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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蝙蝠,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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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风急。

  荒草不停的沙沙作响,就像是有无数的冤魂野鬼在其上不停走动。

  月⾊是那么凄冷,颓垣断壁间月光之下黑影幢幢,亦有如蔵匿着无数的野鬼冤魂。

  天龙古刹原就是一个甚森恐怖的地方,在如此深夜,更不像人间所有。

  可是在这个时候,却有两个人走在寺內荒草丛中。

  那两个人⾝材差不多⾼矮,装束一样,甚至相貌亦竟然完全一样。

  漆黑的⾐衫,苍⽩的脸庞,那种颜⾊,是一种已接近死亡的颜⾊。

  披散的须发在夜风中飞扬,一种难以言喻的森,就因为这两个人的出现,在空气中无声的散发开去。

  草丛中本来无雾,这时候忽然有雾。

  凄冷的夜雾,彷佛被风从远山吹来,又彷佛发自那两个人的⾝上。

  那若是事实,就不是夜雾,是鬼气的了。

  不过那两个人虽然很像是野鬼游魂,但细看之下却又不像。

  传说中鬼是没有影子的,那两个人却有。

  月光下,那个人的影子随着他们的移动,飘在草丛中,断壁上。

  风吹草动那些野草就像是刀一样,将他们的影子割成了千百片,可是到他们的影子移到断壁上,便又回复完整。

  很多人都曾有这种经验,却绝少人的影子好像他们这么怪异。

  当先那个人的行动总算是比较正常,但后面那个人简直就像是傀儡一样,举手投⾜是那么生硬,就像是被一条条的绳子牵扯着。

  那些绳子却也就像是纵在前行那个人的手中,后面那个人的举动简直就像是在模仿着前行那个人。

  月光也照清楚他们的容貌,无论什么人,这时候看见他们,少不免都会大吃一惊。

  他们的相貌虽然不怎样丑陋,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森恐怖。

  更诡异的是,他们的相貌竟然完全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是蝙蝠,后面的那个人也是蝙蝠。

  无翼蝙蝠!

  野草在夜风中颤抖,在两个蝙蝠的脚上折断。

  穿过后院的茺草,他们来到了走廊旁边那座长明石灯前面。

  当先那个蝙蝠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了那座石灯一遍,然后半俯下⾝子,伸手将那座石灯抱了起来。

  那条地道于是出现。

  那个蝙蝠接开口道:“下去!”

  其后那个蝙蝠一直在模仿着当先那个蝙蝠的动作,尖应道:“下去──”生硬的动作就变得有些儿灵活“咭咭”的怪笑一声,一步跨进地道,拾级往下面走去。

  捧着石灯那个蝙蝠跟着亦举步跨进地道,旋即将石灯移回原位。

  两个蝙蝠就这样在地面上消失。

  森的气氛并未因此改变。

  这本来就是一个森恐怖的地方。

  古道上亦一样夜风吹急。

  放风吹过树梢,有如鬼哭,今夜,就连这条古道,亦显得有些儿森恐怖。

  三匹马这时候正奔驰在古道上。

  萧七一马当先,一些倦态也没有,俊脸上却笼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惆怅。

  韩生、雷迅紧跟在后面,他们虽然看不到萧七的脸,却知道萧七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所以他们都没有作声。

  转了一个弯,又来到那座茶寮。

  那座茶寮仍然是倒在路旁,只是寮中的尸体已经全被搬走,纵然有⾎迹留下,这时候亦已经乾透了。

  空气中也没有⾎腥的气味。

  雷迅却彷佛又已嗅到那股⾎腥,不觉又想起了那群死去的兄弟,混⾝的⾎亦同时沸腾起来。

  他实在想放声大叫:“我现在去替你们报仇!”

  韩生也有这种冲动。

  他们尚未叫出来,舿下的坐骑已叫起来,叫得很突然,很恐怖。

  萧七那匹坐骑也没有例外。

  马嘶声中,三匹马前蹄奋起,竟然不肯再走前,彷佛受了很大的惊吓。

  在前方却没有人。

  马为什么惊慌?

  韩生,雷迅一面勒往坐骑,一面惊讶的互相望了一眼。

  萧七即时一声轻叱:“小心!”

  语声甫落“噗噗”声突然四起,无数的蝙蝠突然从林中飞出来,飞扑向三骑!

  马嘶更急,奋力挣扎,三人几乎都拉不住,给掀下来。

  金刀银剑“呛啷”出鞘,七断肠剑的剑柄亦在握,一双眼盯稳了那座‮塌倒‬的茶寮。

  蝙蝠已扑下。

  金刀飞舞,匹练也似的刀光中,一支支蝙蝠被斩成两片,飞堕地上!

  韩生的银剑亦不慢,银光一闪,就是一支蝙蝠溅⾎开!

  萧七没有动,那些蝙蝠却一飞近就绕开,并没有扑到他的⾝上!

  他的剑虽然未出鞘,剑气已弥空。

  那种剑气虽然不能够伤人,却能够令人胆落魂飞了。

  对蝙蝠是否也一样!那些蝙蝠是不是也感觉到那股剑气?

  雷迅金刀不停,连刺蝙蝠十数支,看见萧七剑仍在鞘內,好些蝙蝠似乎就要扑到他⾝上,不由脫口大呼道:“萧兄弟小心!”

  这一下耽搁,一支蝙蝠就穿过刀网飞进来,撞在他的脸颊上!

  雷迅惊呼拂袖“拍”地将支蝙蝠扬飞,刀光一闪,又将一支蝙蝠斩杀刃下!

  萧七即时道:“蝙蝠只可以吓人,不能够杀人!”

  他的目光仍盯着那边,话好像对雷迅说,也好像不是。

  雷迅“哦”的一声,收刀,他信任萧七,就像信任他的刀一样。

  韩生亦收剑。

  在两骑旁边,已倒着无数死蝙蝠,一股腥臭的气味,蕴斥在空气中。

  那些蝙蝠继续向两人扑至,有几支就伏在两人的⾝上。

  韩生、雷迅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遭遇,由心寒出来,却都没有惊呼。伏在他们⾝上的蝙蝠也只是稍留便飞起来,飞舞在半空。

  飞舞在他们的周围。

  马惊嘶不已,但在三人的控制下,并没有奔出对那些蝙蝠逐渐亦好像习惯,终于停止了嘶叫挣扎。

  萧七的目光始终不变,这时候又道:“阁下应该现⾝了!”

  一声冷笑随即在那边响起,一个人跟着缓步在林中走出来。

  漆黑的⾐衫,苍⽩的脸庞,散的须发。

  无翼蝙蝠!

  第三个无翼蝙蝠!

  萧七三人当然并不知道天龙古刹之內已经出现了两个无翼蝙蝠,在蝙蝠现⾝的刹那,他们只想到一件事。

  这蝙蝠到底是假的还是真的?

  蝙蝠的⾝外也有蝙蝠在飞翔,它们没有扑下去,只是像臣子侍候帝王一样。

  蝙蝠的脚步移动得很缓慢,在林外三尺停下,整个⾝子仍在影中。

  萧七盯着蝙蝠,始终是那么沉着,韩生雷迅却已经忍不住,雷迅突然嘶声大呼道:

  “你这个蝙蝠到底真的还是假的?”

  蝙蝠并没有回答,双臂一振,发出了一声尖啸,飞舞大半空那些蝙蝠立时‮狂疯‬扑下!

  他瘦长的⾝子同时凌空出去!

  半空中寒光一闪,蝙蝠的右手中已多了一支剑!

  三尺长剑,闪电般刺向马上的萧七!

  那些蝙蝠纵然下了萧七的心,也应该可以扰萧七的视线!

  这一剑的速度、角度、更是令人意外!

  雷迅、韩生已准备蝙蝠突然出手,一见蝙蝠动,立即双双离鞍拔起,一刀一剑左右去!

  他们却竟然都追不上那一剑的速度,一刀一剑尚未到,蝙蝠那一剑已先到了萧七的膛!

  “叮”的一声即时响起!

  萧七那刹那剑已到手,一剑震开了刺来的剑!

  那刹那全⾝形亦已离鞍,藉一震之力,凌空风车大翻⾝,落于蝙蝠的⾝后!

  蝙蝠剑刺空,⾝形亦落下,半⾝疾转,三剑疾刺了出去。

  第一剑距离萧七还有一尺,第二第三剑却已可以将萧七刺杀剑下!

  这个人在剑上的造诣,显然是犹在司马东城之上!

  他用的也正是司马家的追命剑法。

  难道他就是司马中原?

  萧七动念未已,蝙蝠的追命三剑已出手,一气呵成,迅速而灵活!

  ‮夜一‬之间,萧七这已是第二次遇上追命三剑,一次比一次凌厉!

  剑光闪电一样,在如此月夜,竟然也令人有夺目的感觉!

  那支剑却绝不比司马东城那支好!

  绝无疑问,那并非剑的关系,只是用剑人的剑术內功都胜司马东城!

  雷迅、韩生剑已赶至,但都杀不进剑网之內!

  萧七的断肠七式已经出手!

  两支剑在半空击“铮铮”声不绝,一蓬蓬火星迅速迸开!

  两人的⾝形亦急动,两条人影那刹那彷佛已合成一条,两支剑亦彷佛已合成一支剑!

  剑影漫天,一道严密已极的剑网在半空展开,寒茫飞闪。

  雷迅、韩生看不透,⾖大的汗珠从两人的头上滚落,两人都心急如焚。

  他们实在想助萧七一臂之力,可是却不能揷手,他们当然都知道,看不透而揷手,非独无助,说不定还会将萧七误伤!

  他们亦知道司马家追命三式的厉害。

  司马东城那三式他们自问是接不下,而萧七虽然接下,接得亦是凶险之极。

  他们看得出,亦看得出蝙蝠的造诣犹胜司马东城。

  可是他们就是无从揷手!

  萧七与那个蝙蝠的⾝形剑法变化实在太迅速,太严密!

  断肠七式快准狠,司马家追风三式亦是一样,生死绝无疑问,也就决定在这眨眼之间。

  雷迅、韩生握着兵器的右手青筋毕露,在胜负决定的那刹那,倒的若是萧七,他们绝无疑问就会扑上前去,舍命一战!

  金刀银剑虽然比不上断肠追命,但倾全刀舍命一击,亦应该可以将蝙蝠刺杀!因为萧七纵然倒下,凭他们的武功,蝙蝠纵然不死,也必负伤。

  对于萧七的断肠剑他们都有莫大的信心。

  刀与剑蓄势待发,人就像是拉紧了的弓弦!

  汗落更多!

  “铮铮”声刹那突断,剑影一收,两条人影倒错掠过!

  右边是萧七,一掠丈半,剑垂下,剑尖在滴⾎,他的脸上在滴汗。

  只是汗而已。

  蝙蝠掠向左边,左手一抄,搂住了一条树⼲,剑揷⼊地上。

  ⾎从他的‮腹小‬奔流,溅红了地面,他终于开口道:“断肠剑果然名下虚传!”

  这竟然是女人的声音。

  萧七应声一怔,雷迅、韩生亦呆住在那里,蝙蝠无神的眼睛仰望夜空,接道:“你也莫怪我,我实在已尽了力了…”

  语声未已,他已贴着树⼲倒下“崩”一声,支地的剑已断折。

  他的脸⽪已被树⽪擦去,脸之下还有脸,一张女人的脸。

  这张脸对萧七三人也并不陌生。

  雷迅目光一落,脫口道:“辛五娘!”

  那正是司马中原的师妹,却甘心为婢,侍候司马东城的辛五娘。

  韩生走前两步,道:“怎会是她?”

  雷迅皱眉道:“我明⽩了,这个老婆子是要拦阻我们到天龙古刹去。”

  韩生道:“那是说,司马中原一定在天龙古刹。”

  雷迅肯定的道:“一定!”他这才想起萧七,忙奔了过去:“萧兄弟──”萧七‮头摇‬道:“没什么。”

  雷迅一擦额上的汗,大笑道:“我早就看出你的断肠剑天下无敌。”

  萧七苦笑,道:“若不是与大姐手在先,知道其中变化,现在倒下的纵然不是我,最多只怕也得回半条人命。”

  雷迅道:“那个老婆子真的如此厉害?”

  萧七道:“大姐并没有欺骗我们,她绝无疑问,是司马中原的师妹。”

  雷迅道:“为什么…”

  韩生揷口道:“这么简单的道理,大哥你难道也想不到?”

  雷迅一怔,道:“你是说她对司马中原乃一片痴心?”

  韩生道:“若非如此,凭她的武功又怎会甘心在司中家做一个下人?”

  雷迅沉昑道:“这想来不无道理,若是事实,司马中原也未免太狠心了。”

  韩生道:“感情这种东西有时是勉強不得的,司马中原若是喜她,也不会让她等到现在。”

  雷迅若有所感,叹息道:“不错。”

  转向萧七道:“萧兄弟,我们现在看来得加快赶去天龙古刹。”

  萧七道:“司马中原相信还没有这么快离开天龙古刹,但为防万一,当然是赶快的好。”

  语声一落,⾝形一动,掠回坐骑。

  韩生、雷迅亦慌忙上马,喝叱声中,三骑又向前奔出。

  这里距离天龙古刹已没有多远。

  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圈光芒。

  碧绿⾊的光芒,来自一盏玻璃灯,从室顶上垂下来。

  灯光不怎样明亮,但已经⾜够。

  黑暗在灯光中消失,那些木刻的女人的头颅,啂房,脚,庇股在灯光中出现。

  每一样看来都是那么的完整,只有那些啂房,部份已毁坏。

  那是在萧七他们离开的时候,毁于雷迅的刀下。

  満嵌啂房的那一面墙壁,正就是秘道的出口所在。

  暗门这时候已经打开,蝙蝠正站在暗门之外。

  灯光斜照在他的脸上,那面上有笑容,⽩痴一样的笑容。

  这蝙蝠绝无疑问,是荒草丛中走在后面,却当先步⼊秘道的那一个。

  他的动作虽然已不再那么生硬,却说不出的怪异,痴笑着走⼊那个密室。

  然后反手将暗门关上。

  这种动作他显然已重复多次,已变得纯,然后,他的手就抚在那些啂房之上。

  那是一个已只得半边的啂房。

  蝙蝠却显然在手接触之后才发觉,那刹那,他明显的一呆。

  他的一双手旋即往旁边摸去,摸到了其他的啂房,有的完整,有的已经被削掉。

  他面上的神⾊跟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每一分每一寸的肌⾁都颤动起来。

  这是一种极其悲愤的表现,也是一种非常正常的表现。一个⽩痴应该不会露出这种表情来。

  他的一双手跟着亦起了颤抖,继续摸索。

  由始至终,他都是用他的一双手摸索,这个人绝无疑问是一个瞎子。

  那应该就是真正的无翼蝙蝠了。

  他的一双手终于摸索到那个破洞,然后他就叫了起来。

  叫得很突然:“弄错了,不是在这边,用不着将它们毁坏!”

  一个声问即时道:“那是在那边,应该怎样做?”

  声音从破洞外传进来。

  破洞外站着第二个蝙蝠,一双手都已按在刀柄上。

  蝙蝠刀!

  那个蝙蝠的带上一共悬着三柄蝙蝠刀之多,绝无疑问,他就是杀王无琊,杀秋菊的那一个蝙蝠。

  假无翼蝙蝠。

  真蝙蝠应声面上露出了惶急之⾊,连声道:“在,在…”突然转⾝向那面嵌満了女人头颅的墙奔去。

  这座奇怪的密室原就是他毕生心⾎所在,那些雕刻,无一是随便雕成。

  所以对于这座奇怪的密室,他的印象应该是非常深刻。

  非人间一场恶战,他被击成重伤,连记忆也都丧失,变成了⽩痴无异,但经过十年静养,再加上司马中原的开导,记忆已逐渐恢复,很多重要的事情,都已经能够记忆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在雕刻雷凤的裸像的时候,他能够说出黑牡丹、⽩芙蓉、劳紫霞这三个名字。

  也所以他的双手触摸到那些破烂的啂房的刹那,一种难言的悲痛就像是锥子一样钻进他的心深处!

  那刹那,他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毁坏我的那些东西目的在什么,可是你们要我的东西并不在那些啂房之內,不要来了,我告诉你们!

  然后他就得浮起这样的念头,大声叫出来!

  他宁可献出他珍蔵的所有财宝,也不愿他的心⾎雕刻被毁。

  这种异常的反应,就连假蝙蝠也觉得意外,他怎也想不到这种破坏反而能刺起蝙蝠的记忆来。

  蝙蝠敌国的财富也竟就真的蔵在这个密室內,亦是他意料下及。

  七年前他已经找到这个密室,在这七年之內他已经我得很彻底。

  可是他并没有任何发现。

  那刹那之间,他一些喜悦的感觉也没有,反而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悲哀,接而就是一阵愤怒!

  该死的蝙蝠,到底将东西蔵在那里?

  蝙蝠一直奔到那一満嵌头颅的墙壁面前,手触及其中的一个头颀的刹那,就停下脚步,然后他双手捧着那个女人头颅的面颊,怜惜的‮摸抚‬了一会,左一摇,右一转“格”

  的一声异响,那个女人头颅,就给他从墙上捧出来。

  他双手捧着那个头颅,左右一旋,又是“格”的一声,那个头颅就前后分成了两边,一串发亮的东西从中跌了出来。

  那个头颅之中赫然是空的。

  蝙蝠很自然的把手一抄,正好将那串发亮的东西抓住。

  然后他笑道:“偌,就是在这些人头之內!”

  语声未已,那个假蝙蝠已来到他面前,双手却握住了蝙蝠刀!

  蝙蝠会不会所有记忆都同时恢复过来,突然向他出手,就连他也不敢肯定。

  但蝙蝠若是有任何异动,他的蝙蝠刀都绝无疑问可以迅速斩出去,也绝对有信心将蝙蝠立刻斩杀在刀上!

  他是一个很小心的人,所以才能够活到现在。

  蝙蝠对于假蝙蝠的一切动作显然都无动于中,笑得就像是⽩痴一样。

  他手扬着那串发亮的东西,接道:“这是串珍珠──”那的确是一串珍珠,每一颗都大得很,二十四颗同样大小的珍珠连成了一串。

  灯光虽则微弱,那串珍珠仍然浮现出一抹极柔和,极动人的光芒。

  像这样辉煌的一串珍珠,价值自然是难以估计。

  假蝙蝠的右眼立时发了光,却只是右眼而已,沉声喝道:“拿来!”

  蝙蝠双手立时将珍珠捧上!

  两道匹练也似的刀光旋即出现,假蝙蝠双刀出鞘,一齐斩出去!

  蝙蝠若有所觉,双手一缩,这动作并不够快,在假蝙蝠的刀势下,显得伧促。

  刀光暴闪,⾎光崩现,蝙蝠双腕齐断,连着那一串珍珠飞起!

  他惨呼,暴退,后面是墙壁,一撞之下,他的⾝子不由向前一栽!

  假蝙蝠双刀一挑一转又削出,剪子一样地剪飞了蝙蝠的头颅?

  惊呼声与那个头颇一齐飞,飞上半空!

  无头的尸⾝打了一个旋子,疾倒了下去。

  假蝙蝠双刀同时往地上一揷,一抬手,正好将半空掉下来那串珍珠接住。”他右眼目光更光,叹息道:“好美的一串珍珠。”

  反覆再三细看,他才将那串珍珠放⼊怀中,目光转落在那双断手上。

  他笑道:“这不是翼是一双爪子。”目光再一转,落向蝙蝠的头颅,接笑道:“爪子也好,翼也好,无翼仍能活,无头却非独人,就是真的蝙蝠也一样活下了。”

  蝙蝠当然不能够再回答。

  假蝙蝠亦再无说话,双手一伸,捧住了第二个女人头颅,就像蝙蝠那样左一摇右一转。

  “格”的那个头颅果然给他捧出来,他双手接着那个头颅左右一旋,又是“格”的一声,那个头颅前后分成了两边,一蓬碧光旋即照亮了他的脸庞。

  蔵在那个头颅之內的,是一条透⽔绿⽟雕成的吐珠龙。

  雕刻精巧,栩栩如生,龙鳞片片可数,吐的竟然是一颗夜明珠。

  那颗夜明珠在两条龙须中,碧芒四,那条⽟龙亦因此发了光。

  一好像那么大块的透⽔绿⽟已经罕有,再加上那颗夜明珠,价值又是何等惊人。”嵌在墙壁上那些女人头颅数以百计,若是每一个之內,都蔵着这样的一样宝物,那价值,简直就匪夷所思。

  传说中,蝙蝠富可敌国,现在看来这显然就是事实。

  假蝙蝠小心冀翼的将那条⽟龙在地上放好,才再站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女人头颇上,一时间真有不知从何不手之感。

  左看看,右看看,他叹了一口气,忽然骂道:“他妈的蝙蝠,真不知道他那里弄来这许多宝贝。”

  然后他就怔住在那里。

  他是在考虑怎样处置这些财宝。

  虽则没有动,他的目光却不停在闪动,突然大笑了起来。

  笑得很开心。

  这笑声又突然停下。

  他同时转⾝,盯着嵌満啂房的那面墙壁。

  那扇已被砍开一个大洞的暗门亦同时裂开,碎成了百数十片。

  三个人在碎片飞舞中出现。

  当中是萧七,左是雷迅,右是韩生。

  萧七面寒如⽔,雷迅、韩生面⾊铁青,眼瞳却彷佛有火焰正在燃烧。

  目光剑一样击在半空,整座密室忽然陷⼊一种难以言喻的肃杀中。

  假蝙蝠第一个开口,道:“萧七!”

  萧七尚未回答,雷迅已抢先喝道:“司马中原!”

  假蝙蝠冷笑道:“你知道我是司马中原?”

  雷迅道:“没有第二个了,你好歹也是一个有头有面的人,⼲什么到现在还戴着蝙蝠的面具?”

  假蝙蝠又一声冷笑,反手往颔下一抓一掀,撕下了一张人⽪面具。

  面具后也是一样苍老的脸庞,却是一面正气,只看这张脸,只怕很少人会相信这不是一个好人。

  因为一面正气之外,神态还很慈祥,只是面⾊稍嫌苍⽩。

  萧七并下认识这个老人,韩生、雷迅也是陌生得很。

  他们都觉得这个老人与司马东城有些相似。

  老人接说道:“不错!我就是司马中原!”

  雷迅道:“你本是名侠。”

  司马中原道:“名侠也是人!”

  雷迅道:“所以为了得到蝙蝠的蔵珍,你不择手段!”

  司马中原道:“很多人岂非都是如此!”

  萧七揷口道:“非人间一战,前辈是否就为了大姐?”

  司马中原道:“你仍叫东城大姐了.”萧七道:“改不了。”

  司马中原这才回答道:“不错,就是为了东城,蝙蝠给东城的聇辱,令她抱憾终生,杀蝙蝠,我实无旁贷!”

  萧七道:“其他人也是。”

  司中原道:“也是!我们原准备当场击杀蝙蝠,但在他变成⽩痴之后,却改变主意。”

  萧七道:“生还的都是与你一样心意。”

  “一样!”

  萧七道:“他们现在呢?”

  司马中原道:“都死了,死在我手下纵然是敌国的财富,也总是一个人独享的好,对下对!”

  萧七道:“在你来说,当然是对的。”

  司马中原道:“东城也没有反对,她原是打算财宝到手之后,痛痛快快⼲一番事业,她是怎样的一种心情,相信你也会明⽩。”

  萧七无言点头。

  雷迅道:“蝙蝠那样对你的女儿,害到你的那个女儿变成怎样,你是很清楚了,为什么你还要以同样手段,加诸于他人⾝上?”

  司马中原道:“你是说你的女儿雷凤?”

  雷迅咬牙切齿的道:“不错!”

  司马中原道:“这十年以来,我一心要蝙蝠恢复记忆,希望他就说出蔵宝何处,也最低限度,也可记起一点线索,结果却都无效,最后才用他当年掳劫东城的同样手段,寄望能够起他的记忆。这我得承认,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我在多年前,已有了这个念头,到多年之后才用,亦实在迫不得已。”

  雷迅冷笑道:“好一个迫不得已。”

  韩生接口道:“这只是一个藉口,没有比这四个字更不负责任,更卑鄙的藉口了。”

  雷迅道:“可不是!”司马中原道:“雷凤可不是我杀死的。”

  雷迅怒道:“你还待将责任推到谁人⾝上,蝙蝠?”

  “正是蝙蝠!”

  雷迅道:“死无对证,你倒是推得一⼲二净。”

  司马中原道:“阁下以为我会有这个必要?”

  雷迅一怔,萧七接问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司马中原道:“蝙蝠在完成雷凤的雕像之后,只忆起劳紫霞、黑牡丹、⽩芙蓉三个名字,我一急之下,以离开他来要胁!”

  萧七听不憧,司马中原看得出,接解释:“我当时的⾝份乃是蝙蝠的魂魄,他深信他之所以什么也想不起来,完全是因为魂魄已离体,一急之下,人就像要疯了!”

  一顿接说道:“雷凤也就在当时挣扎起来,蝙蝠在失魂落魄之下,听觉仍然敏锐,‮狂疯‬挥刀,就将她分尸,分尸这种工作他当然也很纯,这种举动却是完全在我意料之外,要抢救已经来不及?”

  雷迅恨恨的道:“就是这样?”

  司马中原道:“说句良心话,这件事我也非常遗憾,良心很过意不去。”

  雷迅冷笑道:“你也有良心?”

  司马中原道:“无论你相信与否,我都不在乎,而无论怎样,事情都因我而发生,我当然都得负责。”

  萧七道:“既然如此,你当然无须欺骗我们。”

  司马中原道:“事情到这个地步,说真话假话结果都是一样,又何必多费心思。”

  萧七接问道:“镇远镖局的一夥,劳紫霞一家,还有秋菊,当然都是你杀死的。”

  司马中原连连点头道:“事情原该秘密进行,杀人灭口,在所难免,至于劳紫霞,她却看出我是冒充的,当然亦非死不可。”

  他左手往左眼下一按,左眼珠便弹出来,却随给他拇食指捏个正着,道:“我这支左眼就是毁在蝙蝠手上,不过我的右眼却仍然有生命,劳紫霞就是发现了这一点,迫问她蝙蝠刀所在的时候,我也实在太接近她了。”

  萧七叹息道:“她亦是为蝙蝠所害,对于蝙蝠自然就印象深刻。”

  司马中原反问道:“你既然知道秋菊已死,当然已到过司马山庄?”

  萧七道:“我们原是准备问大姐一个清楚明⽩。”

  司马中原道:“为什么突然有这一个念头?”

  萧七道:“王无琊临终的三个字是假的!”

  司马中原咒诅道:“该死!我原该将他的咽喉割断!”

  萧七道:“王无琊一生为恶临终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司马中原顿⾜长叹:“天意!”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也许就是了。”司马中原沉声接问道:“东城她怎样?”

  “已死在我断肠剑下!”萧七神⾊黯然。

  司马中原面⾊一变,道:“好一个萧七,好一副狠心肠!”

  萧七长叹:“生死之间,别无选择!”

  一顿接说道:“还有辛五娘她在古道上,原是拦阻我们向这边走来。”

  司马中原无语。

  萧七道:“她临终有一句话──她说她实在已经尽了她的能力!”

  司马中原仍然不作声,面⾊更难看。

  萧七接道:“这是事实!”

  司马中原盯着萧七,道:“东城一直说你是一个聪明人,事实证明,她并没有走眼,反而我却是一而再估计错误。这一次,就是坏在你手上,亦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萧七叹息道:“大姐也是一个聪明人,若非她手下留情,我们早已死在竹林中。”

  司马中原道:“东城唯一的缺点是心肠太软,所以难成大事,而且坏事。”

  司马中原目光一寒,道:“听她说你的断肠七式已经有无情子的十分火候。”

  萧七道:“家师武功,萧七得不过十之七八。”

  司马中原道:“在我面前你无须谦虚,无论怎样,今⽇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雷迅厉声道:“还有我们兄弟两──”司马中原笑截道:“你们又算得什么?”

  雷迅刀已在手,闻言振刀,呛啷啷刀环一连串暴响,韩生银剑三指司马中原!

  两人忍无可忍都准备决一死战。

  司马中原笑接道:“不过你们立心要送死,我也无所谓,一定会成全你们!”

  雷迅断喝道:“少废话!”

  司马中原道:“只还有一句而已。”

  雷迅又断喝:“说!”

  司马中原道:“你们准备群殴还是一个个的来?”

  雷迅道:“对付你这种人,说什么江湖规矩!”

  司马中原大笑道:“好!”笑语声未已,雷迅人刀已冲上,金刀连环十八斩!

  银剑接展,韩生人剑如飞虹,急司马中原!

  萧七也动了,后发先至,断肠剑刺司马中原的腹!

  司马中原又是一声:“好!”双手拔刀,双刀双舞,接下了攻来的两剑一刀!

  叮叮当当金铁击声不绝,司马中原避中宮,走偏锋,右刀拒断肠剑,左刀斜银剑!

  当一声,他的刀竟然被韩生银剑挑飞!

  就连韩生也想不到自己一剑竟然有如此威力,不由得一怔!

  萧七即时大喝道:“小心!”

  这一声“小心”尚未⼊耳,司马中原腾出来的左手已抢⼊空间,击在韩生的膛之上!

  “卜”一声如中败⾰,韩生却大叫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鲜⾎接从口中噴出,洒下了一道夺目的飞虹!

  他前的⾐衫那刹那突然片片碎裂,出现了一个掌印!

  萧七目光及处,脫口道:“密宗大手印!”

  那刹那之间,他已经一连刺出七七四十九剑,但都被司马中原的蝙蝠刀封住!

  司马中原左掌一印即收,‮子套‬了间第三柄蝙蝠刀,双刀再飞舞!

  韩生倒飞丈八,倒仆地上,一⾝又倒下,那张脸已涨成⾎红,口吐鲜⾎不已!

  他虽然仍有气,但已经⾝受重伤,无力再战!

  雷迅看在眼中,急怒杂,金刀势如奔电,呼啸斩下!

  萧七断肠剑势亦不绝!

  司马中原一面应付,一面笑道:“两个比三个好应付多了!”

  雷迅怒道:“诡计伤人,不是好汉!”

  司马中原大笑道:“兵不厌诈,这个道理你就是不懂!”

  雷迅咆哮挥刀,接连百一十四刀,排山倒海一样涌上前去!

  司马中原右距剑,左距刀,⾝形变化极尽迅速,百招一过,已脫出断肠剑之外,双刀齐出,袭向雷迅!

  雷迅宁死不退,一刀力拒双刀!

  萧七立即又追上!

  司马中原攻向雷迅双刀变回一刀,猛一抖,刀锋竟脫出了刀柄,疾向雷迅去!

  这一着又是出人意料之外,相距既近,雷迅闪避不及,惊呼未绝,刀尖已⼊

  ⼊盈尺,穿透心,雷迅整个⾝子亦被撞退半丈,抱刀倒地,气绝当场!

  司马中原手一抖,掷去刀柄,笑接道:“那柄蝙蝠刀已不知多少次被我拆开又嵌回,想不到现在当暗器使用,竟能够一击致命!”

  萧七抢救不及,眼睛都红了,断肠剑一式接一式展开!

  司马中原从容的接下,又说道:“一个当然就比两个更容易应付!”

  说话回刀急攻,他刀用剑式,但与剑同样灵活!

  萧七沉着应付!

  司马中原內力在萧七之上,剑势⾝形变化的迅速亦在萧七之上,着着抢攻,步步紧迫!

  萧七剑势的灵活,却犹胜司马中原。

  前辈名人论剑法,无情子断肠七式名列第一,司马家追命三剑只列第三!

  但萧七的年纪无疑仍轻,论经验,实在远不如司马中原这个老江湖!

  司马中原手几招已看出敌我优劣,尽量发挥自己的优点,消耗萧七的內力。

  萧七当然看得出司马中原的意图,避重就轻,连退丈半,背后已抵着墙壁。

  那面嵌満了庇股的墙壁。

  他背后不舒服之极,那些庇股到底都是木刻的。

  司马中原刀势不绝,继续迫杀!萧七力接十五刀,突喝一声“断!”他断肠七式首二式迅速的展开!

  第一式力封司马中原的蝙蝠刀,第二式反刺司马中原腹!

  司马中原应声:“断不了!”沉刀封开,追命三剑接展!

  一蓬寒芒在他⾝外迸开,他人刀拔起,凌空疾斩了下来。

  萧七在今夜这已是第三次接司马家的追命三剑,正所谓驾轻就,司马中原一剑虽然更凌厉,但刀作剑用,威力亦打了一个折扣!

  萧七仍然以断肠七式的第一式破了司马中原的追命第一式!

  刀网接撤下,这是追命第二式!

  萧七三式破一式!

  第三式接至,萧七有经验在前,剑一挑,封住了咽喉要害!

  “叮”一声,刀果然是向咽喉切来,立即被剑封开去,萧七把握这机会,断肠七式最后三式同时施展开!

  那知道就在这刹那,司马中原静止的刀势突然又一变!

  一变七刀分从七个不同的方向斩至,萧七的三式被六刀斩开,还有一刀便斩⼊空门!

  裂帛一声,一道⾎口从萧七的膛裂向咽喉,⼊內虽不过一分,但划至咽喉,必定可以将萧七的咽喉削断!

  好一个萧七,仓猝间针板桥急展,让开了咽喉要害!

  刀势竟未绝,接连又三刀!

  萧七⾝形已偏末,但仍然再吃两刀,一在肩,一在,鲜⾎淋漓!

  司马中原大笑道:“司马家追命剑在十年之前只三式,现在已增添二式,一共是五式,东城未得我传授,只因我无暇理会这件事情,想不到反而有好处?”说话间他并没有进迫。

  萧七仍倒退一步。

  司马中原接说道:“方才是第四式,追不到你的命是你的本领,这第五式若是也无效,司马某甘拜下风!”

  语声一落,蝙蝠刀横举,刀尖指向萧七咽喉!

  萧七剑尖斜指着地面,断肠七式最后一式蓄势待发!

  司马中原笑容一敛,刀光大盛,喝叱声中,横刀疾斩了出去!

  斩出去的时候只一刀,斩到一半,一刀已变成十四刀?

  萧七看不透刀势,但终已退无可退,非接一刀不可!

  他的剑立时前!

  厉的刀风迫得他连呼昅都有些困难,他的眼神亦已为刀光扰

  可是他的剑仍然有去无回!

  也就是这电光石火之间,严密的刀势,突然崩溃,司马中原发出了一声惊呼。他眼中只有萧七,一心将萧七斩杀刃下,冷不防倒在地上的韩生突然滚过来,双手抱住了他的双脚!

  刀势一触即发,內力也是,那刹那之间,韩生混⾝骨骼栗子般一阵响,尽被震断,当场毙命。

  司马中原的刀势同时崩溃,萧七的剑势乘虚而⼊!

  司马中原瞥见了剑光,却有心无力,‮腹小‬接一阵刺痛!

  他垂头望去,就看见一股⾎瀑从‮腹小‬疾了出来!

  虽然看不到,他却已知道自己的肠已断!

  仅余的气力亦消灭。

  “好!断肠剑!”他的语声亦嘶哑。

  萧七的剑在滴⾎,道:“我虽然刺了你一剑,但不能不承认实在接不下你的追命第五式!”

  司马中原傲应道:“当然?”

  萧七叹息道:“阁下原是江湖上的名侠,武道中的奇才…”

  司马中原大笑道:“现在还说这些废话⼲什么!”

  笑语声中鲜⾎从他的嘴角下住淌下,他的⾝子亦已摇晃不定,但仍继续说道:“幸好我死前都找了两人作伴,也下算太吃亏。”

  萧七没有话说。

  司马中原接说道:“可恨的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在这个魔室七年,我竟然没有发现蔵珍秘密。”

  他咒诅骂道:“该死的蝙蝠,待会儿下到地狱,我再跟他算清这个账!”

  萧七‮头摇‬嗅息,眼前这个人财心窍,实在已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司马中原接又道:“你们难道不可以迟来一些?那最低限度,也让我有机会看尽蝙蝠的蔵珍!”

  他的语声更微弱,更嘶哑,道:“这是我毕生最遗憾的一件事情…”

  语声到最后,已几不可闻“砰”一声,他终于倒仆在地上。

  ⾎仍然奔流。

  萧七剑上的⾎却已滴尽,他弹剑作龙昑,忽然发出了一声长叹。

  他虽然终于揭破了无翼蝙蝠的秘密,但他的朋友,亦一个个死在他之前。

  这终究是一个悲惨的结局。

  好像这种不幸的事情他实在已不想再遇上,因为一件都已经实在太多。

  剑⼊鞘,他终于感觉疲倦。

  一种由心的疲倦,就像是毒药一样发作。

  他无言盘膝坐下,只是想着一件事。

  天总该亮了。

  魔室中没有昼夜。

  室外有,雾气虽仍重,曙光已经在东天出现。

  长夜已经消逝。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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