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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留侯闯灯阵 义仆惨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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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法师一声佛号。

  萧十三一拂颔下长须,振声突喝道:“留侯,你若是有种,将人放下!”

  大法师一轩眉,方待接上几句,留侯已回答,道:“萧十三,你若是有种,出来将人接回去。”

  萧十三冷笑道:“以老弱要胁,不觉得卑鄙。”

  留侯摇一‮头摇‬,道:“未及你们的围殴。”

  萧十三厉声喝道:“你可敢与我公平一战?”

  留侯大笑道:“求之不得。”

  萧十三接着说道:“你败了从此退出中土。”

  “当然”留侯缓缓接下去道:“败的若是你…”萧十三断然道:“萧某人自绝于你面前。”

  留侯‮头摇‬道:“我绝不想要你的命,只想你奉我为火龙寨之主。”

  “办不到!”萧十三断然拒绝。

  留侯笑笑道:“那么你我这一战,是打不成的了。”

  萧十三怒道:“即使我奉你为主,我手下的兄弟也不会服你。”

  “只要他们服你就成了。”

  萧十三气塞头,再也说不出话来,大法师一旁微喟一声,道:“他已经注定要呑没整个火龙寨,除了接受他的条件,什么都是废话。”

  萧十三冷冷地道:“既然是废话,说到这里便算了。”

  留侯的说话接着又传来道:“萧十三,本侯的耐有限,三数之后,你仍然不出灯阵,这个老仆人便是本侯报复行动中要杀的第一个!”

  萧十三脸⾊一沉,大法师⽩眉一轩,一声:“一”已然划空传来!

  大法师⽩眉再轩,扬声道:“三叔这样滥杀无辜,不怕有伤天理?”

  “天理何来?”留侯接着又一声:“二”

  大法师深深地昅了一口气。

  留侯又说道:“你们杀本侯,本侯就是⾎洗火龙寨亦不为过。”

  “放庇”萧十三破口大骂。

  留侯只是回答一声:“三”

  大法师与萧十三振臂方扑出灯阵去,留侯已一声怪叫,往上拔起来。

  “手下留人!”大法师见状,不由脫口大叫。

  “留不得”留侯应声双手抓住楚安的双脚,猛一分,裂帛一声,楚安整个⾝子竟被齐中撕开两爿!鲜⾎暴,半空中聚成一股,注⼊留侯口內。

  萧十三目眦裂,大法师诵佛号,所有火龙寨弟子无不看得心惊动魄。

  留侯双脚着地,仰首将⾎喝尽,大喝道:“火龙寨弟子听着,顺我者生,逆我者死,此人便是榜样!”

  众火龙寨武士不约而同,突然齐喝了一声倒采。

  萧十三怒极反笑,道:“留侯,你听到没有。”

  “听到什么?”

  “火龙寨弟子头可断,⾎可流,绝不会归顺你这个恶魔!”

  众武士应声呐喊,震撼长空。

  留侯听着然大怒,道:“萧十三,我倒要看你的心肠是否铁石铸造,是否看着我⾎洗火龙寨,也无动于衷!”

  萧十三大笑道:“留侯,⾎洗火龙寨,你未免言之过早!”

  留侯的眼瞳仿佛火焰般燃烧起来,道:“萧十三,你以为一个七星灯阵便可以拒我在火龙寨外?”

  萧十三厉声喝道:“少废话,有本领你便闯进来!”

  留侯闷吼一声,道:“琵琶”

  大法师合掌道:“我佛慈悲,三叔你”

  “住口”留侯沉声道:“这七星灯阵又是你的主意。”

  大法师一声佛号,道:“雕虫小技,自难⼊三叔法眼。”

  留侯语声更低沉,道:“我若是不破你这个灯阵,倒教你更得意了。”

  大法师淡淡地道:“灯阵破了,还有琵琶的命和⾎。”

  “我要你的命,昅⼲你的⾎。”

  “三叔决定如此,也是无可奈何。”大法师口念佛号,⾝形半空升起,掠回原位。

  那也是七星灯阵的主位,萧十三接着一声暴喝,道:“紧守岗位,弓箭侍候!”

  众武士齐应一声,长刀往地面一揷,箭上弦,都向着留侯。

  萧十三长刀出鞘,左右杨天、沈宇刀剑亦迅速撤在手中,留意着周围的情形,以准备随时接应。

  留侯即时发出了一声怪叫,双手一扬,疾将楚安的两爿尸体向枫林这边掷来。

  他的神态显得前所未有的暴躁,言谈举止也没有了王侯的风度。

  那两爿尸体在他手中飞出,简直犹如离弦箭矢,直向其中两盏灯笼,看来那两盏灯笼非被击破不可的了,哪知道才飞⼊阵,去势突然缓下来,未撞在灯上,已凌空坠下!

  大法师⾼踞枫树之上,没有动,其他的人也没有,尸体又坠下,看来就只有一种解释,就是留侯蓄在尸体上的力道刹那间突然消散。

  萧十三也正是这样想,立即大喝道:“留侯,七星灯阵之前你的魔力已起不了作用。”

  留侯哼了一声,道:“你不觉得得意太早了吗?”

  萧十三大笑道:“看见你这种气愤的模样,想到你方才口出狂言,萧某人怎能不笑!”

  留侯又一声闷哼,双袖一垂,⾐袂无风自动,双脚倏地离开了地面,⾝子箭似地向着灯阵冲去!

  萧十三长刀急落,霹雳一声暴-,道:“箭!”

  弓弦声暴响,火鸦飞,数百支火箭集中向留侯!

  箭都是从灯下过,一支也没有在灯上,那些武士双手的稳定,目标的准确,绝不是一般武士可比。

  那么多支箭同时出,飞蝗似的,织成一道严密的火网,将留侯包围在网中。

  留侯就是背揷双翼,看来也很难脫出这一道箭网。

  他虽然没有双翼,却能够在半空中飞翔,就像昨夜耶样子,脫出箭网外。

  这一次很奇怪,他非但没有飞起来,而且原势不变,继续向前迫近。

  更奇怪的却是,那些火箭到了他⾝前,突然一支支滑开,从他的⾝旁空,没有一支能够进他体內。

  大法师和萧十三说得没有错,留侯的本领果然一天比一天⾼強,昨夜他虽然受挫,但经过一天,非但已完全恢复,而且比昨天还要厉害!

  萧十三虽然在意料之中,但看见这种情形,亦不噤心头怦然震动。

  大法师的神态亦凝重起来。

  第二支箭迅速上弦,那些武士虽然惊心,但并没有因此而气馁。

  萧十三却没有再下命令。

  留侯的⾝子迅速冲前,到了灯阵两丈之外,便开始缓下,但仍然继续冲前去。

  在萧十三他们眼中,那些灯笼并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在留侯,那些灯笼刹那间每一个都光亮数片,聚合在一起,犹如烈⽇般辉煌。

  他的眼睛显然噤受下住这种灯光的刺,不由自主以袖遮⾝,⾝形也因此停下来。

  萧十三立下命令道:“箭!”

  箭立时,集中向留侯,火焰划过长空,发出了令人心寒的“嘶嘶”异响。

  留侯这一次对于那些箭显然已经有所避忌,⾝子立即暴退,竟比那些箭还快还要迅速!

  火箭紧追着留侯,出了四五丈,距离留侯已经有两丈距离,便开始力尽,纷纷坠落在地上。

  留侯仍然退后,又退出了四五丈,退⼊黑暗之中。

  所有人仍看得真切,黑暗之中,留侯就像一只萤火虫似的,浑⾝闪起了一抹碧绿的光芒。

  箭虽然全部落空,但迫退了留侯,那些武士仍然发出了一阵呼。相距那么远,碧光蒙,他们当然看不到留侯的神态是怎样难看。

  留侯一张脸一片碧绿,眼瞳中却犹如鲜⾎燃烧在火焰中,他双手握紧,一⾝⾐衫猎猎无风自动。

  若是他的目光真能够化成火焰,那一片枫林现在只怕已变成了一片火海。

  萧十三目光一转,笑道:“琵琶,还是你这个七星灯阵了得。”

  大法师神⾊凝重,道:“他只是盛怒之下恃強硬闯,吃了这个暗亏,这个七星灯阵对他未必能构成太大的威胁。”

  萧十三听说至此,笑容不由一敛,他明⽩大法师的为人,一向不大喜说谎话。

  现在也不是说谎话的时候。

  他沉昑了一下,忍不住又问道:“琵琶,他真能‮解破‬这一个灯阵?”

  大法师缓缓道:“也许明天晚上,也许后天晚上。”

  萧十三听得不由一怔,再问道:“不是今天?”

  大法师无言点头,神态看来是那么稳定。

  萧十三又问道:“方才他強闯过来,那些灯对他有可能形成伤害?”

  大法师‮头摇‬,道:“他虽然有可能因此而暂时失明,但退回黑暗之內,很快就能够复原。”

  萧十三沉声道:“我们能否追出去,乘他这片刻的失明,再予以痛击?”

  大法师又‮头摇‬道:“他可以再退,以他这种速度,有谁能够追及?”

  萧十三不能不同意,苦笑道:“看来我们就只有挨打的份儿。”

  大法师淡然一笑,道:“他在找这个灯阵破绽的同时,我们亦可以试探他的弱点所在。”

  萧十三只有苦笑。

  大法师接着道:“挨过了今夜,我们还有一天的机会。”

  “机会?”

  大法师颔首道:“将他在⽇落之前找出来。”

  “我们今天已找了一天。”萧十三叹息道:“可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那是因为我们漫无目的去找。”

  “难道”萧十三怀疑地道:“你现在已经猜到他蔵在什么地方?”

  大法师点点头,道:“其实你也可以猜得到。”

  萧十三浓眉一皱,道:“最好还是你说出来。”

  大法师道:“五⾊帆已经被我们烧掉,他虽然能够飞翔在半空,速度绝不会在五⾊帆之上,而且甫⼊夜,就能够出现在火龙寨內”

  萧十三脫口叫道:“你是说,他就是蔵⾝在火龙寨附近?”

  大法师道:“只有在附近,才能够来得这么快。”

  “不错”萧十三连连点头。

  大法师接着道:“他虽然已化为异物,仍然有人的缺点。”

  “没有耐?”

  “这点应该是他这一次失败的主要原因。”

  萧十三双手用力地握拳,道:“好,过了今夜,我命令所有的人全面出动,将火龙寨附近一带泥土翻转,看他到底蔵⾝在什么地方。”

  大法师叹了一口气,道:“说是容易,也还要看我们这些人的造化。”

  萧十三无言颔首,旁边沈宇突然叫起来,道:“看,又来了!”

  萧十三霍地转头,只见那萤火虫似的留侯由远而近迅速-前,刹那间已来到灯阵外。

  他看来并无多大不同,只是碧芒更厉,一双眼睛更红了。

  灯阵外一凝,他的⾝子继续向前,着他的三盏灯笼“噗噗”的突然熄灭!

  萧十三看得真切,脸⾊一变,一探手,旁边一个武士急将弓箭递上。

  这短暂的片刻,又已有四盏灯笼熄灭,留侯的⾝子突然碧光一敛,倒退了回去,箭追着他出四丈,由快而慢力道终尽,掉了下来。

  萧十三第二箭已准备出,看见这情形,不由诧异的“嗯”了一声,收住了势子。

  留侯继续倒退,只是没有第一次退得那么远,本来碧绿的⾝子不知何故,竟蒙起来,就像裹上了一层薄纱。

  萧十三忍不住问道:“琵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法师倏然道:“他虽然毁了七盏灯,亦耗去了不少气力。”

  萧十三恍然道:“这种情形就正如我们拚运全力一击之后,內力一时间亦难以接续得上。”

  萧十三道:“我立即去将那七盏灯笼点起来。”

  “没有用的。”大法师‮头摇‬道:“他既然已瞧出第一重灯阵的命脉所在,再燃上,亦会随手被毁去。”

  “这么快便给他毁去了第一重灯阵。”萧十三苦笑道:“看来今夜…”

  大法师淡然一笑,道:“越困难的事情开始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的。”

  萧十三一怔,点点头,那边留侯碧光又大盛,缓缓向这边走来。

  “怎么走得这么慢,难道已经受了伤。”萧十三看见甚感奇怪,忍不住又问道。

  大法师微喟道:“他只是要将第一重灯阵彻底毁去,也只有这样,才能够清楚看到第二重灯阵的方位。”

  话未说完,留侯已蝙蝠似地凌空飞起来,缓缓飞向灯阵这边缺口。

  萧十三不由自主一声暴喝,道:“箭!”

  箭应声飞蝗般出,満空火鸦飞,齐向留侯。

  留侯没有闪避,也没有从缺口飞越第一重灯阵,只是绕着灯阵飞翔。

  那些箭并没有进留侯的⾝子,也没有越留侯,却追着留侯绕着灯阵飞去,这种情形,就像是留侯的飞翔带起了一股強劲的气流,那些箭亦被气流带动,辉煌夺目,蔚为奇观。

  火龙寨众武士顿时目瞪口呆,连箭也忘了上弦,萧十三也没有例外。

  大法师却神态自然,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只是口喧佛号。

  火龙过处,一盏盏灯笼无声熄灭,留侯绕阵一匝,第一重灯阵的灯笼已完全熄灭。

  那些火箭亦一支支掉下来,终于完全熄灭,散落在地上。

  留侯那环⾝的碧光由強烈而黯淡,绕阵一匝,倒退回原位,木立不动。

  萧十三等众人就像是从恶梦中惊醒,几乎无一例外地发出了一声呻昑。

  大法师佛号未绝,目光并没有离开过留侯,在萧十三等面露惊惶之⾊的同时,他嘴角反而绽出一丝笑容。

  萧十三一眼看见,诧异地道:“琵琶,什么事这样⾼兴?”

  大法师目注留侯,道:“他虽然破了我们一重灯阵,亦耗去了不少精力,看情形,他有待时⽇,今夜最多只能再破我们一重灯阵。”

  萧十三追问道:“那明天晚上?”

  大法师道:“应该仍不能将灯阵完全破去。”

  “这是说,我们有两天时间。”

  大法师点头道:“我们却仍要加倍小心,以免中途再生变化。”

  萧十三颔首,目光转回留侯那边,只见留侯仍立在原地,碧光也仍然黯淡。

  大法师看看忽然叹了一口气。

  萧十三一怔,道:“琵琶,又是什么地方下妥?”

  大法师叹着气道:“我们若是也能够像他那样飞翔,事情便已经简单很多。”

  萧十三道:“他就正如一个內力深厚的⾼手,在內力大量消耗之后,各方面也就会变得十分脆弱。”

  大法师道:“可惜他在这种情形之下仍能够飞翔,没有人能够追上去。”

  萧十三‮头摇‬道:“我不明⽩。”

  “也许就因为他只剩下一副⽩骨,比任何一个人都要轻盈,这些事,又有谁能够解释?”

  萧十三无言地呆看了一会,弯弓搭箭,向留侯那边去。

  一道火虹迅速横越长空,变成一点,倏然坠了下来,距离留侯仍然有一段距离。

  留侯没有动。

  萧十三、大法师也没有再说话,周围一片静寂,只有风吹树叶及那些火把在风中飞扬的声响。

  时间就在这种静寂中飞逝。

  留侯⾝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碧芒逐渐又亮起来,木立的⾝子终于又起了移动。

  他移动得并不快,但却随着碧光的大亮逐渐快起来,到他来到灯阵前,已与方才并没有什么分别。

  他缓缓抬起头来,道:“琵琶,你这个灯阵难不倒我。”

  大法师一声佛号,道:“难倒要设,难不倒也要设。”

  “与我作对,于你并无好处。”

  “三叔不必多言。”

  “好”留侯冷冷一笑,⾝子倏然升起来,双袖一拂,着他的一盏灯笼“噗”地熄灭。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上,留侯冷冷地接着道:“看好了。”

  语声一落,留侯双袖一拂,又是两盏灯笼熄灭,看来当真是轻描淡写,毫不费力。

  萧十三目光立即转向大法师,却见大法师神态安然,一点也不为所动,亦安下心来。

  这眨眼之间,留侯又灭两盏,凌空一翻,再灭一灯,转向第七盏灯扑去。

  大法师目光随着一转,又一声佛号。

  留侯双袖旋即向第七盏灯拂落,这一次,那盏灯并没有袖熄灭,而且好像还一亮。

  双袖一拂之间,留侯的⾝于亦欺近去,这一拂灯不灭,显然在他意料之外,刹那间,只见他突然怪叫一声,如遭电殛,往后疾翻出去。

  大法师再一声佛号。

  一支箭向留侯,萧十三把握机会,出了这支箭。

  箭眼看便要在留侯的⾝上,留侯的⾝子间下容发之间一扭“嗤”的一声,箭在他的左肩上贴⾐过!

  一股火焰立时燃烧起来。

  留侯的⾝子迅速暴退,火龙寨武士箭紧接出,但已经追之不及。

  萧十三看在眼內,一声:“可惜。”⾝形一动,掠到了大法师⾝旁。

  大法师淡然一笑,道:“不必可惜。”

  萧十三道:“若是我们能够把握那刹间,已经将他成一个火球。”

  大法师道:“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那么強的內力,而且要掌握刹那间,也不容易。”

  萧十三大笑道:“我只是看见你这么镇定,想到留侯未必能够灭得了那盏灯。”

  大法师慨然道:“经过这一次的教训,他是绝不会再耝心大意了!”

  萧十三目光一转,道:“接连受挫,我看他快要给气疯了,琵琶,方才你其实也可以出手。”

  大法师道:“除非能够一举将他歼灭,否则,还是不要将他迫得太过。”

  萧十三一怔道:“不错,真的将他迫疯了,亦难会改变初衷,到时候火龙寨纵然会平安无事,其他的地方实在不堪设想。”

  大法师轻“嗯”了一声。

  “若是他到处闯,我们即使有心消灭他,只怕也找他不到。”

  大法师道:“我们若是为了自己‮全安‬设想,将他迫疯却是最好办法。”

  萧十三仰首道:“我们看来好像都不是那种只为自己设想的人。”

  大法师淡然一笑。

  萧十三大笑道:“也许我们都是疯子。”

  “不是疯子,是傻子。”大法师又笑笑。

  笑语声一顿,大法师目光一转,道:“我也从未到过一个有这么多傻子的地方。”

  萧十三目光亦自一转,大笑不绝,目光所及,那些火龙寨的武士一个个严阵以待,听得大笑声,不少向他望来,有的只是诧异之⾊,并无畏缩之态。

  有一群这样的手下,实在应该自豪,所以萧十三的得更⾼。

  留侯这一次退得更远,肩上的火焰迅速熄灭,⾎红的眼瞳却仿佛已化为火焰。

  ⾎红的火焰。

  碧芒这一次更黯淡,可是他仍然不离开,他非但烈,而且固执。

  距离天亮,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他一定会再作尝试。

  到底他能够毁灭多少重灯阵?

  红叶小楼⾼在枫林之上,灯阵辉煌,凭窗外望,可以清楚看见其中变化。

  楚轻侯正在窗前,看见留侯被逐开,他实在很想过去,追杀出枫林之外。

  虽然有这种冲动,他到底没有离开,一次的教训已经⾜够。

  若是因为他的离开,红叶再遭不幸,非但无以对萧十三代,而且再要将红叶救回来,只怕难如登天。

  就是萧十三不怪责,他也难以宽恕自己。

  到现在,红叶仍没有清醒,只是呼昅并没有断绝,而且很正常。

  这是他唯一安心的地方。

  在⼊夜之前,红叶也没有作过任何移动,一直到留侯在灯阵外出现,红叶才辗转起来。

  楚轻侯原以为红叶要醒转,可是任他怎样呼唤,红叶都没有醒转,只是不安地转动⾝子,眼睛也始终没有张开。

  是留侯的魔力影响,楚轻侯有这种感觉。

  所以他更加不敢离开。

  红叶小楼外,团团守卫着另一批武士,弓上弦,刀出鞘。

  凤凤和翩翩等亦紧守着小楼的每一个进出口,谁都不敢疏忽大意。

  芭蕉、芍药在楼中,他们的武功比较⾼強,所以被留在楼中保护红叶。

  进⼊火龙寨后,芍药显然已恢复正常,再没有露出那种狂态,在大法师面前,更是恭恭敬敬,连芭蕉也觉得她与在⽩云馆并无不同。

  他甚至认为,留侯施予芍药的魔力已完全消失。

  芍药变成这样,他亦猜到是留侯咬了那一口的影响,是不是每一个被留侯咬了一口的女孩子都会变成这样?他却是不敢肯定。

  芍药恢复正常他当然⾼兴,但亦有些不开心,那就是芍药有意无意,避免与他接触,说话也不多一句。

  在⽩云馆的时候,芍药有时也会这样,但他当时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经过路上的手牵手飞马奔驰,对芍药他已经多了师兄妹之外的另一种感情。

  毁去了那一串佛珠之后,这一种感情更強烈。

  他不时偷眼望向芍药,希望芍药再向他展开笑脸,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再来牵着他的手。

  芍药却无动于衷,心目中仿佛已没有了芭蕉这个人,芭蕉往东,她便走向西,一直到留侯毁去了第一重的灯阵。

  第一重灯阵方灭,芍药的⾝子便开始颤抖起来,眼望向窗,眼睛中突然露出了恐惧之⾊。

  芭蕉又向她走过来。

  这一次,芍药也不知没有察觉还是不想闪避,站在那里没有移动。

  芭蕉来到了芍药⾝旁,看见芍药的⾝子不住颤抖,觉得有些儿奇怪,忍不住问道:“师妹,怎么了?”

  芍药没有回答,也没有转⾝,只是呆望着窗外。

  冷风从窗外吹进来,芭蕉亦感觉到了一阵寒意,道:“这儿风大,你还是到那边坐下吧。”

  芍药终于开口,道:“师兄…你走开”

  芭蕉奇怪地问道:“师妹,到底什么事?”

  “别接近我,求你”芍药的话声也颤抖起来。

  芭蕉倒退了一步,道:“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开罪了你?”

  芍药‮头摇‬道:“我只是求你,不要走近我。”

  芭蕉无奈叹了一口气,退回堂中坐下,目光始终停留在芍药⾝上。

  蒙的灯光下,芍药看来更窈窕,芭蕉越看眼睛越不想移开。

  芍药却是始终背着⾝子。

  时间在静寂中消逝,灯光突然又一暗,芍药的⾝子同时猛一栽。

  她双手攀着窗楼,⾝子一栽勉強又站起来,却已颤抖得更厉害。

  芭蕉再也忍不住,急步上前,伸手扶住芍药双肩,道:“师妹”

  芍药看似挣扎,但只是轻微挣扎一下,终于转过⾝子,看着芭蕉。

  芭蕉又看到了一双充満了惑,充満了情的眼睛,这一次,他本没有想到防备,也本没有想到拒绝,心神一阵动,绮念顿生。

  芍药的⾝子立时缩进芭蕉的怀抱,梦呓似地道:“搂着我”

  芭蕉很服从,温香软⽟抱満怀,什么经文都尽抛九霄云外,芍药同时抓住了芭蕉的一双手,向膛上推去,一个⾝子亦‮动扭‬起来。

  芭蕉几曾有过这种经验,只觉得咽喉发⼲,呼昅‮速加‬,浑⾝都仿佛在烈火中燃烧。

  一点灵智亦消散。

  芍药的脚步亦已开始移动,移向楼內的房间,那是芸儿的寝室,现在已经空置。

  楼內只有他们二人,楚轻侯绝不会下来,楼外的人亦不会擅离职守,有谁还能够阻止?

  只有他们本⾝。

  芍药已着魔,芭蕉已摆脫不了这种惑。

  第二重灯阵也就在这时候完全熄灭。

  留侯破第二重灯阵需要的时间比破第一重灯阵多很多。

  灭主灯之间,他吃了萧十三一箭,灭主灯之后他仍然不能够一气呵成,退出了数十丈,再经过一段时间歇息之后,才能够冲上前来,飞翔一匝,将第二重灯阵尽灭。

  然后他停下,冷冷地盯着大法师,冶冶道:“第二重”

  大法师只是淡淡一笑,道:“还有五重”

  留侯的膛竟然一阵起伏,道:“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大法师一声佛号,道:“三叔一定要破阵,我们亦只有坚持到底。”

  “琵琶,我若是破阵而⼊,必将你碎尸万断。”留侯的目光、语声有说不出的怨毒。

  大法师又只是淡然一笑,道:“万段又何妨?”

  留侯没有再说话,绕着灯阵缓步踱起来,灯光下,目光越来越辉煌。

  经过两重灯阵时因为不慎吃亏,他已经谨慎很多,显然要看清楚主灯所在,才再出手。

  大法师盘膝在木台上坐下。

  那些木台都⾼出枫林,一共有四座,分别由大法师、萧十三、杨天、沈宇等四人据守,只有萧十三到处掠来掠去,其余三人都没有动。

  大法师尤其沉着,因为所有的主灯都是在他的目光所及的范围,其中却还有很多巧妙的安排,留候虽然瞧得出,也不易将之迅速破去。

  虽然是灯光,但这样排列,相互辉映,却辉煌至极,而留侯对于光却是很不习惯。

  他对于这个灯阵的变化也没有大法师悉,但可以肯定,绝不是一窍不通,而且与大法师的距离,只怕也不会太远。

  萧十三他们当然瞧不出,大法师只看留侯破第一重灯阵,却已经心中有数,他的脸上虽然平静,心底却并不平静,不过他并没有说谎,只是萧十三他们对于灯阵的变化真的是一窍下通,才听不出话的严重。

  他没有明⽩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这对于萧十三他们并无任何好处。

  到现在为止,他的思想一直没有停下,可是,始终想不出一个制服留侯的办法。

  这七重灯阵尽破,他唯一还可以对付留侯的,也就只有那一串佛珠了,那一串佛珠的能力有多大他的心中有数,而即使佛法无边,到底是没有生命的东西,留侯当然绝不会将头伸进这串佛珠来。

  夜寒风冷,大法师的额上竟然隐约有汗珠冒出来。

  留侯缓步绕着灯阵踱了七个圈,终于停下来,又是面对着大法师。

  他⾝上碧光大盛,就像要化成一团碧绿⾊的火焰,却一点也不刺目,那种碧绿⾊妖异至极,绝不是任何言语所能形容,虽然不刺目,却令人有一种目眩的感觉。

  留侯随即拾起头,仰望着大法师,笑了笑,那种笑容,说不出的森恐怖,又带着強烈的嘲笑味道。

  “琵琶,这个灯阵绝对难不倒我。”留侯笑道。

  大法师淡然一笑一抬手,道:“请”

  留侯‮头摇‬,嘴翕动,却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来。

  大法师的面容立即沉下!

  留侯好像没动,只是⾐袂猎猎飞舞。

  萧十三却有一种留侯在后退的感觉,这也是事实,只是那种移动极之缓慢,也极之飘忽,他双脚已离开了地面,不太⾼,只不过七寸,那种移动就是一分一寸。

  他的嘴忍不住翕动,只是始终听不到丝毫声响。

  火龙寨的武士看不懂,萧十三一样看不懂,大法师神态愈来愈重,忽然解下了颈上挂着的那串佛珠。

  萧十三⾝形一动,掠到大法师⾝旁,道:“琵琶,怎么了?”

  大法师一声叹息,道:“没什么。”

  萧十三怀疑地道:“你神态却是如此沉重。”

  “那只是一种不好的感觉影响。”

  “你感觉到什么不妥?”萧十三问道。

  大法师目光在萧十三脸上一转,道:“只是感觉不妥,却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妥。”

  “当然又是因为留侯了?”

  大法师无言颔首,萧十三又问道:“他的嘴巴不停翕动,到底在诅咒什么?”

  “若是我能够知道就好了。”

  萧十三目光转向留侯,忽然道:“他好像在后退。”

  “是事实。”

  “这个时候不进而退,我也知道不妥了。”萧十三道:“难道他已经发觉没有⾜够的时间破阵而⼊?”

  “他应该早就发觉了,方才不停在绕圈踱步,显然是在盘算如何对付我们。”

  “以你看他将会如何?”

  “看不出,”大法师淡然一笑,道:“但相信很快,我们就会明⽩了。”

  萧十三目光一扫,道:“要不要我留在你⾝旁?”

  大法师看了萧十三一眼,倏然道:“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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