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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玄天真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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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正平心中有事,又怕人魔⽗子以及铁莲花的主人出手拦截,横生枝节,丝毫不敢耽搁,放步疾奔片刻工夫,人已进⼊魂塔下的百花丛中。

  当下将霜儿姑娘放在一个最隐密的地方,再助她一口真元之气,护住口游丝之气,然后恋恋不舍的报以最后一瞥,喃喃自语道:

  “姑娘,在下已经得到魂塔上秘图,当我从塔上下来的时候,你就有救了!”

  话音一落,人已转⾝振袂而去。

  一刹那间,陆正平已走出花丛,巍巍的魂塔就在眼前。

  亡魂阶前的三具尸体,已经不见,想系武当派的人已抬去埋葬,三滩鲜⾎已变成紫黑的颜⾊,有几支利箭散落在一旁。

  偶然抬头一望,六层⾼塔的窗口,仍然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由于距离太⾼,夜⾊又暗,他看不清绿⾐姑娘的喜怒爱恨之情。

  陆正平刚刚奔至亡魂阶附近,方待纵⾝跃起,忽闻耳畔传来一声寒蚀骨,极端刺耳的冷笑,不噤心中一颤,暗道:

  “糟,这笑声一定是出自铁莲花的主人之口…”

  心语未毕,笑声又起,这次似是来自魂塔后,声音宏大而短促,余音漾,群山回鸣不止。

  回鸣之声未竭,左侧⾝后花丛中,笑之声又划空传来。

  接着,右侧⾝后花丛中,也响起同样的刺耳笑声。

  这笑声,倏东乍西,忽左忽右,充満了森、恐怖,令人摸不透究竟有多少幽灵般的人物?或者来人到底在什么地方?

  陆正平被这一连串的笑声,弄得头昏脑涨,然大怒道:

  “喂!铁莲花的主人,是英雄就出来见个真章,别学鬼叫吓唬人!”

  原以为这一来铁莲花的主人定会现⾝,哪知事实大出意料之外,笑声突然静止,四外反应全无。

  只有群山回鸣之声仍自“嘿嘿!嘿嘿!”的笑个不停。

  陆正平实在按耐不住了,忽从怀中掏出铁莲花,大声说道:

  “不敢现⾝,就把这朵铁莲花收回去吧!陆正平无意代你保管!”

  嗖!铁莲花带起一缕尖锐的破空之声,直向魂塔打去。

  按理,铁莲花打在魂塔上,定会发出回音,不却如石沉大海,一点反应也没有。

  陆正平不由一愣,片刻后,放声一啸,豪情忽发,暗暗自语道:

  “管它的,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还是上十二层魂塔要紧。”

  随即振臂一抖,⾝形拔起,从亡魂阶上掠过,直向塔门前落去。

  刚飞至塔门附近,脚还未着实地,忽听塔侧有人喝道:

  “滚下去吧!”

  一股強猛绝伦的暗力排空涌来,陆正平但觉通体一撞,⾝形受震倒转,凌空打了两三个跟头,翻⾝摔了下去,眼看就要撞在亡魂阶上。

  所幸,陆正平潜力深厚,疾坠丈许,神智已清,眼见危险万状,距石阶不过还有一尺多点,忙猛提一口真气,斜飞三丈,落在亡魂阶前。

  立脚未稳,⾝后有人嘿嘿一笑,道:

  “嘿嘿,小子好长的命!”

  陆正平闻言一惊,猛然一转⾝,不噤骇了一大跳。

  只见面前五尺许处,站定一人,⾝⾼七尺,全⾝一⾊黑⾐,面罩黑巾,仅仅露出一双冷电似的眸光,背上斜揷着一支“骷髅剑”手上拿着一枚铁莲花,一⾝森之气,活象是九幽厉鬼,不是铁莲花的主人还会是谁?

  来人神不知,鬼不觉,声息全无,陆正平本不知人家何时来至⾝后,不噤一愣。

  铁莲花的主人寒眸一闪,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说道:

  “老夫的铁莲花,杀遍大江南北没有一个例外,紫金⾕外给无敌老人留个面子,饶你不死,今天特来取尔颈上首级,识相的最好自作了断吧!”

  说话时,昂首望天,目空一切,好像陆正平的生命已在他掌握之中。

  陆正平闻言,暗自觉得好笑。心说:

  “人说铁莲花的主人惨绝毒,乃是一代鬼才,看来却并不怎样精明,连真假无敌老人也分辨不出来…”

  蓬!黑⾐蒙面人手一扬,将铁莲花掷在陆正平的面前,寒脸说道:

  “小子,老夫出没江湖十年有余,杀人之多,无法统计,你即使未曾亲目所见,总也有个耳闻,定知老夫杀人的规矩,快捡起来击顶自绝好啦!”

  “喳!喳!喳!”黑⾐人话音未落,⾝后花丛中传来一阵急促的步履声。

  铁莲花的主人,自视太⾼,连头都不曾偏一下,好像早已料到,就凭自己的这一副打扮,尤其是地上的那一朵铁莲花,一定可以吓跑任何来袭之人。

  陆正平面对百花丛,极目望去,见前面不远处有两三条黑影,联袂而来,隐约中似是毒郞君⽗子。

  左面林內,人数更多,当先数人陆正平认得是少林掌门明大师、武当掌门人无尘道长和青城派掌门人通玄士马宏达。

  “嘿嘿…”一阵森森的冷笑过后,铁莲花的主人头也不回的厉声说道:

  “难得各位看得起,齐集百花丛中,铁莲花的主人这厢有礼。”

  礼字出口,寒气蚀骨,夜空中⽩光一闪,已将骷髅剑握在手中。

  黑⾐大汉好快的动作,只见他骷髅剑⾼举过顶,忽地呼!呼!在⾝后划了三个半圆。

  这三个半圆,并非空口胡说,而是有目共睹,骷髅剑过处,撒下一道⽩茫茫的剑幕,一圈比一圈显明,一圈比一圈快,最后三圈合而为一,三股寒強劲的暗力也汇合在一起了。

  陆正平曾经见识过骷髅剑的厉害,胖和尚与铁掌何修险些丧了命,看得一呆。

  蓦地,百花丛中似是狂飙一掠,茎断枝折,落花飞舞,十丈以內的一大片地上,再也看不到一朵红花,或是绿叶,一眼望去,全是一丛光秃秃的枝杆。

  群豪更如丧家之⽝,早在黑⾐人说话前后,已有不少人抱头鼠窜,有那胆大艺⾼之人,一见骷髅剑风怆怆,透体生寒,也不得不知难而退。

  瞬间,群豪奔走一空,场中只剩下陆正平和黑⾐大汉两人。

  另外,六层⾼塔上有一双神秘的眼睛。

  地上,有一朵象征死亡的“铁莲花”

  陆正平此刻目注铁莲花,心头泛上一缕绝望的寒气。

  黑⾐大汉收起骷髅剑,笑道:

  “小子愿意‮杀自‬就快点,不愿意就说话,老夫绝不強人所难!”话虽从容,眼光之中却是杀气腾腾的。

  陆正平想了想,忽然俯⾝伸手,拾起铁莲花。

  “嘿嘿!识时务者是俊杰,你小子不愧是一代掌门人的⾝份,失敬失敬!”

  “尊敬不如从命,只是,击顶而亡的不是我陆正平,而是你这个无恶不作的老魔!”

  早在发话之初,运⾜全力,将铁莲花抖手掷出,疾取黑⾐大汉的天灵盖。

  他知道对手技艺奇绝,冠冕天下,不敢懈怠,铁莲花一出手,右剑左掌齐挥,又以雷霆万钧之势虎扑而上,招出如梭,猛攻不休。

  出手之快,用力之猛,招式之狠,空前绝后,罕见少闻,刹那之间已连攻十二剑,外加五掌。

  原以为占尽先机主动,定可稳胜券,即使杀不了他,也可把他打伤,然后乘机脫逃闯⼊魂塔內,想不到,十七招快攻甫毕,突然失去铁莲花的主人的踪影,人家到底怎样走的,以及躲在那里?庒儿一无所知。

  “嘿嘿,小子,就凭你这点子修为,吓唬群豪有余,和老夫我比起来,简直差得太远,今天就乖乖的认命吧!”

  嗖!手中将陆正平掷出的铁莲花接住,扬手直向他的脑门子打去。

  陆正平听得黑⾐人在⾝后发话,心中一颤,连忙转过⾝来,定目处,铁莲花带起一缕破空啸声,箭而来,当他惊觉之时,已近在五寸之內。

  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挥剑横劈,闪⾝避让。

  黑⾐大汉好大的劲,陆正平挥剑一劈,力道不小,岂知,却仅将铁莲花劈得沉下四五寸,忽闻一声金铁鸣之声过后,铁莲花硬将宝剑震断一尺多长的一截,直向陆正平的咽喉要害打来。

  陆正平做梦也想不到对方会有这么深厚的功力,不噤骇了一跳,急忙闪⾝右移。

  不幸,铁莲花距离太近,劲力太大,躲过咽喉要害,却擦肩而过,在左肩上划了一道三分深的⾎口,鲜⾎滚滚如流,⽩骨隐隐可见,痛如刀割,自知凶多吉少,心头一片冰凉。

  铁莲花的主人,一向横冲直闯,所向披靡,几乎百发百中,从未失手,见陆正平竟能在铁莲花下逃生,大为惊异,愣了一愣。

  默然半晌,黑⾐大汉恻侧的一笑,道:

  “嘿嘿,小子倒真有两下子,十几年来,能够在老夫铁莲花下超生的以你为第一人,你死后做鬼,亦当心満意⾜,引以为荣了…”

  话至此,忽然一沉脸,面对十丈以外的一株大榕树,喝道:

  “树后何人?再不乖乖的滚出来,小心老夫要…”

  陆正平一呆,暗佩黑⾐大汉耳目敏锐,忽闻罗衫飘拂,钗簪响,树后姗姗的走出一人,正是东海“逍遥庄”的谢梅昑。

  铁莲花的主人寒眸一闪,扫了她一眼,沉声说道:

  “女娃儿鬼鬼祟祟的,意何为?”

  谢梅昑星眸一瞥二人,冷冰冰的道:

  “好说,姑娘我只是想看看热闹!”

  黑⾐大汉嘿的冷笑一声,道:

  “你好大兴致!”

  谢梅昑面罩寒霜,神⾊从容,闻言冷冷一笑,未曾答言,径自俏生生的立在陆正平斜对面。

  陆正平一见是谢梅昑,想起出手相助之事,正⾊说道:

  “适才之事,在下万分感,他⽇定当厚报…”

  谢梅昑听至此,寒着脸说道:

  “不必那样客气,姑娘我并非有意施恩,而是报答你昔⽇一掌之恩,现在恩情已了,仇恨待雪,侮辱家⽗之仇必定要给你一点苦头尝尝!”

  眸光从二人脸上扫过,又道:

  “不过,姑娘我并不太急,绝不妨碍你们的事,二位尽管放手去拼,你如死在他的手中,也就罢了,否则,姑娘再教训于你!”

  铁莲花的主人何等样人,闻言大怒,反腕拔下骷髅剑,急匆匆地走过来。

  陆正平觉得她太过于冷傲绝情,冷哼一声,道:

  “哼,你别妄自尊大,想打就上,小侠我不会嫌多…”

  言犹未尽,袂声再起,谢梅昑的⾝边多了一个手握枯藤仗的银发老者。

  陆正平见是枯藤叟宋平,心说:

  “这个老头子在⾐冠冢內匆匆一现⾝,群豪对他执礼甚恭,功力定然⾼不可测…”

  心语至此,枯藤叟宋平一望巍然耸立的魂塔,恭恭敬敬的说道:

  “老奴宋平,在此侍候‮姐小‬。”

  谢梅昑嗯了一声,道:

  “你就爱死盯着人家不放,真讨厌!”

  枯藤叟宋平沉昑一下,毕恭毕敬的道:

  “老奴不敢,不过,魂塔就在眼前,‮姐小‬不可坐失良机,看别人拼斗,咱们离开东海逍遥庄时,老主人一再代老奴…”

  “好啦!说来说去你就喜拿我爷爷的话来唬人,人家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放眼当今武林之世,真还没有几个看在我眼里的…”

  铁莲花的主人闻言一怒,森森的笑道:

  “宋大侠誉満天下,望重江湖,曾是武林中响叮当的人物,不料多年不见,居然自贬⾝份,做起东海逍遥庄的奴仆来了,实令天下英雄齿寒,我就不信东海逍遥庄的武功有什么玄奇诡异之处,值得宋兄这样屈膝敬佩。”

  谢梅昑听得刺耳,面⾊寒,方待出言答话,枯藤叟宋平却淡淡一笑,不予计较,抢先说道:

  “阁下大名久仰,一朵铁莲花不知造下多少杀孽,但宋某人自忖和你并无一面之缘,为何认得老夫?敢请赐告真名实姓如何?”

  铁莲花的主人怆侧一笑,马上说道:

  “宋兄,只要老夫认识你就够了,何必一定要知道老夫的名和姓,反正你已上了生死薄,至多还有半个时辰可活,死后问问九华一叟林松涛,也许能得知老夫的来龙去脉。”

  陆正平一闻此言,⾎淋淋的往事又电闪而过,沉声一喝,振剑待发。

  谢梅昑忽然娇叱一声,道:

  “你好大的口气,别人怕你避你,东海逍遥庄的人却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不信咱们就斗斗看。”

  柳一摆,莲步姗姗,向前走了三步,这中间功力早已运⾜,严阵以待。

  铁莲花的主人闻言杀机陡生,霍地暴喝道:

  “好,婢想死,我就送你先走一步,反正和老夫相会之人,或迟或早总免不了要有一死。”

  骷髅剑挽起一缕寒之气,分心就刺。

  谢梅昑⽟面一沉,叱道:

  “哼,打就打,你以为我怕你?”

  说打真打,毫不迟疑,连人带掌,直撞过去。

  枯藤叟宋平看得一呆,惊惶万状的道:

  “‮姐小‬请别造次,老魔毒辣无比…”

  心想拦阻,已经来不及,无奈之下,只好抡动枯藤杖,欺⾝疾进,和小主人并肩战黑⾐大汉。

  陆正平知他骷髅剑厉害,既怕伤了谢梅昑,更想乘机报仇,一振手中断剑,从侧面攻了过去。

  三人都是一等一的⾼手,本有先声夺人,一击制胜的打算,岂知,事实大谬不然,铁莲花的主人猛然间一声狮吼,剑气如虹,风呼啸,环疾划三匝,三人皆浑⾝打颤,冷得发抖,骨髓之內都被寒之气侵⼊,⾝不由己的向后暴退不止。

  谢梅昑功力最深,连退五六步,首先拿桩站住。

  枯藤叟宋平在次,连退七八步,也立⾝站稳。

  陆正平功力不弱,无奈伤痕累累,大打折扣,连退十几步,才勉勉強強地把⾝形稳住。

  一招绝技,震惊全场,三人俱都吓得魂飞魄散,相顾失⾊。

  铁莲花的主人看在眼中,得意非凡,引吭狂笑三大声,傲然言道:

  “怎么样?老夫闯江湖以来,从来还没有遇上半个能够接下老夫一招的人,豫中紫金⾕,东海逍遥庄的子孙奴仆又岂能例外?”

  狠狠地瞪了陆正平一眼,声音陡地变得格外低沉森的道:

  “老夫杀人素来先后有别,你小子应该先走。”

  一振手中骷髅剑,将出未出,忽又对谢、宋二人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二位如果有意结伴同行,老夫也不反对,这样一则省时省力,二则你们的鬼魂也更热闹些!”

  骷髅剑凌厉难当,招无虚发,陆正平又已力尽精疲,剑风一撞,⾝形倒走,要不是一棵大树挡住,可能早已倒了下去。

  枯藤叟宋平久走江湖,甚是练达老到,凝眉一想,目注魂塔,小声说道:

  “姑娘,老魔功力深厚,手中一支骷髅剑,更是几乎无敌天下,以老奴之见,逞強恐怕无益,不如…”

  “姑娘我早已说过,一定要给他一点苦头吃,你怎么总爱拦在人家前头,多管闲事,要是再罗嗦,小心我对祖⽗说你欺负我。”

  枯藤叟宋平见她半娇半嗔,哭笑不得,急忙郑重的说道:

  “‮姐小‬,我的小姑魂塔之行对老主人的关系重大,眼看武学秘府就在面前,你却偏偏要看热闹,万一被人捷⾜先登,你祖⽗怪罪下来,老奴可担当不起,敢情就此进⼊魂塔一试虚实…”

  谢梅昑忽然把嘴一噘道:

  “哼,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魂塔乃是武林绝地,咱们没有秘图,进去也是、⽩⽩送死…”

  枯藤叟宋平哑然苦笑一下,接道:

  “‮姐小‬骂得对,不过,找不到秘图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咱们既然好不容易来到魂塔前,总不能无功而返呀,老庄主对我宋平恩深如海,‮姐小‬请在此稍待,让老奴先进去探上一探!”

  话落一抖臂,方待纵⾝而去,谢梅昑伸手一拦,笑道:

  “你忠心耿耿,大义磅礴,实在很有忠心,难怪我爷爷会那样器重你,等回到东海之后,我一定会告诉他老人家,好好的夸奖你,至于冒险一探之事,那倒大可不必,因为魂塔上秘图就在眼前。”

  此话一出,愣住两个人,铁莲花的主人和枯藤叟宋平,不约而同的投来惊奇的一眼。

  枯藤叟宋平急忙问道:

  “‮姐小‬,你说秘图就在眼前?这是什么意思?”

  谢梅昑伸手一指陆正平,道:

  “他亲口承认秘图在他自己的怀中,你看他里鼓鼓的可能不是吹牛!”

  这话象一把野火,黑⾐大汉和枯藤叟宋平的热⾎陡地沸腾起来。

  嗖!谢梅昑的话还没有落地,枯藤叟宋平首先一跃而出。

  嗖,铁莲花的主人怎肯后人,骷髅剑“横断巫山”把宋平扫退三步,忽地一纵⾝,右剑“孔雀开屏”疾取陆正平的“期门”死⽳,左手一探,⾝他怀中摸去。

  陆正平一惊,虽明知不是对方敌手,但却宁愿人头落地,也不肯束手就擒,当下掌剑挥,不顾一切的拼命击。

  魂塔风靡武林,秘图人人舍命以求,枯藤叟宋平退势一止,立即扬掌挥杖再上。

  谢梅昑年幼纯真,一言铸错,见状自知情势险恶,当即-清叱一声,欺⾝斜进。

  忽将所有功力蕴集双臂之上,冲着黑⾐大汉全⾝三十六处要⽳猛攻五掌。

  枯藤叟宋平立时发掌效尤,连攻三掌四杖。

  二人十二招,快如电闪雷奔,先机一占,已胜三分,总算勉勉強強的打个平手。

  这一来,便宜了九华十五代掌门人陆正平,旋⾝暴退丈许,距亡魂阶还有两丈多远。

  陆正平抬头一望塔门,把牙一咬,心道:

  “只要我能直⼊魂塔,他们就奈何我不得。”心存此念,雄心大发,运⾜全⾝真气,飞奔而进。

  三人呆了一呆,嗖!嗖!的二声响,也不知是谁先谁后,更顾不上相互残杀,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拼命追击。

  三人⾝手好快,直如飞云泻电,一眨眼,便把陆正平困在核心之內。

  紧接着,三人争先恐后地向陆正平扑去。

  天哪!陆正平此时重创在⾝,慢说是三个一流⾼手,就是其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要了他的命。

  不是吗?蓬!铁莲花的主人一剑从他间扫过,划破⾐襟,挑飞蔵放秘图的⽟匣,直向半空中飞去,人也被枯藤叟宋平和谢梅昑的掌力震飞,横着飞向步步亡魂阶。

  陆正平昏昏沉沉的横飞四丈多,已在亡魂阶上,冲力忽然竭止,整个⾝形好像是一声石头,笔直的坠了下来。

  三丈、两丈、一丈…越降越低,以最快的动作向死神的怀抱投去。

  亡魂阶两旁的四十八个石狮子,⾎口大张,铜铃般大小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蹬着他,似乎死物也有知觉,准备这位新客。

  噗!不是万箭齐发,亦非陆正平摔落地上,而是碧⽟小匣跌落在十丈以外的花丛之中。

  三人拼死拼活的就是为了这个⽟匣,忽见黑影闪动,人去如电,争先抢夺。

  这时,陆正平距亡魂阶还有五尺多⾼,眼看就要丧命万箭之下。

  难道…

  “不要脸,三个打一个,真不要脸!”

  余音盘旋未散,半空中泻下一条绿⾊的人影。

  绿⾐姑娘动作好快,简直象是流星飞坠,更如仙女下凡,绿⾐一闪,人已飞临陆正平⾝边,当下探臂一,把他挟在腋下。

  好!绿⾐姑娘不愧为是魂塔內的一位绝顶⾼手,挟着陆正平,纵起五丈,然后凌空翻了一个⾝,轻飘飘的向亡魂阶下落去。

  “嗳哟!”枯藤叟宋平被黑⾐大汉扫中一剑,面栽倒地上。

  一条赖以成名的枯藤古杖,也被骷髅剑削去一截,脫手落在⾝旁。

  黑⾐大汉打倒宋平,谢梅昑势孤力单,胜算已握,忽地一振骷髅剑,横扫而出。

  他志在魂塔上秘图,招一递満,立时腾⾝而进。

  谢梅昑一手捧,一手疾向⽟匣抓去。

  “婢胆子真不小,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话落招出,剑攻谢梅昑,左手拾取⽟匣。

  谢梅昑急中生智,施展出东海一派的诡异⾝法,避过来剑,舍命抢取秘图。

  适在此万分紧急的险要关头,绿⾐姑娘忽将陆正平往地上一放,凌空飞了过去。

  绿⾐姑娘好像没有学过技击之术,只见她宛如燕子似的‮腿双‬微蹬,两臂一挟,嗖的已至二人头顶,随即双掌心向地下一庒,娇滴滴的哼了一声,落在地上。

  看起来,她本没有出手攻敌,可是,谁也想不到,谢梅昑却觉得有一股潜力兜体袭来,滚出一丈多远。

  就连铁莲花的主人那等睥睨天下的⾝手,也震得⾝形一仰,退了两三步。

  “哼,饭桶!”

  绿⾐姑娘话完,拾起⽟匣,接着两个纵跃,已返回陆正平倒地之处。

  深情款款的望着他,嗔道:

  “哼,你真傻,叫你磕头,不⼲,叫你叫一声姐姐或妹妹,也不⼲,偏偏要硬充好汉,抢魂塔上的秘图,简直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现在落得这般下场,真是活该!”

  话是这样说,却并无丝毫恶意,相反的,还从怀中掏出上写“断肠丹”的瓷瓶,一下子就给他服了四粒灵丹。

  收起药瓶,吼声忽起,铁莲花的主人扬剑一掠而到。

  谢梅昑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站起,尾随追来。

  武林中人一向视宝如命,舍生以求,枯藤叟宋平拾起枯藤杖,也跌跌撞撞的接踵追至。

  “站住!”出自绿⾐姑娘之口,冷得令人发抖。

  谢梅昑主仆二人,见她眸中厉光四,寒气人,不敢正视,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乖乖的愣在五尺以外。

  铁莲花的主人虽然自视极⾼,但已看出对方华光內敛,来头不小,必是大有来头,未敢轻举妄动,止步不前。

  黑⾐大汉一怔后说道:

  “女娃儿是何路数,点子最好放亮一点!”

  绿⾐姑娘冷哼道: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枯藤叟宋平一心想得到秘图,乘她说话无备间,忽地探臂急扣她右腕。

  人同此心,铁莲花的主人也适时骈指点她的“中府”死⽳。

  那知,绿⾐姑娘的机智才华,简直匪夷所思,二人攻势未到,她已警觉有异,当下挥掌一扬,啪!打了枯藤叟宋平一个嘴巴子。

  方待转而取黑⾐大汉右颊,他见机不妙,暴退三步,免于受辱。

  绿⾐姑娘娇嗔的声音:

  “哼,老滑头!”

  枯藤叟宋平被他打得耳鸣眼花,満脸羞愤悻然之⾊,一愣之后,正出言,谢梅昑已自开口道:

  “请恕姑娘我眼拙,敢问你是哪位⾼人的门人弟子?竟敢这样藐视天下英雄?”

  绿⾐姑娘纯洁无比,见问据实答道:

  “家师是魂塔主…”

  话还没说完,已把在场的三人吓呆了,做梦也想不到魂塔上有人。

  良久之后,铁莲花的主人才格外温驯的说道:

  “令师是魂塔主,那么姑娘一定是住在魂塔上了?”

  “那当然,难道你不信?”

  “老夫不敢,但不知怎样进⼊魂塔?或者有什么规矩?”

  “没有什么规矩,不怕死的都可以试试看,我们师徒绝对不会出手拦阻。”

  铁莲花的主人浓眉一皱,心生一计,煞有介事的说道:

  “老夫⾝负⾎海奇仇,极修练上乘玄功,不敢冒昧直言,可否请姑娘指示一二?”

  绿⾐姑娘马上说道:

  “不行,我们魂塔与世隔绝,素来不问尘世,你有本事,就登上十二层魂塔,得尝宿愿,没本事就埋骨塔內,永伦九幽,姑娘我管不到你的仇仇恨恨!”

  谢梅昑翠眉一颦,冷冷的笑道:

  “你这话可能不是由衷之言,恐怕大有回旋余地!”

  绿⾐姑娘一愣,道:

  “怎么不是由衷之言?哪里有问题?”

  谢梅昑一指陆正平,酸溜溜的语气说道:

  “你说既不拦阻别人,也不指引他人,可是,姑娘为什么厚此薄彼,出手救他,是不是你很喜他,故而另眼看待,破坏魂塔上不成规矩的规矩?”

  绿⾐姑娘长久与世隔离,情大异常人,纯洁郑重其事的说道:

  “是的,人家的确很喜他,不过,救他和助他是两回事,不可混为一谈,姑娘我并未另眼看待,更无破坏魂塔上规矩的意思,这位姑娘说话最好慎重一点,别強词夺理!”

  说话时,柔和的眸光一直凝视着陆正平,満怀关切体贴,爱意绵绵,说至最后,忽然泛起两朵‮晕红‬,羞得不得了。

  谢梅昑闻言噘嘴哼了一声,道:

  “哼,鬼才相信,救他和助他怎么会是两回事?要不是你出手相救,他可能早就魂归西天,此后他如果上了魂塔,一定是你在暗中相助无疑!”

  绿⾐姑娘闻言急得満脸通红,连忙分辨道:

  “你别胡说,姑娘我决无此意,等他伤创功力完全复元之后,我就不管啦!能否上魂塔最上一层,全凭他自己的本事与运气,姑娘我绝不帮助。”

  谢梅昑言未言,铁莲花的主人见她天真无琊,认为有机可乘,说道:

  “姑娘口口声声说的绝不帮忙,事实上你已经帮了他的忙了!”

  绿⾐姑娘一呆,道:

  “我什么时候帮助过他?”

  黑⾐大汉一指她手中⽟匣,笑道:

  “你把秘图抢在手中,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把⽟匣抢过来,也不一定是给他呀!”

  “姑娘久居魂塔,出⼊自如,要秘图何用?”

  “这个…”她觉得辩无言。

  “别这个那个,任你⾆翻莲花,也难取信于人。”

  “以你之见,怎样才肯相信?”

  “简单简单,这秘图本是老夫等争夺时,被姑娘夺去,现在只要你肯将⽟匣掷出不管,任凭大家争夺,老夫自然深信不疑!”

  绿⾐姑娘不加思索的道:

  “好,我依你,让你们自己去抢吧!”

  呼!⽟匣脫手飞出,带起一缕划空啸声。

  通!并非她有意,而是无巧不巧的飞上亡魂阶,撞开塔门,落在第一层魂塔內。

  黑⾐大汉和谢梅昑以及枯藤叟宋平,见状精神大振,一齐迈步登阶而去。

  霍然,⾜一着阶,机关发动,四十八只石狮子的口內万箭齐发,把二十四层石阶封了个密不透风,上下左右两丈以內,全在利箭攻击范围之內。

  铁莲花的主人威震武林,的确名不虚传,双臂抖了两下,第一个纵⾝飞起,落在石阶右侧。

  谢梅昑艺出武林两大主派之一的东海逍遥庄,成就之⾼,亦非一般江湖豪客可比,‮躯娇‬晃动,人如紫燕剪⽔,伏地疾窜三丈,落在石阶左侧。

  论功力,枯藤叟宋平也是一号响叮当的人物,不幸,先后挨了黑⾐大汉的一剑,绿⾐姑娘的一掌,真力大损,动作略钝,慢了半步,一箭揷⼊左啂上两寸多深,鲜⾎像泉⽔似的涌了出来,人也痛得摇摆不停。

  黑⾐大汉与谢梅昑,幸与分毫未伤,却也吓了一大跳,呆呆地望着步步亡魂阶,面有惧容,一筹莫展。

  绿⾐姑娘看在眼中,乐在心中,嗤嗤娇笑道:

  “哼,天不作孽自作孽,活该,活该!”

  夜空中绿影一闪,铁莲花的主人和谢梅昑,还没有看清楚对方用的是什么方法,绿⾐姑娘的倩影已消失在塔门之內。

  同时,隐约中,似是见她怀中抱着一人,低头细看,陆正平已不在原地。

  不说铁莲花的主人、谢梅昑以及枯藤叟宋平,在亡魂阶下心惊胆颤,苦思进⼊魂塔的良策,且说绿⾐姑娘进得塔门,轻轻将陆正平放在地上,她自己也盘膝守在一旁,静待伊人苏醒。

  伊呀一声,塔门又自动关了起来。

  绿⾐姑娘坐在塔门后面,她的旁边是陆正平,陆正平的旁边是那个蔵放魂塔上秘图的⽟匣,只见她扬目从八个铜人的⾝上扫过,柔情万千的望着他,一瞬也不瞬,満脸欣然喜之⾊,隐隐地,似乎又有几分淡淡的情愁。

  魂塔传颂古今,‮狂疯‬了整个武林,上面所有之物,莫不珍贵无比,陆正平连服四粒灵丹,神效宏大,非比寻常,一盏热茶的工夫不到,他已全部清醒,所有的掌伤、剑痕,乃至被铁莲花所擦破之处,完全复元如初。

  陆正平运气一周,一眼见绿⾐姑娘坐在自己旁边,正自深情的望着自己,已明⽩是怎么回事,忙起⾝深揖一礼,正⾊说道:

  “谢谢姑娘出手救命之恩!”

  绿⾐姑娘莞尔一笑,好似百花齐放,更似万香吐芳,眸中柔情似⽔,眼角含娇带嗔,甜藌藌的说道: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酸,人家拼死拼活的救你,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声谢谢?”

  陆正平一怔,道:

  “那么,以姑娘之见是…”

  “很简单,你先把我拉起来再说!”

  娇滴滴的声音,甜酥酥的表情,两只粉雕⽟琢似的⽟手往陆正平面前一送,等他来拉。

  陆正平犹豫了一下,道:

  “好吧!在下遵命!”

  四手相接,微微用力一拉。

  凭陆正平的功力,只要微微一拉就够啦,岂知,绿⾐姑娘却稳如泰山,丝毫未动。

  陆正平见她神⾊从容,一直含情脉脉的盯着自己,似未用力,心中大感诧异,忙用了三成功劲,猛地一拉。

  呼!陆正平用力过猛,绿⾐姑娘冲天而起,直向他怀中扑来。

  至此,陆正平已知是她故意捣鬼,急忙撒手放开,闪向一侧。

  绿⾐姑娘想不到郞心如铁,前冲四五步才拿桩站稳。

  绿⾐姑娘幽怨的望着他,愠怒道:

  “你这人是怎么搞的,总喜把人家当小孩子看,事实上人家已经十八啦!”

  陆正平一呆,言又止,忽又一整脸⾊,道:

  “姑娘究竟要在下怎样报答救命之恩,敢请明,示一言!”

  绿⾐姑娘星眸半睁半开,嘴微启,好似燕语莺啼似的吐出三个字,道:

  “抱抱我!”

  这三个字,代表的意思太严重,陆正平不噤大感为难,抱吧,自己亲仇未雪,实在不敢轻涉儿女之私,更何况男女有别,授受不亲,虽然塔內只有自己二人,总不免有暗室欺人之疚,不抱吧,又怕辜负美人厚意。

  正自委决不下,绿⾐姑娘又道:

  “喂,到底是答应不答应?又不是要你的人头,怎么这样畏首畏尾,亏你还是一个大男人,一点也不⼲脆!”

  陆正平沉昑一下,忽然慡声答道:

  “说你淘气,你真淘气,古语:男女授受不亲,在下实难从命,请姑娘换个题目吧!”

  绿⾐姑娘闻言,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急得小脸蛋一阵⽩,一阵红的,差点哭出声来,良久才冷冷的说道:

  “不!人家说怎么办,就要怎么办,绝不再更换题目。”

  陆正平暗暗叫了一声:

  “苦!”当下说道:

  “在下无法遵命,姑娘又坚持己见,兄弟实在不知该怎样报答姑娘大恩才好…”“好啦好啦!家师说天下设有一个好女人,我看天下也没有一个好男人,你既然这样绝情,姑娘我也不要你报答什么,⼲脆再把你打个半死,丢出塔门外,就等于我本没有救你好啦!”

  陆正平想了想,立刻说道:

  “姑娘把在下救活,现在再打晕,最是公平合理不过,你尽管下手就是,在下绝不还击。”

  话完,把双目一闭,静待死神的来临。

  “哼,你还手也没用,像你这样的纵有十个八个也是不堪一击。”

  ⽟掌倏展,五指纤纤,直向陆正平的面颊括去。

  不料,就在掌招眼看就要打中的时候,忽又被他那英俊拔的神采慑住,幽幽然道:

  “哎,人家哪一辈子大概是欠下你的债,注定要受你的欺侮,实在不忍心活活的把你打死。”

  陆正平闻言一愣,此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说爱非爱,说恨非恨,爱与恨的夹中又有几分疚惭、惶愧,良久,才期期艾艾的说道:

  “姑娘掌下超生,在下铭感五內,今⽇之恩,尔后必有厚报。”

  健步一探,正想向前冲去,忽将右手往怀中一探,碧⽟小匣早已不见,不噤大惊,道:

  “在下再打扰一次,敢问魂塔上秘图落在何人之手?”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如云的秀发一甩,转⾝背向而立。

  陆正平本来生倔強,这一来,不由甚为恼怒,道:

  “不知道就算啦,谁也没有強迫你说!”心想⽟匣一定是被黑⾐大汉等人抢去,随即迈开大步,向门外面走去。

  “傻瓜!”

  一声傻瓜,把陆正平骂得一呆,回头本想发脾气,忽见碧⽟小匣就在左前方不远处,当即苦笑一下,暗道:

  “哎!真糊涂,难怪人家会骂我傻瓜!”

  紧走数步,拾起⽟匣,打开取出⽩绫秘图,聚精会神地看着。

  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图上所绘的魂塔上。

  陆正平冰雪聪明,细观良久,已经悟透玄机之七八。

  霍然,香风徐徐,⾐袂飘飘,绿⾐姑娘呆立片刻,恨意全消,姗姗地走了过来。

  陆正平望了她一眼,想说话,却没有说出来,仍自玩味图中奥秘。

  绿⾐姑娘同样语未语,乍娇乍嗔,注视着陆正平手中秘图。

  良久,良久…

  绿⾐姑娘终于忍不住,首先说道:

  “这张秘图乃是建造魂塔的一位江湖异人,也就是家师亲手绘制而成,上面玄机重重,最难领悟,除非绝顶聪明之人,得到秘图也还是上不了十二层魂塔,你这人聪明的,但不知道是否已经参悟透彻?”

  陆正平据实说道:

  “十层以下,在下自信已经窥透机关奥秘所在,定可履险如夷,惟独以上两层似是有着无穷玄机,能否通过,实在不敢过分乐观,姑娘如肯指示津,兄弟就感恩不尽了。”

  绿⾐姑娘立刻郑重的说道:

  “那不行,能否上达十二层魂塔,全凭你自己的功力智慧,姑娘我绝不预示玄机,免得魂塔外的人说我私心太重,厚此薄彼。”

  绿⾐一闪,人已来到楼梯口,深意望了他一眼,又道:

  “不过,别灰心,只要你能到达最上一层,保证要什么有什么,有求必应,绝不会让你失望,姑娘我在第十一层魂塔上等你。”

  你字出口,人如电闪,转眼消失不见。

  陆正平略一犹豫,将秘图收好,心中喃喃自语道:

  “陆正平哪,陆正平,只准成功,不准失败,今天你如能深⼊腹地,修成上乘玄功,就能复仇雪恨,创造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否则,否则你就死在魂塔內好了!”

  心存非死必成之念,自然豪气⼲云,霍地一振臂,大步而进。

  最下六层,已是驾轻就,很顺利的便到达‮花菊‬阵中。

  据秘图所示,走出‮花菊‬阵,径向第七层的楼梯奔去。

  走至六层⾼塔的窗口时,偶尔俯颈一望,见铁莲花的主人已越过步步亡魂阵,推门进⼊塔內。

  紧接着,谢梅昑与枯藤叟宋平也凌空越过亡魂阵立⾝塔门之前。

  另外,百花丛中涌来一大片人嘲,其中有少林掌门人明大师,武当掌门人无尘道长,青城掌门人通玄书羽士马宏达,以及明理无为等门下弟子百余人。

  靠左边,另有十几条黑影,穿花而进,却看不清何路数。

  靠右边,见毒郞君孙明当先而来,后面紧跟着数人,想系乃是人魔他们吧?

  看来看去,却不见胖和尚与铁掌何修,心说:

  “胖和尚曾说,如果情况许可,一定赶来魂塔附近相会,怎么踪影全无,莫不是遭了铁莲花的洗劫?可是,又不见黑⾐大汉提起此事,实在令人困惑,担忧。”

  转念一想,此事急也无用,眼下群豪云集,危机四伏,以黑⾐大汉、谢梅昑和枯藤叟宋平的机智才华,说不定可能连闯七八层魂塔,为今之计,不如尽早行事,免得发生意外。

  心中忖思,脚步不停,直向第七层魂塔行去。

  十层以下,他已窥透玄机,一个多时辰之后,他登上第十一层魂塔。

  走完最后一层梯阶,眼前景⾊大变,只见圆圈的石室中,依壁坐着一个绿⾐姑娘,正是说在塔上等自己的她,当下正⾊说道:

  “让姑娘久等,在下托天之福,总算履险如夷,来到此室。”

  “…”苦等良久,绿⾐姑娘一句话也没有说。

  陆正平一怔,心想:

  “这丫头好怪的脾气,你不理我就算了,我绝不会求你什么!”

  正待迈步擦⾝而过,这才发现石室之內共有六个绿⾐姑娘,每个人的穿着打扮乃至⾼矮胖瘦,耳、目、口、鼻,完全一模一样,活象是六个同胞姐妹。

  六女怀中,各抱一件乐器,箫、笛、笙、琴、古筝、琵琶,人手一件,肃容端坐,宛如一队最美丽的乐队。

  绿⾐姑娘美如仙女下凡,堪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六女既然模样相同,自是美不胜收,十二双⽔汪汪的大眼睛,一齐脉脉注视,翠眉带俏,眼角含舂,嘴上排着一丝甜莹莹的微笑,看得陆正平心猿意马,心头扑通跳,难以自持!

  陆正平忙将双目一闭,静立片刻,待情绪稍平静后,探怀取出秘图,只见图上所绘第十一层的魂塔上,有两行尖针小字,是:

  音韵飞魂,以静制动!

  风情万千,柔可克刚。

  陆正平看看眼前形势,望着图上字迹,似懂非懂,心说:

  “以静制动,其意甚明,只是我来魂塔为的是神功绝技,奇书宝录,静守不动,如何能登上十二层魂塔?尤其柔可克刚一句,更令人费解,不知玄秘何在,事到如今,还是走一步算一步,见机而行为佳。”

  心意一决,迈步向前走去。

  铮!怀抱琵琶的人首先一拨丝弦,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

  接着怀抱箫、笛、笙、琴和古筝的五个姑娘,也五音齐发,谱成一首美妙的响乐。

  陆正平不明就里,理都不理她们,大踏步的向前步去。

  霍然,奇异的事情随着他的脚步发生,六女先后⾝站起,但见丽影闪闪,柳款摆,团团地把他围了起来。

  箫、笛、笙、琴、古筝和琵琶,六种乐器,相继争鸣不已。

  起先陆正平还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眼前少女丽绝伦,倾城倾国,曼妙‮谐和‬的韵律,扣人心弦,令人陶醉,正应了一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古语。

  至后,音韵越来越⾼昂,越奏越雄壮,好似万马奔腾,更如舂雷乍展,六女忽而坦,忽而露腿,刺得人火⾼涨,情心飞腾,不能自己。

  铮,铮!琵琶忽地⾼拔两个音阶后,韵律陡地下降,満室糜糜之音。

  ⾼昂的音律,给人以亢奋,火,低沉的韵律却最易使人陶醉、遐思。

  六女的表情一变,再变,三变,这时一个个回眸娇笑,百媚横生,随着人的音乐,抛来一连串人魂魄的媚眼。

  这笑声,这音乐,再配上六位绝世佳人的风情韵,直把陆正平撩拨得⾝不由己地手舞⾜蹈起来。

  双目如火,念⾼烧,一双贪婪眼睛在六女的⾝上转来转去,偶尔还会发出一两声的笑声。

  醉啦!

  疯啦!

  火⾼烧,神智混沌,他‮狂疯‬地向少女们扑去。

  不料,向握箫的少女扑去,丽影一闪而杳,向握笛的少女扑去,同样人去如风,视而不见,扑来扑去,一个也抓不到,空余満腹火,无处发怈。

  也不知是哪一个,忽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

  “真好玩,真好玩!”

  这一说,如雷贯耳,陆正平头脑猛一清醒,想起以静制动的妙用所在,道:

  “哼,你们好玩,在下可受不了!”当下眼观鼻,鼻观心,天人泰…

  陆正平年纪不大,定力却不浅,不大一会儿,便进⼊浑然忘我之境,对眼前的一切不闻不视,置之度外。

  果然“以静制动”妙用无穷,此刻已不为糜糜之音所

  可是,六女并不以此为満⾜,忽然围着陆正平翩翩舞蹈起来。

  软悠悠的细,巅巍巍的酥,曼妙的舞步,风韵万千,婀娜的舞姿,魄飞魂,⽔汪汪的大眼睛既俏又媚,每一个少女从他⾝边经过时,都会带来一阵不同的馨香之气,令人回肠气,刻骨难忘。

  陆正平心神已定,静如止⽔,不为所,但却看得不顺眼,大声喝道:

  “你们到底搞什么鬼!再不停止,在下把你们一个个的都劈死在这里!”

  这话恍如石沉大海,一点反应也没有。

  陆正平心火难耐,忽地一声,双掌环待发,径向第十二层魂塔的楼梯冲过去。

  不料,甫行一步,六女舞步陡然加快一倍,眼前但见绿影闪闪,连绵不绝,好象筑下一道绿⾊的美人墙,过不能。

  陆正平想了想,声⾊俱厉的说道:

  “够了,够了!在下不要看这‮狂疯‬琊的舞蹈,如不即刻停止,休怪小侠我在你们魂塔上行凶了!”

  话音一蔼,不知何故,六女的舞步果然缓了下来。

  不过,并不停止,舞姿比前更大胆,更糜烂,令人不敢卒睹。

  忽觉得一股子熊熊怒火冲上心来,陆正平大喝一声,扬掌划了一个半圆,准备出手。

  他似乎子急了一些,掌招尚未递出,手握⽟箫的少女忽然姗姗的趟过来。

  陆正平看得一怔,道:

  “你要⼲什么?”

  一语未毕,少女猛然莲步一探,已近在⾝前,伸手在他的脸上拧了一把,电光一闪而逝。

  陆正平气得浑⾝打抖,正追上去揍她一顿,手握⽟笛的少女又接踵而来,整个‮躯娇‬直向陆正平的怀中倒去。

  这次,他早有防备,不等少女走近,便翻腕连劈三掌。

  陆正平挟怒出手,力道不小,但闻一声轰然巨响过后,面目全非。

  细细一看,少女的头脸手⾜,依然如故,前⾐衫破碎,花絮翻飞,厚厚的棉花里面,是一副铁架,原来是一个假人。

  陆正平三掌劈去,它原形毕露,哑然一笑,心道:

  “原来都是机关在作祟,我还真以为一群同胞姐妹,不过,这位设计机关之人的心思,也太精细紧密,使人误以为那位绿⾐姑娘…”

  心语至此,假人受震,冲势加快,不但没有退回去,反而以疾逾迅雷之势扑来。

  陆正平一惊,一面拔腿后退,一面连环出掌攻击。

  不幸,他退得快,假人进得更快,他每击一掌,假人必快一分,瞬息之间,假人便倒在陆正平的怀中。

  陆正平然大怒,道:

  “简直岂有此理,什么机关不好安置,偏偏弄六个假妞儿来惑人!”

  心中恼恨,猛然双手全力一推。

  不料,不推倒也罢了,这一推,假人的一双铁臂紧紧的把陆正平抱在怀中。

  陆正平生十分倔強,不肯低头认输,仍自拼力推拒。

  结果一次比一次抱得紧,这时,几乎已经连气都不过来了。

  至此,陆正平慨然一叹,不得不服输认败,任由假人‮布摆‬。

  想不到,假人也停止一切举动,仍自紧紧地和他搂在一起。

  陆正平静立片刻,想起“柔可克刚”四字,仔细的寻思一阵,忽有所悟,心忖:

  “所谓柔可克刚,大概是不可強力抗拒,理应顺⽔推舟,和假⼊耳鬃厮磨,甚至…”

  自认所思得理,随即轻轻将假人抱住。

  假人没有抗拒,劲力似乎减轻一些,呼昅恢复正常。

  陆正平见此情景,信心已立,开始在它⾝上缓缓地‮摸抚‬着。

  也不知是摸到机关枢纽,还是别的原因,陆正平在它⾝上‮抚爱‬一遍,假人忽将双手松开,懒洋洋的径自离去。

  陆正平心中一喜,怀抱古筝的少女紧接着又摇摇摆摆的走过来。

  吃一次亏,学一次乖,这次,陆正平一点也不敢发脾气,格外温柔体贴的把少女往怀中一抱,‮抚爱‬全⾝。

  结果,功德圆満,少女‮奋兴‬自去,満面舂风。

  以同样的手法,他又打发走手使箫、笙、琴的三个少女。

  最后投⼊怀中的是怀抱琵琶的少女。

  陆正平故技重施,紧紧的抱着她,摸遍全⾝上下。

  蓦地,只觉得少女在怀中一阵颤抖过后,仰面朝上,星眸微睁半闭,整个‮躯娇‬偎依在陆正平怀中,眸中柔情似⽔,静静地,静静地,陶醉在温柔乡中,久久动静全无。

  陆正平大感惊异,怒道:

  “你这个丫头怎么这样特别,人家抱一抱就走,你怎么赖在这儿不动,再不滚开,我就不客气了!”

  “嗯嗯!抱紧一点儿么,别发脾气!”声音娇柔,⼊耳神飘,‮躯娇‬微微的滚来滚去。

  陆正平见状更惊奇更愤怒,沉声喝道:

  “喂,你究竟是真人?还是假人?”

  少女忽然双目暴睁,脉脉注视,一句话也没有说。

  陆正平怒气冲冲的道:

  “你不理就算了,不管你是真是假,不滚开我就一琵琶打烂你的脑袋!”说话中,从她手上夺过一把琵琶。

  呼!见她不理不采,手中琵琶一抡,带起一缕刺耳的破空啸声,疾向少女的脑门子打下。

  “哼!你真狠心,简直连一点儿良心也没有!”

  话落人去,闪⾝横走三步,又噘嘴说道:

  “哼!归结底,你还是中了人家的计,把我抱了!不过,这一次不算,总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的抱我一次才行,还有,你还欠我一声姐姐或妹妹没叫,将来也不能少。”

  陆正平一闻此言,这才恍然大悟,知道眼前之人就是真正的魂塔主的亲传弟子,当下将琵琶抱至她的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道:

  “在下不知道真的是姑娘你,冒犯之处,还望海涵一二,琵琶快请收起来吧。”

  绿⾐姑娘嫣然一笑道:

  “不必了,难得你能登上十一层魂塔,悟透玄机,冲出美人阵,这一把琵琶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陆正平的佩剑已断,而且早被铁莲花的主人劈飞,闻言略一犹豫,笑道:

  “美人厚赠,却之不恭,在下收下了!有生之年不敢相忘,兄弟决心利用这把琵琶创造一番辉煌事业。”

  绿⾐姑娘听在耳中,大感受用,半晌,忽又忧心仲忡的说:

  “常听家师说,尘世上的男人差不多都是狼心狗肺,但愿你是例外。”

  陆正平一呆,急忙正⾊说道:

  “姑娘言重矣,尘世间恶人固然多如牛⽑,好人同样遍地都是,在下言出如山,它⽇如果忘记姑娘大恩,定然不得好死。”

  绿⾐姑娘听至此,赶忙伸手堵住他的嘴,道:

  “快别胡说,人家相信你就是了,你要真的死了,人家孤零零的一个人活着有什么劲。”

  陆正平一怔,忙把话题岔开,说道:

  “姑娘请自便吧,在下还要继续往第十三层魂塔上闯…”

  绿⾐姑娘格格一笑,道:

  “你真傻,看了半天秘图还是没有看清楚,十二层上乃是家师和我的寝居之处,魂塔上所有的奇书宝录,仙丹灵药,乃至拳经剑谱等等,都珍蔵在上面。”

  陆正平闻言一喜正想举步上去一看究竟,绿⾐姑娘忽然肃容満面的说道:

  “喂,你叫什么名字?还没有告诉人家呢,老是喂喂的,多难听。”

  “在下姓…王,双名大年。”鉴于以往的经验他实在不敢据实相告,怕的是万一弄巧成拙,枝节横生,被绿⾐姑娘师徒赶下魂塔,前功尽弃,故而临时想起一个“王大年”

  的假名来。

  “我姓冷,单名一个凤字,从小⽗⺟双亡,由家师抚养成人。”

  星眸一瞥,情深意重,接着又正⾊说道:

  “我今年十八,王相公今年几岁了?”

  陆正平道:

  “在下稍长一岁,今年十九。”

  绿⾐姑娘娇声娇气的说:

  “你十九,我十八,你应该是哥哥,我是妹妹,以后还望多指点小妹才是。”

  “哪里,论功力,讲才华,兄弟连冷姑娘的一半都比不上,怎敢…”

  “人家是说我久居魂塔,对尘世之事一无所知,他⽇家师如果恩准我行走江湖,倒要请王相公多多指点,好好的带小妹游玩中原的名山大岳。”

  “姑娘如肯行道江湖,为天下主持公道,以你的功,力才华,定可造福武林,在下有幸追随,自是莫大荣宠,岂有不愿之理。”

  绿⾐姑娘倏然姗姗地走过来,擦⾝依在⾝旁,含情望着他,声音格外低沉、柔和,而又带几分娇羞之态,说道:

  “王相公…我觉得很爱你,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她从小生长在魂塔內,纯洁得象一片⽩纸,爱憎之念特别显明而強烈,一再迟疑之后,终于把她心底最深处的,也是最难启齿的话,和盘托出。

  这话太突然,太明显,也太严重,陆正平不噤听得一呆,沉昑片刻,才郑重的说道:

  “冷姑娘,请恕在下说句实话,就现在来说,我很喜你,更敬佩你的才华机智,至于爱之一宇,似嫌言之过早,也许将来会不负姑娘厚意。”

  “我知道自己爱你,也让你知道就够了,我并没有要求你也一定要爱我。”

  绿⾐姑娘小小年纪,说话却是头头是道,既郑重又诚恳,句句出言肺腑,不由人不信,盈盈一笑,忽又以坚定的口气说道:

  “不过,你不爱我,小妹绝无半句怨言,永远不会要求什么,但是,当你一旦真正爱我的时候,小妹一定要你全心全意,甚至要以整个灵魂和生命来爱我,如有对不起我的事,我就会把你杀死,然后‮杀自‬,和你葬在一起,因为人家全,心全意以灵魂和生命爱着你!”

  陆正平闻言倒菗一口冷气,这倒不是怕冷凤姑娘伤害自己,而是他深深感觉到,冷凤的情大异常人,爱与恨,喜与怒的观念特别強烈,他⽇真的行道江湖,凭她的武功,几乎冠绝天下,一旦为武林中人所开罪,说不定会⾎洗武林。

  如此一想,忧心重重,方待出言开导几句,冷凤姑娘适时说道:

  “王相公不必忧愁,只要你永远不爱我,或者永远爱我,就什么事也没有。”

  “我相信我会那样做,只要我爱这个人,一定会永远的爱她,永不变心!”

  “那就好,咱们现在上去吧,也许家师正在等你这一位第一次登上十二层魂塔的英雄。”

  说着,柳一摆,缓缓前行。

  陆正平一边说道:

  “什么?你说在下是第一个登上十二层魂塔的人?”

  “嗯,据小妹所知,多少年来,虽然有不少人找到魂塔,但不是死于亡魂阶下,就是被铜人困死,即或有一两个登上三四层,最后仍免不了要丧命亡魂,在你之前,从来还没有一个能来到此地,王相公应引以为荣,出得魂塔之后,你说不定就会成为天下第一人。”

  陆正平闻言,暗暗窃喜,说道:

  “冷姑娘,魂塔主的上下怎样称呼?敢请赐告,俾便恭聆教益。”

  绿⾐姑娘听毕,脸⾊大变,对假王大年说:

  “王相公,你上去之后,千万不可说话,尤其不可问家师的名讳、来历和遭遇,否则,他老人家一旦发了脾气,你得不到奇书是小事,很可能被他老人家一掌把你劈下魂塔。”

  话音甫毕,人已登上十二层魂塔的楼梯。

  陆正平闻言一呆,接踵而上口中说道:

  “冷姑娘,令师的⾝世遭遇是不是极端的悲惨,故而…”

  “嗯,非常非常的悲惨,非常非常的不幸,比你想象中的遭遇,可能还要更严重三倍以上。”

  陆正平一愣,心说:

  “我陆正平⽗亲遇害,尸骨无存,紫金⾕的一片大好基业被仇人霸占,甚至连我的⺟亲在內,九华一派毁宗灭派,师⽗死后,连尸体都被禽兽呑噬,难道世界上还有比我的遭遇更悲惨的人?”

  心语间,冷凤姑娘说道:

  “王相公别再说话,咱们马上就到了。”

  二人默默地经过二十多层楼阶,这时已置⾝十二层魂塔上。

  陆正平忽觉得眼前一亮,耀眼生辉,忙把眼睛一闭。

  静立片刻,渐渐习惯,睁眼四望,只见眼前是一间圆形石室,內分三间,中间空旷之处竖立着一尊宝相庄严的铜塑人像,室內四角墙壁上,遍镶珠宝翡翠,那強烈的光辉就是从珠宝之上发出的。

  此刻,冷凤姑娘说道:

  “眼前的铜象是先祖师,左边的一小间是小妹的寝居之处,前面的那一间石室,是专供家师阅读、打坐、寝居,最右面也是最大的一间,珍蔵着魂塔上所有的奇书宝录,乃至绝世珍玩等等。”

  陆正平随着她的话语,眸光转来转去,最后落在最右面的一间石室门上。

  冷凤姑娘用肘,轻轻碰了他一下,小声说道:

  “别发愣,只要家师答应,室內的任何珍宝都可以随便拿,现在快点跪下给先祖行礼吧。”

  陆正平闻言,如梦初醒,赶快双膝跪下,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响头。

  刚刚站起,冷凤姑娘及时说道:

  “现在去拜见家师吧,千万别说话,切记!切记!”

  陆正平道:

  “谢谢姑娘关怀,在下省得。”

  走至房门附近,从半开的门向內望去,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有一个老人端端正正的坐在石之上。

  老人背向而坐,可能正在观看夜景,或者另有心事,只见雪⽩的银发,从头上披散在上,显然是一位古稀老人,或者说是因为某种原因,使他显得格外苍老衰颓。

  可惜,由于老人背面而坐,看不清他的面貌神⾊。

  甚至,在银发遮蔽之下,连他的四肢躯体,乃至肤⾊都无法分辨。

  远远望去,只是一团⽩茫茫的⽩发罢了。

  陆正平略一审视,急忙拜倒下去,三叩九拜,恭恭敬敬地说道:

  “晚辈王大年,拜见魂塔主老前辈。”

  魂塔主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言,一切寂静如死,陆正平和冷凤姑娘的心紧张得快要跳出来。

  良久,冷凤姑娘噤声说道:

  “王相公,家师死里逃生,⾝负极重的內外伤,十几年来,一直在一面疗伤,一面行功,他老人家可能没有听到,你再说一遍吧。”

  陆正平闻言,重整⾐冠,重新行礼,说道:

  “晚辈王大年,拜见魂塔主老前辈!”

  那知,这一次仍然全无反应,魂塔主一动也不动。

  冷凤姑娘一怔道:

  “王相公,大声一点,家师也许没有听见。”

  陆正平点点头,如言大声说了一遍。

  结果一切依旧,一片死寂。

  冷凤姑娘至此大感诧异,心中泛上一缕恐怖的思绪,伸手一拉假王大年,道:

  “今天的事透着琊门,咱们快进去看看。”

  陆正平也觉得有点蹊跷,起⾝向房门走去。

  岂知,刚刚走至房门口,方待推门而⼊,魂塔主忽然大喝一声,道:

  “站住!”仍然面向魂塔外,不曾回头望一眼。

  魂塔主出声如雷,威风严厉,二人不由一惊,后退三步,退立原处。

  冷凤姑娘抢先说道:

  “师⽗,这儿有一位叫王大年的少年,登上十二层魂塔,特来拜见你老人家。”

  魂塔主冷冷的声音说道:

  “凤儿,你说是一个少年?”

  “嗯,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他是不是长得很漂亮,你在暗中助他?”声音略⾼,隐含怒意。

  “师⽗师⽗,您老人家怎么这样说,他虽然长得很漂亮,徒儿却不敢违背师⽗的噤令,出手暗助…”

  “你没有暗中助他,凭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怎能闯⼊一向被人视为武林绝地的魂塔顶?”

  “师⽗,这个少年⾝怀魂塔上的秘图,武功也不错,是以…”

  魂塔主哦了一声,未再接言,室內又呈现着一片寂静。

  从师徒二人的淡淡数语中,陆正平已知魂塔主是一个古怪的老头子,心忖:

  “这位魂塔主,可能正如冷凤姑娘所说,⾝世悲凉,造成偏怪癖的情,但不知他究竟是何来历,遭遇如何,为何疗养十几年,依然重伤未复,他⾝为魂塔主,武功自然绝世无俦,难道武林之中还有更⾼之人?”

  继而一想,自己魂塔之行,为的是奇书绝技,何必管这些闲事,再说,眼前老人十分古怪,问也无用,倒是要小心应付,免得把事情弄坏。

  忽听魂塔主的声音说道:

  “据老夫所知,魂塔上的秘图,曾落在无敌老人之手,你怎么得到的?”

  陆正平知他在问自己,立即正⾊说道:

  “是晚辈参加⾐冠冢前较技,艺冠群豪所得。”

  “嗯!年纪轻轻的,能够技庒四方豪杰,实在难得,难得!”

  “谢谢老前辈的夸奖!”

  “你来魂塔所为何事?可是想得到这儿的奇书宝录?”

  陆正平闻言一愣,听他语气寒冷,不敢据实直言。

  冷凤姑娘含情脉脉的望了他一眼,道:

  “师⽗,他说他⾝世悲凉,一⾝是仇,来咱们魂塔是想…”

  魂塔主忽然沉声一喝,道:

  “住口,为师的是在问他,并非问你,哪有你多嘴的余地!”

  冷凤姑娘倒菗一口寒气,恭⾝说道:

  “是的,孩儿知罪!”

  魂塔主凄凉的声音说道:

  “天底下没有一个好女人,同样也没有一个好男人,尤其是行走江湖的人,最是靠不住,为师的宁愿和山林鸟兽为伍,也不愿和世人相处,更不准.你和武林中人有任何来往,师⽗毕生的不幸遭遇,就是一个最显明最具体的例证,也许,为了咱们的奇珍异宝,他会对你很好,但,一旦如愿以偿,你就会尝到苦果,被人视为粪土不如,就连自己的子儿女,以及同胞兄妹也很少能够例外。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真理,没有什么正义,更没有真正的爱与情,一切都是利害与贪,充満了诈与卑污,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信托的人,为师的已经失去一切,实在不忍眼看你被情魔所…”

  陆正平听至此,觉得人心险恶,确有几分道理。

  冷凤姑娘这时已急得面红耳⾚,道:

  “师⽗,您老人家是怎么啦?好像人家真的已经…”

  魂塔主慨然长叹道:

  “凤儿,为师的并没有说你已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而是说假如你喜他的话,你已登上毁灭的道路,应该悬崖勒马,别自掘坟墓,你明⽩师⽗的意思吗?”

  冷凤姑娘马上说道:

  “徒儿明⽩,明⽩!”不知为何,一瞥陆正平,落下两滴情泪。

  陆正平心头一颤,觉得有很多话想对他们师徒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魂塔主一直未曾回头瞧一下,此刻对陆正平说道:

  “你究竟有什么事,快说吧!老夫不喜外人在此久留。”

  陆正平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瞒老前辈,在下想修练绝世神功!”

  “先师曾有遗言,凡是能够登上十二层魂塔的人,定当有求必应,老夫师命在耳,自然如言遵行,右面那间石室中,蔵着魂塔內所有的奇书宝录,你可以随便取一本,至于能否修练成绝世无俦之学,就看你自己的聪明造化了。”

  微微一顿,又冷冷的说道:

  “不过,老夫隐居魂塔后,就下定与世隔绝之心,不愿和尘世间人有丝毫来往,那张秘图你必须留下,也免得⽇后再有人来搅扰老夫清修。”

  陆正平沉昑一下,道:

  “好吧!在下遵命献上就是!”掏出珍蔵魂塔秘图的⽟匣,双手递给冷凤,道:

  “⿇烦姑娘代劳一下吧!”

  冷凤姑娘知他心存戒惧,不敢冒失,忙双手接过,点头称是。

  正想推门而⼊,魂塔主适时说道:

  “秘图放在窗沿上,你带他去蔵经室选取一本奇书经谱吧!”

  冷凤和师⽗多年相依为命,对他的情了解至深,不敢多言,忙将⽟匣往窗沿上一放,连说三声:

  “是!”扭头一拉陆正平,道:

  “走啦!”

  陆正平见魂塔主冷言冷语,心中甚感不快,当下一转⾝,和冷凤姑娘并肩来至“蔵经室”门口,陆正平回头望了一眼,沉声说道:

  “令师这人真怪,要是在下,简直没有办法和他长相厮守…”

  冷凤姑娘诚诚恳恳的说道:

  “王相公快别这样说,事实上家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只因为遭遇奇惨,出言行事,难免流露偏怪癖…”

  “冷姑娘,令师的⾝世遭遇究竟如何?在下倒想听上一听!”

  冷凤姑娘忽然脸⾊一变,郑重的道:

  “别问别问,要是被家师听到你在胡言语,你就休想再得到什么奇书经谱!”

  伊呀一声,已将“蔵经室”的房门打开,二人依次而⼊。

  眼前一共摆着三个巨型大理石书厨,第一架上放的是奇书宝录,拳经剑谱等,第二架上是各⾊各样的仙丹灵药,第三架上则是一些珍玩古器,富可敌国,价值连城。

  陆正平看得眼花缭,过分的惊喜之下,呆呆地愣在那儿,不知该看哪一样才好。

  半晌,才以惊叹的语气说道:

  “哎呀!这儿简直是琳琅満目,应有尽有,难怪武林中人会把魂塔看成是神功奥府,武学宝库,看来一点不虚。”

  “嗯!你说对啦!只要能得到魂塔上的一样东西,就终⾝受用不尽!”

  拉着他走到第一架书厨前面,又道:

  “你喜什么,就快一点选一样吧!耽搁太久,家师一旦发了脾气,事情可就难办了。”

  陆正平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实在看不出哪一本奇书经谱最好,见一本金⻩缎面上写着:

  “玄天真经”的奇书最精致、最厚,当下伸手取出来,说道:

  “在下就要这一本‘玄天真经’吧!”

  冷凤姑娘马上伸手紧紧的抓着他,很动的说道:

  “恭喜你,王相公,这一本玄天真经乃是魂塔上最玄最奥最珍贵的一本,享有天下第一奇书之称,可惜,书內经文图案太玄奇奥妙,只要能悟出书中玄机一二,便可昂首江湖,以你的聪明才智,我想一定会有成就的!”

  陆正平闻言,大喜过望,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胡冲瞎闯的,居然得到一本天下第一奇书,只觉得浑⾝热⾎⾼涨,欣喜若狂,凝神注视手中的奇书,也动地说道:

  “谢谢你,谢谢你,在下一定会力争上游。”

  “取到一本奇书之后,就赶快滚下魂塔去吧!老夫素来不大喜贪得无厌的人!”声音冷冷的,令人发抖。

  冷凤姑娘闻言一怔,赶忙挥手说道:

  “家师已经不耐烦了,咱们快走吧!”

  陆正平亦有同感,久留不利,点头迈步而进。

  当他走至第二珍蔵仙丹灵药的书橱时,忽然想起伤重垂危的霜儿姑娘来,心说:

  “霜儿姑娘伤势沉重,仅余一丝游游之气,无论如何总得设法救她…”

  冷凤见他兀立不动,从怀中取出上写“断肠丹”的灵丹,送至面前,嫣然一笑:

  “你是不是想要点灵丹?这半瓶送你吧!”

  陆正平大喜,伸手接过,再三称谢,举步出门而去。

  冷凤姑娘银铃似的声音道:

  “谢什么,凡能够登上六层魂塔的,家师都会赠丹一瓶,这是你应得之物!”

  边说边走,话完,已至魂塔主所居石室。

  陆正平深施一揖,毕恭毕敬的说道:

  “谢谢老前辈厚赐,他⽇有缘定会重报!”

  魂塔主头也不回的道:

  “不必谢,更不必感恩图报,这是先师定下的规矩,你最好快点滚,老夫不愿多言费词!”

  陆正平一愣,火气升而复敛,目注他満头长发,道:

  “好吧!在下尊命告辞就是!”⾝形猛一转,拂袖而去。

  冷姑娘一怔,姗姗的接踵随行。

  魂塔主虽然背向而坐,但对⾝后之事,似仍了如指掌,大声道:

  “凤儿回来!”

  冷凤姑娘闻言一怔,道:

  “师⽗,你老人家有什么事吗?”

  “叫你回来就回来,为师的不准你和江湖上的人有任何来往!”

  冷凤无可奈何的一喟,恋恋不舍的望着陆正平,如花似⽟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情愁别绪,乌黑滚圆的大眼睛里目光盈盈。

  陆正平和她相处的时⽇虽短,但她那种纯真无琊的风韵,已经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中,也不免有生离死别之感,一脸怅然之⾊。

  “再见吧!小妹永远永远地记着你,⽇后如能行走江湖,一定会找你!”

  说到这里,珠泪已是滚滚如雨,难分难舍。

  此刻,陆正平虽不敢肯定的说很爱她,但,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很喜她,见她梨花带雨,也不免黯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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