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沈谦在抢得周臣一柄断剑后,反手振腕一动,洒出漫空芒星寒电,飞向三剑攻去。
他一式“逆浪斩鲸”威势強劲奥奇绝伦,锋芒所至,三剑立时得四窜丈外,然而人人袍幅各各被削落一尺飘向半空…
突然,太极八掌淳于灵一声⾼喝道:“阁下可否让老朽暂进一言。”
沈谦闻言,随即收剑后飘三尺,太行四剑⾝形齐动掠往周臣落下之处察视周臣的伤势轻重。
凌云剑客周臣已长⾝立起,面如死灰,嘴角尚余留⾎渍,苦笑一声道:“小兄并未受重伤,只脏腑震动噴⾎而已,但无颜再偷生人世…”
说时右臂抬起,一掌疾向顶门百-⽳击下。
太行三剑猝不及防周臣竟出此下策,惊呼出声。
眼见周臣掌心距顶门仅差两寸,真是生死间不容发之际,忽一条⾝影疾闪而来,只听周臣哼得一声,一只右臂似瘫痪般垂了下来。
但见沈谦负手立着周臣⾝后,面⾊肃然无语。
麒麟双杰目击沈谦武功登-造极,由不得懊丧萌生退隐之志。
太极八掌淳于灵重重咳了一声,迈步走来,向沈谦抱拳微笑说道:“阁下可是姓沈么?”
沈谦不噤一怔,道:“淳于前辈为何知道在下姓?”
淳于灵微笑道:“阁下威震西川,盛传遐迩,老朽揣测除了阁下外,并无人能⾝负此震古烁今之盖代绝学。”
话此望了太行四剑麒麟双杰一眼,又道:“一场误会不如就此揭过,倘阁下认为老朽等七人罪大恶极,无可宽赦,那也请稍延在少林晤面后,老朽等引颈就戮。”
沈谦不由呆住,目露疑容答道:“淳于老前辈这话究属何意,请恕在下不解,可否…”
太极八掌淳于灵忽打断沈谦话头,急道:“阁下少待一时,让老朽与他们商量一下,再与阁下陈述其中详情如何?”
沈谦虽觉困惑不解,但他见淳于灵神⾊异常庄重,其中定有原因,遂微笑颔首,慢慢踱了开去。
太极八掌淳于灵即趋前至太行四剑一处,招来麒麟双杰相聚密议,各人神⾊均是郑重非常。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太极八掌淳于灵转掠在沈谦⾝前,附耳蚁语了一阵。
只见沈谦剑眉一层,微笑道:“淳于前辈等有此想法,德被武林苍生,造福不浅,在下定依淳于前辈之言行事,但愿歼除彼憝,共享太平。”
淳于灵道:“老朽等在武林中虽非卓誉一时人物,但亦稍具名望,人贵气节,岂可受制于人,只因一时为贪念所误,竟遭此不幸,蒙阁下慨允援手,铭感五內,老朽等就此先行一步,嵩山再见。”
双手一拱,与太行四剑麒麟双杰疾展⾝形,如飞掠去。
口口口口口口
嵩山少室,仍是雄秀拔,拥葱滴翠,⾕风涛昑,満涧満岭中缀満红⽩似锦的野花,平添了几许舂天的气氛。
北麓之南,幽杉菌柏密林中,有条飞快捷伦的⾝影在疾掠中,斜将沉,林內一片晦暗,隐隐只见一缕淡烟飘游,似向少林寺而去。
那宏伟的梵宇佛殿中暮鼓呗经之声已近尾声,若断若续飘出墙外,这林中⾝影似乎更加紧他的步伐,疾逾飘风闪电而来。
这人突闻⾝前不远响起一声宏亮的佛号,道:“冯施主,前次在掌门人‘金刚佛指’下幸而逃生,尚敢造次前来,老衲虽慈悲为怀,但亦容不得施主一之为甚。”
来人正是前次闯⼊少林之冯鸣霄。
冯鸣霄一听佛号,疾然“鹞子翻⾝”翻后两丈开外,凝目一瞧,只见一个躯⼲直,须眉斑⽩老僧,湛然眼神着,似有深意剔视自己。
冯鸣霄老奷巨滑,眼珠一转,已了然于。
他恻恻冷笑道:“来者不惧,惧者不来,老朽特来走报一宗有关少林生死覆灭的消息与贵掌门,倘予见拒,老朽即撒手一走了之,嘿嘿,事到临头,只怕来不及后悔了。”
老僧答道:“这等危言耸听之事,如出诸旁人之口,老衲定然不疑,但冯施主实在使老衲难以相信,一个人决难有琊魔神佛两重格,倘非…”
冯鸣霄一声大喝道:“住口,你是何人?”
老僧合掌答道:“老衲天王殿护法了空。”
冯鸣霄怒道:“老朽要面见贵掌门,你难道也敢阻拦么?”
了空大师道:“黑煞门下屡次犯我少林,毒害弟子多人,本门虽戒杀戮,却无可容忍,冯施主你再不退出噤地,恕老衲要痛开杀戒了。”
冯鸣霄狞笑道:“凭你也敢…”
一言未了,了空大师大袖一撩,一掌已劈出去,劲风奔雷,势道-猛,宛如排山倒海一般。
冯鸣霄神⾊疾变,挥掌一接,轰地大震,⾝形急翻了出去,了空大师疾逾飘风般扑前,低喝了一声:“速逃!”
那冯鸣霄居然听话得紧,⾝形翻出尚未落地,突两臂猛振,施展“金鲤穿波”⾝法,贴地掠出两丈,⾜一沾实又疾奔了出去。
了空大师低哼了声道:“那里走!”
只见了空袍袖一层追向冯鸣霄⾝后。
两条⾝形,一前一后弹丸星般在林中逃逐隐现…
林中蓦然风动,现出掌门人了尘上人及了慧了明大师三人。
只听了尘上人霜眉轩动,目露精芒,沉声说道:“好孽障!你此种作为岂能骗得了本座。”
一声“走”字出口,三条⾝形飒然若风般赶了前去…
冯鸣霄奔出了百数十丈外,只听⾝后了空大师低声道:“掌门人已知有黑煞门下內线潜伏,但不确知是谁等,故一举一动都有监视,老衲不得已出此下策,冯堂主此来莫非是为了‘诸天佛法真诠’么?”
冯鸣霄反⾝立定,道:“令主因到手的乃是一册膺物,大为震怒,令冯某急来少林传命大师…”
了空大师忙道:“这个老衲知道,‘诸天佛法真诠’事先已为老衲暗中调换,相执献上令主,只是令主心急大为失策,老衲已是碍难无法通知。”
冯鸣霄惊喜道:“大师可曾蔵在⾝上么?”
突然了空大师⾝形一震,急低声喝道:“请与老衲动手拚搏。”
说时“罗汉拳”已然展开,拳风呼呼出去。
冯鸣霄闻声知警,亦使开了一套精纯的掌法,狂风骤两,攻守兼具。
只听了空大师道:“老衲将此经册蔵于天王殿上横匾內。”
两人说话之声虽然细微,却被蔵⾝树上一人听得真切,暗中冷笑得一声。
但听冯鸣霄道:“好,今晚三更,天外双煞准然光临少林扰,冯某趁中无人注意之际取去。”
这时,了尘上人等三人已如风赶至。
冯鸣霄一见了尘上人,顿时哈哈大笑,急攻了两掌开了空,疾跃在了尘上人⾝前道:“十方胜地,难噤善男信女瞻拜,独拒冯某一人,似有点见外。”
了尘上人沉声道:“冯施主再度前来,若说瞻拜朝山,定是欺人之谈。”
冯鸣霄狂笑道:“掌门人之话确是一针见⾎之词,冯某特来面见掌门捎个信息,天外双煞今晚三更准来贵寺,望谨加提防。”
了尘上人心中大惊,面⾊仍是镇静如恒,微笑道:“冯施主莫非有改过迁善之意?不辞迢迢远道而来示警,请至便殿一。”
冯鸣霄摇首道:“习重难改,掌门人虽有度人济世之念,也难使冯某顽石点头,此来不过是换一条件,有劳掌门人说出叛徒所在就⾜感盛情了。”
了尘上人道:“老衲虽不知贵门叛徒下落,少林从不过问江湖是非,重复斯言,冯施主如不置信,老衲亦是有口难辩。”
冯鸣霄面目一变冷,狞笑了两声道:“冯某明晨再来,当可眼见少林一片瓦烁,⾎染废圩了,掌门人倘予说出,冯某当尽力化解少林一场弥天浩劫。”
了尘上人一声不发,目中神光凝视在冯鸣霄脸上,久久不移。
冯鸣霄一声冷笑,倒跃而出,疾奔而去。
了尘上人见冯鸣霄离去,长叹一声道:“此人居心叵测,面上死纹已现,只怕冯鸣霄难逃过今晚。”
了空大师不噤一震,一股奇寒之气从脊骨之上冒起,面⾊微变。
但听了尘上人说道:“冯鸣霄之言决非危言耸听,急随本座返寺调度。”
说完,四人急掠而回。
⽇口口口口
月华似⽔,松鼠⾕鸣…
冯鸣霄出得林外,扑向太室山麓而去。
⾝形飞快疾奔之际,突闻一声冷笑起自耳侧,不噤大惊失⾊,机伶伶一个寒颤中急窜开两尺,双手护反⾝立定,抬目望去。
似他这种成名人物,来敌近⾝后事先都未曾发觉,可见来人⾝手之⾼。
冯鸣霄瞥清来人,只见是一公瑾醇醪,气度翩翩的少年,⾝后斜揷着一柄长剑,一袭雪⽩长衫随风飘晃,亦显得⽟树临风,英姿飒慡。
冯鸣霄既惊于来人武功之⾼,更檩于沈谦之年轻,不觉退后了一步。
只见沈谦微笑道:“冯堂主别来无恙?”
沈谦说完五个手指连打了三个手式。
冯鸣霄大感惊诧道:“尊驾是…”
他见沈谦打出本门独有秘密手式,这手式仅黑煞门中寥寥职司重要之人知得,但他从未见过沈谦此人,不噤惊疑万状,猜忖着沈谦是否是令主贴⾝护卫。
沈谦正⾊道:“冯堂主职司外三堂,自然很难得见在下,冯堂主,令主急需之物可曾到手了么?”
这话隐示他在黑煞门中地位比冯鸣霄来得重要,冯鸣霄不噤头顶直冒寒气,知令主用人手腕向采暗中节制,彼此不知是何⾝份,仅凭暗号令符为证。
当下冯鸣霄神⾊一凛,垂手答道:“属下已知确实所在,但须待今晚三更时分天外双煞侵扰少林寺时趁虚而人才可到手。”
沈谦冷笑道:“冯堂主,你在武林中是久着盛名人物,经验见识较常人更胜一筹,为何这次如此不智,你已犯了天大错误。”
冯鸣霄不噤呆住,嗫嚅无语,但心中想他不透究竟犯了什么大错误。
现在的沈谦无论武功、才华、机智、心计,在那方面都強人一筹,此种惊人成就固然得力于巧手怪医公输楚一部毕生心⾎精研之一部手稿甚多,但毋宁说是由于他绝乘骨秉赋所致,不然,也难在短短时⽇中便可融-贯通,巧为运用。
沈谦倏地面⾊一沉,道:“如在下推测不差,冯堂主定由少林回转,此行必将天外双煞三更来犯的讯息告知少林。
要知少林数百年执中原各大门派之首,七十二宗绝艺,均非时下武林独辟蹊径的武学所可望其项背。
天外双煞诚然武功绝伦,但想屈服少林只怕一时很难得逞,如今少林已重重严密戒备中,恐不如冯堂主这么容易趁虚潜⼊,冯堂主丧生事小,误了令主事大。”
冯鸣霄面⾊青⽩乍现,冷汗遍体染透重襟,赧然一笑答道:“尊驽所责甚是,但少林本门內线人数不少,接引属下谅可无虞。”
沈谦冷笑道:“片刻之前冯堂主安然潜⼊了少林寺中么?”
冯鸣霄悚然无语。
沈谦接道:“冯堂主,事不宜迟,你我二人在三更之前需潜⼊少林,得手后即逃出,不可自误稽延。
此刻冯堂主在此择一密处守候在下,在下独自进⼊寺中窥察形势后再计议决定如何行事。”
冯鸣霄答道:“属下遵命。”
说完⾝形疾向左跃去,隐在亘⼲围抱繁柯密枝的苍桧之后。
只见沈谦⾝形微晃,一鹤冲天凌霄拔起七八丈⾼下,卷平⾝,平掠树梢而去,去势电疾。
月⾊茫茫之下,沈谦⾝影宛似一颗⽩⾊流星划空而过,瞬眼无踪。
冯鸣霄瞧得真,这种奥奇神化的⾝法自己望尘莫及,不噤暗暗瞠目结⾆,庆幸自己应付得体,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且说沈谦一路疾行,寺门外四个泥朱横字“少林古利”隐隐映⼊眼帘。
沈谦⾝形猛然停住,略一沉昑,即慢步潇洒走⼊通向山门的一条宽敞青石横砌石径上而去。
山门前暗影內突然响起了一声佛号,风动影纷,现出八个⾼大的僧人一列横⾝立在石径上。
一个长须⾝材魁伟中年僧人走出一步,右手横提着一柄寒光闪烁铛铁禅杖,左掌做讯问状,道:“檀樾何来?”
沈谦朗笑一声道:“在下由来路而来,意面见贵掌门,烦请通禀。”
说着目视那僧人,手式微微一动。
只见那僧人面目微微一变,答道:“檀樾请稍宽待,小僧立即通禀。”
转⾝如飞掠⼊山门而去。
沈谦神态从容,在那石径中负手徘徊,不到一炷香时,那长须僧人,领着一年轻僧人出来。
年轻僧人急趋前两步,双手合什道:“掌门人在达摩院前立侯,小僧奉命接引檀樾前往。”
说完即转⾝大步迈去,沈谦微微一笑随着进⼊。
这宇內唯一名利丛林,的确名不虚簿,古木参天中处处可见巍峨殿宇,廊殿轩彻,铜瓦璀璨,肃穆庄严,气派极其宏伟。
沈谦细心窥察,却未见半个僧人⾝影,知今晚是少林生死存亡的绝续,是以防守分外严密,步步俱有杀机存在。
到达一片竹林前,那少年僧人道:“檀樾请自循碎石小径走去,掌门人就在达摩院前立候。”
沈谦谢了一声,飘然走⼊。
竹林內,小径曲折,不多一会,但见一发鬓皓⽩,精神矍烁老僧,⾐袂飘飘-立在达摩院门前。
不言而知,老僧正是少林掌门了尘上人。
这时了尘上人已运満禅门真-护布全⾝,慎防来人突施暗算,目注沈谦微笑道:“老衲了尘在此恭候檀樾驾临,请问檀樾尊姓?”
沈谦不予置答,目光四巡了一阵,忽运用“密语传音”之法传声⼊得了尘上人耳中。
只见沈谦的嘴微微翕动,不加以仔细注意,很难使人发觉他是在说话,何况毫无半点声息。
了尘上人但听得一种细如蚊蝇之声传⼊耳中道:“晚辈沈谦,奉了家师桫椤散人之命前来,请上人传命伏桩一律撤出达摩院竹林外,晚辈得以详禀一切。”
只见了尘上人面⾊微露惊容,见沈谦英华內蕴,气宇轩昂,深信不疑即朗声唤道:“了恶师弟何在?”
竹林中人影一闪,疾逾飘风般掠出一⾝着灰⽩僧袍老僧,合掌躬⾝答道:“掌门人有何法谕?”
了尘上人道:“你们暂撤出竹林外,不奉本座之命不得擅⼊。”
了慧上人道:“敬领掌门人法谕。”
说完退后一步,转⾝望了沈谦一眼,袍袖疾展,穿⼊林中顿杳。
了尘上人微笑道:“老衲已布好阵式,天外双煞就是侵⼊达摩院竹林中,⾜使他们筋疲力竭,大丧真元。”
沈谦答道:“但愿如此,只怕这一元太极,正反五行阵式未必难得倒天外双煞。”
了尘上人不噤一怔,微微一笑道:“檀樾好锐利的眼力,一眼便看破竹林布置,檀樾⽇后必可追越令师为武林放一异采,老衲当可拭目以待。”
沈谦惶恐答道:“上人谬奖。”
了尘上人执着沈谦并肩进⼊达摩院內。
口口口口口口
星斗横空,月华朗澈。
天⾊已逾二鼓,达摩院內忽掠出一条从首至脚-上一层黑袍之人,沾⾜凌空拔起,疾逾闪电的登上竹梢。
那人两个起落后忽潜龙升天而起,形似弹丸奔空疾落在⾼耸云汉一株古柏之上,穿空斜飞,去势如电,沉落在寺墙之外。
一声大喝腾出,暗中扑出十数僧人推掌猛劈。
但见那黑⾐人两掌一分,轰地一声大响,群僧纷纷跄踉后跃,黑⾐人长笑声中,⾝形再度又起,凌空一闪,瞬即无踪。
群僧亦末追,各自觅地隐去,少林一片死寂,灯火俱无。
半个时辰过去,两条人影前后侵⼊寺中,迅疾无比飞奔掠扑如⼊无人之境,直向天王殿扑去。
扑至天王殿侧,后面一条纯人黑影倏然不见,那居前人影一振,斜斜凌空拔起,迳往天王殿门楣之上一块横匾攫去。
月⾊斜映之下,来人正是那冯鸣霄。
只见他一手抓紧匾沿上,另一手向匾后探去,动作奇快无比,闪电之间飘⾝而下,左手似扣着一本册籍。
只闻一声大喝道:“什么人擅闯寺噤!”
喝声中灰⽩人影疾闪而出。
就在同时,又是一条纯人黑影扑出,迅疾无伦地右掌向冯鸣霄后疾按而下,左掌一把将冯鸣霄手中之物捻下。
冯鸣霄心脉震断,张嘴惨-一声,噴出一腔鲜⾎,气绝倒毙,恰好噴得那闪出的灰⽩人影満脸満⾝。
变生弹指之间,谁也不及猝防,纯人黑影迅即冲霄而起,凌空晃得一晃,杳人参天古树浓翳中。
灰⽩人影被鲜⾎噴及,怔了怔神,待至惊觉,纯人黑影已不见踪迹。
他定睛注视那尸体,只见却是冯鸣霄,不噤心神猛震,暗道:“他不是与老衲商定三更后前来么,怎么他竟临时变卦了?
他这一死不要紧,这‘诸天佛法真诠’落⼊这不知名的黑⾐人手中,令主怪下罪来,叫老衲如何担待?”
僧人由不得目光发滞。
这时,天王殿前影中闪出十数少林僧人,其中一僧说道:“了空师叔,死者是谁,逃走之人师叔怎不传命弟子们追擒?”
了空大师目光一转,微叹一声道:“死者就是前次犯山的黑煞门下冯鸣霄,理该一死,那逃走之人既与黑煞门为对,友敌殊难分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老衲任他逸去。”
说此略略一顿,随即又道:“各人速回原处,三更将近,天外双煞就快来了。”
群僧听着纷纷闪隐,天王殿前仅余一具面目狰狞的冯鸣霄尸体,口耳眼鼻尚有丝丝黑⾎。溢出。
天王殿前一片森森柏林中忽起了一阵快步飞奔之声,现出一手持戒刀僧人⾼声道:“奉掌门人法谕,命天王殿护法首座大师了空速往达摩院中商议。”
话音一落又转⾝奔⼊林中,了空大师疾随而去。
达摩院內禅房,了尘上人盘膝端坐于蒲团上,双眉垂帘,面⾊沉凝肃穆。
了空大师一闪而⼊,合掌躬⾝拜道:“掌门人宣召小弟,为了何故?”
了尘上人眼⽪一抬,微笑指着左侧的蒲团上道:“师弟可坐下-话,本座有一事萦结于,百思不解,故而请师弟来此,想师弟向有才智之名,必可测破其中奥秘。”
了空忽起一阵惴惴不安感觉,惶悚道:“小弟愚昧鲁钝,何堪掌门师兄谬奖。”
了尘上人神⾊祥和,霭然道:“师弟勿自谦,请坐下-话。”
了空大师心中略安,告谢后盘膝坐于左侧蒲团上。
只见了尘上人目露黯然神伤之⾊,叹息道:“少林传自老衲一代,誉望一落千丈,想是老衲无德无能,非但不能将本门发扬光大,而且将在老衲手中断送,每一忖忆,夜午愧疚不噤冷汗遍体,死后实无颜面见列代祖师之灵…”
了空大师大感诧异掌门人为何在此时此地说此无关宏旨之事,眼见大敌将临不安排应敌之计,莫非自知大难临头,生机无望,故说这种丧气话。
了空目光不噤楞视在了尘上人面上。
了尘上人急道:“师弟,你看本座近两月来较前苍老了否?”手摸了摸面颊,叹息道:“岁月催人老,老衲自知皱纹比前更多了。”
了空见掌门师兄竟-起家常,提防之心不觉松懈。
了空答道:“自古兴衰皆有定数,掌门人请不必自哀,维护本门声望,少林弟子均应人尽其力,同衷相济,未始不可挽回逆运。”
掌门人望了他一眼,颔首道:“但愿如此就好,本座近来为了一事悬疑于,只有师弟能助我解破,本座近二三月暗中注意本门弟子言行举动,发现其中有生心內叛之人…”
了空不噤面⾊微变,心中急跳,忙道:“掌门人发现是谁?怎不绳之以法,养痈成患,为害至烈。”
了尘上人叹息道:“手⾜相残,未必是本门之福,所以本座容忍至今,叛行昭着之人就是师弟你…”了空大师早功行两臂,只待掌门人一语道破,即猛出煞手,果然了尘上人直言自己,不待话了,大-一声,双掌平推了出去。
岂料两臂伸至半途,突感双肩被拾只钢钩扣上,痛澈心脾,噤不住闷吭一声,随即⾝后起了一声沉的冷笑。
了空大师不由得胆飞魂落,两只手臂似软蛇般瘫了下来。
了尘上人悯侧地望了了空一眼,道:“师弟,恕本座不能相护了。”
了空大师忽觉后“⽟”、“神道”、“精促”…等九处⽳道被点了一指,真气立生逆窜,骨骼一阵震动,自知全⾝功力已废,懊悔不及,眼中两颗泪珠夺目而出,回首后望,竟未见半个人影。
了尘上人道:“一失⾜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不想师弟落得如此凄惨下场,本座容师弟尽夜一时光回溯一切,⽇出时分,师弟可将暗中勾结黑煞令主始末,及对本门一切谋供出,尚可得本门宽恕。”
了空大师冷笑一声,闭目无语。
了尘上人见状暗叹一声,缓缓立起走出门外…
口口口口口口
満山树涛,三更月冷。
蓦地——
天际忽飘来两声清啸,声澈云空,播回山⾕,只见两条庞大⾝形,凌空直泻,疾如鹰隼般落在少林古刹山门外。
一⾼一矮,一瘦一胖,恰成刺眼強烈的对比,目中神光冷电。
来人正是天外双煞蓝太泽、兀万二人,相视了一眼,嘴角同泛起一丝诡笑。
瞬眼,十数条⾝影,又疾奔而来,矫捷懔悍,目光炯炯均是武功上乘能手。
蓝太泽恻恻的一笑,别面顾视兀万道:“师弟,看来秃驴已有准备,我倒要试试少林能有多少绝艺⾜可与我们兄弟抗御。”
兀万摇首道:“了尘违抗我等之言公然传柬天下武林,这也难怪,因少林一向自视甚⾼,岂能向我兄弟俯首应命,自弱名望。
依小弟之见,此时最好勿沾杀孽,免贻人话柄,我等只约了尘印证武功,凭艺业折服他后一切自可刃而解。”
蓝太泽冷笑道:“贤弟,你我行事意见屡屡背逆而驰,二人不能同心,还可成什么大事,武林之內,弱⾁強食,胜者为⾼,自古皆然,贤弟之言愚兄实在不能赞同。”
兀万与蓝太泽多年异姓手⾜,同门学艺,对他情了如指掌,倔強自负,越劝越僵,遂微笑道:“小弟是说我等行事不可采取极端,以我等功力不难⾎洗少林,寸草不留,要知黑煞令主目前恶行不彰,反诬我等武林,使他益形嚣张,似此授人以柄甚为不智。
但大师兄之话也不能谓不当,但凭师兄之意行事,小弟决不阻拦,倘或不能收效,应…”
蓝太泽大笑道:“贤弟不要多说了,若愚兄不能使少林俯首听命的话,那我以后便听你的了。”
说时手掌向山门之上一挥。
只见“少林古刹”四个泥朱大字如利斧刮削一般,化作轻烟一蓬洒落。
这一手委实奥绝精深,最难者就是力道轻重由心,除四字外余均无损,武林之內有此造诣者尚是罕见。
兀万微笑道:“师兄艺业近来突飞猛进,小弟望尘莫及。”
蓝太泽哈哈笑道:“这不是露给贤弟瞧的,愚兄料少林中必有弟子窥视,使他们不敢心怀鬼蜮,自招其死。”
语音甫落,一声冷笑起自寺侧一颗参天凌⼲古桧上,接着一条纯人黑疾泻而落,⾝未落地,突化鹰旋⾝法,张臂飘⾝落在双煞⾝前。
双煞定睛一瞧,不噤一怔。
只见来人非但⾐着全黑,而其面目肤⾊黧乌,活似一截焦炭,但猿臂蜂,形态真气不凡,肩上剑穗飘飘拂动扬起。
蓝太泽大喝道:“你是谁?难道你还敢对老夫这一手武功有所鄙视么?”
那黑⾐人朗声答道:“少林俗家弟子,无名小卒,姓名不说也罢,老前辈这一手固然神奇,却较少林金刚禅指不啻云泥之别。”
黑⾐人一口纯粹黔南话吾说着。
蓝太泽闻言须发怒张,目涌杀机,厉喝道:“小辈,信口雌⻩,金刚禅指老夫看来乃肤浅之学,你再敢妄肆弄⾆,莫怨老夫掌毙了你,速通知了尘秃驴,大开山门以礼接。”
黑⾐人轻笑一声道:“老前辈要杀一人易于折枝反掌,但晚辈未必惧怕,掌门人现在达摩院內坐静,只怕去时有路,回时无门了。”
兀万静静注视这面目黧黑少年,只觉这少年言行举动似嫌离奇怪异,料定他必不是少林俗家弟子。
因此,不待蓝太泽盛怒出手,即捻前一步微笑道:“你真是少林俗家弟子么?”
那人傲然一笑道:“老前辈怎瞧出晚辈不是少林俗家弟子?”
兀万微笑说道:“那你露一手武功与老夫瞧瞧,是与不是,定难逃老夫神目如电之下。”
那人朗笑一声,也不再言,徐徐伸出两指骈戟,突向山门之上原被蓝太泽掌风削去四字划去。
劲力如篆,刻石成粉,指风划过处顿显出洞空“少林古刹”四字。
依然是原样字迹,那寺墙径厚逾尺,这一手不比蓝太泽稍逊,直看得天外双煞暗中心神大震。
那人收指微笑道:“这‘金刚禅指’功力如何?”
兀万沉声道:“小娃儿不要骗我,‘金刚禅指’乃少林绝艺,不可能无故妄传俗家弟子,你与少林架梁出头,老夫决不怪你,但你须实说出来历。”
那黑⾐少年大笑道:“老前辈你错了,凡事不能一例概全,这不过是我门中不成文的规定而已。
本门七十二宗绝艺渊博精深,浩瀚若海,以一人有生甚难毕尽,所以本门传艺首重骨秉赋,择技而授,为晚辈者不过侥幸⼊选得能获‘金刚禅指’之三四宗武功,子虚乌有之传言,老前辈岂能采信。”
虽然狡词诡辩,却也义正严词,无懈可击
兀万坚信他不是少林弟子,但无法指出其妄,不噤呵呵笑道:“小娃儿,这话休提,老夫问你是否是了尘秃驴授意命你前来相阻我等的?
这秃驴他知老夫两人从不与小辈手,然而这次却是例外,不论是谁,抗命者一律诛戮不赦。”
黑⾐少年冷笑道:“两位也太自负过甚了,少林连月来迭遭惊扰,強敌环伺,本寺严密戒备之故,意在抗御任何来犯之妖琊巨憝。
武林之內能手多过河漠星辰,如两位者车载斗量,不胜其数,晚辈奉命阻截来犯,并未就指定二位。”
兀万不论涵养多好,对方一再出言讥视卑薄,简直不把他们两人放在眼中,也怒得须发竖起,目涌杀机。
蓝太泽大喝道:“贤弟不必徒费⾆,先将这小辈毙了再与了尘秃驴理论。”
黑⾐少年目中陡冷电寒芒,沉声道:“你自问下手能胜过我么?如你能瞧我方才所展的指法同样洞穿四字,再与我动手还有可说。”
兰太泽不噤怔住,面上现出尴尬之⾊。
黑⾐少年道:“两位自问无此功力,请快退出嵩山,今宵好朋友已来得不少,我还要一一接待,恕我无暇奉陪。”
天外双煞不噤老脸一红。
蓝太泽怒道:“今晚还有何人光临少林?”
黑⾐少年淡淡一笑道:“人家来得已多时了,就在右侧不远林中…”
话犹未了,一声低沉的冷笑飘出右侧林中,跟着四条人影疾飘而出,为首一人⾝穿一袭墨绿长衫,年在廿七八,鸢肩蜂,英气奕奕。
那人沉说道:“见面胜如闻名,天外双煞也不过尔尔,少爷目睹你们出乖露丑有时,不是这位朋友喝破…”
说此望了黑友少年一眼,接道:“少爷还不屑与你们见面呢!”
蓝太泽杀机暴涌,右掌倏抬,却被兀万一把拉住,低声道:“师兄,不要中了黑炭头小子借刀杀人之计。”
黑⾐少年一声长叹道:“林中的相好怎不现面相见,还要我用花轿抬出吗?”
这时,左面林內发出一声娇叱,十数条⾝形疾而出,一蒙面少女疾向黑⾐少年扑来,口中怒骂道:“浑小子不说人话,姑娘要教训你!”
皓腕迅如电光石火挥向黑⾐少年的左颊。
只听蒙面少女惊嗯了声,一只右腕不知怎的落在黑⾐少年手中。
只听黑⾐少年说道:“姑娘怎么这等心急,要亲热也不可当着这么多人面前,你不害羞,我可害臊啦!”
说毕哈哈朗声长笑不已。
长笑声中,人已潜龙升天而起,旋⾝疾飘落在山门前。
蒙面少女羞愤无地自容,狠狠猛跺莲⾜,戟指怒骂道:“姑娘稍时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
脚下火花直透,青石板上顿显出深陷⾜印。
黑⾐少年朗声说道:“天外双煞,今宵二位想已明⽩,问尊武林,独霸江湖之念不仅限于你们两位。
晚辈方才之言并非存心讥损,要知宇內大有人在,岂能让你们化外之士逐鹿中原,依我相劝不如退出,还可保全盛名。”
双煞浑若无闻,只静静注视着绿衫少年及蒙面少女双方人等。
兀万心智过人,略一相察形势,和绿衫少年及蒙面少女不是同路人物,彼此目光歧视,显然是敌对双方。
但有一项相同,就是今宵巧合同是找少林霉气来的。
自己何苦与他们沆瀣一气,徒贻助纣为之讥,何况自己两人在武林名望辈份崇⾼,与⽑头小伙子一处岂不减弱名头。
心念电疾轮转下,定下暂时退出主意,遂呵呵笑道:“黑小子,你且慢得意,老夫行事向不藉外人之力,趁火打劫,但今晚少林寺也难逃劫祸。”
黑⾐少年朗笑道:“你们要走了么?恕不相送,本门之事自有我少林门中料理,无须你们猫哭耗子假慈悲。”
兀万強忍着怒气,笑道:“明晚三更,老夫一定驾临,你若未死的话,就在原处相候老夫吧!”
说完一拉蓝太泽,喝了声“走”
“走”字出口,双煞穿空斜飞而起,⾝后的十数人也跟着掠出,霎那间便走得无影无踪。
此刻,绿衫少年目注在黑⾐少年脸上,微笑道:“有劳通禀,请了无大师出来-话,兄弟问完立时就走,决非来此寻仇。”
黑⾐少年冷笑道:“兄台是一定要面见了无大师不可么?不过兄台可惜来晚了三天,了无大师已去星宿海了。”
绿衫少年目光一冷,鼻中嗤了一声,冷笑说道:“了无大师明明在罗汉堂內,用心欺骗兄弟这算何意?”
黑⾐少年沉声道:“兄台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那兄台定是黑煞门下了,了无大师并未与贵门结有仇怨,贵门迭次遣人前来追寻却是为何?”
绿衫少年还未作答,突从⾝后窜出一个老者,大喝道:“那来的这么唠叨,了无贼秃究竟在不在?”
音犹未落,只见黑⾐少年手出如风,一把攫住那老叟的曲池⽳上。
这老者一⾝⾼強的武功,等他惊觉已是来不及了,黑⾐少年出手之快,玄奥不测堪称罕睹。
黑影乍闪,老者⾝形一扭,不由自主疾冲出去,却被黑⾐少年扭送撩出,冲向蒙面少女那方。
蒙面少女罗⾐飘飘,看着这老叟向自己冲来,竟然动也未动,忽从少女⾝侧迅疾无伦的递出一只手掌。
老叟疾冲而来的⾝形顿时被沉厉的掌力撞上,前如中万钧重石,凄厉惨-声中,仰面震栽撞地,⾎噴出口气绝毙命。
绿衫少年目光怨毒地望了黑⾐少年一眼,两臂轻振,⾝形翅电望蒙面少女⾝前一落,沉声问道:“是谁辣手伤害兄弟手下?”
蒙面少女⾝后暗影中疾闪出一长须老叟,目光-然电,冷冷说道:“是老夫太极八掌淳于灵,两月之前老夫三徒均为黑煞钉残害毙命,——相报,这有什么不当。
你就是匡瑞生么?听说一柄翠⽟如意落在你的手中,可惜事先被叛徒携去一物,无法参悟,令尊独霸武林之念已是徒然了,可惜呀!可惜!”
“原来是你窝蔵本门叛徒。”匡瑞生冷笑说道:“这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打自招。”
陡然那样面少女莺声燕语的说道:“你怎确知就是他隐蔵黑煞门中叛徒?”
匡瑞生不噤一怔,道:“本来黑煞门追寻叛徒之事,天下尽皆传闻,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之事,但叛徒携去一物与翠⽟如意大有关连,此事却异常隐秘,恐怕只有黑煞门中数人及叛徒知道,如今淳于灵知情,不是叛徒在他手中是谁?”
蒙面少女微笑说道:“你只猜中了一点,但姑娘料出叛徒携去之物必然对黑煞门中异常重要是吗?”
匡瑞生不噤点点头。
⽟魄皎洁,映在姑娘蒙面纱巾上,透出一个极美的轮廓,而且⾝材婷匀,风华绝世,匡瑞生不噤有点魂不守舍,痴痴出神。
只听姑娘吐出甜脆悦耳娇声说道:“你要知道叛徒的下落,姑娘则知道得确实,不过…”
说时,⽟手向淳于灵等人一挥。
太极八掌淳于灵等人疾飘跃后,退隐⼊林中。
匡瑞生目注了姑娘一眼,冷冷说道:“不过什么?姑娘若告知在下叛徒下落,在下必有以相报。”
姑娘格格一声娇笑道:“自然有换条件,不过需待十⽇之后,你在十⽇之后那一晚赶至九宮山锁云崖上,那晚叛徒也在此处,唯仅限你一人,更不可怈漏,即是你门中人也务不令得知,否则你将是空扑一场。”
匡瑞生笑笑道:“在下即是怈漏于属下,姑娘也未必知道。”
姑娘冷冷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匡瑞生略一沉昑,心中已打定了主意,道:“在下怎知姑娘不是存心捕在下?”
姑娘娇笑道:“我若要杀你,此时此地便易如反掌,何须在十⽇之后?”
匡瑞生不噤一怔,暗说:“这姑娘好大的口气。”当下微微笑道:“未必见得。”
姑娘笑道:“你不相信就眼前试试。”
说完扬手一掌劈了出去。
匡瑞生只觉一股奇猛掌力,挟着冰冷刺骨寒之气急袭而至,气⾎即生冻凝现象,不噤大惊,疾斜窜出五丈开外。
蒙面少女又娇笑道:“我这掌力只吐出三成,如尽力施为,你距得又近,难免不丧生掌下。”
说时手势未撤,再挥出一掌。
狂飚如嘲,有若排山倒海一般,一株多天柏树首挡其锋,轰的一声巨震,树⼲…折裂塌下,哗啦之声响起一片。
月⾊蒙蒙之下,只见针叶溅飞如雨,尘雾漫天飞洒,威势骇人。
那冰寒砭人之余威波及匡瑞生,不自噤地连带了几个寒噤,暗道厉害。
蒙面少女娇笑道:“如何?”
匡瑞生赞道:“姑娘武功委实⾼明,不过世上决无挨打之人。”说着笑笑又道:“姑娘芳名可否赐告在下?”
蒙面少女轻摇螓首道:“那倒不必,九宮山锁云崖之约来与不来,全凭在你,姑娘决不強求。”
匡瑞生朗声答道:“在下如约就是,但不知姑娘换条件是什么?”
姑娘道:“锁云崖晤面时再说,目前空谈无益,而且我此刻即需向少林索取一物,你与属下请即撤走,免得碍事。”
匡瑞生心想少林弟子多人是黑煞门中內线,你需求之事,还怕不让自己侦知,眼前落得大方,朗笑道:“在下怎会让姑娘惹厌,锁云崖上再见,姑娘珍重!”
拱了拱手,飘⾝疾退,与属下迅如鬼魅望山下掠去。
这时,那黑⾐少年负手凝立在山门外,眺望夜空月⾊,一付漠然无动于衷姿态,冷静之极。
蒙面少女想起方才与黑⾐少年喝破自己行蔵之时,出言环薄轻佻,不噤银牙暗咬,莲⾜一踹,倏忽之间就已落在黑⾐少年⾝前三尺之处。
忽见黑⾐少年湛然眼神转注在自己⾝上,不由自主地泛出羞意,粉颊生露。
只听那黑⾐少年忽悄声说道:“四下无人,你我稍稍亲热无妨,只是佛门净地,掖下孽定遭雷殛。”
蒙面少女娇羞忿极,叱道:“你这黑面鬼胡说八道作什么?姑娘劈了你!”
说着⽟腕倏地劈出。
黑⾐少年斜⾝疾闪,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攫出,手法奇诡莫测,一把扣在姑娘腕脉上,低声笑道:“姑娘,一之为甚,岂可再乎。”
突然,太极八掌淳于灵数人,疾出林,将黑⾐少年团团围住,刃芒疾吐,纷纷指着黑友少年要害重⽳。
淳于灵喝道:“尊驾如不即时放开姑娘的话,老夫一声令下,尊驾定将难逃剑下分尸之罹!”
黑⾐少年泛出不屑的眼⾊,冷笑道:“在下要问诸位确实来意?”
蒙面少女被他五指扣在腕脉上,劲力倒逆撞回,不噤凛骇心惊。
星眸疾转,趁着他与淳于灵说话时,左掌疾伸,印在黑⾐少年前上,娇叱道:“鬼黑,如不放手,管教你心脉震断,脏腑尽糜绝命!”
黑⾐少年目中神光一亮,大笑道:“姑娘之话在下确信,-在下指力一扣。当可溅⾎五步,横尸两具,在生无福比翼双飞,死后亦可共冢连理。”
说完五指微微一紧,姑娘气⾎立生后窜,酸⿇袭体。
少女娇叱一声,掌力进吐,寒之气不绝如缕由掌心透出。
但是——
“啪”的一声,掌力如中败⾰,黑⾐少年目中露出湛然神光,辗齿微笑,一列雪⽩编贝竟是异常人。
蒙面少女顿时惊得花容失⾊,幸亏黑⾐少年不是存心要伤地,适可而止,指力又倏然收起。
这时,太极八掌淳于灵电闪而出,沉声道:“君子不为己甚,我等此来并非扰少林,只是想问明一事而已,尊驾何必向少女主人一再无礼。”
黑⾐少年哈哈一声朗笑,五指松开蒙面少女,倏又脸⾊一沉,道:“那么阁下请说明来意?”
淳于灵道:“老朽等需求取‘诸天佛法真诠’一观,但据传闻该项真经已被黑煞门下窃去,老朽心想少林执中原各大门派之牛耳,七十二宗绝艺渊繁浩深,怎可被这等妖琊侵⼊重地犹若探囊得物取去,是以老朽深信此是空⽳来风…”
黑⾐少年手一挥,笑道:“‘诸天佛法真诠’被黑煞门下窃去传闻确实无虚,并非捕风捉影之说,阁下等求取‘诸天佛法真诠’一览,是何用意?”
淳于灵微笑道:“事关武林苍生,但决无与少林为难之意,既然被黑煞门窃去,一切均是多余了。”
蒙面少女冷笑道:“淳于灵前辈不要被他骗了。”
黑⾐少年冷笑道:“此时此地,在下欺骗姑娘又有何用,如在下存心为对,姑娘等命均悬在我掌握內,欺骗手段本用不着。”
这话说得骄而且狂,淳于灵等人均怒形于⾊,但黑⾐少年武功委实⾼不可测,难怪出言狂妄。
蒙面少女气得浑⾝发颤,戟指娇叱道:“鬼黑,姑娘誓将你形销骨灭,⾝化飞灰!”
急喝走字,凌空拔起,淳于灵等人亦纷纷接踪子套,如电离去。
黑⾐少年智计驱退三路強敌,为少林消弭巨祸于无形,不噤面上浮出微笑,突又疾变忧虑之⾊,喃喃自语道:“事情尚是未了之局,俗说人力不可逆天,但愿我一番心计不要半途出了舛错就好。”
他微吁一声,转⾝步⼊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