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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秘宫会九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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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天过午,他们进⼊伏牛山脉。

  伏牛山在嵩县西南,峰峦起伏,森林浓郁,绵延百里,上官慕龙几经打听,方由一个中年樵夫嘴里获知南山麓住着一个生孤独的老樵夫,心想那老樵夫也许正是“浊世樵隐”于是与沈冰雁沿着山麓纵马驰进。

  驰过十多里,遥见前面山坡树林中露出一角茅屋,两人立即勒缰下马,将马匹挂在山林边,徒步往山坡上登去。

  那是一间简陋的茅屋,屋前有一片小空地,堆积着两排整齐的⼲柴,屋后是一堵岩石,没有后门可通;上官慕龙和沈冰雁刚走近茅屋门口之际

  “咻!咻!咻!咻!”

  四片柴屑由茅屋中电而出,劲道奇猛,破空生啸,对准两人直打过来。

  上官慕龙“啊!”的惊叫一声,一个鹞子翻⾝,往旁跃开寻丈,沈冰雁亦同时斜⾝横飘七八尺,双双以毫厘之险避过了遽然打到的四片柴屑。

  “笃!笃!笃!笃!”

  四片柴屑硬生生打⼊距离茅屋对面两丈外的枫树⾝,深⼊寸许,利似匕首。

  同时间,茅屋內透出一个冷冰冰的声调:“这是给你们的最后警告,你们再不识相,可莫怪老汉下手无情了!”

  语音苍老,分明是个老人!

  上官慕龙既惊且惑,失声道:“屋中是哪位前辈,为何暗箭伤人?”

  屋中老人冷哼一声,缓缓道:“对待你们这些无聇鼠辈,你还希望老汉先打招呼么?”

  上官慕龙情知这中间必有误会,当下抱拳一拱道:“在下上官慕龙,请问老前辈可是浊世樵隐?”

  屋中老人冷然道:“这话你要问几次?”

  上官慕龙诧异道:“问几次?老前辈如肯回答,在下问一次不就够了么?”

  屋中老人嘿嘿笑道:“既然如此,老汉昨天已回答过你了!”

  上官慕龙更加惊奇,惑地道:“老前华昨天回答我什么?”

  屋中老人冷笑一阵,恻恻地道:“好吧,如果你跟妞儿睡了一觉后就把昨天的事忘得一千二净,老汉再说一遍也无不可。昨天,你第一句话也是这样说:“在下上官慕龙,请问老前辈可是浊世樵隐”?”

  “是的,小哥儿有何措教?”

  “在下奉五味怪侠前辈之命,特来取回大千空镜!”

  “好,把老⽑的“香弹”拿出来!”

  “对不起,⽑老前辈因有急事赴⽔晶宮,临行匆促,忘记将香弹赐给在下了。”

  “那很抱歉,老汉和⽑扬尘讲好,凡有人来索取“大千宝镜”如无“香弹”作信物,绝不能给!”

  “于是你小子恼了,撮口发出一声长啸,立刻召来两个挂长剑的老家伙,你们三人合攻老汉一人,嘿嘿!幸亏老汉这些年没有把武功荒废,一顿“斧斩千树”总算占了上风,你们见胜不了老汉,一声暗号,顿时作鸟兽散。哼!老汉问你,你今天带了多少人来了?”

  上官慕龙顿⾜大呼道:“原来如此,老前辈您误会啦!”

  浊世樵隐冷笑道:“误会?嘿嘿,告诉你,你小子即使确是上官慕龙,如拿不出香弹,你就别想把“大千空镜”要回去!”

  上官慕龙气急败坏,忙道:“老前辈请听清楚,在下是真正的上官慕龙,昨天那个确是冒牌货,他可能是“降龙圣手”派来骗取“大千宝镜”的一名部下!”

  浊世樵隐冷笑道:“是么?那么把“香弹”丢过来吧!”

  上官慕龙伸手⼊囊一摸,突然面⾊一阵苍⽩,骇然失声道:“糟糕!我的“香弹”怎么不见了?”

  沈冰雁吃惊道:“啊,香弹不见了?”

  上官慕龙顿⾜道:“是啊!那天⽑老前辈⼊葬前,我由他囊中取出一枚香弹,后来一直放在⾝上,昨天晚上在石佛寺借宿时,我还拿出来看过呢!”

  沈冰雁颦眉道:“不是刚才骑马⼊山时抖掉了?”

  上官慕龙‮头摇‬道:“不会,一定是被人偷走了!”

  沈冰雁发愁道:“嗳,这可怎么办?”

  茅屋中的浊世樵隐接口冷笑道:“怎么办?哼,你们别在老汉面前串戏,老汉不吃这一套,给我滚!”

  上官慕龙心中焦急万分,长长一揖道;“老前辈务请相信,在下确实是上官慕龙,至于那枚香弹,可能在下昨夜睡时,被降龙圣手的手下偷去了!”

  浊世樵隐冷冷道:“那么,老汉且问你,五味怪侠⽑扬尘要你来找老汉取回“大千宝镜”此事有几人知道?”

  上官慕龙道:“只有在下四师伯醉龙及绿帽公瞿老前辈和…和这位沈姑娘三人,但这三人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浊世樵隐道:“这岂不怪哉?前月⽑扬尘路过此地,他因恐“大千宝镜”带在⾝上有失,便把它寄存在老汉这里,这是⽑扬尘临时决定之事,没有第三者知道,怎么如今居然有人知道你要来取回大千宝镜呢?”

  上官慕龙紧皱剑眉道:“正是,此事教人好生不解…”

  浊世樵隐沉默半晌,断然道:“总之,你是真正的上官慕龙也好,没有“香弹”老汉绝不会把“大千宝镜”还给你,除非你去找你四师伯醉龙常乐来!”

  上官慕龙听他词意坚决,知道多说无益,便点头道:“也罢,但在下未把四师伯请来之前,如有另一个“上官慕龙”持香弹前来索取大千宝镜,老前辈千万不要给他!”

  浊世樵隐道:“这个当然,老汉一生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呢!”

  上官慕龙朝茅屋作了一揖道:“那么,在下就此告退,改⽇再来拜望了!”

  话说罢,转⾝向沈冰雁招手道:“沈姑娘,咱们走吧!”

  沈冰雁薄一撅,満脸不⾼兴地向茅屋內⽩了一眼,便随上官慕龙向山坡下走。

  “站住!”

  ⾝后传来浊世樵隐的声音。

  上官慕龙回头一瞧,只见那位浊世樵隐已走出茅屋,巍立于门前。

  他年逾八旬,⽩发苍苍,⾝材瘦而⾼,穿着一件皂布短⾐,相貌平庸无奇,若非那一对眼睛精芒隐透,没有人会想到他是一位武林隐老。

  上官慕龙赶忙走回拱手道:“老前辈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浊世樵隐探手⼊怀取出一个精致小锦盒,扬手抛出笑道:“拿去吧!”

  上官慕龙举手接住,打开锦盒一看,盒中装的正是大千宝镜,不噤惊诧道:“咦!老前辈为何又愿意给了?”

  浊世樵隐微一笑道:“老汉不是说过了么?我韩尚贤一生经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你没有老⽑的香弹,却不像那家伙強着要索回宝镜,可见你的确是上官慕龙无疑,所以老汉愿意还给你了!”

  上官慕龙又喜又感,当即收下宝镜长长一揖道:“幸蒙老前辈明察秋毫肯予相信,并赐还宝镜,晚辈没齿不忘!”

  浊世樵隐颔首道:“不必客气,老汉差幸没把宝物误送歹徒,现在物原主,总算已了却保管之责,你刚才说老⽑已⼊葬,他是怎么死的?”

  上官慕龙心中一酸,垂头恍然道:“⽑老前辈旬前在烈山含光城,设计歼降龙老贼的徒时,他自己不幸被降龙老贼打伤,因伤及要害,不治而逝!”

  浊世樵隐双目一垂,长叹道:“咳,古来沙场将士,生还者能有几人?老汉早就劝他应作菗⾝之计,好好度个平安晚年,但他为人太过认真,其嫉恶如仇的个始终无丝毫改变,以致有今天杀⾝之祸…”

  上官慕龙想到五味怪侠原是与师祖三多老人同住于仙人岛,何等逍遥自在。假使自己不去仙人岛,他也不会离开仙人岛而踏⼊“是非”之地,更不会被降龙圣手打死,追究祸因,可谓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因此內心除了悲痛之外,更有一份莫大的歉疚,这时听了浊世樵隐之言更是惭傀得一颗头直要垂到地上。

  沈冰雁看得出上官慕龙內心的痛苦,忍不住开口问道:“韩老前辈,您老认为一个⼊一生遁世不出,他便可保平安无事么?”

  浊世樵隐一怔,答道:“当然,世道向来险复险,莫如闭门家里坐的好!”沈冰雁浅浅一笑道:“但“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又该做何解释呢?”

  浊也樵隐哑然半晌,旋即正⾊道:“祸从天降不是没有,但较之那些成⽇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老汉觉得还是闭门家里坐‮全安‬得多!”

  沈冰雁偏脸脆笑道:“不见得吧?哈哈…”浊世樵隐脸⾊一沉,怫然道:“哼,小姑娘因何跟老汉谈起这些道理?”

  沈冰雁笑道:“没什么,您老刚才惋惜⽑老前辈因不及早息影武林,以致遭到杀⾝之祸,但晚辈认为一个人应该对世道有个正确而积极的看法,也应该像⽑老前辈一样老而弥坚,不因年迈而退缩,不为艰险而畏死,也就是说,⽑老前辈不幸惨死,但他死于义行,死而无憾!”

  这一席话,如果由成年人的嘴里说出,那还差不多,但它是出自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嘴里,在浊世樵除听来,实在有“沟里翻船”的味道,因此他大感受不了,不觉瞪眼喝道:

  “呸!女娃儿涉世未深,竟敢在老汉面前大发谬论,简直是目无尊长了!”

  上官慕龙也觉得沈冰雁说得太不客气,忙向她使眼⾊道:“沈姑娘不可无礼,快向韩老前辈道歉!”

  沈冰雁朝浊世樵隐盈盈一福,含笑道:“晚辈一时失言放肆,老前辈请原谅!”

  浊世樵隐面上怒容稍霁,老气横秋的点点头头道:“唔,女娃儿知罪便好,老汉也不怪你,你们去吧!”

  上官慕龙随与沈冰雁向他辞别,两人走下山坡,跨上坐骑,拍马沿来路弛回,奔驰一程,回头见离茅屋已远,沈冰雁忍不住娇笑道:“慕龙哥,这位“浊世樵隐”真有意思!”

  上官慕龙笑道:“是啊,他口口声声说“遁世隐居”好,可是脾气又似乎很暴躁,实在不像一位能够习惯于隐居的人!”

  沈冰雁笑道:“所以,常言道:“一样米养百样人”果然不错!”

  上官慕龙道:“但我认为他还是一位可敬佩的老人,因为他很负责!”

  双骑并辔,边驰边谈论浊世樵隐,却没想到浊世樵隐已悄悄跟在他们⾝后…

  不久,两人驰上北上官道,沈冰雁问道:“慕龙哥哥,咱们这就一直去秦皇⽔晶宮么?”

  上官慕龙答道:“正是,现在距元宵只有六天,咱们须得加紧赶路,否则赶不上我大师伯的约会呢!”

  沈冰雁掏出一方红巾拭了拭脸颊,随手把红巾丢在道上,含笑埋怨道:“这个月来,就是跟你匆匆到这里又匆匆到那里,从没好好玩过一天,真是累死人了!”

  上官慕龙含歉道:“对不起,以后有空时,我带你去喜去的地方,让你玩个痛快!”

  沈冰雁喜上眉梢,含情脉脉地瞅望他片刻,忽然控马靠近他⾝边,羞答答地道:“慕龙哥哥,你…诚心说一句,你真喜我么?”

  上官慕龙颇感意外,怔然道:“当然,你怎么又问起这个来了?”

  沈冰雁低首不语,好像在想什么,半晌之后,忽然笑道:“你若真喜我,我…我可以为你而死!”

  上官慕龙一愕,讶道:“为我而死?你这是什么话?”

  沈冰雁娇笑道:“没什么,我是说着玩的-一看!前面有个城池,现在天已快黑,咱们不如⼊城去好好休息‮夜一‬,明天再加紧赶路如何?”

  上官慕龙点头笑道:“好办法…”

  两人驰⼊汝州城,就在城中最大的一家“安乐”客栈前下马,上官慕龙要了两间上房后,正拟更⾐⼊浴,一个店小二拍门而⼊,哈露笑道:“客官恕小的无礼,请您到前面柜上去登记一下好么?因为本城新近规定来往行旅客人都要…”

  隔房的沈冰雁听到了接口道:“你这小二怎么对待客人的,不会拿到房间来登记么?”

  店小二连连哈陪笑道:“客官还请劳驾一次,敝栈出⼊的客官很多,不能把那本”

  上官慕龙不耐烦,挥手道:“走,我去登记好了!”

  登记回来,上官慕龙脸⾊一阵青一阵⽩,好像受到了某种极大的刺,刚巧沈冰雁走⼊他房中,瞧见他面⾊有异,不噤惊诧道:“咦,你怎么啦?”

  上官慕龙‮头摇‬冷漠地道;“没什么,那…那掌柜的真混帐,他…他竟敢取笑我!”

  沈冰雁蛾眉一扬,问道:“他取笑你什么?”

  上官慕龙弯⾝脫鞋,一面说道:“他笑我没胆量…”

  沈冰雁惑道:“什么没胆量?”

  上官慕龙耸耸肩,漫声道:“他说我只要开一间上房,你不就可以跟我…哼,我真想掴他一巴掌!”

  沈冰雁听了竟不生气,只是⽟脸一红,低首羞笑道:“这不过是他一句玩笑话,你何苦生这么大的气?”

  上官慕龙拿起准备更换的內⾐,移步出房,边道:“我要去洗个澡,你回房去歇息吧!”

  当他洗毕回到房內,沈冰雁已命店小二在房中备好一小桌菜,她瞧见上官慕龙⼊房,起⾝笑道:“慕龙哥哥,咱们今晚来喝一点酒!”

  上官慕龙淡笑道:“酒能,不喝也罢!”

  沈冰雁唤道:“瞎说,稍微喝一点又有何妨?”

  上官慕龙欣然⼊座,提壶酌酒,笑道:“好,不过我量浅易醉,而且喝醉了还会打人,你可小心一些!”

  沈冰雁在他对面坐下,嘟撒娇道:“我不怕,你别吓唬我好不好?”

  上官慕龙举杯朗笑道:“来,先⼲一杯!”

  沈冰雁举杯相,笑道:“好,咱们碰一下!”“叮!”两人开始吃喝起来了。

  三杯下肚,上官慕龙醉眼糊,起⾝把木凳搬到她⾝边坐下,右臂出如灵蛇,一把搂住她纤细的肢,咧嘴傻笑道:“嘻嘻,雁儿,你真美!”

  沈冰雁轻轻打了他一下,面含赧笑道:“哼,别来这一套,听说你们男人喝了酒就不老实,果然不错!”

  上官慕龙涎脸笑道:“嘻嘻,我要吻你!”

  沈冰雁羞得⽟脸通红,螓首低垂,扭着‮躯娇‬道:“我不,给人瞧见了多难为情…”

  上官慕龙扳过她的脸庞,把自己的嘴凑上去,沈冰雁略一挣扎,随即眼睛一闭,温驯得像一只羔羊…

  蓦地,沈冰雁伸手推开他,瞪眼惊诧道;“怎的,你哭了?”

  上官慕龙眨眨眼,強忍住眼泪,笑道:“嗯,我想起了我师妹冯燕燕…”

  沈冰雁花容一黯,嗒然道:“你想她⼲么?”

  上官慕龙目凝虚空,郁郁道:“她待我很好,我觉得很对不起她…,沈冰雁噘噘道;“你们还没有定聘,彼此可离可散,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呢?”

  上官慕龙‮头摇‬,闭目喃喃道;“我要喝酒,给我一杯!”

  沈冰雁提壶酌満一杯,指尖儿轻轻在酒中一弹,然后端到上官慕龙边,上官慕龙慢慢啜饮而尽,晃了晃脑袋,发梦呓似的道:“雁儿你知道么?”

  沈冰雁含笑问道:“我知道什么?”

  上官慕龙歪头靠上她的肩膀,慢呑呑道:“你应该知道的,我…我的确很…喜你…”沈冰雁眸中涌出晶莹的泪珠,情不自噤张开柔荑反抱住他,哭声道:“我知道,我也很喜你呀!”

  上官慕龙打了个酒呃,有气无力地道:“哈,可是…可是…”

  沈冰雁抬起泪颜问道:“可是什么?”

  上官慕龙苦笑道:“可是我…我很…很不了解你!”

  语毕,头一歪,颓然倒⼊她怀中,登时昏睡过去。

  沈冰雁拍拍他的面颊轻喊数声,见他已昏睡不醒,于是把他抱到榻上,探手⼊他怀中摸出那只装着“大千宝镜”的小锦盒,打开看了看,然后揣⼊自己怀里,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窗外是后花园,她仰望夜空轻昑道;“更深月⾊半人家,北斗阑⼲南斗斜,今夜偏知舂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昑声甫落,窗外突然冒起三颗人头,同时低声问道:“沈姑娘得手了么?”

  这三人是两个老者一个青年,二老者乃是降龙圣手麾下“八大剑客”中的左手剑客欧弼和流星剑客洪风标,青年面貌颇为英俊,一⾝⻩缎劲装,背揷宝剑,只是双目眼神不正,看起来有点琊气!

  ⻩⾐青年首先抬脚跳⼊房,走到桌边拿起一块油炸八块,一面咀嚼一面望着上的上官慕龙,笑道:“这小子好没口福,菜都没吃上一点呢!”

  左手剑客欧弼和流星剑客洪风标相继⼊房,前者走到前,伸手在上官慕龙⾝上搜索了一遍,找不到要的东西,便转望沈冰雁笑问道:“沈姑娘,那面“大千宝镜”已在你⾝上了?”

  沈冰雁点首道:“不错,已在我⾝上!”

  ⻩衫青年伸手笑道:“给我收蔵吧!”

  沈冰雁凝眸轻注,微笑道:“给你收蔵?你凭什么资格要收蔵大千宝镜?”

  ⻩衫青年碰了一鼻子灰,神⾊颇窘,不觉耸耸肩,自我解嘲地笑道:“我是少主人,难道不行么?””

  沈冰雁冷笑道:“你是少主人不错,可是我呢?”

  ⻩衫青年肩头又是一耸,垂盾摊手道:“沈姑娘不愿意拿出来就算了,何必说话伤和气?”

  沈冰雁寒睑冷声道:“也不知是谁先伤和气,我且问你,圣手原只教你们三人暗中帮助我,并未教你们擅自行动,昨天你为何要化装上官慕龙,先赶到伏牛山去问那个“浊世樵隐”索取宝镜?”

  ⻩衫青年讪笑道:“我以为那样可以把宝镜轻易骗到手,省得沈姑娘老跟着这个子穷泡,却没想到那老家伙辣得很!”

  沈冰雁冷然道:“可是你没有想到,你那样做等于没把我放在眼里!”

  ⻩社青年面⾊一凛,拱手长揖道:“区区确未想到这一点,得罪之处,谨此致歉!”

  沈冰雁目露卑夷,冷“哼”一声,转向左手剑客及流星剑客二老道:“两位倘使认为“大千宝镜”放在我这里不妥当,我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左手剑客欧弼手指昏睡上的上官慕龙说道:“圣手曾面谕在下三人,只要“大千宝镜”抢到手,即可结果这小子的命,不知沈姑娘知否此事?”

  沈冰雁点首道:“知道,但我不想杀死他!”

  ⻩衫青年翻腕撤出长剑,轻笑道:“沈姑娘不敢动手,让区区来好了!”

  他向榻跨上一步,举剑虚空一抡,一点寒星直奔上官慕龙的咽喉点去!

  沈冰雁左腕猛扬,即时拂开他的剑势,怒叱道:“你敢!”

  ⻩衫青年连忙收剑后退,故作失惊之态道:“啊啊,有何不对么?”

  沈冰雁⽟脸微⾚,顾左右道:“我不要他死,圣手若怪罪下来,由我担当便了!”

  ⻩衫青年不由冷笑道:“哦,沈姑娘莫非假戏真‮爱做‬上上官慕龙这小子了?”

  沈冰雁恼羞成怒,⽟掌陡扬,向他脸上打去,娇叱道:“是又怎样?”

  ⻩衫青年不料她会动手,一时闪避不及,左颊“啪!”的挨了一掌,登时现出五条指痕,但他并不因此而然发怒,只举手抚了抚面颊,苦笑道:“沈姑娘好大的火气罢了,区区吃过这只腿就走吧!”

  一面说一面走近桌边,拿起盘中一只腿,转⾝举起咬,突地左手暴出,一反手扣住沈雁冰右腕脉门。

  沈冰雁花客遽变,待挣扎,浑⾝业已疲⿇无力,一时惊怒迸,瞪目尖叱道:“尹化龙你敢放肆?”

  尹化龙面露惧⾊“嘿嘿”冷笑道:“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区区只好向令师伪称你被上官慕龙打死了!”

  说罢,右手伸⼊她怀中摸出装着“大千宝镜”的小锦盒,纳⼊自己怀里,然后转对⾝边的流星剑客洪风标笑道:“洪剑客,请先下手把那小子宰了!”

  敢情这个“尹化龙”⾝份颇⾼,流星剑客洪风标不敢违拗,点头答应一声,‮子套‬宝剑便向上官慕龙走过去。

  沈冰雁又惊又急,拼命挣扎着,尖声道:“洪风标,你不怕死就动手好了!”

  流星剑客洪风标充耳不闻,走到榻前停步,宝剑举起猛落,对准上官慕龙的脖子砍下。

  “啪!”“蓬!”

  “啊哟!”

  三种不同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只见流星剑客洪风标宝剑脫手飞出,‮腹小‬挨了一脚,抱着肚子“登登登”倒退五六步,脸⾊苍⽩如纸。

  上官慕龙翻⾝坐起,目注沈冰雁冷笑道:“沈姑娘,这也是我不了解你的另一点,你既狡诈于前,又何必怜悯于后呢?”

  沈冰雁做梦也没想到上官慕龙并未被自己的药酒倒,这时一见他突然醒转,不噤又惊奇又‮愧羞‬,垂首掉泪不语。

  只因变起仓猝,尹化龙和左手剑客欧弼发呆了一下之后,方才霍然而惊,尹化龙慌忙松开沈冰雁的手腕,顺势将她推开数步,同时右手撤出宝剑,猛然向上官慕龙直刺过去。就在这时,那扇原被沈冰雁推开的窗户蓦然冒起另一颗⽩发苍苍的老人头,来者正是浊世樵隐韩尚贤,他肩上荷着一柄长斧头,一脸冷漠之⾊,朝房中缓缓说道:“喟,夜未三更,人未睡,你们要打架,何不到外面来?”

  左手剑客欧弼面⾊一变,迅即抓起桌上酒壶抖手打出,一面沉喝道:“老洪,你由房门退出!”

  流星剑客洪风际‮腹小‬挨了上官慕龙一脚,受伤不轻,已无力动手,闻言急将房门打开,踉跄跑了出去。

  尹化龙及左手剑客欧弼则乘浊世樵隐韩尚贤纵开闪避酒壶之际,双双穿窗飞出,就在花园里和浊世樵隐打了起来。

  上官慕龙刚才佯装被药酒昏,一直闭目躺在上,虽然各人所讲的话都句句听在耳中,却未看见“大千宝镜”已被尹化龙取去,以为还在沈冰雁⾝上,当下走到她面前,左手抓住她右臂膀,右手左右开弓“劈劈拍拍”的打了她十几下耳光,怒骂道:“小人,还不把大千宝镜拿出来!”

  沈冰雁被打得双颊红紫,嘴角流⾎,竟一点也没有抵抗,只哭哭啼啼道:“宝镜已被尹化龙取去,你快去抢回来吧!”

  上官慕龙喝问道:“尹化龙是降龙老贼的何人?”

  沈冰雁哭道:“他是降龙圣手的徒弟!”

  上官慕龙忿然将她推倒地上,纵⾝窜出窗外,只见浊世樵隐韩尚贤正舞着一柄长斧把左手剑客欧弼迫得节节后退,狼狈不堪,只不见那尹化龙的踪迹,心中大惊,急问道:“韩老前辈,那穿⻩衫的尹化龙哪里去了?”

  浊世樵隐边打边答道:“大概溜掉了,你快找找看!”

  上宜慕龙跳上一株柳树,纵目四瞩,整个花园里已无尹化龙的影子,再跳上一栋屋顶极目远眺,目力所及,亦不见一个人影,心中十分着急,连忙又向浊世樵隐大声问道:“韩老前辈,您有没有看见他往哪一方向跑去?”

  浊世樵隐一柄长斧舞如狂风暴雨,一面宏声道:“没有,那小子武功并不比这小老儿強,你找他何益?”

  上官慕龙顿⾜道:“不,他把大千宝镜抢了呀!”

  浊世樵隐啊一声,手中长斧不觉一顿,左手剑客欧弼捉住机会,陡然一声暴喝,长剑猛挥而出,直往他双脚扫去。

  他以“左手剑”而出名,剑招本极怪异,此时奋力攻出一剑,其势更是诡辣绝伦,浊世樵隐‮解破‬不及,只得仰⾝纵退数尺,等到他稳住脚步,长斧再度攻出时,欧弼已急流勇退,⾝如一缕轻烟窜出四丈开外了。

  油世樵隐挥斧急起直追,大喝道:“鼠辈,哪里走!”

  两人一逃一追,势若流星赶月,眨眼越出花园外面,消失于黑暗中。

  上官慕龙本随之追出,急然想到也许可由沈冰雁嘴里获悉尹化龙的去向,于是飞⾝落地,左⾜一点,折⾝穿窜⼊房。

  哪知视线瞥处,房中已失去沈冰雁的人影,只在那洁⽩的灰壁上发现她留下的两行⾎字…慕龙哥哥:“小妹决心去抢回大千宝镜,十⽇之內如不能完璧归赵,小妹只有一死以谢罪!”

  字体潦草,一见即知是匆匆写就的。

  上官慕龙顿时陷⼊一种茫中,內心织着愤怒,焦急和感伤,不觉南哺自语道:“沈冰雁啊,我万想不到你也是降龙老贼的人,原来你月前在古刹里救我的命,以及在烈山奋勇参加杀敌,都只是一种蛊惑我的手段,唉…”

  这时,一个店小二来到房门外探头探脑,畏畏缩缩地道:“客官,你们刚才在…

  在…”

  上官慕龙十分懊恼,挥手道:“没什么,事情已经过去了!”

  店小二哈陪笑道:“可是,我们掌柜的说:敝栈不能有…嘻嘻,若是闹出人命来可不玩的,所以敝栈不收您客官的房钱,只请您客官马上…嘻嘻马上…”

  上官慕龙怒道:“马上走路,是么?”

  小二连连作揖陪笑道:“情非得已,还请您客官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上官慕龙知道他们怕惹来⿇烦,心想反正今晚已难⼊眠,不如赶一晚夜路,也许尚能凑巧在路上找到尹化龙而夺回“大千宝镜”岂非一举两得?

  他心意一决,便走去⾐柜收拾包裹背上,正出房,蓦地由窗外投⼊一个⽩发老人,来者正是浊世樵隐,他一见上官慕龙要离栈的样子,面露愕⾊问道:“那面大千宝镜抢回来没有?”

  上官慕龙‮头摇‬嗒然道:“没有,晚辈不知那尹化龙逃向何方,所以追也无益…”

  浊世樵隐抬头张望,又问道:“那女娃儿呢?”

  上官慕龙举手一指粉壁上⾎字,浊世樵隐读罢,不由冷笑道:“哼,她既处心积虑要谋夺大千宝镜,如今宝镜已得了手,怎么又要替你去抢回来?”

  上官慕龙苦笑道:“可能她…唉!这该怎么说呢…”

  浊世樵隐自然领会得他未尽之意,当下也不再追问,面呈凝重之⾊道:“你无论如何要在尹化龙把“大千宝镜”给降龙圣手之前抢回来,否则两样宝物都落⼊了降龙圣手的手里,以后就没有一人能制服他了!”

  上官慕龙点头应是,接着由嘴里吐出一粒⻩⾖大的东西,递还给他说道:“老前辈这颗“避毒珠”果然奇妙,晚辈衔在嘴里,刚才喝⼊肚中魂药酒竟然一点也不起作用!”

  浊世樵隐接过避毒珠收下,微笑道:“你和那女娃儿相处那么久,一点也没猜疑她是女奷细么?”

  上官慕龙惭愧地道:“没有,她先后救过晚辈三次,且在烈山尽力围杀他们自己的人,又会配药治愈我四师伯和程老前辈的腿伤,晚辈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是降龙圣手的女奷细!”

  浊世樵隐叹道:“老夫原也不知道,只因想看看那个假冒你的那人如何向你下手,故暗中跟着你们,后来发现她把方红巾丢在道上,立时出现那个尹化龙将它捡去,唉!这是江湖上的诡计伎俩,也就是老夫要从武林中急流勇退的原因!”

  说罢,荷起长斧,一脚跨过窗户,回头一笑道:“老夫只能帮助你到此为止,现在要回伏牛山去了,再见,祝你好运道!”

  上官慕龙急趋窗边追问道:“请问韩老前辈,那左手剑客欧弼怎样了?”

  浊世樵隐飘然没⼊花园树荫中,遥答道:“老夫不与人结仇,只斩他一只手指…”

  余音敛处,人已似远出二十几丈外。

  上官慕龙怔立片刻,随亦离开安乐客栈,连夜策骑北上。

  一路上均未发现尹比龙等三人的踪迹,只在途中听到一些传言,原来不知是谁把“降龙圣手即是九龙之一”的“秘密”传开,武林中到处在议论纷纷,有人猜测降龙圣手可能是⽔晶宮主人秃龙严公展,更有人猜测是已失踪多年的金龙上官天容。

  上官慕龙因此非常愤慨,曾在一家酒楼上掌掴了几个武林人,他明⽩告诉他们降龙圣手绝不是自己的爹爹。因为自己爹爹已被人害死,早就不在人世间了。

  元宵的清晨他由汤河乘船出海,船行顿饭工夫,终于来到了名震天下武林的秦皇岛

  秃龙严公展的⽔晶宮所在地。

  秦皇岛,世传秦始皇求仙山巡游时,曾驻骅于此而名,是一座突出海中的半岛,西舆金山嘴遥对,海岸呈弓形,广阔可避风,为一天然之良港。

  上官慕龙离船踏过跳板时,岸上已有一位“师爷”装束的青袍老人带着两名劲装大汉站在那里恭候。

  那青袍老人一副文儒举态,朝上官慕龙踏前两步,拱手问道:“少侠可是“金龙”之子上官慕龙?”

  上官慕龙抱拳还礼道:“是的,老丈可是⽔晶宮之人?”

  青袍老人又拱手答道:“老朽杨瑟岩,乃是⽔晶宮文案,奉敝宮主人之命前来接上官少侠⼊宮?”

  上官慕龙谦谢道:“不敢,在下七位师伯都来了么?”

  杨瑟岩应道:“除了采虹庄潘庄主未到外,其余六位都已到达了。”

  上官慕龙知八师伯已发疯,故此未来赴约,当下拱手道:“那么,烦请杨先生带路!”

  杨瑟岩扬手请客,然后与上官慕龙并肩同行,向前面那条整齐清洁的石级走过去。

  登上石级,但见眼前一片松林夹道,景美境幽,对面是一座庞大无比的宅第,大门敞开,一眼看去,院落层层,楼阁不下百幢,⻩瓦飞檐,雕梁画栋,外环一道盖瓦⾼墙,气派之巍峨壮观,较之将相府第毫不逊⾊。

  上官慕龙随师爷杨瑟岩经过大门,走⼊中有莲花池的天井,只见面是一幢盘龙石柱的豪华大厅,门眉上悬挂一块横匾,雕刻著“⽔晶宮”三个金字,字体十分苍劲有力,似是出自名家之手。

  进人大厅,便见大师伯秃龙严公展、二师伯笑龙翁笑非、三师伯睡龙董路臣、四师伯醉龙常乐、五师伯盲龙柯天雄、六师伯病龙柴亦修、七师伯文龙宮天影均已在座,后者曾被降龙圣手打伤,此刻伤势未愈,头上还包扎著一块⽩布。

  他们七龙围坐在一张大圆桌边,个个神情严肃,默然不语。

  师爷杨瑟岩把上官慕龙引人厅后,随即躬⾝告退,⽔晶宮主人秃龙严公展,一见上官慕龙来到,立刻手指一张空椅露笑道:“慕龙贤侄快⼊座,师伯们正等你一人呢!”

  上官慕龙连忙躬⾝长揖道:“小侄因事到迟,请七位师伯原谅!”

  秃龙严公展笑道:“贤侄勿多礼,快⼊座吧!”

  上官慕龙哪敢与七位师伯共坐,俯首恭声道:“七位师伯在上,小侄不敢越礼,就站在这里好了。”

  盲龙柯天雄眉头一皱,不耐烦地道:“今天你是代表你爹与会,有甚么越礼不越礼,快坐下来是正经!”

  上官慕龙一愕,看见各位师伯也是一脸等著自己⼊座的神⾊,只得走到七师伯文龙宮天影⾝左的红椅上坐下。圆桌上摆著几副杯筷,是看样子是要宴会,却尚未上酒菜。

  一名服饰美丽的丫环走过来为上官慕龙倒茶之后,⽔晶宮主人秃头严公展随即神⾊一正,起立发言道:“诸位师弟,据说八师弟自遭降龙老贼毁庄之后,已因刺过甚而发疯。

  这两月来一直行踪不明,故此今⽇之会缺了他一人,愚兄除了对他寄予莫大的关怀之外,并向诸位师弟深致歉意,因为我这个做大师兄的虽率部赴援,结果没有帮助他一点甚么…”

  语至此,目涌流光,満面愧⾊,似乎內心有着无穷的悲痛和惭愧。

  盲龙柯天雄冷冷接口道:“大师兄不必过分自咎,小弟之凌家堡所遭受的损害并不亚于八师弟之采虹庄,但小弟并未倒下,可见八师弟实有其自我检讨的地方!”

  病龙柴亦修长叹一声道:“正是,八师弟平⽇太过好⾊,以至为降龙老贼的女奷细花彩云所乘,唉…”

  醉龙常乐微笑道:“食⾊也,我以为好⾊只是一个人的弱点,并非一个人的污点,所以八师弟的下场仍值得我们同情…”

  睡龙董路臣在低头打“瞌睡”这时慢慢抬起了头,睁开一对惺忪睡眼,望向秃龙严公展问道:“大师兄发“蟠龙令”召我们来此,不是光为批评或同情八师弟的为人吧?”

  秃龙严公展面呈凝重之⾊,沉痛地道:“当然,愚兄发出“蟠龙令”召请诸位师弟来此,乃是有一件极重大的事情要与诸位师弟会商。不过,今天在未谈到正题之前,愚兄不得不先为我个人澄清一下,因为最近有人造谣说:降龙圣手即是我们九龙之一,更有人说愚兄便是降龙圣手,理由是愚兄不应败给那个假“降龙圣手”不知诸位师弟对此是否也存看什么疑问?”

  在座各人默无一言,醉龙常乐见气氛不对,忙道:“大师兄已在“蟠龙今”上说明败给假“降龙圣手”是因先已受人暗算之故,所以小弟对此不敢存疑!”

  病龙柴亦修接著点头含笑道:“是的,小弟也不敢有丝毫存疑,但不知大师兄当⽇受了何人的暗算?”

  秃龙严公展面现愧⾊道;“惭愧之至,愚兄至今仍不知那发暗器者为谁,当时只隐约看见树林中有一团黑影一闪而没,好像是个残缺‮腿双‬的人,至于那种暗器尤为特别,是一支细如牛⽑的毒针,打出后不带一点声响,故此愚兄不幸为其打中!”

  文龙宮天影开口问道:“大师兄被打中何处?”

  秃能严公展解袍裸露出上半⾝,转⾝背对诸人道:“就在这背部,离灵台⽳只差一寸,诸位师弟请看吧!”

  众人注目一望,果见他背上有一点瘀黑的伤痕,盲龙柯天雄眼瞎看不见,但其余五龙均是老江湖,一看便知那伤痕确是为毒针所伤的。

  笑龙翁笑非一见大师兄为了摆脫自己的嫌疑,竟不惜当众解⾐露体,不噤咧嘴哈哈笑道:“大师兄何必如此,咱们几十年的师兄弟,难道还会怀疑大师兄的话是假的么?”

  睡龙董路臣慢呑呑地道:“是啊,可惜二师兄带来的那个假“降龙圣手”已在途中咬⾆‮杀自‬了,否则倒可以叫他当众指认一下,看我们之中谁是降龙圣手!”

  上官慕龙观察六位师伯的神⾊和语气,心知师伯们虽不敢相信大师伯就是降龙圣手,但也不无一点怀疑,这时听说那假“降龙圣手”已在途中‮杀自‬,不觉脫口惊呼道:“啊,那假降龙圣手‮杀自‬了?”

  醉龙常乐转望他颔首道:“是的,我和你二师伯打算把他带来⽔晶宮让大家问问,哪知他竟乘我们‮觉睡‬时咬⾆而死!”

  病龙柴亦修诡笑道:“四师兄可曾告诉他要带他来⽔晶宮?”

  醉龙常乐道:“是,其实他自己也看得出来!”

  秃能严公展怎会听不出众师弟句句中都蕴蔵著另一层意思,因此面⾊十分难看,穿上⾐服之后,掉头大喝道:“来人,上酒菜!”

  六个婢女应声由侧门鱼贯人厅,有的捧酒壶,有的端莱肴,动作极为练伶俐,把酒莱摆上桌后,一个留下酌酒,其余五人悄然而退。

  秃龙严公展举杯环望众师弟強笑道:“诸位师弟,愚兄觉得降龙老贼的离间计已快成功,我们来为他手段之精绝⼲一杯吧!”

  其中醉龙常乐为人较富感情,听了不觉面有愧⾊,低下头道:“大师兄刚才说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要大家会商,何不说出来先让大家明⽩了,然后再谋一醉?”

  文龙宮天影接口道:“正是,大师兄在“蟠龙令”上说,事关恩师遗命,如是会商那件事,小弟以为不应该在酒席上!”

  秃龙严公展苦笑道:“师兄弟之间贵在同心无猜,我们师兄弟不幸搞到现在这个样子,再谈那件事已无意思,今天愚兄就算略尽地主之谊,请诸位师弟饮一杯⽔酒,余者不谈也罢!”

  语毕,举杯一饮而尽,神情颇为动。

  六龙一齐将手中一杯酒喝下,笑龙翁笑非“嘻嘻”笑道:“常言道,冰冻三尺非一⽇之寒,老实说,我们师兄弟所以貌合神离,自然有许多因素,今天乘这机会,大家不妨开诚布公来谈一谈,包括如何和平相处以及如何合力对付降龙老贼!”

  秃龙严公展摇‮头摇‬道:“二师弟也许很清楚,愚兄一向做事受不得打击,很容易灰心,现在我们还是谈谈吃喝玩乐的事吧!”说著面上笑靥陡升,转望醉龙常乐说道:“四师弟对吃的一道最內行,可知京中有一位名満天下的大厨师么?”

  醉龙常乐一怔道:“大师兄说的可是那位御用名厨洪觉范?”

  秃龙严公展点头笑道:“不错,你吃过他烧的菜没有?”

  醉龙常乐‮头摇‬道:“没有,听说他最拿手的一道菜并不是甚公珍肴异味,而是一般酒楼常见的沙锅鱼头。”

  秃龙严公展笑道:“正是,等下我们就可以吃到他亲手做的沙锅鱼头了!”

  醉龙常乐虽觉现在座“吃”不大应该,但一听名満天下的大厨洪觉范来到⽔晶宮,也不噤⾊喜道:“啊,大师兄是怎样把他请来的?”

  秃龙严公展哈哈笑道:“愚兄听说他已从皇宮退休出来,便派人聘请他来⽔晶宮一快朵颐,他倒很慡快,答应在此停留半月,哈哈哈…”睡龙董路臣冷哼一声,缓缓道:“大师兄首次发出“蟠龙令”小弟不希望只来谈论吃喝,还请言归正传如何?”

  秃龙严公展笑容略敛,面含一丝冷笑道:“愚兄蒙上“降龙圣手”的嫌疑,二师弟敢与愚兄谈那种事么?”

  睡龙董路臣含糊道:“无论如何,大师兄既已发出蟠龙令,就得把正题说出来,否则小弟空跑一趟没关系,若是返回摘星堡而发现全堡已被降龙老贼毁灭,那岂非天大的冤枉?”

  秃龙严公展面⾊一沉,冷笑道:“三师弟认为愚兄在“调虎离山”么?”

  睡龙董路臣‮头摇‬道:“不,大师兄别误会,小弟是说,降龙老贼眼线遍布天下,我们几个离开庄堡来到这里,他不会不知道,可能他会乘虚而⼊!”

  在座七龙之中,笑龙的“含光城”睡龙董路臣“摘星堡”及病龙的“弄月庄”尚未遭受降龙圣手之攻击,闻言不噤面⾊一变,顿时都有即刻离席回家之意。

  就在此时,大厅口奔⼊一名⽔晶宮的劲装大汉,他急步走到秃龙严公展⾝边单膝跪下道:“启禀主人,宮外来了一人…”

  秃龙严公展目光一注,沉声问道:“来了什么人?”

  劲装大汉看了看在座六龙,然后靠近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秃龙严公展登时神⾊大变,霍然起立,离座向诸龙急急道:“诸位师弟且请少坐,愚兄要出宮去接一位朋友!”

  病龙柴亦修讶问道:“宮外来了什么人…”

  秃龙严公展満脸流出严肃之⾊,只说了一句“待会奉告”便匆匆出厅而去。

  六龙相观不语,静寂一会之后,盲龙柯天雄打破沉寂开口道:“闲坐无聊,咱们何不猜猜看来者是谁?”

  病龙柴亦修道:“瞧大师兄的那副神⾊,来者必是一位厉害人物!”

  文龙宮天影思索道:“普天之下,有谁能使大师兄闻之动容,难道是降龙老贼不成?”

  醉龙常乐道:“我猜可能是一朵云!”

  笑龙翁笑非接口笑道:“对,八成是那叫花子,大师兄说,那天他⾝中暗器时,曾隐约看见一个“残缺双脚”的人在树林中一闪而没,哈哈,莫非大师兄指的就是他?”

  上官慕龙对“一朵云”有著十二万分的好感,闻言忍不住揷口道:“不可能吧?小侄总觉得那位一朵云前辈人很正派,他不会暗箭伤人!”

  醉龙常乐沉昑道:“但除了他和降龙老贼二人,有谁能够伤得了大师兄呢?”

  笑龙翁笑非笑道:“有!还有一人能够打伤他!”

  醉龙常乐侧目惊奇道:“二师兄说的是谁?”

  笑龙翁笑非摆头瞧瞧左右,然后露出诡异的笑容低声道:“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其余五龙听得面⾊一惊,醉龙常乐沉声道:“二师兄不该老是怀疑大师兄,小弟以为在真相未明之前,咱们师兄弟不能先伤了和气!”

  笑龙翁笑非冷笑道:“愚兄并非怀疑大师兄,我的意思是说:当今武林中,除了那个神秘的叫花子和降龙老贼之外,的确没有第三人能够伤得了大师兄!”

  文龙宮天影道:“这么说,来者一定是一朵云了?”

  笑龙翁笑非颔首道:“愚兄认为八成是他,其余二成,咱们等著瞧好了!”

  大家于是默坐等候,哪知等了将近顿饭工夫,仍不见秃龙严公展回来,盲龙柯天雄已不耐久坐,便转对上官慕龙道:“慕龙贤侄,你出去看看!”

  上官慕龙了解六位师伯都是有⾝份的人,如果随意离开大厅,这对大师伯是一种不礼貌的行动,所以五师伯要自己出去看看,当下应声站起,正待离席出厅,只见一个婢女用托盘端看一只沙锅,由侧门走了进来。

  她把大沙锅轻轻放落圆桌‮央中‬,醉龙眼睛一亮,笑道:“这就是洪大厨师亲手烹制的“沙锅鱼头”么?”

  那婢女微福答道:“是的,洪厨师等下还要出来和诸位见见面!”

  醉龙常乐大喜,忙向上官慕龙挥手催促道:“孩子,快去请你大师伯回来,告诉他我们食指大动啦!”

  上官慕龙一向也是嘴馋得紧,看见美味当前,自己却要离席出去,不觉忘情地道:“大师伯未回来之前,诸师伯不会把沙锅打开吧?”

  醉龙常乐道:“放心,主人未到,师伯们岂可先开动,你出去请他回来大家一道吃!”

  上官慕龙这才放心,当即飞步出厅,奔出大门一看,却不见大师伯和那个“来人”的影子,心中惊诧,只得转回大厅报道;“大师伯已不在门外,不知哪里去了!”

  醉龙常乐诧异道:“你有没有问问下人?”

  上官慕龙‮头摇‬道:“没有,大门內外也不见一个人!”

  病能柴亦修推椅而起,冷冷一笑道:“嘿,看样子有点不对了!”

  睡龙董路臣双目一睁,精光暴,凝注病龙沉声道:“六师弟勿要妄动,咱们等等看!”

  他一向很少开口说话,因之每次开口说话时,就特别引人注意,也显得特别有分量,病龙柴亦修眼睛一扫其余四位师兄弟,见他们均‮坐静‬不动,只得重又⼊坐,強笑道:“也罢,咱们再等等看,但冷鱼头不好吃,重热则味道走样,管见以为,不如一面吃一面等候如何?”

  醉龙常乐立刻点头笑道:“好!我赞成!横竖大师兄还有半个月的口福可享,咱们却是机会难再…”边说边伸手去揭锅盖。

  哪知锅盖一起,六龙和上官慕龙同时骇叫一声,一齐仰⾝纵退,如见鬼魅一般。

  沙锅鱼头么?

  表也!

  原来竟是一颗⾎淋淋功人头!

  ⽔晶有主人秃龙严公展的头颅!

  他两眼暴睁,怒目而视,面⾁被沙锅里的热汤“炖”得微起扭曲,颏下黑须染満⾎块,模样有难以形容的恐怖!

  六龙和上官慕龙个个惊得面⾊如灰,目瞪口呆,十四只充満惊恐的眼睛紧紧盯著沙锅里的秃龙严公展的头颅,半晌说不出话来。

  也许七人骇叫惊动了宮中人,那位师爷杨瑟岩由厅外匆匆奔⼊,面现惊异道:“诸位何事惊啊呀,那不是敝宮主人的头颅么?”

  他踉跄退出厅去,一脚踏空门外石阶,登时仆前栽倒。笑龙翁笑非蓦然⾝形一晃,电掠出厅,探手一把将他抓起,瞪目大喝道:“快说!厨房在哪里?”

  师爷杨瑟岩浑⾝发抖,牙齿打战,结结巴巴道:“在…在…在宮中…的的的…,

  笑龙翁笑非怒骂一声,将他推⼊大厅,厉声道:“你主人一定是被那厨师害死,快带我们到厨房去看!”

  师爷杨瑟岩诺诺连声,踉踉跄跄的奔⼊大厅侧门,六龙和上官慕龙随后跟⼊,一行人在官中转了七八个弯,来到一间窗门紧闭的大厨房前。

  厨房上的烟囱还在冒烟,厨房外面则有十几个下人蹲在那里杀洗菜,看清形他们还不知道主人已经死于非命。

  笑龙翁笑非飞扑而上,右掌遥吐,厨房门“砰!”的一声向里面倒下,大家蜂拥而⼊,一看厨房中已没有那个大厨师“洪觉范”的影踪,只见到火炉旁躺著一具⾎流満地的断头尸体,不用说尸体正是秃龙严公展的。

  这时候,那十几个原在厨房外杀洗菜的下人,也围到门口探头往里面张望,他们一看到主人被人砍断头颅死在地上,都吓得失声骇叫,有的掉头便跑,有的呆住当场。

  醉龙常乐转⾝一把抓住一个下人的手臂,怒喝道:“快说,那个由京中请来的厨师跑到哪里去了?”

  那下人浑⾝发抖,牙齿打战,満脸惊恐地道:“小…小的不…不知道…小的没…没看见他走…走出来呀!”

  “这间厨房的所有门窗为何都关闭著?”

  “那大…大厨师说…说他做菜不…不放人观看…他怕我们把把…他的手艺…学了过来。”

  “你主人何时进来的?”

  “大约进来…一杆烟光…光景。”

  “他进来之后,你们听见任何声音么?”

  “没有…”

  醉龙常乐正待再发问,蓦闻宮中处处喊声大起,俄顷便见数十名下人疾奔而来,一个个惊慌失措,大叫道:“火!火!宮外来了一批敌人,他们泼油放火,把我们“⽔晶宮”困住了!”

  众人面⾊大变,盲龙柯天雄厉声道:“哪里来的敌人?”

  一名下人嚷道:“不知道哪里来的,他们一律脸上蒙著黑巾,约有百名之多,由南李庄绕路而来,此刻已将我们“⽔晶官”团团围住,离墙一丈尽成火海,出路全部断绝了!”

  众人冲出厨房,跳上就近屋顶,纵目四望,果见宮外火光四起,并且似乎已有敌人冲进宮来到处放火,几处楼阁业已起火烧燃,冒起火⾆和黑烟。

  文龙宮天影振臂大喝道:“一定是降龙老贼来了,咱们找他拼命去啊!”隐⾝疾起,领先踏屋奔向前面大厅。

  笑、睡、醉、盲、病五龙随之掠起,上官慕龙紧随其后,转眼奔到大厅屋上,只见天井中有几个⾝着锦⾐的⽔晶官武士倒仆⾎泊中,却不见一个敌人的踪影。

  大门外火光冲天,绵延成一道火墙,把整个⽔晶宮围住,火势十分‮烈猛‬,果然已没有一条出路可逃生了。

  许多⽔晶宮武士就像一群疯狗,手掣兵器在宮中来往奔窜,似在搜索放火的敌人,又似在寻路逃走,总而言之,名震天下武林的⽔晶宮此刻一片大

  六龙和上官慕龙亦来往奔驰于各处楼阁屋面上,眼看宮內外火势越来越猛,心中也自焦急万分,笑龙翁笑非不噤仰天狂笑道:“哈哈哈,想我们九龙称霸武林二十多年,今天竟然通通绝命于此,恩师地下有知,只怕也要‮头摇‬叹息了!”

  病龙柴亦修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大声道:“二师兄,何谓⽔晶宮?”

  笑龙翁笑非一怔道:“⽔晶宮乃是神教所谓的“海龙王”居住之处,六师弟问此何意?”

  病龙柴亦修面露精灵之⾊,嘿嘿笑道:“照此说来,⽔晶官应在陆上或是海底?”

  笑龙翁笑非讶道:“自然是在海底呀!”

  病龙柴亦修诡笑道:“可是大师兄的这座“⽔晶官”都建筑在陆地之上!”

  笑龙翁笑非面容动怒问道:“六师弟可是认为这座“⽔晶宮”还有地下道可通?”

  病龙柴亦修点头道:“不仅有地下道,可能还另有天地,否则,大师兄把这座宅第命名为“⽔晶官”岂非不通之至?”

  笑龙翁笑非拍拿大笑道:“哈哈,不错不错,咱们快分别把秘道找出来!”

  一时,七人同时飞落地上,分头觅寻“⼊地”之门,上官慕龙心想这座“⽔晶宮”果真别有天地的话,其秘道必在大师伯寝房之附近,因此揪住一名锦⾐武士问道:“喂,你们主人一向睡在哪一幢楼房?”

  锦⾐武土遥指远处一幢精美的楼阁,慌慌张张道:“就是那幢“卧龙阁”看见没有?”

  上官慕龙点头道谢,飞步疾奔过去,临近一瞧,果见楼阁门眉上悬有“卧龙阁”一匾,阁中布置美仑美奂,但此时阁旁一扇门窗已著火在燃烧了。

  “嗖!”

  蓦地,一条人影在卧龙阁中一晃而没。

  上官慕龙眼尖,已看清那人⾝著黑⾐,不像⽔晶宮之人,登时精神一振,顿⾜飞扑⼊阁,一见那黑⾐人不掣长剑,脸上蒙著黑巾,只露出两颗黑⽩分明的眼眸,静立于门內一道楼梯前,面对自己凝目直规,态度十分镇静,不由为之一怔,疾忙刹住⾝势,戟指怒喝道:

  “朋友是“黑⾐百剑队”的一员吧?”

  黑⾐蒙面人竖指于,轻“嘘”一声道:“小声一点,你想不想逃出这⽔晶官?”声音耝中有嫰,分明是女子乔装的。

  上官慕龙大为惊奇,大声道:“咦,你是谁?”

  蒙面女子两眼四处转,看似怕人瞧见,一面低声答道:“别问我是谁,你只告诉我想不想离开这里?”

  上官慕龙点头道:“当然想离开,眼下⽔晶宮已陷⼊火海中,不走等死么?”

  蒙面女子立刻伸手向楼梯扶手的木条之间一按,只听“咔嚓!”一声,整座楼梯应手分为两段,下面一段往后移开五尺,楼梯下的砖地现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地道口,她当先走下,回⾝对上官慕龙招手道:“喂,要逃命快下来吧!”

  上官慕龙‮头摇‬道:“不,我不下去!”

  蒙面女子诧异道:“怎的,你情愿葬⾝火窟么?”

  上官慕龙又‮头摇‬道:“也不,我很希望能逃出火窟,但我不能把命寄托在一个⾝份不明的姑娘手里!”

  蒙面女子凝眸道:“为何不冒险信任我一次?”

  上官慕龙歉然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数⽇前曾上了一位姑娘的大当,险些把命丢掉,所以像目前这种情形,更不得不谨慎了!”

  蒙面女子似甚着急,跳出地道道:“你要怎样方肯信任我呢?”

  上官慕龙拱手道:“对不起,姑娘可否把脸上的黑巾取下,并赐告芳名来历,在下如认为可靠,自当承领盛情随姑娘下去!”

  蒙面女子沉默半晌,举手由发间取将一支⽟簪向他丢过去,说道:“你拿著这支⽟簪,将来自会知道我是谁,但是现在,你要我表明⾝份恕难照办,言到于此,你要逃便逃,不逃拉倒,我去也!”

  语举,返⾝跳⼊地道口,霎时不见。

  上官慕龙接住⽟簪,反复看了一看,看不出一点名堂,只得将之收⼊情怀中,举步走近了地道口,探头往下一青,只见地道口下是一条石级,下去十几级便拐向右边,因之光线幽暗,无法看见里面的情形,有心下去一探究竟,又觉这蒙面姑娘来得奇突,是友是敌无从判断,何不先报知六位师伯再说,心意一决,即转出卧龙阁,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甫落,便见六龙由火焰冲天的各处院落如飞而至,醉龙常乐当先飞落卧龙阁前,开口问道:“孩子,你有发现了?”

  上官慕龙便将刚才遇见蒙面女子引自己逃出⽔晶宮之事说出,然后引六位师伯走进卧龙阁楼梯下的地道口,病龙柴亦修面现疑⾊沉昑道:“那蒙面女子会是谁?她怎知大师兄住处的秘密布置?”

  盲龙柯天雄道:“不管她是谁,我敢说她是出于好意!”

  病龙柴亦修移望他讶问道:“五师兄凭什么下此断言?”

  盲龙柯天雄微笑道:“很简单,眼下这座⽔晶宮已成一片火海,四面无路可逃,若蒙面女子要阻我们于死地,只须等着我们被火烧死便可,又何必引我们进⼊地道另费手脚,这不是画蛇添⾜多此一举么?”

  笑龙翁笑非这:“五师弟言之有理,咱们下去看看吧!”

  上官慕龙心想那蒙面女人原只要引自己一人逃出,现在自己把六位师伯喊来,如果是⼊地道而遭遇危险,岂不是自己的罪过?

  一念及此,立即当先往地道口跳进。

  醉龙常乐似已猜到他的心意,急呼道:“孩子,由我先来!”

  上官慕龙充耳不闻,疾步走下石级,走到拐弯处,探头往里面一看,见又是一段石级,于是再举步下至第二转弯处又探头一看,目光瞥处,不觉脫口惊“噫”一声,停步不前。走在他⾝后的六龙突然驻⾜,齐声问道:“孩子,你看见什么了?”

  上官慕龙转⾝退回两步,大声道:“六位师伯快来看,这里面”

  六龙未待他话完,一齐跳到转弯处,举目往里面一望,不噤亦都发出一声惊噫!

  原来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一片别开生面的地下庭院。

  极目所至,楼阁重叠,台榭处处,建筑之精美,较之地面上的“⽔晶宮”更胜数倍。各处地面上均铺以光滑明亮的大理石,回廊曲折,栏⼲纵横,一尘不染,美到了极点。

  自然,这一片地下宮院没有天空,但顶上却嵌着无数的各式各样的明珠和宝石,五光十⾊,熠熠辉映,宛如夜空中的星星,照耀得整个庭院明亮如画。

  饶是六龙见闻多广,也个个看得发呆当场,止不住发出一片惊叹,盲龙柯天雄由上官慕龙口中的描画,得知眼前景象之后,露出一丝奇异的笑纹道:“果然给六弟猜着了,这才是我们大师兄真正的⽔晶宮!”

  笑龙翁笑非轻“哼”一声道:“大师兄有这样漂亮的家,竟从未请我们来观赏一下,真是遗憾之至!”

  醉能常乐伸手一拍上官慕龙的肩胛道:“孩子,你还在发甚么呆?”

  上官慕龙目望前面一幢楼房,痴痴地道:“弟子刚下来时好像看见那里有个人影闪动了一下…”

  醉龙常乐目光一凝,低声问道:“会不会是那个蒙面女子?”

  上官慕龙‮头摇‬道:“弟子没看出来,因为那条人影是由纸窗上映出的。”

  醉龙常乐沉声道:“走,咱们过去瞧瞧!”

  病龙柴亦修急道:“且慢,小弟有个疑问!”

  醉龙常乐掉头望着他问道:“大师兄自十多年前丧偶之后,据说纳了一小妾,后来把她扶为正室,现在是⽔晶宮的严夫人,怎么今天始终未见她的影子?”

  醉龙常乐沉思道:“或许她就住在这地下庭院吧!”

  病龙柴亦修道;“就算住在这里,此刻地面上已闹得不可开,为何这地下庭院亳无动静,难道没有人下来通知不成?”

  一言甫毕,忽闻对面一条曲廊上传来了一个娇嫰的少女歌声:“我的娘,我脚,一阵几乎痛煞我,我说给我放了罢,娘说不好找婆家,我亲娘啊娘,太守旧,脚之罪人人够,如今大脚千千万,哪个在家⽩了头…”

  歌未完,人已现,原来是个小婢子,她模样长得怪讨人喜爱,但是本没有小脚,却装作“痛”了的样子,一手揷,一手拿著手帕,一路扭扭摆摆走过来,敢情是在学做戏哩!

  病龙柴亦修一个箭步跳过去,抓住她小臂膀喝道:“小丫头,你们夫人在何处?”

  小婢正低头扭得起劲,冷不防唬了一大跳,抬脸惊叫道:“啊呀,你是什么人?”

  病龙柴亦修沉声说:“我是你们主人的第六师弟-一豫州弄月庄庄主!”

  小婢张口一哦,眨了眨一对大眼睛,忽地偏头憨笑道“我知道啦,你是来和我们老爷开会的,是不是?”

  病龙柴亦修颔首道:“正是,你们夫人此刻何在?”

  小婢笑道:“我们夫人正在房中刺绣,她叫我上去看看我们老爷…”

  病龙荣亦修截口道:“看你们老爷⼲么?”

  小婢道;“我们老爷一大早上去之后就没下来过,所以我们大人叫我上去看看,你

  你们七个怎么下来的?”

  病龙柴亦修不答,反问道:“刚才有个蒙面女人走列这地下庭院来,你看见没有?”

  小婢茫然‮头摇‬道:“什么蒙面女子?没有呀!”

  病能柴亦修情知由她嘴里不能问出什么名堂,使扳转她的⾝子,向前推去,沉声道:

  “快去请你们夫人出来,告诉她上面出了子了!”

  小婢踉跄奔出几步,回头含嗔瞪了病龙一眼,见他脸上罩着严霜,立又害怕起来,赶忙飞步跑上曲廊,一面大叫道:“夫人!夫人!有人下来啦!”

  庭院中,隐约传来一阵动声,不一会,只见一个年约三十许,容貌丽,冠盖盛饰的美妇率著四名小婢由曲廊里面转了过来。

  她姿态雍容华贵,宛如一位相府中的贵夫人,在四名小婢的拥扶下,姗姗走到病龙等七人面前,微露惊讶问道:“七位何来?因何私⼊本宮宅第?”

  笑龙翁笑非趋前拱手答道:“在下含光城翁笑非,请问夫人可是…”

  这冠盖盛饰的美妇正是秃龙严公展的继室,她一听对方是含光城主,连忙敛衽一福道:

  “原来是六位义叔,寒梅接来迟,望六位义叔恕罪!”

  笑龙翁笑非満面凝重地道:“不敢,在下等有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嫂,希望大嫂你听了勿太悲伤…”

  严夫人花容微变,急问道:“甚么坏消息?”

  笑龙翁笑非沉痛地道:“刚才师兄与我们会谈时,家人突报宮外来一人,大师兄即时离席出,不料一去许久未返,后来才发现大师兄的头颅已…已被放在沙锅里面端到大厅桌上…”

  严夫人两眼大睁,骇然尖呼道:“甚么,拙夫被人杀死了?”

  笑龙翁笑非点头道:“是的,下手之人分明就是那位由京中请来的大厨师洪觉范,但他大概不是真正的洪觉范其人…”

  严夫人听到这里,低首一声惨呼,‮躯娇‬一软,登时昏倒于婢子们的手臂中!婢子们惊叫著,忙著,一时个个手脚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又是一阵惊呼声由院中传了过来…“不好了,宮中⼊⽔啦!”

  惊呼声中,一群老妈子和婢女由院中仓皇急奔而来,须臾果见各处院落泛起一片海⽔,而且来势极快,眨眼便‮滥泛‬盈尺。

  六龙见状大惊,病龙柴亦修连忙拉住一个婢子喝问道:“快说!你们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出路可走?”

  那婢子仿佛一语提醒,忙点点头道:“有!有…你快放开我,我带你们逃出去吧!”

  于是,婢女们扶著严夫人,大家纷纷涉⽔奔向左边一条走廊,六龙和上官慕龙随后跟看,走过走廊,转⼊一间华丽客厅,几个婢子著把厅壁上一张山⽔画卷起,只见山⽔画后面是一道秘门,门內有石梯,笔直向上伸去。

  两名婢子先把昏中的严夫人扶⼊秘道中的石梯,其余随后进人,上官慕龙跟著六位师伯登上秘道石梯,向上走了十多级,秘道转为平行,但见秘道顶上每隔十步嵌有一颗夜明珠,光芒四,因此秘道內颇为明亮,一点也没有走⼊地腹中的森之感。

  一⼲人向前行约一里,眼前又出现一道石梯,顶上有一石门,婢子们扶著严夫人登上石梯,其中一个上前转动石门把手,左右转动一阵,石门随之缓缓左移,一道⽩光投而⼊,原来已走到出口之处。上官慕龙最后一个走出石门,一看竟置⾝于一间平常人家的房间里,心中正自惊异,忽见个渔夫打扮的老人跨⼊房间,満脸惊骇地问道:“夫人,宮中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婢女顿⾜叫道:“老剑,你快去弄些冷⽔,夫人听说老爷被人杀害,昏死过去!”

  被称为“老剑”的渔夫大惊道:“嘎,老爷被谁杀害了?”

  笑龙翁笑非一把抓住他,沉声问道:“老剑,你是“⽔晶官”的人么?”

  老剑敢情认识他是威名赫赫的含光城主,因此态度极是恭敬,躬⾝答道:“在下东海蛟龙剑光波,隶属⽔晶宮,专司守护秘道之职。”

  笑龙翁笑非紧接着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东海蛟龙剑光波道:“这里是秦皇岛的南面,距⽔晶官只有一里远”

  笑龙翁笑非立即开⾝出房,睡、醉、盲、病、文五龙及上官慕龙随后冲出,奔到木屋外面一看,发现远处的⽔晶宮已变成一片火海,火⾆直冲半空,宮外却不见一个敌人,看情形敌人已经全部撤走了。

  文龙宮天影⾝经毁庄之害,对降龙圣手痛恨至极,当下领先纵起,朝⽔晶官猛扑过去,大声道:“咱们过去看个清楚,说不定敌人尚未‮光走‬…”

  声未落,人已远出十几丈外,⾝法奇快绝伦!

  上官慕龙随五龙腾⾝而起,六人⾝如飞矢,转眼奔到⽔晶宮外,缘着火墙飞行一遍,不见一个敌人的影子,再奔到海边上搜望,海上亦无敌船踪影,醉龙常乐怒极反笑道:“嘿!

  好个降龙老贼,他的行动愈来愈神秘莫测!”

  他悲痛大师兄之横遭惨死,发须无风自动,神⾊异常动,双目暴煞气凶芒,令人望而生畏。

  笑、睡、盲、病、文五龙亦垂首怃然,神情十分悲忿,他们师兄弟的感情虽不算深厚,但这一次对于大师兄秃龙严公展之死,确实都有着一份真挚的悲伤和愧疚,因为正当他们在猜疑大师兄可能就是降龙圣手的时候,大师兄却已被降龙圣手杀死了,这对他们不啻是一种⾎淋淋的解释和讽刺。

  另外,秃龙严公展是他们九龙之首,也可说是他们九龙称霸天下武林的一个领袖人物,现在这位“领袖人物”忽然倒了,所谓树倒猢狲散,他们七龙的声势必将因此一落千丈,这就是他们最感不安和愤恨的一个原因。

  只有上官慕龙的悲伤最纯洁,但他內心也有一块疙瘩,他在想:假如降龙圣手真是九龙之一化⾝的话,如今大师伯秃龙严公展已死,其为降龙圣手嫌疑已告消失,真正的降龙圣手又是谁呢?

  二师伯笑龙翁笑非么?

  不,他⾝躯胖大,一点也不像降龙圣手。

  三师伯睡龙董路臣么?

  不,他虽然个沉不苟言笑,但他⾝材又矮又瘦,也一点不像降龙圣手。

  四师伯醉龙常乐么?

  不,把四师伯和降龙圣手连在一起,对四师伯可谓莫大的侮辱!

  五师伯盲龙柯天雄么?

  他是个瞎子,怎可能化⾝为降龙圣手?

  六师伯病龙柴亦修么?

  他虽曾化装过假“降龙圣手”意图夺自己的“九龙香⽟佩”但是后来的种种迹象也可证明他绝对不是降龙圣手!

  至于七师伯文龙宮天影及八师伯秀龙潘宾,更没有可以猜疑之处,只有自己的⽗亲

  金龙上官天容-一如果他没有死而只是失踪,倒是最有嫌疑的一个了!

  可是,妈已明⽩告诉自己,爹当年是被人先下毒而后打落万丈深渊而死的,现在只怕连一骨头都找不到,要是有人怀疑爹爹即是降龙圣手,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上官慕龙正在想得头脑发,六龙已就地在海边上围成圆圈坐下,只听笑龙翁笑非长叹一声道:“诸位师弟,你们能想象出大师兄是怎样死的么?”

  盲龙柯天雄紧绷着面孔说道:“大师兄原说要出宮去接一位朋友,可是后来却竟然死在厨房里,这的确令人想不通!”

  文龙宮天影接口道:“这一点很难理解,但小弟认为那个大厨师洪觉范可能就是降龙老贼的化⾝,他把大师兄骗⼊厨房,然后出其不意把大师兄杀了!”

  病龙柴亦修玲笑道:“除了降龙老贼,普天之下也找不出第二个能杀死大师兄之人,令人不解的是:大师兄先时出宮接的那位“朋友”是谁?后来那位“朋友”又哪里去了?”

  睡龙董路臣缓缓道:“还有一点,⽔晶官一向戒备森严,今天为何让敌人混上岛来放火,宮中武士竟无一人发觉呢?”

  这又是一桩不可理解之谜,六龙不觉全都沉默下去,如果今天死的不是秃龙严公展,对于这一疑问,大家可能又要怀疑到秃龙的头上去,但现在大家已不敢存有这种怀疑,因为大师兄之死是大家亲自所见的事实,假使他是降龙圣手的话,他怎会傻到以死来逃脫自己的嫌疑?

  六龙沉默一阵之后,笑龙翁笑非突然站起⾝笑道:“诸位师弟,事情已到这个地步,我们除了认栽之外,已不知如何去跟降龙老贼周旋,愚兄现在要回城去看看,说不定愚兄的含光城也已被夷为平地了!”

  睡龙董路臣随之起立道:“我的“摘星堡”大概也有危险,我们订个后会之期如何?”

  病龙柴亦修也担心自己弄月庄不保,便接口道:“好,我们大家先各自回家看看,然后现一起赴恒山一探!”

  盲龙柯天雄讶道:“去恒山探些什么?”

  笑龙翁笑非道:“此前愚兄曾由降龙老贼的部下黑⾐剑手嘴里出点秘密,据说降龙老贼的人马平时都潜匿于恒山之中!”

  盲龙柯天雄面容一动,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大家何不现在就动⾝前去一探?”

  笑、睡、病三龙都以自己的城堡为重,因此面有犹豫之⾊,醉龙常乐看得出他们的心意,便开口道:“这样好了,二三师兄和六师弟回家看看也好,我就和五七师弟赴恒山一行,不管有无发现,端午之⽇我们在九嶷山聚会!”

  笑龙翁笑非忙道:“如此甚善,为兄就此先走一步了!”说罢,抱拳一拱,纵⾝疾起,一掠五丈有余,朝岛西方向急飞而去。

  睡、病二龙亦相继告辞离去,盲龙柯天雄听他们去远,不噤迸出一声恻恻的冷笑说道:“哼,但愿含光城、摘星堡和弄月庄此刻都已变成一堆灰烬才好!。

  醉龙常乐错愕道:“五师弟何出此言?”

  盲龙柯天雄转头眨眨⽩果眼,冷冷道:“不如此,我们师兄弟哪有团结一致的一天?”

  醉龙常乐轻叹一声,嗒然道:“走吧,咱们再去看看大嫂…”

  四人回到木屋,严夫人已苏醒过来,她満脸泪⽔纵横,正在哀哀痛哭,瞧见醉龙等进来,立刻扑地跪下,呼天抢地道:“六位义叔一定要替我做主,可怜拙夫死得好掺呀!”

  醉龙常乐连忙以目示意婢子们将她扶起,一面安慰道:“大嫂请节哀顺变,降龙老贼与我们师兄弟仇深似海,我们当然不会就此罢休的!”

  盲、文二龙亦开口劝解,好不容易把她劝停哭泣,忽见那个东海蛟龙剑光波,由外面匆匆而⼊,大叫道:“敌人!那边有个敌人!”

  醉龙常乐神⾊一震,急问道:“敌人在哪里?”

  东海蛟龙手指屋外急道:“一个黑⾐蒙面人,他由海底冒出来,此刻正向岛外逃去!”

  上官慕龙忙道:“那不是敌人,她就是带我们进⼊地下庭院的那个蒙面女子!”

  醉龙常乐喝道:“她来路不明,⾝份可疑,咱们追上她问一问也好!”话声未落,人已如电纵出屋外。

  盲、文二龙和上官慕龙紧跟而出,四人向前急追,转眼追出秦皇岛,却不见那蒙面女子的一点踪影,醉龙常乐颓然止步道:“罢了,不知她跑到哪里去了!”

  文龙宮天影道:“咱们到附近城里找找看,说不定她逃⼊城去了!”

  盲龙柯天雄道:“真的逃⼊城,她只要把脸上的黑巾扯下,再换上一件⾐裳,即使跟你擦⾝而过,你也看不出来,依我说,咱们倒不如就此赶往怛山去!”

  醉龙常乐点点头,转望上官慕龙问道:“慕龙师侄,你有没有别的事?”

  上官慕龙道:“有,但不去也罢…”

  醉龙常乐注目道:“你原来打算去何处?”

  上官慕龙道:“以前家⺟曾告诉瞿老前辈说,她将于清明节那天返回剑门关去,等候弟子的消息,现在距清明节只有两个月,弟子此刻前去正好,但这是弟子个人的私事,值此降龙老贼猖獗之时,弟子怎好离开师伯们返剑门关和家⺟相会呢?”

  醉龙常乐“哦”了一声,立即正⾊道:“这不是私事,你应该回去!”

  上官慕龙一呆道:“怎么不是私事?”

  醉龙常乐道:“你⽗当年遇害之详细情形,至今是个谜,说不定害死你⽗的正是降龙老贼。如是,则你娘可能知道降龙老贼的一些来历,故此你应该回去问个明⽩!”

  上官慕龙一想亦觉有理,于是长揖道:“既然如此,弟子就先回到剑门关走一趟,端午那天再在九嶷山与诸位师伯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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