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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四海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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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羽原无意参与这场纷争,一眼瞥见千毒门主这种取巧行为,心中大是不満,伸手一拦道:“站住。”

  千毒门主暗哼了一声,倏然手掌一翻,朝他手腕扫去,其快有如电闪。

  金⽩羽骤不及防,竟被一把扣个正着,立有一股其冷如冰的暗劲,循臂而上,顿觉半⾝⿇木,自知上当,立刻丹田一提气,手臂凝功,翻腕亦把对方的手腕扣住。

  双方势子都快,及至古长卿发觉,急喊道:“贤弟,使不得!”

  但事实已是不及,千毒门主一⾝是毒,谁也不愿与他近⾝相搏,而金⽩羽不明就里,竟然与他互相较上了內功。

  此时双方都知遇上了劲敌,千毒门主一举未能把对方制住,反倒吃对方也把手腕扫住,当下冷哼一声,左臂一举,一式浮光掠影,直取前五处大⽳。

  金⽩羽右臂凝功,微微向侧里一带,⾝子藉势一闪,左掌已如电疾的拍出。

  千毒门主一掌落空,攻出的手臂原式不动,倏地化抓为指,一缕锐风,疾向金⽩羽的曲池⽳上袭去。

  一个人的功夫,无论如何精纯,断然无法一心两用。千毒门主右掌运迳扫住对方手腕,左臂再运玄功,施展最耗內力的指劲,自然是难于兼顾。

  金⽩羽就趁他劲贯左臂,施用指功之际,倏地一声大喝,右掌猛一加劲,震脫了对方手掌,就势手臂一抖,将千毒门主猛摔了出去。

  千毒门主百密一疏,不曾防到这一着,等到发觉已是不及,⾝子竟被凌空甩了出去。只是他的內功何等精纯,⾝子才抛起,他已急提真气,往下一沉,轻飘飘的落在五尺以外。

  千毒门主何等⾝分之人,虽不曾伤着毫发,但总算是输了半招,落地之后,脸上已是一片狰狞之⾊,冷森森的道:“小子,你已然中了老夫无形之毒,十二个时辰之內,如不加解救,尸骨无存。”

  金⽩羽卓然屹立,脸上一片冷漠,暗中运气一试,竟然毫无异状。心中不由暗暗叫怪,他绝不信自己已然中毒,只是眼前之人,乃是玩毒的主手,又由不得他不信。

  正自向杨⽟凤进攻的四海龙君,亦知伤了眼前这女娃,以后定然是个不了之局,只是众目之下,势又不能虎头蛇尾,心中暗觉进退两难。

  突闻⾝后传来千毒门主的嗓音,于是藉势下台,一个旋⾝,重又趋向书斋,而金⽩羽与千毒门主也适于此时分开。

  古长卿故示关切的趋近金⽩羽道:“贤弟,你快运气试试。”

  金⽩羽微微一笑道:“我倒不信他能把我怎样。”

  古长卿仔细在他脸上瞧了瞧,果然看不出有任何中毒现象,心中暗暗称奇。

  这时不仅在场之人,都感到惊奇,连千毒门主也暗中叫怪,他乃使毒能手,一经出手,断无不中之事,但眼前这少年确实不曾中毒。

  四海龙君一声不响,举步又向书斋行去。

  古长卿沉声喝道:“龙君小心,这书斋之前,只怕已经布下了无形之毒。”

  四海龙君虽然武功精湛,可不敢轻易涉险,果然将脚步停下,扭头沉声对千毒门主喝道:“老毒物,果有此事么?”

  千毒门主森森笑道:“兄弟向未说谎话,那地方果然有些不便。”

  四海龙君冷哼一声道:“莫非你想独呑不成?”

  千毒门主‮头摇‬道:“兄弟并无此意,但也不愿眼看同道进⼊陷阱。”

  四海龙君双目利刃似的看着他道:“你说什么?”

  千毒门主仰面笑道:“此事极为明显,你我俱不识禅院中的奥秘,但都畅行无阻的走了进来,这是出乎常情之事,想来不用兄弟细说。”

  在场之人,俱都是老江湖了,经此一说,无不动容,这无异说明,大家得以安然进⼊,乃是暗中有人故意引导进来的,其用心何在,那就很难说了。

  孟氏双雄的老大孟威突然揷言道:“照你这样说来,倒是一番好意了,可是你把门堵上,不让大家进去,总该有个待。”

  千毒门主冷冷道:“兄弟希望先行得到在场同道的承诺,彼此同舟共济,合力应付。”

  孟威目光对众人一扫,徐徐言道:“同舟共济,乃是同道最起码的道义,我想大家不致于不承诺。”

  千毒门主仰面笑道:“此刻或许可以,等到蔵珍出现之时,那时就不同了,孟老大你相信么?”

  孟威不由一怔,此人素来正直,不擅心机,倒被他问住了。

  四海龙君哼了一声道:“简直是鬼话连篇,我倒不信区区毒物,能把我拦住。”

  千毒门主笑道:“龙君修为深湛,当然不虞中毒。”

  四海龙君暗中凝功,把真气运出体外,一件锦袍突然由內鼓了起来,对着古长卿相邀道:“古兄,咱们进去瞧瞧。”

  他知在场之人,虽然俱是难人物,但最可虞的,只有此人,是以邀约他⼊內,两人并肩而行,纵有谋,他也无法施展。

  古长卿另有他的打算,怎肯同他⼊內,况且他平⽇蔵拙已惯,当下‮头摇‬笑道:

  “兄弟哪及得龙君的修为精深,我可没法避开那无形之毒。”

  四海龙君朗声笑道:“古兄的艺业,兄弟久所深知,何必客气。”

  古长卿仍然‮头摇‬,不肯将脚步移动。

  四海龙君城府深沉,见古长卿不肯⼊內,断定必有原因,是以心中也踌躇起来。

  ⾕之跨步行至金⽩羽⾝前,轻声道:“此书斋确是建文帝参禅之处,你我⼊內看看如何?”

  金⽩羽点头道:“⾕兄有此兴致,兄弟奉陪。”

  ⾕之道:“金兄小心跟着,兄弟带路。”

  杨⽟凤与金⽩羽站立甚近,突然趋近金⽩羽道:“我与你们同去。”

  金⽩羽看了她一眼道:“此去凶险无比,姑娘最好慢一步再去。”

  杨⽟凤冷笑道:“这个不劳你心。”

  金⽩羽碰了一鼻子灰,不再说话,迳自别过脸去。

  本来书斋距离廊下,不及二丈,每个人俱可脚不沾尘,一跃而⼊,只以双门紧闭,势又不能悬空用手去推那门,况且门上尚有布毒的可能,是以群雄才迟疑不前。

  ⾕之存心人前显露,霍地取不肩后长剑,一手仗剑,一手持鞘,⾝形一跃,直门前,手中长剑往地下一点,左手剑鞘,疾往门上点去。

  他虽是悬空出手,这一点之力,少说也有二三百斤,但听一阵轧轧声响,双门倏开。就剑势上一借力,人已闪电般穿⼊。

  杨⽟凤早已蓄势以待,双门才启,她已一式紫燕穿帘,飞而⼊。

  金⽩羽在⾕之拙门之时,已然凝⾜功力,他乃极重义气之人,目的并非抢着⼊內,而是暗中为⾕之戒备,万一遇险,他可适时抢救。此时见他已安然进去,遂也飘⾝⼊书斋之內。

  孰料,就在他与杨⽟凤⼊內的刹那,壁上突起一阵隆隆之声,不知哪里移来一堵铁墙,将⼊口牢牢封住。

  不噤吃了一惊,举目看去,⾕之正望着铁墙发呆,随道:“⾕兄,这是怎么回事?”

  ⾕之此刻已恢复了镇定,微微笑道:“这样不是很好么,免得那批人进来。”

  金⽩羽皱眉道:“可是咱们也无法出去呀。”

  ⾕之道:“出去之事,以后再说。”

  看了杨⽟凤一眼道:“此位是谁?”

  金⽩羽急为他引见道:“这位乃是…乃是…”

  杨⽟凤噗嗤一笑道:“还是我自己说吧,我叫杨⽟凤,出⾝四川杨家。”

  ⾕之恍然道:“辣手⽟观音,久仰,久仰。”

  金⽩羽道:“此刻不是叙话之时,咱们该先找到出路才是。”

  ⾕之目光四下一扫道:“不忙,既⼊宝山,岂可空返。”

  口口口

  金⽩羽微微一笑道:“难道⾕兄也为那传说中的珍蔵动心?”

  ⾕之微笑不答,目光却不住的在室內打转。

  杨⽟凤冷冷道:“金银珠宝虽好,终是⾝外之物,进⼊禅院之人,只怕都不是为了这个。”

  金⽩羽明知他指的是玄门羽书,却故作不解道:“不是为了珍蔵,却是为啥?”

  杨⽟凤哼了一声道:“问你自己就行了。”

  金⽩羽碰了一个软钉子,再不说话,举步向⾕之行去,那⾕之此刻是全神贯注在室內事物,片纸只字不放过。这种举动,使金⽩羽也无形中受到感染,不知不觉的也搜查起来。

  这间书斋宽广约有三丈,除了一张书桌外,尽是书架书橱,上面摆満书籍经卷。

  墙壁之上,则张挂着许多名人字画,金⽩羽心无所求,没有患得患失之心,随意流览,合意的书籍字画,拿起来多看几眼,不合意,连看都不看。

  而⾕之却不同,他是每一本书,每一张画,俱不放过,神情显得极紧张焦灼。

  杨⽟凤乃是女儿⾝,她与二人不过才认识,兼以素⾼傲,任事也不放在眼里,是以也不理睬他们,独自一人在另一隅立着。

  话虽如此,但她亦是有所为而来,自然不愿放过室內任何可疑之物,是以一双秀目,不断的在他们二人手⾝上梭来梭去。

  突然,金⽩羽的目光停在一轴⽔墨的仕女图。那是一幅⿇姑献寿图,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若仔细想起,可是有点可疑了。因为此是禅房静室,挂着一幅仕女图,似乎是太不适当了。

  杨⽟凤乃是极其聪明之人,见金⽩羽只管呆呆看着,以为他已然有所发现,脚下不自觉缓缓往前趋近。

  金⽩羽并不懂得字画,只是觉得画面极美,不自觉的看出了神。

  他们一个发呆,一个冷眼旁观,顿又引起⾕之的注意,竟放下手中的书,急步行了过来,杨⽟凤见他行来,心中大急,打定先下手为強的主意,倏地一飘⾝,伸手把画摘下。

  ⾕之见后以为蹊跷就在画中,大喝一声,伸手便夺,杨⽟凤早防到这着,画一⼊手,长剑亦已撤出,一式拦门拒虎,长剑出一股寒芒,迳向⾕之手臂截去。

  ⾕之武功虽⾼,可不敢用⾎⾁之躯去挡利剑,一沉腕把手缩回。

  金⽩羽见他们一个突然把画摘不,一个又伸手去夺,倒弄得莫名其妙,怔得一怔,突见挂画之处,似是一个壁橱,心中不由一动,伸手便去开那橱门,孰料,才一跨步,手还没拉开橱门,蓦得脚不一软,急撤⾝时,已然不及。但觉⾝子一轻,人已如陨星下泻,直往下沉去。

  这不过是瞬间之事,金⽩羽空有一⾝功夫,却无法将⾝形稳住,只有尽量提着一口真气,不降了⾜有五六丈,方始脚落实地。

  举目四下一瞧,只觉黑沉沉地,仿佛落在一处黑狱之中,一个武功精纯之人,黑暗之中亦能隐约的辨识事物。金⽩羽略为定了定神,再度细看,突见黑影之中,靠墙坐着一个人,举步行近一看,隐约似是一位道装老者,于是轻唤道:“道长,道长,醒一醒。”

  只听哗啦一声响,那道长应手而倒,原来是一堆枯骨,金⽩羽先以为他是一个活人,这一散成枯骨,倒把他吓了一跳,有了这个发现,使他心情不自觉的沉重起来,再细细的四处看了看,竟有好几堆枯骨。

  这种现象说明了凡是落到这黑狱之人,极少有生还的希望,金⽩羽虽是江湖豪侠,不同于普通人,但想到自己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办,如若也和这些枯骨一般,就这样困死在黑狱之中,真个是死不瞑目。

  可是,黑狱四不浑然一体,没有一点空隙可寻,头顶也是黑沉沉的,不知有多⾼。空有一⾝武功,竟是一筹莫展。

  寻找出路之事既然绝望,他反倒‮定安‬下来了,迳自盘膝运起功来。

  连⽇争斗奔波,极少安心功课,此刻⾝处黑狱,心无二用,一旦行起功夫,收效极是宏大,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刻,方始不丹,睁开双目一看,眼前的景物,比先前清晰多了,知道自己的功力又进境了不少。

  突然,他发现那化成枯骨的道长⾝旁,放着一本小册子,想是枯骨倒不后,从他道袍之內掉下来的。起⾝拾起一看,封面隐约似是“玄门羽书”四字,翻开內页,因字迹太小,看不清楚,心知必有用处,顺手往怀中一塞。

  复又提起道袍一抖,另外还有一本⻩绫绢册与一支古剑,想来都是道长的遗物。此刻他也无暇细看,先将册子收起,又佩上宝剑,再度坐回原位。

  不知过了多少时刻,只听耳际传来一阵蚁音道:“金⽩羽,地⽳之中除了你以外,还有什么人?”

  金⽩羽大吃一惊,急道:“只有我金某一人。”

  传音又道:“你自信可以拔起多⾼?”

  金⽩羽此刻已确知传音是顶上传来,随道:“勉力而为,大概总在三丈左右。”

  传音复又道:“这样可能行了。老夫先把绳子垂下,你望见绳子后,可跃起抓住,这样你就可出困了。”

  金⽩羽跳起⾝来道:“前辈,你是谁?”

  传音答道:“以后自知,此刻不用问了。”

  金⽩羽极目望去,果见悬空似有一绳索,离地约有三丈多⾼,自己平空拔起,只怕不易构得上,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

  当下缓缓将真气调匀,陡的腾⾝跃起二丈多⾼,飞扑墙壁,等到真气将竭之时,伸腿往墙壁一点,借势换了一口气,⾝形再度腾起,单手悬空一攫,已把绳索抓住。

  此时头顶传音又起,徐徐道:“你可顺着绳索上来,老夫无暇曳你了。”

  金⽩羽手上抓住绳索,就势换了一口气,他功力原极深厚,有了绳索凭藉,上升自是轻而易举,不及片刻工夫,已到‮端顶‬,探头往外一看,竟是一间石室,那绳索的另一端,系缚在一张石桌之上。

  石桌之上,用炭条之类写了几行字:“解去绳子,将石桌右旋三转,可出此室。禅院之內,杀机漫,速离为宜。”

  字迹潦草,但苍劲有力,未留不款,也不知是什么人所为,反正人家既能救他出困,料无恶意,当不用袖拭去字迹,依言将石桌右旋三转。

  室內突然一阵轧轧声响,地室洞口已被一块石板遮盖,了无痕迹,同时,石壁之上,倏然现出一个门来。

  门外一条走廊,每隔十余步,有一盏万年灯,灯內火光熊熊,灯心⾜有儿臂耝细。此种情景恍如置⾝于古陵之中。

  顺着走廊行了三五十步远近,突然面行来一位须发皆⽩的老和尚,他认得这和尚就是碧云禅寺的方丈,不觉一怔道:“上人怎的也来了这里?”

  老和尚合什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老僧乃是接引公子的。”

  金⽩羽面容倏变道:“上人把我当作什么人了?”

  老和尚叹一声道:“这所禅院果是建文帝昔年参禅之所,除了建造特别外,外传蔵有宝物之事,都是以讹传讹。”

  金⽩羽冷笑道:“在下可不是为珍蔵而来。”

  老和尚点头道:“这个老僧相信,但其他的人可并不与你一样。”

  金⽩羽道:“旁人如何想法,在下可不清楚。”

  老和尚又道:“这禅院的许多消息机关,乃是当年为对付宮廷护卫而设,老僧不愿用来对付江湖朋友,是以每次均让他们知难而退,”慨叹一声又道:“可是,你愈是这样,进来的人愈多,老僧真是毫无办法。此外,还有许多精通机关消息之人,竟已参透了这些机关。”

  金⽩羽冷净道:“禅院之內既无珍蔵,他们进来也会毫无所获,上人何必这个心。”

  老和尚轻叹一口气道:“江湖人心险诈,老僧纵无害人之心,但却有许多人,时常利用禅院机关,伤害江湖同道,老侩实不愿佛门清修之地,染上⾎腥。”

  金⽩羽冷笑道:“将人杀死与将人活活饿死,同是取人命,并没有什么两样。”

  老和尚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不知公子所说的是哪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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