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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逃避五行教 邂逅流浪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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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西川一出密室,便知不妥,密室的出口虽然在內堂屏风后面,內堂却也是噤地,没有他许可,杜家庄的婢仆决不敢擅自走进来,可是现在他才出密室,便听到有几个人在內室走动。

  那些人也好像听到了暗门开启的声音,其中一个掉头往屏风后面望来。

  一个陌生的金⾐人,杜西川一怔,同时一剑疾刺了出去。

  正中那个金⾐人的眉心,左掌接拍在那屏风上,震得那面屏风疾飞前去,撞到了两个金⾐人。

  杜西川紧接从屏风上翻过,飞鹤般落在堂中的八仙桌上,两个拳头紧接向他打来,打碎了那张八仙桌。

  杜西川脚尖一点,⾝形又已从桌上拔起,扑向那边的窗户“哗啦”一声撞碎那边的窗户,穿窗而出。

  立在窗下的一个金⾐人与之同时一声惨叫,一道⾎口自下颔裂至眉心,鲜⾎溅中倒下’。

  杜西川剑快人快,穿窗落在栏杆上,⾝形再拔起,手往柱子上一按,倒翻上了瓦面,也没有停留,瓦面上掠出,再掠过两重瓦面,向后院那边的小楼掠去,势子有如离弦箭矢,那速度已到了他的极限。

  过了瓦面,他在一株丹桂上停下,目光及处,总算松过口气,随即从丹桂上掠上,越过短墙,一支箭也似向九曲飞桥上的一个金⾐人。

  那个金⾐人耳听风声,抬头望去,剑光以到了眼前,双拳急挡,可惜仍然慢了半分,剑光从双拳中穿过,刺进了他的面门。

  杜西川在他的惨叫声中借力翻⾝,落在九曲桥上,⾝形再展,急掠前去。

  一道⽔柱即时从池塘里噴上来,⽔柱中一条窈窕的人影,飞鱼一样向杜西川,人未到,双手寒芒一闪再闪,三枚梭形的暗器,急杜西川三处要害。

  好一个杜西川,袖拂,剑击,斜踩七星。以及其迅速的动作将那三枚暗器拂去,击去,避去。

  ⽔天娇⾝形凌空未落,又是两枚暗器出。

  杜西川没有理会,只是掠前,他的⾝形竟然比那两枚暗器更快。

  那两枚暗器相连着两条链子,⽔天娇一收再发,接连三次都追不上杜西川,待要再出手,杜西川已然从守在小楼外的两个金⾐人当中穿过。

  那两个金⾐人本来要阻止杜西川,不知怎地,眼前人影一花,便没有了杜西川的踪影,到他们发觉杜西川已到了⾝后,后背已挨了杜西川一肘,⾝子凌空飞起,向⽔天娇。

  ⽔天娇的飞梭如何再发的出,却也没有闪避,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将撞来的两个金⾐人掴飞桥外,飞坠掉进池塘里。

  “没用的东西!”⽔天娇一声冷笑,移步再上前。

  剑刺在金刚的掌心上,出现了几个⽩点,随即又消失。

  金刚若无其事,狄飞鹏绵密的剑网不由消散,与之同时,他的剑已再在金刚⾝上刺了十二剑,结果也是一样,丝毫无损。

  金刚放声大笑,拳脚齐施,功向狄飞鹏,本毫无招数可言,自持一⾝横练功夫,不畏剑刺,一心欺进去,但求一下子,便要将狄飞鹏打得跪地求饶。

  狄飞鹏毫无临敌经验,只是⾝手敏捷随机应变,眼前这个对手却是一⾝⽪坚⾁厚,剑刺不⼊,楼中又没有⾜够的地方,平⽇所学几乎完全施展不出来。

  他的剑自然改刺向金刚的眼睛,金刚虽然抬手一挡便封开,攻势还是不由缓下来。

  他打得起,转⾝抓起了旁边的长案,拦向狄飞鹏扫去。

  狄飞鹏不得不闪避,左右都给那张长案截下,只有向后退。

  金刚索将长案当做兵器用,也只有他那种气力才能够将那么沉重的长案挥舞自如。

  狄飞鹏一退再退,已到了门前,守在那儿的金⾐人立即伸出未脫骼的铁手,一齐击来,要将狄飞鹏迫回去。

  狄飞鹏正考虑如何应付,挡在门外的金⾐人突然惨叫连声,左仆右倒。

  杜西川在后面现⾝,长剑滴⾎,一声暴喝:“快退!”

  狄飞鹏一见师⽗到来,精神大振,应声倒跃出小楼。

  金刚的长案紧接‮狂疯‬撞至,只差那么一点便出不了门口,两端轰然撞在门框上。

  门框被撞脫,旁边墙壁亦被撞得一片塌落,金刚急不及待,一拳将长案击碎,疾追了出来。

  杜西川才将狄飞鹏拉过一旁,⽔天娇的飞梭已袭至,却是袭向狄飞鹏。

  狄飞鹏一剑急忙挑开。

  ⽔天娇双梭再出手,一面“格格”娇笑道:“⾝手不错啊!”狄飞鹏长剑封挡,脫口问:“姑娘又是什么人?”

  “还不是五行教的人。”⽔天娇娇笑不绝,说道:“五行追命,我排第三,⽔天娇!”

  她说着,双梭不停,但都给狄飞鹏的剑接下。

  狄飞鹏接问道:“我可不认识你们。”

  “我们认识你不就成了。”⽔天娇上下打量了狄飞鹏一遍,又娇笑:“英俊潇洒,果然是与众不同。”

  金刚这时候已追出来,却给杜西川截下,听得⽔天娇这样说,急道:“叫你杀人便杀人,管他英俊潇。

  洒。”

  ⽔天娇笑问:“你这是吃醋?”

  金刚道:“又说到那里去了?”一个⾝子接撞向杜西川,双拳却挡在眼前。

  杜西川的剑更加刁钻,以他的內功用剑,竟然对金刚一样没有用,不等金刚撞到,接一声:“快走!”

  他出剑接下了⽔天娇的飞梭,左手往狄飞鹏肩膀

  一搭一送,狄飞鹏⾝形立时飞出丈外,飞上了九曲飞

  桥。

  ⽔天娇翻⾝追去,杜西川长剑已迫至面门,双梭一封,急忙倒退,顺势追向狄飞鹏。

  金刚双拳随即从杜西川背后打倒,杜西川剑一封一庒,庒在金刚右拳上。

  金刚反手便抓,在他的手抓到之前,杜西川已藉着那一庒“一鹤冲天”往上拨起,从⽔天娇头上急翻过,再在⽔天娇面前落下,挡下⽔天娇追狄飞鹏的双梭。

  他的剑随即回攻“嗡”地弹出⼲百道剑影,⽔天娇忙退,金刚却抢上,双手一挥,便将杜西川的剑势挥散,连环拳紧接打出。

  杜西川引剑急退,金刚追之不及,⽔天娇双梭到,却被杜西川以剑封开,他⾝形随即一顿,一股內力从脚下透出,霹雳暴响,那道九曲飞桥硬硬被他以內力震断。

  他的⾝形却借力倒翻,半空中以剑击下了⽔天娇来的三枚暗器,落在桥头,一拉狄飞鹏,齐往外掠去。

  金刚冷不提防,与桥一齐堕进池塘里池塘的⽔虽然只到他颔下,却已经够他狼狈,尤其是堕进⽔里之际,整个⾝子不由都没进⽔里,喝了几口⽔,脚下踩的又都是软绵绵的泥,那刹那在他简直有一种要堕进地狱去的感觉。

  他一头从⽔里冒出来,双手虚空抓,竟然大叫一声:“救我——”

  ⽔天娇在断桥上冷应一声:“这个池塘并不深,淹不死你的。”

  金刚惊魂甫定,战战兢兢地步⾼步低的急急往塘边奔去,他虽然一⾝横练功夫,练到刀不⼊,在⽔里却像一个核桃给击碎了外壳。

  ⽔天娇⾝形一动,亦掠到那边桥头,一个人当然追不了下去,等到金刚爬上来,杜西川狄飞鹏已刺倒了那边赶来的四个金⾐人,越过墙头,消失不见。

  金刚一抹脸上⽔珠,破口大骂:“那个混蛋居然谋算计大爷。”

  ⽔天娇冷笑:“怎么不怪自己反应迟钝?”:

  金刚目光一转道:“我若是有你这般动人的⾝材,说不定⽔还在你之上。”一手接搂向⽔天娇的细

  ⽔天娇一闪避开,手中银梭啄在金刚手背上。

  金刚很自然的手一缩,笑笑道:“搂一搂有什么要紧?”

  “还不快追!”⽔天娇一巴掌掴在金刚脸上。

  若是别人,金刚一定翻脸,但是⽔天娇,这巴掌掴下来,他笑容更盛,居然还笑道:“好漂亮的手。”

  ⽔天娇一顿⾜,追了出去。

  金刚一面追前一面嚷:“放心,他们走不了的。”

  ⽔天娇冷笑:“给走了,你负责。”

  金刚道:“走了便走了,那个小子总不成是大理的太子。”

  ⽔天娇道:“谁说,你没有看出他有异一般的年青人。”

  “就是看不出。”

  “一般年青人那有他的英俊潇洒?”⽔天娇眉梢眼角舂意盎然。

  “我也看不出他怎样英俊潇洒。”金刚不以为然的说道:“若是英俊潇洒便是太子,那太子可多于…”

  ⽔天娇冷截道:“不管怎样,万方在这个时候秘密着人找他,一定有找他的必要,还是杀掉了放心。”

  “那么杀好了。”金刚双拳的指节“格格”作响:“反正那个小子,我瞧着讨厌。”

  ⽔天娇没有再理会他,移步走前,金刚看着她‮动扭‬的⾝子眼睛又一亮,急急追前去。

  杜西川狄飞鹏这时候已走进庄后树林中的小径。

  狄飞鹏急不及待的追前问道:“师⽗,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五行教的,师⽗以前跟他们有些过节。”杜西川目光闪烁。

  狄飞鹏看不见杜西川的目光,就是看见,以他的经验也看不出杜西川在说谎。

  他接问:“五行教到底又是怎样的门派?”

  “是旁门左道,是琊教,而且势力非常大。”

  狄飞鹏恍然道:“难怪师⽗总是留在庄院內,甚少外出,原来就是要避开他们的耳目。”

  杜西川有些感慨的道:“但还是给他们找来。”

  “那我们现在…”

  “回不去的了。”杜西川‮头摇‬。

  狄飞鹏面露容,道:“也好,反正我早想到江湖上走走。”

  杜西川看着狄飞鹏,神态有些怪异,但随即回复正常:“我们现在先南下,再西行。”

  语声甫落,他面⾊突变,剑闪电般刺向旁边一株树⼲。

  刹那剑“夺”地穿进树⼲直没至柄,一声惨叫在树后响起,剑‮子套‬同时,一个黑⾐人亦从树⼲后跌出来,前鲜⾎有如箭,一支烟花同时从他手中的一支铜管箭一样出来。

  杜西川剑击不及,那支烟花已进夜空,‮炸爆‬,看来甚为美丽。’

  “这是什么?”狄飞鹏诧异地仰首天望。

  杜西川道:“烟花,是传讯用的。”一张脸已经变成铁青⾊,突然又一剑刺出,刺穿了另一株树⼲。

  这一次没有惨叫声,也没有人从树⼲后跌出来,树林中却响起了脚步声,而且在三个人以上。

  杜西川没有追,一声:“快走!”⾝形疾往前掠,狄飞鹏忙亦跟前去。

  夜空中,随即又出现了第二朵烟花。

  狄飞鹏不由又抬头望去,在他来说,这到底是一样很新奇的东西。

  懂得制造烟花火炮的人并不多,也大都是集中在大城镇中,他们制造出来的烟花火炮也大都用在喜庆的节⽇里。

  江湖上的帮派,买来用作传讯的也不少。

  狄飞鹏这还是第一次与江湖人接触,这里虽然也是一个颇大的市镇,毕竟也还是有些儿落后,即使在喜庆节⽇,也从未有燃放过烟花火炮。

  瓦锅移开,一股火焰便冒起来,冒得很⾼,:但立即给崩塌的石块庒下。

  秦吉一脚将石块堆的炉踢倒,半⾝一转,将瓦锅放在旁边一方石上,忙抛开用以夹着那个瓦锅的两块石,扬了扬双手。

  他没有给烫着,那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然后他双手,面上的笑容更盛。

  在他的面上,很少看不见笑容,所以他虽然做了不少坏事,还不大令人觉得讨厌。

  有些人认为他笑得很狡猾,有些人却认为很可爱,但无论如何,第一眼看见他的人肯定都不会反感的。

  他看下来才二十出头,不太⾼,头发难得一理,⾐衫也是,呆笑的时候像个傻瓜,在捉弄别人的时候却像个小流氓。

  这二带的流氓却无论大小,看见他都会远远避开,他们多少吃过他的苦头,也曾经考虑过捧他做头儿,但他偏偏又不喜这一套。

  好像这样的一个人,若是走在江湖上,便是一个正琊不分,但凭自己喜恶行事的浪子,在这种不大不小的市镇中,那是个怪物。

  锅中盛的是狗⾁,盖子拿开,⾁香四溢,秦吉鼻子深深的昅了一口,连连‮头摇‬:“这锅狗⾁,可真是有钱也未必买得到。”

  又转头接呼道:“七宝。”

  一个小孩子正从山坡下走上来,双手一手捧着一只小狗,另一只手拿着一长一短的两双竹筷,应声:“来了。”

  秦吉嘟喃着道:“拿双筷子也去这么久。”

  七宝道:“还要洗⼲净哦。”

  秦吉‮头摇‬道:“这么⼲净⼲什么,吃不死你的。”

  接过那双筷子,随手往头上搔了几下,七宝一皱鼻子,道:“看你这样子肮脏,难怪姐姐走近你时总是皱着鼻子。”秦吉道:“那她又总是要接近我?”

  “她是喜你。”

  “胡说”秦吉接将筷子往锅里抄了抄:“吃啊。”

  “好香。”七宝的鼻子不由菗几下。

  秦吉笑应道:“我弄狗⾁这附近认了第二,相信没有人敢认第一。”

  “当然了,这附近的狗最少有一半已到了你肚子里。”

  秦吉探手往七宝捧着的那只小狗头上抚了抚,道:“你放心,这一年半载之內,绝不会动到你这只小狗的。”

  那只小狗吠起来,七宝忙将之移到⾝后,道:“别胡来,否则…”

  秦吉笑截道:“我只是跟你说笑,我们是好朋友,怎会做这种这样没有义气的事?”随即在一旁石中拿出一瓶酒来。

  “给我喝一口。”七宝一块狗⾁进口,伸手往酒瓶抓去。

  秦吉拿筷子往七宝手背上一敲,道:“小孩子,喝什么酒?”

  七宝转问道:“你以为保叔知道你偷去他这只狗有什么反应?”

  秦吉吃了一块狗⾁,一声:“管他。”一口酒倒进去。

  七宝即时一呆,看着秦吉⾝后的那块大石。

  一个老头儿正从那后面探头出来,大喝一声道:“阿吉!”

  秦吉一口酒噴出来,回头一望,脫口道:“保叔!”

  接松一口气,举袖擦着嘴巴道:“我还以为是我

  爹爹找到来。”

  保叔瞪着眼:“前天你才偷去我一只,今天连我那只狗也…”.

  秦吉笑截道:“那只你不是已跟我爹爹说过,叫他赔你钱的了。”

  “这件事我也一定跟他说个明⽩。”

  “说好了。”秦吉若无其事的:“他一定会赔偿的,这么辛苦找到来,你老人家还客气什么?”接将七宝手中的筷子拿过来,塞进保叔手中。

  保叔一个鼻子已经不住菗动,接过筷子挟了块狗⾁,才吃下,秦吉已将酒瓶递过来:“喏,还有酒。”

  “好,好…”保叔接过酒瓶,大大的喝了一口。

  秦吉看着笑了笑,笑得很狡猾,一直到保叔将酒瓶放下才道:“狗⾁酒都到肚了,保叔,你知道应该怎样做的了。”

  保叔一怔。

  秦吉接道:“算你十个铜钱好了。”

  “什么?这只狗可是我养的。”

  “那是我出酒,你出狗…”

  “阿吉!”保叔叫起来:“你这是打死了狗讲价钱?”

  “彼此彼此。”秦吉笑接道:“话说在前面,这只狗值多少你便说多少,跟我爹爹拿多了,可是要给我。”

  “你…你…”保叔气得说不出话来。

  秦吉也不管那许多,探手进保叔怀中取出一吊铜钱,将其中十个数进自己的手掌。

  秦吉七宝走在大街上,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七宝仍然抱着那只小狗。

  “才得这十个铜钱,也不知该拿来怎样用。”秦吉一面数着那十个铜钱,一面喃喃自语。

  “买吃的。”七宝一旁嚷着应。

  秦吉‮头摇‬:“那锅狗⾁现在还没有消化,还是去赌场赌一下运气,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之前输掉的都会赢回来。”

  七宝道:“运气若是好,你也不会给保叔找到山上去。”

  “事情过了还说什么?”秦吉低头继续数铜钱。

  段昌和醒目和尚也就在这时候从街口转进来,看样子,二人一路上都没有再遇上任何⿇烦。

  段昌当先停下,随即向醒目道谢:“有劳师叔沿途照顾,小侄才得保平安。”

  醒目笑笑:“也是说,现在不用我这个师叔照顾了?”

  段昌苦笑着应道:“小侄事实有难言之隐,请师叔原谅。”

  醒目挥手道:“我是不会勉強你说的,你也不必在挂心上,后会有期。”

  他的一揖接一揖,冷不防秦吉数着铜钱走来,立时撞在一起。

  秦吉被撞得一退,随即倒在地上,大声呼痛。

  醒目慌忙转过⾝来,一面问:“没事的吧?”

  “和尚——”秦吉一呆,面庞接拔起来:“本来没有,但你是个和尚,这便有了。”

  醒目诧异道:“这…”秦吉故意着后爬起来;“你可知少爷这是要去赌场。”

  “不知道。”醒目‮头摇‬。

  “那你又可知赌钱的人,最避忌就是撞上出家人?”

  醒目点头道:“听说过。”

  “这是说,少爷今天是输定了。”

  醒目微笑道:“那不去赌就是了,俗语也有说,不赌就是赢钱。”

  秦吉恶狠狠的道:“坏在少爷有个坏习惯,就是那天不赌第二天总要生病。”

  段昌一旁看着到底忍不住,揷口道:“那你到底要怎样?”

  秦吉看着段昌,数着手指道:“少爷今天准赌五两银子,也是说,这五两银子是输定了,和尚那便得赔少爷五两银子。

  醒目嚷起来:“怎么你不说要赌五十两,五百两?”

  秦吉琊笑道:“那是看准了你这个和尚拿不出来。”

  接挥手:“我看你还是不要多说了,再说到少爷的兄弟闻风赶到来,可又不是这个价钱能够解决。”

  醒目左右看一眼,忙伸手进布袋裹,左掏右掏。

  “师叔,让我——”段昌探怀拿出几绽银子,拣了一绽。

  秦吉眼睛立时亮起来,伸手待拿,段昌突然又将手缩回去。

  “怎样?”秦吉一张脸沉下去:“你这厮要跟少爷开玩笑?”

  段昌‮头摇‬道:“我只是要跟朋友你打听一个地方?”

  秦吉眯起一只眼睛:“可要看复杂不复杂,否则价钱可要重新斟酌斟酌。”

  段昌道“那是三家村。”

  秦吉一怔,手一抬,拇指往肩后指:“那边直行便是。”

  段昌再问:“远不远?”

  秦吉道:“不太远。”探手一把将那绽银子抓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开去。

  段昌送他去远,‮头摇‬说一声:“无赖。”

  转过街角,秦吉脚步才放缓,看着手中银子,不住打了一个“哈哈”

  七宝追上来,道:“他们没有追。”

  秦吉笑应道:“喏,七宝,満街都是钱,只看你懂不懂找机会去拿。”

  一个怪模怪样的中年流氓即时从巷子里探头出来,怪声怪气的道:“吉哥儿,又来了。”

  秦吉本来没有在意,听说脚步立时停下:“只管说,差点儿走过了地头。”

  流氓目光从秦吉手上银子移到秦吉面上笑接道:“吉哥儿今天红光満脸,说不定会赢个百来二百两…”

  秦吉大笑:“百来二百两还不够少爷在镇上打个圈儿,今天运气这样好,不要你们赌场输个一⼲二净,也就⽩赌了。”

  流氓一叠声的“请”

  秦吉正要举步,却给七宝在后面一把拉住“吉大哥——”

  秦吉道:“你在这里等着。”

  七宝道:“你忘记了方才撞上那个和尚。”

  “我一向百无噤忌。”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

  “也许我例外。”秦吉放步走进去。

  七宝看着直‮头摇‬,挨着墙壁正要坐下,冷不防怀中那只小狗乘他双手一松,跳到地上,奔了出去。

  “小宝——”七宝一面叫着,一面跳起⾝子,追在小狗后面。

  小宝穿过巷子,走进另一条街道,奔到了街口,头就撞在一个人的脚上,打了个筋斗“汪汪”直吠。

  那个人俯⾝一把抱起来,笑笑道:“没伤着。”

  小宝给他这一抱,竟然柔顺下来,非独不再吠,而且不住的摇动尾巴。

  七宝追上来,看见那个人,不由亦怔住。

  那个人年纪与秦吉差不多,却是比秦吉潇洒多了,他随即将小宝送到七宝面前笑问道:“是你的?”

  七宝露出了羞怯的神态,点点头。

  那个人接道:“抱稳,不要再给跑掉了。”

  七宝将小宝接过,急急的跑了回去。

  那个人笑接道:“这个小孩子也真够活泼的。”

  杜西川一旁看着,到现在才笑顾狄飞鹏说道:“这个年纪不活泼,不是一件好事。”

  狄飞鹏正要说什么,一个矮矮胖胖的和尚已向这边撞上来,眼看着便要撞上,和尚却及时发觉,及时收住脚步,⾝子一阵左摇右摆的,总算没有跌翻地上。

  他连随打拱作揖的道:“对不起,对不起。”失魂落魄的,一旁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

  这个和尚也就是醒目,现在却不知何故,心神仿佛的,走不了几步,一头险些又撞在墙上。

  狄飞鹏看着一笑,道:“这个和尚却很有趣。”

  杜西川淡然问道:“可以看出是个⾼手。”

  狄飞鹏点头,一个少女已撞上来。

  那个少女走来匆忙,好像有急事在⾝的,并没有留意狄飞鹏的存在。

  狄飞鹏不由扶上一把,忙说道:“小心——”

  少女伸手拍开,微嗔道:“动手动脚的,你这是⼲什么?”

  她长得很漂亮,神态看来有些泼辣,⾐衫是红⾊,红得使她看来就像只辣椒子,最低限度,狄飞鹏现在就已有这种感觉,这种经验在他来说,也还是破题儿第一趟,给喝得当场怔住。

  少女也是这时候才看清楚狄飞鹏,娇靥一红,急着脚步一旁走了过去。

  杜西川这才问:“这个呢?”

  “这儿?”狄飞鹏一怔,道“不是⾼手。”’杜西川点头道:“那是什么手?”

  “什么手?”狄飞鹏看样子完全不明⽩杜西川问什么。

  “是扒手”杜西川笑笑:“还不检查失去了什么。”

  狄飞鹏双手往⾝上一抹,惊讶的道:“那个香囊?”

  “戴⽟佩的那个?”杜西川忙问。

  狄飞鹏点头:“⽟佩还在香囊內。”

  杜西川面⾊一变,转⾝大呼道:“别走…”

  少女给他这一叫,脚步反而更加急。

  秦吉走出巷子,正遇着七宝回来,看见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七宝立即‮头摇‬,说:“五两银子完了。”

  秦吉道:“我看准了一定…”

  七宝截口道:“早就提醒你,撞上和尚赌不得的了,你就是不听。”

  秦吉眉⽑一扬,突然问:“你姐姐在那儿?”

  七宝道:“找她什么,借钱再赌个明⽩?”

  语声未已,一阵嘈杂的人声已传来,回头去,便看见那少女像一只给老虎赶着的兔子也似,急急奔向这边。

  “姐姐——”七宝脫口低叫。

  少女迅速奔至,一面嚷道:“阿吉,挡着他们。”

  秦吉反而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将少女截下。

  少女往后看一眼,急呼道:“放手,我没空跟你开玩笑。”

  秦吉没有放,杜西川、狄飞鹏很快追到。

  杜西川探手才抓,秦吉已然将那个少女拉到⾝后,另一手挡住了杜西川抓来的手。杜西川五指一收为拳,一拳正要击出。

  秦吉已大喝一声:“什么事?”

  杜西川冷笑,道:“她偷去了我们的东西。”

  秦吉回头一看少女,道:“你这个女娃子也可谓胆大包天,明知道这是少爷的地头,还敢在这里惹事生非?”

  少女气极顿⾜。

  秦吉将她手上的香囊抢过来,一面又道:“今天少爷心情还好,不跟你计较,下一次有类似的事发生,少爷就是不斩断你的双手,也要打跛你两条脚。”

  他左眼接朝少女眨眨,放开手,一声:“快走!”

  少女恨恨的瞪了秦吉一眼,转⾝疾奔了出去。

  那边七宝忙抱着狗儿小宝悄然跟在少女后面。

  秦吉接将香囊往杜西川、狄飞鹏眼前一幌:“是不是这东西?”

  “正是——”狄飞鹏一面伸手接,一面道:“有劳。”

  秦吉香囊往⾝后一蔵,道:“兄弟,你是那儿的?”

  狄飞鹏应道:“过路的。”

  “那难怪你不懂规距了。”秦吉怪神气的抬起头来。

  “规距”狄飞鹏一怔。

  秦吉五指一合一捏:“这里的规距了,是要收回一成的转手费用,也是说,东西如果值一百两银子,你便要给少爷十两银子才能拿回。”

  杜西川冷笑揷口:“那来这样的规距,官府方面是不是也知道的?”

  秦吉扳起脸庞道:“你是要跟少爷到官府评理?”

  杜西川心头倏的一凛,话到了嘴巴又咽回去。

  秦吉看在眼內,又一声冷笑:“现在要二成了。”

  一顿,接问狄飞鹏:“这香囊值多少,老老实实跟我说。”

  “一百两。”狄飞鹏一笑,从怀中取出两锭银子:“这里是二十两。”

  秦吉懒洋洋地看着狄飞鹏将银子递前,突然闪电般一手将银子抢过来,一手将香囊塞进狄飞鹏手中!

  狄飞鹏从容将香囊收起。

  秦吉银子左手抛给右手,右手抛回给左手,笑笑道:“看不出你这个人这么慡快。”

  杜西川冷冷的道;“银子到手了还不走。”

  秦吉目光一转,不理杜西川,只问狄飞鹏:“这个是你的跟班?”

  狄飞鹏正⾊道:“是我的师⽗。”

  “师⽗?”秦吉上下打量了杜西川一遍:“我看不像,有没有几下子?”

  杜西川‮头摇‬:“年青人…”

  秦吉突喝一声,出拳击去,杜西川挥手架开了,秦吉脚又到,拳脚连环,眨眼间打出于三拳,踢出了七脚,都给杜西川接下。

  “看不出你这个老小子,果然有几下子。”秦吉拳脚一收,转对狄飞鹏道:“可是教我的师⽗更本领,他收徒弟价钱很便宜,我做你的介绍人好了。”

  狄飞鹏微笑道:“可惜我只准备在这里留宿二宵,明天一早便要远行。”

  “这样?”秦吉眉⽑一扬:“找到了客栈没有?”

  杜西川截道:“这我们自己会找。”

  “话可不是这样说,你们初来步到,怎知道那一间客栈最好,那一间才不是黑店?”秦吉动作多多,一心要再从这两个人⾝上多赚几两银子。

  狄飞鹏随口问道:“这儿那一间客栈最好?”

  秦吉道:“没一家好的,好的都在三家村。”

  “三家村?”

  “很近的,这儿西行,一会便到。”

  狄飞鹏转问杜西川:“师⽗的意思——”

  一顿接道;“我看他也不像坏人。”

  杜西川苦笑。

  秦吉接道:“可不是,坏人总有个坏样。”

  狄飞鹏又道:“他只是要赚些介绍费用之类的

  秦吉立即说道:“在你公子来说算得了什么?喏,那边有座酒馆,酒莱很不错,我们吃些再上路吧。”

  杜西川奇怪道:“三家村那边没有食的?”

  “那儿住没话说,吃可就不怎么好,过去过去——”秦吉一脸笑容:“放心好了,我是绝不会骗你们的。”

  酒馆不怎么大,客人倒不少,小二却只有两个,忙得团团转,那些客人似乎都已经习惯自行去盛饭,不去⿇烦那两个小二。,

  蹲⾝望去,也就只有狄飞鹏杜西川的脚全是踏在地上,其他的几乎都是一条腿甚至两只脚踏在凳上,说话耝俗得可以。

  大都是狄飞鹏从来没有听过的,这给他一种很新鲜的感觉,只是很多他都听不懂。

  那些客人,开始的时候都对他投以奇怪的目光,他没有在意,正襟危坐,只管享受桌上的酒菜。

  秦吉一条脚踏在凳上,吃得更起劲,吃得差不多了,才省起狄飞鹏,看看他,笑笑道:“我看你吃得并不舒服。”

  狄飞鹏‮头摇‬:“没有这种事。”

  秦吉拍拍‮腿大‬道:“也许你应该试试我这个‮势姿‬。”

  随手将襟敞开。

  狄飞鹏一笑,道:“我若是觉得不舒服,一定会试

  试。”

  “是了,你叫什么名字。”

  “狄飞鹏。”

  “有钱人家的公子就是连名字也特别动听。”

  “你呢?”狄飞鹏反问。

  “秦吉,混吉的吉,你知道混吉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狄飞鹏‮头摇‬。

  “这种土话,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秦吉接举杯:

  “来,我敬你一杯。”!

  狄飞鹏一饮而尽。

  秦吉放下杯子,随即瞟了杜西川一眼,道:“你比那个师⽗有意思多了,我你这个朋友。”

  杜西川没有在意,一直像是心不在焉,这时候正在那边载饭。

  他忽然像省起了什么,低声问旁边的一个小二:

  “这位小二哥,请问三家村是怎样的地方?”

  那个小二不以为意,随口应道:“一条小村。”

  杜西川微一颔首,暗忖道:“也好,总比留在镇中‮全安‬。”

  路上虽然都没有发现可疑人,杜西川还是这样小心。

  段昌这时候正在往三家村的路上,一路上他也很小心,不时偷看是否有人随后跟踪。

  到现在为止他仍无发现,不知道他虽然小心,跟踪他的人更加小心,而且一直都走在他前面,一直到三家村外才避过一旁,走上那边的山坡,躲进树丛中。

  一共两个人,头上都戴着竹笠,看装束⾝材,绝无疑问就是五行追命中的木猿、火霹雳。

  他们看着段昌在青石板的长街上向一个村人打听-,然后循所指走到街角的一座屋宇门前拍门,与开门的人说了几句话,走了进去,门随又关上!

  “进去了。”木猿瞪着一双大眼睛:“难道真的就是这地方?”

  火霹雳嘟喃道:“堂堂太子怎会住在这种地方?”

  “这才令人想不到。”木猿随即取过背负的竹笼,取出一只鸽子,放了出去。

  段昌在大堂坐下,随即取出一个只得半边的铜钱。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老农夫,须发俱⽩,一脸的皱纹。

  无论看装束,看神态,看肤⾊,这个老农夫与一般的都无分别。

  一个做了二十年农夫的人,若是还不像一个农夫才是一件奇怪的事。

  一个名动大理,贵为侍卫统领的剑客,竟然甘心在这样的农村隐姓埋名,做一个农夫,他的忠心也决无疑问。

  段昌初见面也有些怀疑这个农夫竟会是当年的侍卫统领秦鲁直,一只到秦鲁直也拿出了半边铜钱。

  那两边铜钱合在一起,变成完整的一个,段昌秦鲁直眼中仅有的一点儿疑惑立时消失。

  秦鲁直稳定的一双手也终于起了颤抖,站在他⾝后的两个儿子守忠守义看见这情形,面上都不由露出喜⾊。

  “二十年了。”秦鲁直的语声也颤抖起来:“万公公还好吧。”

  “还好,惟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件事,现在他已经动⾝准备接殿下回去。”

  秦鲁直呈了一口气,然道:“我们总算等到了这一天。”

  话虽然平淡,其间却不知已包括了多少辛酸。

  段昌即叹息:“可惜还是给国舅知道了这件事。”

  “⾼天禄?”秦鲁直笑容一敛。

  段昌颔首道:“而且还请来了五行教的人,与我同来的五个人为了掩护我俱已倒在五行追命的手下。”

  秦鲁直急问:“你到这里来,可有发现被跟踪?”

  “没有,路上我已经很小心的了。”段昌一顿才接道:“万公公也早已考虑到有这种事发生,只是叫我们出来知会一声,请殿下立即动⾝到平安侯府找平安侯爷,万公公也就准备在那里与你们会合。”

  秦鲁直点着头道:“万公公处事一向审慎,选择平安侯应该是绝对可靠。”

  “平安侯爷出了名公正,国舅一向都让他三分,殿下进了侯爷府,那就‮全安‬的多了。”

  “好。”秦鲁直并无异议,事实离开了大理二十年,那边的事情他知道的已不多,他当然信任万方了,而以万方的审慎,作出的安排,也该是绝对正确。

  段昌接问道:“未知殿下此刻——”

  秦鲁直立即回头吩咐:“你们还不快去请殿下出来?”

  守忠守义相顾上眼。

  守忠应声道:“阿吉…”

  秦鲁直断喝道:“以后不许再叫阿吉了。”

  “是——”守忠守义惶然地急应了一声。

  “还不去!”

  秦鲁直这片刻间仿佛已回复了当年侍卫统领的威严,看来已不很像一个农夫,语声固然响亮,眼中也出了威严的光芒。

  守忠应声道:“殿下一早便已外出,这时候也不知在那儿。”

  秦鲁直道:“我不是说过殿下外出,你们应该有一个侍侯在他左右。”

  守义苦笑道:“他就像脫绳的猴子,那一个看得住…”

  “胡说!”秦鲁直却不由苦笑了一下,连他也不能不承认这是事实。

  段昌听着不由的露出了诧异之⾊,也就在这下子一阵敲门声传来。

  守忠脫口说道:“怕是他回来了。”转⾝举步。

  秦鲁直突然道:“小心一些。”

  守忠一怔,颔首,走了出去。

  门一开,守忠便看见一个老头儿双手叉着站在那里。

  “保叔。”守忠又是一怔。

  “你爹爹在不在,叫他出来。”保叔拉开嗓子直嚷。

  “不知什么事?”.

  “什么事,他那个宝贝儿子阿吉今天偷去了我看门的狗,在后山杀掉了吃了,我现在到来找你爹爹,就是要问他一个明⽩,赔我钱!”

  守忠不由露出了尴尬的神⾊来。

  秦鲁直的神⾊更尴尬,由门口到大堂有多远,保叔那么大声嚷叫他又怎会听不到。

  他随即吩咐守义:“你由后门出去,快找阿吉回来。”

  守义应声奔出。

  段昌看着,眼瞳中诧异之⾊又浓了守义才出后门小巷,便遇着七宝与他的姐姐转进来。

  “胭脂马!”守义忙打个招呼。“马胭脂!”少女冷冷应一声。

  “还不是一句,是了,有没有看见阿吉?”

  “死掉了!”马胭脂愤愤的走过。

  守义震惊,怔在那里。

  七宝走过来,往他的肚子上打了一拳,道:“守义哥,看你也不是这么笨,我姐姐那样子,摆明是吃了几斤辣椒的,你问她,不挨骂才怪呢。”

  “七宝,阿吉他…”

  “他很好,我七宝就是没见过他那样不讲义气的,出卖了我们,只管一个人骗饮骗食…”

  “在镇內?”守义急问。

  “你不相信可以去看看。”七宝拔步奔前去。

  守义摇‮头摇‬,步向相反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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