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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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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文翔一剑在⾝,疾行如飞,瞑⾊⼊眼,万鸦归林之际,不觉走至万山怀抱,群峰萦回峡⾕中,流目四顾,只觉密林深菁,峭壁层崖,那有一处人家。

  正徘徊之际,忽感体后风生,知有人暗袭,灵机一动,佯作无觉,两支毒弩顿时⼊后体青衫上。

  啊哟一声痛呼出口,全⾝向前仆下,滚⼊深可及腹的山草中。

  崖角忽掠出四个劲装老叟,其中一额生⾁瘤老者放声狂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令主眼中之钉除去其一,你我割下首级来赶回报功去。”

  两条人影如飞扑⼊霍文翔倒下处,手中寒光闪烁望下砍去。

  蓦地——

  草中出一股夺目金霞,剑势如虹,两人未及惨叫出口,已⾝首异处,腔中鲜⾎噴起三尺⾼下。

  随后扑下两人⾝形尚未落实,见状不噤魂飞胆落,双⾜互踹,展出梯云纵法,硬生生拔起一尺来⾼,怎料金霞疾卷,四腿疾斩落下,鲜⾎洒飞如雨,二贼⾝躯掉跌在丈外,发出两声凄厉惨嗥。

  空⾕传音,嗥声远播四外,万山鸣应不绝。

  霍文翔⾝形立起,只闻远处忽生起响箭传音破空响声,知自⾝已被老贼爪牙发现形踪落⼊严密监视中,不噤暗暗焦急,忖道:“此去六盘山不下数百里,若不甩开老贼眼目,虞凤霞翠萍两人将有命之危。”稍一打量方向,疾展⾝形奔出山⾕,望四垅间驰去。

  星月皎辉,远处可见两三灯火隐现在疏林中。

  霍文翔⾝形奇快,投往灯火处,⾝⼊林中,只觉扑鼻芳香,沁人心脾,略一流览下,只见置⾝一片矮枝虬柯桂林中。

  金桂吐蕊,只见三间茅屋,谅此乃异种四季盛开,暗道:“林中主人,不是奇士就是隐士。”凝视望去,只见三间茅屋,粉壁明窗,窗前挂有数丛⼲铁竹,耝如拇指,竹叶狭长宛若椰叶,那灯光正是从竹叶中秀隙映出。

  霍文翔略一踌躇,迳望茅屋走去。

  茅屋暗处忽扑出一只庞然巨獒,前爪如卵,獠牙利齿,疾如电,张口向霍文翔噬下。

  霍文翔暗道:“好畜牲。”⾝形一挪闪开,右臂疾若电光石火伸出,五指箕张一把抓紧巨獒喉间要⽳,望地下一摔。

  巨獒坠地,无声无息晕死过去。

  突闻一阵宏声大笑由门中传来道:“好一记形意门中‘拂门拿月’手法!夜静更深,不意嘉宾登门,恕老朽有失迓。”

  说时门內走出一面如満月,虎目狮鼻银须老叟,向霍文翔抱拳一揖道:“请!”

  霍文翔深深一揖至地,道:“寅夜失路途,目睹府上灯光不噤冒味登门,意打扰一宿明晨即行。”

  老者打量了霍文翔一眼,似含有深意,微笑道:“四海之內俱朋友,何言打扰,快快请⼊。”

  霍文翔随着老者走⼊里面一间静室,內是一张凉榻,案几井然,壁悬两幅长联,上书:“立⾝苦被浮名累,涉世无如本⾊难。”

  联无上下款,但笔力雄劲磅礴,出自名家之手。

  老者含笑道:“少侠不必以俗套寒喧,老朽耳闻绿林中响箭破空啸音传警,定是追踪少侠所发,稍时匪徒自会赶来此处,少侠但请安心,容老朽打发他们离去就是。”

  霍文翔料不到老者察知真象,忙道:“在下并无连累老英雄之意,不如在下此刻离去为上。”

  老者微微一笑摇手道:“此刻离去,绝不能避开匪徒眼目,稍安勿躁,老朽去去就来。”说着吹熄案上烛火带好门户退了出去。

  霍文翔绝无畏惧匪之理,但他志在赶往⻩鹤山,务须避开匪徒追踪是为上策。

  独坐静室,万千揣想,无由自来,忖道:“金面老贼若是确是佛面人屠铁少川,他乃心毒手辣魔头,虞凤霞被车素⽟带走落在他眼中,则虞凤霞必无幸理。

  铁少川念念不忘星河秘笈,而星河秘笈早落在恩师之手,他未必确知,倘疑紫府书生临危之前与虞凤霞,则虞凤霞罹受之惨将不堪想像…”

  思念至此,不噤如坐针毯,悚懔不安。

  室內岑寂似⽔,忽闻邻室隐隐传来呻昑之声,不噤疑窦顿生,疑耳倾听。

  只觉那呻昑继续传来,似为久病之躯,中气无力所致。

  突然耳闻户外响起宏⾼语声道:“花老师在么?”

  须臾,那老应声道:“何人呼唤老朽?”佯装睡吵醒,答声沙哑。

  “兄弟程南淮,奉命追擒一名青⾐小贼,不想在此间周近竟被他兔脫…”

  老者故作惊诧道:“原来如此,莫非程香主心疑老朽匿蔵青⾐小贼么?私不废公,请⼊舍下搜查就是。”

  程南淮大笑道:“兄弟怎敢疑心花老师,转来通知一声,若青⾐小贼误投府上,请速旗花传讯,免他逃脫,青⾐小贼武功甚⾼,花老师须将他稳住,免他起疑。”

  老者答道:“这个自然,他若至舍下无异羊⼊虎口,自投罗网,程香主何妨用茶稍叙。”

  程南淮道:“不用了,令主严命不敢有误,请代向令正及姑娘致意问好。”说罢语声寂杏,显然人已离去。

  只听关门落闩之声,接着老者步履缓缓传来户外,红光一闪,但见老者手擎着一支红烛,含笑道:“匪徒虽然未⼊,但舍下四周已在严密监视中,老朽忧虑明晨少侠如何安然离去。”说着将红烛放在案上,又道:“少侠定须明晨赶程么?”

  霍文翔道:“在下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上路,但必须甩开匪徒暗蹑,倘或在下不急于救人,区区匪徒自不在眼中。”

  老者暗中昅了一口气忖道:“好大的口气!”

  霍文翔深深注视了老者一眼,道:“看来老英雄似与盗魁甚为稔,但不知盗魁是何来历,可否见告。”

  老者闻言突目露黯然神伤之⾊道:“此话一言难尽,老朽如若探悉此贼真正来历,还会隐居在此处?少侠可曾耳闻当年武林中有九宮双环花氏昆仲么?”

  霍文翔不噤忆起在修河镇端木长舂无意谈起武林知名人物,似曾提起九宮双环之名,答道:“老英雄可是花展云大侠么?”

  老者摇首凄然一笑道:“那是先兄之名,老朽名花九鹏,当年老朽携眷南游,先兄适在太原神武镖局充任副总镖头,路经探望,不料前夜先兄无故遭人毒手,丧失首级,侄儿亦被点破七残⽳,多年来暗中探觅仇家,宛如石沉大海。”

  霍文翔道:“那么花老英雄为何隐居在此?莫非蔵有深意么?”

  花九鹏一翘拇指,赞道:“少侠见微知著,⾜见睿智,老朽隐居在此实谋与匪徒亲近,寻觅线索,金面老贼是否是杀害先兄的凶手?老贼也曾邀请老朽⼊伙,但为老朽婉辞推却,淡泊明志,从不与武林中人来往,藉灭老贼疑虑。”

  霍文翔暗道:“他怎么说话前后矛盾之极,既谋与匪徒亲近,推却⼊伙,令人不解。”不噤目露疑诧之⾊。

  花九鹏似已察知,微微一笑道:“少侠是否感觉老朽之言前后矛盾,其中情形确委实微妙,稍一不慎,便招致杀⾝大祸,此乃近还远之策,一时之间,甚难言详尽…”

  这时邻室又传来一声呻昑,花九鹏不噤微蹙眉头,眼中泛出凄悯之⾊。

  霍文翔道:“邻室呻昑,是否令侄,可否容在下察视,在下稍谙岐⻩医理,有道是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说不定在下可减轻令侄火焚经,按时发作之苦。”

  花九鹏不噤目露惊喜之⾊,倏地立起道:“老朽一眼便觉察少侠神仪秀,精华內蕴,定⾝负旷绝奇学,请!”

  霍文翔随着花九鹏走出室外,只见数室门户虚掩着,灯光由隙而出。

  花九鹏重重咳了一声,道:“客来啦!”

  一扇木门呀地开启,只见一个慈眉霭目霜发老妪及一少女门而立。

  这少女年约二九,虽布⾐裙钗,却明眸皓齿,柳眉杏靥,清照人。

  霍文翔抱拳一揖道:“惊扰伯⺟与姑娘,深感歉疚。”

  老妪答道:“少侠少礼!”

  花九鹏笑道:“少侠,你我一见如故,最好免去俗套,这是拙荆和小女素珍。”

  老妪笑道:“相公真是,少侠来了这么久,尚未请问少侠尊姓大名,不觉失礼么?”‘

  花九鹏道:“少侠浊世神龙,人间麟凤,⾝负旷绝奇学,来历⾝世自有难言的隐衷,老朽不便出口相询。”

  霍文翔暗道:“姜是老的辣,老辈人物自有令人钦敬之处。”逐微微一笑,目光凝注在病榻上,只见一少年病骨支离仰睡着,消瘦苍⽩,两眼洞凹失神,面露痛苦难噤之⾊,暗暗叹息一声,走向榻前拿过少年右臂,三指尖抚脉。

  有顷,霍文翔望了花九鹏一眼,道:“令侄自被点了七⽳脉,即未清醒过,一⽇之中难得有意识清楚的时候,十二时辰中循环不息火焚⾝,照理说活不了半年之外,为何竟苟延三年之久,莫非藉灵药之助得以不死。”

  花九鹏面现惊异之⾊,道:“少侠真乃神人,老朽迁来此处已逾两年十月,迁来时两月之后,程南淮来访,坚邀老朽⼊伙,老朽以舍侄伤重难治,灰心江湖,程南淮幸幸而回,时逾七⽇,程南淮偕同金面老人再度来此,诊视舍侄,蒙金面老人用奇奥手法拍开五处封闭⽳道,赐以灵药一瓶,谓他已尽其能保全舍侄命,并说普天之下无人能治愈,俟他寻获了一册武林秘笈后,即可解救。”说着一笑道:“今⽇才知武林秘笈乃‘星河谱’。”

  霍文翔轻轻冷笑一声道:“危言耸听,安知令兄之死不是此贼所为。”

  花九鹏不噤动容道:“老朽也有此疑,怎奈事无佐证…”

  霍文翔道:“事必有因,金面老贼坚邀老英雄⼊伙必有深意。”

  花九鹏道:“无他,九宮双环在武林中武功平常,但精擅土木消息之学。”

  霍文翔不噤恍然大悟,遂不再问,翻动病榻少年,道:“王伯⺟及姑娘退出室外,容在下施治。”

  花九鹏笑道:“老朽尚须防护户外匪徒突然侵⼊,免得手⾜无措,少侠请需用物件时,只须呼唤一声,拙荆即会送来。”领着女退出室外。

  夜空如洗,星移斗换,时正四更。

  桂林中忽掠来五条魁梧黑影,守着宅门前的巨獒倏地窜起,凌空飞扑而下。

  一人大喝道:“畜牲找死!”

  刀光电奔,劈向巨獒顶骨。

  锋芒相距巨獒五寸时,巨獒突然⾝躯一沉,凌空一个疾转,后爪抓向那人后脑。

  来人均是江湖⾼手,却低估了那异种巨獒智慧,又久经花九鹏‮教调‬,⾝躯转换,爪袭部位,无不暗合上乘武功。

  只听一声痛极怪叫腾起,那人被尖锐利獒爪抓裂了尺许长口子,⾐破⾁绽,鲜⾎外溢。

  突闻门內大喝一声,九宮双环花九鹏疾掠而出,道:“五位朋友登门何事?”

  巨獒疾跃而回,蹲在花九鹏⾝后,狺狺作扑势。

  来人中一条黑影疾跨出一步,抱拳道:“花老师,咱们令主有请花老师一往!”

  花九鹏不噤一怔,答道:“方才程南淮香主已来过,并未提起,老朽不信真有其事,只怕五位朋友另有用心。”

  “兄弟等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假冒令主之命,实是奉令主传讯,望花老师请不要与兄弟等作难。”

  花九鹏大笑道:“好说,老朽怎能证明五位⾝份。”说着面⾊一沉,接道:“贵上如属挚诚,除非他亲自登门,还可商量,五位请速离舍下,不然哼哼,别怨老朽辣手无情。”

  只听一声恻恻冷笑道:“花九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风闻你武功甚⾼,九宮环堪称一绝,但双拳难敌四手,覆巢之下焉能完卵,听兄弟好言相劝,随我等前往总坛。”

  话声甫落,花九鹏右臂一扬,夺目环形寒光三招疾出,幻起漫空环影,带出悸耳锐啸,攻向五人。

  五人二跃而开,各立方位,刀光脫手飞出,此退彼进,配合严谨,招式辣毒玄诡。

  花九鹏知所来五人无一不是內家名手,五行合运阵法威力惊人,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尽量捱延时刻,不使霍文翔分心。

  十数回合过去,忽由林中传来一阵朗喝道:“住手!”

  五人闻声均后跃撒招不攻,只见一虬须老者疾掠而至,抱拳笑道:“花老师,你我别来无恙。”

  花九鹏认明来人,面⾊微微一变,道:“原来是罗香主,这五位朋友是罗香主手下么?”

  虬须老者笑道:“是罗某接获令主密讯,所以命他们前来邀请,但罗某恐花老师不信,所以匆匆赶来,果然不出所料,几乎铸成大错。”

  花九鹏冷笑道:“贵上枉驾寒舍时,罗香主你也在场,花某曾说过人各有志,不必相強…”

  虬须老者不待花九鹏说完,含笑接道:“罗某奉命差遣,⾝不由己,令主实是为了借重花老师精擅土木消息之学,意花老师丈量地形,绘图监造,为时短暂,府上用度自会按时送上,花老师请别自误,三思而行。”

  花九鹏闻言,不噤脊骨上泛出一缕奇寒,知道这一去就永无返回之⽇…

  忽闻一个细如蚊蚋语声透⼊耳中道:“花老师不妨应允,他们⼊宅,再一网打尽。”

  花九鹏略一沉昑,道:“既然如此,容花某收拾一些应用之物,叮嘱家小数句,立即动⾝。”说着⾝形疾转向內走去。

  虬须老者以目示意四人,紧紧随后。

  屋內一丝灯火俱无,伸手不见五指,森闷沉,气氛使人不噤心底冒奇寒。

  六匪突感腿弯处被虫噬了一口,如受针刺,情知不妙,虬须老者面⾊一变,意大喝出口,猛觉一缕冷风似箭在“喉结⽳”拂过,陡然失声,‮腿双‬一软,纷纷倒地。

  火光一亮,花素珍已势剑掌烛现出,道:“爹,这六匪如何处理?放既不能,杀又不可,陡然招致杀⾝大祸。”

  花九鹏目睹六匪倒地情状,就知是霍文翔暗中出手相助,不噤惊异霍文翔一⾝武学⾼不可测,答道:“一切有少侠作主,女孩儿家你管什么?”

  花素珍道:“少侠人呢?”

  暗中传来霍文翔语声道:“在下在此!”人影一闪,疾飘而出。

  花素珍陡地红云上靥,低垂粉颈,不敢正眼平视。

  霍文翔附耳与花九鹏密语数句,两人分抓住六匪中丝绦由后门走出,穿空杳⼊夜⾊苍茫中。

  花九鹏颔首微叹一声道:“天赋异禀,才华横溢,武林代有奇人出,⽇后此子必冠冕武林,领袖江湖无疑。”

  花素珍知其⽗夸赞霍文翔,故作不知,秋波一转,道:“爹,你老人家说的什么?”

  花九鹏笑骂道:“蠢丫头。”忽闻户外起了落⾜微声,巨獒狺狺吠,面⾊微变,忙示意花素珍噤声,接过花素珍手中烛火。

  蓦地——

  宅外传来程南淮⾼声道:“花老师在么?”

  花九鹏未立即应声,以掌掩口,徐徐答道:“谁呀!”人却向外走出,花素珍蔵在暗中,持剑蓄势凝视室外,一有异状,立即出手。

  门外程南淮领着十数⾼手,屹立在夜风中,⾐袂飞动,虎目炯炯,一眼瞥花九鹏肩带九宮环,长衫扎束,不噤目露诧容,道:“花老师为何这般装束?”

  花九鹏心神微震,知自己忙中有错,被程南淮看出破绽,双肩微剔一笑道:“程香主适才来访说青⾐小辈行踪就在近处,老朽岂能安心就枕,万一青⾐小辈闯⼊舍下…”

  程南淮哦了一声道:“兄弟倒忘怀了。”说着轻咳了声道:“片刻之前罗香主奉命拜访花老师未见么?”

  花九鹏不噤神⾊一呆,道:“罗香主并未来到舍下。”

  程南淮面⾊大变,诧道:“真的么?咄咄怪事。”

  忽从程南淮⾝后掠⼊獐头鼠目矮汉,道:“属下瞥见罗香主及五行刀先后向花老师宅中奔来,怎么说是未见,其中定有蹊跷。”

  程南淮虎目中泛出两道杀机,冷笑道:“花老师,你居心叵测,莫怪我程南淮无礼了。”

  突然——,一条黑影由林中疾掠而来,迅如奔电,道:“程香主,罗香主尸体在山涧石中发现,乾宮暗桩曾目睹青⾐小贼窜⼊密林中,怎奈⾝法太快,追踪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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