⾼自大,这时眼中却都贪的光芒,齐向画像而去。
蓦地,有人大声嚷道:“我们不要先伤了和气,最好先问清楚是否确有其事,然后再各凭武功,决定此画谁属。”
马上便有人大声问素心岛主散花仙子凌彩霞道:“请凌仙子证实此言!”
散花仙子凌彩霞萎然点头叹道:“不错!”
石室之內顿时刀光剑影,拳风掌劲,夹杂着厉啸惨嚎,成一片。
蒙山风云叟异商侗站在圆桌之上,居⾼临下,眼看石室中的混,面现得意的诡笑。
蓦地,有人大吼一声道:“大家住手!”
吼声如雷,震得人人心惊,霍地一起住手。
发出这声狮子吼的,不是别人,正是集贤山庄的上官庄主。
这些人二时利令智昏,停手之后,便也都清醒过来,知道上了人家大当,团团围住青石圆桌,向站在圆桌央中背子微笑的蒙山风云叟异商侗怒目相视。
蒙山风云叟异商侗忽然伸手在脸上一抹,弓昅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个中等⾝裁的秃顶老头。
这秃顶老头似乎本就不把围在四周的群雄放在眼內,哈哈大笑道:“老夫幻影神翁,最近掌伤数十位⾼手的是我!你们聚会要对付的也是我!今天开了你们一个小小玩笑,看出你们这些所谓正派人物,不过如此,老夫真是开心得很。”
“我本待每人赏你们一枝化⾎神针,姑念你们刚才打得都很出力,老夫十分満意,暂且放过你们一遭。不过,那幅画像老夫得暂时带走,你们有本事,尽可于明年六月六⽇前往天台山讨取,过期不候,莫怪老夫要对这幅画像做出不理之事。”
石室中,这多的武林⾼手竟让幻影神翁将话说完,而无人打扰。这实在是因为他们刚才暴露了人的弱点,打了半天丢人的架,心中都生內愧,同时也被对方的威势镇住了。
等到幻影神翁把话说完,大家一股同仇敌忾的怒火,才露发开来。
苍穹神剑上官勇首先大声道:“我们今⽇一招之失,遗笑武林,大家赶紧齐心合力,千万不能放走这庞头…”
幻影神翁狞笑道:“老夫正是要看你们的笑话,否则怎会留下你们的狗命!”大袖一挥,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罡风,震得圆桌四周的群雄立脚不住,跌跌撞撞退到石壁之下。
接着又单手一抬,⾼悬的画像已自动飞到他的手中。就在大家惊愕间,狂笑着,打开石室铁门,扬长而去。
且说铁英奇悲忿填的走出集贤山庄大门,回头咬牙切齿地怒视了集贤山庄数眼,暗誓道:“总有一天,你们用八人大轿,也请我不来!”
忽见庄內走出六人,正是武当掌门人和静宁静逸二位道长,少林智开大师,虎目神丐朱元波,神驼骆一峰。
铁英奇与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极为投缘,立即回⾝拱手为礼道:“在下多承掌门人仗义关照,唉!只可惜…”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朗声揷话道:“铁掌门人快不要这样说了,贫道等深愧未能择善固执到底,故也只好引咎退出了。”
少林智开大师念了一声佛号道:“铁掌门人一⾝所学似未尽得天龙真传,不知是何缘故?”
铁掌门人喟然一叹道:“‘天龙秘笈’为家祖携去,不知所终,以故无法得窥本门武学全貌。”
接着又将接掌天龙派的经过,扼要说了一遍。
智开大师寿眉微轩,沉思有顷道:“铁老前辈在世之⽇,与先师最称莫逆,某次共游泰山归来,曾于无意中获得一本‘化真录’,现尚寄存本派蔵经阁中,不知铁掌门人可愿枉驾少林?先行习成‘化真录’上乘武功,然后再游侠江湖,搜找贵派‘天龙秘笈’!”
显然,智开大师是存心要将少林寺收罗的他们武学奇功,转赠铁英奇,以造就于他了。只因铁英奇乃是天龙派掌门之尊,智开大师的措词和语气,说得十分极巧而婉转。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哈哈大笑道:“智开大师言之有理,铁掌门人应该考虑一下!”
他们这个建议,虽使铁英奇十分动心,可是在三思之后,却不愿接受,他⾝为天龙派掌门之尊,所要发扬的,只是天龙武学,在天龙武学未学成之前,他无意借助别派武学,以充天龙门面,这种存心和念头,使他蹙起了一双剑眉,久久未发一言。
丐帮虎目神丐朱元波似是已看出了他的心事,豪笑相劝道:“天下武功本出同源,历代武学宗师,莫不广纳兼收,精益求精,然后自成一家,尚望铁少侠莫为门派之见所困。”
这些话,都是至理名言,发人深省。
铁英奇少读诗画,襟原就不俗,那会固执门户私见?可是今天他却有固执的理由,因为外人加谙他的聇辱,太残酷了,天龙武学所受到的渺视,太使他难以忍受了!是以他已立定志向,将来除非一事无成,否则,就誓必为天龙武学争雄不可!
因此最后,他还是摇了头摇道:“谢谢大师雅爱,在下此刻需前往巫山望霞峰赴约,将来有面机会一定去少林请教,现在先走一步!”
他硬起心肠拒绝了这一难逢的异数,转⾝大步离去。
三道一僧一丐和神驼,立在当地,感慨无已。
丐帮帮主虎目神丐朱元波放声大笑道:“少林最是小气,想不到难得大方一次,却碰上了钉子,真是令人痛快!可爱!可爱!老花子绝不能置⾝世外!”也不和别人打招呼,转⾝就走。
神驼骆一峰未发一语,这时也点点头,独自走了。
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和少林智开大师,也互视而笑,各自回山而去。
铁英奇一路打听,费了不少时⽇,终算找到了巫山。
巫山在四川山县东南,为巴山山脉之最⾼峰,长江切断其,造成三大险峡之一的巫峡。相传巫山有十二峰,即望霞,翠屏,朝云,松峦,集仙,聚鹤,净坛,上升,起云南,飞凤,登龙,聚泉诸峰。
望霞峰在巫山北缘,⾼出云表,居⾼俯视,尽揽半壁天下。
这一⽇,巫山望霞峰顶,登上了一个神⾊疲劳的蓝衫书生,他就是天龙派掌门人铁英奇。
铁英奇担负振兴夭龙派重任,集贤山庄一会,使他认清了一般武林人物的真面目,不过他并不因之气馁,反而更积极地确定了自己的责任,他如今不但要重振天龙派已堕的声威,同时更要转变武林风气!
他这次来巫山,乃是为了四位师伯的病伤一事,并不存多大希望,他对约他来此的秃顶老人,从心底感到恶心,为对方绝没有安着好心!
这时,他站在望霞峰的绝顶上,第一次运用“先天无极两仪神功”发出阵阵长叹,以企一舒中郁结。
啸声甫落,那秃顶老叟鬼魅似的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先⼲笑了二声,引起铁英奇的注意,道:“铁少侠真是信人,老夫至为欣慰。”
铁英奇強颜为笑道:“在下为势所迫,如期而来!”
秃顶老人哈哈大笑道:“少侠面现不释之⾊,大概是把老夫的一番苦心完全误会了。”
铁英奇剑眉微扬道:“准会到巫山不是壹天的路程,老丈真是存着为了在下之心,何必要以小生四位师伯师叔的命,胁迫小生?”
秃顶老人満脸慈和地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老夫所举,实含有磨练励少侠之意,少侠难道不能体会么?”
铁英奇为了四位师伯师步的伤势,只好忍住一腔怨气,道:“往者不谈,那就请者夫如约告诉小生疗伤之法吧。”
秃顶老人眨了眨眼睛道:“老夫既约少侠前来,自然履行诺言,不过老夫那疗伤之法,非用玄真力施行不可,而玄真力又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老夫居处离此不远,少侠就请屈驾一行,三月之后,老夫包你満意而回就是。”
铁英奇原是立定志向,誓以天龙武学扬名立业,在天龙武学未有成就之前,绝不愿旁涉异学,想不到现在又碰上这个难题,一时想起四位师伯师叔的云天⾼谊,一心想促成自己扬名天下,重振天龙声威,用心立意,至苦至坚,自己如果学会别人內功心法,用以解救他们的苦痛,只怕也不是他们所愿之事。想到这里,不噤深悔自己多此一行。
思忖之间,久久没有作答。
秃顶老人面⾊一正道:“铁少侠如要解除几位师伯师叔的七煞指制噤,唯此一途,别无良策,希望少侠不要自误才好。”
铁英奇星眸英光电,道:“小生请教老夫一事,请老夫据实惠告。”
秃顶老人呵呵笑道:“你是问我约你到望霞峰来的真正目的何在是不是?”
铁英奇点头道:“正是,你到底居心何在?”
秃顶老人打量了铁英奇半天道:“老夫前在贵派,发现你资质奇佳,甚承老夫‘七煞玄真经’绝学,所以连到手的‘天龙秘笈’都还给了你,约你前来,只是有意成全于你,老夫这片苦心,以你的才智,难道真会看不出来么,这种千载难逢的机缘,不找自来,你还不快磕头拜师,更有何待?”
铁英奇星目一瞪道:“小生是天龙派门下,要我改投他派万万不能。”
秃顶老叟大笑道:“老夫行道江湖,抱的是一视同仁宗旨,只要你拜我为师,你还是你天龙派的掌门人、如果你确有大志,老夫就是扶你为各门各派的总掌门人,又有何难?”
铁英奇一直都在注意对方的脸⾊神情,心中忽有所疑,不噤更是凝目注视,一瞬不瞬,象是陷⼊了魔境。以致秃顶老人这几句话,他本就没有听清前半段,只听到最后“…各门各派的总掌门人,又有何难。”两句,立即面⾊一寒,道:“你要当各门各派掌门人?那么掀起武林杀劫,掌伤各派⾼手的凶手,就是你了?”
秃顶老叟先是一怔,继即板起面孔道:“举世滔滔,老夫一⾝功力,不作第二人想,略显⾝手,即已惊被群雄之胆,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识相的你就快快拜师,老夫有点不耐烦了!”
铁英奇神⾊不动地道:“小生无意⾼攀,告辞了!”回⾝就走。
秃顶老叟抬手微招,涌出一股无形动气,把铁英奇昅回原地,怒目道:“老夫好意开导,你敢不识好歹!”
铁英奇昂然道:“人各有志,岂能相強?”
秃顶老叟呼昅急促,显然已经怒极,但长眉一阵抖动之下,终又忍了下来,发出一阵不自然的笑声,道:“你忘了天龙五常所中的七煞指重伤了么?”
铁英奇漠然答道:“天龙五常不比常人,小生行得正,站得稳,纵是十年医不好他们的伤势,他们也绝不会怨怪小生的。”
秃顶老叟大声道:“你也忘了你在集贤山庄所受的侮辱么?你只要拜老夫为师,包你不出一年,他们便都得向你磕头求饶的。”
铁英奇一听提起集贤山庄的事,心里立即升起一股怒火。
秃顶老叟接着又道:“你不见,他们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角⾊,平⽇何等受人景仰,可是他们的真面目呢?你是见过的,自己想吧。”
铁英奇更为所动,剑眉挑了起来。
秃顶老叟说得兴起,声音⾼了一倍,道:“他们昧住良心谋夺你的英雄图,事后又为了那英雄图中的武功绝学,自相残杀,嘿嘿,这就是武林正派人物,嘿嘿…”铁英奇心头动已极,忽然大声道:“我的英雄图给谁夺去了?”
秃顶老里哈哈大笑道:“老夫一心为你,已替你把英雄图取了回来,好,这算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你好好接着。”一振臂,从大袖內甩出了那幅画像。
那幅画像具有灵似的,打了一个圆圈,才朝铁英奇手中飞来。
铁英奇伸手接住,一阵动道:“那么,蒙山风云叟异商侗真是你化装的了!”这是铁英奇心中一点疑念,现在要正面求取答案。
秃顶老叟毫不为忤地道:“老夫号称幻影神翁,改容易貌家常便饭,你只要拜我为师,我也可录‘幻影实录’传给你。”
铁英奇忽又头摇道:“不可信!不可信!风云叟异商侗⾝材⾼大,这哪是易容化装所能办到的?”
幻影神翁哈哈大笑道:“‘七煞玄真经’练至化境,缩骨长⾝,随心所,你要不信,我便做给你看看!”⾝子一弓,只听一阵骨节暴响。⾝子已较原来⾼出了一个头,脸上笑眯眯,只道铁英奇这一下应该没有什么犹豫了,这个好徒弟一定收成了。
那知,铁英奇却冷哈一声,道:“老丈化⾝风云叟所作所为,小生领教过了,集贤山庄那样多武林⾼手,都败在老丈的手下,老丈的武功确实说得上超人一等,只是你说他们见利忘义,有失人,那么老夫对自己又将如何自圆其说哩!”
幻影神翁大失所望,想不到铁英奇会拐着弯来骂他,当时凶心暴起,狞笑道:“小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非要你拜师不可,你拜也得拜,不拜也得拜,否则你便休想生⾼望霞峰!”
铁英奇凛然地道:“小生威武不屈,你纵是活劈了我,也不会拜你这种人为师!”
幻影神翁怒不可抑,喝道:“小辈找死!”双手齐弹,十缕劲气,罩向铁英奇全⾝要⽳。
铁英奇就像待宰的羊羔,不要说逃,甚至连念头都来不及转,便即翻⾝倒地。
铁英奇全⾝被制,浩叹一声,闭起双目,算是认了命了。
幻影神翁制住铁英奇后,仍想作最后的努力,缓下脸⾊,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如此好強,只是给间里多添一个怨鬼,老夫再给一个机会,生死决于你一念之问。”
铁英奇闷哼一声,幻影神翁说道:“老夫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铁英奇仍不作声。
幻影神翁弹指一点,一丝寒之气直铁英奇右肩,一阵哆嗦,只觉有如置⾝冰窒之中,冷澈骨髓。
但他咬紧牙关,仍不开口。
幻影神翁只气得浑⾝发抖,忿然一掌,将铁英奇震出数丈之外。
铁英奇⾝中幻影神翁“七煞指”在先,再受一掌,已是气若游丝,毫无挣扎的能力,幻影神翁睹状之下,哈哈大笑,道:“老夫‘七煞指’中者无救,再加‘风透骨掌’一击,纵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的小命了,你就慢慢地消受吧!”说罢转⾝,扬长而去。
就在幻影神翁⾝形消失的同时,峰缘一株古松之上,掠下一个中年和尚,⾝形之快,有如闪电流星,一晃就到了铁英奇卧⾝之处,只见他朗目之內泪⽔盈盈,口中且不住的默念道:“孩子!孩子!要不是我一路隐⾝跟来,哪里还有你的命在!”
说着,三把二把翻开铁英奇的⾐襟,找出一双蓝⾊⽟瓶,倒出三粒药丸,慎重的喂了铁英奇一粒,剩下的二粒仍然装⼊蓝⾊⽟瓶之內,放回铁英奇怀中。
然后,双手抱起铁英奇,走进岗下一窟石洞之內。将铁英奇平放地上。
且毫不打停,立即凝神运⾜功力,十指齐扬,遍点了铁英奇全⾝三十六大主⽳。点完三十六大主⽳,中年和尚双目微闭,似乎已內力耗尽,无以为继了。
可是他并不就此作罢的运功调息一阵,待得功力恢复,立又如法泡制,运指点⽳。
如是者,一连七次,他那丰神如満月的脸,已显得清瘦苍⽩不堪,仿佛一下老了十几年,眼角上的泪⽔却一直没有⼲过!
这和尚的神情举动,好不令人费解?
他对铁英奇的关怀,显然超过了一个出家人应有的限度。
而从他刚才毫不考虑,便翻开铁英奇⾐襟找取“夺命金丹”的一点而言,他对铁英奇的情形也似乎十分悉!
他到底是谁?铁英奇是否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