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梵天慑心琴
梵天慑心琴,武林攻心的绝世精品!
谁拥有它,便可成为武林至尊!
相传,古印度瑜伽宗创始人无助禅师镇北海孽龙时,取其八脉奇筋。兴之所至,伐大雷音万年神木,配上这孽龙之筋,制成此琴,能声传十里,弟子们珍作镇寺之宝。
后弟子钵颠阖利据人体之七情六,谱成“梵天纶音”七阙,于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曲中,暗蔵大乘有宗心法。此琴奏出,十里之內,梵音淙淙,闻者莫不心旌明净,随其琴声⼊无上境界。
因此,此琴又曰“洗心琴”被佛门弟子奉为佛门瑰宝。
不幸,在大明成化年间,此琴被瑜伽宗一叛教大魔头盗出,带到中原,换以杀伐之声,竟一下成了中原武林的克星!
这魔头将魔琴无上威力,在中原成立“一统教”统率中原武林。
十大门派众多⾼手,谁也噤不住那琴声的惑,不少人莫明其妙地丢了命。
为此,十大门派掌门,联手唐古拉山下,与那魔头决一死战。结果,集十人功力,也难与那魔琴相抗,无一生还。
而那魔头,也受到重创,连着那梵天慑心琴,一齐不知去向。
中原武林,由于众多⾼手⾝死,从此一厥不振,难以恢复元气。那人数最多的丐帮,百余年来,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掌门人。
这是中原武林的聇辱史!
提起这,谁不为之谈虎⾊变?
心地平和之人,谁不希望这梵天慑心琴,与那大魔头一样,从此也消声匿迹,⽔保武林太平!
但又有多少人,在到处寻找此琴,据它感为武林至尊!
转瞬,一百多年过去,已到了大明隆庆年代。随着时间推移,这中原武林奇聇,不少人已开始淡忘。
但突然,这魔琴之声,又在中原武林中出现!
嵩山少林掌门⽔镜上人,正在少宝山中坐静吐纳,人无我境界时,忽闻一缕若有若无的琴声传来,不知觉间,被那琴音带人一绝妙仙境,十个裸⾐的天竺少女,歌舞而来。⽔镜上人一时心旌摇晃,差点把持不住,走火⼊魔。
武当掌门西门圣,正在天柱峰上月光下练独步超群的紫微剑法时,忽然,一阵带杀伐之音的琴声从对面山头飘来。西门圣不知觉间,竟随声而舞,无法控制自己,差点走火⼊魔,力竭而死。
平都鬼圣⾚灵子,正排练冥天罗刹阵时,一阵如泣如诉的琴声传来,令他心旌摇动,气⾎翻涌。恍忽间,见一鬼卒扑面抓来。⾚灵子大惊,一尸掌击去,琴声立时而止。睁眼一看,被他击中的,竟是他的大儿子魂勾使者⽩无常。
闻此琴声的,还有峨嵋万年寺主持笑弥勒净禅大师,岷山飞燕掌门李青蛾,洛天庄庄主裁云手牛鸿彩与二庄主袖里乾坤司马文生,丐帮南岭长老醉仙王福等。不知不觉间,皆吃了这琴声一个大亏。
这些人中,⽔镜上人与西门圣乃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其余的,皆中原武林的顶尖儿人物。
凡闻此琴声的,皆觉期间隐隐地泛着无限恨世杀伐之音。不少人闻琴之时,还听到一首古朴悲壮的歌声:
“皇天后土兮,-
道云深
…“
闻此歌的,刚闻这两句:后因必须全力运功与琴声相抗,后面之词,皆一句也别想记住。
一时间,那快淡忘的武林奇聇,又开始出现在人们脑中。明眼人不无忧虑地感觉到,一场中原武林的大劫难,又要出现了!
灾明隆庆六年秋。
中州古道,夕西下。残片片,将苍茫的大地抹上了一层凄凉的⾊彩…
古道西风中,响起了一曲古朴悲壮的歌声。
一阵极其強劲的马蹄声伴随着出声出现,两匹乌金神驹,拉着一辆看似平凡的青幔轿车,奔驰如箭,朝着中州方向急驶。
车帘上,用金线绣着一面铜鼓。
一个头⽩练、发髻⾼椎的青⾐大汉,骑一匹花斑劣马,紧紧跟在车后。
两匹乌金神驹,虽已跑得极快了,但车中仍仍有一两声怪异的琴声发出,如一柄利刃揷⼊双驹臋上似的,使这双驹速加奔跑。
古道荒野,夕残照,映着这风驰电掣般的马车,伴着那古朴悲壮的歌声,给人一种无比的紧张神秘之感!
一阵箭似的飞奔,马车-人中州城中,来到一座巍峨庄严、红砖围墙,黑漆大门的大院面前。
大院门口,旗杆上,晚风刮得一面大旗猎猎作响,大旗蓝底黑字,赫然绣着“中州镖局”四个大字。
镖局柜台內,坐着一个帐房先生与四个劲装大汉,一个个双目精芒毕露,一望便知是武功精湛之人。
随着一声琴响,乌龙双驹在镖局门口齐齐刹住。车后那个骑花斑劣马的青⾐大汉,双⾜在鞍上轻轻一点,⾝形掠空,双臂一振,如一只大鸟似的掠过轿车来到柜前,向柜中诸人双拳一揖,问道:“请问贵管家,凌如风总镖头可在家么?”
众镖手一见这轿车,便知有生意上门。
本来,有生意上门,镇局的伙计是绝对不愿得罪的,应立即带⼊里面敬茶才是。但众镖手见这青⾐壮汉在门前下马时,显露的这手绝技,如鹰掠食,剽悍凌厉,捷快无比。虽非一般⾼手所能为,却颇为不満,中州镖局,乃中原武林响当当的一块招牌。镖旗所到之处,无论所保货物大小,从未失手过。这并非是黑⽩二道之人不眼红,而是镖局主人,霹雳金刀凌如风,乃当今武林泰斗少林掌门⽔镜上人最得意的俗家弟子,在二十年前的泰山群英会上,一柄金刀打遍天下群雄无敌手,由此赢得岷山飞燕门掌门李青蛾之妹凌波仙子李君如青睐。夫双双走南闯北,天下群雄谁不敬仰?
这青⾐壮汉,却到中州镖局门前来显示武功,岂不是班门弄斧?
因此,这当值的镖头一改客气的常态,大刺刺地上下打量这青⾐壮汉一番,答道:“总镖头倒是在家,客官找他,不知有何贵⼲?”
那青⾐汉子听了,却不回答。回过头去,很是⾼兴地来到轿车前,禀道:“兰先生,凌大侠在家!”
只见车门轻轻打开,缓缓走出一个中年儒生,手捧一个长方形锦盒,慢条斯理地来到当值的镖头面前,客气地道:“相烦镖头通报凌大侠,清溪秀士兰天野求见!”
这当值镖头听他名号,心头一出:在中原武林中,并无一个叫兰天野的。且见他儒雅文簿,看来不是武林中人,便道:“先生可是有什么珍宝,托我们镖局走一的么?先生只须到帐房登记,将货与我便是。”
这清溪秀士兰天野微微一笑,说道:“这可不好办,小生主人吩咐过,这只盒子,一定要亲手给凌大侠。因此,相烦镖头通报一声,小生感不尽!”
这镖头本以为这清溪秀士就是货主,前来托镖局护送点什么古玩之类。听他这么说,倒似替主人办事的帐房之类人物。
见清溪秀士很客气,这簿头也客气起来,道:“先生只管将这货物给在下,需送到什么地方,只管吩咐一声就行了!先生大概是第一次找我们走镖吧?因此不知,只要我们的镖旗在,与我们总镖头在一样,黑⽩两道人物,谁也不会动的…”
话未讲完,却听那青⾐壮汉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镖头知这青⾐壮汉不以为然,心头不由无名火起。因此,语音一变,冷冷地道:“我们总镖头,岂可象那种为区区几贯村钞跟在主人臋后奔命的看家护院家奴,为一小橡便到处奔走?先生只管放心,将货在下,随便派一镖手走一趟,也决不会走失…”
一个“失”字刚吐出,只见那青⾐壮汉左手一扬,这镖头不由语音一蹇,一节小竹,巧巧⼊他嘴中。
这镖头被戏弄,正想破口大骂,却见那青⾐壮汉取过一竹梢,右手中指似不经意地一弹,便将竹梢弹下一段,向门前石狮飞去“啪”的一声,竟深深地陷⼊石狮头中。
好深厚的內力!
这镖头大吃一惊:这一手功夫,若用在刚才弹⼊他嘴中竹节上,岂不会穿头而过?正要骂出之言,顿卡喉间。
那清溪秀士却似什么也没看到一样,听了这镖头之言一点不生气,仍客气地道:“凌大侠的名头,小生主人早就如雷灌耳,不然就不会令小生远程赶来了。小生也知道,凌大侠的镖旗如他本人一样管用,但小生主人吩咐,一定要小生将这盘子亲手给凌大侠。因此,还是相烦镖头通报一声才是。”
这镖头⾆头痛得发慌,本想拼着不敌,与那青⾐壮汉比划比划。但见这清溪秀士一味客气,他的气也平了许多,因此道:“你要我去给你通报,你家主人总得有个名儿哇?”
清溪秀士忙道:“小生主人姓⽩,你就说是姓⽩的派来的就是了!”
这顶头心中盘算一阵:当地富豪中,大凡是要求保镖的,大都知晓。可是想来想去,中州人物中,却没一个姓⽩的在內。可看这中年儒生的气派,却又分明不是等闲的富贵人家。因此,心中纳闷着,走了进去。
那⽩练头的青⾐壮汉,十分恭敬地从清溪秀士手中,接过那长方锦盒,小心地放在柜台上后,只管望着门前那面绣着“中州镖局”的旗帜冷笑。
那青溪秀士兰天野却气度悠闲地在柜前踱起方步来。
不一会,霹雳金刀凌如风已跟着那镖头走了出来。只见他一⾝家常便服,紫膛脸,卧蚕眉,豹眼隆准,黑髯垂,龙行虎步,气势慑人。
才走出来,那清溪秀士兰天野已然上前躬⾝行礼,道:“久仰凌大侠英名,清溪落魄书生兰天野参见!”
凌如风想来已听了那镖头诉说刚才情景,一只豹眼瞩着那青⾐壮汉,一只豹眼却瞟着这清溪秀士。
见他行参见礼,凌如风一拂⾐袖,一股大力将兰天野托拄,口中客气道:“先生快别这么客气,以免折杀在下!”
这一托,只觉那兰天野轻飘飘的,似若无物。暗忖:这清溪秀士,若不是那手无缚之力的孔门弟子,便一定是⾝怀绝技不露的当世⾼手。
因此,凌如风不露声⾊,叙礼上茶后,客气地道:“不知先生的主人贵宅何方?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不妨直言!”
兰天野忙道:“家主人姓⽩,非中州人士。只因客旅此地,偶得古琴一部。因近年各处盗贼蜂起,旅途携带不便。久仰凌大侠乃当年泰山群英会上第一⾼手,又系武林泰斗⽔镜上人俗家⾼⾜,黑⽩二道,莫不臣服,故冒昧造访贵局,请求凌大侠亲自护送到蜀南戎州,到翠屏书院院主圣手书生梦云亭府上,家主人与小生感不尽!”
圣手书生梦云亭,乃江南闻名的文武全才,用唐诗三百,汇武林家百精髓,随意而发,已臻化境。武林中人,将凌如风奉为北方武林魁首,将梦云亭视为南方武林魁首,故有北凌南梦之说。二人彼此羡慕,意结为知己,早有书信来往,却一直未能谋面。如今护镖前往,正如其愿!
凌如风⾝为一代大侠,若专程前往蜀中拜访圣手书生梦云亭,却也不错。但若为他护镖前往,面子上却未免下不来。
因此,凌如风“嘿”地一声,道:“在下十年已未亲自出马护镖,已疏懒。请先生转告贵主人,恕难效力!”
兰天野面有为难乏⾊,道:“我家主人吩咐,却是非请凌大侠护举不可。一般⾼手,难当此任?”
凌如风冷冷一笑,道:“凭我中州镖局一枝镖旗,走道北方十省,从无差错!蜀南虽未去过,但贵主人区区一琴,派一镖头护送,南北黑⽩两道朋友,纵不给在下面子,听说货是圣手书生收,大概不会不给面子的吧?”
兰天野忙陪笑道:“凌大侠说的是!北凌南梦,武林中朋友,谁不敬仰?我家主人,决不是怀疑中州镖旗的威力,而是希望凌大侠亲自出马,以示小生主人对圣手书生与凌大侠的敬重!”
说着,不待凌如风说话,急将手中折扇,在掌中轻轻拍了两下。只见那青⾐壮汉,手中变戏法似的出现一个覆着绣花青缎的圆盘,躬⾝端到凌如风面前。
凌如风正不知其意,只见那兰天野用手中折扇,轻轻将覆盘软缎挑起。
当凌如风狐疑的目光,落在盘內那长不盈尺的铁器上时,不噤一愣。伸手抓过,顿觉一股冷气传到手中。当下屈起右手食指,运气在这铁器刃上一弹,但听“嗡”的一声问响,竟泛起一溜蓝光,不噤失声道:“难道,这是那武林奇兵屠龙匕?‘
兰天野微微一笑,道:“是的,宝剑赠英雄!这正是武林至宝屠龙匕!家主人知凌大侠,绝不在乎⻩⽩之资,故愿以珍蔵的这传世之匕,作为凌大侠护送这枝镖的润资!”
这…押解区区一琴,竟以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前古神兵作润资?
凌如风不由目瞪口呆,觉得自己如不是⽩⽇遇鬼,那便一定遇到了将和氏壁作顽石的⽩痴!
愣了好一会,凌如风方回过神来,茫然地问道:“既然贵主人愿以这武林至宝作这枝镖的润资,那则这琴…”
凌如风是想说,那这琴定是绝世奇珍了。但清溪秀士比他还快,抢着道:“那则这琴,就请凌大侠亲自护送,于年底祭神之⽇前送至戎州圣手书生手中。小生这里,先替家主人谢过大侠!”
说着,便是一揖。
那青⾐壮汉,也趁势将那盛屠龙匕之盘,递到凌如风手中。
那清溪秀士,一揖之后便告辞。
一阵动之后,凌如风巴恢复常态。觉此事蹊跷,忙出手拦住那中年儒生,道:“先生且慢!在凌某记忆中,能以屠龙匕作镖资的,中原人物中还没有一人!你家主人,究竟是谁?家住何方?他⽇在下也好登门拜谢!”
说着,似漫不经心的,伸手向清溪秀士手腕一抓,扣他脉门。
恰恰的,清溪秀士正抬手一揖,再致谢意。凌如风抓了个空,不由失惊。
清溪秀士却似浑然不觉,一辑道:“凌大侠到了戎州,家主人便会相。请不必客气,留步留步!”
凌如风这一抓,本探出这兰天野武功路数,不料他这恰到好处的一揖,刚好避开,完全象个満口斯文的书生。
凌如风不由愣了。
这一愣间,清溪秀士兰天野已蹬上马车。那青⾐壮汉双臂一抓,如大鸟展翅,跃上马背,打声唿哨,便闻辔铃声声,那轿车一溜烟的消失到了暮霭之中。
凌如风愣愣地站在那里,将那屠龙匕,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脑中,竟茫茫的,不知所措。
正茫然间,一声轻咳,一个⾝材颀长的中年美妇,盈盈而来。凌如风一见,方收住恍忽之心,叫道:“夫人,我正要找你!”
这中年美妇,正是凌如风之凌波仙子李君如,出自飞燕门下,其轻功已达登萍渡⽔境界,一手飞燕镖惊尘骇世,所使一对子午鸯鸯钱,出神⼊化,已臻当今一流⾼手之列。见了凌如风,她莞尔一笑,道“如风。刚才之事,妾已全看见了!”
说着,接过凌如风手中之匕,掂量敲弹一阵,満脸疑虑之⾊,沉昑道:“如风,此事非同小可,我们进里面说吧!”
凌如风忙捧上那长方锦盒,与子来到后堂密室。
凌波仙子见左右无人,方低语道:“如风,据妾所知,这屠龙匕,原系武当掌门紫真人所拥有。一百年前,十大门派联手战那瑜伽大魔头时,紫真人为那魔音所伤,弥留之际,竭尽全力,将这武林至宝掷⼊那魔头腹內。从此,这神刃与那魔头魔琴,再也不知音讯。没想到——”
凌如风一听,不由失声叫道“莫非…这…这清溪秀士所托之镖,会是那…那梵天慑心琴?”
凌波仙子沉昑不语。
凌如风浑⾝⾎一阵翻腾,口中喃喃道:“此琴,已失踪百多年,难道…不,不会吧?”
“除它,难道还会有比屠龙匕更贵重的么?”凌波仙子道。
凌如风感到一阵凉意袭来,忍不住浑⾝发抖,颤颤的,伸出双手,捧过那长形锦盒,与凌波仙子一起观看起来。
但见这锦盒与普通琴盒大小差不多,但装饰却极是华丽,四角皆饰以美⽟,贵重无比。但盒盖开启之处,贴着封条,不能开启。
凌波仙子伸出纤纤细指,在盒盖上轻轻叩了几下,但闻里面铮然有声,确系装着一部古琴在內。
两人脸上,一时严峻之极。
梵天慑心琴,实乃不祥之物!百年前的武林劫难,提起谁不为之⾊变?
近来有关魔琴重新出世的传说,凌如风夫一直认为是讹传。不想今天,这不祥之物竟出现在自己家中。
一时间,两人茫然失措。
良久,凌如风毅然道:“夫人,此琴系着中原武林命运,如人歹徒之手,为祸不小。依我之见,趁这魔琴在我们手中,⼲脆毁了它,以免遗害武林!”
说着,举起右掌,凝一⾝功力,对着琴盒,便击下。
凌波仙子见状,忙遭:“且慢!反正这琴已在我们手中,要毁它还不容易?这事事关重大,且让我想想!”
只见她颔首蹇眉,在室中踱了几圈,沉昑道:“如风,妾看这事,可能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得多——你想,梵天慑心琴,谁据有它,便可据此成为武林至尊,谁也难与匹敌!谁会花如此大的代价,托你护送到蜀南戎州去?琴主功力,纵是三流角⾊,若将此琴发动,只怕没人能相抗…”
凌如风更是惑不解,道:“但若不是那绝世奇宝,又有什么值得花这么大的代价,托我送解呢?”
凌波仙子道:“这正是妾难解之处,因为世上除那梵天慑心琴外,没任何一部古琴,能⾼于屠龙匕的价值。如风,依妾之见,我们应将这只锦盒打开来看看,里面倒底是什么东西。如果真是那慑心琴,凭你一掌之力,恐怕还毁不了它!”
“打开来看看?”
凌如风怔怔地望着盒上的封条,道:“这——似乎不妥吧,若货主知道…”
凌波仙子莞尔一笑,道:“不碍事的,妾自有办法!”
边说,边察看那封条。然后,到里屋拿出一小瓶药⽔,无⾊无味,轻轻洒在封条上。
不一会,那封条已被药⽔浸透。凌波仙子轻轻一揭,使全然无损地将那封条揭了下来。
弹开锦盒上的宝石搭扣,打开盒子,夫二人一看——
盒內,确确切切的放着一部古琴!
但它,决不是那令中原武林闻之⾊变的梵天慑心琴!
七亮晶晶的银弦,枕在一块莹润的整雕梧桐木之上。凌波仙子伸出尖尖纤指,轻轻一拨,但闻一阵铮铮之声,纯净清亮,虽非那前古魔琴,也算百里挑一的琴中精品。
凌如风夫那紧绷的心,这才又恢复了正常的跳动。
但紧跟着,二人又皆茫然失望——
奇怪,倒底是什么人,竟会用武林的无价之宝,作为一部寻常古琴的镖资?
虽然,二人的武学造诣,已臻当今武林一流⾼手之列,但这场虚惊,也让二人內⾐尽皆汗。
“这事,该不会是那圣手书生梦云亭所为吧?”凌如风见夫人重新封好锦盒封条,不由疑惑地问。
凌波仙子茫然道“不会吧?”
凌如风沉昑道:“我看那清溪秀士,举止虽斯文儒雅,但双目精湛,很象武林中蔵而不露的⾼手,说不定,这清溪秀士,正是那圣手书生乔装的呢?”
凌彼仙子头摇道:“梦云亭我是见过的,这清溪秀士决不会是他!并且,作为南方武林领袖,这么蔵头露尾而来,也实在没意思!传出去,⽩叫江湖笑话。”
“这——”凌如风低头想了一会,望了望凌波仙子,似有所悟。嘴张了张,想说句什么,却又忍住了。
凌波仙子见他说还休的样子,猛地明⽩了他的意思。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飞红,举手在凌如风背上轻轻一拳,娇瞑道:“你真坏!你这——”
娇嗔着直跺脚,在凌如风背上一阵刮捶,竟恢复了少女娇态。
原来,在二十多年前,她还在山飞燕门下之时,圣手书生爱她清丽飘逸,曾再三托媒以求。凌波仙子芳心暗许,但⽗亲托塔天王李云峰,却嫌梦云亭是个落拓书生,没有基业,而看上了中州武林世家弟子,武林泰斗⽔镜上人俗家弟子凌如风。在泰山群英会上,凌如风一举夺魁,李云峰趁此机会,请主持群英会的武当掌门西门圣作代,让小女儿与凌如风定了婚。
为此,凌波仙子着实伤心了一阵,但见凌如风刚劲稳健,处世平和,确具一代大侠的风范,是武林同代人中杰出人物,人人敬仰,她也只好芳心渐安。
自生了女儿青蝉后,凌波仙子更是一心一意,用在培养女儿的飞燕独门轻功上,将那少女时候的心事,差不多全忘了。
见子一张俏脸飞红,凌如风立即知道她误会了。
梦云亭当年托媒以求凌波仙子之事,武林中人尽知,凌如风自是知道。但他岂是那种心狭窄之人?蜀中客人一提起圣手书生,尽皆口称赞,说他超然拔俗,志在芝桂。相比之下,凌如风倒觉自己在武林中争名逐利,实在俗气。
武林中人,将他与梦云亭,合称为北凌南梦,凌如风却觉自己不及,惭愧之余,便有将梦云亭引为知之意。可惜,相隔太远,且又为一些微妙的缘故,二人一直没机会谋面,唯有书信往来而已。
凌如风相信子决不会有异心,他刚才想说未说之言,却是女儿青蝉的事——
原来,从武林朋友口中,凌如风得知梦云亭有一子,年龄与青蝉差不多,才貌双绝,大得乃⽗风范,蜀中人皆称为⽟面郞君。凌如风在与梦云亭书信中,已隐约露出结秦晋之意,只因所处女⽗方面,实在碍口,故未明提。今见这清溪秀士兰天野,持前古神兵前来作一古琴镖资,一场虚惊之后,想女儿青蝉,所练天下第一的飞燕轻功,快捷无比,人称为临风燕,所用兵器,最宜小巧,而屠龙匕正是天下短兵之神品。或许,这正是圣手书生暗中为子送来的聘礼?
凌如风见子不明自己之意,只得将这些想法和盘托出。
凌波仙子不由默然了,一阵感之情从心底升起。
以前,她总觉得欠了梦云亭一份情。但出于对丈夫的爱,早将这份歉意深锁內心。没想凌如风对她体贴⼊微,不但不计较以前之事,而且将梦云亭引为知,还有结秦晋之意。这正是他在悄悄替她还以前所欠梦云亭那情感之债!
作为一个女人,能有这样不着痕迹地体贴她的丈夫,实是三生有幸!
但是,这屠龙匕若真是梦云亭托故送来的话,却实是不该!
因为,在武林中,以这无价之宝作为订亲聘礼,也忒大了些!
连想她与他以前的感情纠葛,武林朋友们将会怎样说?
想至此,凌波仙子那双茫然中夹着温情的秀目,落在凌如风⾝上。
凌如风自是明⽩子的心思,想了想道:“夫人,依我之见,不如趁这怪镖之事,我俩到蜀中走一遭?”
“这…”凌波仙子秀目中透出为难之⾊。昔⽇的感情早已深锁內心,她实在不愿意沉渣再泛。
“夫人,只要你与我不计较那些,何惧他人置喙?”凌如风轻轻一笑,道:“此去蜀南,我们可是一举三得,既可送送这趟怪镖,还可见识一下蜀中风物人情,以及…梦家那小娃子到底怎样?”
“这…也是!”凌波仙子悄脸泛红,点点头道:“妾也是多年未回蜀中了!”
凌如风忙问道:“那么蝉儿呢,是不是让她与我们一起,也去蜀南,增加一点阅历?”
“这…”凌波仙子摇头摇,道:“让我们带她增加点阅历,固是不错,但此行是戎州梦家,带她去,怕不怎么方便吧?”
这次轮到凌如风脸红了。
是的,如若两家真有结那秦晋之意的话,夫俩双双带女儿千里迢迢登梦家之门,实在是太失⾝份了!
但是,让女儿独自留在家中,二人又实在放心不下!
凌波仙子想想,道:“妾看此事,不如让蝉儿到棠溪表姨家去住几天吧?”
她们说棠溪表姨,正是西平龙泉武林世家、她表姐笑语飞花夺命三娘唐赛花,一手飞花点⽳功夫,天下无双,其女儿荔红与青蝉从小好。青蝉一直嚷着要到棠溪去,向表姨与荔红表姐学那飞花点⽳功夫,却因为正在跟她学那飞燕独门轻功独卧寒枝功夫,一直未得其便,故未去。
凌如风闻言,拍手笑道:“对,让蝉儿到表姨家去!”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鸯啼燕啭般的响起了一声娇叫:“爹爹——”
声音无比清丽,才闻叫声,夫俩便觉眼前一亮,一个娇巧清丽的女孩儿,仿佛驭音而来的飞燕似的,飞落在夫俩面前,粉嘟嘟的脸堂上,一双盈盈秀目似嗔似喜,灵敏的小嘴儿一翘,叫道:“好呀,爹娘商量出去玩,却想丢下我呀!”
这姑娘,正是夫俩独生宝贝女儿,豫中人称临风燕的青蝉姐小。
凌如风正喝斥,凌波仙子却抚爱地将女儿往怀中一拉,摸抚着她的秀发道:“是呀,蝉儿,你不是老早就想到表姨那儿去玩么,我与你爹爹,正商量着让你去一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