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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孤岛蓬莱 玉宇会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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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阶三重,每一重都有三十级,每一级都⾼而阔,两旁竖着石栏杆,那之上都刻着花纹。

  一种很奇怪、很古老的花纹,在一般人家,现在已绝难找到,但仍然存在于一些王侯府宅以及一些古老寺院之內。

  所以楚轻侯也并没有在意,因为他原就出⾝王侯世家。

  可是他仍然下能不承认这三重石阶是一项惊人的建筑,一步才踏上石阶,他竟然不由自主生出一种⾼不可攀的感觉来。

  住在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楚轻侯动念未已,⾝后楚安已问道:“公子,我们是不是上去?”

  “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楚轻侯反问道:“是不是…”

  “公子,难道你看不出这不是普通人家?我们这样上去…”

  “你担心有危险?”

  楚安点头。

  楚轻侯笑了起来,道:“我们在江心遇上六绝,暴风雨的海面上一叶轻舟,都已经够危险的了。”

  “那是不同的…”

  “哦?”楚轻侯奇怪地望着楚安。

  “在海面上我们是⾝不由已,而六绝”楚安的神态显得有些诡异,道:

  “他们虽然凶,到底还是六个人…”

  “哈哈哈”楚轻侯失声大笑道:“你是说,这里住的不是人?”

  楚安没有笑,神态更诡异,道:“我总觉得,这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那你以为是什么?”楚轻侯笑问道:“狐狸?还是妖魔鬼怪?”

  楚安回答不出。

  “你平生可曾做过什么亏心事?”楚轻侯接问。

  “好像没有。”

  “平生不作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楚轻侯又笑。

  “话是这样说…”

  “你方才不是还怀疑这可能是一个美人窝?一个好去处?”

  “现在不这样想了。”

  “为什么?那香气并没有消失。”楚轻侯随即一动鼻翅。

  那香气非但没有消失,而且更浓郁。

  “不知怎的”楚安苦笑道:“看见这道石阶我就心寒起来…”

  “这道石阶的确⾼一些。”楚轻侯目光一抬道:“但有我在你⾝旁,是不会让你摔倒的。”

  “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恐怕遇上什么东西了?”楚轻侯大笑道:“若是真的有那种东西,我们就是不上去,也一样会找来的。”

  楚安只有苦笑。

  楚轻侯随即举步,楚安忙追前,走在楚轻侯左侧,楚轻侯走得并不快,脸上仍然有笑容:心底下知何故亦有些寒意,是否因为楚安的话影响?却连他自己也下敢肯定。

  越上,风越急,寒意更甚。

  到最后几级,楚安简直就爬不上去。

  他们终于来到了那座建筑物之间,楚安一定神,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惊呼,道:“这不是王侯府第?”

  “看来就是了。”楚轻侯双层紧蹙,往门內望去。

  门大开,左右种満松树,一条⽩石径夹在当中,楚轻侯极目望去,却望不到尽头,目光一转,落在大门左侧的一只石狮之上。

  那只石狮‮大巨‬无比,披着月光,散发着一种凄冷的光芒,刻工精细,栩栩如生,神态凶猛,骤看来,竟就像要从石坛上扑下,择人而噬。

  在大门左侧,也有一只同样的石狮,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由门內传出。

  “公子来了。”银铃一样的声音,动听而人,也许就因为这样,虽然来得是这么突然,但并没有惊吓着楚轻侯主仆。

  楚轻侯主仆从未听过这么美妙的声音,他应声望去,就看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妖娆女人。

  那女人正站在门內⽩石径上,以楚轻侯耳目的敏锐,竟然不知道她的到来,她的⾐饰很奇怪,绝不是时下流行的那一种,楚轻侯虽然并非从未见过,但记忆所及,那印象

  只是来自一些古画。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女人的脸上,立时被那个女人的容貌昅引。

  那个女人并不是他生平所见的最美丽的一个,但却是他生平所见的最具有昅引力的一个,她虽然站在那里下动,但眉宇之间,媚态毕露,风情万种,整个⾝子的每一分每

  一寸,都充満了‮逗挑‬,充満了惑。

  楚安已目瞪口呆,楚轻侯的目光亦接近凝结。

  那个女人目光一闪,忽然问道:“公子在看什么?”

  楚轻侯应声,心头一凛,即时“沙”一声风吹树梢,一蓬月光从松叶间漏下来,正落在那个女人的左半边脸上,那半边面颊立时就像变成透明,更显得美丽,也更显得妖娆

  了。

  月光下,⽩石阶上留下了松枝的影子,那个女人虽然披着月光,竟没有影子在⽩石阶上留下来。

  楚轻侯并没有在意,尚未答话,那个女人已一摆手,道:“公子,请”

  楚安这时如梦初醒,一拉楚轻侯的⾐袖,道:“公子,人家请我们进去…”

  下面的话还未接上,那个女人已来到他面前,她移动得并不很快,却一些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形的飘逸轻盈,楚轻侯前所末见。

  那简直就像是一匹轻纱,一团烟雾在石径上滑过来、飘过来。

  她随即拉住了楚轻侯的右手,楚轻侯竟然不知道闪避,那个女人若是要杀他,刹那间必定可以成功。

  刹那间,楚轻侯却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但绝非出于恐惧,完全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纤纤⽟手。

  那只手毫无瑕疵,纤巧而光洁,⽩得就像是霜,就像是雪。

  楚轻侯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美的手,可是那竟像霜雪一样寒冷,在接触的刹那间

  ,一股寒意由楚轻侯的手掌上直透进心底深处。

  楚轻侯不噤心生寒意,脫口问道:“姑娘一⾝轻功,绝非寻常可比,內功亦一样,却不知是哪一门派…”

  那个女人“哦”了一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轻侯道:“姑娘⾝子轻盈…”

  “那大概是因为我的⾁不多。”那个女人的回答非常奇怪。

  “姑娘的⽟手已练得犹如冰雪一般寒冷。”

  “那不过是我的⾎太少。”

  楚轻侯听得怔住,那个女人接着将手菗回,又一声:“请”

  “姑娘…”

  “你可以叫我香奴!”

  “香奴?”楚轻侯的话尚未接上,旁边的楚安亦已不由自主地揷口道:“公子,她真的香得很…”

  楚轻侯轻叱道:“不要说话!”

  “这是事实!”楚安犹自接上一句。

  楚轻侯知道是事实,那个自称香奴的女人的确是香得很,那种香气也就是他们在路上嗅到的那种,在香奴接近的时候,他便已发觉那种香气便是由香奴的⾝上散发出来。

  香奴及时问楚安道:“我真的很香?”

  楚安下加思索地道:“当然是真的,不知道香奴姑娘用的是那间铺子的花粉?”

  “你猜”香奴一笑,不笑已经美丽动人,这一笑起来更是令人心神驰。

  楚轻侯主仆齐皆一怔,香奴笑容一敛,道:“我家侯爷,已经在大堂恭候多时,两位请…”

  “侯爷?”楚轻侯主仆诧异地互看一眼,方待问什么,香奴已转⾝举步。

  “公子,这…”楚安正感踌躇。

  楚轻侯一笑道:“人家一请再请三请,我们若是还不进去,这位姑娘固然难做,她那位侯爷主人亦会责怪我们无礼。”

  “公子,那位侯爷…”

  “进去不就清楚了。”楚轻侯举步上前,楚安一把拉不住,慌忙追上去。

  香奴回头一笑,脚步不停,流⽔行云一样往前走去,她的笑容虽然美丽,却也说

  不出的妖异,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楚轻侯也分辨不出,亦步亦趋,紧随在后。

  每一个人都有好奇心,楚轻侯的好奇心,更是一向大得很。

  ⽩石径蜿蜒在松树之间,连接着一道精致的九曲飞桥。

  那道飞桥横架在一个池塘之上。

  池⽔是那么澄清,月亮倒映在池中,更显得皎洁,可是风吹过来,池面泛起了涟漪,⽔中那个月亮就碎了,碎成无数片银光。

  天上那个月亮当然不会被风吹碎,琥珀⾊的月光下,香奴整个⾝子仿佛就裹在一

  层薄纱之內,看来有些儿朦胧,又仿佛她整个⾝子都在散发着一层蒙的光芒。

  月光下,桥板上,有楚轻侯主仆的影子,桥下⽔中也有他们的倒影。

  香奴却全都没有。

  楚轻侯主仆不会无故凭栏下望,尤其楚轻侯,眼睛平视,虽然间或会低垂,但并没有留意这个问题,楚安本来也没有,他已经疲倦得很,一直就佝傧着⾝子,紧跟在楚轻

  侯后面,简直就是踩着楚轻侯的影子往前行,所以才会突然留意到香奴的影子。

  动念间,楚安心生寒意,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住了楚轻侯的⾐袖。

  楚轻侯脚步一顿,回头道:“安伯,怎么了?”他只当楚安是太疲倦,接又道:

  “来,我扶你一把。”

  楚安忙不迭摇手,接着连指向桥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面庞简直就像是涂上了一层⽩垩似的,苍⽩得吓人,⾖大的汗珠突然从头上滚下,是冷汗。

  楚轻侯也看出楚安有些反常,反手将楚安扶住道:“安伯,你哪儿不妥?”

  楚安嗫嚅着言又止,香奴在前面亦已听到,停步回头问道:“什么事?”

  回答的竟是楚安,道:“我什么事也没有,现在很…很好…”声音颤抖,两条腿就像是弹琵琶一样。

  香奴冷然一笑,回头继续前行。

  楚安的目光又落在桥板上,楚轻侯看在眼內,道:“你到底…”

  “公子…”楚安手扳上楚轻侯的肩膀,脚一缩,整个⾝子挂起来,手指着地面道:“你看…”

  那手指颤抖得更厉害,楚轻侯循指望去,并没有看见什么,疑惑地‮头摇‬,楚安尽量庒低嗓子,附耳道:“公子,你看那个女人的影子…”

  楚轻侯一怔,目光及处,道:“她哪有影子?”

  这句话出口,他当场目瞪口呆。

  “我们有影子”楚安简直就在哭道:“树木、栏杆,每一样东西都有影子,但单单她就是没有…”

  “怎会这样的?”楚轻侯一声呻昑。

  “听人家说,只有那种东西才没有影子”

  “什么东西?”

  “鬼”楚安几乎差点大声叫嚷出来。

  香奴即时又回头,笑望着楚轻侯主仆,道:“两位怎么又呆在那里?”

  楚安头立即垂下,他只怕看到的已不再是一张美丽的脸庞,而是一张狰狞的鬼脸。

  香奴的脸庞却没有任何变化,楚轻侯目不转睛,虽然是有些心寒,但仍然没有表露出来,強笑道:“没什么”

  “两位还是加快些脚步,若误了时刻,侯爷怪责下来,可苦了小婢。”香奴继续向前走去。

  “姑娘放心,”楚轻侯再次举步,才走得三步,又给楚安一把拉住,道:“公子,我们还是…”

  楚轻侯摇‮头摇‬道:“那位侯爷在等候我们”

  这句话他说得很缓慢很清楚,楚安也是一个聪明人,⼊耳惊心,脸⾊又一变。

  那位侯爷是知道他们到来,才会吩咐香奴在大门外接待。

  怎么会知道?

  这固然是一个问题,但既能吩咐香奴,当然亦能吩咐其他人,他们现在离开,说下定会引起下必要的误会,遭遇阻拦,在未弄清楚对方的用意、对方的⾝份之前,的确不

  宜轻举妄动。

  况且他们现在连漂流到什么地方也不清楚。

  楚轻侯看出楚安亦已明⽩,一拍佩长剑,笑接道:“放心,一切有我。”

  “公子虽然武功⾼強”楚安亦叹了一口气,道:“可是我们现在遇上的…”

  楚轻侯接道:“没有影子并不能说明什么,再说,琊不胜正!”

  楚安方待说什么,楚轻侯话已接上,道:“也许有一种女人天生就没有影子。”

  楚安亦傻了,楚轻侯的话说出口,自己亦觉得可笑,那也许真的会有,但最低限度,到目前为止,他自己便从来还没有见过。

  没有影子的女人,又该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池塘的正中有一座⽔轩,东西面连接九曲飞桥,月夜漫步在其中,是别有一番‮趣情‬,楚轻侯主仆却没有再欣赏周围的景⾊,他们的目光停留在香奴的⾝上,越看就越觉得

  这个女人异于常人。

  她走在桥上,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犹如御风飘行,双脚并没有触及桥板,越飘也就距离楚轻侯主仆越远,可是楚轻侯主仆并没有失,那奇怪的香气,尤其是发亮的⾝

  子就是一个很明显的目标。

  距离一远,香奴看来简直就像是一团光。

  楚安越看越心惊,忽然道:“公子,莫非她就是方才我们所见的那盏灯?”

  楚轻侯神态凝重,却没有说什么,脚步反而快起来,楚安只有追上去。

  穿过⽔轩、九曲飞桥,又是一条⽩石径,夹在松林之间,楚安踏上石阶,已有些气,但仍然能追得上楚轻侯,香奴距离他们更远,看起来只是团青莹莹的光芒。

  前行数丈,楚轻侯倏地停下脚步,后面楚安险些就撞在他⾝上。

  楚轻侯一面扶住楚安,一面道:“小心!”

  “什么事?”楚安急问,楚轻侯没有回答,目光在移动,在左面松林之內赫然闪动着一点点惨绿⾊的光芒,仿佛正在向他们接近,一阵阵“沙沙”的奇怪声响同时传来。

  右面也一样,楚安向右望一眼,怪叫起来,道:“公子,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话声未落,前面两丈处寒芒一闪,一个人从右面松林中走出来,是一个悬长剑,一⾝⽩⾐的中年人,脸⾊比那一袭⽩⾐看来还要苍⽩,一丝⾎⾊也没有,也没有任何表情,冷冰冰的,举止生硬犹如牵线的傀儡,就连他那双眼睛也显得很呆滞,却闪动着令人心寒的绿芒。

  走出了松林,中年人便向楚轻侯主仆迫近,同时,枝叶一响,又一个人从他们⾝后走出来,也是一⾝⽩⾐,却比较年轻,但除了年纪、相貌、⾝材不同之外,与第一个出

  现的中年人并没有分别。

  更多的那样的人相继出现,方才那一点点惨绿的寒芒,绝无疑问就是他们的眼睛。

  一式的⽩⾐,兵器却并不一样,他们在林外停下脚步,团团围住了楚轻侯主仆二人,他们虽然没有进一步采取行动,楚轻侯主仆已感到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

  楚安紧依着楚轻侯,颤声道:“这些…”

  “只怕是这儿的护院之类。”楚轻侯手按剑柄,不敢疏忽,目光一转,道:

  “各位,是你们侯爷请我们进来的!”

  没有人回答,甚至一点反应也没有,楚安亦挨得楚轻侯更紧,道:“这些人我看大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楚轻侯苦笑道:“否则他们的眼睛不会那样,在黑暗中闪动着绿芒。”

  楚安的目光转落在地上,道:“幸好他们都是人。”

  那些人都有影子,楚轻侯亦已留意到,道:“有时人比鬼更难应付,据说鬼只能够吓唬人,你若是不怕,便无所炫其技了。”

  楚安目光一溜,道:“他们好像听不懂我们的话。”

  “嗯”楚轻侯沉昑了一会,道:“我们继续向前走,看看他们怎样?”随即一步跨前。

  这一动,那些⽩⾐人就有了反应,一齐向楚轻侯主仆迫前一步“呛”一声,拦在前面那个中年⽩⾐人同时拔剑出鞘。

  也几乎同时,香奴一缕轻烟似地飘回来,厉叱道:“退下!”

  那些⽩⾐人一齐转⾝望去,几个立即就倒退,但其余的却没有,香奴接着喝道:

  “这两位是侯爷的客人,你们怎能够这样无礼,退下去!”

  这一喝,最少又有一半的⽩⾐人退下,但仍然有一半站在原地。

  香奴柳眉倒竖,脸颊飞红,目光从那几个⽩⾐人的脸上掠过,嘶声道:“我的话你们也下听,好!我这就去跟侯爷说一声,将你们剥⽪拆骨!”

  听到最后那句话,那几个⽩⾐人就慌不迭地退了下去!

  香奴怒气未全消,反手一巴掌掴在那个剑已经出鞘的中年⽩⾐人脸上,那个⽩⾐人已经在收剑退后,退得却仍然不够快,看着香奴一巴掌掴来,也竟然闪避不开。

  “叭”的一声,他整个⾝子被掴得倒飞了出去,倒飞进松林之內。

  刹那间,香奴神态的可怕,就连楚轻侯看着也觉得心寒,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那么美丽的女人凶起来,竟然会变得那么可怕。

  香奴掴飞了那个⽩⾐人,怒气亦消尽,神态又恢复那么的可爱动人。

  面对楚轻侯笑道:“下人无礼,惊吓了公子,请勿见怪。”

  “不要紧”楚轻侯暗暗叹了一口气。

  香奴紧接着道:“他们是负责这儿‮全安‬的,每一个都有一⾝武功,有他们在附近巡逻,别人要进来固然不容易,要出去也一样困难。”

  这番话似乎就是说给楚轻侯主仆听的,楚轻侯淡然一笑,香奴也没有再说什么,转⾝飘然前去。

  ⽩石径笔直伸往一个广场,这个广场并没有任何陈设,也没有守卫,空一片,令人看来心头怆然。

  在广场的正中,有一座宮殿式的建筑物,除了大门处有灯光漏出之外,周围都没有灯火,月光下,犹如一只‮大巨‬的怪兽,蹲伏在那里。

  香奴引着楚轻侯主仆走上门前石阶。

  当门是一道⽔晶帘子,香奴在帘前停下,恭恭敬敬地欠⾝禀告道:“侯爷,客人都来了。”

  “很好,来得正是时候。”一个沉的话声从帘后传出,道:“月奴,你去将帘子掀起,请客人进来。”

  一阵清脆的球⽟声响处,一个女人穿帘而出,⾐饰与香奴并没有不同,甚至相貌亦很相似。

  香奴立即道:“这是我姐姐月奴。”

  月奴微微一笑,她笑得比香奴更甜,⾝材也比之窈窕,可是楚轻侯主仆却都看不清楚她,她的脸似乎并不‮实真‬,仿佛随时都会飞散,美得就好像是⽔中月,雾中花。

  她含笑掀起帘子,柔声道:“公子请!”

  楚轻侯忙道:“有劳姑娘”穿帘而⼊,楚安紧跟在后面。

  穿过了第三道⽔晶帘,楚轻侯主仆便置⾝一个极为华丽的大堂內,那种华丽有甚于皇宮大內。

  在大堂对门照壁之前,盘膝⾼坐着一个锦⾐人,看年纪,应该未过三十,与楚轻侯差不多,面⽩无须,容貌英俊,眉⽑黑而长、丹凤眼、⾼鼻、薄,那嘴的颜⾊犹如

  喋⾎,双颊却⽩如敷粉。

  他虽然英俊,却并不讨人喜,楚安一见,心头就感觉一阵恶心,楚轻侯与之目光接触,亦觉心寒,从⾐着他看出,那个锦⾐人的确是王侯⾝份。

  但他也绝对肯定他并不是现在的王侯。

  七梁冠、⽟带、云凤四⾊绶,表面上现在虽然没有变,其实已变化很大,这个王侯的冠、带绶已经是五六十年以前的装束,就像是香奴、月奴二人的装束一样,已只能在

  古画上看到。

  他们的年纪却是那么轻,难道他们是拿了先人的⾐服来穿,这样做,目的又何在?

  楚轻侯并不以为这是一种玩笑,楚安左顾右盼,忍下住伸手往自己的‮腿大‬上用力拧了一把,这一拧,只痛得他眼泪也几乎流下。

  锦⾐侯的目光落在楚安的脸上,一笑道:“老人家,你并不是在作梦。”

  楚安老脸一红,锦⾐侯转顾楚轻侯,接道:“坐,请坐!”

  楚轻侯抱拳,道:“谢坐”在一张长案的后面坐下,转向楚安,道:“安伯,你就坐在我⾝旁。”

  楚安不由自主地望了那个锦⾐侯一眼,锦⾐侯笑道:“你家公子既然不介意,我这个主人,当然也不会介意。”

  楚安这才坐下来,长几上放着酒壶、酒杯,还有好几样小菜,楚安虽然惊慌,但亦已饿慌,看见了这许多食物,哪不垂涎三尺。

  锦⾐侯接道:“贵客远来,没有什么可以招待,这些酒菜还要请赏面用一点儿。”

  楚轻侯道:“言重。”

  “一面吃,一面谈吧”锦⾐侯摆手。

  楚轻侯也下客气,而楚安就更不客气了。

  菜烧得并不好,饥饿之下,楚轻侯主仆却已认为很不错,酒却是陈年佳酿,斟在碧绿⾊的⽟杯中,⾊香味俱全。

  楚轻侯轻啜一口,不由赞道:“好酒。”

  “公子放心。”锦⾐侯笑笑道:“酒茶都乾净。”

  “在下若是不放心,本就滴酒不会沾。”楚轻侯左掌庒杯道。

  “公子好胆量。”锦⾐侯大笑。

  楚轻侯亦大笑道:“在下与侯爷素味平生,侯爷又岂会加害。”

  “艺⾼人胆大,看来公子非但是一个武人,武功相信一定还很⾼強。”锦⾐侯话声一顿,又道:“未请教”

  “在下楚轻侯”

  锦⾐侯“哦”的一声,道:“好名字,不知道是否真名字?”

  “侯爷莫非以为在下信口胡诌?”

  “非也,只是公子这个名字与本侯名字有些儿关系。”锦⾐侯笑笑道:“本侯还以为公子是言中有意。”

  楚轻侯当然明⽩对方的意思,道:“在下斗胆也不敢轻视侯爷,下知道侯爷…”

  “公子可知道现在置⾝何处。”锦⾐侯反问道。

  “正要请教侯爷。”

  “这里是东海上的一个小岛,过去无名,现在也无名。”

  “那么侯爷…”

  “本侯喜穿锦⾐,有称本侯锦⾐侯,或称本侯东海留侯,公子可知道留侯是什么意思?”

  楚轻侯沉昑片刻,道:“在下只知道汉朝张良曾封留侯。”

  “史记留侯世家有载”东海留侯接诵道:“汉⾼祖封功臣,良曰:“臣始起下邳,与上会留,臣愿封留⾜矣。”乃封张良为留侯。”

  “正是这样,侯爷博闻強记,在下佩服。”

  “本侯却不是那种留侯。”东海留侯哈哈一笑道:“本侯这个留本该是流放的那

  个流。”

  楚轻侯一怔,道:“恕在下斗胆问一句,侯爷可是被流放到这个小岛上?”

  “不一定这个小岛,却一定要在海上,终生不得再踏上中土。”

  楚轻侯沉昑着道:“记忆所及,本朝并没有一位王侯被流放海外。”

  东海留侯忽然间问道:“现在是什么朝代了?”

  楚轻侯不假思索地道:“宪宗成化五年”

  东海留侯沉默了下来。

  楚轻侯接着问道:“侯爷在这里已多少年了?”

  “多少年我说不出,总而言之是很多年。”

  这一次轮到楚轻侯沉默了下去,东海留侯看着他,道:“公子在想本侯的来历?”

  他目光转落在楚轻侯佩的长剑上。

  楚轻侯点点头。

  “那是⽩费心机。”一顿,东海留侯又接上话道:“公子虽然也是出自王侯世家,到底年纪太轻了。”

  楚轻侯又是一怔,道:“侯爷知道我?”

  “曾有两个人在本侯面前提及你。”

  “是哪两个人?”

  “说起来公子也许还有印象,他们是西门羽翼兄弟。”

  “原来是胡四相公的左右手,侯爷跟他们识?”楚轻侯眉宇一蹙。

  胡四相公乃是一群海盗的头子,三年前一次上岸喝酒闹事,曾经与楚轻侯大打出手,后来不敌逃去。

  “看来公子还是轻视了本侯。”东海留侯大笑道:“两个海盗又怎配结本侯?

  胡四不配,他们更加不配。”

  楚轻侯忙道:“恕在下失言。”

  东海留侯脸上并没有丝毫愠⾊,笑着接道:“他们那条船无意驶到这个小岛,发现了本侯这座宮殿,一心要据为已有。”

  “结果失败了?”

  “本侯虽然拿住了他们,却没有太为难他们,只是他们从此不能够在海上作恶了。”

  楚轻侯没有作声,一心想着东海留侯到底是怎样处置西门羽翼他们的。

  东海留侯也没有进一步说及,只是道:“从他们的口中本侯总算知道了一些中原武林的情形,他们提到公子的时候,都公认公子是中原武林年轻一辈之中最负盛名,也是

  武功最好的一个。”

  “这是他们抬举在下的武功…”

  东海留侯笑笑道:“他们是公子的敌人尚且那么说,可见得必是事实。”一顿后又道:“本侯也是一个慡快人,公子在本侯面前,亦无须太谦虚。”

  楚轻侯一笑无言,留侯一摆手,道:“公子请继续用菜,不必客气。”

  “在下其实并没有客气。”楚轻侯这句话倒是心里话。

  东海留侯微一颔首,道:“菜烧得本侯知道不大好,但相信勉強可以下口,至于酒却是陈年佳酿,无妨多喝几杯。”

  “侯爷这时候给这么好的酒让我们喝,是‮蹋糟‬了好东西。”

  “哦?”留侯笑一笑。

  “在下主仆二人饥饿之极,这个时候本就不会细心品尝,什么东西吃喝起来味道都是差不多。”

  “无妨。”东海留侯稍为沉昑,又问道:“萧十三这个人公子不知道可有印象?”

  “萧十三?”楚轻侯一口酒几乎噴出来,道:“侯爷知道这个人?”

  “也是西门羽翼兄弟告诉我的。”

  “不知道他们兄弟怎样说的?”

  “他们说当今武林道上,武功以萧十三最⾼強,势力也是以萧十三最雄厚。”

  “是事实。”

  “他是武林中的大豪,也是商场上的巨贾,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召来成千上万的部属,也可以调集敌国的财富。”

  “传说是这样。”

  “南七北六十三省的帮会,都奉他为首…”

  “那是因为他处事公允,武功既⾼強,而且够义气。”

  “西门兄弟也是这样说。”东海留侯一笑,道:“一个人能够驾驭这么多的江湖人实在不简单,一个小小的火龙帮帮主不出十年竟成为十三省武林霸王亦实在是不容易,

  这个人绝无疑问,的确是一个人材。”

  楚轻侯并无异议。

  东海留侯笑着接道:“据说他本来叫做萧子奇。”

  “据说就是了。”

  “萧十三据说是别人称呼他的,十三就是十三省的意思,暗示他一统十三省的武林。”

  “以我们知道就是这个意思。”

  “不知道现在是否也是?”

  “侯爷这样问…”

  “是因为本侯最后一次得到的消息,距离现在已经有三年了。”

  “这三年以来,并没有任何改变。”

  “萧十三的势力仍然是那么大?”

  楚轻侯由衷地道:“他的地位已稳如泰山,也没有其他的人能够取代。”

  “很好,很好”

  “本侯对于萧十三这个人一直都很感‮趣兴‬,希望有一天能够与他见一面,可惜三年以来一直都没有机会,到现在总算…”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

  楚轻侯追问道:“侯爷莫非有意在⽇內离开这地方?”

  “船都准备好了。”留侯颔首。

  楚安在一旁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呼,道:“公子,你听到了没有?”他似乎已完全忘记方才的恐惧。

  楚轻侯却问留侯道:“未知道侯爷可否让我们主仆随船出发?”

  “这是小事。”留侯一笑。

  “多谢侯爷”楚安几乎拜倒。

  东海留侯把手一抬,道:“这未免言之过早。”转又问楚轻侯,道:“萧十三双掌开碑裂石,一手十三暗器亦是很少有人能及,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特别擅长,譬如其他

  的兵器之类?”

  楚轻侯想想,道:“这就不大清楚了。”

  “公子没有见过他?”

  “见过很多次,蒙他看得起,也当作朋友招呼。”

  “也没有说及?”

  “没有,所以对他的武功特长,在下亦只是人云亦云,知道得有限。”

  “西门羽翼兄弟提及,在他的左右终⽇有两个随从寸步不离,其中的一个手捧着

  一个锦缎包袱,怀疑那可能就是他的兵器。”

  “不无可能。”

  “公子觉得这个人怎样?”

  “可以朋友。”

  “那么本侯就非这个朋友不可了。”东海留侯抚掌大笑,笑声非常豪壮,与方才的沉有很大的分别。

  楚安这时已有些醉意,对于眼前的东海留侯多少亦有一些好感,揷口道:“要萧十三这个朋友,却也不容易。”

  “如何不容易?”

  “听说近年来,曾有人想谋刺他,结果失手,而他因此亦对人有了戒心,不再轻信任何人,要见他已没有那么容易了。”

  “有这种事情?”东海留侯目光转向楚轻侯,明显地透着询问之意。

  “位⾼势危,发生这种事亦不⾜为怪。”楚轻侯沉昑着应道。

  “不错”东海留侯的话声充満信心,道:“但本侯这个朋友还是定了。”

  楚安大着胆子问道:“他若是不喜呢?”

  “不要紧,只要是本侯喜,那就成了。”

  楚安一怔,楚轻侯却笑了起来,道:“类似这样的话,在下也曾听人说过。”

  “是谁?”东海留侯笑问道:“萧十三?”

  “正是。”

  东海留侯大笑,楚轻侯亦自大笑,道:“看起来侯爷与萧十三这个朋友一定是得成。”

  “一定的。”东海留侯的话语声始终是那么自信,他又大笑起来。

  笑声在大堂中回着,烛光摇曳,烛影当然亦摇曳起来,楚轻侯这时才发现,锦⾐侯就像月奴、香奴一样,也没有影子。

  楚安反而没有在意,只顾食用酒菜。

  楚轻侯的脸上仍然有笑意,却已再笑不出来,伸手按住了楚安,道:“不要喝太多酒。”

  “这酒好喝。”楚安居然反对。

  楚轻侯皱皱眉,道:“再喝下去,舱一开,你就得留在这里。”

  楚安一怔,终于将酒杯放下来,东海留侯即时笑声一顿,目光一垂,道:“这里蔵酒甚多,船也不会那么快开,贵仆既然喜…”

  “侯爷虽然不计较,仆量浅,醉后难免失态,终究不是好事。”

  “本侯也不勉強。”东海留侯吁了一口气,道:“时间还早,我们再谈谈萧十三这个人怎样?”

  楚轻侯道:“可惜在下知道的亦实在有限。”

  “有一件事情,相信你一定会留意到的。”

  “请问…”

  “萧十三是否是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儿?”东海留侯此时语声一柔,道:“名叫萧红叶?”

  楚轻侯一怔,不噤点点头。

  “萧红叶这名字很有诗意,只可惜太苍凉,不知道萧十三怎会替女儿取一个这样的名字?”

  “那大概只有他自己才明⽩了。”楚轻侯苦笑。

  “红叶虽然美丽,但这种美丽却并不长久,叶红已是秋深时候,一红就快要落了。”东海留侯似乎有很多感慨,叹息中漫声轻昑

  红叶晚萧萧

  长亭洒一瓢

  残云归太华

  疏雨过中条

  山⾊随关回

  河声⼊海遥

  帝乡何⽇到

  犹自梦鱼樵

  语声苍凉,整个大堂亦仿佛因此而变得森寒起来。

  楚安忽然感觉到很难过,有一种要流泪的动,楚轻侯心头亦苍凉,目不转睛地望着上座的东海留侯,他实在看不透这个人。

  这个人有时显得很琊,有时却似乎又不觉得怎样。

  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影子?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楚轻侯思嘲起伏,表面上却没有流露出来,內心深处已有一种恐惧。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宽敞的大堂上并没有太多的灯火,除了正中垂下的一盏琉璃灯之外,就只有七八支蜡烛。

  那些蜡烛虽然用很精致的⽟盘装着,到底与这个大堂不配合。

  琉璃灯淡碧⾊,灯光并不強,蒙蒙,烛光亦一样,整个大堂其实非但不光亮,而且有些儿沉,楚轻侯本来还没有这种感觉,一直到东海留侯昑那一首诗。

  诗昑罢,东海留侯又叹息一声,楚轻侯试探着问道:“侯爷何以突然如此的伤感?”

  “本侯离开中土的时候正值秋凉,一路红叶萧瑟,飞舞在漫天夕里。”

  楚轻侯一咬牙,追问道:“末悉侯爷是因为什么事被流放海外?”

  “那只怪本侯锋芒毕露,不知收敛。”留侯话声一顿,笑笑道:“一个人锋芒太露,并不是一件好事,相信你也会明⽩的。”

  楚轻侯点头,东海留侯接道:“人在江湖,锋芒太露,敌人必定更多。”

  “说不定那些敌人本来就是朋友。”楚轻侯叹息。

  留侯点头道:“你若已有名,将你击倒,岂非就省却很多功夫?”

  “正是如此。”

  “这与政治上比较,还是有一段距离,江湖上有时还会有光明一面,政治上却完全黑暗。”

  楚轻侯道:“先⽗替我取这个名字,正是这个原因。”

  “像令尊那么看得开的人,实在不多。”

  “的确不多。”

  “那么令尊晚年的生活,一定过得很平安、很舒适、很快乐。”

  “不错。”

  “可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这样做的。”

  “侯爷如何?”

  “看不开,”东海留侯笑道:“名利就好像是一杯毒酒,可惜,看得透的人并不多,看得透却仍要喝下去的人,倒是不少。”

  楚轻侯无言颔首,留侯接着道:“不过,要将一杯毒酒喝下去,也一样需要几分勇气,所以,本侯亦未尝就不是一个勇士!”

  留侯大笑,楚轻侯这一次没有,沉昑不语。

  留侯笑着又问道:“在江湖上,公子当然已很有名。”

  “侯爷这样问,在下又如何回答?”

  “那么比萧十三又如何?”

  “当然比不上。”

  “也无意取代他的地位?”

  “话已经说在前面,没有人取代得了他。”

  东海留侯笑笑,沉昑一会,又问道:“那个萧红叶,公子是否认识?”

  楚轻侯考虑着道:“认识的。”

  “是真的很美丽?”

  楚轻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东海留侯又问道:“在公子眼中,比月奴姐妹又如何?”

  楚轻侯目光转向月奴、香奴,道:“说出来,只怕她们不⾼兴。”

  东海留侯失声笑道:

  “这是说,比她们姐妹更美丽了。”

  “事实如此。”

  “萧十三当然很疼这个女儿。”

  “不在话下。”

  “很好。”东海留侯若有所思,微微颔首。

  楚轻侯疑惑地望着他,刹那间不知何故,心情突然起来,东海留侯随即又问道:“据说萧红叶善用鸳鸯双剑,在江湖上也很有名。”

  “她的鸳鸯双剑的确用得很不错。”

  “所以有名,只怕大半是因为她有一个那么有名的⽗亲。”

  楚轻侯笑道:“就是没有,她也会很有名的。”

  “这是说,她的确有一⾝很不错的本领。”东海留侯倏一皱眉,道:“她练的武功与萧十三却是不同。”

  “萧十三的是横练功夫,并不适合女孩子。”

  “不错,一个女孩子若是横练,非但⾝材不会窈窕,肌肤也会变得耝硬,若换我是萧十三,也一样不会強迫女儿练那种死硬功夫。”

  东海留侯想想又间道:“公子可知道她的剑术是学自什么人?”

  楚轻侯考虑着道:

  “不知道。”

  “这大概不会是萧十三,不过即使是,亦不⾜为奇,萧十三既然以掌力称雄,兵器方面未必完全是门外汉。”

  东海留侯笑笑又道:“他⾝边随从捧着的那个锦缎包袱之內,蔵得说不定就是一双鸳鸯剑。”

  楚轻侯忍不住问道:“侯爷对于这个人何以如此感‮趣兴‬?”

  东海留侯慢声应道:

  “大概是因为他既有钱,又有势。”

  楚轻侯眉宇一蹙,在细细玩味锦⾐侯说的话。

  东海留侯笑容又现,道:“对本侯来说,没有比那种人更具昅引力的了。”

  楚轻侯心头一凛,东海留侯的目光自然变得很遥远,道:“现在已经是中秋,栖霞的红叶,是必又已红如火焰了。”

  然后他又沉默了下去,楚轻侯看看,心底深处的恐惧又冒了起来,他忽然生出了一个很可怕的念头。

  酒菜这时候已剩余无几,楚安亦已放下杯箸,东海留侯沉默了一会,忽然伸了一个懒,大笑道:“本侯重临中土,真不知道如何轰动!”目光一转,道:“看来客人都

  已经疲倦了,月奴,香奴,你们替本侯送客人到寝室去!”

  香奴、月奴一直静静地肃立在旁,听得吩咐,雀跃上前。

  楚轻侯満腔疑惑,但仍然站起⾝来,一面抱拳道:“多谢侯爷的…”

  东海留侯笑截道:“本该由本侯多谢你们,请”

  月奴、香奴齐接道:“公子请”

  “在下告退”楚轻侯一揖-步,楚安人仍清楚,慌忙爬起⾝来,紧跟在后面。

  香奴、月奴相顾一笑,飘前掀开⽔晶帘子。

  帘外夜⾊仍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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