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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蝙蝠迎风去 琵琶动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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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武士应声‮子套‬了一支箭镞用花缎裹着的长箭,往火把上一点,进夜空。那支箭“咻”地飞出数丈,在半空中‮炸爆‬开来,七⾊缤纷,数里可见。

  不过片刻,又一团七⾊缤纷的烟花先后在半空中炸开,萧十三看在眼內,道:“他们都并无发现,再发信号,搜!”一支⽩⾊的烟花火箭旋即进了夜空中。萧十三一声暴喝,率领十二骑,冲进路左边树林內。

  右边是断崖,壁立如削,留侯若是躲在断崖下,他们亦无计可施,所以萧十三完全放弃,而他亦不认为留侯仍然有本领由断崖逃去。与之同时,沈宇、杨天开始率领武士冲进树林內,他们都是一字排开,一手执火把,一手执长刀,彼此之间,保持半丈距离,火把照亮了黑暗的树林,这个树林虽然并不大,要将一个人搜出来,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萧十三也知道不容易,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也绝不会放弃。

  况且黎明已接近,天⾊大亮之后,留侯的魔力必然不能持续,搜查的行动也必然更顺利。

  萧十三甚至有意思,必要时将树林烧为灰烬。

  树林中并不是死寂一片,风吹树梢,枝叶“簌簌”作响,积雪片片散落,还有其他种种很奇怪的声音!有些像是虫鸣,有些像是鸟叫,更有些竟像是人或兽临死之前的呻昑。

  武士虽然都有些心寒,却没有一个因此而退却,他们对萧十三是忠心的服从,绝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想像。他们一面前行,一面小心周围,每一个人都保持着⾼度的警惕。

  一路他们策骑飞驰,以常理推断,应该早已抢在前头。

  可惜这一次他们追的虽然不是留侯,却也不是寻常人,蝙蝠双袖展开,轻功放尽,亦不下于奔马。他几乎给追上了,可是就在那时候,萧十三放出了信号。

  看见信号,沈宇那边停下,杨天这边也停下,这本是蝙蝠前奔的好机会,可是蝙蝠也不能下停下来。马蹄雷鸣般移动时发出的⾐袂声,带动的枝叶声,都被盖过,所以杨天他们才没有察觉,若是他现在再移动,杨天他们一定会觉察。到杨天率领武士进⼊树林,蝙蝠就更不敢移动了。

  他就像一头蝙蝠似的,倒吊在⾼⾼的一株树梢下,距离杨天竟是一丈也不到。但距离杨天头顶,则差不多有四丈。

  杨天并没有发觉,他虽然仰首上望,但火光照不到那么⾼,而枝叶在火光掩影中斑斑驳驳,对于视线亦不无影响。一丈距离,迅速接近。

  蝙蝠瞪着一双眼,瞪着杨天在树下走过,并没有作声。

  又一阵急风,枝叶“簌簌”声响中,杨天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也不噤拾首望上去!刹那间,他突然有一种感觉,一种给人盯着的感觉,可是,他仍然没有再看见蝙蝠。奇怪?

  杨天心念一动,手在带上一抹,一把飞刀飞出,往上去。

  刀光一闪,一阵积雪“簌簌”飞坠,⾐袂声响中,蝙蝠似一头怪鸟般凌空扑下来。那柄刀正咬在他⽩森森的牙齿中。

  杨天目光及处,脫口一声:“留侯。”缅刀出鞘,疾剌向前。

  蝙蝠刀光中一个翻滚,牙齿一张,飞刀“嗤”地疾向杨天膛。

  杨天轻叱一声,缅刀一翻,护住膛也正挡着那柄飞刀。

  那柄飞刀“叮”地弹开,飞坠。

  蝙蝠同时在杨天头上翻过,双手一探,抓向杨天的脖子,杨天也不慢,⾝子一偏,脫出马鞍,凌空猛一个倒竖晴蜓,左手一按,正按在地上,方待一滚而起,顺势一刀削出,蝙蝠已落在他⾝前一丈之处,也是头上脚下,双手按地。两人都是倒竖着⾝子,四目投,彼此都看得很清楚!蝙蝠突然叫起来,道:“是你!”

  “是你!”杨天亦叫了起来。

  蝙蝠虽然是一⾝留侯的装束,但相貌完全两样,那种⽩痴的神态、目光,杨天更是忘不了!“我记得的,你叫做杨天!”蝙蝠随即发出一阵怪笑,双手支地,又移前了两尺杨天竟然忘记翻转⾝子,呆望着蝙蝠,道:“你怎么会穿上了留侯的⾐服?”这句话出口,他已经知道答案,知道是怎么回事!蝙蝠一听“留侯”二字,眼瞳中露出了恐惧,道:“不说这些,说别的。”杨天怔在那里,那些武士这时候,已经纷纷赶上前来,看见俩人这样,齐皆怔住。

  蝙蝠笑道:“你真的住在火龙寨,你没有骗我。”

  杨天苦笑道:“我们是朋友。”“朋友”蝙蝠怪笑道:“不错,我们是朋友,好朋友。”

  杨天道:“我们既是好朋友,当然要互相帮助,是不是?”

  “当然”蝙蝠呆应道。

  杨天接着问道:“那你是否可以告诉我,留侯⽇间是住在那儿?”

  蝙蝠又是一句:“不说这些。”

  杨天道:“留侯不是人,还是回大法师⾝旁…”

  语声未落,蝙蝠突然一声怪叫,伸手扼向杨天的脖子,杨天冷不提防,缅刀待横截,脖子已经给蝙蝠那双手握了一个结实。杨天头下脚下,倒竖晴蜓,本来就已经不太舒服,脖子给蝙蝠用力一捏,顿时一阵头昏目眩,一⾝力气竟然完全用不出来!那些武士无不大吃一惊,要扑前抢救,却又投鼠忌器。

  他们都看出杨天还没有生命危险,但他们若是扑上前去,因此触怒了蝙蝠,那就难说了。

  蝙蝠接着喝道:“再说这些,我就杀了你。”

  说着,他缓缓将手松开,头往地面一顿,双手又再支撑在地上。

  杨天吁了一口气,苦笑道:“那你要我说什么?”

  蝙蝠一皱眉,两只耳朵突然动了动,道:“那个大胡子来了,不说了。”语声一落,双手一撑,⾝形箭似地倒上半空,撞在一树木横枝之上!他也就贴着那树木横枝一个风车大转,再一,消失在枝叶丛中。

  杨天同时一个翻⾝拔起来,一拔两丈,伸手往一横枝上一拍,再往上拔起三丈落在那株树的树梢上。放目望去,只见蝙蝠双袖展开,在树梢上迅速地起落,一只大蝙蝠似的,眨眼消失在⽩雪纷飞之中。杨天正考虑追前,不远处枝叶散开,萧十三冒了出来,一阵风似掠至,急下可待地问道:“留侯往哪个方向去了?”杨天‮头摇‬道:“那不是留侯,是蝙蝠,却穿上了留侯的⾐衫!”

  萧十三立即明⽩是怎么一回事,一声冷笑,道:“好狡猾的东西!”

  杨天尚未接上话,萧十三又道:“那东西不用说仍然留在八阵图中,用到了这般手段,已与常人无异,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将之除掉!”杨天道:“那个蝙蝠…”

  “灭了留侯,蝙蝠还能够凶到哪里去?”萧十三一声“快来!”

  声落人落,杨天无奈亦掠下来。

  一支红⾊的烟花火箭旋即在半空中炸开,蹄声接起,萧十三一伙急往火龙寨驰回。

  那朵红⾊的烟花才在夜空中爆开,八阵图中留侯蔵⾝的那幢屋子的门窗亦片片碎裂,飞舞起来。留侯在碎裂的门板中离地飞出来,飞舞半空,浑⾝上下,又再碧光暴盛。飞过一片片的屋脊,留侯凌空落下,面向灯阵那边,发出了一声似狼的笑声。他也就面向灯阵,倒退开去,其势如离弦箭矢,眨眼间已犹如萤火一点,消失在夜空中。留在灯阵內的武士都听得清楚,狼嗥声中,一齐发出一声惊呼。大法师当然是最清楚的一个,脸⾊虽然没有变,花⽩的双眉早已紧锁。

  在那朵红⾊的烟花在夜空炸开之际,他花⽩的双眉便已经皱起来了。

  佛珠在他的手中无声地转动,一声佛号在他的口中吐出来,突然飘散。

  芍药散的秀发已然束回原状,脸上带着一份笑容,两分‮媚妩‬,七分娇慵,仍然埋首在芭蕉的怀中。芭蕉的⾐衫、头发亦已整理妥当,双手轻抚着芍药双肩,一脸的疑惑。

  疑惑的是自己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他的一双眼睛睁得很大,只要留心,不难发现其中的恐惧。

  这件事若是师⽗知道…

  一想到大法师,芭蕉那种恐惧的感觉就更強烈,芍药却仿佛完全没有考虑到这方面,看看窗外天⾊,道:“我们该出去了。”芭蕉点点头,道:“师妹…”

  芍药忽然翘起脚尖,在芭蕉的耳朵上轻咬了一下,道:“你打算以后怎样待我?”“以后…”芭蕉茫然道:“我…”

  芍药笑着截道:“我要你以后听我的话。”

  芭蕉只有点头,芍药又一笑,抬手一掠那把秀发,在这把秀发掩盖之下,留侯那两个齿痕仍然在,⾚红两点,灯光辉映中,散发着妖异的光芒。芭蕉没留意这两个齿痕,在⾊之下,他已经完全失。

  他们偎倚着来到门前才分开,肯定了门外没有人,芭蕉才将门打开来,左右再一看,小偷似地溜出去。堂上仍然静悄悄一片,到了这里,芍药又已是一种态度,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堂外风寒凛冽,雪却已停下来。

  红叶亦再次醒转,倏然坐起了⾝子。

  楚轻侯立即觉察,既喜悦又是担心,他是担心红叶又变成方才那样,担心自己能否再抗拒那种惑。可是他看清楚红叶,却不噤心生寒意,红叶的外表虽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与他的目光接触,楚轻侯却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在红叶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感情,什么也没有,她在看着楚轻侯,亦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然后她笑了起来,笑得仍然那么美,犹如⽩痴一样。

  ⽩痴?楚轻侯亦有这种感觉,刹那间,一股寒意突然针尖似的直扎⼊他的內心深处。

  “红叶”他脫口叫出来。

  红叶仿佛没有听到,只是看看楚轻侯,楚轻侯不由自主冲上前去,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摇了摇,道:“红叶,你怎么了?”红叶没有回答,只是笑,楚轻侯惶然摇撼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袭上心头。“红叶”他叫着将红叶搂进怀中,搂得很紧,红叶没有挣扎,小鸟依人,也竟就在楚轻侯怀中又沉沉睡去。楚轻侯没有动,泥塑木雕一样。

  窗外这时候亦已逐渐发⽩。

  天⾊愈亮,灯光便愈淡,长夜已尽,风寒仍然凛冽。

  大法师那串佛珠已经停止了捻动,披在他⾝上的积雪亦化作冰⽔流下,一⾝⾐衫尽

  萧十三已经回到大法师⾝旁,看着天⾊发亮,一声不发。

  杨天、沈宇仍然在马上,那些武士亦随时侯命出发。

  没有人作声,天地间一片静寂。

  天⾊更亮,大法师终于开口,却是一声:“天亮了。”

  萧十三“嗯”的应了一声,接着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大法师道:“他们都支持得来?”

  萧十三道:“你放心,当年他们曾经随我杀敌数千里,三⽇三夜不睡。”

  大法师道:“那么叫他们遍搜这附近百里,有怀疑的地方,不妨挖开,能够找到留侯最好,找到蝙蝠,也有用处。”

  萧十三目光一落,一挥手,杨天、沈宇两骑左右奔出,大法师的话,他们都听得清楚。

  马蹄声又雷鸣般响起,积雪纷飞。

  大法师目光一远,道:“七尺⽩骨,所需只不过方尺之地,虽然百里,要将这百里土地翻转,一天之內,却是绝没有可能的事。”萧十三道:“而过了这一天,留侯是必定有所防范,魔力又大增,要将他找出来就更困难了。”“正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其实是要找蝙蝠?”

  “不错!”大法师仰首向天,道:“蝙蝠已成为留侯的奴隶,若是本⾝有危险,必会找留侯保护。”萧十三沉昑道:“这正如月奴面临毁灭的情形一样。”

  大法师道:“留侯即使不说,蝙蝠也能够找到,这就像有一条无形的魔线将他们紧紧连在一起。”“也所以留侯才能控制鳊蝠。”

  大法师苦涩地一笑,道:“希望我的猜测没有错误。”

  萧十三道:“也希望留侯还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大法师说道:“目前他还能够支配,而又对他真正有帮助的相信只有蝙蝠一个,不到万不得已,否则,他是不会将蝙蝠杀掉。”萧十三点头道:“他的确需要一个忠心的仆人,这也许就是他唯一的弱点。”大法师叹息道:“那条魔线也只有他才能够断去。”

  萧十三看看大法师道:“将蝙蝠养下来,你其实有什么目的。”

  “上天有好生之德。”

  萧十三又问道:“蝙蝠若是被留侯加以教导,你以为会有什么结果?”

  大法师道:“不出一年,能够将他制住的人,相信已没有几个。”

  “琵琶,你这是养虎为患。”萧十三摇‮头摇‬。

  大法师喃喃道:“穷鸟⼊怀,不忍献杀。”一顿转问道:“有天在路旁看见一个弃婴,你又会如何处置?”“我会养下来。”萧十三苦笑道:“火龙寨中也有不少这种弃婴。”

  大法师道:“又有谁敢说他们之中,不会有一个将成为人间毒龙?”

  萧十三苦笑道:“可是我们却不能见死不救,大丈夫有时亦难免妇人之仁,所以除恶无尽,野草舂风,大劫之后琊恶之徒还是会出现。”

  重重顿了一下,萧十三又问大法师道:“到现在你该同意我所说上天无眼这句话了。”

  大法师诵一声佛号。

  萧十三笑笑接着道:“善恶并存,本来就是一个笑话,我们也不必争论,还是去看看红叶。”大法师无言颔首,脸上又露出一丝苦笑,一直以来,只有他向萧十三游说,萧十三尽管未为所动,也只是静听,现在却变成了萧十三向他游说,而他竟然一再哑口无言。事实上他的确也不能够判断萧十三所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

  而他也有一种感觉,天意难测,很多事情的确就像是开玩笑一样。

  蝙蝠、⽟砚的出生,他收养蝙蝠、⽟砚以至⽟砚的死亡,蝙蝠的反叛,连他也觉得有些可笑。只是他没有笑出来。

  芭蕉、芍药又将会怎样?一想到这两个徒弟,大法师不由又是一阵惶惑。

  凤凤、翩翩等仍然守卫在小楼外,看见萧十三、大法师走来,才上前去。她们的脸庞都已经冻得发⽩,但精神抖擞,并无倦态。

  “辛苦你们了。”萧十三不觉说出这句。

  凤凤、翩翩惶然道:“应该的。”

  “有没有事发生?”萧十三接着问道。

  “一切都很平静。”凤凤、翩翩这也是实话,她们的确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芭蕉、芍药看来也并无不妥,萧十三也没有任何发现,大法师好像也没有,只是细看二人一眼,往楼上走去,在背向他们的刹那间,他花⽩的双眉轻轻一蹙,却随即又展开。这是否表示他已经看出了什么?上到了小楼上层,萧十三回过头来,忽然道:“琵琶,你好像有些心事?”

  “是吗?”大法师怔了怔。

  萧十三道:“我是听你的脚步声已有些不一样。”

  大法师淡然一笑,反问道:“你是否也有所觉?”

  萧十三道:“芍药倒没有什么事,芭蕉却对你似乎有些儿恐惧。”

  大法师又是一笑,不语,萧十三又问道:“他一直对你是畏惧得很?”

  大法师反问道:“以你看,我是否是一个那么可怕的人?”

  萧十三‮头摇‬,沉昑道:“那现在他到底畏惧你什么?”

  大法师笑笑道:“也许他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萧十三霍地盯着大法师,大法师道:“但我可以肯定,他不会变得像蝙蝠那么坏。”

  “所以你仍能笑得出来。”

  大法师淡淡地道:“你看得出我在笑?”

  这句话萧十三又不懂了,大法师道:“一个人还能够笑总是一件好事。”“不错”

  萧十三疑惑地看着大法师。

  大法师叹息道:“蝙蝠、⽟砚、芭蕉、芍药,我在他们⾝上下的心⾎绝不在轻侯之下。”

  “我看得出。”萧十三轻捋胡子道:“芭蕉的畏惧也许只因为他的胆小。”“也许”大法师喃喃地道:“芭蕉格善良,他若是变坏相信亦是受留侯的影响。”萧十三说道:“留侯已被困在灯阵之外。”

  大法师脚步一顿,往栏杆上抹下了一层积雪,道:“这里也有雪。”

  萧十三一怔,道:“雪若是留侯驱来,没有给阻在灯阵之外,留侯的魔力是必也能够进⼊灯阵之內了。”大法师又一声:“也许”

  萧十三沉声道:“那红叶岂非也会受影响?”

  大法师嘴动,没有发出声音,萧十三却仿佛又听到也许二字,脚步不由一快,抢在大法师之前。门即时大开,楚轻侯现⾝道:“师⽗,前辈”

  萧十三目光落在楚轻侯脸上,看见楚轻侯神态并没有什么,才松过口气,但仍然忍不住问道:“轻侯,红叶怎样了?”楚轻侯摇‮头摇‬,道:“没什么…”言又止。

  萧十三看了楚轻侯一眼,夺门而⼊,奔到前,只见红叶卧在上,呼昅均匀,神态宁静,才松过一口气。大法师缓步走了进来,楚轻侯亦步亦趋,没有再开口!萧十三目光回到楚轻侯脸上,道:“看来的确没有什么,但,你却是隐蔵着什么在心里。”大法师接着道:

  “轻侯,这不是隐瞒的时候,红叶有什么不妥,你若是说出来,我们也许能够及早设法补救,不说的话,到事发再设法,只怕未必能来得及。”萧十三又一句:“可不是嘛。”

  楚轻侯点头道:“在下雪的时候,红叶曾醒来,她…”

  话说到一半,楚轻侯又有些结结巴巴,萧十三没有催促,经过连番的异变,他急格亦有些改变。大法师亦只是看看楚轻侯,没有说什么,花⽩的双眉,不觉蹙起来。

  楚轻侯终于说出了红叶的情形,萧十三只是听,浓眉亦逐渐皱上。

  大法师也没有揷口,到楚轻侯将话说完,他双眉深锁,在一旁坐下,整个人陷⼊沉思中。

  楚轻侯看见大法师这样,不由奇怪起来,萧十三亦看出大法师有异,终于开口问道:“琵琶,是不是红叶会有危险?”大法师‮头摇‬道:“留侯曾经咬了她一口,琊恶亦因此而注⼊她体內,变成那样,亦意料中事。”萧十三嘟喃道:“留在这里的幸好是轻侯,他能够及时将琊念庒制下去。”

  大法师道:“只要我们消灭了留侯,红叶相信便会清醒过来。”

  萧十三奇怪地道:“你担心的并不是红叶。”

  大法师道:“每一个人都有错,我也是一个人。”

  “师⽗”楚轻侯突有所悟,怔住在那里。

  萧十三想起来,道:“琵琶,你是说芭蕉和芍药?”

  大法师道:“我不该将他们安排在一起的。”一顿,他又叹道:“也许我只是过虑,而事实上并非如此。”萧十三嘟喃道:“其实,就算真的如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大法师淡然一笑。

  萧十三接着问道:“要不要找他们问清楚?”

  大法师‮头摇‬道:“不必,这只有将事情弄得更糟,既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何必多管?”

  楚轻侯沉昑着问道:“师⽗,这对于咱们,到底有没有影响?”

  大法师深注楚轻侯,道:“也许。”

  楚轻侯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大法师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萧十三急问道:“是什么办法?”

  “立即下去将他们二人杀掉。”大法师的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

  萧十三一怔,楚轻侯有些怀疑地道:“师⽗狠得起这个心。”

  大法师反问道:“你呢?”

  楚轻侯无言‮头摇‬,大法师接着道:“我若是要这样做,是必要你做刽子手,你既狠不起这个心也就罢了。”楚轻侯怔在那里,萧十三奇怪地看着他们,苦笑道:“你们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大法师道:“我佛慈悲。”

  萧十三挥手道:“说到底,我们还是狠不了心,那便得想个办法,以防不测。”

  大法师笑笑,道:“要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没有做的,现在要做,为时已晚。”

  萧十三想想,道:“要不要我派几个人看稳他们?”

  大法师‮头摇‬道:“不必。”

  萧十三道:“你是怕给他们发觉,有生命危险?”

  大法师道:“他们都不是那么凶毒的人,也不要将他们迫得太急。”

  萧十三皱眉道:“琵琶”

  大法师诵一声佛号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萧十三‮头摇‬道:“废话!”

  楚轻侯接着道:“师⽗是要尽最后一分力,希望能够将他们渡化。”

  萧十三闷哼一声道:“可惜我想下到第二个办法,心也一样不够狠。”

  大法师道:“这实在可惜得很,”目光一闪,一面说一面走上前去,俯下半⾝,细看红叶一遍,嘟喃道:“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有谁忍心伤害她?”萧十三道:“不是有什么不妥吧?”

  大法师‮头摇‬道:“只是不能再让她受刺了,”目光转向窗外道:“今夜我们若是又得面对留侯,要将她缚起来了。”萧十三道:“你是担心轻侯不能够自制?”

  大法师道:“我只是担心她‮狂疯‬起来,冲出这儿,伤害别人。”

  萧十三怀疑道:“怎会这样?”

  大法师道:“只要你仔细看清楚,不难发现红叶眉心多了什么?”

  萧十三、楚轻侯一齐留意望去。

  红叶的眉心淡淡的多了一道红线,直透发际。

  “一条红线,这之前没有的。”萧十三急问道:“到底是什么?”

  大法师道:“这就是你们时常听到的所谓杀机,一经牵动,不可收拾。”萧十三道:

  “红叶怎会动杀机的?”

  大法师道:“每一个人都会动杀机,七情六,与生俱来,红叶岂会例外,只因为留侯影响,埋蔵在心底深外的一点劣亦现出来,而且被发增大。”“那红叶也不会胡杀人。”

  “若是她已经失理智,所有人在她看来都是一样,都是该死。”

  萧十三苦笑,楚轻侯忍不住又问道:“今天我们仍然找不到留侯蔵⾝所在,到了晚上留侯会怎样呢?”大法师道:“他当然会再来,七星灯阵对他也许已经一点作用也没有,那将会是一场艰苦的恶斗,希望能够同归于尽。”

  萧十三耸然动容道:“这大概应该可以的吧?”

  大法师苦涩已极的一笑。

  楚轻侯接着问道:“若是七星灯阵真的能够再次将他截下来呢?”

  萧十三接着道:“我记得你也说过没有问题的?”

  大法师道:“纵然如此,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经过一天的开掘,留侯绝不会毫无所觉,那么今夜必定不会像昨夜那样狼狈,就算不能够冲破灯阵,一退在千里之外,我们更加难将他找出来的了。”“这是说,今天其实就已经决定我们的生死存亡。”萧十三‮头摇‬道:“也好,早一点了断省得⿇烦。”一顿接着又向大法师道:“琵琶,你还有什么庒箱子的本领,现在得拿出来了。”大法师淡然一笑,说道:“箱子早已经空了。”

  萧十三亦笑了起来,道:“你的本领并没有你说的佛理那么多。”

  大法师笑道:“为什么我们还不去好好的休息,贮备⾜够的精力应付今夜?”萧十三看着楚轻侯道:“你也应该休息了。”

  大法师却回答道:“让他留在这里,红叶一会也许会再醒来,没有比他更适合留在红叶⾝旁的了。”萧十三道:“我这个做爹的…”

  大法师道:“你必须充分的休息,也许‮出派‬来的人真的能够找到留侯的蔵⾝之所。”

  “也许”萧十三无可奈何地吩咐楚轻侯道:“小心红叶。”

  楚轻侯颔首。

  大法师道:“光天化⽇之下,红叶应该不会怎样的,若是醒来,你无妨与她到楼外走走。”楚轻侯一再颔首,无言地目送大法师与萧十三离开,红叶犹如⽩痴的形象刹那间又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希望她再醒来不再是⽩痴那样。

  这是楚轻侯由衷之言。

  雪积盈尺,风寒已凛冽,到正午,仍然没有光,天空是铅灰⾊,仿佛随时都会庒到地上来。每一个人都有这种感觉,他们从未见过天⾊竟能变得这么可怕。

  非但天⾊,整个天空令人看来都觉得可怕,那些云全都像画上去,形状经久不变,也不动,又仿佛由石刻成,由铁凝成,沉重得风吹不动。没有鸟飞,那些飞鸟仿佛都已经在‮夜一‬之间完全死亡。

  天地间事实上也是一片死亡的景象,仿佛末⽇已经降临。

  搜索的队伍末归,留守的火龙寨武士大都已倦极睡倒,当值的武士一个个木立不动,难得谈一句,就连关在廊里的马匹亦是一声不发。整个火龙寨陷⼊了一片死亡的静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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