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请来大法师 对付鬼王侯
⽟砚应声浑⾝一震,目光似一闪,但立即又恢复呆木。
蝙蝠没有理会“霍霍”地绕着横梁翻了几个筋斗,再一翻,落在铁栅前。
他双手抓着铁栅,脚一缩,立时猴子一样挂在铁栅上“咯吱吱”地笑问道:“⽟砚,师⽗叫你来放我出去?”
⽟砚一点反应也没有。
鳊蝠随即头摇,道:“不可能,师⽗若是要放我应该自己来,而且,你不是说,师⽗已经离开⽩云馆了。”
⽟砚还是不作声,蹲在他肩头上的那只大黑猫即时叫了一声。
蝙蝠好像这才留意到那只大黑猫,奇怪地问道:“这只猫是谁养的?”
⽟砚只顾将钥匙放⼊匙洞里。
那只黑猫同时抬起头,望着蝙蝠,碧绿如磷火的双瞳就像是尖针一样刺⼊蝙蝠的灵魂深处。
蝙蝠刹那间突然怪叫了一声,双手一松,直地摔倒在地上,但“骨碌”一个翻⾝又爬起来,以极其惊恐地声调问道:“⽟砚,你到底从哪里弄来这只大黑猫?”
⽟砚面无表情,手一扭,再扭“喀唰喀唰”地将锁打开。
蝙蝠反而往后退,就像受惊的老鼠似的,东蔵西躲,看见铁栅拉开,更是急不可待地一纵⾝跳上横梁上。
他到底恐惧什么?
⽟砚将铁栅拉开,突然一笑,举步走进去。
他还是一个小孩子,自小到长大,莫说做坏事,就连什么是坏事也还不知道。
他的笑容也一向给人纯真的感觉,但现在,连蝙蝠见了也感到⽑骨悚然。
⽟砚的笑容也实在太琊恶,他脸上露出来的表情,完全像是一个坏事做尽的大坏蛋。
蝙蝠甚至惊问道:“你要怎么样?”
他平⽇既要捏人脖子,又要昅人的⾎,给人的一向是一种非常琊恶的感觉,有谁想到他竟然会变得这样惊惶。
这种惊惶绝无疑问,是发自他的灵魂深处,他的目光事实上并不是落在⽟砚的脸上,是盯着那只大黑猫。
那只大黑猫“咪呜”一声,无声的自⽟砚的肩头上落下,走向蝙蝠。
蝙蝠⾼踞横梁上,⾝子不停在颤抖着,目光盯着那只大黑猫,仿佛已凝结。
大黑猫来到横梁下,打了一个转“咪呜”地又叫了一声,躬起⾝子。
蝙蝠刹那间也好像亦是一只猫,双手抓着横梁“噗噗噗”地倒退了几尺。
又一声“咪呜”那只黑猫长⾝一弹,竟然就跃到了横梁上。
蝙蝠即时发出了一声怪叫。
那只大黑猫只是盯着蝙蝠,没有进一步行动。
“嘘嘘”蝙蝠突然挥手,赶那只大黑猫,那声音却低沉得很,与平⽇的声震屋宇完全不同。
大黑猫给他这一赶,非但没有退后,反而爬上前去,走一步,叫一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鳊蝠接连“嘘嘘”地挥手,眼看那只大黑猫快要迫近,额上冷汗不由地冒了出来。
那只大黑猫突然一躬⾝。
蝙蝠怪叫,双手一松,离开横梁向铁栅那边飞扑过去,平⽇他也习惯于这样飞来飞去,灵巧非常,这一次,却显得有些笨拙。
那只大黑猫同时扑出。
蝙蝠一扑下,双手一抓住铁栅,一翻,正待窜出门去,⽟砚却就在这一刹那横⾝挡住了他的去路。
鳊蝠大叫滚开,一把抓住⽟砚便待掷出,哪知⽟砚竟然猫一样灵活,贴着他的手一翻,竟然翻⾝上了他的背,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蝙蝠怪叫,一甩不开,一手抓住铁栅的门,便待窜出去。
那只大黑猫也就在这时候落在他的手臂上,蝙蝠更惊惶,一面叫,一面挥手,大黑猫却如蛆附骨,粘稳在那里。
“咪呜”声中,大黑猫顺着蝙蝠的手往上去。
蝙蝠的另一只手握拳,已准备击下,却不知怎的,那只手如坠千斤重铅,竟怎么也举不起来。
“师⽗”蝙蝠脫口大叫,团团转,越转越慢,最后终于停下。
那只大黑猫也就在这时候一口咬在他的咽喉上。
蝙蝠看着那只大黑猫迫近,一双眼睛亦猫眼一样瞪大,充満了恐惧。
可是他竟然不知道闪避。
黑猫的牙齿⽩森森地发出令人心寒的光芒,若是给它咬在咽喉上,实在不难致命。
蝙蝠却完全不在乎,事实他已经失,就像是⽟砚一样。
那一口咬下,⽩森森的猫齿迅速被鲜⾎染红,触目惊心。
蝙蝠刹那间一呆,也不知是感到了痛苦还是什么?
那一排牙齿继续陷下。
蝙蝠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那与其说是惨叫,毋宁说是怪叫。
这一声却与他平⽇的怪叫声明显不同,也不难听出,叫声中带着的那一份強烈的恐惧。
芭蕉听到了那一下恐惧的怪叫声后,却没有发觉其中不同,停下笔,呆了呆,头摇道:
“夜深人静,又不知在叫什么了。”
他似要起立,但想想,还是坐在那里,一声叹息,拿笔继续抄他的经。
他的定力显然比以前好得多,最低限度已多少能够做到不动心。
世间的事有时就是这样矛盾,不需要他动心的时候,他偏偏动心,需要他动心的时候,反而又不动心了。
芍药也听到了那一声怪叫,她本就还未就寝,正在房间里做着女红。
怪叫声⼊耳,她冷不防吓了一跳,手一震,一针就刺在自己的指尖上。
那一下刺痛,令芍药脫口惊呼了一声,立即将针菗出。
一点鲜⾎从针刺的地方冒出来,灯光下圆浑晶莹,就像是一颗名贵的宝珠。
芍药随手取过一方碎布,轻按在指尖上,将⾎珠印去,想了想,站起⾝来。
她踏着轻快的脚步往外走去。
推开门,一抹凄冷的月光落在她⾝上,她仿佛也感觉到了那种寒意,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
从未听过蝙蝠叫得那么恐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果然是一个很细心的女孩子,立即就发现了那叫声的确与平⽇迥异。
而天善良的她,当然不会忘记走去一看究竟,大法师临走之前的吩咐,她反而忘记了。
穿过回廊,她一直往囚噤蝙蝠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没有听到蝙蝠再叫,却因此,她反而更担心,脚步也就更快了。
转了几个弯,那座石牢已在望,周围一片寂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芍药这才想起大法师的话来,顿起踌躇,考虑了一会,她还是决定走过去看一看。
石牢中亦是一片静寂。
一个人倒吊在横梁下,一动也都不动,黑暗中虽然不清楚,但一⼊眼,芍药仍然不由得一怔。
这不是蝙蝠。
她立即生出这个念头,却没有陌生的感觉,她一怔,慌忙走上前去,双手抓住铁栅,凝神再望。
这一次她总算看清楚。
“⽟砚”她脫口一声惊呼,双手不由自主地抓住栅门用力地一拉。
栅门给她拉开来,她反而吓了一跳,道:“怎会这样的?是谁将铁栅打开的?”
“蝙蝠呢?哪儿去了?”她接着发觉,蝙蝠并不在石牢之內。
“⽟砚”她叫着冲了进去,冲到横梁下。
⽟砚被一条带捆着双脚⾜踝,倒吊在那里,两只眼睁大,脸上仿佛仍残留着那种恐惧的笑容,眼瞳中却充満了恐惧。
他的脸⾊苍⽩得吓人,脖子上穿了两个牙洞,却一滴⾎也没有。
芍药又叫了一声:“⽟砚”手伸向⽟砚的鼻端。
她感觉不到⽟砚的呼昅,再按在⽟砚的额上,触手冰冷。
“⽟…”芍药再也叫下出声来,整个⾝子都颤抖起来。
也就在这时候,她隐约听到了背后有些声响,好像是⾐袂被风吹动,又好像鞋子擦在地上。
她一惊回头,什么也看下见,正当此际,⽟砚的一双小手突然一动,一抱住了芍药的脖子!
芍药几乎魂飞魄散,尖呼一声,拚命地将那双手扳开,再看⽟砚,嘴竟然咧开来。
他好像在笑,却听不到有笑声。
芍药倒退了两步,再也受不了,转⾝急奔了出去。
“芭蕉,芭蕉”她一面跑,一面叫,脚步踉跄,几次要摔倒在地上…
“芭蕉,芭蕉”
芍药的叫声在黑暗中听起来很清楚,芭蕉一听,手一震,一笔重重地落在纸上。
“是芍药,出了什么事?”芭蕉不及细想,掷笔而起,冲了出去。
一面走,他一面听到芍药在叫道:“芭蕉”接连几声,突然断绝!
“芍药”芭蕉脫口⾼呼,脚步更快。
芍药奔过石径,来到月洞门前冷不防一头几乎撞在一个人的⾝上。
“芭蕉”她抬起头来,就看到一张充満了琊恶的脸庞。
不是芭蕉,是蝙蝠!
蝙蝠咧开大嘴巴,露出⽩森森的两排牙齿,他的嘴染満了鲜⾎,齿间亦有⾎丝垂下来。
芍药不由倒退着,却已给蝙蝠抓住了双肩,她尖声叫道:“蝙蝠,放手”
蝙蝠置若罔闻,只是笑,那种笑容简直就像是一个⽩痴。
芍药看到这个笑容,也接触到了蝙蝠的目光,这分明是蝙蝠,可是目光相触的刹那,芍药却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她从未见过蝙蝠的目光如此琊异,那就像两团火,碧绿的磷火,不住的在燃烧。
然后她就看到鳊蝠脖子上的两个洞,两个与⽟砚脖子上一样的洞。
那两个洞却仍然悬着两滴⾎。
蝙蝠的面庞随即向芍药凑近,目光更诡异,他突然狂昅了一口气,两排牙齿似要向芍药的脖子咬去。
芍药尖叫起来。
一声恐怖已极的猫叫即时划空传至,蝙蝠应声一呆,牙齿在芍药脖子之前一寸处停下,没有咬下去。
芍药也听到了那一声猫叫,不由自主地侧首望去,只见那边矮墙前面的芭蕉中,悠然站着三个人。
她虽然没有见过,但亦知道这就是楚轻侯说的那三个人。
留侯与香奴、月奴的装束神态也没有改变,三个人的⾝子也仿佛通透,虽然站在芭蕉丛中,芍药隐约仿佛看见他们⾝后的芭蕉树。
那只大黑猫已抱在留侯的怀中,瞪着一双眼望着芍药。
芍药忽然有一种感觉,这猫眼与蝙蝠的眼竟完全一样。
她再看蝙蝠的眼,已没那么亮,瞳孔中竟没有她存在,只有一只猫。
黑猫
那只黑猫在蝙蝠的瞳孔中迅速增大,竟好像要扑出来。
芍药只看得一呆,也就在刹那间,蝙蝠的眼瞳又起了变化,竟像是变成了两只猫眼。
鳊蝠的口中随即发出了一声猫叫,芍药听得很清楚,那的确是猫在叫,那比一般的猫叫声恐怖多了。
她听着一连打了几个寒噤,整个⾝子也都颤抖起来,然后地突然发觉,整个⾝子给蝙蝠抱了起来。
“芭蕉师兄”芍药再叫,这声音已完全不像是她的声音。
芭蕉终于冲进来了。
他仍然听得出那是芍药的叫声,应了一声道:“芍药,你在哪儿?”
语声未落,已从芭蕉叶下奔过,已看到芍药被蝙蝠抱在怀中。
芭蕉大惊,喝问道:“蝙蝠,你在⼲什么,还不将芍药放下。”
鳊蝠应声回头,目光落在芭蕉的脸上,一笑,叫了一声。
那笑容令人⽑骨悚然,叫声更恐怖。
是猫叫!
芭蕉怔在当场,鳊蝠没有理会他,转过头,脚步不停,继续向留侯走去。
芭蕉这才看见留侯主仆三人,脸⾊一变,手一沉,握在剑柄上。
他本来很少将剑留在⾝旁,大法师去后,才想到有这种需要,刚才听到芍药的叫声,立即将剑抓在手中。
他练剑比楚轻侯更早,资质虽然比不上楚轻侯,但是在江湖上,已⾜称⾼手有余“站着”他接着大喝一声。
芭蕉完全不敢再迟疑,大喝声中,剑出鞘,纵⾝扑出。
两条淡碧⾊的影子同时飞舞在空中,月奴与香奴左右从留侯⾝旁飞起来,向芭蕉!
芭蕉⾝形在半空中一个翻滚,一剑疾弧形削了出去“飕”一响,先斩香奴,再斩月奴!
香奴和月奴竟视若无物,完全不闪避!
两人窈窕的躯娇在剑光中一分为二!
没有⾎,断口整齐而光洁,就像是一方⽩⽟,突然被一柄锋利已极的宝剑砍为两片。
这却比⽟柔软得多了,两人那四边分开的⾝子继续在半空中伸屈转动。
那姿态美妙之极,只是这种美妙未免太妖异、太恐怖。
芭蕉⾝形落地,却看在眼內,刹那间最少打了十多个寒噤,可是剑仍然握得很稳。
分成四边的香奴和月奴继续向他飘过来,⾐袂飘飞,却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来。
芭蕉挥剑狂斩,剑之下,香奴和月奴也被斩成千百片,七⾊缤纷,漫天飞舞。
妖法!
芭蕉由心底发出一声呻昑,剑再也砍不出去了,一翻手将剑脊庒在眉心之上。
他是希望自己能够冷静下来。
冰冷的剑脊虽然未能够使他的心神立即镇定,最低限度已没有方才那么混。
那碎成千百片的月奴和香奴继续在他的周围漫空飞舞,目眩七⾊,突然聚会在一起。
香奴和月奴重又出现,一从前一从后,抱住了芭蕉,张口往芭蕉脖子咬去。
也就在刹那间,悬挂在芭蕉脖子上的那串佛珠仿佛亮起来,香奴和月奴同时像被尖针猛扎了一下似的,惊呼着倒飞回去!
芭蕉心神亦自一清,放眼望去,只见香奴和月奴向留侯那边飘回,留侯亦抬首向这边望过来。
芍药被抱在留侯怀中,在留侯抬首的刹那间,头颓然垂下。
她的眼睛紧闭着,脸上的表情既似痛苦,又似快乐,长长的睫⽑上,仿佛有两点泪珠,晶莹闪亮。
“芍药”芭蕉目光及处,一声惊呼。芍药一点反应也没有,站在留侯旁边的蝙蝠反而浑⾝一震,但立即又变回⽩痴一样。
留侯的目光落在芭蕉颈上的那串佛珠上,一皱眉,并没有作声。
芭蕉这时候亦已知香奴和月奴恐惧的是什么,左手缓缓解下悬在领上的那串佛珠,大喝声中冲了过去。
留侯盯着芭蕉冲来,双手突然一抖,芍药无声地从他怀中飞起,飞向芭蕉。
他的⾝子同时飞起来,倒飞上后面的⾼墙上,月奴和香奴左右相随。
鳊蝠的目光一闪,双袖急拍“啪啪啪”的一连串异响中,竟然像鳊蝠一样飞扑到墙头上,翻过墙头,跳了下去。
芭蕉一把将芍药接住,几乎摔了一跤,急忙叫道:“蝙蝠,你要到哪儿去?”
蝙蝠没有应声,黑暗的夜空中,多了三点碧绿⾊的莹火,悠悠飞逝,而“啪啪”声响中,一只奇大的鳊蝠紧追着那三点萤火之后,眨眼间消失下见。
芭蕉都看在眼內,心头的惊恐实在难以言喻,再看怀中的芍药,双目仍紧闭。
“芍药”芭蕉急忙伸手探去,发觉芍药仍然有呼昅,才松过一口气。
他忙将佛珠挂回,将剑⼊鞘,抱着芍药急奔向內室。
芍药一直昏未醒。
芭蕉将芍药在榻上放下后,转奔向旁边的药架,那里放着好些大法师所制的丹药。
对于那些丹药的作用,芭蕉很清楚,可是在架前立定,不由得怔在那里。
芍药到底是什么原因昏,他并不知道,当然就不知道该用什么丹药了。
风从堂外吹进,芭蕉的头脑并没有给吹醒,看看药架,看看芍药,只急得团团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芍药倏地发出了一声呻昑,芭蕉一听,几乎跳起来,霍地转过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杨前。
芍药的眼睛仍没有张开,只是头部移向另外一个位置,芭蕉这才发现她的脖子上多了两个洞。
那两个洞仍然有鲜⾎外渗。
芭蕉伸手摸下去,才伸到一半,那只手便呆住半空。
楚轻侯的话又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了。
他呆了一呆,急扑向花架那边,左一把,右一把抓来了两瓶金创止⾎生肌药,再奔向杨旁,将药粉洒在芍药的脖子上,接着又找来一方⽩布将芍药的脖子裹起来。
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有用,可是他仍然做了,之后就守在芍药⾝旁,一动也不敢稍动。
芍药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躺在那里,完全像是一个死人似的,不由得芭蕉越看越心寒。
一个时辰过去。
芭蕉仍然守候在芍药⾝旁,既不敢移动,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做。
他的心亦仿佛已凝成寒冰。
芍药到底怎样了?
芭蕉看不透,想不透。
又过了一会,芍药的睫⽑终于颤动了几下,半闭的樱中吐出了一声呻昑。
这些,芭蕉看在眼內,呻昑声⼊耳,他就像被刺了一剑似的,浑⾝一震,脫口道:“芍药,你醒醒”
芍药徐徐睁开了眼睛,目光呆滞,左右看了看,停留在芭蕉脸上。
“你…”她好像要说什么,又好像已认不出芭蕉,眼神惘,只说了一个“你”字。
“我是芭蕉。”
“芭蕉?”芍药好像在竭力使自己恢复记忆。
“是你的师兄。”
“师兄?”芍药茫然点头道:“芭蕉是我的师兄…”
“不错。”芭蕉担心地望着芍药。
芍药又左右望了一眼,道:“我怎会在这里的?”
“你给留侯吓昏了,是我将你抱进来的。”
“留侯,哪个留侯?”
“就是那个王侯装束的妖怪。”
芍药没有作声,眼瞳中突然露出了一种強烈已极的恐惧,⾝子亦瑟缩起来。
芭蕉安慰道:“不用怕,他已经给赶走了。”
“走?”芍药恐惧的眼神倏地一转,变得有点茫然若有所失。
芭蕉手抚着那串佛珠,道:“就是他再来,我们也不用害怕了,他不敢碰我这串佛珠。”
芍药好像并没有听到芭蕉在说什么,缓缓坐起了⾝子。
“师妹,你还是多躺一会。”芭蕉伸手按住。
芍药没有理会,一缩⾝子,推开芭蕉的手,还是站起⾝来,移步往外走。
芭蕉看见很奇怪,没有再阻止,跟在芍药的⾝后亦走了出去。
刹那间,他忽然觉得芍药与以前有些不同,却又看不出不同在哪里。
走下了石阶,来到院子,芍药仰首望着天上的月亮,眼神蒙,犹如笼上了一层烟雾。
她凝望着天上的月亮,奷一会,喃喃地道:“走了…走了…”
那语声就像是叹息,带着一些儿难言的悲哀、失望。
芭蕉倾耳细听,越听越觉得⽑骨悚然,旋⾝一转,绕到芍药面前。
芍药仿佛本就感觉不到芭蕉的存在,继续仰天望着夜空喃喃自语。
芭蕉伸手在芍药眼前摇了摇,芍药一点反应也没有,眼珠子甚至一转都不转。
“芍药,你到底怎样了?”芭蕉双手抓着芍药的肩膀,一下下摇着。
芍药双脚即时一软,⾝子一栽,倒在芭蕉怀中。
芭蕉急忙扶住,再看,只见芍药闭上眼睛,昏过去。
“芍药!”芭蕉急忙将芍药抱回去。
灯光下,芍药的脸⾊仍然是那么苍⽩,嘴角却多了一丝微笑。
这看在芭蕉眼內,反而更心寒。
芍药的神态举动与以前完全是两个人,那到底是什么原因?
是不是给那个东海留侯住了?
芭蕉终于想到这个可能,机伶伶一连打了几个寒噤。
那若是事实,怎么是好?
芭蕉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夜已深。
火龙寨到处仍然灯火辉煌,照耀得亮如⽩昼。
风寒凛冽,虽然还是深秋,给人的却是隆冬的感觉,那些在巡逻的值夜武士,一个个都披着风氅,亦无一不着膛,他们到底久经训练,虽然已平静了多时,一旦重掌兵器,与过去并无太大的分别。
萧十三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对他们说出要应付的是什么人,他们也并不在乎。
他们本就随时都准备为萧十三出生命。
萧十三看得出,可是他始终没有说出来。
这种事,实在太无稽,在未能够完全确定之前,他实在不愿多说,引起不必的惊恐。
在杨天离开之后,也一直再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
楚轻侯、大法师、杨天三个人这时终于赶到了。
坐骑可以换,他们的四肢、躯体都不能换,到寨门之前,人却似要散掉了。
寨门已打开,两行数十个武士出寨外,火龙帮飞鸽传书,当然比马行得更快。
沈宇一骑率先立在武士之前,遥见三骑奔至,方待上,后面马蹄声响,萧十三一骑已急奔出来。
不过几天,萧十三仿佛已老了几岁,浓眉深锁,头发亦有些儿散。
可是飞马上大法师三骑,他仍然打了一个哈哈,道:“你们怎么现在才到来,可知道快要急死我了。”
目光落在楚轻侯脸上,他显得更奋兴,道:“轻侯,你来得正是时候。”
楚轻侯苦笑一下,忙问道:“红叶怎样了?”
“这几天虽然再没有事发生,但是她看来还是令人担心。”萧十三一声叹息。
楚轻侯这才松过口气,萧十三也这才留意到楚轻侯的狼狈样子,只道是楚轻侯牵挂着自己的女儿,一接消息,立即上路,狂奔前来,反而安慰他,道:“你放心,红叶没事的。”
楚轻侯无言颔首。
萧十三催骑上前一步,上下打量了大法师一眼,摇头摇,道:“琵琶,这一次要看你的了。”
琵琶合掌道:“十三,你现在到底相信我的话了。”
萧十三嘿嘿冷笑一声,道:“到底是不是那种东西,现在仍然未明⽩,我请你到来,也只是为防万一。”
琵琶淡然一笑,道:“若非红叶,你真的不会动这个念头?”
萧十三嘴巴实在硬不下去了,仍又一声冷笑,道:“动是动,不过不相信。”
琵琶叹了一口气,道:“这一次,我看你不相信也不成的了。”
萧十三“哦”的一声,目光一闪,道:“莫不是你们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
琵琶点点头,杨天不由脫口道:“大哥,他们真的是那种东西。”
萧十三浓眉又一皱,还未开口,杨天接着道:“这件事,楚公子最清楚了。”
萧十三目光又转向楚轻侯,道:“你不会就是为了那三个人才上⽩云馆找琵琶去的吧。”
“正是”
“他们其实…”
“是与他的两个侍婢月奴和香奴。”
“好怪的名字,那留侯到底又是什么来历。”
“洪武二年间被放逐到海外的一个王侯。”
“洪武二年?”萧十三一脸的疑惑之⾊,道:“现在可是宪宗成化五年。”
“相距刚好一百年。”
“你是说他们已全都百多岁的了。”萧十三放声笑了起来。
那三个人无论怎样看,也绝下超过三十,若说已经百多岁,的确是笑话。
楚轻侯没有笑,杨天和大法师也没有,萧十三笑了几声,看见三人这样子,如何笑得下去。
“你是认真的?”他问楚轻侯。
楚轻侯点头无语,大法师一旁一声长叹,道:“留侯含恨离开了中土,客死海外,冤魂不散,百年后的今⽇终于又复活了。”
萧十三听得怔在那里。
杨天接道:“前夜我们在一间古刹投宿,他们到来,杀了古刹的两个老和尚,我与楚公子也险遭毒手。”
萧十三有些诧异地问道:“他们这样做,目的又何在?”
杨天道:“与之同时,留侯与大法师谈条件,要大法师退出,退返⽩云馆。”
萧十三笑道:“当然谈不拢的了。”
“大哥却是知道。”
“我虽然与琵琶一样都谈不来,但琵琶是怎样一个人,还是知道的。”
琵琶大法师淡淡一笑。
萧十三转问道:“我就是不明⽩留侯为什么找上我的女儿,总不成红叶前生与他结下仇怨。”
“也许。”大法师微喟着道:“但即使没有,留侯还是要找你。”
萧十三脫口道:“为什么?”
“你的势力实在太大了。”
萧十三听不明⽩,大法师接道:“这一路走来,我才知道你的势力这么大。”
“这与留侯又有什么关系?”
“他要倾覆天下,以报当年被逐离家之仇,能够与当今天子一战的,除了你,还有谁?”
萧十三耸然动容,道:“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这个意思,一统黑⽩两道,只是不想武林同道再那样不停相互残杀。”
“明⽩你的人相信没有不明⽩的多,你的势力、实力也到了可以为所为的地步了。”
萧十三沉默了下去。
大法师接着道:“留侯若是不清楚你的确有这种能力,也不会断然采取行动。”
萧十三浓眉一扬,道:“这与红叶又有什么关系?”
“他若是能够控制红叶,要你⼲什么,你难道还会拒绝?”
萧十三“嗯”的一声。
“萧兄”大法师语重心长地道:“留侯看得出,其他的人相信也一样看得出,这件事之后,你应该考虑一下如何处置这一股势力了。”
萧十三又是“嗯”的一声。
楚轻侯揷口道:“师⽗,我们还是先去看看红叶。”
大法师闻言,微一点头,萧十三随即一带缰绳,突又转过头来,道:“琵琶,告诉我,你有多少分把握?”
大法师一正⾊,道:“四分!”
“四分?”萧十三吓了一跳,道:“你说你只有四分把握?”
大法师道:“初次接触看来,他的本领比我要大。”
萧十三一皱眉,道:“你们打起来了?”
大法师道:“可以这样说。”
萧十三沉昑道:“⾼手第一次过招,谁都会留有余地,至于留几分,却是只有自己才知道。你怎能肯定,你比不上那留侯?”
大法师笑笑道:“有些事情,是可以意会的,百年修练,也绝不简单。”
萧十三无言点头。
大法师接着道:“不过有一句老话,我们还是可以引以为慰的。”
“琊不能胜正?”
大法师点头,萧十三苦笑了笑。
楚轻侯即时道:“前辈还可以放心的就是,他们只是三个…”
他想说三个人,可是那个“人”字到了咽喉,还是咽了下去。
萧十三苦笑道:“三个已太多。”
楚轻侯坚定地道:“在下就是拚了这条命,也要阻止他们伤害红叶。”
“好孩子!”萧十三看着楚轻侯道:“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对红叶的心意?”
楚轻侯脸一红。
萧十三笑道:“一夫拚命,万夫莫敌,我们这许多人为红叶拚命,那留侯就是天大的胆子,也要被我们吓得落慌而逃。”
这几句话才有些火龙帮主的威风,他的笑声中也充満了自信。
笑着他又向楚轻侯道:“红叶胆子小,一会你见到她,莫要说吓人的话。”
楚轻侯道:“在下知道了。”
萧十三一招手,道:“过来。”
楚轻侯策马走到萧十三⾝旁,道:“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萧十三瞪了他一眼,道:“我最讨厌就是前辈这两个字,但既然是由你口中说出来,却又不能不受下。”
他笑拍着楚轻侯的肩膀,道:“不知怎的,我就是觉得,辈份实在比你大。”
杨天揷口道:“大哥什么时候学会了转弯抹角说话?”
萧十三一瞪杨天,道:“哦?”
杨天道:“大哥其实可以说,那是因为红叶的关系。”
萧十三大笑,沈宇、杨天亦笑了起来,大法师亦微笑点头。
这一顿大笑,倒是令气氛轻松不少。
萧十三扳着楚轻侯的肩膀,笑道:“至于我,却是吃过老虎心、狮子肝、豹子胆,胆包着⾝,你那些吓人的话无妨对我直说。”
楚轻侯点点头。
萧十三接着问道:“你到底怎么弄成这样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楚轻侯道:“这件事虽然听来不实真,却是真的。”
“我们一面走,一面说。”
楚轻侯的遭遇的确是吓人,萧十三虽然自夸胆包⾝,听着亦不由⽑骨悚然。
对于红叶的安危,他也就更担心了。
萧十三苦笑,道:“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但你亦不能不承认你的话实在令人很难接受。”
楚轻侯不能不点头。
萧十三苦笑道:“可是我现在还是已接受了。”
楚轻侯叹了一口气。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实在有些儿道理。”萧十三叹了口气。
楚轻侯感慨地道:“那东海留侯绝无疑问,已经留意了很久了!”
萧十三沉昑道:“留意我的又岂止这个鬼王侯,只不过都在等机会而已。”
一顿,萧十三转向大法师道:“我一直都不觉得自己弄个火龙寨有什么错,现在才发觉自己这样实在错得很厉害。”
“善哉!”大法师竟然说出这样的两个字来。
“我这样无形中扩充势力,对某些人说,无疑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当他们发觉到我⾜以威胁他们全安的时候,他们一定会采取某种行动。”萧十三的语声低沉,道:“一是要将我这股势力消灭,还有取代我的地位,将我这势力-为自己用。”
众人听着不得不点头。
萧十三接着道:“留侯是后者,好像他在打这种主意的人也很多,要消灭我的,相信就只有一个人。”
“当今天子。”楚轻侯这四个字出口,脸⾊变得有些发青,而事实上,亦只有当今天子需要这样做,才有这种能力。
萧十三点头道:“至于当今天子有没有留意到我这个人,有没有消灭我的意思,却是未知。”
楚轻侯苦笑道:“晚辈也没有听过这种话。”
萧十三淡然一笑,道:“不管怎样,这件事之后,我也要收敛一下了。”
楚轻侯无言颔首。
大法师即时道一声法号,道:“善哉。”
萧十三目光一转,道:“琵琶,你也莫要太得意。”
大法师一笑,道:“我什么时候得意过了?”
萧十三冷冷地道:“你若是不得意,又怎会连声善哉?”
大法师又是笑笑。
“火龙帮就是不再存在,我也不会跟你学道说法去。”萧十三头摇道:“总之,你死掉这条心算了。”
大法师笑笑道:“若是死心,早就死了,既然还未死,就不会再死了。”
萧十三大笑道:“幸好我的耐也不比你差。”
说话间,已到了红叶小筑外围的枫林前,萧十三勒住了缰绳,突然伸手指按在嘴上,道:“红叶已经⼊睡,大家脚步放轻一些,不要惊着她。”
就是他不说,众人已将马放慢,从他这些说话举止看来,萧红叶也的确是他的命子。
若是红叶有什么不测,这个做⽗亲的将会怎样?
楚轻侯不知怎的,竟然生出这个念头来,不由发出了一声微喟。
若是红叶真的有什么不测,他知道,他的难过绝不在萧十三之下。
十多个火龙寨的武士从枫林暗处走出,了上来,一个个脚步起落极轻,绝无疑问,都是挑选出来的好手,都有一⾝很不错的武功。
萧十三目光一转,问道:“有没有可疑的人出⼊?”
一个精壮的汉子上前一步,应道:“没有。”
萧十三点点头,滚鞍下马,抛去缰绳,楚轻侯等亦纷纷下马。
左右武士上前将坐骑拉下。
萧十三放轻声音,道:“大家跟我来。”第一个往枫林中的道路走去。
楚轻侯紧跟在萧十三⾝后,大法师的脚步亦比平⽇快起来。
杨天和沈宇走在最后,亦步步紧随。
一路上都有火龙寨的武士守卫,一个个精神抖擞,行动轻捷。
萧十三走着,回头轻声道:“我在红叶小筑周围设下了七十二道暗卡,一共遗派了三百多个武士防守,要从外面攻进来,没有万来人,只怕起不了作用。”
楚轻侯苦笑。
萧十三接着苦笑道:“可惜我们应付的并不是人,而是那种东西。”
这句话出口,谁都听得出,他已经完全相信楚轻侯他们所说的话。
楚轻侯感慨之极。
在这件事之前他又何尝相信有那种东西?
然后他想起了楚安,急问道:“前辈,你见到了楚安没有?”
萧十三点头道:“见到了,他是昨天下午来的。”
“难道他什么也没有说?”
“没有。”
“为什么?”楚轻侯急问,他知道,这其中必然有问题,不由担心起来。
“他看来的确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只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萧十三的回答更令人担心。
“到底是…”
“他才进火龙寨大门,便已昏了八成,再见到我,也下知是惊还是喜,叫了我一声,便不醒人事了。”
楚轻侯苦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楚安到底不是练武人,孤岛上受惊吓,再加上长途跋涉,哪能不倒下。
他忙问道:“不要紧吧。”
“大夫看过,只是疲劳过度,休息些时⽇便会恢复正常。”萧十三接着道:“⻩昏时我去看过他,仍然未醒转。”
楚轻侯苦笑道:“我原是想他赶来给前辈先说一声,好早点防范,哪知道前辈已着杨兄拜请我师⽗。”
萧十三突然问道:“你看你师⽗是否能应付得来。”庒低了嗓子,不忘偷看大法师一眼。
大法师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笑笑,好像并没有看见萧十三的窥偷。
楚轻侯亦不由偷看了大法师一眼,道:“前辈这样问…”
萧十三截口道:“是有些多余,你若是对师⽗没有信心,本就不会去找,可是…”
“前辈对红叶的爱护,晚辈是知道的,家师也一样很清楚。”
“所以,他虽然知道我对他有疑问,也应该不会见怪?”萧十三突然回过头,问道:
“琵琶,是不是?”
琵琶大法师笑笑,道:“你已经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问?”
萧十三实在想放声大笑,但才笑出了一声,忙又庒下去。
一行人这时候已出了枫林小径!
小楼在望,灯火辉煌,楼前反而一个武士也没有,只有两个女孩子。
那两个女孩子青巾包头,倒提长剑,从眼神看来,都不是庸手可比。
萧十三转问道:“轻侯,你见过她们的了。”
楚轻侯道:“凤凤与翩翩,都是火龙寨武功最好的女孩子。”
“你的记还不坏。”
“她们的武功也实在很好。”
萧十三目光一转,道:“火龙寨中所有会武功的女孩子都在这小楼附近了。”
楚轻侯也已经看见。
那些女孩子一个个从蔵⾝的地方探⾝出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楚轻侯脸上。
萧十三目光一转,笑道:“看来,你虽然満嘴胡子,她们还是一眼认出你来了。”
楚轻侯笑了笑,有些无可奈何。
“像你这样的男人实在不多,我若是女孩子,说不定不会只看你一眼。”
楚轻侯叹了口气。
萧十三缓步来到小楼前面,看了看凤凤与翩翩,道:“楼內怎样了?”
“很平静。”
“红叶是不是也很安宁?”
翩翩笑了笑,道:“爷离开只不过片刻,却已是这样不放心了。”
萧十三哑然失笑,当先走进小楼內。
翩翩与凤凤的目光都转在楚轻侯的脸上,含笑点头。
楚轻侯点头回礼。
萧十三即时停步回过⾝来,笑笑道:“你们看好了,这个人我已经据为已有,准备留给自己的女儿。”
翩翩与凤凤的俏脸不由齐皆一红。
萧十三接着道:“但他喜的若是你们,我却也无可奈何。”
凤凤笑道:“爷放心,我们将楚公子囚起来,他心目中也还是只有红叶。”
萧十三转问道:“芸儿有没有出来?”
“没有。”
“这孩子倒也听话。”萧十三再次举步走前,走了几步,轻呼道:“芸儿!”
没有回答,萧十三接着道:“这孩子方才还跟我说笑,难道这么快就睡着了?”
楚轻侯脫口道:“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萧十三一怔,道:“他们都没有看见有可疑的人出⼊,怎会出事?”
然后他突然脚步一急。
“芸儿”他随即振声⾼呼。芸儿始终没有回答,萧十三一面奔上楼梯,一面接着呼道:“芸儿,红叶”
红叶也一样没有回答,萧十三心头一急,两步并作三步,疾奔了上去。
楚轻侯紧跟在后面,一颗心不知何故,亦悬了起来,脫口呼道:“红叶”
呼叫声回,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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