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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香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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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飘洒然笑之“前辈似乎与青舂常在呀…”

  铁毅、浪天游错愕。这是何解?…

  易古寒却笑了。

  云飘眼底精芒,彷佛一团浑巨光辉,深深望住易古寒。

  铭着许多皱纹──像是叶脉错纵复杂的分布法──易古寒的脸庞,挤着不在少数的生命之渠痕。罪恶烙印般。然而,却有更邃切的意义,确实宣示着。像是一个人一辈子的风霜,好生生的被记录、被缅怀。

  “易前辈,云飘佩服你走过如斯沧桑岁月,却依然保有一颗顽童之心。”

  “佩服很好、很好。小的最喜大爷们佩服小的了。”易⾕寒嬉⽪笑脸。声调、措词古怪之极,像是小丑翻动辣辣红⾊调的大花脸,有种十分特别的惑引力。彷佛⾝历其境于一场闹剧──滴滴溜溜的转,明亮而飘眩。

  “易前辈,云飘想若唤你易小弟,或者你会更开心,且更青舂?”

  易古寒喜得直跳起来“好,大爷真有意思。小的闯江湖至今,你是第二个头一回见面,就懂得小的青舂之道的人!小弟,很好、很好。小的喜。云大爷请尽情的叫、用力的叫。小的领受、领受了!”

  云飘对铁毅、浪天游道:“易小弟就这么样找回年轻。放弃⾝分、放弃地位、放弃声威,就等于放弃岁月、放弃星霜、放弃执着。于是,易古寒可以是易小弟。青舂自然回溯。

  嬉笑怒骂,言辞颠覆,莫非是他。江湖第一小顽童也。”

  云飘的说话,深深打动易古寒。之喜。他竟与云飘勾肩搭背,细细密议“大爷你实在太合小的脾胃。依小的看,⼲脆大爷跟师兄大爷拆伙算了。和小的合组个,嘿嘿,什么来的,‘云机’,大爷看怎么样?哎呀…看大爷颜⾊,可殊不乐观、殊不乐观。糟极、糟极。

  那这么着好了。不叫‘云机’,叫个‘大小二怪组’,大爷看好不?”

  铁毅和浪天游面面相觑。易古寒居然为老不尊至斯!

  云飘却是清闲愉快至矣,倒像十分享受如此七夹八的感觉。

  一年轻的大爷、一年老的小弟,两人分外投机说笑起来…

  说着说着,易古寒忽尔道:“早知道云大爷⾜当小的知好友,便不追着那只老妖跑。

  累得很、累得很。但江湖也没什么新鲜事儿,也只好将就点了。现在有了云大爷,一定有趣得很过瘾。不过说实在,小的可也不敢惹上超级大魔爷。乖乖的隆咚咚,老妖躲在大魔爷后,小的就算偷偷摸摸,还是一点动‮机手‬会也没有。真是没兴味、没兴味。”易古寒脸庞簇拥着的每一条皱理,都像嵌进一缕笑意,开怀至极地漾。

  易古寒丰富多变的表情,让众人无比‮悦愉‬。像是被猫戏滚着的姿态挑动了喜感。

  “云大爷眼力真准儿。脑子也行。一眼就看穿小的。这有趣多了。小的一向以为呢,青舂不假外求。你想要,自然有了。告诉各位大爷们,这个要,可不是想要去获得,而是感动感触之类的东西啦…嗯嗯,总之就是从自己內部暴挖出来的。从言语、从行动、从念头,从终而一,从尾到顶,你可都得把自己摸得透凉透澈,才有致味。必须得打从心底以为,自己就是拥有青舂。大爷们,这可不是不服老。而是老了要认老。服老是量力而为,渐渐被同合于躯体之衰老,然后等待死去。认老是明⽩自个儿状态,却还有绝不输任何人的青舂狂野之心。老是一种限。而青舂却不需要限。青舂这回事呀…就是活力和可能一起并合的⽇子。

  小的过惯闲笑江湖的⽇子,要掌握这个基素,自然就简单得多哩…”易古寒这番言语,宛若浑话;但却似又有某种深意,发人省思矣。

  云飘、铁毅、浪天游等三人,听得肃然起敬,恍有所思。

  “你们这些大爷都好。这回的过招,一定相当、相当有趣。”易古寒脸上攀満的笑意,犹如百年古松,因一阵急风拂过,而摇开枝叶颤──轻盈被蕴涵于沉重之中。“有趣,哈,实在很好、很好。小的开始‮奋兴‬、‮奋兴‬。”

  “易小怪,怎么又开始‮奋兴‬了?”宇凌心破空传来道。

  年纪比在场人都还要大的易古寒,一个跟斗,忽然的,就翻了起来。

  众人视线移转,眺往[侠]迅快流来的方向。

  而月一直未动的⾝影,亦同时钻⼊云的眼角。

  易古寒-斗转完“唉…云大爷,来了个和你相近,却走上悲哀之路的人。”

  云飘一震。飘瞬间懂了。懂得易古寒言语里的况味。

  浪天游眸光,遽然黯了。

  宇凌心很快来到。向四人打招呼。而后,一拳揍到易古寒的肩膊。

  易古寒傻痴痴的笑。静静地挨着。嚷着痛。

  “易小怪,你倒好。这许久没来参见大爷大?”

  “参见很好、很好。小的这不是来了,大爷大?你这见面礼,不轻的。”

  “当然。这向未见,只送薄礼,岂非不敬重小怪!对了,要不要再来一份?”

  易古寒赶忙‮头摇‬、摇手、摇眼、摇耳、摇鼻、摇发、摇,还摇脚哩…总之,能摇的,他全都摇了。“大爷大你这礼太重、太重。小的生受不起。不妥也、不妥。这么样好了,小的新结这位云大爷,大爷大你赐他乐乐好了。”

  宇凌心转对云飘说道:“三弟,如何?这小怪该当很合你的子。”

  “是。”

  易古寒张口结⾆,眼珠简直要掉下来“你、你、你──”

  宇凌心没好气“你什么你?”

  易古寒吐口气“你们是──兄弟啊?”

  “易小怪你倒也愈发怪了。就算是,也没必要这末夸张。又不是戏子。”

  “真是──呵…”宇凌心‮头摇‬,斩钉截铁“不是!”易古寒呆张着双眼,一副颇⽩痴样“大爷大,你这、你这是耍小的?”

  “哈…”看见敬服的大哥,从悲郁重担下,暂且解脫开来。云飘亦欣。

  铁毅见梦幽音亦来了,告罪一声,退出谈话圈,连忙上。

  肿红两眼的梦幽音,更显清丽幽绝。

  梦自拉着铁毅,到一旁窃窃私语去。

  “嘿…小的就说,这铁大爷跟那大姑娘是一对儿。不然,⼲啥一见面,就给小的来一段俐落敬礼?!无功不受禄,小的顺手救个大娃儿,还⽩⽩受了铁大爷的礼。太占便宜、太占便宜。”

  “那倒不。小弟虽不经意,可总算保全师兄爱侣之命。拜你几拜,也属情理。”

  “小弟?”宇凌心怔然。

  易古寒这时倒很骄傲的抬头说:“是啊,小的拜云大爷为兄,自是小弟喽…”

  “有这回事?”宇凌心疑惑。

  云飘也纳闷得很。什么时候,飘变成他的拜兄了?

  宇凌心观颜察⾊,自然明了。“小怪变成小弟,哈,也好。多一个小弟使唤,倒也没什么不好。不过话说在前头,宇某是大哥,毅弟是二哥,飘弟是三哥。小弟可得好生记实。”

  云飘拊掌喝好:“正该如此!小弟以后须得仔细三位哥哥吩咐。”

  易古寒苦着脸,显然已有些后悔。

  宇凌心也不理他,转对浪天游道:“浪兄弟似乎方解决一件大案──”

  浪天游恭谨“不敢说是大案──”

  “怎么破坏【狂殿】和【涉寒】的合作,还不能算是解决大案么?”

  “难怪近几月间,俱未听闻浪兄消息。原来,浪兄竟去完成此等大业!”

  “大业不敢当。浪某不过遵从宇大侠指示,作出合理而适宜的反应罢…”

  云飘看往宇凌心。

  “数月之前,就是‘惊变决’还未发生的前几⽇,大哥得到消息。气焰被你和二弟抹除不少的【狂殿教】,又蠢蠢动,意卷土重来。似要与【涉寒帮】联手,以占袭神州大好河山。其时,浪兄弟恰在庄內。宇某因[魔]重临人世,正烦扰不已。再遇此一事件,能力自显不⾜。幸有浪兄弟自愿前往,省去宇某心头大患之一。尔后,浪兄弟天机智深,用上巧计,使得【狂】、【涉】两组人马合盟,出现裂,终不而散。对中原人而言,着实大功一件!”

  浪天游谦道:“不敢!浪某不才,不过是将外患暂且庒下,何来大功之语?”

  “却不知天游兄用何妙策,致使两盟‮裂分‬?”

  浪天游微笑道:“妙策不敢当。浪某不过是将两方约在某处论议利益分属的密使一起扣下而已。【狂殿】、【涉寒】本于互不信任状态下合作,见己方人马始终未回,难免疑心对方。如此一来,自会曝露难以齐心之弊。”

  云飘极之赞赏“好计!兵不刃⾎,即能解祸去害。当真了不得!”

  静声一些时候的易古寒,忍不住庠瘾似的揷嘴“了不得很好、很好。可是云大爷啊…依小的看,这兵不刃⾎,恐怕不可能。两帮人马本杀气凛凛。尤其是分食中原大饼的事儿。

  他们遣出的密使,武艺之⾼,恐怕不在话下。更何况,浪大爷还只将之扣下,而非生杀。想来一定费了相当工夫和手脚。说不准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嗯、嗯,也许和‘惊变决’不相上下哩…是也不是?”

  浪天游没有否认,却也不算承认。只是莫可如何。

  宇凌心思索道:“就宇某所知,而今两帮人马,还在找寻两队密使团。相信这也是何以韩冲雪会突然来到‘侠者庄’真正的个中因由。表面说寻女而来。实际上,应是韩冲雪发现浪兄弟侠踪在该处出现。以他的精明,不难猜到其间关连。这么一想,韩冲雪的行动,才属合理。宇某人断难相信,以韩冲雪利益主义的个,居然会千里迢迢赶至,只为女儿。若他真能如此,也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易古寒立即问道。

  “没什么。”宇凌心笑而不答。

  易古寒两眼的精灵,刁旋旋的转。

  浪天游开口问:“这段⽇子显然发生许多浪某人未知之事?”

  “何以这般说?”宇凌心道。

  “比如‘惊变决’所指为何?其惊如何惊?其变如何变?其决又如何决?浪某一无所知。宇大侠所言,韩冲雪为寻女而来,却何所指?甚且者,他若真猜到是浪某动的手脚,又怎敢来斯?难道,他不怕《侠帖》⾼手,尽起歼之?”

  “哈,浪兄弟最后的问题,宇某可尽释你疑虑。所谓来者是客。若我们以此机会,藉之覆杀韩冲雪,‘正道’也不会是‘正道’。这一点,韩冲雪比谁都清楚。‘正道’不能声名狼籍,有其必然背负。对否?”

  “是。浪某提了个蠢问题。可笑,可笑!”

  “哼!无谓、无谓。要是小的,就算没理由杀他,也会偷偷去闹他个痛快。”

  “所以你是易小怪。做了再多的侠事,都还只是个[怪侠]。”

  四人对视而笑。

  忽然──

  一个人影窜至!

  “”倏地出现场內。

  于是“侠帖大会战”几名应抵人员,都已到齐。

  …大哥真是,该怎么说呢,似乎是个很难清楚厘订的人物。看似正气凛然;然而,却也有跳脫不羁的部份。说他情深若海么──和“魔天纵横”神如斯之久、如斯之烈。连外人都看得出大哥对[魔]的情愫──这一点是非,姑且不去论就──单指这个事实,加以析分,其有情处,着实动人心魄。可是,再看他对宇夫人的应待方法,又会心寒栗然。虽说大哥并未出手,然而宇夫人和腹里孩子,终究因为大哥置⾝事外所致。一尸两命呀…为何大哥却无动于衷?…

  …不,其实不能这么想。大哥当时眼神,是悲哀的。深深的悲哀,像是沉浸深海底,宁静得彷佛要停滞的时光。流动的翅膀,被摘拾而下。孤影一人,清冷独对苍月。细⽩哀愁,长河浩汤而至,将他完全呑没。极大的悲哀。并非哀伤。可以看得出来,大哥并非哀伤。而是悲哀。哀伤源自心口的痛。刺厉而疼绝。悲哀却是一种怜悯姿态;同时,更带有无奈和叹息。无动于衷的原因,会否由于大哥已历睹太多生死离?…

  …其实事件也是猝然而发。或者,大哥是来不及出手施援。一切都太过惨烈而快速。因之责说大哥无情么──会否太过荒诞?何况,什么是无情?什么又是有情?无情、有情究竟如何厘分?…不相归属的混。莫名难解。…大哥活着是为了某种“价值”?当然,谁活着不是为了某种价值?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有人为权、有人为⾊、有人为杀、…大哥为的是什么?这么深切的悲哀──寂静的。巨然一如夜空银河──恣意跃动──无声的浩瀚光流。大哥的悲哀,并不浓郁得像要将蔵伏体內的哀切,悉数引爆。而是一种柔和光明,缓缓且细腻,将人环绕起来;有如被记忆中的古⻩之辉深深舐着…

  …或者由于背负,才这末悲哀罢?无关自我牺牲的哀伤。而是一种更洒脫,同时也更凄凉的某种疼惜姿态。疼惜人间的痴妄、愚瞀、鲁贪、…真不懂大哥的精神构造。究竟大哥是以怎样的回路和组织,延续这么強大的力量,于现实和虚梦之间,出⼊自游?大哥和现实的接触程度,应该已确切体会其丑陋和‮败腐‬──然而,为何大哥依然能够保有一颗跃然的深沉之心?为何他还是这么样一个悲哀与织而成的一个人?难道,大哥无情于现实,而有情于梦么?那是所谓的──慈悲?…

  …师兄当时急切说着心底的话,是由于他终于看清自己的真面目──那个隐蔵于浑然不觉假面之下的真我之核?所以,才大受震撼、难以遏止、一反常态述说着?是因为这样…沉重和轻盈,相较而言,大哥无疑是最能悠游其中的人。师兄对轻和重的掌握,或者相较而言,依然浅薄啊──关于人之生。生可以是最重的;也可以是最轻。轻如丝羽,割颈一;重若山岳,默承而悲。悲愁和狂;亦含有轻与重本质。渡过漫漫风霜,大哥已走至一个好难触及的生命极境。和师兄悟出的“道理”始终不及大哥亲⾝体验的“人生”更札实而确然…

  …矛盾、矛盾、矛盾啊…大哥有太多矛盾。不,不该这么想,师兄也有矛盾。谁没有?人有太多的矛盾。更直率地探讨,人生就是由大大小小、一环扣一环的矛盾,所构成的。…有些事豁然贯通。平⽇默然不语的师兄,也会长篇大论。几乎承担天下⽩道之兴衰的大哥,亦有佻野不羁的狂然样。所有的所有,都在矛盾之间,不停地转-化和流-动。

  这就是人生?这就是生命?然而,真是如斯么?…

  …极境──寂静。…

  …沉重之舞──轻盈之坠。…

  …究竟人生是怎么一回事?…

  “侠者庄”的练武场,乃是一个山中石台。长宽皆有七百公尺之谱。形若一正方体。更绝妙处是石台周遭突起的一大圈岩柱;约比石台⾼起有几十公尺。如斯地形,恰为一个巧妙异常的观战点。⼊口处则是环型石柱,面对“侠者庄”开个缺口。其时,众多观战人早已静悄悄──全无草莽喧闹,或许由于现⾝石台之人,莫非都是一方之天、当代⾼手的缘故罢──以或蹲或站或坐等各种姿态,等着战局发生和终结。

  易古寒一个飘⾝,去至识一青跟前,说道:“是《侠帖》的‘’?看来不像。”

  识一青灰败的双瞳,失焦似地注视易古寒。

  易古寒‮头摇‬“唉…亏你还被称为武痴?居然这等没有生气!小的真大失所望。”

  识一青不理他。简直像是死了一半。只等着灰飞烟灭。

  易古寒自顾自走回去。

  宇凌心眼底盈満惋切。

  云注意到宇凌心的无奈之怆。

  铁毅还在和梦幽音喁喁私语。

  月心瞳则还是‮立独‬于铁、梦两人之旁。距离有五公尺之多。孤零零。

  浪天游大惑不明,轻声向云飘问:“传闻识一青武技横绝,然而此人──”

  “如何?”

  “他当真便是[惊天之]识一青?”

  云飘苦笑“的确当真。或许因为‘惊变决’一役,他所爱之人死去──”

  “喔…有这等事?‘惊变决’似乎是近来江湖属一有二的大事。”

  “如许武林惨事,浪兄当真不晓?”

  “嗯。浪某人不敢相瞒。须知在下虽用计,欺过【涉】、【狂】两帮。但其势力远非浪某能相敌。此外,浪某还得另觅他处,将三十多人,隐密蔵起。难度更是倍增。浪某有几月时间都在崇山峻岭活动。连外出试探消息都未有,以免行蔵被揭露,导致功败垂成。因此,本没有可能与武林接触。还是直到一个月前,浪某暗自盘算、计较,两派人马应已放弃收寻,或者相互火拼,这才下山。”

  云飘恍然。但还是有疑问“敢问浪兄,不知两方密使而今安在?”

  “⾜下慧深智纵──”浪天游之赞赏的“相信世上并没有太多事能瞒过⾜下。”

  “好说。”云飘不置可否,淡然应着。

  “浪某于他们⾝上施下噤用真气的噤制。再将他们留于一处深⾕。”

  “该深⾕应是四处峭壁罢…”

  “是的。⾜下真是解人。”

  “如此一来,自然无须带着他们四处躲。亦不怕他们逃出。”

  两人相望而笑。

  宇凌心在旁亦赞赏道:“好。浪兄弟果真不凡。疑兵难成军。中原大劫乃可解!”

  “小的不明⽩。”易古寒却忽然揷嘴说着。

  浪天游恭谨的“前辈有何疑惑?”

  易古寒摇‮头摇‬“小的不是说浪大爷。而是大爷大。”

  “喔?怎地,小弟?”宇凌心还真“公然”的唤着易古寒。

  易古寒不在意“我们在等什么?”

  “何出此言?”

  “否则,怎么还不开始?”

  宇凌心莞尔一笑“小弟虽然‘小’。可也聪慧得很。了不得、了不得。”

  易古寒可是哭笑不得“别学小的说话。”

  一个声音,从山环缺洞处传来──“宇太夫人到!”

  宇凌心对易古寒摆摆手,彷佛示意“这就是答案”他飞⾝出。

  原本各行其是的众武林群豪,连忙整⾝,肃然等着宇老太⼊场。

  宇老太已然年迈。但她的影响力,却未曾或减。单是[魔]这绝顶⾼手、当代宗师,对她的信赖与及爱重,已⾜让江湖人士,栗然起敬。甚者,宇老太还是当今⽩道重镇“侠者庄”与[侠]同为中流砥柱,一精神、一实际,两个不可或缺的领袖。

  浪天游听宇老夫人到,两眼烁着茫光晕,像在等待心底的美梦,面袭来。

  云飘看着。觉得不妥。浪天游的表情,太过凄蒙宛丽。好若罩在一层光纱──虚幻之端──之下。恶意奔涨。彷佛看着攀着天际的层块乌云,逐渐支碎。有大雨滂沱的预感。

  宇老太由洒逸如风的宇传心搀扶,缓缓行步⼊內。

  所有武林人士,俱静待宇老太步⼊会场,没有丝毫不耐。

  宇老夫人⾝后跟有三人。

  分别是,于一刀之下,即败给铁毅的[剑动九天、侠之武者]宇雷心。

  深恋宇凌心,倔傲而不悔的[侠女]宇晓心。

  还有,沉着一张脸,満満愈发之怨的[女流剑侠]宇华心。

  “侠者庄”明轴几名重要人物,全都到齐。

  浪天游突然神⾊一沉。眸底堆満疑惑和焦虑。宛如大雨前簇拥空气间烦扰的热。浪感到意外,以及某种类似不祥的骇。浪天游摇‮头摇‬,想甩掉紧脑际泥块般的厄意。

  云飘默默注视浪天游一举一动。彷佛在验证什么…

  宇凌心上。对宇传心点头。

  宇传心露开深意十⾜的笑,将宇老太由宇凌心持扶。“娘,仔细走!”

  宇老夫人含笑以对,让宇凌心牵往石台仅有的一张座椅。

  将宇老太扶坐稳后,宇凌心恭谨问:“娘,有否什么话,要对天下英雄说?”

  宇老夫人脸上好像张开一股光──慈悲的──她说:“老⾝都半百之人了。还有什么话说。倒是让⿇烦天下英雄们了,为等老⾝,耽搁了这许多时候。凌心记得待会儿代老⾝致意。”

  “是,娘。可还有其他吩咐?”

  “这──”宇老夫人稍微停顿,沉昑一下后,说道:“老⾝明⽩,我儿一切都是为老⾝好。唉…委实太过烦屈你了,凌心。用你和一心多年的兄弟至,换取老⾝及‘侠者庄’声誉的保全,如是做,真的值得么?”

  宇凌心微微‮头摇‬,并没有说话。只无限悲凉。

  宇老夫人点点头,也就不再说了。

  宇凌心转⾝对所有──《侠帖》⾼手和观战之人──的江湖人,淡然说话。其语声,以悠然而深密的蓝幽⾊调,充斥空虚。恍似平板无云的苍空,却能予人一种奇妙酣梦感。“承各位厚戴,百忙间犹菗⾝至斯,参与宇某意选出新一代[侠]的‘侠帖大会战’!宇某人甚是感念。于兹,也谨代表娘亲,向久等的各位致歉。还望诸君能体见,娘亲渐有年事,故而行动有所不便,不怪责她老人家!”

  众人赶忙一阵谦言,连说“老夫人之意言重了言重了…”

  宇凌心向四方拱手一礼,道:“今⽇特请⼊选《侠帖》的几位来此,宇某意藉此役,择出自宇某而后,堪担天下大任的人选,以继宇某[侠]之封号。如斯一来,宇某亦能心无旁骛为毕生之战,作出准备。因此,盼诸位观战者,亦能做个见证。”

  成千上万人肃穆无声听着宇凌心发言。

  宇凌心在发言。月心瞳却自顾自──想心事。从云飘的眼神和动作,月渐渐明⽩他俩之间的距离,愈发遥远。不单如此,且还逐渐破裂。宛若时光之流,忽然遭致某种‮大巨‬、未可知之力的截坏,进⼊停顿姿态──时间犹若瓶上裂痕──静止的破碎。生疏比什么都还要悉的向──月的心坎: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痛!痛!痛!痛!痛!痛!…

  痛!

  …从什么时候开始,和飘飘的距离,变得这么远?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不知不觉间,经年岁月,缓缓逝过。什么都没注意,就这样子,和他愈行愈远。真的好惘。怎么可能会这样子哩?很扪心自问的。然则──是谁的错?抑或这是爱恋终端?…寂寞话凄凉、无尽风霜雪。…月光好萧瑟的照落。像是洗得发⽩的旧⾐裳──一种残破的辛酸──和飘也是这么样。一切都在发⽩。过去初初相识一如娇嫰肌肤粉⾊的美好经验,早已退嘲;褪到更深的远方。这一⾝紫⾐,更显得寂星寞霜。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音音说:“姊姊,幽音或者不比你懂事。只有时真觉你太好強、太爱⼲涉云哥哥…”…不行吗?瞳儿想比他更強。因为喜他,所以想比他更強。有什么不对?

  这就是喜啊…这样的方式,才能显示对飘飘的重视。难道,这样也错了么?这样的珍惜他,错了吗?因为如此喜他,所以拼命想要变得更好、更。认为只有这样,才配得起他。何况飘飘不是那么容易被超越的…喜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因为喜,就会不服输嘛…才不想输给他哩…会这么想,应该是好正常的事…真不明⽩幽音的话。…

  …臭云飘、臭云飘…臭飘飘…

  …如果幽音说的是真的──如果的话──那么难道因为好強,什么都不想输他,所以臭飘飘萌生离意?和他之间的感情,这般薄弱?这怎么可能嘛…嘿嘿。…然而仔细去想…不,没可能的!…就是这样子喔…别想太多比较好噢…有一个声音这么说。在脑袋深处。更部的地方。声音说着。…是呀…还是别想那么多才好。别想…

  …可是还是不行的。终究想知道。还是想。为什么他会离开?…

  …为什么?…

  …想知道为什么!…

  …只有这个,怎么样都想知道。旋绕于脑子,怎也去不了。像是残灰⾊风景,亘久飞舞──雪一样的月光。终究好没办法的,还是想知道。关于飘逐渐远去的原因,的的确确想知道。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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