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陆菱微微一笑说道:“晚辈适才想了半天,觉得这个法儿虽然笨得可以,但此时此地却不失为一条权宜之计
话锋微顿,妙目一扫诸人,接道:“今夕无月,夜必黝黑难以远视,咱们或可利用如漆夜⾊摆脫他们也未…”
诸人神情一喜,尚未说话“瞎丐”查信突然一笑,头摇接道:“此法虽然未尝不可一试,而且是咱们眼下唯一可行之法,但却未必能收到效果…”
诸人神情方自一怔,王寒梅已自秀眉双挑接道:“五师⽗净会泼人冷⽔,自己却闷个一旁,各自思忖良策。”
查仁蹙双眉微一点头,道:“梅丫头说得是,老五,你屡次总觉得人家的计划这里不好,那里不通,你自己倒是
话未说完,查信便自冷哼一声,道:“老大且莫为丫头帮腔,须知我瞎要饭的说它不一定有效,自有我的道理在。”
查仁道:“你吝于思忖良策,却是在一旁专门挑剔别人的话儿,我却想不出丫头的法儿有什么值得挑剔难以收到效果之处。”
查信冷笑点头说道:“自然、自然,如果咱们眼下每个人均像你一般地偏在此时糊涂,咱们这次在人家面前便算栽定啊…”其实请人尽皆俊智之士,只是此时此地灵智蔽昏,方寸已罢啦。
闻言方自俱感脸上一热,查信已自冷冷一笑,又道:
“老大,咱们虽然可以熄灭全船灯火,乘着今夕黝黑⾊摆脫他们,但是你可曾想到,凡是船上必然蔵有光能及远的照明灯之类?那批东西心机不在咱们之下,说不定早已将这些灯儿取出备用,如果是,咱们这艘船儿势难道形,丫头的这条计儿。岂不是未必将能收到效果?’”
查仁闻言将头连点。与诸人一样的双眉蹙得更深,各自低头沉思,默然不语。
陆菱嘴边噙着一丝成竹在的微笑,目光一扫诸人。
“五师伯的卓见的是⾼明,但咱们却不必为几句话儿这般颓丧,五师伯的顾虑,我早已想到了…”陆菱意犹未尽地说。
但话声至此,却故意倏然住口,娇靥堆笑,一双妙目跟着盯在船舱两壁那些幅字画上,霎也不霎,似在欣赏。
诸人自然听得出她那智珠在握的话意,不由齐齐抬头,数十道诧中带喜的冷电目光齐齐过去。
⼊目陆菱神⾊,却又不由俱感一怔。心以为她是在思忖适当辞句,只得強忍一腔焦急,一时也未敢加以打扰。
哪知等了半天,陆菱神情依然如前,不要说说话了,连那两片鲜红樱也未翕动一下。
王寒梅首先忍耐不住,轻蹙双眉,方自低呼一声:“妹妹…”
诸人顿悟她是故意放刁,查仁方自佯怒一声:“丫头!
陆菱噗哧一声银铃娇笑,妙目一瞟诸人,转向查仁带笑挑眉说道:“大师伯,您老人家可不能埋怨儿故意放刁,我都让五师怕给说寒心啦。”
查仁闻言一怔,随即恍悟地笑骂道:“鬼丫头,真是好机灵的一张小嘴,你要饭师伯听你的就是…”
微微一笑,转向查信,道:“老五,这回你可不许再行泼人冷⽔,否则这办法你来想。”
查脑已知自己这位宝贝师侄女儿使坏,故意先让老大急堵住自己的嘴,此时他心中也自暗暗地急于一听陆菱的法儿到底如何,故而闻言毫不迟疑地点头说道:“好,好,好,鬼丫头,算你厉害,我不揷嘴就是,不过如果法儿失灵,你可别怪你瞎师伯闷坐不响。”
说完,拿起牙箸尽管吃喝起来,竟真的一语不发。
查仁睹状哑然一笑转顾陆菱道:“丫头,你这条计儿已经行通了,且说说那条吧。”
陆菱得意地妙目一膘查信,一笑说道:“大师伯,您老人家可能担保我五师怕不揷嘴?”
查仁略一颔首道。“这个自然,你大师伯令谕已出,谅他不敢违抗。”
查信轻哼了一声,端起一杯美酒一仰而⼲。
陆菱心中一动,故意娇靥一整地道:“设若我五师怕不遵令谕呢?”
查仁一怔说道:“丫头你敢是真的被你五师伯说寒了心了?我深知你五师伯情,他向来说一不二。”
陆菱仍似未能放心地微一头摇说道:“常言说得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我五师伯忘了你老人家令渝呢?”
“忘了”而不是“违抗”
查仁双眉一挑,尚未说话,查信突然笑骂说道:“丫头,你瞎师伯对你这很能将死人说得复活的小嘴儿,已经表示臣服,你不要得理不让人,须知…”
陆菱倏地扬起一阵格格娇笑,道:“大师伯,看!五师伯又揷嘴啦,似这般违抗大师伯令谕,大师伯将…”
至此倏然住口,一双妙目却紧紧地盯住查仁,静待答复。
查仁、查信至此方恍悟二人俱已落⼊圈套,查信倏然住口,运箸如飞,连忙偏过头去吃喝,查仁却是一时啼笑皆非颇显窘地怔坐当场,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诸人睹状不由暗暗窃笑不已。
舱门外狄一风突然说道:“禀庄主,那艘船儿已经近六十丈內。”
诸人闻言不由一震,查仁冷哼一声道:“魔崽子们果然机灵,他们也深恐咱们趁黑夜将他们摆脫呢!”
话声方落,倏觉舱外奇光一闪,紧接着舱门外狄一风惊怒说道:“禀庄主,那只船儿上已经架起两盏光度极強的照明灯啦。”
狄仁杰沉声说道:“知道了,注意情况。”
随即将两道探询目光向查仁望去。
查仁冷哼一声,轩眉狠声说道:“好兔崽子,果然不出老五所料…”
查信突然怪笑一声说道:“如何?你能怪我瞎子尽是泼人冷⽔?”
王寒梅倏地站起躯娇,向外便走。
“回来!”杏仁一声轻喝,说道:“丫头,你要做什么?”
王寒梅站住⾝形,头也不回地冷哼说道:“梅儿要以囊中这些…”
查仁扬眉一笑接道:“丫头槽懂,来船距离咱们仍在五十丈外,凭你那腕力,能将那两盏灯儿打碎么?不要说你,即连我们五个老不死的也不敢出此大言,你怎不想想他们为何此时不将船儿驶近?即或你的腕力能将囊中那些玩意掷向来船,却已成強弩之末,无济于事,再则,那些兔崽子们也断不会如此轻易地就让你将那无殊双目的灯儿击碎。”
王寒梅不答查仁说话,倏地转过桥躯向着陆菱庄容说道:“妹请速将法儿说出,姐姐我可等不及啦。”
陆菱向着王寒梅微微一笑,转向狄仁杰说道:“烦请您老人家传谕下去,船外之人不必惊慌浮躁,只须趁此黑夜将本船忽左忽右地速加行驶即可。”
狄仁杰虽然甚表不解,但到底还是依话传谕出去。
诸人満怀不解地方自互一相觑,查信已自崽眉诧声说道;“丫头,你这是何意,如此这般地便想摆脫他们?”
陆菱淡淡一笑,沉默不言。
查信未闻答复双眉一轩,又道:“丫头,你听到了瞎要饭的话儿了么?”
“丫头,你聋了不成。”
“疯丐”查义突然说道:“老五,你鬼叫什么!闭上你那一张嘴,闲事休管,只要咱们能摆脫那批魔崽子就行了,且莫冷落了面前美酒佳肴…”
端起一杯美酒,一仰而⼲,看了陆菱一眼,一抹嘴,自言自语地接道:“这鬼丫头大概是从哪儿学来障眼法儿啦!
疯要饭的就不信这样便能摆脫那批素狡猾的兔崽子们。”
“疯丐”満怀不解地顾盼间,一双眼神突然触及陆菱两道満含自信的清澈目光,不由脫口说道:“我疯要饭的虽然此时不知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妙药,但却深信咱们必能摆脫那批兔崽子们。”
查仁闻言顺查礼目光望去。
查义闻言一怔,尚未说话,查仁已自一笑说道:“我与老三意见相同、也深信我们必能摆脫他们。”
查义猛呷一口美酒,咧嘴一笑,说道:“也许你们慧独具,疯要饭的⾁眼凡胎,看不出所以然来,要信你们只管请信,我疯要饭的吃喝要紧。”
说完,径自埋头吃喝,不再发一言。
陆菱对这两方意见一直恍若未闻,此际却突然转向狄仁杰一笑说道:“狄伯伯,设若彼此两只船儿均全速行驶,咱们可能较来船为快?”
狄仁杰不明就理一怔说道:“不敢当!来船单桅,本船双桅,速度上自较对方为快,不过,来船不知载重如何,本船却因人马众多对速度不无影响,要快也快不了多少。”
陆菱展颜一笑,说道:“晚辈不敢有太多要求,只要夜一之间能将他们抛后得看不见本船即可。”
狄仁杰又是一怔,笑道:“抛后太多老朽不敢说,这一点却是绝无问题。”
陆菱颔首说道:“那就好。”
目光一扫诸人,又道:“现在请各位随我出舱,一同欣赏这人生难得几回见的海上夜景。”
话完,径自轻迈莲步向舱外船头走去。
诸人人耳此言,虽然不知她弄的什么玄虚,但此时均已心知她必有道理,互一相觑,不由纷纷站起跟在她⾝后走去,只有“破丐”查智、“瞎丐”查情、“疯丐”查义寂坐不动。
“疯丐”查义突然怪笑一声,说道:“正好,正好,你们赶快出去,这佳肴美酒我疯要饭的乐得一人独享,乐得大快朵颐。”
查信、查智同声冷冷说道:“二老先别空自喜,还有我们二人在此分享呢。”
陆菱方至舱门,闻言倏然住⾜,转回躯娇。一笑说道:
“三位师伯⾼兴得太快了,全船舱內外灯火即刻之后就要全部熄灭,恐怕黑暗中不便…”
话未说完,查义便即怪叫说道:“鬼丫斗,你敢!”
“怎么不敢?”陆菱一笑说道:“儿已奉大师伯令谕,即连四位师伯此时也得听命于我呢!”
查义一征说道;“胡说,你大师伯何时有…”
查仁突然怒声说道:“就是此时,怎么?嫌晚么?”
查义又是一怔,嘿嘿赔笑说道:“不晚,不晚,、一点儿也不晚,正是时候,嘿嘿。”
內心里却不由暗暗骂道:“且容你们一老一少搞鬼,稍时若是法儿不灵,看我疯要饭的不整你们俩才怪…”
面⾊一庄,煞有其事地霍然站起⾝形,又道:“疯叫化查义听候丫…姑娘令谕。”
陆菱人目这位滑稽突梯的二师伯疯态,強忍笑意,一整娇靥,娇声说道:“二、四、五三位师伯听令,即刻出舱欣赏海景,不得有误…”
“疯丐”查义捏着嗓子,学着陆菱动人娇态,清脆话声,接道:“即刻出舱欣赏海景,不得有误…”
一放手,怪叫说道:“此时此地如此这般地欣赏海景,疯叫化毕生首逢,老四、老五,咱们走啊。”
依然不舍地⼲了一杯美酒,一手锡壶,一手腿,大踏步向舱门走去。
查智、查信,満怀不愿地各自轻哼一声,站起跟后而去O一陆菱若非柔荑掩得快,一声银铃娇笑险些出口,随即一声轻喝:“且慢。”
“怎么?疯要饭的走得太快了么?”查义一怔驻⾜,诧声说道。
“不快不慢恰到好处!”陆菱道:“此时欣赏海景,非比寻常,况且今夕无月,更不必举杯相邀,二师伯且请将手中物放回原处。”
查义又是一怔,脸⾊一沉,随即怪笑一声,挑眉说道:
“怎么你雅人不懂雅事,丫头,疯要饭的手中酒菜当真不准带出?”
陆菱心中暗暗一紧,硬着头⽪点头说道:“不错!错过今夕,二师伯但请放量。”
“丫头!”查义哈哈一笑,说道:“你当我真的不知道吗?
疯要饭的人疯心不疯,丫头,你公报私仇,想藉此出出中那口被人不信的怨气可对?
丫头,你二师伯终⽇打雁,若是让你这只小雁儿啄了眼睛,那我还混什么?不准携出没有关系,我疯要饭的在此先吃喝个净光,这总行了吧?”
一仰首,一壶美酒一口气饮⼲,一阵狂啃,一腿顷刻净光,双手微抬,骨、锡壶,轻飘飘地四平八稳地飞回桌上,一点声息也无。
举起破袖,一抹嘴,一拍大腹,咧嘴一笑,说道:“丫头,你疯师伯将美酒佳肴装在此处带出舱,你该不会反对罢,哈!哈!…”
一声怪笑,⾝形一闪,一阵风般已自人隙中掠出舱外,笑声直透夜空,历久不散。
诸人互视一笑,鱼贯走出舱门。
此际海空相连,一片黝黑,碧绿海⽔此刻茫茫乌黑一片,天空中群星闪烁,除了这时船上尚未熄灭的灯火以及后船来的两道极強灯光外,别的再也看不到一点光亮。
即连位列一代仙侠的五老丐运⾜目力,极目眺望,也仅能看出六七十丈,再远便一片黑暗,茫然无见。
其实,这还是因为后船两道极強灯光所致,否则五老丐再好目力也只能廿丈以內视物。
诸人略一眺望“疯丐”查义便自怨声载道的说道:“放着一大桌佳肴美酒不让疯要饭的尽情享受,却跑到舱外欣赏什么狗庇海景,如今一片黝黑,什么也看不见,鬼丫头,你到底搞得什么鬼?”
陆菱尚未说话“瘦丐”查礼便自一笑指着后船说道:
“二老你埋怨怎地?亏你长着一双眼睛,你难道未看到免崽子们大发孝心,让咱们瞧着么?”
查义冷哼一声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明月无明月,美酒无美酒,却让我疯要饭的仁立船头,看着星斗喝海风,我…”
查仁突然笑骂道:“二老你当真一辈子也去不掉你那付馋相?难道这位立船头喝海风的仅只你一人么?”
查义怨声说道:“你老大不馋,拼命让我跟老四、老五出舱,还不是担心桌上酒菜被我三人扫个净光?况且你们站立船头喝海风那是你们自愿的,怨不得别人。”
查仁笑道:“你若不愿在此,大可再回到舱中去煞馋。”
查义嘿嘿一笑道:“你当我不好意思去么?我疯要饭的向来不知难为情为何物…”
一挥手,接道:“老四、老五!咱们走。”
跛丐查智一笑说道:“要去你自己去,这个人我们俩丢不起。”
查义一怔,哇哇怪叫道:“好呀!你们俩人敢情是吃了盂婆汤了,你二哥一番好心替咱们三人争来一顿酒菜,如今你们二人竟然打肿脸充胖子!真是可恶。”
话锋微顿,随又一笑说道:“嘿!我怎么这么傻,你们不去我正好独享,没有你们我照样吃得!各位,待会儿见啦。”
话完,喜笑连声地向舱內大步走去。
查仁睹状方要张口,陆菱向着查仁暗一头摇,转向狄仁杰一笑,说道:“‘狄怕伯,请你下令,即刻将全船灯光熄灭。”
狄仁杰闻言顿感为难,急忙向查仁投过一瞥探询目光,希望这位位列五老丐之首的风尘异人能说上句话儿。
查仁微微一笑,轩眉轻喝道:“老贤侄尽管下令,有事我替你担当。”
狄仁杰暗暗一笑,转首喝道:“一风,即刻媳去全船灯火,全速前进。”
话声甫落,诸人倏觉眼前一暗,全船灯光刹那熄去。
查义方抵舱门,倏然转⾝,双眉一挑,方待说话,突然触及查仁一双冷电般薄怒目光.心中一懔,倏又将话呑回,嘿嘿一笑,向陆菱说道“鬼丫头,今夕算你厉害,且让你得意一时,来⽇方长.你总有求着你二师伯的一天,到那时,嘿嘿!莫怪你二师伯袖手一旁,不闻不问。”
陆菱玲珑心窍,冰雪聪明,焉有不知疯师伯所指?倏感娇靥一热,脑中百转.暗忖自己果然得罪这位二师伯不得,妙目一转,娇笑说道“二师伯您老人家且莫生气,儿就是天胆也不敢得罪您老人家,何况⽇后央求二师伯的地方还多呢!儿此举只不过摆脫他们,熄灯在所必然,否则让他们窥见灯光踉来,咱们势必功亏一篑,冉说,黑黝黝的闷坐舱中太以无聊,外来看看儿这笨办法岂不更好?”
查义闻言笑骂道:“鬼丫头你何不早说?若是你这办法儿真能摆脫他们,二师伯这顿酒菜牺牲得倒还值得,若是
狄仁杰突然一笑接道:“老前辈,不,二师伯,如果姑娘这法儿不灵,晚辈甘愿加倍请二师怕吃喝一顿如何?”
查义道:“老娃儿,君子一言。”
狄仁杰随声应道:“快马一鞭。”
查义人耳此言,心中一喜,方待要笑,倏又哺哺说道:
“夜一功夫转瞬而已,似这般仅是熄去灯火,加倍航行,若是在这夜一间无法将他们抛出视线以外,那疯要饭的这顿酒菜岂不成了画饼?”
一顿,又遭:“不过话又说回来啦,疯要饭的倒不希望这顿酒菜到口,宁愿…”
查仁一笑说道:“二老放心,冲着你这句话儿,不论丫头这条法儿灵与不灵,我担保你有一顿吃喝好啦。”
查义喜道:“老大,你这句话儿但愿不是说着玩儿的。”
查仁道:“你最好相信,否则那是你自找烦恼。”
“好,好!信,信,信!其实,不信又如何?”
嘿嘿一笑,大步走回。
诸人闻言见状,不由又是一阵暗笑。
陆菱突然说道:“狄伯伯,咱们此刻可是偏西北行驶?”
狄仁杰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偏向西北。”
陆菱道:“请狄伯伯传谕维持这个方向继续行驶,不必忽左忽右。”
狄仁杰虽然一时难以了然她用意何在,但此刻他心中却莫名其妙地对陆菱产生一种敬服之心,闻言毫不迟疑,照样传谕。
陆菱妙目略一环顾,举手理了理云鬓。
“此际咱们还可⾼声谈笑,再过盏茶功夫便要将话声庒低了,不过最好还是尽可能的使本船不出一丝声息。”陆菱说。
诸人尚未说话,查义便自诧声说道:“丫头,你又要搞什么鬼?”
陆菱淡淡一笑,说道:“天机不可怈露,此际恕儿暂时保密,稍时自会揭晓。”
诸人闻言,情知此刻要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不如甘脆耐心等候,反正稍时自会揭晓,到那时自能一目了然。
海上周围一片黝黑,如今但见后舱来的两道极強灯光外,别的再无一丝光亮。
黝黑夜⾊中一片寂静,间或地传来一阵阵海浪冲击船板的哗哗声。
诸人闭口默然仁立船头静待事态变化。
奇怪的却是后船自始至终未闻一丝人声。
盏茶不到,诸人渐渐觉出后船过两道奇強灯火,竟是越来越弱。
而且海上周围也不似先前那等光亮的尚能远视。
又是片刻过去,诸人更觉得除了自己这只船儿外,四周难以看出十丈。
陆菱娇靥上喜容渐浓。
诸人数十道目光満含诧异神⾊,齐齐凝注陆菱娇靥。
夜空中原本清晰可见的闪烁星光。此际竟也渐渐难见。
“雾!”不知是谁,突然一声轻呼。诸人顿时恍然大悟一齐如吃了颗定心丸般,心知陆菱这一着必能摆脫后船追踪无疑。
“哎呀!”查义首先一声怪叫“啪”地一声伸出蒲扇般巴掌在自己发如猬的头上拍了一掌,狠声说道:“我疯要饭的怎么这么笨,怎未想到…”
“二师伯,噤声!”陆菱突然一声轻呼。查义倏然住口,却大步走至陆麦面前,轻声说道:
“丫头,你这一着已使二师伯口服心服,这顿酒莱牺牲的大以值得。”
陆菱只是妙目霎了一霎,淡淡一笑。
其实何尝是疯丐一人叹服,其他四位仙快,仲孙⽟、齐振天、狄仁杰兄弟、仲孙双成无一不是心喜之余,暗暗心折,更是惭愧。
这种法儿本不⾜为奇,但是单单陆菱想到,却不得不使人佩服。
诸人仁立船头,向后船一看,但见后船两道灯光由于海雾遮蔽,已变成两个蒙光团,空自发亮,却无法及远,当然无法再瞧见这艘船儿。
狄仁杰脫口说道:“姑娘智慧过人,老朽自叹难望项背,看来我这‘小诸葛’名号要拱手让贤啦。”
仲孙⽟一笑说道:“狄老弟不必过于自谦,诸葛卧龙想必今⽇遇着⽔镜!…”
突然一个冰冷侧话声由船后数十丈黑暗中传来:“查仁,你们五个老不死的可在那只船上么?”
话声人耳,五老丐方自心神微震,神⾊一变。
仲孙⽟齐振天已自脫口轻呼:“四琊之三,秃鹰西门豹。”
仲孙双成诸女年幼识浅,狄仁杰兄弟也是仅闻四琊之名,却未见过四琊之面。闻言倏感心头一震。
尤其仲孙双成诸女,乍闻心上人大仇近在飓尺,却不能奋起为心上人一雪师门之恨,心神一震之后不由倏生一股惊怒,娇靥刹时堆起寒霜将仇火噴的目光齐向船后去,直穿透重雾。
王寒梅秀眉双挑,方待出言相叱。
查仁已自哈哈一笑,轩眉说道:“我老要饭的以为是哪个免崽子有这胆量放船直追,原来是名震八表的四琊驾到,这就难怪了,老秃子!别来无恙你还没死么?另外三个老鬼可在?”
这句话儿尖损已极,请人方自暗暗一乐,遥空传来一声冷哼,冰冷侧话声又起:“查老鬼尖损刻薄不减当年,昔年⻩山一别,至今已数易寒暑,故人健在可喜可贺,查化子何必玩嘴⽪功夫,容西门豹过船,一叙别后如何?”
查仁冷冷一笑,道:“多谢垂顾,老要饭的如今康健如昔,老秃子不必在老要饭的面前耍花,我问你的话儿,你尚未回答我呢。”
“什么话儿?”
“哈!你老秃子是真糊涂或抑是装糊涂,我问另外三个老鬼可在船上?”
“不劳动问,西门豹那三个兄弟没空北来,特嘱西门豹问候各位。”
查仁轻哼一声,悄声说道:“四琊向来焦不离孟,你老鬼骗得了哪个?”
微微一顿,故作不知地轻哦一声又道:“这倒是出人意料,你们四个老鬼向来形影不离,想不到此番却落了单,想必另有重大事故,未克分⾝罢。”
数十丈后黑暗中,西门豹一笑道:“落了单又怎么样?难道老夫还怕你们五个老鬼把我吃了?查化子果然智慧超人,明人面前不说假话,老夫兄弟确有重大事故在⾝。”
查仁迅捷地与诸人换一个目光,扬声说道:“这就难怪啦,老秃子,你可有胆告诉老花子是什么重大事故?”
“老不死的不用相,老夫说过明人面前不说假话!告诉你又有何妨?老夫兄弟与那申屠、皇甫二位找那‘一尊’老鬼⻳缩之处去了,老化子你有办法么?”
诸人闻言大震,查仁却忙自传音说道:“你们不要着急,西门老鬼素狡黠,更擅攻心,老化子敢担保,另外三个老鬼必在那只船上…”
毫不在意地哈哈一笑,说道:“那倒好,斩草务求除,这一着棋儿下得狠毒已极,老化子希望你们早⽇达到心愿。”
其实,西门豹之话半真半假,他们确实有人此刻正踏遍宇內的找寻一尊隐⾝之处,只不过四琊并未参与罢啦。
查仁有心要试探着问问四琊那种新练不知名的歹毒功力,但转念一想秃鹰西门豹太以狡黠,这一问不但问不出结果,反而会暴露自己弱点,弄巧成拙反为不美。
腹中闪电一忖,遂明知故问地说道:“老秃子,你不与你们那班狐群狗一同前往找寻‘一尊’穷酸,却千里迢迢,不辞劳苦地跟定我们做甚?”
西门豹冷冷一笑道:“老化子你这是明知故问。老夫索告诉你吧,我那几位兄弟负责找寻老的,老夫我却负责追杀小的,这你可満意么?”
查仁尚未说话,查信已自冷冷说道:“西门老鬼,你自忖一人能够应付得了小的么?海风颇大,小心你那狗⾆。”
“是查瞎子么?你那双狗眼尚未复原么?这一点老夫可以告诉你,老夫一人对付那柳小狗巳是绰绰有余。”
查信冷冷说道:“多谢垂顾,狐鼠横行魍魉遍布,老化子眼睛正好眼不见为净,少生魔崽子们的气,但老化子眼瞎心不瞎,你们那点鬼蜮伎俩尚瞒不过我瞎子,你们也想以对付老的方法对付小的,可对!秃子?”
西门豹子笑一声道:“查瞎子你也太以小视四义了,对付一个小辈何用我兄弟四人联手,老夫一人已嫌有辱⾝份。”
“疯丐”查义突然怪笑说道:“奇闻,奇闻,四琊老鬼居然自珍羽⽑,重视⾝份,哈。”
“查疯子!”西门豹毫无喜怒地冷冷说道:“且容你狂吠一阵,总有一天老夫要与尔等算算总帐。”
查信冷冷说道:“何必总有一天,西门老鬼若是有兴何妨过来玩玩?”
“老夫早有此意,可惜尔等欠胆⻳缩雾中耳。”
查信道:“老鬼你又不与你瞎大爷一样,我等自在此处你难道看不见么?”
“查瞎子不必逞口⾆之利,老夫稍时再与你说话…”
微微一顿,又道:“查仁,你问完老夫了么叩查仁一怔说道:“秃子,老要饭的问完了,你待怎地?”
西门豹嘿嘿一笑,说道:“当着名満宇內的五老丐之面,西门豹又待如何?只不过有几句话儿要问问你,不知你可有胆据实相告。”
查仁道:“何谓有胆?老要饭的知无不言,老要饭的一生也无不可告人之事,不过要视事之大小,人之善恶而言,你且说说看。”
西门豹道:“看来老夫这希望要落空了!大化子,你可敢告诉老夫,柳小狗去了何处?”
查仁暗忖一声:“正题儿来啦!”
哈哈一笑,扬眉说道:“你老秃子倒有自知之明,不过你老鬼既然问了,有来有往,老要饭的好歹得给你个答复,柳娃儿往去处而去,至于有何贵⼲,这是天机不能怈露,总之,老秃子你赶快准备后事就对啦。”
西门豹遥远突然扬起了一阵桀桀怪笑,笑声不大,却震得海雾四飞,碧波漾,诸人⾎气翻动,五老丐耳际嗡嗡作响,海雾弥漫的夜空中传出甚远,历久不散。
笑声一落,西门豹冷冷说道:“老夫年届人土,后事早已预备就绪,只可惜十数年来一直无人有此能耐为老夫送终,确是令人失望的紧。”
诸人连五老丐在內,俱被西门豹造才那一阵低声怪笑震慑得脸⾊连变,人耳此言,查仁方还以颜⾊。
仲孙双成一眼瞥见海雾中后船上那两团灯光已逐渐扩大,似乎已追近三十丈以內,回顾陆菱忙道:“妹,他们已追近啦。”
陆菱闻言一怔向船后望去,可不是?西门豹已趁着适才双方答话间,循声迫近。
躯娇一闪,扑至查仁面前,一扯杏仁破袖,轻声娇嗔说道:“大师伯,你看,都是你,明知他们会循声跟来,你却偏要与他们罗嗦。”
查仁闻言顿时醒悟,一掌拍在自己头上,狠声说道:
“西门豹的是狡黠可恶,老要饭的险些明知故犯落⼊网中,丫头,为今之计呢?”
陆菱绷紧了娇靥说道:“大师伯话说完了么?”
查仁双目一瞪,笑骂道:“鬼丫头不要得理不让人啦,快点儿发号施令罢。”
陆菱展颜一笑,转过躯娇,庒低了声音道:“从即时起,不管何种情况,纵使对方恶言相加,咱们这方面却要问声不响,一丝声音也不要发出,否则…”
划空突然传来西门豹话声。“查仁,对老夫适才的话儿你有何感想么?”
陆菱微微一笑,接道:“如果我料得不差,再过片刻,他可能会破口大骂,说不定还会卖弄他那鬼哭狼嚎,只是万祈各位保持肃静,不要理他…”
突然:“查仁,老夫问你的话儿,你可听见了么?”
话声中已可听出西门豹已生薄怒,且微生焦急。
陆菱暗暗一笑。
接着轻声说道:“快啦!咱们别管他,让他一人去空自狂吠罢!”随又转向狄仁杰道:
“狄伯伯,请传谕船改孤岛方向行驶。”
狄仁杰此际已对这位风华绝代的陆菱佩服得无以复加,自然唯命是从,微一点头,一径自低声传谕下去。
尽管诸人暗暗佩服陆菱不已,黑暗中俏姑娘云姑的如花娇靥上却不时泛起一丝不屑神⾊。
船头甫自转过,数十丈外黑暗中秃鹰西门豹话声又起,怒声说道:“查化子,你敢是耳朵聋了么?”
“查化子,你敢是尸了么?”
查仁双目神光一闪即隐。
“查瞎子,你们老大不敢与老夫答话你敢么?”
查信轻轻地冷哼一声,却忍着闭口不言。
突然,西门豹扬起一阵冷笑,笑声一落,満含不屑地道:“名震宇內,位列仙侠的五老丐许久不见,竟变得胆小如鼠,做起缩头乌⻳来了,这倒是出老夫意料之外!哈,哈一阵狂笑过后,西门豹话声沉寂了片刻,但这阵狂笑无殊支支利剑刺⼊五老丐心中。
黑暗中,五位仙侠神⾊连变,浑⾝轻颤,须发俱张,显然心中已是气怒到了极点,但仍然強自按捺着,几次将口数张,出言喝骂,但话到嘴边,略一思忖利害,却又将之呑回腹中,运用着超人的忍耐,承受着这比死还要难受的羞辱和讽讥。
其实,这也难怪五位仙侠中愤怒到了极点,自成名已来,五老丐何等受人推崇,何曾受过今夕这种气?
这边五位仙侠神⾊怕人地強自按捺着中怒火。
一边陆菱却将一颗芳心⾼⾼悬起,一双柔荑紧握,掌心中也自渐渐渗出汗来。
一双妙目焦虑地紧紧盯在面前五位师伯神⾊刹那数变,变得神情怕人的一张脸上,紧张得几乎忘却了呼昅。
因为五位仙侠中,甚至请人里,任何一人忍耐不住出言叱骂,或是弄出一些较大的声响,均难逃过功几通玄的“四
琊”灵敏听觉,果如是,虽不致功亏一篑,但势必多费一番手脚。
而且时间过得极快,至天亮时分不过转瞬功夫,要想摆脫“四琊”跟踪,势非将他们抛诸视线以外不可,否则,一丝船影儿也难逃过四琊犀利目力。
然而如今双方距离不过卅余丈,这还是靠着天时,才能使他们茫无所见,但这卅余丈距离若以整个大海来论却又近在咫尺,如不把握这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远远地撇开他们,导他们于歧途,后果势难预卜。
秃鹰西门豹一阵狂笑之后,半晌未闻动静。
五老丐面⾊也因之渐渐趋于正常。
陆菱一颗芳心也惭松弛,举起柔荑,一理云鬓,方自暗吁一口大气——
坐拥书城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