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化身万千伤离别
奚凤啸亦是存心全力出手,为武林除一大害,但无必胜把握,时机急迫,无法忖思,不退反进,迅疾斜欺进,竟贴向铁翅蝙蝠主者而去,左手两指疾伸,运出三元一煞神指,一缕锐啸劲风向铁翅蝙蝠掌心而去。
指势未触及铁翅蝙蝠主者掌心,但铁翅蝙蝠主者只觉锐风如刃寒冽如割,面目为之大变。
奚凤啸右掌蕴蓄罡劲,一掌推出,劲风如嘲,直向铁翅蝙蝠主者前推去。
铁翅蝙蝠主者左掌疾撤,⾝形迅快的一侧,待让过奚风啸掌劲。
岂知奚凤啸已算准对方必然如此闪避,掌劲早如附骨之蛆般汹涌推去。
对方乃是盖世凶琊,一⾝功力超凡脫俗,虽在危中却仍不,疾运卸字诀双掌一接即引,⾝形腾空暴冲而起,忽瞥见自己.打出的十二支蝙蝠,为一株古松之后打出的一片飞弹叮叮击撞纷纷坠毁,不噤怒于,张嘴发出一声厉啸,⾝形飘旋落在丈外。
奚凤啸冷笑道:“尊驾是否今⽇不分个胜负,无法甘心是么?”
铁翅蝙蝠主者厉声道:“眼中之丁,心腹之害,焉能不拔。”说着⾝形猛欺,双掌疾抡快攻,均是奇奥迅诡的手法,指掌袭去俱是人⾝要害重⽳。
在此雷霆闪电快攻之下,奚凤啸已失去先机,迫得连连倒退,拆解招式元均是守招。
铁翅蝙蝠主者攻势绵绵不绝,宛如长江大海,一招比一招辣毒奇奥,忽掌忽指,扣、拿、劈、点、夺、错、削、成,八字无上心诀神化已极。
有几次奚凤啸差点伤在对方辣毒手法之下,但奚凤啸守住心神,默察对方攻势部位,运用过人机智一发间化险为夷。
铁翅蝙蝠主者愈打愈心惊,暗道:“武林⾼手中有此旷绝武学尚不多见,此人不除,寝卧难安。”不噤目中猛泛杀机,忖思如何一击出手制对方死命。
奚凤啸掌指飞舞,一口气拆解了铁翅蝙蝠主者強猛辛辣数十招攻势后,突长笑出声,左腿忽踢向“悬钟”大⽳,右手四指骈指如刃,一招“惊鸿⼊茸”划带出一片锐利啸风袭向对方“天府”要⽳。
一式两招均是少见罕睹的旷绝神化武学,铁翅蝙蝠主者因心神旁鹜,未免攻势略有破绽,却不料奚凤啸趁隙而⼊,只觉无可闪避,不噤大惊,硬生生得仰⾝侧跃出去。
蓦地,崖上突飘传来两声凄厉惨嗥,铁翅蝙蝠主者不噤胆寒,知今晚全盘皆输,⾝形沾地倏又竖立,双掌拼力猛向奚凤啸推去。
狂飚骤生,怒啸如雷,寒砭骨,宛如排空巨浪,势如万钧。
奚凤啸⾝形疾跃而至,见状蓄凝功力一式“野马分鬃”去。
“野马分鬃”虽是平凡招式,但在他手中展出竟格外不同,化腐朽为神奇,更因全⾝功力所聚,猛厉惊人。
掌力相接,一声惊天巨震中,急风四旋,树杆撼摇折,松针蓬溅散飞坠地,尘沙弥漫蔽空,铁翅蝙蝠主者只觉两臂酸⿇,气⾎狂逆,⾝形暴腾沾⾜松梢,冷侧侧冷笑一声道:“摘星手,老朽与你誓不两立。”
说时⾝形疾往岩壁扑去,捷逾猿猱,眨眼登上百丈削壁⾝形迅杳。
奚凤啸面⾊惨⽩无神,腿两颓软跌坐于地。
松坪外人影纷纷疾而至,为首二女,陆曼玲忧形于⾊道:“啸弟,你怎么样了。”
鲁丽嫦揭开奚凤啸面上纱巾,见状星眸一红,泪光莹然滴,道:“他脏腑內伤甚重,速移地调养。”
只听奚凤啸出声道:“不妨事,小弟决死不了。”
严三畏忙取出一粒灵丹道:“少侠请服下,可使伤势速愈。”
奚凤啸谢了一声接过呑下瞑目行功。
妙手如来卢迪道:“换了老偷儿,早丧命在铁翅蝙蝠老贼掌下,老贼委实功力已臻化境,出手投指无不奇奥难解。”
岷山逸叟姜兆南长长叹息一声道:“老贼尚未尽全力,他此举别有用心。”
众人不噤大惊道:“老贼怎会未尽全力?”
姜兆南道:“他本存心杀害少侠,以免后患无穷,但到后来心念疾转,留下少侠命来移转武林视听,使自己得渔翁之利。”
“不错。”奚凤啸⾝形一跃而起,容光涣发,展齿微笑道:“此人一离去,武林大随之而生,在下已看穿他的心意,他用挑衅残杀之策,使各门各派互成敌对之势,更以摘星手之名为恶…”
陆曼玲惊喜于⾊道:“啸弟,你好了么?”
奚凤啸颔首道:“严老前辈灵药之功,非小弟本⾝功力。”
严三畏道:“少侠无须自谦。”话音略顿,皱眉目泛忧容道:“老贼如此歹毒,我等急须筹商对策,唉,迄今为然,尚未知老贼来历,其巢⽳座落何处,令人无法措手。”
奚凤啸微笑道:“这点倒不重要,在下已思出对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化明为暗,嫁祸于铁翅蝙蝠,得他不能不露面。”
说时仰面凝望夜空星斗一瞥,接道:“看来,武林群雄是不会来了,羞与在下相见,纷纷四散离去。”
严三畏诧道:“为什么?”
奚凤啸道:“刘文杰功力远胜无名居士,一经发觉无名居士诈骗,刘文杰怎不出手制无名居士死命,此际早该生死胜败分明…”
说时一条黑影疾如流星飞掠而至。
来人正是奚凤啸所令布守涧⾕的暗椿,奚凤啸细问经问,那人禀知详情…
原来无名居士等三人到达涧⾕后,无名居士就着月⾊之下巡视涧⾕形势,只觉景物迥异,不噤一呆,暗道:“这就奇怪了,怎么涧中景物与前见不同,一切都如陌生。”令无名居士张惶四顾。
刘文杰早为奚凤啸危辞所惑,感觉无名居士言语闪烁,举止鬼祟,越想越无是处。
此刻,一见无名居士神⾊有异,不噤冷笑道:“无名老师,你当众宣称⽝牙洞稔异常,绘形绘影,为何傍徨犹豫,难道那摘星手竟有移山之能,将⽝牙洞在一夕之间移往他处?”
无名居士不噤面⾊大变,连道真是怪事,闻得刘文杰语气深沉,知他已动杀机,忙将⾝形闪开三步。
耳后忽闻九如上人道:“老衲虽慈悲为怀,却也不能纵容为恶,施主最好实话实说,免得自误生机。”
无名居士突然回面,冷笑道:“二位不要人太甚,老朽决无骗人之理,只是今晚之事,太过离奇怪异…”
刘文杰大喝道:“什么离奇怪异,⽝牙洞何在?”
景物变迁,无名居士无词以对,刘文杰已自出手先发制人,二指点向无名居士的死⽳。
无名居士亦非易与之辈,⾝法闪溜,右⾜滑开三步,回⾝变掌猛向刘文杰的腹按下。
九如上人少林名宿,不愿联手合殴,飘⾝丈外,眼见两人展开一场生死拼搏,不噤満腹狐疑不解,暗道:“无名居士谎骗武林群雄是为了什么?要说是奉了铁翅蝙蝠主者所命,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岂非愚蠢之极,看来其中大有蹊跷。”
这少林⾼僧只垂目沉思索解,双方拼搏竟视若无睹,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已求得其中真解,忙道:“二位檀樾请住…”
言犹未了,刘文杰已自一掌将无名居士撞出五丈开外。
只见无名居士张嘴噴出一口鲜⾎,回面目露怨毒望了刘文杰一眼,疾跃向涧底如林巨石之后无踪。
刘文杰大喝道:“你走得了么?”⾝形如电扑去,似已失去无名居士踪迹,遍觅无着。
九如上人亦在涧底搜索了片刻,终无发现,朗声道:“刘檀樾,只要无名施主回心向善,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他走吧!”
刘文杰知九如上人心意,察觉无名居士逃逸,仍蔵在涧底石中,但九如上人不知他另有难言之苦衷,倘无名居士不死,自己诡谋将宣怈无遗,苦笑道:“此人不除,终成大害。”
九如上人⾼宣了声佛号,道:“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无名施主经过此次重创后,再也无法施用诡计,鸟尽弓蔵,兔死狗烹,铁翅蝙蝠老贼无可利用,他自知立⾜不住,终有弃暗投明之⽇。”
刘文杰暗道:“他弃暗投明,刘文杰已无颜立⾜武林了。”苦笑一声道:“但愿如上人之言。”
只见武林群雄纷纷赶至,询知无名居士已逃去,商议之下,既然摘星手无意江湖,返转相见亦无用,摘星手冷傲自负,又与点苍一雁耿修义结怨,说不定回至松坪后,因言语不慎,引起一场杀劫,不如不告而离为是,遂与引路那黑⾐武士转致歉意离去。
奚凤啸闻明禀报后,略一忖思后道:“无名居士⾝负重伤,决不能逃远,在下去擒他,诸位请在此暂候。”
说时陆曼玲已自接口道:“妾同行。”
不待奚凤啸同意,疾向鲁丽嫦青兰诸女一丢眼⾊,率领诸女迳往涧⾕方向掠去。
奚凤啸无可奈何微微一笑,⾝如电疾掠而去。
他知陆曼玲心意防自己猝遇暗袭,方才自己罹受铁翅蝙蝠老贼掌力重伤,诸女已泪珠盈眶,忧心如焚,可一而不可再,男女情爱相悦力量之大亦在于此,望着诸女背影,心底不噤泛起一种温馨怅惘。
陆曼玲忽回面嫣然娇笑道:“啸弟,无名居士为何找不到⽝牙洞所在,你真有移山倒海之能?”
奚凤啸微笑道:“小弟不过施展星遁奇门小术,将洞⽳幻隐,涧⾕景物幻易变换。”
说着⾝形急跃在一块黑石上,目光巡视须臾,忽朗声一笑,张臂飞鸟般掠起,落向五丈开外林立森戟怪石丛中。
只见无名居士存⾝三块锷竖锐立礁石內,盘膝坐在石中,闭目行功,口角仍不时溢出一丝黑⾎,腿以下均为涧⽔濡。
奚凤啸先不惊动他,静立在旁注视着,无名居士面目露出极为痛苦之⾊,⾖大冷汗涔涔沁出来,只听无名居士咬牙喃喃出声道:“老朽若能不死,⽇后若不把刘文杰挫骨扬灰,难消心头之恨。”
语音甚微,但其咬牙切齿可见怨毒之深。
奚凤啸微微一笑,两指虚空出一缕劲风点向无名居士“期门⽳”
无名居士⾝躯一震,猛睁双目,一眼发现奚凤啸,不噤面⾊大变。
奚凤啸微笑道:“无名老师休要惊慌,在下并无相害之心。”
无名居士缓缓立起道:”那么阁下为何出手暗袭!”
奚凤啸朗笑道:“在下不过助你将伤⾎阻在空⽳內,如不及时阻住,无名老师当活不过明晚,但五年之內不能妄运內力,虽有千年何首乌,妙手华陀,亦无能救治。”
无名居士面⾊惨变道:“阁下未免言过其实。”
奚凤啸微笑道:“在下决非危言耸听,刘文杰心为人伪示良善,其实狡诈辣毒,无名老师当最深知,如非他怨恨之极,绝不轻发乾天掌力,幸亏无名老师功深,否则早当场殒命了。”
无名居士凄然长叹道:“老朽一时愚昧,致铸大错。”
奚凤啸道:“无名老师返回铁翅蝙蝠主者处,以他武学渊源旷绝,或能助你恢复功力也未可知。”
无名居士摇首苦笑道:“此人猜忌之念比刘文杰更甚,此时返回其处,无异与虎谋⽪。”
奚凤啸道:“看来无名老师报仇之念无法如愿了。”
一言起无名居士郁恨,只觉怒⾎猛冲心头,面⾊大变。
奚凤啸仰望云天,徐徐叹息一声道:“铁翅蝙蝠主者与太极双环刘文杰都是当今武林凶琊巨擘,翻手为云覆掌成雨的人物,势焰炙手,在下良言奉劝,无名老师最好潜隐林泉,可保善终。”
无名居士面⾊动道:“阁下难道眼看他们荼毒武林无动于衷么?”
奚凤啸微笑了笑道:“在下与世无争,何必自寻烦恼,无名老师有如今受了挫辱,怨恨于,视刘文杰如若芒刺在背,非拔之而后快,若换在昨⽇,无名老师决不会说出此话。”
无名居士摇首道:“阁下错了,老朽与双方均是虚与委蛇,别有隐衷,但苦于无人或托以心腹。”
奚凤啸微笑道:“知音难求斯言极是,在下相信无名老师另有隐衷,但绝不信无名老师可使铁翅蝙蝠主者与刘文杰两败俱伤之良策,何况群琊崛起,世纷纷,无名老师纵然心比天⾼也无能为力。”
无名居士见说不动奚风啸,不噤面现颓丧之⾊,凄然长叹一声,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只见无名居士仰面凝视着苍空道:“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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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微现,朦朦霏雾笼罩着翠峦山⾕,如云如烟,似披着一重轻纱般,幽静恬淡,如履梦境。
无名居士见说不动奚风啸,只觉万念皆灰,望了四外一眼,凄然叹息道:“老朽巳将就木之年,与世无争,与人何求,奈心愿未了,不能瞑目,但人不可与天争,为之奈何,看来老朽活着亦是无用,唯望阁下借一席之地,埋骨在此,于愿⾜矣。”
说着怀中取出一粒墨绿⾊药丸,向口中塞⼊。
忽从无名居士⾝后伸来一支⽟臂,飞快无伦的将墨绿药丸夺下,只听一声娇笑道:“老英雄岂能自寻短见?”
无名居士愕然转面一望,见是陆曼玲,目中顿泛出惊异之⾊道:“姑娘委实令老朽钦服,海天钓叟陆骥有女若此,⾜堪自豪了。”
陆曼玲柳眉微耸道:“老英雄你也认得家⽗么?”
无名居士默然点点头,微吁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武林中近十年来老辈人物纷纷退隐物故,在我等脑中已渐淡忘,但据老朽知道,其中不少知名人物均离奇失踪,然而却不为外人获悉…”
陆曼玲不噤失声道:“听老英雄话意,莫非知道家⽗下落?”
无名居士望了陆曼玲一眼道:“尚未获知令尊等人下落,但老朽数年来奔波江湖,才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陆曼玲心神不觉一颤,急道:“愿闻其详。”
无名居士长叹一声道:“蹊跷就出在铁翅蝙蝠主者及刘文杰两人⾝上。”
奚凤啸目露诧容道:“这话不错,但无名老师为何仍不知铁翅蝙蝠主者实真来历?”
无名居士闻言不噤摇首苦笑道:“老朽费尽心机,获得此两人稍许信任,已属难能,但多年辛勤,功亏一篑,俱都付之东流了。”
说时満面悔疚之⾊,不胜婉惜。
奚凤啸目睹无名居士神⾊不似作假,慨叹一声道:“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老英雄请随在下同往从长计议。”
陆曼玲道:“山⾕中尚不时发现蒙面人物,看来老贼犹不死心。”
奚凤啸冷笑了笑,略一思忖,忙与陆曼玲附耳密语一阵,陆曼玲发出银铃娇笑,⾝形腾起如飞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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涧⾕为金⻩⾊的旭⽇映着,湍的涧泉飞溅起一重霏霏浓雾,幻出绮丽⾊彩,重过于葱宠,万峰萦回,恬美幽静。
一条河边小径上缓缓走着一双锦⾐武士,行在一片翠葺葺草坡上,只闻一个沙哑的语声道:“郑贤弟,如今已是风平浪静,也可松了一口气,咱哥儿俩不妨在此歇歇⾜喝两盅如何?”
另一人大笑道:“好,你哪来的酒食?”
“昨晚俺托厨下王方去金陵买办之便,带来一些下酒佳肴。”
说着就在草地上坐了下来,从肋囊內取出一个荷叶包打开,油香四溢,显露出油、板鸭、糟鱼、⾁骨头。
另一锦⾐武士馋大动,笑道:“这些⽇子来风吹草动,草木皆惊,谁也没吃喝心情,难得你居然有‘今⽇有酒今⽇醉’心情,我也舍命奉陪。”
“你也说得未免严重了点!”
“哼,陆姑娘已然离开,无名居士受刘文杰轻不展露之乾天掌力震伤內腑逃去,本山大难已除,这并非像征武林从此澄平无事,反而山雨来风満楼,局势演变将愈形复杂。”
“你我无名小卒,何必杞人忧天。”
“话不是这么说的,盟主说无名居士死去还好,如未死去,逃归铁翅蝙蝠老贼处将掀起一场惊心怵目的腥风⾎雨,因无名居士所知⽩图解蕴秘独多。”
“真的么?”
“盟主亲口说出怎会不真,其中详情只有盟主一人知道,无名居士去踪似杳往燕云,江湖上必然侦骑四出捕捉无名居士。”
那锦⾐武士从同伴手中接过一支酒葫芦仰饮了一口酒后,塞⼊一块板鸭,口齿含糊道:“无名居士真有如此重要?我看来未免传言失实。”
盟主英明天纵,岂有妄言之理,他说唯有无名居士一人知道⽩图解宝钥的下落。”
那锦⾐武士神⾊一怔,继又笑道:“说此徒人意,咱哥儿俩还是畅怀痛饮,一醉解千愁。”
不远处,一株密枝繁叶的树上正有四道锐利如电的目光,从叶隙中注视着一双锦⾐武士。
这树上隐蔵着两个蒙面黑⾐人,互示了一个眼⾊,立时一条⾝影离枝冲霄而起,振臂斜飞,去势如电,眨眼无踪。
留下的一个蒙面人沉稳不动,静静的注视着那一个锦⾐武士。
突闻耳后一声轻笑道:“尊驾闲情逸致不浅,何不下去共饮一杯?”
蒙面人不噤大骇,迅疾踹⾜即腾⾝而起,只觉肋下微微一⿇,真气立时松怈,被五指掌指挟颈抓起如飞而去,在山岩旁一幢小小石屋停⾝,带⼊石屋中。
那蒙面人发现制住自己的是竟是来历似谜的的摘星手,面上亦为一重纱巾蒙住,不噤大骇,強自镇静道:“你我无仇无怨,阁下为何猝袭暗算。”
奚凤啸微微一笑道:“我乃一方之主,尊驾此来显然不利于我,怎能说是无仇无怨,我知尊驾乃铁翅蝙蝠主者亲信心腹,你能道出他在武林中谋布置,我可饶你不死。”
“食人之禄,忠人所事。”蒙面人冷笑道:“在下死而无怨,如想从在下口中道出真言,除非⽇从西出。”
奚凤啸微微一笑道:“好,尊驾不说自难勉強。”
说时两指疾向蒙面人点下。
他这手法委实⾼绝,一指点下神智立即不受控制,有问必答,令其所知吐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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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地当⽔陆要冲,市廛辐辏,人烟稠密,相距燕京不过数十里之遥,一夕数发,驿道上车⽔马龙,烟尘不断。
运河岸旁舟楫连云,桅樯接天,人语喧哗不绝,这⽇岸上武林人物来往频频,表面从容,低声谈笑,两道锐利的眼神却不时注意着靠岸船支內走出之人。
紧靠着城墙脚下,搭着三间茅篷,伸出一支⽩布长帘大书一个酒字,风招展着篷內摆了一十余张⽩木头桌儿,买卖鼎盛,已上了九成座,酒保穿梭来往添酒送菜,忙碌不已。
门一张座上坐着三人,一人约莫五旬年岁,瘦削脸膛,颔下留着一绺山羊胡子,穿一袭灰旧土布长衫,右手边放着一支铜烟杆,擦得闪闪晶亮。
其他二人都是精壮短装汉子,背上露出一截三寸长刀把儿,丝穗飘拂肩头,其中一个额上凸出一个⾁瘤,庒着双睛,形成三角蛇眼。
桌上摆着四碟卤牛⾁、花生米、酱、⾖⼲,那蓄着山羊胡子土老头儿満満喝了一口酒,骨碌碌双睛瞄向运河来往舟楫,皱眉喃喃自语道:“奇怪,风声竟传播得这么快,究竟为何人外怈的,为此局主大发雷霆。”
额上长有一瘤汉子庒低着声音道:“究竟是什么事呀?听说是与无名居士有关。”
土老头儿点点头道:“你既然知道就好了,何必多口。”
那汉子立时噤若寒蝉。
忽的走⼊一个中年儒生,朝店內张望了一眼,竟朝土老头儿这张座上欠⾝坐下。
土老头儿愕然瞪目,狠狠望着中年儒生。
中年儒生嘻嘻一笑道:“对不起,在下要等一人,坐在门首比较瞧得仔细,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在下千里趁舟而来.人地生疏,唉!叫我如何找起。”
说着便⾼声叫道:“酒保,打一角酒菜,牛⾁切上三斤。”
土老头儿心中一动,捋须打了一个哈哈道:“老弟好说,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常言道得好,同船过渡九世缘,今儿个咱们共座也算是前缘不浅,来,老弟,咱们痛饮一杯,老朽作东如何。”
说着推过一支酒碗,擎着酒壶在碗中満満斟上。
中年儒生连连摇手道:“这如何敢当。”
土老头儿面⾊微沉道:“老弟你可是觉得老朽瞧得不顺眼么?”
中年儒生面⾊一红,连道:“兄台不可误会,在下岂有此意。”
忙拿起酒碗道:“请!”
呼噜噜一口饮尽,两道目光却凝向店外来往频频林人物⾝上。
土老头儿更是心中一动,道:“老弟,老朽世居通州,人头极,你寻何人,只要有个名姓谅不难找出。”
中年儒生长长哦了一声道:“在下还忘怀了请教兄台尊姓。”
土老头儿道:“老朽姓左,老弟你呢?”
中年儒生似乎一怔,忙道:“在下姓沈,草字秋明。”
语声略顿,面现迟疑之⾊道:“在下是受了一位姓苟的重托,找一位姓郭的江湖英雄,说他每⽇未辰之必在运河岸现踪,此刻天⾊已不早,在下迄未发现。”
左姓老头儿闻言面⾊徽微一变,假笑道:“沈老弟知姓郭的长像么?”
中年儒生略一沉思道:“⾝⾼六尺,穿着前绣着一道金线的短装,古铜面⾊,右耳轮上长着一颗鲜明⾖大黑痣。”
左姓老者与一个精壮汉子不噤面⾊又是一变,假装淡淡一笑道:“老弟古道热诚,千金一诺不辞迢迢而来,有友若此,⾜慰平生,但…”
语音稍顿,目注中年儒生接道:“倘或姓郭的有事远离,老弟岂非徒劳跋涉。”
“这人…”中年儒生面现迟疑之⾊道:“万一不能晤见郭英雄,苟朋友说去通州西大街安通镖局寻访一位姓左的西席。”
一说到姓左,中年儒生目光一楞,凝注着土老头儿。
土老头儿微微一笑道:“可是老朽与安通镖局左西席长得一模一样,令老弟不胜惊诧?”
中年儒生摇首道:“苟朋友并未道及左西席形象,只是竟这么凑巧,兄台也姓左。”
土老儿呵呵一笑道:“这就是所谓缘份。”
于是频频劝饮,并道:“老弟稍安勿燥,老朽敬你一杯。”
三碗落肚,中年儒生似力不胜酒,面⾊像一块染了⾊的红布似地,眼內充満红丝,似更焦燥不安。
土老儿咳了一声,庒低嗓子道:“老弟,你要寻的那人是否名叫郭盛。”
中年儒生惊得几乎跳了起来,张口结⾆,嗫嚅道:“兄台为何知道,莫非兄台认识郭盛。”
“岂止认识而已。”土老头儿更放低声音道:“老朽就是安通镖局的左西席,苟老师相托之事必然重大,有劳老弟枉驾敝局一行。”
中年儒生摇首,面现为难之⾊道:“苟朋友说因此雁贵当家一名手下为对头擒去,严刑供怈露不少隐秘,安通镖局已成是非之地,嘱在下非至无可奈何情势之下,才能前往,而且必须清晨不可,最好兄台请郭朋友前来。”
土老头儿面⾊大变,张口言,忽从运河岸石板道上传来一串零急驰的蹄声,蹄声未止,蓦闻一阵大笑道:“在这里了。”
为首一骑枣红骅骝上翻下一个面⾊红润,团团圆脸的商贾,一提长衫,快步趋向店酒,抱拳向土老头儿笑道:“左老夫子,在下找你不是一天了,料不到老夫子竟躲在这里饮酒。”
土老儿认出是本城首富,大生银号老板洪子云,忙起立拱手道:“洪老板寻在下有何贵⼲。”
洪子云道:“相烦贵局接一笔买卖。”
土老儿眉头一皱道:“局主未回,老朽不便作主。”
洪子云道:“谁不知老夫子在安通镖局內內外外威权甚重,就是东方局主也得听从老夫子三分,莫非洪某人有什么地方开罪老夫子。”
这大生银号老板随从不少,立在洪于云⾝后的一名武师冷笑道:“这一笔买卖贵局不接,安通镖局这块招牌就算砸啦。”
土老儿然作⾊,目中怒芒。
洪子云忙道:“左老夫子暂别动怒,请同返贵局容在下说明详情,便知并非过甚其词。”
土老儿见洪子云面⾊庄重,无可奈何颔首道:“老朽就与洪老板同往。”
额上长瘤的汉子道:“老夫子,我等留在此处陪伴这位沈朋友。”
洪子云暗暗冷笑道:“凭你们这些货⾊也想看住人家。”
土老儿眼珠一转,笑道:“不用了,沈朋友,你寻访的郭镖头已随咱们局主远赴中州,十天半月大概回转不了,沈朋友⾝上如有不方便的话,尽管去敝局找老朽就是。”
说着向中年儒生略一抱拳,握起铜烟杆走出店外。
马蹄得得,烟尘飞腾,转眼消逝,中年儒生呆坐在座上,嘴角泛起一丝笑容,醉红由面上渐渐消退,双睛恢复朗湛,凝望在云帆波光上,风尘往事历历泛起心头…
安能镖局座落于西大街尾,本地土著称之为三道口,⾼⾼的砖墙,榴额上横着一匾,黑底金漆“安通镖局”四个大字,雄浑磅礴,气派威武。
左姓西席同洪子云一行回至镖局內,一踏进局內,首先⼊眼的便是推置在柜外五十口大⽪箱,不由一怔,暗暗皱眉道:“我左奉先这两⽇眼⽪跳动主祸,莫非这笔买卖有点琊门么?”心中顿泛一种不吉之兆。
洪子云趋至左奉先耳边密语道:“这五十口箱內均是监运使周大人托在下搜罗买办,价值连城,其中有一座翠⽟宝塔,塔凡十二层,內蔵夜光珠,按十二时辰发出光亮,丝毫不慡,周大人为避言官纠弹,特命在下前来,并指明贵局送往龙江将军达噶贝勒处。达噶贝勒下月十五便是五旬大寿,命贵局派镖师,兼程护送,更须绕道山海关前往,明晨立即起程,再迟恐路程太远赶不上寿诞之期。”
左奉称闻言大急,知洪子云为监道拜把兄弟,这笔买卖如不接下,无异安通镖局招牌断送在他手上,但还有更重大之事势必无法兼顾,急得连两手。
洪子云道:“老夫子,你是不愿接下这笔生意么?”
左奉先苦笑道:“开的镖局,那有推辞上门的买卖不接之理,无奈兹事体大,万一有失,老朽担当不起。”
洪子云笑道:“老夫子你也太胆小了,安通镖局数十年来走南闯北,没出过一点岔子,威望如⽇中天,绿林朋友无不忌惮三分,这趟生意何况有官面上照顾,更是无虑有失,只有周大人不愿招摇,有碍前程,所以指明贵局护送。”
左奉先长叹一声道:“镖局人手不敷,为之奈何?”
洪子云面⾊一沉道:“据在下所知贵局尚有十四位镖头,怎说是不敷,这宗生意就够贵局上下人等吃喝个三年五载,我看老夫子别推三阻四啦,罗推官如期到来点割镖货,明晨五鼓起程,除了贵局十四位镖头外,尚有敝号四位武师同行。”
左奉先暗暗叫苦,十四位镖师同着趟子手镖夥一去,偌大的安通镖局就剩他一人坐守,忖道:“事情真巧,正碰在骨节眼上,使人哭笑不得,进退两难。”暗中一咬牙,立命局中准备人手起出镖车,等候罗椎官来点明镖货装⼊车內。
⼊夜,安通镖局灯火通明,叮叮装车敲打之声传于户外,终夜不绝,天五鼓,广场前骏骑得得,车声辚辚,迤逦而行,浩浩出北门而去。
偌大的安通镖局只剩下左奉先及两三个老弱仆佣,左奉先坐在柜台內昅起一袋烟,目光凝望着承尘上,只感內心烦困惑,神思不宁,喃喃自语道:“天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如非监道周大人托运重镖,几乎心疑对头调虎离山,使老朽孤掌难鸣。”
对头是谁?他自己也不知,由于不吉的预兆在他心灵中作祟,像一块磐石坠庒膛雍逆难以舒展。
蓦地,门外兽环叮叮敲得响,左奉先不噤一怔,朗声道:“谁!”
“左西席么?”
左奉先听出那是中年儒生口音,目泛惊喜之⾊道:“是沈老弟么?”长⾝一跃,疾逾电落在门后,托开横闩启门。
中年儒生一进门睁着惺忪两眼,两臂欠伸一下,道:“在下一晚没睡,只在城厢上打了一个盹。”
左奉先慎重将门闩好,拉着中年儒生进⼊柜房,道:“苟老师奉托之事可蒙见告么?”
中年儒生道:“苟老师与在下是多年旧友,那⽇深夜,苟老师浑⾝浴⾎,背着一位老叟奔至在下寓所…”
左奉先道:“老叟是何来历?”
中年儒生道:“无名居士!”
左奉先大惊道:“他们现在何处?”
“在下已觅一秘处将他们蔵起,因无名居士受了刘文杰乾天掌力內腑重伤,功力半废,不能动弹,苟老师亦受上官相羽重重狙击,主经七已断,无法行走,故托在下前来。”
左奉先忧形于⾊道:“苟老师说了什么话没有?”
“当然有。”中年儒生道:“苟老师说无名老师已得⽩图解宝钥,无奈两人均负重伤,又防外怈,不但宝钥不能保全,并且生命堪虑…”
左奉先急道:“宝钥现在何人⾝上。”
“无名居士。”中年儒生道:“苟老师说杨舂既然赶往壶口,务必通知当家从速截捕,以免落⼊上官相手中,并请青城掌门授知用法取出⽩图解。”
左奉先本对中年儒生心存几分狐疑,疑他乃对头強敌所遣,如今只觉得语语实真,已自释去了五分疑念,目露诧容道:“⽩图解蔵处已探明了么?”
“北雁山大龙湫飞瀑。”
左奉先道:“苟老师就说了这些么?”
中年儒生在贴⾝怀中取出一封信函,上有火漆加封,递与左奉先手中。
左奉先接过,视信封上笔迹暗记,见确是姓苟的真笔,中疑念顿释。
突然,左奉先只觉屋面有落⾜微声,面目一变,忙低声道:“老弟快蔵起!”将信函塞⼊怀中,贴⾝蔵起。
中年儒生面⾊大变,⾝形疾蹲蔵⾝柜下。
安通镖局立时岑寂如⽔,平添了恐怖气氛。
左奉先一撩长衫飘⾝出柜,悄无声息落在天井中,仰面发出一声冷笑道:“屋上那位朋友光临,恕老朽失礼迟。”
屋面上随风传⼊悸人心魄恻侧冷笑,似万丈冰⾕卷起寒风,使人⽑骨悚然。
一条黑影疾沉落下,现出一个年逾古稀,霜眉银发的眇目老叟,穿着一袭古铜⾊团花长衫,肩上露出一柄仙人钢掌,面⾊冷摄人。
左奉先一眼瞥见老叟形像,认出老叟来历,不噤心神一震。
老叟独目一道寒芒,道:“左朋友好俊的耳力,居然听出老朽落⾜之声。”语音沙沉,⼊耳心惊。
左奉先肃然如临大敌,右手扣着铜袋道:“阁下可是霍山七友老四潘寿山老师么?”
老叟忽张口发出宏亮如雷大笑道:“不错,正是老朽,但老朽想不到二十年前名満绿林的追魂师爷左奉先竟然充当安通镖局的西席账房。”
“那没有什么不对。”左奉先淡淡一笑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当年⾎腥双手之事不谈也罢。”
潘寿山大笑道:“左师爷真要是金盆洗手,老朽当然刮目相看,岂知大谬不然…”
左奉先面⾊立时罩下一层浓霜,大喝道:“潘老师,明人不做暗事,何不迳说明来意。”
潘寿山面⾊一沉,道:“风闻太行双恶中苟飞彪同着无名居士于淮乘舟来此安通镖局,屈指计算⽇期,早该抵达,请出无名居士,看在昔⽇无怨无仇份上,老朽立刻即走,对外也决不吐露半句。”
左奉先冷笑道:“仅凭风闻,焉能采信,何况左某并不认识无名居士。”
潘寿山狞声狂笑道:“老朽实话实说,亲眼得见苟飞彪背着无名居士逃往半山寺后一个穷酸家中,如非另外有強敌阻挠,岂能任他逃逸。”
左奉先沉声道:“但左某并未见二人。”
潘寿山侧侧一笑道:“至少左老师知道无名居士下落,左老师,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让老朽动手。”
左奉先狂笑道:“左某今⽇要见识潘老师离幻三十八手,究竟是何惊人绝学。”
潘寿山厉惊道:“老朽先礼后兵,话已说在前面,别怪我手狠心辣。”
话声一起,已把肩头一柄仙人掌握在手中,一式“追云逐月”幻起数十支掌影,袭向左泰先腹要害重⽳。
这一招委实诡异,虚中套实,令人难则其攻向何部位,辣毒难防。
中年儒生由柜瞧得真切,不噤心头大感惊诧,暗自忖道:
“不料⽩图解轰动武林,隐世已久的江湖人物纷纷再出,均无一不是⾝怀绝学的⾼手,就潘寿山而言可见一斑。”
只见左奉先⾝躯一转,铜烟袋斜点而出,叮的一声,竟将潘寿山仙人掌击向外门。
左奉先一招得手,铜烟杆振腕疾点而出,划带起一片锐啸风声,杆势如万蜂攫蕊般威势骇人。
潘寿山鼻中怒哼一声,仙人掌法展开独攻独打。
片刻过后,双方拆解了将近五六十招,但为左奉先一招抢得先机,饶是潘寿山一⾝绝学也无法扳回。
渐渐潘寿山目露骇异之⾊,呵呵发出一声轻笑道:“难怪左老师服膺铁翅蝙蝠老贼,左老师这⾝绝艺显然非当年可比,当是老贼一手教调。”
突闻左奉先一声大喝,烟杆一式“怒龙穿浪”飞点在潘寿山肋下?
潘寿山虽有內家护⾝潜气,却也感脏腑一阵剧痛,迅疾横飘五尺,⾝形暴腾穿上屋面,侧侧说道:“左老师,你休妄想逃出这安通镖局,老夫在外已布下天罗地网,今晚三更时分霍山七友当再访谒。”
左奉先闻言不噤跌⼊万丈深渊中,面⾊惨⽩。
中年儒生突从柜下钻了出来,弹去浑⾝尘土,慢呑呑启齿道:“在下略知武功,因资质鲁钝半途而废,弃武修文,判断力却有,兄台功力较潘寿山⾼出一筹,何不趁胜追击,放虎归山,终成大害。”
左奉先黯然一笑道:“老朽岂能不知,但他说这镖局外安下伏椿显然不是虚假。”
中年儒生道:“光天化⽇之下,兄台地形极,路上行人极多,鱼目混珠,谅不难混出。”
左奉先摇首苦笑道:“凭霍山七友及其门下谅困不住老朽,但偌大安通镖局就剩下老朽及仆佣三人,我明他暗,不论从何方潜出局外必先成众矢之的,难保路人不即是他的羽,更有云集通州的天下群雄作为霍山七友后盾,老朽虽不畏死,却要把这封书信面总瓢把子。”
中年儒生道:“依兄台之见如何?”
左奉先沉思有顷,道:“老朽臆测潘寿山虽知敝局一⼲镖师离去,但仍摸不清敝局真正底细,不然他不致有三更之约,老朽让他们疑神疑鬼中,⽇落后或可潜逃出这局外。”
说着用手一招,又接道:“老弟随我来!”
中年儒生随着左奉先穿过大厅,绕过两重院落,只见⾝⼊一片庭园中。
庭园占地甚广,古木参天,蓊翳郁茂,繁花似锦,间杂着假山⽔池,亭台楼阁隐现,布局得宜,使人恬目悦心。
中年儒生这时那有心情眺赏景物,随着左奉先进⼊一座⾼阁,阁內景物幽暗,瞧不出有何异处,不噤一怔。
两人先后拾级登楼,到达最上一层,中年儒生似置⾝塔顶,仪容五人,四面俱是镂花铁格,由內望外一览无遗,这顶屋中装一圆柱。
左奉先朗笑道:“这楼外五十丈方圆之內俱是空旷,来人若一踏⼊便无所遁形,老朽如料的不错,潘寿山见老朽久久不出,定生疑念,必遣人搜察宅內,那时,老朽当叫来人死无葬⾝之地。”
中年儒生道:“兄台用意难测,在下不便多问,一切唯马首是瞻。”
左奉先目中怒泛过一抹杀机。
中年儒生假装未见,目光凝望楼外。
只听左奉先道:“老朽若能逃出局外,恐无能顾全老弟,老弟能道出苟飞彪与无名居士蔵⾝之处么?万一彼此有失,老朽也好按址救出他们。”
掌心蕴劲不吐,只要中年儒生现出不愿便立即动手。
中年儒生知左奉先已动了杀人灭口之念,暗暗冷笑,头也不回,道:“蔵处隐密异常,言词不能达意,必须在下带路。”
左奉先不噤呆住,哦了一声道:“是这样么,那么老弟可蔵⾝此处,一个对时后老朽定必赶回。”
两人各怀心事,无话可谈。
时间漫长的过去,已是⽇⾊傍午,忽听左奉先道:“果不出老朽所料!”
只见东面林木丛中人影疾闪而出,现出五个手执兵刃短装黑⾐人,远望这座⾼楼犹疑不前。
蓦地五人发出一声厉嗥,⾝上冒出多处青烟,回头鼠窜遁去。
中年儒生察见左奉先手指触向圆柱,不噤恍然大悟,暗道:“这圆柱內蔵有机括,引发四面林木暗蔵消息。”
遂发出一声大笑道:“好巧妙的装置。”
左奉先冷笑道:“如非老朽孤⾝一人,定教霍山七友全军覆没。”
从午至暮,重创七拨侵⼊江湖人物,斜西坠,暮霭苍茫,左奉先道:“老弟你紧随老朽⾝后,不妨一试能否逃出局外伏椿眼目。”
中年儒生道:“在下岂能连累兄台。”
左奉先暗暗苦笑道:“如非你还有用处,老夫焉能留得你的命在。”皱眉哼了一声道:“此际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五指倏的抓在中年儒生腕脉快步上楼,走⼊一间暗室,揭开翻板拾级而下。
中年儒生只觉伸手不见五指,似置⾝地道中,片刻眼前已现亮光,却闻人声传来。
左奉先不噤面⾊微变,蹑⾜走前,中年儒生亦步亦趋,但觉这地道竟通往一口枯井之底,人声即是井口传下。
显然这枯井之上乃霍山七友布下的一处伏椿。
左奉先凝视倾听须臾,低声道:“共是四人,不难解决,老弟轻功有无拔起三丈五六功力。”
中年儒生摇首苦笑,左奉先双眉浓皱,匆忙中下了一个决定,低声道:“万一老朽不能带出老弟,只好暂请届留,最迟一个对时必然赶回。”
说时人已悄无声息贴向井壁,施展壁虎功上。
中年儒生嘴角泛起一丝⾼深莫测的微笑,飘⾝井底,只闻四声轻微的闷哼,知左奉先已然得手,两肩微晃,一鹤冲天而起,冒出井口,即发现左奉先⾝形似一缕轻烟般翻出城外,忙接踵而起。
一扑出城外,中年儒生右手打了一个暗号,绵绵岗陵上冒起多条黑影,兜扑暗蹑左奉先而去。
中年儒生如释重负,长长吁了一口气,⾝法如行云流⽔般,似缓实速。
只见一条飞快的人影面奔来,道:“盟主,左奉先老贼似往阎罗鬼峰扑去。”
中年儒生目光一变,忙道:“速传命下去,俟左奉先一近阎罗鬼峰,立即截击,但不可伤他命,使之不良于行,一切照原计而行。”
来人如飞转⾝奔去,眨眼间已是形踪俱杳。
中年儒生正是奚风啸,他竟不望阎罗鬼峰反向燕京掠去,⾝法逾箭,不消半个时辰已自抵达陶然亭附近古墓上。
此时,奚凤啸満怀欣悦,満以为可重睹⽟人,那知走遍墓⽳,竟不见伊人芳踪,不由呆住。
他満怀焦燥,心疑何湘君遇险遭擒,但各室中陈设景物均一丝不紊,未有打斗迹象.更是惊诧不已。
要知奚凤啸对何湘君敬若天人,他奔走江湖均因何湘君,幸不辱命得于救出一代武林名宿,何湘君生⾝之⽗⾚手屠龙何昆仑大侠,皆缘何昆仑罹受庞镇寰恶毒手法所制,必须逐步遁序开解⽳道及灵药调治,此非-朝一夕之功,是以移居在碧微峰,又恐何湘君潜修玄功不愿扰地分心,秘不报知,那知奚凤啸来此寻访⽟人,已是风去楼空,怎不令奚凤啸惊诧骇凛。
他联想到为了救出何昆仑,庞镇寰恼羞成怒前来此处掳去何湘君为人质也未可知。
奚凤啸越想越对,不噤冒出一⾝冷汗,又仔细搜觅了一遍,突发现何湘君房內妆台上一面菱镜庒着一封未封缄的信函,急菗出审视,只见上面一行簪花小楷:“留待啸弟亲展。”
从这方字看来何湘君人已离去。
奚凤啸暗道:“湘姐姐何处去了?莫非心忧其⽗天涯追觅,如此我早该命崔星五返来。心中追悔不绝,忙菗出內附信笺,只见笺上却是两阕词曲断章摘句:
“剪不断
理还
是离愁
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自古伤离惜远别
长使明月千里伴君行
…”
奚风啸看罢,只觉手⾜一阵冰冷,喃喃自语道:“她走了!”心头泛起一股凄怆惆怅.默默走出墓外。
夜空湛碧如洗,月华似⽔,侵人寒凉,晚风卷刮起阵阵尘灰,飞扬弥漫,墓地周外平添了无限苍茫。
奚凤啸索然停立,细细玩味这何湘君留词含意,他感觉一种不吉之预兆袭击心。
下意识在他脑中作祟,无疑是何湘君被挟持而去,临行无可奈何被遗下此函,让他困扰忧惶,自步骤。
他断定是庞镇寰所为,不噤咬牙切齿痛恨,眼前不觉一片模糊,泪光流转。
终于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沾⾐。
丈夫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奚凤啸乃至情至之人,何湘君于他有救命授艺之德,恩深如海,如今伊人芳踪已杳,怎不使他悲愤绝…
远处林中忽传出一声怪鸣,泼刺刺冲起一支夜枭。
奚凤啸知有夜行江湖人物,⾝形疾闪往墓侧一株大树后,只见一条黑影疾逾流星而来,眨眼巳到达巨墓上,不噤暗中切齿道:“果然不出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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