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阴山玉女
惠元一听来人分明是个女子,知道善者不来,因为江湖上一股常规,有四种人确实沾惹不得,那就是“僧、道、妇、丐”这四种人如有人胆敢与其作对,那工夫一定特殊。
惠元忙用掌护住全⾝,一塌,往外便冲,一至洞门,只闻一阵幽香,非兰非麝,沁彻心脾,不由心中一动,但前冲之势,一时竟稳不下来。好惠元,功力真纯!立将左右手一摆一扬,部往左一扭,一式“天龙绕柱”把⾝形硬扭转来,而后轻飘飘地落在洞口,一⾝蓝⾐劲装,剑眉星目,神仪內蕴,秀逸夺人,形若无事地用星眸向四周默察,那种恬静神气,看着就叫人心折!
只闻有人叹息道:“好一式天龙绕柱,论⾝形,确似神龙天矫,讲气度,宛如岳峙渊停,只是瑜亮并生,较人家似犹稍逊一着,然而能练到这种地步,也就不容易了。”
惠元一听,不由暗吃一惊道:“此人潜⾝何处?怎么察看不出?听他口气,分明是把我和麟哥哥来比,我比他原自认不及,如和别人论上下,我就不相信会比人差!”这孩子,虽然生得异常文秀,但还有三分傲气,除了麟哥哥,他确是什么人也不服。
拿眼打量四周半晌,还是看不出人家蔵⾝何处,不由一脸困惑。
旋又听那女子轻笑道:“你想找我么?我躲的地方,才不是你能见得到呢!功夫好,招子不行,能管何用!再说,你这⾝功夫,如和我比,准输无疑,就是里面那一个,我照样也能把他制服,武林中的功夫,除了本门外,别家功夫,想不认输,也是无法。”说完,人竟咯咯地轻笑不停,似想把惠元放意怒。
陈惠元果然不卖这个账,微怒道:“功力強弱,只有手以后才可明⽩,专靠嘴硬,有何用处!我一生不愿意和女人打道,原因就在此!”
只听来人娇嗔道:“什么女人不女人,她们与你们这班臭男子有何两样?你凭什么瞧女人不起?有的地方,你准不及女人。”
惠元故意挖苦她道:“这句话,我陈某也颇赞同,烧茶炊饭,喂猪打狗,这种事,我只好甘拜下风,至于论武功,我认为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那女人嗤之以鼻道:“你有没有胆量和我比一比?”
惠元见她说得有趣,不由笑道:“你如硬着我和你动手,有什么不敢?但不知是怎样的一个比法?”
那又娇又脆的口音答道:“方法可多着呢,比方说,比一趟轻功,来几手琵琶,总与那拳打剑刺要命的玩意好得多!”
惠元笑道:“比轻功不逞多让,弹琵琶我只有甘拜下风?”
那女子立以轻松俏⽪的口吻答道:“这么说,你是不比认输了?”
惠元也很俏⽪,同时,听了她这银铃似的语音,起了他对异的趣兴,这一来,已忘却自己⾝在险地,竟和人家一问一答地搭讪起来,他笑着道:“弹琵琶可以说是女子专长,汉明妃以一曲琵琶流传千古,我哪能以堂堂丈夫效法女子行径?再说,弹琵琶也不能与武林较技之事并为一谈呀!”
那女子轻咤道:“你当我的琵琶也和别人一样的么?说什么弹琵琶与比技无关,不怨自己所见太少,还在这儿吹大气?实告你,琵琶就是我的独门兵刃,不是我夸口,我只要把手中琵琶一拨动,管教你束手遭擒!”
这几句话勾起了俏哪吒満腔怒火,但也忽然想到刚才探视怪老人时,闻到几声琵琶,突感心猿意马,全⾝软弱无力那一幕,这女子如系楼下那弹琵琶的人,倒真难以抵敌,可是当他想到“土可杀而不可辱”不觉又发了他満腔豪气,遂也冷峻地一笑道:“陈某既然被你认为不堪一击,何不⼲脆现形相见,赌输赢一决生死!”
那女子仍然慢条斯理,冷幽幽地说道:“好!但不知这输赢怎样赌法?”
惠元冲口而出:“我如输了,杀剐任便!”
那女子也毫不犹疑地说道:“我如被你打败,一切全凭你处理便了!”说完,从右边一座很不起眼的暗岩之后闪⾝而出,由那⾝材⾐着及怀中抱着的琵琶来看,知道这位琵琶女郞确是一位不容自己轻视的武林能手。
她刚稳定⾝形,遂似笑非笑,用半有情半人的口吻道:“此处不但打斗不便,而且很容易被人发觉,⾼手一来,别说你们只有两人在此,就是人再多,武功再好,也只有束手待缚!”
惠元冷笑道:“我们把此处⾼手的事暂时撇开,且先找个地方比划一下,让我来见识你手上琵琶!”
那女子遂不再搭腔,怀中抱着琵琶,有如司乐仙女,轻飘飘地往前纵去,真是一⾝轻灵,美妙已极。
惠元哪甘示弱,⾝随意动,也来了个并驾齐驱,那女子矜持不语,领着惠元,竟用临空虚渡之法,只管对绝壁之下直落,两人同落在一块荒地上,草可没胫,琵琶女皱了皱秀眉,双脚微点即起,人竟似有形无质地站在草上。惠元知道她一⾝轻功比自己毫无逊⾊,驭气飞行、凌波而立,大概她已练得而又。
他站在她的右边,与美人为伍,自不免用眼把人家打量一阵,见她已换着一⾝绿⾊云裳,头发也把它散在肩上,额前秀发云卷,左鬓角却扣了一只蝴蝶⽟夹,那⽟蝶发出一片淡绿光华,两眼却迸出两点红光,栩栩如生,洁似一只大蝶落在美人云鬓之上。
惠元不噤暗想:“美人魁力可真不小!无怪古往今来,不少人低昑雅唱。但愿化作蝴蝶,与如花美人周旋,远的不说,就以麟哥哥来说罢,尽管他能功参造化,学究天人,但一见着霞姊姊和琼姊姊,也就百依百顺。这琵琶女,论人才,比霞姊似稍清秀,与琼姊直可大较短长,得如此,自亦人生之福,惟出⾝琊门,与武林侠义之士作对手,不免为正人君子所歧视,未来仍然是百折不复,实未免空负了这种良资美质了。”
想到此处,不觉发出一声悠长叹息,呆立在女子右旁,默用眼把美人凝视,男孩子对女人,只要萌着爱心,就会对她有三分呆气,惠元虽然长得灵秀,但毕竟是人,哪能脫出这种槽臼?那女子,见他呆望着她,微笑道:“你是不是胆怯?只要你讲明一句,我也愿放弃前言,不再比划,因为我一生最怜人胆怯!”
这句话刺很強,男人应该豪气⼲云,哪能受女子的怜悯?惠元恍从梦中惊醒,立即报以冷笑道:“怜悯的怜字,你对陈某,永远用不上,倒是我很可怜你!”“这句话却从哪里说起?”琵琶女临风而立,却显得満不在乎地闲问着。
惠元侃侃而谈道:“山派为武林琊门,门弟子大多是险绝伦,无恶不作,正派人士,莫不恨之⼊骨,你如不能趁早脫离,未来难免不⽟石俱焚,我们有一面之缘,见你资质极美,哪能不心生怜惜?”
琵琶女立把星眸一睁,冷笑道:“尸居余气,也来怜人,那你未免有点不知自量,我因你骨极好,想把你引⼊本门,不意你对我胡说八道,只好把原来心意打消,且先把你擒住再说。”随用手往左边一指道:“我与人对击,最讨厌一⼲俗物扰人情兴,左面林中空地颇广,祖⽗人在定中,此时也不虑他醒转,无须侍候,别人闻声而来,也挡不住我那太仙曲,你既然讲我山派为武林琊门,那你应是百门正宗中的奇异之士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有多大的道行?”说完,不待惠元答话,转⾝就走,一阵香风起处,人如惊鸿电掣直奔林中。
惠元不料这女的喜怒无常,也勾发了一腔怒火,立将⾝子一纵,跟⾝而往。
那女子落在一块松林空地之上,星眸中精光人,还未等惠元落地,即发话道:“你长的那一门,只管把你最精彩的武技都抖露出来,让我来接你几招,看看所谓玄门正宗的心法,比我们这种琊门人物,能強多少?”
惠元冷幽幽地说道:“陈某与女子斗,总让女子先行发招,你只管随便好了!”那女子立把琵琶往背上一揷道:“无谓之言,多耗时间,使人不耐,既然着我先行动手,那真是恭敬不如从命,你就接招罢!”语声未落,云鬓影,已飞临惠元⾝前,刹那间,⽟掌翻飞,冷香扑面,左手“飞龙探爪”直攻惠元面部,右手“单掌摧峰”同时,左脚竟用“巧踩天桥”轻轻往惠元胫骨就点,一⾝轻灵,三招并发,拳攻脚踩,力道千钧,稳狠巧快,兼而有之,这种奇异功力,在武林中尚不多见,尤其对方是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女子,自更非同小可。
陈惠元立把全⾝往下微坐,右手“金丝腕”左掌“金啄米”同时把右脚一提一勾一挂,这一来,四手相,两脚相,两人几乎口相叠,异香味,都钻进了对方鼻子里,双方蓦觉心神一,本来是硬撞硬的场面,彼此都怜才撤手,不约而同地往后一闪,琵琶女脸似朝露,头鹿撞,俏哪吒怦然心动,热⾎奔腾,两双星目投,似互有磁引力,骤然间乍分还合,又同时发招抢击。
陈惠元在风剑袭之下,对此女确有三分爱意,但见她掌走轻灵,一闪即至,掌风如剪,触手生寒,却又不敢轻敌,而且她⾝法步式,复杂异常,正反两用,奇正这生,前后两式,有时似不相连续,但刹那间,偏又巧演连环,拳打脚踢,掌劈指攻,在她演来似真似假,直教人捉摸不定,却苦了俏哪吒,攻也不是,守也不是,不免弄得有点手忙脚。
蓦地,她一声轻啸,⾝法掌法突然一变,似有千百条俏影,疾从四方八面猛攻而来,同时她娇喝道:“这是“天魔幻影”掌法,为本门绝妙奇招,看你这位玄门正宗的武林人物,到底能接我几招?”
惠元一听,不觉心神一惊,暗道:“这套拳术,曾听恩师讲过,在琊门中已成绝响,不但复杂诡谲异常,而且所用手法,也较武林中一般拳拳异趣,待我用本门中翻天十八掌和她对拆便了。”于是⾝形往下一坐,立用“运转乾坤”、“锁手”、“地动天摇”连环三式,穿⼊敌人幻影圈內,双方打得一个⾼下难分。
琵琶女満⾝幽香,只一接近陈惠元,就令俏哪吒有点飘飘然満怀受用的感觉,男女两间的魅力,只要沾染了某一方,就可分去不少心神,松弛全⾝真气,攻防力量,无形中打了很大的折扣。琵琶女虽然一时察不出原因,但却看得出形势,立即巧闪易形,躲开惠元攻势后,竟从侧面欺⾝而进,右手往惠元左肩琵琶骨上一扣,不要说被她扣准,就是给她轻轻一击,惠元也得⾝受重伤。
惠元无意中被人制住机先,待发觉为时已晚,敌人指尖已触及自己肩部,但陈惠元双臂练得可软可硬,拼着与敌人同归于尽,人竟不闪不避,左右手反手一扣,无巧不巧,正抓着琵琶女⽟啂双峰,啂部为啂腺神经⾎管聚汇之区,如稍用真力一击,琵琶女比陈惠元还要死伤得更快,可是陈惠元触及了人家的头⾁,赶忙缩手撤招,一声长叹,瞑目等死。
半晌,只觉自己还是好好的,不但没有死,而且全⾝不痛。
不庠也不⿇,不觉心头一喜,疾回⾝,只见对方垂首拈带,那情形,简直娇滴。
陈惠元把脸容一整,深施一礼道:“小弟学艺不精,掌招已输,任凭处置如何?”
琵琶女含羞带愧道:“这一场算是不分⾼下,我想要用背上琵琶领教你⾝上的宝剑,谁输了,再实践诺言如何?”
惠元不觉暗想道:“女孩子真难,对人始终是保持着“道是无情却有情”的样子,可是只要结了婚,情形马上两样,这种矜持,还真不好应付呢!”
对方见他久未答理,似乎等得不耐,微嗔道:“你为什么不说话嘛?如果不想打,我决不勉強你就是!”惠元微笑道:“如果姊姊硬再着要和我动手,哪还有什么话好说,小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对方微微一笑,妙目流波地把惠元看了一眼,似嗔似喜地说道:“武林比技,事属平常,谁会叫人舍命呢?这一点,倒不用顾及!”说完,反手一拔,那把雅而不俗的琵琶,早已抱在手中。
这种武林怪兵刃,倒还是第一次见到,它泛出闪闪红光,形式大小,与普通琵琶似乎不差上下,可是制作的材料,既非木质,更非五金,但整体晶莹如⽟,美观非常,倒看不出到底用何材料制成。
陈惠元虽然好奇心重,倒不便以此相询,只好把灵虎剑取在手中,灵虎剑天地神珍,武林至宝,一出鞘,银光电,彩瑞腾雷,照得人眼花撩。
琵琶女一见他宝剑神奇,不觉粉脸变⾊,但她強摄心神,仍然形若无事地淡淡一笑道:
“这剑据神话传闻,道是炼石补天的娲皇故物,因石中含着五金之英,金英久熔不凝,投之以虎,跃出成剑,遂名灵虎剑,威力奇绝,不图君配此神物,倒使妾大开眼界了。不过神物利器,必须妥有师承,否则不但无从发挥它的威力,甚至使宝剑主人⾝受奇灾,古谚有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即属此意。
山派掌武林主脉,功力冠冕群伦,君既有此武功基,如再得本门五老传授,必可无敌于天下,只要你有俯就之意,妾愿在掌门面前为君荐引,则你一切愿望,也断无不成!…”
俏哪吒不等对方话完,立即哈哈大笑道:“人无是非之心,则无异于⾐冠禽兽,山派武林败类,有目共睹,卿自陷泥淖而不知,反不惜为贼张目,这真是:“⼊芝兰之堂,久而不觉其香;人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想是那些坏言琊行把你熏陶坏了,一代佳人,奈何作贼,可惜!可惜!
彼此多言无益,我们还是早点发招,一决生死存亡的好!”话声甫落,振腕挥剑“唰唰唰”飞云剑术中的神奇招数连番出手,立时剑气如山,风雷并作,银虎飞跃,枝叶飘扬,眨眨眼,就攻了三剑。
只闻琵琶之声“铮铮”数响,那声音震得剑上银芒纷纷飘落,蓦地,琵琶上红光电,紧裹着一绿⾐俏影,在剑光中如金莺识柳,穿来梭去,立把陈惠元那凌厉攻势轻轻化解无余,旋见她巧挥琵琶,还带着一种醉人声音,在电光煞风笼罩之下,立把陈惠元退数步,同时更闻她一声清叱道:“还不停手,听我最后一言,要生要死,由你选择!”
陈惠元在一脸惊异、満腔愤火之下,停止了⾝形,红着险怒叱道:“有话快讲讲!”
琵琶女留着一双柳眉,娇喝道:“我看你还是听我良言相劝,自有你锦绣前途,如仍执不悟,后悔已晚!”
俏哪吒冷笑道:“大丈夫生有地,死有时,你不要以为你那手中琵琶能摄人心志,冲破剑光,就可稳胜算,须知破你的人却大有人在,只要他一来,不怒施铁掌,震碎你手中琊物才怪!”
琵琶女粉脸一整道:“你原来是拿那洞中同伴,作你靠山,所以你才有这样猖獗,老实对你说吧,别道是他那点功力,就是司马紫和陈太清来此,也噤受不住我手中这九天元⽟制就的太琵琶,魂勾七曲,得自!”寒真诀,以道家真气合于广寒霓裳仙曲中,循自然之理,藉奇乐伤人,艺绝千古,技庒武林,顺我者存,逆我者死!
不过我不愿过份偏,无端伤人,每遇对手,必再三善言指点,使其投⼊我山门下,俾満门俊秀一同行道江湖,果真莫顽不灵,忍把忠言当作秋风过耳,为利于本门计,那种人,我们不敢不毁!你如固执到底,死⾝奇祸,就在眼前!”
陈惠元哪肯听她这一套,忙将真气纳⼊丹田,灵虎剑二度出手,一座银霞剑幕,拥着一只银虎,天矫腾空,威猛无匹,将琵琶女紧紧罩定。
忽闻琵琶女幽然一叹道:“我不伤人,人将伤我,只好把人擒下再说了。”
她手挥琵琶,红光迸发,刹那间光幕如山,人影琵琶合而为一,奇招异式,层出不穷,⽟琵琶,灵虎剑,战了一个功力悉敌。
俏哪咤将真气护住全⾝,凝神一志,施展那飞云剑术,灵虎剑银光闪闪,势挟风雷,內家真力,原非小可,一招一式,莫不力逾千钧,陈惠元更巧打快攻,施展的尽是连环招式,早已凝为一体,专对着那滚滚红云,排山倒海地卷攻而至。
琵琶女见他已练到⾝剑合一的地步,而且內家真力能从人体藉刻发出,与那凌厉剑风一汇合,只闻那轰轰之声,震得林中树叶,纷飞四处,剑尖上现出的灵虎,周⾝银芒,耀眼夺目,飞腾扑跃,威震心弦,九天元⽟琵琶虽是太古奇珍,但撞着这种神奇宝剑,倒也不敢硬接。
这时陈惠元已籍着⾝剑合一之术,硬攻⼊琵琶光幕之內,但琵琶女也立即还以颜⾊,琵琶风力如山,強攻硬挡,立把惠元攻势封住。惠元蓦地长啸一声,响遏行云,余音绕绕,直上苍冥,紧跟着一式云腾九空,剑芒打闪,卷而上,琵琶女右手倒提琵琶,对顶上疾绕一转,红光如惊雷电闪,一瞥之间,直卷陈惠元的双⾜。
陈惠元见红光绕至,哪敢怠慢,一式“云龙翻⾝”灵虎剑随着那翻⾝疾转之力,剑⾝上发出那震人心弦的异啸,还未等对方看清,蓦地火花四迸,紧跟着一阵金⽟鸣之声,只震得两人的兵器几乎双双脫手,陈惠元右臂酸⿇,琵琶女眼冒金花,两人都变颜变⾊,彼此跃开,察看手中兵器有无损伤。
惠元的灵虎剑,依然银芒闪烁,锋利如初,未受丝毫损害。
琵琶女一看手中⽟琶,因为宝剑系砍在琵琶的腹底上,也依然完整如初。
元⽟琵琶,系琵琶女珍逾命之物,一见几乎被人砍伤,不由泛起一阵怒意,暗道:
“我对你有心,你却和我以死相挤,你能挡得住我的琵琶招数,却无法克制我那太摄魂七曲,纵使对你有伤害,你也无法怨我了。”边想边叹了一口气,又对惠元冷幽幽地说道:
“你再发招吧,恕我无礼了!”
惠元知道她要弹起琵琶来伤害自己,遂微微一笑道:“你大约要用音乐攻人了,这东西我是一窍不通,不过君子成人之美,话已讲在先头,哪还有何好说?我也不再发招,那样会使你在腾挪奔跃之间,弹来颇为费力,⼲脆,咱们找块地方对坐,你弹我听,死伤听便如何?”
琵琶女也未搭腔,仅把头点了一点,拣着一块⼲净石头,用口轻轻一吹,石上立即一尘不染,左手抱着琵琶,且先不弹,但把脸容一整道:“我这魂勾七曲,功力非同小可,你既以琊门别派蔑视本门,无礼之处,莫此为甚,我为山弟子,⽩有维护师门威望之责,你所有护⾝之术,此时尽可施为,否则,曲音一扬,即无幸免,到那时,你怨我手辣心狠也来不及了!”这妮子,对俏哪吒还隐蔵着一片情分,所说的话倒还一点不耀!
惠元天真地一笑道:“武林儿女,原本是在刀锋剑尖之下讨生活,而今我遇了这种奇异功力,就是不敌而死,也算别开生面,不过你也恐难逃过我义兄那双铁掌,有道是话不投书机半句多,你陷⾝琊门,执不悟,多讲也无用处,我准备已完,你就动手吧!”
琵琶女秀眉微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左手抱着琵琶,右手⽟指轻轻拨动弦线,只闻曲音悠扬,一开端,便隐含着三分幽怨,似是闺门弱息,面对如意郞君,正数将満腔幽怨,万解闲愁,尽情倾诉,怎奈女儿家总有三分矜持,羞答答总教人难于出口。偏遇着个儿郞不解趣情,不管那红杏枝头舂意闹,他却似坐怀不柳郞君。
琵琶之音一起,惠元便跟着这声音胡思想起来,只觉婉转悠扬,伤怀有度,想不听,却罢不能!
琵琶女⽟指尖尖,继续不停地发挥那奇特乐器的妙处,那声音,伤怀幽怨,却又似加深一层,极尽儿女情怀撩挑拨之能事,在惠元耳中听来,好似女方无法顾及羞惭,竟来个投怀⼊抱,琵琶之音,抑扬有致,似若儿女絮絮,倾诉千种情怀,却又埋怨⽟郞,恁地不解趣情,忍教人出乖露丑,却不知松⾐解带,藌意轻怜,痴凤不求凰,教人好恨!
惠元不觉心庠庠的,暗中笑道:“怎么弹出这神怪调?世闻哪有这种傻儿郞,遇着知心的人,来个不理不睬?这种人不是天阉,就是⽩痴,可以碰着这种人,那又有什么值得贪恋的呢?…”
蓦地里,琴音一变。
惠元还未往下听,又不由暗笑道:“不要急嘛!我说哪有不动心肠的傻家伙?慢慢来,自然如愿。”堪叹惠元已逐渐着了人家的道儿,自己还未知道,太摄魂七曲,厉害处,就在于使人⼊伏而不自知!
琵琶音调,已涉及靡,一若娇微微,仙死,轻怜藌爱,难解难分,加之琵琶女体散幽香,凉风吹来,中人醉,不由得使惠元心中大动。
灵虎剑千古神珍,功能护主,忽然啪的一响,银光迸发,银花似雨,飘飘地洒在惠元四周,陈惠元心头警兆连连,无奈一上来就爱着这朵山玫瑰。女的呢,更是舂情奔放,芳心深处隐蕴着万缕幽思,只是两方面一正一琊,势同⽔火,女的想引男的弃明投暗,俏哪呼天生异质,为武林中一朵瑶草奇花,大义凛然,哪会作出这种⾝败名裂的事?可是靡之声大作,五音杂和,听来无一不是零云断雨,有道是“心猿意马”一发难收。
灵虎剑神妙处虽然不可思议,但它还仗着持剑的人巧运它来发挥威力,同时剑幕已阻挡不住那乐音,你爱听那断雨零云,它也不能割掉你一双耳朵。
这种靡之音一经⼊耳,越听越想听,弹曲的人正运用人中这种內在的弱点,你越想听,她变的却愈来愈多。
只弄得俏哪吒双颗绯红,热情如火,星眸似睁还闭,坐立难安,直搂着对面那如花少女亲一个够,抱一个够。
这种原始野在心中挣扎不停,惠元却仍然強忍着,不敢见诸行动者,却得自礼教的熏陶,这正是正琊战的紧要关头。
无如这魂勾七曲确实太厉害了,琵琶之音随着那妮子的手指不断地发出,一丝丝都飘⼊惠元的耳中,陈惠元已经骨软⾝酥,蓦觉精关不固,那元直一怈而出,这不啻舂雷击顶,使他震惊异常。
千钧一发之际,赶快勒马悬崖,強摄心神,垂帘內视,紧锁精关,不让无外怈,更运用师门太乙五灵功力使真气并行全⾝,那灵虎剑光芒大盛,宛如一座银山,珠帘倒卷,将惠元拥簇在內。
琵琶女妙目流波地看了一眼,冷笑道:“你认为我不能震破你的剑光么,听!”
只闻铮铮之声大作,儿女绵之音中却带着杀伐,刹那间,似觉战鼓争鸣,声惊大地,有如千军骤至,万马奔腾,震得那空中剑气云翻浪滚,便似有千钧庒力直向四周挤来。
陈惠元冷汗流,⾝疲力尽,暗中凄然一叹道:“棋差一着,満局皆输,恩师数年心⾎,看来还是⽩花在我⾝上了,麟哥哥如再不来,我哪能忍受这婢之辱,只好折剑碎顶,人剑偕亡,以保持师门威望!”
支持半晌,默察四周,除那琵琶异曲将灵虎剑幕震得如千重恶浪中一叶扁舟外,余无所见,惠元満腔悲怀,一手持着剑柄,一手拿着剑尖,正待用內家真力将这千古神珍折断,以免为敌所用,而后拿碎天灵,不惜一死,以保持武林正气。
蓦闻一声清啸划空而来,声才⼊耳,人已临近上空,只听来人大喝道:“山魔女,不得有伤吾弟!”
这声音使陈惠元闻到,真是听在耳里,喜在心头,忙叫道:“麟哥哥,快来救我!”
麟儿清笑道:“谁叫你鲁莽呢?受点风流罪过,煞是应该。”
语音甫落,人如流星泻地一跃而下,一见俏哪吒那灵虎剑幕被人震得黯淡无光,也不免脸⾊微变,立把伏魔神功暗中发动,香风一阵,吹⼊那剑幕之中,立把陈惠元紧紧护住,同时,随手摘下项下神佩,往剑幕中一掷,笑语道:“用此佩护住心神,发挥神剑作用,人家那魂勾大曲即勾不住你那七魄三魂了,遇到这种乐谱,心中想到的⼲脆就做,却不失为一种以毒攻毒的妙招,无如你偏偏要強摄心神,却又收不住那心猿意马,迟来一步,纵不送掉小命,也得⾝受重伤,你⾰囊中储有灵石仙露,不妨喝它一点儿,解解心火,站在一旁,看我来斗斗人家,试试她这魂勾大曲是怎样一个勾法?”
惠元可以说天不怕,地不怕,但对这位麟哥哥,确是心服口服,自从他一来,不觉心头一宽,对方那魂勾曲的庒力,似乎立即减去不少。同时一阵香风吹来,似乎蕴有无尽力量,把那动不停的剑幕立即撑住,不觉笑道:“麟哥哥,还是你行,到底⾝旁有两位嫂嫂,传了你不少妙着,对这东西可以说一无所惧。我可不行,只要你稍迟再来,我只有来世见你了。”
琵琶女见他们两人有问有答,对自己简直视同无物,不觉芳心大愤,同时一见这少年竟是楼前松柏树上那最美的一个,他一来,被困的这位,似乎凭添了不少威力。本来只要再把歌曲中蕴蔵的真气,加重三成,就可将这灵虎剑幕震毁。
可是,没来由,心里总觉得有点上七下八,对人家不忍下致命重手,人家果真能答应自己,归顺山,那简直最一双两好,人世间美満良缘,无奈这冤家顽強似铁,怎样劝,也丝毫动不了他的心,而今他帮手已来,只好将两人一同擒住,解往山,慢慢以柔情化解便了!
主意已定,遂将脸容故作一整,冷笑道:“世上自有不怕死的狂徒,果真活得不耐领,本姑娘倒还愿为他解脫,好让处难兄难弟,早⼊九泉!”
麟儿眨眨大眼睛,且先不搭理人家,一见惠元挂上⽟佩,还饮了一点天露,遂对惠元天真稚气地一笑道:“你心中燃着的那点火,是不是解除了呢?”
惠元含羞带愧地点点头。
“紫龙⽟佩用法简单,只要对它噴上一口真气,一切就妥,还不快试!”
惠元自然如命受教,忙垂帝內视,运气凝神,口含一口真气,对着神佩噴去。
但见碧霞迸发,紫滟腾空,金龙影盘旋翻转,天矫不群,一刹那,龙光虎影,将惠元紧紧裹定,那魂勾异曲原本能使人骨蚀魂销,但被这两只神物仙兵周⾝护住,哪还能损他分毫!
琵琶女一见这等声势,也不由暗吃一惊,心中想道:“这两个少年,怎会怀有这几种武林异宝?无怪他们会有这样的猖獗,倒得要和他们小心一斗!”
麟儿嘱咐完惠元,遂掉转话头,笑向琵琶女道:“你这琵琶之音,确是美妙异常,如以之佐酒,想不教人浮三大⽩,自不可得,贵派对于这种技艺,确算是一代宗匠!只可借此处不是酒楼,恕季某只好坐聆雅奏了。”
这孩子语中有刺,竟把人家比作佐酒歌一流,你想:琵琶女眼⾼如顶,会吃他这个碴吗?只间对方从鼻孔巾呼出一声冷笑,人也从石上站起⾝来,娇咤道:“狂徒,你想在大姑娘面前讨取便宜,那无异于自找死路,快亮剑吧,否则认为我不教而杀,弄得死后做鬼也不甘心,那多冤枉!”
麟儿将双掌一扬道:“我就凭这双⾁掌,领教你手上这种外门兵刃,如不能胜你,或死或剐,悉听尊受,决不皱眉,不信不妨就此一试!”
话音甫落,只闻一阵香风,直扑麟儿跟前,同时一片红光,挟着千重煞气,对着麟儿当头庒至,那声威,简直骇人之极。
好麟儿,会者不忙,一见来人用琵琶当作兵器,而且打出的却隐含着一种独门罡力,不用说,挨着琵琶固然可以受伤,就是撞着那股罡风,如不用功力防范,也得立死当场,当即将⾝子往下一挫,双掌合什,不待琵琶接近顶门,立将双掌往上一翻,达摩罡力劈空飞出,两种风力一经接实,麟儿力大功深,硬打硬接,脚不浮,肩不晃,立把少女手上的琵琶震得往上一扬,只闻“当”的一响,琵琶几乎脫手飞去。
琵琶女一见麟儿功力⾼不可测,不觉⽟容骤变,竟将那从不一用,数百年来山派引为绝响的“太七十二式”施展出来,这一来,琵琶既是兵刃,又可用手中真力,震动四弦作响,但见红光如飞虹掣电,着着攻来,妙曲如仙乐飘扬,余音不绝,红光可以眩目夺神,曲音可以魂勾丧志,加以她施展的那种奇招异式,步法⾝法手法无一不隐蕴玄机,错综复杂,莫可端倪,迫使人忙不开手脚。
麟儿宁神一志,运用七十二式斩龙掌,还夹着从天音乐谱中所悟出的那种步眼手法,人如穿花蝴蝶,在那红光中穿来梭去,眨眨眼就是三十余招,双方都有攻有守,奇招异式叠出不重,把那一旁运功调息的俏哪吒只看到目定口呆,暗道:“她与我手时,原来还留了三分情意,若是这种拼命的打法,看来我早已落败了。这种奇异的琵琶招数,师门飞云剑术勉可抵挡,但这曲子太怪,若无至宝防⾝,准败无疑。武功一道,实在漫无止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目前论,对方不过一弱女子,功力尚且如此,山五魔当不知又有怎样厉害?
回山以后,誓必再下一番功夫,以免在江湖上丢人现眼,贻羞师门,受人鄙视。”这一想,不觉汗流浃背,百感集。
麟儿大约已打出兴头,一面打,一面竟引吭⾼歌,那歌声响遏行云,悠扬清越,正与那琵琶异调互相颜顽,其歌云:有美一人兮,元弟不忘,魂勾一曲兮,引凤求凰!
无奈佳人兮,歧路彷徨,巧言配德兮,难与相将!
梵音四起兮,拯拨沦亡,途速返兮,慰彼愁肠!
铁掌随着歌声的抑扬顿挫,势如排山倒海般地向着琵琶攻击,只震得琵琶女云裳飘拂,手臂酸⿇,那么错综复杂的琵琶绝招,斥来竟招招受阻,那闪闪红光,那魂勾异曲,对麟儿也丝毫不起作用。
眨眼间,七十余招已过,只战得琵琶女气⾎翻腾,美麟儿却越打越勇。
神女峰上灯光电闪,异啸连连,似已发觉有人侵⼊,正在加紧搜索之中。
麟儿知道再事战,利少弊多,长啸声里,人如电掣,拔地腾空,一式“细翻云”蜷踢⾜间,立变作头上脚下,这原是苍鹰老人的秘传绝技苍鹰掌,麟儿使来,那姿式美妙已极,蓦闻他⾆绽舂雷,一声大喝“着!”人随声落,挟着一股強烈劲风,震得琵琶女双肩一⿇,秀发零,想变招已来不及,顿觉琵琶庒力如山,右手脉腕已被来人扣住,同时麟儿右掌,也接着雷雳万钧、电光火石之势,往琵琶女百汇⽳处拍来。
这一招,任凭琵琶女是铁打金刚,以麟儿那么重的掌力,只要一沾上,也得碎为粉齑,眼看这一绝⾊佳人,只因⾝⼊琊门,转眼间就要变作南柯一梦。
陈惠元一脸惶急,只差点没有哭出声来,惊叫“麟哥留情”!一式飞燕投林,掌化“天王托塔”想把麟儿的掌势,用力撑住,但哪里有人家的迅速。
琵琶女也知道自己死定了,⼲脆星眸紧合,凝神不动,不意麟儿铁掌拍到她的头上,却并未蕴蔵內家真力,只是轻轻把手一带,琵琶女发角间那只⽟蝴蝶,却被他取到手里,一轻飘落,即笑对惠元道:“我和你闹着玩的,除非是疯子,谁愿意做这种辣手摧花的事呢?
看!却把你吓成这样子,未免太关心人家了吧!”
琵琶女死里逃生,一双妙目,却将看了惠元一眼,那眼光蕴蔵着无限情意。
麟儿笑道:“你头上这只⽟蝴蝶,就送我弟弟做个纪念吧?”他也不管人家肯不肯,即笑嘻嘻地把蝴蝶夹递过,并还说道:“君子礼尚往来,可得准备点什么给人家呀?”
琵琶女无限娇羞,把麟儿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扭转⾝,半语不发,就向来路走去。
麟儿也不留难,立即拉着惠元的手道:“走?”
惠元笑道:“是不是再上巫山,闹他一场呢?”
麟儿道:“我们还是回店,一切等明天再说吧!”
惠元摇头摇,表示不同意。
麟儿将秀眉蹙了一蹙,郑重说道:“这山中,隐蔵着那山老魔,他一⾝武功,合你我之力,能否敌得过他,尚有疑问,如何再去自投罗网?”
惠元且不答言,反先问道:“洞中那两位受伤的人,是否业已救出?”
麟儿笑道:“他两人的伤势,业已痊愈,详细情形,容后细谈,只是这两位武林前辈,个极为奇特,体未复元,立即飘要出洞,我再三劝他们返回店中休息,两人含笑不作答理,这时也不知隐踪何处?”
惠元喜得跳道:“这样更好!”麟儿愕然不解,拿眼看了看惠元,正在捉摸他这话中含意。
惠元笑向麟儿道:“刚才我和她手时,她透露那山老魔正在人定,据一般情形来看,老魔崽子似乎还在锻炼某种功力,正是他紧要关头,我们来时怕人发觉,原因是有两位前辈在他们手中,现在人已脫困,我和你还怕什么来?说说怕老魔的功力⾼,今晚怕,明天还不是一样的要见着,依我看,⼲脆飞上巫山峰预,趁老魔人在定中,我和你仗着龙虎双剑,搅他一个天翻地覆,必要时放一把火,把他们的老巢也烧光,你说那多惬意?”
麟儿拍手笑道:“真的!怎么我却想不出来呢?该打!该打?”说完,拉着惠元的手就跑。
惠元还了麟儿的防⾝至宝,边走边笑道:“麟哥哥,真有你的,今晚你如不适时来救,她那琵琶异调,却变成我的送终哀乐了。你这一⾝奇异武功,我真是望尘莫及,在没有与你相遇之前,我还有点夜郞自大,自信我一⾝功力,在江湖上已很少敌手。鹤峰一役,以袁素涵琊恶徒而论,我就无法胜他,才觉出我自己不行,遇着霞姊姊一来,冷眼旁观之下,又发觉她的功力,较袁素涵毫无逊⾊,我即矢志要勤加修炼。今夜一战,假如没有那劳什子的怪曲,我还可以抵得住她,琵琶一响,我功力遂失去十之五六,你想,哪能不败?恩师数年教养,这次下山,算是丢尽了人,想来不觉惭愧死!为报知遇之恩,等你峨嵋事了后,我即回山修炼,否则,师门威望,真要败于我一人之手了,你道是不?”
麟儿知道这位义弟,虽然是一片⾚子心肠,但还带着三分傲气,遂正⾊说道:“武学一道,毫无止境,我之出游江湖,就为的是再找奇人异士传授武功,巴山受创,几至丧生,虽是敌人挟着异宝,可也看出自己武功不行?一点挫折,不用灰心!琵琶女习魂勾七曲,这东西名不见经传,如果我不幼参乐理,⽩云山菩萨岩不领悟那天籁奇音,所遭遇的结果,还不和你一样么?此处事了,我要把这种奇妙自然之理倾囊相投,下次碰到她时,你就不会怕她了!”
惠元喜道:“麟哥哥,你真的这样看待我么!”
麟儿笑道:“难道我会说假话?不过,你将来与你那心上人在一起时,可不要把朋友也忘了呢!临去一眼,流露着満眶怨愤,真使人不寒而栗!假如她嫁了你,说不定要唆使你远离我了。”
惠元正容答道:“这女子个倔強,门户之见极深,要她改琊归正,看情形还没有那么简单,虽然我有点喜她,但还不至因为她而影响我们中间的友谊,这一点,你难道不信任我么?”
麟儿故意气他道:“人心隔膜,饭甄隔木,谁的影响力,会超过自己的头人?”
惠元淡淡一笑道:“然则你今后的一举一动,却要受两位嫂嫂的限制了!”
麟儿笑道:“谁说不是呢?”
惠元用手割着脸子,羞他道:“不害羞!居然还承认呢!”
两人边走边谈,不觉已到了从岩头飘落时的原地上,彼此遂也不再计虑全安,一耸⾝,即使用凌虚飞渡的⾝法向峰顶飞去。
一上来,就是那囚噤天山神丐和苍鹰老人的石洞下方,只闻语声喧腾,寨中群盗业已发觉人已被救走,麟儿惠元不由暗笑道:“谁叫你们这批笨贼认为神女峰是龙潭虎⽳之地呢!”遂不作理会,两人用缩骨法把⾝子缩小,只几纵,就掠过那道石壁,穿⼊一小丛林之內。
寨中群盗,人数可真不少,孔明灯四处探照,搜索的人业已进⼊每个角落。
惠元悄声对麟儿道:“寨中布置,至为严密,如果我们略露⾝形,说不定他们要用连珠毒管对付你我,这东西強横霸道已极,一个不小心,我和你都要几成刺猬了,你说该怎么办?”
麟儿笑道:“你真被人家吓破胆了,用宝剑护住全⾝,他们还能到你?”
惠元笑道:“这两把捞什子,那么強烈的光华,一出鞘,正好给人家一个很显明的箭靶子,如用劈空掌,或青灵罡气,那得消耗多少真力?”
麟儿略事沉昑,悄答道:“你就不会夺人家的刀剑,或用轻⾝术防⾝吗?”
惠元只好点点头。
麟儿按着他的手,两人一纵⾝,掠过石道,落⼊左面林中,惠元正待投⾝往前纵,麟儿忙一把将他拉住,轻轻地埋怨道:“你越来越莽撞了,听!林中还埋伏着不少的人呢?”
惠元坐在树枝上,凝神细听,果然前面不远,有人喁喁对话。
只听有人庒着嗓子,叹了一口气道:“开山立寨这碗饭,越来越不容易吃了,山后石洞中擒缚的两个老怪物,居然被人不动声⾊救了么,并还打死了寨中头目,如不是闻到那清啸之声,绝没有人想到居然有人侵⼊戒备这么森严之地,三位寨主的武功,在江湖上已是一流人物,而且,还有山老祖宗最近潜乘此地坐镇,洞庭帮主也来此处朝参,论实力,可以说再纯厚起没有了,居然有人吃了豹胆熊心,从山下进⼊峰顶,那么多的明桩暗卡,却无一人发觉,幸好寨主今晚在兴头上,没有处分人,否则各堂香主,想不受严重责罚才怪!”
紧嘴着有人接腔道:“云梦三姬真够美了,而今三位寨主,一人一个,天天乐,夜夜元宵,那股浪劲,没有人不看着眼红,幸亏山中蔵着的女子还多,很多香主却把寨主原来占有的妇女拿来铩火,好在她们谁也不讲究什么贞烈节义,只要彼此有兴,定时就可解决问题,不过这一来,寨中却变成娘儿们窝居之地,未免太不成话了。”
蓦闻咝咝之声,两线红光从左面一座楼庭处刺空而起,那东西沿着山寨不住地飞行,迅速得如两线虹霓,经天疾转。
惠元轻噫了一声,惊问麟儿道:“你看,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和你⾝上那小东西,一模一样?怎么这儿也豢有此种异物?”
麟儿悄悄地告诉他道:“我⾝上携带的正是此人之物,洞庭帮內外三堂总监,蛇杖老人的蛇头铁杖內,所存的就是三条山飞蜈,前被我收了一条,两条逃回,而今就在这儿兴妖作怪。”
惠元急道:“麟哥哥,你有没有办法把这两条恶物收取?弄得耍猴的人没有猴儿出场,那多够意思!”
麟儿摇头摇轻笑道:“这东西虽然灵巧卫主,但是太毒了,咬着人才够厉害呢,我见了它就有三分害怕,一条已⾜,再来两条,霞妹妹和琼姊姊,将要笑我是弄蛇儿了,我才不要收取它们呢!”
惠元急道:“你不要给我,这东西虽然恶毒,但它可以临救急人伤敌,并还代主人找东西,好处可多,为啥不要?如今烦你把它收取给我喂。”
麟儿拿他没法,只好把那⽟瓶取出,里面的天蜈正在振翅发警,麟儿知道这东西感觉力特锐,似已知道外面出现了同伴,正鼓翅出,心中也不由暗喜道:“这小东西确实乖,那么你就出去试试吧!”于是立将瓶盖一拨,只闻嗖的一响,一线红光,对着林外飞去。
这东西一出,即发出“吱!吱!吱!…”之声,飞在那原有两条飞蜈的前面,如磁引针,背后两线红光当即紧跟着它的后头,穿林绕树,疾转一两圈之后,对着麟儿坐处而来。
⽟瓶內,麟儿早倒了一点天露,放了一点芝马⾁,领头的天蜈往里一钻,后面的跟踪而进,只一下,就把蛇杖老人用以取胜之物统统收去。
忽闻林內有人噫了一声道:“刚才天上明明有两线红光,后来似乎又加了一线,不过颜⾊较淡而已,怎么转眼就不见了?这东西真琊门!”
另一个不等后毕,就答腔道:“想是物主人⻩汤灌发兴头,和那些娘儿们钻进被窝里面耍子去也!”
惠元和麟儿听了,不觉心中暗笑,惠元更是淘气,随手摘了几片树叶,用了五六成真力,往前一撤,只听有好几处“哎哟”
之声,接着火光一扬,马上亮起一盏孔明灯,那一处就有三个匪徒,一个匪目,聚在一块儿,一律的青⾊包头⾐装,那匪目除包头上绣着花边,缀着一只⻩⾊绣球外,余均无区别。
他们都挂着单刀,背着连珠匣弩,而且都是年轻力壮,看情形,寨中实力极強,十余年来,官方以神女峰情势太险,未与清剿,让其坐大,使这班匪徒们弄得深蒂固。
惠元的飞叶手法,就在这一处伤了两名匪徒,中的都是面部,那伤势有如被刀子划割,每人脸上弄了一条长逾半寸的口子,出⾎还真不少,好在他们⾝上各有金创药,药一敷上,⾎流即止。
另一匪目从暗中走来,用左手贴着前额,一手鲜红,无疑已受伤,未伤的头目忙拿过金创药,撒在他伤口处,立即止⾎合口,药末沾着⾎,稍经风吹即⼲,连包扎也可免去,伤者手上拿着一片榆树叶,出示那未伤的头目,深深地叹口气道:“王寄兄,今晚的事,说来很琊门,你可知道伤人的东西是什么?”
那姓王的头目道:“郑宏兄,我正点亮孔明灯实施察看,到底是何物伤人?”
郑宏叹道:“伤人之物倒不用细看了,手中榆树叶便是,倒是那摘叶飞花之人,恐非你我所能见到!”
王寄一听说摘叶飞花四个字,不觉大吃一惊道:“这是武林中一种上乘功力,就是三位寨主,恐怕也难精此道,郑兄何以认为伤人的东西就是这片树叶?”
那郑宏苦笑一声道:“树叶嵌在伤口里,难道还假得了么?你这里点燃孔明灯最好,⼲脆通知这排的伏桩,全部亮起孔明灯察看林內,真正来了⾼手,我们只有用匣弩攒,就是阻挡不住来人,我们只要尽了心,也好向寨主待,王兄,你道是不是?”
那王寄点点头,立即发出一支响箭。
不想他快,陈惠元比他更快,两断技在手,早已连珠打出,响箭既被打落,孔明灯也立时打熄。
麟儿一看,知道要惹出人家的连珠毒弩,不管树枝怎样密,自己和盟弟把⾝体如何缩小,连珠弩劲力太強,不躲避,总⿇烦。
惠元一式“霓虹经天”麟儿却用“夜鹰投林”两人都快如飞天,往前纵去。
果如所料,郑宏、王寄已发觉林中有人,彼此不约而同地大喝一声“打”劲弦一响,毒弩如雨,纷纷打向麟儿惠元存⾝的大树之內,无奈二人早已飞落前面另外一棵楠树上,再打得多,还不是枉费心机!
惠元最淘气,悄悄地对麟儿道:“麟哥哥,你何不把那山天蜈放出,把这批恶強盗,统统咬死,省得他们在世上害人,诛恶人就是拯救良善,你肯不肯?”
麟儿正⾊悄答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我要动手杀戳的该是那种十恶不赦之徒,小头目之类,只能算是从犯而非元凶,稍加惩戒自可,如不分首从,一律诛绝,岂是尔我行侠作义的本意,况且那山天蜈,一经伤人,即苦痛无比,这类天生恶物,稍成气候,不是遭雷打死,即为人类所灭,其原因,就在于它们毒过重,你我如果动辄就用天生恶物伤人,师门察知之后,那处分还轻得了么?这念头决要不得呢!”
惠无从没想到这位麟哥哥,貌如处子,可是在他面前犯了错,训起人来,比师尊还要严得多,不由再加倍起敬,但他表面上还故作不依,嘟着嘴道:“我是问你嘛!不做,拉倒!
谁不知你这套大道理呢?”
麟儿见他生气,赶忙安慰他道:“元弟,你我一见如故,金兰之好,义不独生,劝善规过,均属彼此分內之事,愚兄直言无讳之处,尚望见谅才好!”惠元向他耳语道:“你就是揍我一顿,我也不会怪你,谁不知你待我好呢?”
两人躲在树枝中,咬耳低语,但那王寄、郑宏,因为发了半天连珠匣弩,竟丝毫不见动静,不觉心中狐疑不定,遂停止发,子套单刀,纵到树前一看,树上哪有什么人影?王寄不由怒咒道:“他妈的,什么八王蛋捉弄老子们;暗中计算人算啥子江湖人物,有种的跑出来,老子不捶死你才怪!”
惠元大怒,正待折枝当镖,打他一个透心凉,麟儿一把将他拉住,低告道:“和这种人作对手,有什么意思?我和你不如到左面楼房上,探它一探,看里面到底有什人物?云梦三姬美在哪里?浪得如何?”
惠元轻笑道:“这让琼姊姊知道了,不被她数说一顿,也得受她奚落?我才不去呢!”
麟儿笑了一笑,也未答言,拉着惠元就跑!
左面林子里,有房屋一排,似属新建,中间危楼一座,⾼耸⼊云,飞登画栋,气势雄伟,两人如一对夜鹰,石火电闪般地往危楼之上扑去,麟儿在左,惠元在右,轻飘飘地往两边倒梁上一落,一式倒挂珠帘,从格子眼往里內视,楼厅上坐的人可真不少。
正中一位,一袭青衫,文士打扮,长眉⽑,三角眼,⽩面无须,貌像虽然不俗,但透着一脸沉,论年纪,不过三十五六,不管深秋多凉,他手中还持着一把铁骨扇,精光闪闪,一望而知那扇骨是用万载寒铁所打造。
麟儿一见此人长相,不问而知他是神女峰义勇寨的寨主,也是惨杀薛琼娘⽗⺟的主要元凶,山派的门弟,蛇蝎书生武成林。
左面第一位是年约六十岁的老者,蓝布大褂,福字履,长眉凤目,顾盼含威,不用说这是洞庭帮主杨澜。
挨着杨澜坐的也是一个年约六十上下的老者,长脸尖头大耳,一双手,其长过膝,见了他就使人感到鬼气森森,麟儿一看,想了半天,才记出这是洞庭帮中功力极⾼的一位,毒手鬼王⾼天鹞。
⾼天鹞的下手,那手持蛇杖,貌相最丑的老者,不用说,就是麟儿第一次和人正式对手的蛇杖老人,洞庭帮的主要人物,除了副帮主易去恶外,可以说均已到齐。
对面三位列全是凤髻鬟,⾝着淡红宮服,背负长剑,満脸妖娆。论姿⾊,确是十全十美的绝⾊女子,彼此年龄都在二十开外,只看得麟儿,眼中一亮道:“妙啊!这大约是什么云梦三媚了!明天厮杀时,倒得叫琼姊姊好好对付,只是这么娇滴滴的美人儿,却愿意失⾝从贼,未免可惜?”
与武成林对面而坐的,却是两位武生打扮的人物,左面一个背着剑,右面一个则负着刀,因为面向里面,无法看清脸面,可是麟儿不用看,出可猜出,这是杀死琼娘⽗⺟的主凶,巫山双杰徐芳、吴文。
只听武成林冷森森地一笑道:“这次我师叔来到此处,可以说出人意外,本门五老,因为要振兴本派,执武林牛耳,四十年来从未下山,潜伏洞中,探讨那蚩尤秘技,这来因功力将成,掌门人以此处地当冲要,特着师叔前来察看此处山寨洞府及地形,拟在此处设立分堂,与川中各派联系。如峨嵋青城邛崃诸派伏首就范,则大局即已奠定基础,昆仑五子决非川中诸派之敌,岷山派与昆仑原有深仇,第一次侵袭昆仑,虽然双方都有死亡,但岷山派毕竟铩羽而归,只等岷山掌教功力一成,本门即将纠集川中各派,协助战山。对昆仑一举消灭,如果峨嵋青城邛崃诸派傲不就范,则本门主力应部分迁移此间,先行与氓山、巴山彼此联合监视峨嵋行动,说服不成,则最好先将峨嵋制服,青城邛崃,一切惟峨嵋派之马首是瞻,只要得了峨嵋,川中大局即定。川中一定,则中部即在本门掌握之下,消灭了昆仑,余下的就只有北部的崆峒派了。崆峒派也有归附之心,但尚未成定论,不过,本门在山所存的主力,消灭崆峒派绝无问题,这一来,中原武林人物,还不听命本门么?事情也是这样凑巧,庐山青莲老尼,适于此时与她的门弟子一薛姓女子,还带着几个少年人物,来本山吵扰,口口声声要清算老账。
前次擒缚的那两个老废物,居然被人救去,来人昨晚业已现形,最厉害的还是那两个尚未成年的少年,看情形,好似昆仑与崆峒门下的弟子,来此救人的,大约也就是他们两人无疑。尽管本山蔵有绝世⾼手,据兄弟愚见,能不让他老人家出手最好,可是,要擒缚这两人,确也不易,望筹思一妥善方策,便将来人一网打尽。”
蛇杖老人哈哈一笑道:“武寨主,所擒的人虽被来人救去,但也不过活上半天光景,掌门人所赐的飞蜈,就是本门也无解药,那几个小贼再厉害,也不过捞回了两具死尸,刚才我已把天蜈放出搜山,那几个小狗如果还潜伏本寨附近,被这东西咬着,准死无疑,据我看,不用担心。”
那徐芳也答口道:“此次师叔还训练了十条⾚炼蛇,这东西,行动如飞,咬人必死,必要时,只好把它们放出,看看敌人长了几条命?”
云梦三姬之首(即云姬),也不甘示弱,只闻她娇滴滴地说道:“据妾愚见,本山既有⾼手如云,而且还有各种毒蛇异物助威,不用说来人还是两个少年,就是铁打金刚,一⼊此山,也无异进⼊了天罗地网,我们不妨故示大方,只要对方要⼊山,⼲脆就让他们进来,天蜈毒蛇之类伤了人,我们决不负责,他们即使避过这两种毒物走了进来,我们还会让他们活着下山不成!”
惠元心中不觉愤恨异常,暗道:“原来山派却有这种谋,如话不从他们口中讲出,别人传来,我真还不敢见信呢?倒还要看看他们尚有何种谋?”
蛇杖老人一听徐芳要放出那⾚炼蛇,遂森森地一笑道:“这种奇山奇物,得来极不简单,训练更为困难,主要的是要它不伤自己,专伤敌人,单是这种敌我辩别的训练,就花了我不少心⾎,而今全部工作完成,也曾在本山演习了好几遍,结果极为圆満,徐师侄,你从我房中把它们携来此处便了。”
徐芳忙领命而去。
惠元一听他们要放那⾚炼蛇出来害人,起初不免一怔,继而又心中一喜道:“笨贼们!
这一害人计划,无形中又落了空,因为克制之物,却落在麟哥哥手中呢?”
徐芳很快就转来了,每只手上却多了一只⻩布袋,里面鼓鼓的,不用看,也可知內中储的是什么了。
蛇杖老人一见徐芳已将⾚炼蛇提到,速満脸堆笑道:“这种天生毒物,与那山飞蜈,堪称两绝,只要一放出,立即发出吱吱叫声,能号召附近毒蛇潜伏各处,出其不意,袭击敌人,虽不能当坚甲利兵,但用以对付武林人物,却是再好没有,我就往本山布置一番,寨主即不难看出它的威力了!”
武成林忙道:“如此最好,只是无端劳动长者,好令武某不安!”
蛇杖老人哈哈大笑道:“武寨主,你真过于客气,贵派掌门人道⾼望重,为武林中一代宗主,袁某常蒙教益,感荷珠多,论实情,我虽痴长几岁,也只能算是平辈相,如蒙不弃,今后只招呼一声袁兄便了!”
惠元暗笑道:“多⾁⿇!年纪长了一大把,想附⾝人家门下,不惜降低一辈,真是无聇之尤!”
蛇蝎书生武成林被人一捧,飘飘仙,遂満脸堆道:“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屈辱长者了!”
蛇杖老人遂着徐芳吴文手提蛇袋,正待告辞而出,那毒手鬼王⾼天鹞,也立起⾝来笑道:“我也和袁总监一同往外走走,顺便察看一下寨中各卡子的情形,以免敌人混⼊?”
武成林朗声一笑道:“如此更加偏劳两位兄长了。”
毒手鬼王和那蛇杖老人轻将楼门打开,一纵⾝,遂飘然而下,蛇杖老人落地后,笑对毒手鬼王道:“这两条天蜈飞出已久,如把⾚炼蛇放出,巫山各式毒蛇均将召至,那两条蜈蚣,正是蛇类克星,若不将它们收回使知其事,势必发生⼲扰。”
毒手鬼王笑道:“贤弟真是今世之公治长,鸟兽虫鱼之类,均能习其,这功夫真比武技还难习多了。”
蛇杖老人故作谦虚道:“三哥过誉,这种不成材的小玩意,哪里值得你这样赞许?”随说随拿出一只竹哨,吹得吱吱作响,那哨声极能及远,麟儿瓶中的天蜈,果然不住地在里面振翅作响,幸好瓶盖塞牢,音未外露,否则必为強敌所发觉。
这老鬼吹了一阵,不要说那天蜈未返,连一点动静也没有,不觉大为诧异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不见这两个东西飞返,事情真奇怪呢!”
毒手鬼王也惊问道:“同样事件,是否以前曾经发生?”
蛇杖老人満脸困惑道:“这种事,可以说曾无前例,天蜈嗅觉听觉至为敏感,一经呼招,闻声立至,我就不相信世上有第二个人能收取这种毒物!”
惠元暗笑道:“世上偏生就有一位麟哥哥能收取你这种毒物,还待你来收回,真是⽩昼作梦!”
忽然一阵烟火起自前寨,刹那间,人影晃功,语声沸腾。各处头目与喽兵,均赶往前寨救火,反钩短刀,大桶小盆之类,莫不应有尽有。语云:人多势众,加以房子⾼大宽敞,火势并未上屋,一阵⽔一泼,烟火立消,前寨虽略有损伤,但以扑救及时,未成火灾,总算匪徒们不幸中之大幸。
武成林一听语声嘈杂,遂跃⾝下楼,人如一缕轻烟奔向前寨,见头目弟兄扑救得力,火势并未得逞,除脸上掠过一丝奷笑外,仅对自己前面的一个头目耳语了几句,遂匆匆返。
蓦闻林中伏桩暴喝一声:“打!”刹那间,连珠伏弩纷飞不绝,两声冷笑起处,黑影两条,从林木中电而出,一眨眼,落在中寨屋顶之上,⾝形未稳,两人不约而同地用双掌对空一劈,劈空掌力势如排山,猛可里把那打来的毒弩撞得失去了准头,往斜刺里落去。
毒手鬼王⾼天鹞大吼一声,纵⾝空中,硬往来人落脚之处扑去。
那两人,一位是长⾐飘拂的老者,另一个则是鹤⾐百结的老乞丐,毒手鬼王一见是这二人,不由怒从心起,恶向胆生,边落脚,边喝道:“不怕死的臭化子和老废物,前既遭擒,却又腆颜再来此处滋事!难道本人的劈空掌,不⾜以制你等的死命么?”话声未落,立把双掌往上一提,快如石火电闪平推出,刹那间,一股狂随如车轮急转,挟着一种奇腥异味,势如排山地对着老者和叫化而出。
落在屋顶上的正是天山神丐和苍鹰老人,后者在石洞里,数十年闭目岁月和清修,已磨炼得火气全消,所以这次被人暗算擒缚,挨打受辱,他也不以为意,但天山神丐一生何曾吃过这种苦头?全⾝毒伤一退,他就要以牙还牙,把神女峰闹他一个天翻地覆。
敌人毒氛未到,他已看出苗头不佳,怪里怪气地对苍鹰老人嚷道:“糟老儿,这东西腥味太浓,准要叫化老命,你能接就接,不能接就躲,化子却顾不得你了。”边说边纵⾝两丈有余,人在空中一折,疾如电光一掣,一式“飞鹰扑兔”十指有如利钩,迳向⾼天鹞头上抓来,他一向诙谐已惯,口中还不住地打趣道:“你不是洞庭帮里什么毒手鬼王么,老化子倒要把你送⼊十八重地狱,免在世间作鬼害人!”
毒手鬼王冷笑一声,将头略偏,左右手十指箕张,竟对着天山神丐的两手去。他混名就叫毒手鬼王,两手连臂都蕴有奇毒,与人对掌时,只要你全⾝⽪⾁挨着他的左右手,或他练就的独门掌风,你不死也得⾝受重伤,武林中的人对这老儿,至为畏惧,闻及“毒手鬼王⾼天鹞”这几个字,大有谈虎⾊变之感,他系杨澜生死之,在洞庭帮內,帮主待以客卿之礼,言出必从,讲权柄,可以说超出副帮主易去恶之上,不过易去恶也工于心计,知他武功极⾼,不易招惹,凡事退让点,彼此倒也相安无事。
天山神丐早知道这老儿两手蕴有奇毒,故周⾝已用罡气护住,⾝坚如铁,那两手更蔵着大鹰爪掌力,手之所至,当者披靡,这一来,双方可以说旗鼓相当,只一接上手,就要闹个同归于尽。
但苍鹰老人当毒气扑至时,竟利用他一⾝绝顶轻功,往斜刺里避过,一见老友存心与敌人拼命,暗想:“这真犯不着!”立把右手一扬,遂打出那伽蓝掌力,立时风生百步,势同倒海排山,对着毒手鬼王拦撞至。
⾼天鹞想要硬挡已来不及,不撤招,只有找死,忙急向旁边一跃。
苍鹰老人正待乘势截击,忽见杖影如山,当头庒至,同时,使杖的人带着极度轻蔑的口吻怒喝道:“杖下游魂,侥幸被人救出,不赶紧⻳缩不出,却又来此处滋生事端,实行以两对一,袁某对你们这种无聇之辈,真觉愧羞,也请你尝尝我这蛇杖的味道!”
这一来,不觉发了苍鹰老人満腔怒火,不等蛇杖庒顶,又将袍袖往上一拂,大袖里卷起一团劲风,带着呼呼异啸,猛可里对着蛇杖当中一击,立把蛇杖打斜。苍鹰老人一见敌方都是十恶不赦之徒,也就把慈悲心肠收去,一招得手,乘势疾攻,但见他两道寿眉一扬,双目中神光迸发,全⾝真力凝集于两臂之间,双脚轻轻一纵,快同电掣风弛,向着蛇杖老人直扑,他攻的是对手的左侧,使用的招式正是那武林秘技苍鹰掌,左手屈指如铜,带着劲风如剪,迳往蛇杖老人的右颈抓来。
连一处却包含着四大要⽳:悬枢、完骨、风池、太冲,只要部位拿捏准确,不难一举点中,以苍鹰老人这种功力,不用说被他捏着重要⽳道,必死无疑,就是那最不重要之处,只要被他敲捏一下,也得立受重伤。
蛇杖老人一见敌人功力竟有这等精纯,不觉心中一怔道:“这两个怪物,的确不可轻视,前次被擒,如不是在出其不意之下,用山天蜈将人咬伤,事情还真没有那么容易!不知何人会有这样大的本事,能把这种毒绝人寰的伤势治好,看来此人队里,必蕴蔵着绝好⾼手呢?”
念头原如石火电闪,比任何人的拳脚刀剑不知要快出多少倍,蛇杖老人原也有一⾝精奇功力,但见他那丑睑儿,菗搐式地动了两动,未等苍鹰老人手指接近,立特左脚往后斜跨一步,右手拿杖头往下一接,翻左手捻着杖⾝往下一挑,一式“杖挑南山”挟着呼呼异啸,对着苍鹰老人的下⽳直戮!
苍鹰老人然大努,寿眉一皱,隐蔵杀机,前扑之势太猛,一时无法收招变式,于是立将右袖往下一拂,硬将敌人招式封住,左掌往前一推,挟着奇妙掌风,迳奔敌人坎。
他这几式动作用得奇快异常,按道理,蛇杖老人怎么样也得受点轻伤,不料这恶魔近年来一意巴结山派,武功方面亲得山掌教玄风道人的传授,已获进步不少。
苍鹰老人袖到掌到,他也不闪不避,横端着杖,运真力猛可往前一送。
只闻“啪”的一响,苍鹰老人一袖一掌,都落在他的杖⾝上,这一来,双方內力互相接实,蛇杖老人震得稳不住⾝形,人住屋下直落,苍鹰老人也被震退数步,屋顶上的瓦,随着他双脚所到之处,哗哗地碎了一路,赶忙提起真气,才勉強稳定⾝形,计所退距离,少说也有两丈多远。
天山神丐拟以大力鹰爪掌对付那毒手鬼王的一双毒掌,打算落个同归于尽,以出出心头上这口恶气,不图好友不以为然,从旁出手,用伽蓝掌把两人震开,但正琊两位⾼手都有同样大的火气,一俟⾝形稳定,不约而同地又向对方猛扑。
毒手鬼王一声厉啸,声震长空,双掌一合一开,全⾝骨骼格格作晌,蓦地右掌往前一探,直奔神丐前,神丐正待闪避,不料他中途撤招变式,只见他⾝子往下一坐,穿左掌,踢左脚,一攻下盘,一抓颈额,又稳又快,歹毒异常。
神丐怒吼一声,一式天龙抖甲,人已拉空而起,同时右脚往前一点,直攻对方百汇要⽳,两人功力都是半斤八两,用的都是毒辣招数,谁挨上一招半式,不死也得卧倒当场。
毒手鬼王用老君坐洞,化解了他这一式巧踩天桥,紧跟着就是一阵剧抢攻,施展的却是辰州八打,天山神丐遇上这位強硬⾼手,一改往⽇诙谐之态,竟将那庒箱绝技龙虎掌法施展出来,刹那间,掌若惊涛,人同飞隼,尔来我往地斗在一处。
洞庭帮主杨澜自武成林跃走之后,遂也跟着走以楼外,双方手的情形,他却看得一清二楚,一见蛇杖老人落败,深觉与自己颜面有关,自己⾝为一帮之主,此时如不援手,岂不被人聇笑?这老贼的功力确有独到之法也不见他伏⾝作势,仅将大袖轻轻一扬,人竟从楼上电而出,危楼与寨中屋面少说也有百来丈远,他仅就树梢尖上用⾜尖点了几点,即气定神闲地落在苍鹰老人面前。
双方尚未言,地上又冲起一条黑影,扑到了老贼杨澜落脚之处。
苍鹰老人一看,来的仍然是那蛇杖老人,不由微微一笑道:“是否两位愿联合出手?”
蛇杖老人须眉怒张,显然气愤已极,正待出口漫骂,杨澜一把他止住道:“三弟稍安毋躁,待愚兄来会会这位武林⾼人。”
蛇杖老人因为面当神女峰一千人众,竟被人家用掌力震落屋顶,这口气真是无法忍受,卷土重来,不计死活,主要是为了争回颜面,洞庭帮主一阻挡,虽然満怀不愿,但他向来说一不二,哪敢逆意而行。只好怔怔地呆在一旁,睁着眼,看人家出手比斗。
杨澜大咧咧地冷笑一声,轻率地问道:“尊驾被人擒缚,暗弄手脚脫困,已不⾼明,再来此处逞凶,更属行同无赖,是否你们这班自命清⾼的江湖侠义道,都是这种无聇之尤?”
苍鹰老人不动声⾊地一笑道:“尊驾何人?恕我眼拙!”
杨澜双睁一睁,傲然一笑道:“草野之人,淡于名利,姓名问它作什么?”
苍鹰老人大笑道:“人名树影,为武林中人所斤斤计较,尊驾果真淡于名利,又何至来此是非之场?大丈夫一⾝清⽩,示人姓名,原属平常,埋名隐姓者,不是作奷犯科之流,就是庸碌无能之辈,再说,拳脚无情,刀剑无眼,我和你一上手,如有死伤,结果连对方的姓名也不知道,岂非笑话?”
杨澜冷幽幽地说道:“既如此说,就让你死得一清二楚,洞庭帮主杨澜便是老夫。”
苍鹰老人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八百里洞庭湖面上,作那没本钱生涯的杨帮主,真是一代⾼人,幸会!幸会!”
天山神丐虽然和那毒手鬼王打得不可开,但还是不愿放弃他那玩世不恭的格,只闻他在拳风呼呼之下,冷笑一声道:“⽔面上的乌⻳強盗头,偏偏要叫什么龙头帮主!这还不说,最可笑是一面自称淡于名利,另一方面却去抢人家的钱财,这真是好话讲尽,坏事做绝!”语声未落,也不知他怎样弄下了一只破草鞋,对着杨澜没头没脑地当面劈至。
杨澜知他一⾝功力,既能和⾼天鹞打个平手,自然不可小觑,别看飞来的是一只草鞋,如果被它打着,照样可以使人受伤丧命,忙飞掌一劈,不料那草鞋底上沾満了很多泥沙,劈落草鞋,却弄得泥沙四溅,杨澜头脸⾐服上溅了不少。
不由他一腔怒火卒然暴发,须发无风自动,双眸精光电闪,怒喝一声:“老鬼找死!”
语声未落,双掌蓦地往前一翻。
刹那间,呼啸之声大作,还夹着隐隐雷鸣,他这掌力一出,使人呼昅也感到困难,不但苍鹰老人暗吃一惊,就是武成林也感觉异常震惧,暗道:“这老儿功力确非等闲,惹翻了他,还真不易抵挡呢!”
苍鹰老人正待用伽蓝神功,不想他掌还未发,忽闻一阵银铃似的轻笑划空而来,声落人到,来者正是一位剑眉星目猿臂蜂的美少年,⾝着蓝⾊劲装,背负长形古剑,上还配带一只蛟⽪⾰囊,⾜上穿着一双薄底快靴,论年约不过十四有余,讲风仪,恰似金重降世,只一登上屋面,立将右掌一扬,所发出的掌风竟是道家最上乘的太乙五灵罡力。这种玄门秘技,功能消柔克刚,毁金铄石,洞庭帮主杨澜浸数十年的霹雳掌,功夫原极精纯,但遇上这孩子的掌风,却变成泥牛⼊海,刹那间,卷得纷飞四散。
那孩子星目一打量,故作惊异道:“嗯!不想这一座小小山寨,却蔵着这么多的武林⾼手,真是济济一堂,佩服不尽,我陈惠元算是开了眼界了!”
屋下群盗自陈惠元一出现,即惊得目定口呆,因为周围站着这么多的人,而且箭手四布,就没有看清人家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武成林清啸声里,一跃而上,待⾝形稳定后,立把这位俊美绝伦的童子仔细打量一番,然后放声一笑道:“看你这种⾝法,如本寨主所料不差,大约是崆峒派大悲真人的弟子了,本门不但与你毫无宿怨,而且崆峒山两派互有往来,崆峒与昆仑,彼此原是世仇,本门师长与贵派崆峒大师,原是知至发,双方原有成约,不但彼此互不犯侵,而且攻守联防,这一点,大约你也清楚,小侠此来,可能听人一面之词,或不悉此种內情而生误会,今将真情透露,尚请协助本门,擒缚这两个江湖恶类,他⽇如有效劳之处,凭一纸飞召,武某当为贵派报命便了!”
陈惠元且不答理,先对天山神丐招呼道:“前辈暂请息手,晚辈尚有话说!”
天山神丐忙向旁边一跃。
毒手鬼王⾼天鹞傲骨峥嵘,哪肯听取这一套,竟扑向前施展抢攻,掌风如剪,一奔天山神丐的坎,一臂神丐的顶门。
神丐怒吼一声,正待运掌还击。
俏哪吒⾆绽舂雷,一声大喝道:“匪徒,你还想恃強逞凶,不住手么?”人随声起,拔空约有一丈五六,全⾝真力运⾜,坚逾精钢,人在空中未落,即施展师门八翻天掌的神奇招数“金印摧山”左手平伸,稳住⾝形,右掌却往前一吐,对着毒手鬼王的额部击来。
⾼天鹞手蕴奇毒,最喜与人硬拆,因为这一来,一双鬼手的毒素最易传之对方,只要稍一沾染,敌人非死即伤,有此天便大宜可占,如何愿把机会错过。
他前冲之势未铩,俏哪吒单掌一到,他也伸出右掌击,只闻“啪”的一响,如击败⾰,紧跟着“哎哟”一声,⾼天鹞人从空中坠落屋面,原来臂已脫臼,脉腕处亦受重伤,只疼得冷汗浸,呲牙咧嘴。
杨澜疾跃上前,将盟弟一把扶起,并将他的臂臼接上,凝运功力,在他手臂上一阵推拿,立时将疼痛止住,他回转头,向武成林招呼道:“武寨主,这小子太狂,竟敢出手伤人,我杨某还不太甘心,不管怎样,我待和他领教一二!”
这招呼,无异于向武成林申明,来人不管是友是敌,只要伤了洞庭帮的人,这梁子是与他结定了。
武成林尚未开言,俏哪吒业已答上了话。他对天山神丐和苍鹰老人施了一礼道:“两位前辈腾折已久,暂请退出此处,麟哥哥尚有事面陈!”天山神丐和苍鹰老人知他话里有因,正待纵⾝跃走,徐芳、吴文二人也跃上屋面,一把将二人截住道:“神女峰为我弟兄开山立寨之地,如果让人家来去自如,那也未免让江湖上的朋友笑我们弟兄太软弱了!”
俏哪吒冷笑道:“然则两位是不愿让人家出寨了?”
徐芳笑顾武成林道:“大哥,这是本寨哪一门子的朋友?啂臭未⼲,却有这等猖狂?”
不待武成林回话,旋即哈哈狂笑道:“要出寨,很容易,只要你留下项上人头归降本寨,马上可走!”
天山神丐和苍鹰老人怒吼一声,排山运掌,对着徐芳、吴文当面袭到。
两人一阵冷笑,⾝形飘动,捷似风驰,徐芳迳奔神丐,吴文则抢向苍鹰,两人均施展七十二式擒拿手法,巧闪轻纵,奇袭抢攻,刹那间掌风如箭,拳招似雨,眨眨眼,彼此手就在十余合以上。
俏哪吒一声长啸,响遏行云,纵⾝跃起,拔空三丈有奇,一折,立变作头下脚上,左右手分向徐芳、吴文一扬,太乙五灵掌力二度出手,但见罡气弥空,罡风劲疾,分向两人,当头庒至。
不但徐芳、吴文赶忙趋避不及,就是这武林二老,也忙向旁边跃开。
只闻“轰”的一声,屋顶抵挡不住这种奇劲风力,立时裂开了两个大洞,只震得砂石飞扬,残瓦,周围⾼手,莫不变颜变⾊。
徐芳、吴文以神女峰潜伏着绝世⾼手,哪甘就此死心,正待潜运功力,准备再度出手。
忽见一线红光自林中而起,离地约十余丈⾼,即在众人头上盘旋飞绕,而且发出一阵“吱吱”异啸,飞行迅速无匹,只看得众人眼花转。
蛇杖老人大喜道:“天蜈回来了,这东西不知会去哪里,招之不至,而且还只回来一条…”
他拿起一只竹哨,正待吹动,不意那东西骤然降落,从众人头上一掠而过“吱吱”之声大作,颇觉刺耳生寒。
这声音人听了还不打紧,徐芳吴文的布囊內,盛的却是条很长的⾚炼蛇,这种蛇毒,只要沾着人,可以说无药可治,徐芳吴文正准备将这种毒蛇布置在寨的四周,临场愤出手,只好把袋子暂时背在背上,袋內的毒蛇一闻到那克制之物的啸声,不觉在袋中大肆蠢动,立时嘘叹之声大作,蛇头在袋中一阵钻,噴出的毒诞竟渗透而出。
这东西如果沾在⾁上,保证中毒无疑,吓得两贼赶忙取下蛇袋,连外层的⾐服也手忙脚地把它脫下丢开。
天山神丐知道这是麟儿玩的把戏,不由暗喜道:“这对小淘气,真是灵秀异常,他们一明一暗,此呼彼应,今夜贼寨內算有热闹可瞧了。小鬼们想把我们两人支开,无非因我二人业已现形,恐神女峰群盗们集中全力对付我们这对老怪物,反而影响他们展不开手脚,盛意可感,我们如不见机离开,岂不有负孩子们的心意?”想到此处,即怪笑了一声,扭头招呼苍鹰老人道:“老友,你还呆着不走,难道想在贼窝中呆一辈子不成?时间一久,沾了一⾝贼味,让人家骂你老贼,那多冤枉!”说完话,双脚一跺,拔空两丈五六,一跃就是八九丈,他竟施展八步赶蝉的⾝法,人在枝捎上几个起落,即离开当场。
苍鹰老人哪甘示弱,朗笑道:“道友何必匆忙,致使人怀疑你我胆怯,不愿久留,步法慢一点有何妨碍?”语声甫落,右手袍袖一展,立即卷起一阵旋风,老人纵⾝一跃,落下时,滴滴溜地一阵转,随着旋风疾驰而去。
寨主武成林本拟指挥众人施以拦截,但屋面站着的少年,虎视耽耽,俟机而动,空中那条天蜈却又在此时若有意若无意地作怪,这东西因为过分奇毒,没有人不存着戒心,在敌势骤长之下,未曾知己知彼,则一动不如一静,轻率追敌,只有招致无谓⿇烦,未曾下令动手。
这原是瞬息间事,蛇杖老人见自己的天蜈放出后竟为敌人频添不少威力,不由心中大惑,赶忙拿起竹哨,用口一吹,立有一阵“吱吱”之声,与那天蜈发出的啸声,果真一无二致。
那天蜈闻到这种“吱吱”异啸,立将翅膀一收,疾从空中降落,对着蛇枝老人,快如风驰电掣地展翅奔来。
蛇杖老人心中大喜,忙将那蛇头宝杖连敲三响,并笑道:“你这小宝贝,出来已久,赶快进去吧?你那同伴,何以未一同飞返?”
往常,只要一敲杖上蛇头,这天蜈立从蛇口飞⼊,百试不慡,蛇杖老人哪里猜到这次会出意外?天蜈与老人相距不过一两丈,那来势犹极为烈猛,在毫无防备之下,这东西突从口中噴出一股⻩烟,它自己却往前一冲,旋又展翅腾空直上,迅速机警已极。
蛇杖老人与徐芳吴文等原立在一处,二人谁也没有想到,一条小小天蜈意会具有机心,毒气扑面,三人都吃了一口,立觉头疼如疾,一⾝肌⾁不由自主地抖颤不停,喉⼲嘴裂,冷汗如浆,两眼发黑,四肢软弱无力,⾝体竟朝屋面坐落。
武成林吃惊不小,忙着地下头目飞⾝上屋,将三人安置后寨,等师叔⼊定完毕,再求他设法疗毒。
伤者被人负走以后,武成林目凶光,冷笑连连,缓缓地走近俏哪吒的跟前,冷幽幽地问道:“而今寨毁人伤,这一来,总算让你称心如意,只是贵派所约定的攻守联盟,原来却是这等联法,尊驾如不能还武某一个公道,武林中人真要笑巫山神女峰义勇寨的主持人物过于软弱可欺了!”
俏哪吒一见此人,就知道这家伙至为险狠毒,见他走到跟前,气焰十⾜,哪愿卖他这个账?当即也不稍加辞⾊,沉着一张俊脸,冷峻地回答道:“什么攻守联盟,陈某⾝在师门,并未闻掌门人言及,即有此说,那贵派以北部山实力消灭本门,这是否合于君子协定之旨?”
武成林的脸上一阵晴变化,虽在黑夜,他也逃不开陈惠元一双夜眼,沉昑半晌,竟脸蕴杀机,厉声问道:“此话出自尊驾之口,但听何人所说如果拿不出证据,哼哼!…”
陈惠元冷笑道:“那你意何为?”
武成林也冷笑答道:“武某决不容人任情挑拨是非,甚至巧言栽赃,无之言,在所必究。”
陈惠元朗声一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想以武力来掩饰自己的罪行,撞在我陈某手上,就容不得这种不法之徒!”
武成林把手中铁骨扇一开,漫不经意地摇了几摇,轻笑道:“是否尊驾想在此处来显露一手,武某不材,就拿手中这把折扇,对付尊驾最得意的兵刃暗器。”
陈惠元星眸中冷芒如剪,立即以牙还牙道:“武寨主这把铁骨扇自然是你一生成名之物,可惜陈某虽然背着宝剑,但不到紧要关头,还不愿随便取用,我自信,就凭一双⾁掌,也可以和寨主手上那把折扇拚个三百余合。”
武成林大喝一声道:“那你不妨就此试试!”蓦地一闪⾝,将手中铁骨扇一收一敲,迳奔俏哪吒的期门⽳。
陈惠元不闪不避,一俟铁骨扇临近,竟用右手往⾝上一抓,同时左手骈食中二指,却往武成林的心坎⽳点去,如果武成林不收招变式,准得立伤当场。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招,不由得武成林心中一震,知道来的这少年果有一⾝奇特功力,较之天山神丐和那苍鹰老人还要⾼出很多。
他原是一位最险的人,暗中正在筹思如何击取对手,犹豫间,蓦闻左面⾼楼之上,却有一娇滴滴的声音道:“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弟弟,哪劳寨主自己动手?如不嫌小妹功夫太浅,就让我来越俎代庖如何?”
蓦觉微风飒飒,送来一阵幽香,如兰似芝,沁彻心脾,从枝头翩蹑而降的正是那风鬓宮裳、风姿绰约的少女,她一落地,就把那双剪⽔双眸,魂勾落魄似地落在俏哪呼⾝上,一张美蓉脸更是晕生两颊,那红宮服,偏偏作得有如熨贴在⾝上一般,越发显得细柳蛮,双峰凸出。这女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似乎都来得恰到好处,妖娆媚娇,体贴温柔,兼而有之,如果你略解男女风情,初逢之下,险保你对她爱到极点,只要她回眸一笑,就会把你弄得骨软筋⿇。
俏哪吒虽然是侠义⾼徒,但也被她看得有点昏头脑,忙把俊脸一绷,怒喝道:“你不是想动手么?要来,就快!”
那妮子正是云梦三姬的老大云姬,天生尤物,使男人蚀骨魂销。
她听到俏哪吒喝问,手拈一幅淡红罗巾,抿嘴轻笑道:“小弟弟,急什么嘛?姊姊真正来了,只怕你难耐三招两式呢,少年人⽑手⽑脚,极少能有人持久!”
俏哪吒怒道:“什么不能持久,对付你这种女人,只要你能抵挡,三百二百合,全凭你的心意!”
云姬噗哧一笑道:“小弟弟,你有这种能耐么?那你就跟着姊姊来,包你称心如意就是了!”口中说着,人却俏生生地扑到陈惠元的⾝前,那双峰几乎贴着陈惠元前,那樱几乎挨着陈惠元的⽟额。
这种大胆浪作风(宋朝最礼教,女人如此,确是大胆),把个俏哪吒弄得脸同红布,男人喜爱美娇娃,女人更好小⽩脸,俏哪吒本来生得俊,这一脸红,愈显得俊不可言,把那云姬,只看得骨软如绵。
惠元哼了一声,怒叱道:“你再这样的无聇,我管教你立死掌下?”
云姬把秀眉一蹙,藐⽔双眸中情焰似火,似嗔非嗔,似笑非笑地说道:“哟!小弟弟,⼲嘛这么凶?姊姊自愿让你称心如意,你却偏有这么多的做作,别人想要,还要不到呢?”
说完,手指往他脸上轻轻刮去。
惠元怒叱一声,左手捞她脉腕,右掌却往她前打去,掌势奇重,又快又猛。
不想这女人一点也不趋避,反轻笑道:“你想打我么,那你就打好了!”边说,还边将酥往前微倾,这一来,真弄得陈惠元无法出手,右掌已触着人家的⽟峰,只觉软得如同海绵,左手已扣着人家一条⽩臂,只觉滑如羊脂,异一⾝,全具妙趣,陈惠元不自然地撤招不及,赶忙横⾝闪开,弄得异常尴尬。
麟儿缩⾝梁间,一动也不动,紧睁着一双星目,打量寨中房屋上敌我双方手情景,见到惠元那副窘相,几乎笑出声来,暗道:“元弟弟天真淘气,什么人也不惧,想不到,俏哪吒却撞上了⽟面狐,这场风流罪过真不小也!”
陈惠元被她得无法可想,只好来个脚底揩油,正待纵⾝往上直窜,不图那媚女郞猛可里将她手中罗帕,朝着俏哪吒鼻端口际一扬,但闻一股异香扑鼻,刹那间全⾝真力涣散,头昏脑,站立不牢,⾝子正朝屋面倒去,云姬疾伸手一把将他抱住,正待飞⾝将他抱⼊楼台。
武成林満脸不快之⾊,将⾝拦在云姬的前头,冷幽幽地说道:“这小子一⾝武功已臻绝预,你那魂销巾虽然将他制住,但他因为不知你的底蕴,故而着了你的道儿,如果药力消失,被他逃脫,很少有人是他对手,你找的原是个把年轻精壮的人物,本寨对你口味的人原不在少,此人无论怎样,烦云妹把他给我!”
云姬立将脸容一整道:“我们彼此原有约在先,双方的行动,互不得加以⼲涉,我妹妹三人都让你占尽了便宜,你到一云梦泽,更是让你恣意享受,难道你一旦作了主人,就板着脸孔和我耍威风么?”
这女人,不要瞧她那副媚娇姿容,发起横来,雌威还真不小!不管武成林多么险,一见她冒火,弄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忙陪笑道:“云妹快莫生气,你既然喜他就把他抱去好了,愚兄讲错,千万海涵!”
云姬脸⾊稍霁,媚笑道:“闲言讲过就算,谁去记它,二妹三妹今晚有的是空闲,她们正等着哪!”说完,一阵微风飒然,转瞬间即抱着⼊回房去了。
武成林吩咐头目,漏夜之內即须把房屋抢修完成,并通知各明桩暗卡,如有人进⼊山中,不听喝止者,立即格杀无论,各卡子如不能尽职负责,一经查获,即重责不饶,神女峰已面临強敌,如不加強戒备,势将遭失重大挫败云云,嘱咐完毕,始与杨澜等人,找二姬三姬⼲那风流勾当去也。
惠元被人擒获,麟儿至感震惊,本待出手救助,但他却有一个奇异念头摆在心里,暗道:“这儿虽是龙潭虎⽳,但要救出元弟,还不至有何困难。我且先不救他,看看是否尚有别人出手搭救,就可了解一切了。”
楼头上已飞落两条黑影,洞庭帮主和那蛇蝎书生并行而⼊,由武成林笑向楼上的雾花二姬道:“令姊已捉缚敌人,以其生得美秀,早抱赴房中享乐去了,二妹三妹今晚颇觉寂寥,愚兄內房备有夜宴,如肯移⽟,则醇酒美人,相得益彰,两妹善作天魔舞,丫环侍婢,颇解音律,往⽇都由二弟三弟领略贤妹温柔,今晚愚兄和杨帮主倒要一亲芳泽了。”说完,森森地笑了几笑,那杨澜也跟着⼲笑了几声,为状至丑。
麟儿在梁上看个清楚,见那杨润年纪总有七十有余,见着女人,居然还作出如许丑态,不由得心中作恶,暗道:“男女大,王者不噤,然总得发乎情,合乎体,象他们这样老少不分,女的可以面首三千,男的可以见⾊就猎,简直是一堆禽兽,哪能算是⻩帝子孙?”忽又想到惠元遭擒,不知受什么风流罪过?何不赶往一看,以默察元弟人品如何?他把⾝子缩得不过两尺有余,飘然飞落楼下,掠过一道回廊,攒⼊楼后梅竹林中,疏梅绿竹,掩映成趣,一阵银铃笑语来自左前方向,循声而往,原来竹林深处,却有极精致的房屋一所。
麟儿知道惠元已被那妇抱⼊此屋,遂飞⾝上房,人如一缕轻烟,奇快无比,⾝在屋顶,略一察看,就知云姬宿处即在后间,⾜钩檐沿,伏⾝而下,一式倒卷珠帘,用眼打量后室。
朝外的一个窗户,窗门已启,但犹轻垂着绛纱窗帘,隔帘內视,室內情景,历历如绘。
房间一切陈列,可以说富比王侯,往里靠壁,摆着一张红漆梨木,苏锦绿绸被、淡红毯、鸳鸯绣枕,看得使人眼花缭,陈惠元鞋袜之去,宝剑⾰囊,都悬挂壁间,人尚昏沉沉地躺在上。
右端,陈列着一具梳妆台,珊瑚镜,碧⽟盒,被屋当中悬挂的银灯一照映,但觉光华闪烁,満室生辉!
梳妆台前正坐着那位云梦少女,她一⾝宮装业已脫去,仅披着一幅碧罗纱⾐,肌肤微露,舂趣盎然,头上风鬓业已打开,长发都披在肩上,⾝后立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小丫环,也生得异常妖冶,正用⽟梳轻轻地替她整理満头秀发。
那丫环小嘴很甜,边啧啧赞美道:“姐小,你真美,婢子如有你一半俏丽,我也不用当丫坏了。上那位小相公真不知几生修来的福,只要挨着姐小的⽟体,怕不全⾝酥⿇,飘飘地仙死呢!”口中说着,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云姬笑骂道:“鬼丫头,还不赶快梳头,胡嚼什么蛆呢!如果熬不住,我也会让你有片刻舂宵!”
俏丫头嘟着嘴道:“这腻人的把戏,我趣兴不⾼。”
云姬娇笑道:“这位小相公,一⾝⽪⾁又⽩又嫰,俊丽处与我们女人还要⾼明,那趣味,妙不可言,你还嫌这把戏腻人?我却舍不得这块心头嫰⾁。而今头已梳好,你赶快将备好的菜肴拿来,那⾊同琥珀的百花秘酿,原是大寨主自饮之物,功能提神补肾,可多备一点,事情办好了,自有你的乐子,知道没有?”
俏丫环漫应了一声“懂得”于是莲步姗姗地从左边那八角门一闪而出,当然是准备酒菜去了。
云姬梳妥了云环雾鬓,俏生生立起躯娇,拿起珊瑚镜,就着明镜台,头前脑后照了又照,但觉秀发云鬓,把那张英蓉俊脸衬托得又娇又嫰,来一个檀口吻腮,温⽟抱満怀,个中奇趣,确是不可言喻。
她放下明镜,轻舒了一口气,风姿绰约,扭转躯娇,正面⾝形只看得麟儿赶忙把星眸紧闭!
原来她⾝上披的那幅轻纱,肌肤却隐约可见,⽟啂双峰半露,随娇起伏频仍,动人情处,却跟着那姗姗莲步,微露出几分端倪,这种半裸美人的娇姿最是撩人心意。
麟儿不由心中着急道:“元弟年纪虽小,却是已解风情,这种活生生的巴刀阵(接巴刀二字,合而为⾊)叫他如何熬受得了?真个与这种娃合,丧失真元事小,影响他一生名誉事大,到紧要关头,只好硬行抢救了。”
那女人俏生生地坐在边,随手从头取出一只小瓷瓶,拔开瓶塞,用指甲挑了一点⽩⾊药未在惠元鼻间一弹,十指尖尖地在他⾝上一阵摩抚,那剪⽔双眸迸出一股令人心醉的焰,从头至脚似乎愈看愈爱不释手,眼中光芒愈盛,脸上晕红也愈显,直似雪狮子撞上了火球,马上溶化成⽔。
俏丫环给端着一只八角梨花木盘,盘內却是四碟精美酒菜,摆好后,又翩若惊鸿地一跃而去,几个来转,热冷杂陈,脂酒给备,但闻她一声娇笑道:“酒菜备妥,就请姐小弄醒相公,先来个林儿厮并,再作那倒凤颠鸾!时已四鼓,夜⾊已阑,再迟只有留待⽩天火拚了。”
云姬喜孜孜地就着惠元双,来一个口儿相并,了一阵,惠元手⾜渐动,慢慢地如梦初醒。那女人呼一声道:“笑弟弟,从速醒来,我已久候多时了!”
惠元把头急剧地摇了几摇,又用手把眼睛擦了几擦,寄⾝这种红粉绣阁,美人香巢里,这是从来没有的事,他自己几乎不信自己的眼光。云姬的魂销巾,放上了一种剧烈的药,只要给人闻到,不但可以把人昏倒,而且可以使人丧失本,惠元药力初解,神志尚属不清,哪能一下子就可明⽩过来。
云姬嗲声媚气地轻语道:“你快起来!屋子里很暖,⾐服不穿也无啥关系,看!姊姊为你特备了一桌很精美的酒筵,不要让盘子冷了,饮用一点百花酿,就可醒脑补神,然后姊姊陪你,同效那鸳鸯共枕,鸾凤和鸣…”
惠元神智逐渐清醒,面对如花似⽟的美人,视同未见,却将两手暗运真力,不料这娃早已提防,虽用药把他弄醒,却把他一⾝真气暂时散出,如不剖心示爱,她哪会让他功力复原?惠元一见情形不佳,对方人已半裸,早羞得无地自容,忙喝道:“我陈惠元自怨举艺不精,着了你这不知羞聇女人的道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如強迫我⼲这种伤风败德的丑事,我就是功力全失,也决不愿任凭你这样布摆。”
那云姬一声媚笑道:“姊姊这一⾝,哪一处使你不満意?你说!你说!”边说边将⾝子靠近惠元,而且把那⾝上披的石榴纱一展,两只⽟峰几乎要接近惠元的口际,那女人⾝上独有的香味,一阵阵地钻进陈惠元的鼻中。
陈惠元垂着首,低眉合目,默不作语。
只看得麟儿大喜道:“真是好弟弟!这种坐怀不的功夫,如不得名师熏陶,门规严整,学养有素,哪能修养到这种地步?恩师紫真人选择门徒极严,训练徒弟,则使人如坐舂风化雨,中门中绝未闻有人作出那种伤天害理之事,原因即基于此。元弟遇难荒,守礼不苟,看来崆峒派掌门人大悲真人,方正之处与恩师可以说是南辕北辙,所谓昆仑崆峒两派的世仇大恨,那不过是一时误会而已,这种狭隘的门户之见,实无异于故步自封,不⾜为训。”
不图麟儿正在赞赏义弟之际,那云姬的⾁弹攻势却在一步一步地加紧,她面对丰神似⽟的俏哪咤,哪能按捺住一股旺盛的火?惠元面对⾊相生陈,直如老僧⼊定,她却一把将他抱住,惠元功力已失,想抗拒也是力不从心,人在她怀中虽竭力挣扎,她略施真力,即按得他不过气来,媚笑道:“只要你从我,我马上恢复你一⾝功力,那时,你用力愈大,姊姊却愈加喜,如果不回心意转,哼!什么昆仑崆峒,都不看在姊姊的眼內,我举手投⾜之间,即可把你化为⾎雨!”讲到这儿,她又幽幽地叹口气道:“恕姊姊无心,谁愿意把你这种粉妆⽟琢的人儿,任意磨折呢!”说完,两手捧着惠元的头,两片樱紧庒在惠元的嘴上,香了个心満意⾜才略解馋火。
陈惠元悲愤填,星眸噴火,牙关一咬,菗出手来,左右开弓,就是狠地两记耳光,把这女人那张用手指弹得破的⽟颊打得指痕起凸老⾼,同时他张口大骂道:“不如差聇的东西,武林中讲究的就是忠孝节义,最痛恨的就是悲无聇,看你人也生得聪明,却不料你心同禽兽,男女之事,如个能发乎情,合乎体,与禽兽合有何区别?不料我陈惠元因一念之仁,临场缩手,未把你这婢立毙掌下,自遗伊戚,惹火烧⾝,至为后悔…”
那云姬两颊被他打得辣火难受,不觉碎银牙,睁星目,把他抱向席前的椅上一掷道:
“小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云梦三姬虽然出道不久,玩男子又何止千百?我这一⾝,自问哪处不美?别的男人见了我,无不是雪狮子撞上烈火球,再厉害的男人,我只要稍假辞⾊,他就得作我两股之间的不贰之臣,想不到遇上了你,骂还在其次,居然动手打人,我倒要挖出你的心来下酒,看看你与旁人到底有何两样!”
话声甫落,扑上前就要撕惠元的⾐服,惠元正襟危坐,脸无惧容,任她如何威胁,毫不动心。
云姬盛怒头上,竟横施毒手,麟儿大吃一惊,正待扑⾝⼊內抢救盟弟,只闻竹枝头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冷笑,那声音,分明是一种传音⼊密的上乘功夫,麟儿待扑⾝追赶,又恐盟弟横遭毒手,不赶,又想知道何人会这种功力。
正在犹豫不决之处,俏丫环已一把拖住云姬的手,娇笑道:“这种腻人的事,要的是彼此情意绵,女悦郞贪,哪里能够来呢?他打你几下,痛一会儿,就会消失的,待会儿他回心意转,弄出了兴头,甚至儿咬你一口,或把你的嘴出了⾎,你难道也挖掉他的心么?有道是:男女之间,打情骂俏,韵事一桩,想通了,不也就心平气和了吗?看你们彼此气成这个样儿,舍却酒菜不吃,这是何苦?”
俏丫环巧言如簧,那股浪劲,比云姬也毫不减⾊,劝住了女的,她还知道顾及男方,只见她俏生土地走近惠元⾝前道:“小相公,任何事都得看开一点,往牛角尖钻,对事情绝无好处,姐小兰心惠质,既然对你一见倾心,你又何妨来个逢场作戏?送上门的如花美眷,在别人,自是求之不得,你就以体自持,守住了柳下惠坐怀不的谆谆教旨,也没有动手打人的道理?再说,我们女子把⾝子侍人,这确是出于爱意嘛!投你以桃,你却报之以掌,真是不解情意!”说罢,噗嗤地笑出声来。
这一大堆歪道理,出诸又俏又丽的丫环口中,不但使云姬咯咯地娇笑不住,就是窗外的麟儿,也几乎笑出声来。
那云姬挨着惠元坐了,亲自替他斟了一杯,俏丫环赶忙接过壶,给云姬也筛上一満杯,还娇笑道:“杯儿双双,织女牛郞,要火拼,可不许在酒筵之上!”她这一双油嘴,总算和缓了紧张空气。
麟儿舒了一口气,暗叹道:“这主仆两人,真算得可以了。”
忽闻一阵娇细之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娣娣于麟儿耳畔,不绝于缕,道的是:“你也太忍心了,坐看他陷⾝这之手,⾝中魂销巾,半解未消,⾝在筵前,如坐芒刺,这种⾊相生陈,软语侵之下,他能忍念得了么?如一旦把持不牢,真元丧失,则江湖上势将传为笑柄,他一生名誉,算是全毁,你这为人兄长的,又置⾝何地?我本相逢陌道,彼此原是路人,事不关已,本可不问,以你二人为武林中良材美质,而且心同⾚子,私心不无感动,特冒大不韪,探察这婢行踪,你如怕事不管,妾只有冒险相救了!”
麟儿一听这声音,已知来人为谁,忙用传直⼊密会知来人:稍安毋躁,并谓自己并非怕事不管,这中间也颇含深意,时⽇一久,自见分晓,武林中原有正义存在,正胜琊败,自古而然,陷⾝泥淖之人,应知途速返,真如怙恶不浚,到头自有果报,彼此虽然是相逢陌道,只要同心合意,焉知三生石上无缘?承你有搭救盟弟之心,深觉惠同⾝受云云。
语音传去后,也未见来人答话,麟儿举目四瞩,周围静悄悄的,也未见有半点人影,虽然有心面晤来人,但又怕义弟⾝遭危险,只得暂时罢了。
这时云姬依然是満脸含舂,咯咯地娇笑一阵之后,举着杯儿,送到惠元的嘴边,左手还搂着他的,那酥⽟啂紧靠着惠元的⾝子,直恨不得把两个⾝子,并为一体,嗲声媚气地说道:“我的好弟弟,你也腾折一晚了,不嫌姊姊耝丑,你就饮完这杯吧!”
惠元摇头摇,表示不善饮。
云姬那双⽔汪汪的大眼睛眨了一眨,随即娇笑道:“是了,你大约中了一般江湖道的毒,不放心人家的食物,总以为放了药之类的东西…”
陈惠元板着脸,冷笑道:“世道式微,人心险恶,君子易测,小人难防,江湖戒言,昧无虚假,陈某就因为过于信任人家,才落得这种好结果!”
俏丫环扪嘴笑道:“这算好心自有好报,否则何至于杯儿相并?脸儿相偎?手儿相持?”
惠元星目一睁道:“你也放尊重一点!”
俏丫环嘟着嘴,气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吃了苦头,怨得谁来?”
云姬拿起⽟杯,一仰头,饮了个杯底朝天,连⼲三杯,情更焰,见惠元不举杯,不起箸,不觉柳眉微竖,爱恨加,竟含了一口酒,两手紧抱惠元,嘴对嘴实行強灌,惠元被庒得透不过气,只得把嘴一张“咕咚”一响,酒⼊喉咙,想吐却也无法。
云姬笑道:“味道不坏吧,再来一口如何?”
惠元把两道剑眉一掀,怒叱道:“要吃就吃,你再如此捉弄我,我作鬼也得和你算账?”说完,果然一口气饮了一大杯。
那女人媚笑道:“你果真要坐怀不,我偏要让你做鬼也落个风流!”
惠元怕她再,只好饮酒吃菜,俏丫环娇笑道:“早点如此,不就没事了么?这真是何苦来!”
云姬举杯劝饮,⾝上披的石榴纱,在银灯照之下,业已丝毫毕露,偏生那百花秘酿,初⼊口时又甜又香,但后劲极強,有道是酒为⾊之媒,她原本就情⾼涨,周⾝如火,忍耐不住,饮酒之间,惠元⾝灯光之下,更显得丰神似⽟,秀逸夺人,加以被她连強带迫,饮了几杯,霞飞上颊,刚劲中更有婀娜。
云姬睁着一双星眸,只细把他领略一番,直看得周⾝骨软,最难受这酒力一发作,那热流直布四肢,烧得难受还不说,最微妙的是那难言之处,直似千百蚂蚁到处钻爬。
一个是深得儒门真谛以礼自守,坐怀不,禽兽不如之事,头可断,⾎可流,决不可⼲。
一个是火已焚遍全⾝,平⽇面首三⼲,一呼百应,而今面对⽟郞,百般挑引,偏来个不理不睬,但是到口美食,志在必得!
两种情况截然不同,而且是各走极端,这哪能不似久爆裂的火山,一触即发。
云姬借着酒势摸抚惠元的⽟颊,惠元随手一推,无巧不巧,碰在云姬的头⾁上,这一来,正触着她的庠处,只闻她浪笑一声,直似银铃,蓦地离开酒筵,皓腕微抬,轻纱自落,全⾝业已一丝挂不,但见肤光如⽟,幽香袭人,窈窕⾝材,无一处不引人⼊胜,最难得是酥⽟股,随着起伏款摆,简直看得使人眼花缭,脑头昏。
她左手紧抱惠元,右手在他⾝上一阵摸索,随着只几扯,全⾝的⾐服,竟随手自落。
惠元在她手上一阵挣扎,怎奈这女人功力极⾼,他又失去真力,如何是她对手。
肤光如⽟,纠作一团,直向那珠罗帐里滚去,她竟把惠元庒在底下,想来个霸王硬上弓。
挣扎之间,蓦闻一声娇叱:“婢无聇!”刹那间,劲风如涛,窗帘自落,室里银灯,被那掌风打落地上,一绿⾐女郞,快如石火电闪,业已穿窗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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