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浓烟弥漫中 杀手逃无踪
正午。
没有光,漫天乌云有如奔马一样自西南急驰向东北,急风亦有如利刀一样斩下了漫天枯叶。
段天王冒着雨点般的枯叶自东北向西南逆风奔,一双眼始终都睁大。
利刀一样的急风不住袭向他的眼睛,但即使真的有一柄利刀向他的眼睛袭来,他也不会将眼睛闭上。
杀人十年,他的眼睛亦已磨练得有如鞍旁的斩鬼刀一样。
那柄刀刀⾝长三尺四,连柄四尺三,阔半尺,厚逾一寸,重达五十五斤,一刀斩下,开碑裂石,虽名“斩鬼”斩的到现在仍然都是人。
死在他刀下的人,大都是死在急风之中,怒雪暴雨之下,他喜在怒雪暴雨之下杀人,也只有在这种情形之下杀人,才能够令他得到感快。
他⾝⾼九尺,眼似铜铃,眉如漆刷,双臂有千斤之力,也所以才用得动一柄那么重的斩鬼刀。
曾经有一次,他只是横刀大喝一声,他要杀的那个人便已心胆俱裂,活活给当场吓死,大多数他要杀的人面对他,便已矮了半截,跪地求饶。可是他的刀仍然斩下去,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饶过一个人,无论那个人怎样软弱,怎样可怜。
这样杀人实在太不是味道,可是他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非杀之不可。
只因为他是一个杀手。
得人钱财,替人消灾,是作为一个杀手最起码的条件。
秋已深,古道上秋意萧瑟,秋雨虽未来,秋风已令人愁煞。
走在古道上的七个人有四个有意无意伸手抓着头上戴的竹笠,只怕被急风吹去。这四个都是仆人装束挂单刀,背负行李,紧紧跟着前面三人。
前行三人两个看来像是保镖武师。中年,亦是头带竹笠一个练子鞭,一个背揷双钩,左右保护着一个肥肥胖胖的锦⾐人。
这个锦⾐人坐在一匹与他那样肥肥胖胖的棕马上,摇摇摆摆的,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非常精致的⽩范竹笠,整张脸都罩在竹笠下,总该比走路的六个人要舒服,却在不住叹气。
一直到他听到了马蹄声。
急的马蹄声有如骤雨打芭蕉,在这条寂静的古道昕来尤其刺耳。
锦⾐人虽然停止了叹气,却没有回头,那两个武师也只是漫不经意的回头望一眼。
这条古道据说一直都平安得很。
来骑其快如飞,那两个武师回头看一眼的时候,还是远远的,到他们将,头转回,已经非常接近了。
乌黑⾊的⾼头骏马,步大力雄,段天王在关外找了三个月,看过了差不多五百匹马,才挑出这匹马来。
别的马驮着他这个名符其实的彪形大汉与那柄斩鬼刀,一次便已经残折,这匹马到现在为止已助他杀了二十七个人。
马快刀更快,在经过锦⾐人⾝旁的时候,那匹马简直有如箭,段天王的鬼刀也就在那刹那出鞘。
他闪电般出鞘,闪电般斩向那个锦⾐人,刀光一闪“刷”的一声,锦⾐人的头飞起,连着那顶⽩范笠子飞进了旁边树林內。
没有⾎,大概⾎还来不及流出。
这一刀之劲之准之快之狠,实在罕见,段天王能够名列当今十七个最负盛名的杀手內,果然是有他过人之处。
胖马惊嘶,那个肥肥胖胖的无头⾝子立即从鞍上倒栽下来。
段天王一骑已远在十丈之外,突然勒住了缰绳。
希聿聿马嘶声中,坐骑人立,前蹄一奋一落,已然被段天王硬硬勒停,勒转过来。
斩鬼刀并未⼊鞘,段天王环眼圆睁,瞪住了被他斩下马的那个锦⾐人。
XXX
朱藻,三十七岁,肥胖,七月正午将会带着两个武师骑着一匹与他同样肥胖的棕马经过城东北古道。
这一次的雇主除了奉上二千两银子的重酬之外,还奉上一份那么详细的资料。
段天王毫不考虑的选择在城东北古道下手,好像他这种杀手,当然不会将两个武师放在眼內。
在他来说这也是一件很没趣的事情,但总算能够杀人在急风之中,快马之上。
事情很简单,进行得也非常顺利,一如他意料,那两个武师本来不及出手阻挡,可是到他的刀将那个锦⾐人的头斩下,他便知道事情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了。
他斩下的人头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除了杀场的刽子手,只怕没有什么人比他更悉的了。
要知道他杀人最大的感快就来自引刀过颈的那刹那,他所有的精神气力也完全集中在那刹那,所以他那刹那的感觉特别尖锐。
方才他并没有那种強烈的感快,他甚至有一种感觉,那一刀并不是斩在一个人的脖子上。
XXX
马回,刀引,段天王暴喝声中,拍马舞刀,急冲向倒在地上那具无头的尸体。
与之同时,锦⾐“猎”然飞开,露出了一个人形的藤架,一个⾝材矮瘦,须发俱⽩,相貌刁钻古怪的老头儿疾从藤架中滚出来,双手一探一挥,便将藤架连同那一袭锦⾐向段天王飞掷过去。
老头儿随即就地一滚,一弹而起,左右手已然多了两截精钢打成的钓竿,一接一合一旋,变成完整的一支,一个寒光闪闪,比一般大上许多的鱼钩接曳着钢线从钓竿上飞出去!
段天王马奔到一半,藤架已夹着锦⾐人兜头罩下来,他的刀立即斩出,又是产刷”一声,将那个藤架斩为两半!
也就在这刹那,他舿下坐骑一声悲嘶,人立而起,一只眼已变成一个⾎洞,鲜⾎狂噴!
那只马眼也就钩在那个鱼钩之上,半空中碎开一片片,洒落在地上。
段天王一眼瞥见,面⾊骤变,⾝形离鞍,在着地之前,已然一刀将那匹马拦斩为两截。
马⾎顺着刀锋滴下,迅速滴尽,这柄斩鬼刀,的确是一柄好刀。
段天王横刀在,瞪着那个老头儿,沉声道:“潇湘渔隐?”
老头儿一缩脖子,道:“不得了,给这厮认出来了。”再一缩⾝子,缩进了那两个武师的中间。
两个武师的双钩一鞭已经出手。
链子鞭“飕”地抖得笔直,那个用链子鞭的武师笑接道:“不用怕,有我们保护你!”
老头儿脖子再一缩,道:“方才他投有看清楚我的脖子所在,我这颗头颅才保得住,你们这种保护,老朽还敢领教?”
段天王冷截道:“你们都是司马世家的人。”
老头儿口快地回应道:“老朽司马直。”
话还未说完,他已经慌忙伸手将嘴巴掩住,举止神态看来是那么滑稽。
在他那只手的中指上,套着一枚碧绿发亮的碧⽟戒指,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
用链子鞭的那个接道:“我复姓欧,欧昌。”链子鞭随即一抖。
那条链子鞭银光闪闪,每一节都嵌有锋利的钩刺,与一般有异。
“南宮宇”用双钩的那个跟着接上话,双钩亦闪光,却是耀目的金光。
段天王听罢大笑。“好哇”这其实是个陷阱,二千两银子便要买我段天王的命,不觉得出手太低?”“不低的了。”一个轻柔的男人声音一旁传来,跟着就是一阵算盘珠拨动的声音。
段天王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一⾝银⾐,面圆如満月,一脸笑容的大胖子从他⾝后不远的树林中走出来,左手托着一个银算盘,右手不住的拨拉着,一面道:“若是由我拿主意,最多给你二百两银子。”
“银算盘欧笑。”段天王握刀的手一紧。
欧笑算盘一停一收,斜举起来,向着段天王。
“大多数的人都叫我欧算,其实叫什么也是一样,无关要紧。”
“银算盘算无遗策,姓段的上这个当无话可说。”
段天王接问;“可不知两千两银子的主意是哪一个拿的。”
“是我”回答的是一个⾝材与段天王接近的中年人,长相比段天王看来还要威武,一袭碧绿⾊花绣长衫,上下装饰的全都是贵重的⽟器,自欧笑相反的那边树林走出来,大笑着接对欧笑道:“怎么你不早一些到来,好替我们省下千八百两的银子。”
欧笑叹息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也是一个生意人,相信你一定会给他一个合理价钱。”
绿⾐中年人大笑道:“你却是忘了除了⽟的价钱,其他的我都不大清楚”
欧笑亦自大笑。
段天王目光已落在绿⾐人面上,这时候才问:“司马如龙?”绿⾐人道:“也有人叫我司马⽟。”
段天王冷冷的道:“金南宮,银欧,⽟司马,武林三大世家两家的头儿既然都来了,南宮世家当然也不会例外。”
语声甫落,在他的后面已多了一对年青男女,俱都是一⾝金⾐,悬长剑,男的萧洒脫俗,女的明照人,娇憨中透着三分刚毅。
段天王目光再转,道:“这两位想必就是南宮灵南宮素兄妹。”
欧笑接道:“人说段天王耝心大意,说这种话的人,只怕只是见过段天王的脸。”
司马如龙揷口道:“但他若不是耝心大意,又怎会上这个当?”
欧笑一怔,笑起来。
段天王按刀四顾,沉声道:“江湖上传说,南宮,欧,司马三大世家联成一气,准备对付我们十七个杀手,原来是事实。”
欧笑一面拨打算盘一面道:“我们前后花了一万三千六百两银,十三种方法,才能够联络上你这个斩鬼天王,安排好这个陷阱。”
段天王说道:“十七个杀手中你们第一个挑上我,在我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荣耀。”
欧笑算盘“劈拍”一响,道:“你是第十三个!”
段天王面⾊骤变,司马如龙大笑道:“这若非我们做得太⼲净,太秘密,就是你的消息太不够灵通了。”
段天王铁青着脸,问:“剩下的四个是哪四个?”
欧笑道:“鬼书生、黑罗刹、红缨锦⾐侯。”
司马如龙接道:“这三个我们已掌握了充分的线索。”
南宮灵跟着说道:“还有就是你们十七杀手之首,你们口中的所谓老大。”
段天王一眨眼睛。“老大的⾝份下落,你们也都已有线索了。”
南宮灵道:“还没有,这所以我们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欧笑立即接上口。“只要你将老大的秘密说出来,我们让你离开。”
段天王大笑。“可惜这在我来说,也是一个秘密。”斩鬼刀随即一层。
欧笑立即接上口。“只要你将老大的秘密说出来,我们让你离开。”
欧笑一声叹息。“这实在可惜得很。”银算盘接往前一贴。
段天王即时一声暴喝,看似便要向欧笑那边扑去,但⾝形一动,却是连人带刀斩向司马直。
司马直钓竿一抖,鱼钩飞向段天王的面门,欧昌链子鞭一层,银光一道飞闪,同时向段天王拦去。
南宮宇金钩亦出,地趟⾝法展开,人与钩就地一滚,锁向段天王下盘!
那四个仆人装束的汉子手一掀,竹笠飞开,四柄银刀齐出鞘,亦掩杀前来。
欧世家四象刀阵与崆峒“合六”昆仑“九宮”华山“三才”齐名,这四个汉子绝无疑问已得其精粹。
段天王斩鬼刀暴喝中飞舞,刀光飞闪,挡鱼钩,震飞链子鞭,地趟金钩上跨过,立即又落⼊四象刀阵。
银光一动,四刀分从不同的方向袭来,段天王盘马舞刀,一喝一刀,连砍四刀,竟然连人带刀将那个四汉子劈为两边。
⾎雨飞,段天王一⾝⾐衫亦被那四个汉子的鲜⾎溅红。’欧昌亦眼也红了,长啸声中,链子鞭飞向段天王双目。段天王刀一翻,链子鞭在刀锋上,刀柄接一探,撞向欧昌前,欧昌弃鞭已不及,眼看是凶多吉少,司马如龙双掌已从旁抢上,正拍在段天王撞来刀柄上。
一下异响,刀柄被震开,欧昌链子鞭亦脫手,段天王刀一翻“独劈华山”当头向司马如龙斩下。
南宮灵、南宮素兄妹双剑即时一齐刺至,都刺在刀锋上,段天王一刀虽然威猛,亦被双剑将刀势撞散。
他的刀势变化也非常迅速,一散即聚,环⾝三匝,将攻来的几股兵器挡开,猛一喝“横扫千匹马”斩向地上弹起来的南宮宇。
刀光一闪,南宮宇拉被斩为两截。
没有人及时挡得住这一刀,南宮灵南宮素双剑抢救不及,一锁住了段天王的斩鬼刀,司马如龙把握机会,双掌直拍段天王的膛!
段天王左右掌急挡,也就在这刹那,欧笑银算盘一抖,二十一颗算珠,三条珠柱一齐出,都在段天王的背上。
珠柱一端其尖如针,直段天王的体內,段天王运起的內家真气立时被刺破,打在他背上那二十一颗算球同时起了作用。那二十一颗算珠虽然都贯上了內力,但段天王真气若不破,对段天王来说,与搔庠无异,现在却每一颗都打得段天王一下剧痛,那打上⽳道的更难受。
他的左掌也因为真气一散,被司马如龙双掌硬硬震碎,闷哼一声,⾝形一栽。
司马直的鱼钩乘隙钩进了段天王的咽喉。
段天王狂吼,菗刀,南宮兄妹也就在这刹那一绞一扬,那柄刀段天王再也抓不住,脫手飞上了半天。司马如龙亦把握这刹那,⾝子凌空一翻,双掌一沉,左右齐拍在段天王“太⽳”上!
段天王便是铁打的⾝子也难以再经受得住,狂吼声中,一个⾝子终于推金山,倒⽟柱,隆然倒撞在地上。
这前后不过片刻,可是这片刻搏斗的凶险、忍残已⾜以震撼每一个人的心弦。
看着段天王倒下,各人竟然怔住在那里。
一会欧笑才从带上解下了一个锦轴,抖开。锦轴雪⽩的缎面上写着十六个名字,其中的十二个都已被一道⾎痕划去。有些⾎痕已变成深褐⾊。
段天王的姓名并不在其中,这之前他仍然是一个活人。
欧笑随即俯⾝探手,以中指挑起了一股段天王伤口流出来的鲜⾎,划在段天王的姓名上。
然后每一个人都吁了一口气。十七个江湖上最负盛名的杀手到现在已经被他们杀掉了十三个,只剩下四个了。这四个却更就是杀手中的杀手,尤其是那个十七杀手的头儿,到现在,他们仍然是一片空⽩,一些线索也没有。
他们也不怀疑段天王的话。
这个人若是没有几下子,也不能够将其他十六个杀手联结起来,那十六杀手也绝不会奉他为首。
他们只是奇怪,那十六个杀手每一个都⾜以独当一面,怎会信服一个连他们也不清楚的头儿。
这已是三年之前的事,十七个江湖上最负盛名的杀手突然联合起来,接下了之前没有杀手敢接下的杀人生意,展开了一连串震动整个江湖的刺杀。
三年下来,江湖上死人无数,人人自危,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仇人会买动那十七个杀手,对自己展开刺杀的行动。
金、银、⽟、南宮、欧、司马三大世家在这一连串的刺杀亦死了不少人。
南宮世家的老主人,也就是南宮灵、素兄妹的⽗亲,欧笑的兄长欧铁,司马如龙的儿子司马乘风亦都被刺杀,这所以,三大世家才会联成一气,对十七杀手采取报复行动。
到现在他们仍没有,只是那些既好事,消息又灵通的江湖人替他们将消息散播开去。
杀手无疑是一个古老的行业,但也是千百年来,最不受人的一种人,所以做杀手的人,⾝份大都很秘密,要雇用他们的人,也往往必须经过相当复杂的程序才能与他们联络上。
十七杀手也无一例外,可是三大世家仍能够很快将他们的十三个找出来。
三大世家势力固然庞大,财富也是惊人。
据说南宮世家之內有一座金山,欧世家之內有一个银矿,司马世家则拥有一座⽟库,这所以江湖上有金南宮,银欧,⽟司马的说话。也所以人力做不到的事情,三大世家都能够以财富来解决。
天下间,财富不能够解决的事情到底并不多,正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不敢将消息透露出来的人在重金惑下,亦终于将消息透露出来。
三大世家一面综合所得到的消息,一面拟好行动的计划,选择适当的时机,采取适当的行动。
能够找到十三个杀手的行踪已经不容易,何况还要将他们击杀。
虽然将十三个杀手击杀,三大世家付出的代价亦不少。
最令他们提心的就是,越难找出来的杀手,便越是厉害,正如段天王,他们将段天王击倒,也折了欧四象刀阵,南宮双钩。
接下来的鬼书生、黑罗刹、红缨锦⾐侯又将会带给他们怎样的伤害?
还有那个十七杀手的头儿,一个连姓名到现在也不为人所知,连段天王等也不知的杀手又将会对他们采取怎样的行动?
但可以肯定,三大世家都绝不会放弃他们的复仇计划和杀死段天王之后,下一个行动亦展开。
这一个行动,他们要对付的是红缨锦⾐侯,一个也是不知姓名相貌的杀手,他们所掌握的只是联络这个杀手的方法。
这正如他们开始对付段天王的时候一样。
XXX
是拂晓,竹林中的雾气仍漫,鸟声间中一两下,周围仍然很幽静。
韩鹏就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这个竹林,背着的一个包袱也已经被竹叶,上的露⽔透。
他一直走到了林中的一片空地才停下,伸手一抹前挂着的飞刀。
那些飞刀每一柄只有常人中指长短,揷在纵横错的五行刃囊上,数目应已过百。
在他的双臂腿双外侧,亦缚着刀囊。
每一柄飞刀显然都经过整理,排列得非常整齐,也非常⼲净。
他也知道那些飞刀绝没有问题,但仍然小心检视一遍才放心,这当然是因为他现在要应付的一件事情非独⿇烦,而且严重威胁到他的命。
急风一阵吹过,露珠纷滴,韩鹏仰起脸,让露珠滴在面上,精神又是一震。
也就在此际,一阵啁啾声大作,无数宿鸟惊飞,羽翼拍击,划破了竹林原有的幽静。一下破空声,羽翼拍击声中急响,寒光⾎影一道接向韩鹏飞至。
韩鹏偏⾝急闪,一支缨箭也似从他的⾝旁过“夺”地进了一株竹树內,尺半锋,几乎全没进去。
韩鹏没有望这柄缨,目光落在数丈外缨来处的一个矮竹丛上。
竹丛即时一分,走出了一个锦⾐蒙面上,他蒙面的方式非常特别,除了眼部,其他部份都没有束紧,绰有馀裕,风一吹,飘然飞扬,一⾝锦⾐亦是用同样轻软的料子成,风飘飞,说不出的潇洒。
韩鹏目光一落一缩,脫口一声:“红缨锦⾐侯?”
锦⾐侯稍理⾐衫,没回答,韩鹏深昅了一口气,接问:“是吕顺请你来的?”
“不错”
这锦⾐侯的语声非常轻柔。
韩鹏双眉一扬,道:“我们约好了在这里了断多年的恩怨,他自己不到,请来你这个杀手,是什么意思?”
锦⾐侯道:“当然是要我杀你了。”
“说他是一个懦夫,果然是。”韩鹏面上露出了不屑之⾊。
锦⾐侯淡然道:“他人不在这里,你就是怎样骂他,也都听不到,何必多作废话?”
韩鹏冷笑道:“他当然听不到。”反手将背负包袱拿下掷在锦⾐侯面前地上。
包袱在地上翻开,一个人头从中滚出来。
锦⾐侯目光落下,一怔,道:“这难道是吕顺的人头?”
韩鹏道:“他是你的雇主,难道你竟然不认识他?”
锦⾐侯道:“若是每一个雇主都要认识,相信我绝不会活到现在。”
韩鹏恍然地道:“你只是认识他们的钱?”
锦⾐侯含首道:“我也只是为了钱而杀人。”
“这就是杀手。”韩鹏右手霍地一挥,一支短小的铜管飞出,半空中发出一阵异响。
在他左右⾝从不远的几片地面应声翻开,赫然都是草席木板上覆上泥土。
每一个土坑都蔵着七八个黑⾐汉子,挂单刀,手握弩箭。
锦⾐侯目光一扫,道:“神刀堂的弟子都已到来了。”
韩鹏道:“听说你们做杀手的接受了聘请,无论雇用你们的人是否仍活着,你们都会依约去完成,将要杀的人杀掉。”
锦⾐侯道:“以我所知,并不是所有的杀手都这样有信用。”
韩鹏笑问:“阁下如何?”
锦⾐侯道:“我的信用一向都是非常好。”
韩鹏又一笑,看似要再说什么,⾝形突然暴退,倒跃上一株竹树,反手一抱,停留在竹树上。
那些黑⾐汉子显然都已有默契,同时扳动机括,无数弩箭飞蝗般向锦⾐侯。
他们配合得很准确,只可惜锦⾐侯的轻功,比他们想像中⾼出很多。
韩鹏将这三丈也已计算在內,可是锦⾐侯右手往竹杆一抓一按,⾝形又往上拔起来,这一拔的⾼度更在方才那一拔之上,然后又一拔,借力往一旁弹飞了出去。
弩箭完全落空,韩鹏既惊且怒,他的眼睛追着锦⾐侯的⾝形移动,但锦⾐侯飞到了什么地方,他竟然判断不出来。
事实锦⾐侯那一飞并不是直飞出去,中间也不知再有几多转折,在韩鹏眼中,那周围数丈的竹树仿佛同时摇动起来“簌簌”竹叶抖动之声响个不绝。
他的眼睛没有追寻下去,⾝形落下,大喝道:“儿郞们小心!”
那些黑⾐汉子应声拔刀出鞘,从土坑跃出,围在韩鹏的周围。
锦⾐侯也就在这时候出现,像只飞鸟凌空俯冲而下,扑向一个黑⾐汉子。
韩鹏到底是练飞刀的,眼快手利,左右各三,六支飞刀疾了过去。
锦⾐侯竟抢在飞刀到之前落下,那个黑⾐汉子一刀方举起,头与握刀右腕已然被锦⾐侯左右手拿捏住。
锦⾐侯⾝形随即一翻,落地,那个黑⾐汉子却被他带得一个⾝子疾扬起来,三支飞刀立时进了黑⾐汉子的⾝上。
脚步着地,锦⾐侯双手接扬,将那个黑⾐汉子向韩鹏疾掷了出去,⾝形接一探,又将两个黑⾐汉子抄住,掷向韩鹏。
他双手的动作非常敏捷,⾝形尤其灵活,人一被掷出,⾝形便欺进,右手再探“拔刺”
一声,已然将揷在竹树上的红缨子套来。
韩鹏才闪开第一个掷来的手下,第二个第三个又向他庒到,他再三闪避,飞刀已发不出来,到他将第三个手下也让开,锦⾐侯缨已经在手。
那支缨随即飞旋刺出,裂帛声中,三个向锦⾐侯冲过来的黑⾐汉子,一个咽喉被削开,两个心挨一,⾝子亦被带得飞起来,无不当场丧命。
韩鹏那边一个翻⾝扑上“铮铮”声中,两柄长约一尺,柄端系着链子的短刀替出,飞向锦⾐侯的咽喉。
锦⾐侯本没有理会韩鹏,着飞向咽喉的短刀飞退,手中红缨连连刺出,每刺出一,必将一个人刺杀下。
在他退后的同时,绝无疑问将一切算准,是以没有一落空。
韩鹏双刀紧追不舍,⾝形配合得恰到好处,就是追不上锦⾐侯。
缨不住的刺出,一个又一个黑⾐汉子倒在缨下,老大一片草地已然被鲜⾎染红,周围竹⼲亦溅上了不少鲜⾎。
那些黑⾐汉子虽然都有一⾝很不错的武功,在锦⾐侯下,却只有等死的份儿,彼此武功的距离实在太远。
这韩鹏并不意外,令他意外的只是锦⾐侯并不急着杀自己,只顾杀那些黑⾐汉子。难道这个人竟是如此喜杀人?
韩鹏动念未已,缨已停下,那些黑⾐汉子亦已一个不剩,全都伏尸地上。
他待要飞出的双刀不由一顿,锦⾐侯没有立即向他进攻,只是将缨挑起来,斜指着韩鹏的眉心。韩鹏那刹那竟觉得眉心一寒,心头不由一凛,双刀忙自斜飞起来,搭成十字,护着眉心。
锦⾐侯的红缨这才刺出去,不偏不倚,正刺向韩鹏的眉心,韩鹏的双刀脫手飞出,曳着链子直取锦⾐侯眉心咽喉。
双刀曳着链子,长度远在缨之上,锦⾐侯若是原势迫前。在他的缨刺进韩鹏的眉心之前,双刀必然已先飞进他的眉心咽侯要害。
锦⾐侯的缨却就在刺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变,一团花抖出,将双刀曳着的链子过正着,一声“脫手”往后一夺。
韩鹏双刀果然应声脫手,往上飞起来,他颀长的⾝子同时拔起,空着一双手刹那彷佛化成千百,刀囊中的飞刀紧接一柄柄飞出,直取锦⾐侯。
那么多飞刀,在他的⾝形一起一落之间,竟然已完全发出去,⾝手的敏捷当然重要,每一柄飞刀在⾝上所揷的位置也必然计算准确。
这当然必须经过无数次的练习,才能够完全纯以至万无一失。
拔刀出刀纯固然重要,刀向同一目标更重要,这一切韩鹏都已做到了。
所有的飞刀都是向锦⾐侯,而且居⾼临下,将锦⾐侯往上拔起闪避的路途完全截断。’锦⾐侯缨被链子短刀着,要以之将来的飞刀拨落实在不容易,何况周围的竹树也⾜以阻碍他缨的施展。
眼看他是闪避不开,非要伤在飞刀下不可的了,那知道就在那刹那,他缨一沉,突然挑着了土坑旁边的一张席子,挡在⾝前。
那张席子原是韩鹏手下在土坑埋伏掩饰之用,很阔,韧力也甚強,否则也不能抵受泥土的庒力,锦⾐侯将它挡在⾝前,整个⾝子便都在席子的保护下。
那些飞刀也就落在席子上,每一柄都穿过席子,但已不能够伤害锦⾐侯。
韩鹏发现不妙的时候,飞刀已尽出去。他⾝形才落下,那张席子便向他头罩下来,竟将他罩个正。
着。
锦⾐侯将席子挑向韩鹏,⾝形紧接一动,缨一探“夺”地刺进席子,再刺进韩鹏的体內。韩鹏惨叫一声,随即连人带席子被锦⾐侯缨挑得飞起来,凌空堕进土坑內。
惨叫声在土坑內断截,那张席子正好将土坑盖上。
锦⾐侯缨一收,抖飞了尖上的⾎珠,正要转⾝,所有动作突然一下停顿。
竹林的周围同时出现了好些人。
一阵算盘拨打声响首先在东南面响起来,雾气一开,银算盘欧笑含笑跨出。
南面雾气开处,南宮灵南宮素兄妹双剑齐现,司马如龙随即亦在西面出现,双手拳握,骨节一阵响动,令人魄动心惊。
来自北面的是司马直,欧昌二人,司马直鱼钩提在右手姆食指中,随时都准备曳着钢线弹出去,欧昌链子鞭亦已在手了。
又是一阵急风,⾎腥吹飘,雾气沸腾,竹涛飞卷。
六个人一齐停下。
锦⾐侯目光一围,冷冷道:“金南宮,银欧,⽟司马?”
司马如龙道:“不错是我们。”
锦⾐侯接道:“看来江湖上的传说并不是胡言话,完全是事实的了。”
司马如龙接着说道:“拿下你蒙面锦布。”
锦⾐侯道:“阁下尽管动手。”
司马如龙点头道:“好像你这种见不得人的鼠辈,当然是不会将蒙面的锦布拿下来。”
欧笑算盘一响揷口道:“对付你们这种卑鄙聇的杀手那用讲什么规矩。”
锦⾐侯点头道:“就是这个理由已经⾜够支持们一齐向我动手的了。”一顿接道:“我也不以为你下不了手,你们的心若不够狠,也不会看着韩鹏一尽倒在我下也不加援手。”
欧笑打了一个“哈哈”道:“韩鹏不是我们人,甚至一些关系也没有。”
锦⾐侯冷冷的笑一声,显然本就不相信欧的话。
司马加龙接道:“三大世家又怎会有韩鹏这种不肖弟子?”
锦⾐侯道:“树大有枯枝,三大世家也不例外,韩鹏在江湖上虽然声名藉狼,但无论如何现在都甘为你们效死。”
南宮灵冷笑揷口道:“韩鹏事实与三大世家没关系,你坚决不信,我们也无话可说。”
锦⾐侯目光一转再转仰天道:“一点些关系没有,你们这来的倒是巧得很。”
司马如龙大笑,说道:“那有这么巧的事?”
锦⾐侯道:“你们是利用他我出来的?”
“还有吕顺。”
锦⾐侯问道:“吕顺也不是你们的人吗?”
“也不是,但他请你杀人却是出于我们的安排。”
司马如龙摸着胡子。“我们虽然掌握了你的不少线索,却不能肯定,吕顺与韩鹏就是替我们证实那一切。”
“好办法。”锦⾐侯目光更亮,大加赞赏。
欧笑接道:“反正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留在江湖上也是害人。”
“一举两得”锦⾐侯目光再转“这相信就是银算盘欧前辈的精心杰作了。”
欧笑笑道:“算不得什么。”
锦⾐侯说道:“段天王被杀,我们已经非常小心,这一个计中计,我还是逃不过。”
欧笑算盘斜指锦⾐侯,道:“十七杀手之中,据说你是与你们那个头儿一样的神秘,我们倒要弄清楚,你这厮到底是什么人?”
锦⾐侯淡然道:“在我倒下之后,你们总会清楚。”
欧笑大笑。“那我们只好将你弄倒了。”⾝形骤起,银算盘一扬,几颗算珠出,还有一条珠柱!
其他人同时发动,司马如龙双掌一面虚展,一面向前迫近去,南宮灵、素兄妹双剑亦剪来,司马直的钓竿,欧昌的链子鞭也攻到了。
锦⾐侯暴喝一声,缨一拨,将算珠拨落,左手接一翻“卟卟卟”连声暴响,十数颗⽩⾊的丸子从他的袖中出,半空中相撞,一股股浓烟同时炸爆开来。
欧笑一声“不好,”接喝一声:“各人小心!”⾝形一顿,算盘一晃,又是一排算珠算柱疾过去。
那不过眨眼之间,锦⾐侯整个⾝子已然为浓烟所包裹,浓烟继续扩散。
南宮灵、素兄妹、司马如龙、司马直、欧昌一齐停下,无不面露诧异之⾊,锦⾐侯这一着却实在大出他们意料之外。
他们一个个都紧盯着那团浓烟,紧执兵器,蓄势待发。
又一阵急风,浓烟随风翻滚,疾往前移动。
欧笑等包围着那股浓烟往前移动。
急风一阵又一阵,那股浓烟笼罩的范围也越来越大,当然也越来越淡。
不过片刻,浓烟已移前数十丈,司马如龙急不及待冲⼊烟中,双掌护住了全⾝要害。
烟中并没有任何反应,司马如龙暴喝一声,双掌连劈,⾝形一快,穿烟而出。
欧笑看着司马如龙从烟中穿出,向自己冲来,急问道:“怎样了?”
司马如龙⾝形一旋,收住去势。“烟中以我看应该没有人。”
“然则人那里去了。”欧笑面⾊一变。⾝形飕地一拔数丈,⾝形随又往上游窜,掠上了一株较⾼的竹树上,一面抓住树杆,稳住⾝子,一面居⾼临下,以眼睛搜索。
触目一片青绿、竹浪翻涌,却是。一个人也不见,而急风再吹,浓烟移动,欧笑看得清楚,果然不见有人在烟中。
好狡猾的小子!欧笑双拳紧握,竹⼲“拍”地被捏断,一个⾝子亦落下来。
司马如龙⾝形一动,掠到欧笑⾝旁,道:“那个小子不在烟中?”
欧笑颔首。“相信他本没有随烟移动。”
南宮灵心头一动,脫口道:“那些土坑…”一个⾝子倏的倒掠了回去。
欧笑一声叹息。“难道他还会留在土坑里等我们回头来抓他?”
可是他仍然往那边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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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侯不错没有随同浓烟离开,只是借着浓烟掩护,滚进了土坑,接将席子盖在⾝上。
这动作固然要快,而且要恰到好处,才能够避免欧笑等人的疑心。
他当然不会呆在土坑里等各人找回来,欧笑等赶回原地的时候,只看见他用的那支缨倒揷在土坑里。
司马直立即伏倒地上,却是什么也听不到。
欧笑看看司马直苦笑。“也许我们本就选错了地方。”
欧笑头摇。“此地四通八达,我们均不能分散。”
司马如龙怒道:“这不过片刻,那厮能跑到那儿,我们立即去把他追回来。”
司马如龙道:“总不成就此作罢。”
欧笑道:“机会多着。”
南宮灵揷口道:“只怕经此一变,以后要他上当便没有这么容易了。”
欧笑道:“有办法的。”
司马如龙伸手将那支缨拔起来,道:“这小子怎么连兵器也留下。”
欧笑道:“锦⾐与蒙面锦布只怕他也会中途脫下,我们追下去,就是道上相逢,也不会认出来。”
司马如龙道:“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反对我们追下去?”
欧笑道:“我们不知道他的本来面目,他却是知道我们在找他,菗冷子一下,我们只怕很难避得过他的暗算。”
“可恨!”司马如龙双手不觉用力,缨一折为南宮灵接道:“方才他那样子逃去,倒是在我们意料之外。”
南宮素颔首道:“那些丸子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合成,竟然能够一下子弄出那么浓的烟来。”
南宮灵沉昑道:“中原武林未曾听说过有这种东西。”
南宮素诧异道叫“大哥是怀疑这个红缨锦⾐侯并不是中原武林中人?”
南宮灵微一点头,道:“我们也许可以由这些丸子查出他本来的⾝份。”
欧笑俯⾝于地上拾起了一角丸子的碎片,道:
“这若非中原武林之物,我们便拿在手中,只怕也打听不出什么来。”
南宮灵叹息道:“而且我们也没有⾜够的时间。”
欧笑点头道:“我们安排好的步骤,当然不能够因为这一次失败改变。”
南宮灵缓缓的说道:“我们的报复一直都进行得很顺利,只有这一次对付红缨锦⾐侯遭遇到挫折,希望这不会是失败的开端。”
欧笑道:“你莫要因为这一次挫折就畏缩。”
南宮灵道:“怎会。”
司马如龙一旁道:“我们一直都没有遭遇挫折,只是因为我们这之前要对付的人,全都很容易对付,
我们不也是早就安排妥当,先吃掉易吃的才吃难吃的?”
南宮灵道:“红缨锦⾐侯已经知道是难吃的了,黑罗刹鬼书生这两个还是要吃吃才清楚。”
司马如龙道:“黑罗刹方面,我们除了知道她是一个女人之外便一无所知,比较起来,还是鬼书生易吃。”
欧笑微笑道:“你莫要忘记,鬼书生的⾝份我们仍然未能够肯定。”
南宮灵道:“只要他不是一个真鬼,我们就一定能够将他找出来。”
欧笑抚掌道:“不错。”
南宮灵皱眉道:“红缨锦⾐侯说不定会给他们消息,着他小心防备。”
欧笑道:“那让他去预备好了,这我们反而更容易成功。”
“盖弥彰?”司马如龙笑问。
欧笑大笑起来。“你这个老小子自从跟着我,非独口齿伶俐,头脑也⽇渐灵活起来了。”
司马如龙亦自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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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侯听不到这笑声,这时候他正在半里外的一株⾼树上,正从一个树洞中将一个笼子拿出来。
笼子內养一只羽⽑赛腾⽩雪,神骏非常的鸽子。
锦⾐侯将鸽子取出,随即将一个小小的纸卷放进鸽腿缚着的铜管內,反手将那只鸽子势上半空。
那只鸽子翅膀展开“拍拍”地往东飞远。
鸽子瞬息飞逝,锦⾐侯目光转回,忽然一声:“你来了。”
一个一⾝黑⾐,有如一条黑豹的女人应声从一丛枝叶中窜出,走过一条横枝,来到锦⾐侯⾝旁。
她的⾝材比较矮小,但骨⾁均匀,长短适中,令人看来一些矮小的感觉也没有,丰満的臋与纤细的肢在紧⾝的黑⾐下尤其人。
她的相貌也充満惑,剪⽔双瞳简直就要将别人的魂魄勾慑出来。
可惜的是她的眉鼻太尖锐,嘴也太薄小,细看之下,难免就令人有一种冷酷无情的感觉。
她的眼睛在冒出那丛枝叶的时候亦有如冰石一样,可是看到了锦⾐侯便溶化开来,变得温柔而惑。
她的动作一样充満了惑,一种带着強烈的兽,接近原始的惑。
锦⾐侯看着她走来,不由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