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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巧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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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钩月冷辉下,沉剑寨那前院之中,对立着五个人。

  东面,是⽩发皤皤的闵三姑、巨目长髯的古寒月。

  西面,是铁嘴君平呼延灼、青囊叟褚一飞,还有八指剑客欧畏的那位大弟子颜世超。

  呼延灼、褚一飞、颜世超三人的神⾊中,是诧异、惊怒、悲愤,呼延灼与褚一飞且作势扑。

  却被闵三姑摆手拦住:“二位,我老婆子带古大侠来,不是来跟二位打架的!”

  听此一说,⽩发魔女又是不能招惹的人物,呼延灼与褚一飞只得暂时按捺住,呼延灼那两眼怒火杀机,视古寒月,厉声叫道:“冷⾎匹夫,你既然跑了,如今怎么有胆又转了回来?莫非是仗势有闵前辈替你壮胆,莫非你以为我两个杀不了你?”

  古寒月挑了挑长眉,没说话,他忍了。

  闵三姑却淡淡说道:“呼延大侠,你错了,是我老婆子叫他来的!”

  呼延灼大笑说道:“我说这冷⾎匹夫自己哪来的天胆!”

  闵三姑道:“呼延大侠,你又错了,铁面神驼何曾怕过谁?没做亏心事,手未沾⾎腥,心安理得,更不必怕谁,要是真的动起手来,二位自己该明⽩,只怕难敌他掌下三招!”

  呼延灼转注闵三姑,变⾊说道:“他没做亏心事,他手未沾⾎腥,难不成闵前辈也帮他…”

  “我老婆子谁也不帮,也没这个必要!”闵三姑截口说道:“我老婆子立场超然,代表的是正义,代表的是真理,事实上,沉剑寨的这些人,不是死在他叔侄之手!”

  呼延灼厉笑说道:“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两个跑什么?”

  闵三姑道:“那不是怕,那是躲,那是忍让,在二位,必然是认定人是他叔侄所杀,不容置疑,在古大侠,他却不愿使误会更深,使亲痛仇快地跟二位动手!”

  呼延灼冷笑说道:“古驼子他难得好心肠,请问闵前辈,沉剑寨的人,不是他主仆杀的,这话,是谁说的?”

  闵三姑毅然说道:“我老婆子说的!”

  呼延灼一指古寒月,道:“他没有说?”

  “说了!”闵三姑点了点头。

  呼延灼悲怒冷笑,戟指古寒月,恨声说道:“做贼的没人承认自己是贼,古驼子他自然不承认!”

  闵三姑淡淡说道:“那么我老婆子的话呢?”

  呼延灼略一犹豫,没即时答话。

  闵三姑淡淡一笑,道:“我老婆子没意思以辈份庒人!”

  呼延灼立即挑眉说道:“人证在场,事证在目,闵前辈怎可听一面之词?”

  闵三姑笑道:“呼延大侠又错了,我老婆子没听任何人的一面之词,我老婆子知道慕容少侠有可能行凶,而古大侠却绝不可能杀人,由是,我老婆子认为此中大有蹊跷!”

  呼延灼冷笑说道:“闵前辈目力如神,所见呼延灼自是不敢批评,但呼延灼要请教,欧老四大弟子在场所见,以及欧老四前独门掌痕,这又该做何解释?”

  显然,他是不服!

  本来是,事关⾎仇,凭片言只字,哪能这么低头?

  闵三姑没在意,淡笑道:“容我老婆子一一答覆,欧畏这位大弟子所见,是他叔侄的形象,但不是他叔侄真⾝…”

  呼延灼冷然截口说道:“闵前辈是说有人假扮冒充他主仆?”

  闵三姑点头说道:“不是我老婆子说,这是事实!”

  “怎见得这是事实?”

  闵三姑道“我老婆子如今虽没有证据证明,不过,这里头有三个疑点,不知呼延大侠有没有留意到?”

  呼延灼道:“呼延灼愚昧,闵前辈明示!”

  “好说!”闵三姑淡淡说道:“第一,铁面神驼不是那种人,他既有杀欧畏之心,当初便无须救那武维扬与郝百通!”

  呼延灼冷笑说道:“姑不论他当初是否真的曾经救过武老大、郝‮二老‬,也不谈他的用意如何,对主子,他可是⾚胆忠心,能屈意变志,不惜残害朋友!”

  一句话听的古寒月挑了眉,但,他总算又強自忍了下去,他知道,这不能怪人家骂他,他自己对朋友确实不够积极,没能力阻止幼主行凶!同时问心无愧,也不必计较别人之毁誉褒贬。

  闵三姑也微微地耸了耸⽩眉,道:“第二,倘若真是他叔侄下的毒手,他叔侄似乎没有去而复返的理由,换了呼延大侠,呼延大侠会么?”

  呼延灼冷哼说道:“这也不难解释,那是他主仆故意如此,图掩人耳目…”

  闵三姑淡笑截口,道:“第三,要是他叔侄行凶,自然是赶尽杀绝,斩草除,为什么要偏偏留下欧畏一个大弟子?难道他叔侄要留一活口,让他去把凶行公诸于世,诉诸武林,留个后患报仇?”

  呼延灼一怔哑口,半晌才道:“那有可能是世超他躲得快,幸逃不死!”

  闵三姑一笑说道:“呼延大侠当世⾼人,名列六奇,何竟強词夺理?你且问问这位欧畏的大徒弟,当时是个什么情形!”

  呼延灼设问,也没说话,那颜世超却突然开了口,他面无⾎⾊,双目尽⾚,毅然挑眉说道:“颜世超不做虚言,我这位师⽗的执友,在进⼊沉剑寨之初,便有留一个,并以留颇世超最为妥当之词,其后任凭颜世超如何攻击,他二人都不向我还手!”

  不愧八指剑客的大徒弟,是位英豪,是条汉子!

  闵三姑暗暗点头,目注呼廷灼笑道:“呼延大侠⾼人,我老婆子请问,有这种道理么?这该做何解释,怎么个说法?”

  呼延灼默然不语,但旋又挑双眉,冷冷说道:“呼延灼承认这最后一点可疑…”

  闵三姑飞快说道:“呼延大侠也该明⽩,这是一着至为歹毒的蓄意嫁祸,可惜那嫁祸手法不太⾼明,留下了破绽!”

  呼延灼避而不答,道:“那独门掌痕,该是任何人假冒不得的…”

  闵三姑笑道:“老婆子说过,容我一一答覆,谈到这独门掌痕,也不难解释,在末做答覆之前,请呼延大侠先答老婆子一问,假如呼延大侠那种独门绝技‘铁指军’,在杀了一个人之后,被人发觉,那么呼延大侠在杀第二人时,还会用这已为人知,不啻自揭罪行的独门绝技么?”

  呼延灼毅然答道:“呼延灼不愿再落強词夺理之名,我不会!”

  “是呀!”闵三姑轩眉笑道:“武维扬、郝百通、欧畏,都是死在这种独门掌力之下,慕容少侠他何种功力不可用,为什么三番两次都用这种独门掌力?难不成他傻得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呼延灼一怔说道:“那有可能认为他杀的对!”

  闵三姑道:“八剑知遍天下,徒弟又多,纵令认为杀得对,也不会傻得留下线索,让人循迹报仇的!”

  呼延灼道:“那也有可能是他那⾼傲、自负、明人不做暗事的英雄主义作崇!”

  这一点他说对了,慕容继承确是这么个人!

  闵三姑呵呵笑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承认杀了人?”

  呼延灼一怔,顿又为之语塞。

  闵三姑笑了笑,接着说道:“何况,擅使他这种独门掌力的人,并不只是他一个!”

  呼延灼目中寒芒一闪,道:“还有谁,闵前辈指教?”

  他是让闵三姑说,闵三姑何等老江湖!较诸他铁嘴君子那又不知要⾼明了多少,老眼深注,淡然笑道:“呼延大侠先别问我老婆子还有谁,且再请答我老婆子-句,以呼延大侠见识、罗,在不知道这是慕容少侠那独门掌力之前,一眼看上去,会以为这是什么掌力?”

  呼延灼脸⾊一变,道:“这个…事关重大,呼延灼不敢说…”

  闵三姑笑道:“此地没别人,说说何妨?”

  呼延灼犹豫了一下,挑眉说道:“呼延灼会以为那是九妙威震天下的天绝掌!”

  闵三姑笑道:“假如老婆子说,那就是天绝掌,呼延大侠信不信?”

  呼延灼神情一震,道:“呼延灼不懂…”

  “我老婆子愿意解释!”闵三姑截口说道:“那是换汤不换药,名异而实同,如今呼延大侠懂了么7”

  呼延灼心神震动,勉強点头,道:“呼延灼懂了,但呼延灼以为那绝不可能!”

  闵三姑笑道:“我老婆子不厌其烦,再打个比喻,就像呼延大侠那独门绝技‘铁指军’,如果有个人也擅此功,他硬说是‘铁指军’行么?”

  呼延灼毅然点头:“虽未尝不可,但那究竟是窃人…”

  闵三姑截口说道:“假如那个人就是呼延大侠自己,就没关系了!”

  呼延灼神情猛震,強捺惊骇,道:“呼延灼没有必要这么做…”

  闵三姑道:“呼延大侠毫无所图,自然不会那么做,倘若呼延大侠有所用心那就难说了,对么?”

  呼延灼机伶寒颤,退了一步,道:“闵前辈是说…”

  闵三姑笑道:“我老婆子没说什么,呼延大侠要明⽩,事关重大,没证没据不能空口指人,再说,一旦被人反打一钉耙,我老婆子也消受不起,呼延大侠只须明⽩,会这种掌力的不仅是慕容少侠一个,就行了!”

  呼延灼默然不语,可是额头已见汗迹。

  青囊叟褚一飞,一直未曾开口,此时却突然说道:“闵前辈句句是理,褚一飞两个不敢不信,但褚一飞斗胆请问一句,闵前辈可知今天这两个人是何人…”

  闵三姑老眼异采飞闪,笑着截了口:“褚老儿老而不糊涂,是越老越精明,可喜可贺,我老婆子这里先谢过了…”

  顿了顿,接道:“至于你褚老儿问是谁假扮冒充他叔侄,我老婆子虽有八分把握,却仍欠两分不能奈何人,这两分,还耍请你二位帮个忙,凑⾜弥补,我老婆子才能下手拿人!”

  褚一飞怔了一怔,略一沉昑,立刻庄容说道:“只要是为朋友,褚一飞两个两肋可以揷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况是区区绵薄之力,闵前辈但请吩咐!”

  闵三姑呵呵大笑:“我老婆子不敢当,再谢谢了,法不传多耳,二位请站过来些!”

  说着,她自己也上前去。

  褚一飞、呼延灼与颜世超三人,应声走了过来。

  于是,男女五位奇侠,一阵低低谈,低得只有他五人能听得到,别人是难悉一丝內容。

  须臾,谈毕,古寒月面有钦佩⾊。

  而呼延灼、褚一飞、颜世超三人则然变⾊,呼延灼双眉一挑,震声说道:“闵前辈,真的是他?”

  闵三姑谈然笑道:“我老婆子适才没说么,只有八成把握,不敢下断!”

  呼延灼目杀机,猛击一掌,咬牙说道:“好匹夫…”

  褚一飞却忽地皱眉说道:“闵前辈,那几个可是出了名的狡猾,褚一飞担心…”

  闵三姑笑道:“我老婆子过的桥比他几个走的路都多,也比他几个多吃几十年⽩米饭,耍花样,他几个能耍得过我老婆子?哪怕他几个鬼上了天,也难逃我老婆子这只手掌心!”

  褚一飞默然不语,古寒月却目住他与呼延灼二人,含笑说道:“两位,如今咱们之间…”

  呼延灼脸⾊一沉,冷冷说道:“我两个对的是闵前辈,至于你,将来再说不迟!”

  古寒月-怔,‮头摇‬苦笑不语。

  闵三姑一旁揷口说道:“古大侠,何必之过急?一旦⽔落石出,真相大⽩,你还愁没有朋友?只要心安理得,受点气忍点辱又何妨?”

  古寒月笑下笑,没说话。

  这一来,呼延灼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脸⾊稍缓,道:“驼子,大伙儿都是为朋友,这事如果是你,我两个绝饶不了你,虽明知不敌,也要拼个⾎流五步,如果不是你,你放心,我呼延灼领头,向你驼子叩头赔罪就是了,现在闲话少说,伸伸手,帮个忙,把欧老四等葬了再说!”

  说着,与褚一飞、颜世超二人转⾝径去。

  古寒月抬眼望向闵三姑,闵三姑面带微笑正望着他,他中阵莫明其妙动,转⾝帮忙去了。

  口口口口口口

  这地方,叫天王寺,顾名思义,这地方必有一座寺。

  一点不错,这地方是有一座寺,但这座寺,如今已是残破不堪,断壁危垣,到处是鸽翎蜗粪、尘灰、蛛网。

  连那两扇朱漆大门,也是油漆剥落,片片惨⽩,只是那寺门口横匾上的三个金字:“天王寺”还能依稀辨出。

  天王寺中,由于年久失修,缺乏料理,那泥塑木雕的神像,也都折腿断肢,残破不全。

  是故,一眼看上去,不能认出供奉的是哪位神柢!不过,由这天王寺寺名看来,想必供奉的是那位托塔天王李靖。

  这座天王寺荒废已久,自然是绝了香火,无人朝拜,所以,那原本有的一条小路,如今也是草长数寸,⾜能没胫,天王寺本⾝,更成了狐鼠出没的巢⽳。

  ⽩⽇里,偶尔还会有牧童到这里来歇歇脚、乘乘凉。

  到了夜晚,这地方可就与世隔绝,行人裹⾜。

  尤其是夜⾊昏暗的夜晚,这座破寺更冷落得慑人。

  慑人归慑人,又似乎不能说没有胆大的敢来,有,往⽇虽没见过,至少今夜有,而且还不只一个,是两个。

  这两个人影,一个⾼大,一个颀长,不知来自何处,有如鬼魅般飘落在天王寺门前。

  恐怕不是人吧.人哪有⾜不沽地,随风飘行,而且不带--丝儿声息,也不知来自何处的?

  是呀,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夜天王寺森慑人,为什么⼊伍行人不敢涉⾜进寺的道理所在吧!

  不!既不是人,怎会说了人话?听!

  两个人影向着庙门一躬⾝,是那⾼大的一名说了话:“禀老主人,我兄弟任务达成.特来覆命!”

  怎的向荒废已久的破庙说话?

  庙內,空.寂静,哪有人答话?只有受惊而起的几只蝙蝠,洒落了几大片灰尘,再无其他声息。

  本来是,破庙內怎会有人?这时候,谁又会跑到这儿来?

  那⾼大的人影似乎一怔,跟那颀长的人影对觑一眼,随即又躬下了⾝子:“禀老主人,我兄弟特来覆命!”

  天王寺內,仍是寂静一片,不闻回声。

  ⾼大人影又复-怔,直起了,侧顾颀长人影,道:“八弟,老主人不是叫咱们来天王寺覆命的么?”

  那颀长人影点头说道:“没错,我听得清楚!”

  ⾼大人影讶声说道:“那么…莫非附近还有另一座天王寺?”

  颀长人影‮头摇‬说道:“天王寺这儿就这么一座,没听说有第二座!”

  ⾼大人影默然不语,沉昑了片刻,道:“会不会是老主人临时有事,不能在此…”

  颀长人影点头说道:“有可能,也许庙里有什么指示!”

  ⾼大人影道:“咱们进去看看!”

  说着就要举步。

  蓦地里,一声轻喝,划空传出:“你两个,站住!”

  喝声不大,可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

  两条人影⾝形一震,霍然飘退,目惊骇寒芒,注庙门內那一片黝黑中,看样子是着实吓了一跳。

  适时,庙中又响起冰冷话声:“看什么?老主人临时因事他去,特命我在此候你二人前来覆命!”

  难怪话声尖尖,原来不是老主人。

  ⾼大人影与颀长人影互视一眼,然后迟疑发问:“阁下何人?”

  显然,他是谨慎小心。

  庙中人冷哼一声,道:“怎样,不相信?我是谁,问老主人去!”

  他两个可没那个胆,⾼大人影忙道:“我兄弟不敢,只是,多年来未听老主人说过…”

  庙中人冷然截口说道:“老主人的事,就是我也知道的有限,你几个又能知道多少,老主人⾝边,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三个之多,以后有机会,你几个慢慢会知道!”

  这话不错,他两个对那位老主人的事,知道得的确少得可怜,同时,那位老主人也只要他们听命行动,不许多问。

  ⾼大人影略一犹豫,道:“那么,阁下认得我二人是…”

  庙中人冷然沉道:“你是贾⽟丰,他是岑非,对也不对?没想到你两个对我也这么机警,异⽇我倒要禀明老主人代求赏赐!”

  他两个可听得出好歹话,机伶一颤,⾼大人影立刻赔了笑:“阁下千万别误会,多年来,老主人曾一再训示我兄弟,要处处小心,步步留神,事事提⾼警觉…”

  庙中人冷哼说道:“那是对外人,难不成老主人教你对自己人也如此?”

  ⾼大人影⼲咳一声,道:“阁下原谅,我兄弟知罪就是!”庙中人冷然说道:“哪怕你不认错,老主人付你二人的使命,如何了?说!”

  ⾼大人影松了一口气,如逢大敖,忙道:“我兄弟幸不辱命,沉剑寨没留一个!”

  庙中人厉声说道:“贾⽟丰,你怎么说?”

  ⾼大人影-震,忙道:“是贾王丰说溜了嘴,遵老主人之命,仅留了那欧八指大徒弟一个,其余都躺下了!”

  庙中人道:“这还差不多,贾⽟丰,你有把握,都死了么?”

  ⾼大人影嘿嘿笑道:“那还错得了?我兄弟从没办差过事,除了欧八指那大徒弟外,再有一个活口,我兄弟愿领重罚!”

  庙中人说道:“贾⽟丰,这话可是你说的?”

  ⾼大人影连忙点头,道:“是贾⽟丰说的,绝没错!”

  “好!”庙中人冷笑说道:“特我察明老主人,重重有赏!”

  ⾼大人影躬下⾝:“多谢阁下,更谢老主人恩典,老主人说,我兄弟到此覆命之后,还另有使命付,不知阁下…”

  庙中人截口说道:“不惜,老主人留下了手谕,接着!”

  话落,一线⽩光自天王寺中飘出,直奔⾼大人影面前,⾼大人影一震,忙伸双手接取。

  来物⼊握,震得他⾼大的人影为之一晃。

  ⾼大人影暗菗一口冷气,低头着去,手中,是一纸素笺,其上以烧焦了的树枝为笔,写了数行的狂草。

  看毕,⾼大人影⾝形震动,抬眼说道:“请问阁下,敢莫是即时动⾝?”

  庙中人冷哼说道:“问得好,老主人的令谕,何曾容人迟缓过?”

  ⾼大人影嗫嚼道:“我兄弟遵命,只是,只是…”

  显然他有难言之处,庙中人道:“只是什么?”

  ⾼大人影道:“阁下知道,那方面如今必然风声很紧…”

  庙中人道:“我知道,他们找的是古驼子主仆,跟你二人何⼲?”

  ⾼大人影道:“我兄弟这⾝…”

  “蠢材!”庙中人冷叱说道:“哪个叫你二人仍是这⾝打扮前去的?”

  ⾼大人影心头一松,忙赔笑说道:“是,是,是贾⽟丰一时糊涂,我兄弟这就告辞!”

  刚躬下⾝形,庙中人倏扬冷喝:“慢着,要记住,千万小心,只许成功,不准失败,否则老主人面前你两个覆不了命,到那时,哼,哼!”哼哼两声,住口不言。

  这哼哼两声,可吓得庙外二人浑⾝俱颤,额头见汗,连忙又应了一声,一躬⾝,转⾝飞而去。

  他二人⾝形刚消失不久,天王寺中闪电飘出一个无限美好的⾝影,眼望二人逝去处,冷哼一声,也数闪不见。

  口口口口口口

  又是一个上弦月之夜。

  那昏暗冷辉洒照大地,太湖沉剑寨,仍跟往⽇一样地,浸沐在那清冷的冷辉之下。

  在那太湖的东南岸,下临万顷烟波,有着一座小小的山岗,山岗上,林木茂密一片青葱,只有在那半山里,有一块不大的空地。

  而由那砍伐的林木余,及那新翻的泥土看,这块空地显然也是新辟未久,出不了多少⽇子。

  如今,在那钩月凄清冷辉下,那块不大平地之上,却矗立着十余座泥土犹新的新坟。

  新坟之前,有香,有烛,也有纸灰,看样子,似是不久之前有人来拜祭过。

  后面的十几座新坟,由于墓碑太小,月⾊又暗,看不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字。不过,最前面那座较大的新坟前墓碑上的字,却可以看得很清楚,那墓碑上写的是:“八指剑客欧畏之墓”

  原来是八指剑客欧畏侠骨长埋处,不用说,后面那十余座新坟,当必是他的弟子与门人了。青山有幸埋侠骨,一座新冢对名湖,上接苍穹,下临烟波,四周青翠,这该是个绝佳的埋骨处所。

  武林中人死有葬⾝之处,而且能埋骨于此,那该是很难得的事,半生英名今何在,一代豪雄三尺土,想想,也令人感叹万千。

  太湖的夜⾊,永远是美而宁静的,而今夜的太湖夜⾊,宁静尤甚,那美,却染上了浓厚的悲惨气氛。

  渐渐地,月影⾼移,夜,越来越深。

  夜⾊,也随之更静,更寂,但,就在这更静、更寂的当口,夜空中却突然起了划破寂静的异响。

  异响,起自山岗下,似乎是夜风拂动了枝叶,又好像是虫蛇穿过草丛,悉悉地响个不停。

  这阵异响,越来越大,近了,仔细听听,那原来是一种极其轻微的步履声。

  而且,这阵步履声是由下而上,直奔那片空地的。

  是人,既是步履声,当然是人。

  可是,这时候,夜深⼊静,万籁俱寂,这地方更是森慑人,谁还会到这儿来?

  近了,更近了,步履声越来越清晰,终于,停在那空地边缘的树林內,树林內,现出两幢黑影。

  随听有人昅了一口大气:“在这里了,好难找,咱们早该想到是这儿了。”

  只听另一人轻笑说道:“欧畏好福气,不但有人替他收尸埋骨,而且还能长眠在这名湖之旁,他老儿该含笑瞑目了。”

  先前那人笑道:“只怕马上他要睁开眼,笑不成了,走,过去看看!”

  话落,两幢黑影移出树林,呈现在昏暗夜光下,那赫然竟是⾎盟十友中,老三贾⽟丰、老八岑非!

  他两个这时候跑来这地方⼲什么?莫非是要来拜祭一番?嗯!不错,岑非的手里,正拿着一些香烛冥纸。

  看来,八成儿是做了令人发指的亏心事后,于心不安,深怕半夜鬼叫门,特为赶来拜祭一番,企图平平冤魂之恨,消消那手沾⾎腥的罪孽。

  真是,既有今⽇,何必当初?

  当初要不是心肠那么毒,下手那么狠,今⽇又怎会良心难安,半夜怕鬼,看来,伤天害理的事儿,是做不得!

  他两个,在欧畏墓前站了一会儿,虽因背着⾝,看不见他两个脸上的神⾊,表情,不过,可想而知,那必定是十分难看,而且,充満了歉疚、不安。

  突然,贾⽟丰摆了手:“八弟,摆上吧!”

  岑非没出声,探怀摸出火折子,点了香,燃了烛,一一摆在欧畏墓前,然后又烧上冥纸。

  纸灰飞扬中.只听贾⽟奉喃喃说道:“欧畏,那⽇我兄弟是奉命行事,今夜我兄弟也是奉命行事,冤有头,债有主,你怪不得我兄弟,要怪你该怪…”

  话声至此,忽地机伶一颤,住了嘴。

  侧过头,改口说道:“八弟,你不说两句?”

  岑非耸了耸肩,道:“我要说的,三哥都已经说了,用不着我再说一遍了,他要是泉下无知,说也没用,他要是泉下有知,人是咱们两个杀的,手上沾⾎的是咱们两个,这仇比三江,恨如四海,就是请⾼憎超度也消不了,何况咱们还要…”

  笑了笑,住口不言。

  这番话,他说来轻松,可听得贾⽟丰莫明其妙地直打冷战,头⽪发⿇,心里直冒寒气。

  往⽇杀人不眨眼,双手沾満了⾎腥,多少年来,他本没把它当回事儿,可是今夜他却有了怕意,而且是恨不得立刻掉头离开这地力方。

  这是什么道理,连他自己都不明⽩。

  也许,这一次,他下手太绝,做得太狠。

  或者,冤魂在侧,他今夜报应当头。

  岑非话落,贾⽟丰没有答话,岑非转头看了他一眼“咦”了一声,突然嘿嘿长笑:“三哥,你脸⾊青⽩,额头见汗,怎么回事,莫非…三哥,看来岁月不饶人,咱们确是老了,往⽇那威风、那煞气、那铁胆豪情已不复如旧!往⽇咱门也从没眨过眼,而如今…”

  话锋倏顿,变成了一阵嘿嘿笑。

  贾⽟丰一声自嘲苦笑,摆手说道:“八弟,少说两句,是时候了,动手吧!”

  岑非嘿嘿笑道:“欧畏,要找你找我,可别找我三哥…”

  双掌猛抬,向着欧畏墓头就要揷下。

  这时,墓右那树林內,突然传出一声悠悠长叹。

  二凶⾝形暴震,闪⾝飘退一丈外,霍然转⾝,四道惊骇目光齐投长叹发起处,贾⽟丰沉声发问:“林內是哪位隐⾝相戏?”

  林內没有答话,却又发出悠悠长叹:“得好休时便好休,不好休时终无休,能放手时便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已取人命,又毁人墓,天良何在,你两个这是何苦?”

  二凶机伶连颤,心惊⾁跳!贾⽟丰厉声问道:“我再问一句,阁下何人?”

  林內,这回答了话,却有气无力,低若游丝:“贾⽟丰,你何其健忘!那夜对我辣手频施,今夜又来毁我寒墓,你想我会是何人?”

  天,真的出了鬼了!

  贾⽟丰心碎胆裂,猛退-步,骇然失声:“你,你,你是欧畏?”

  林內人答道:“不错,人死魂不散,正是我欧畏!”

  贾⽟丰神情惨变,急急望向岑非。

  岑非没理他,却忽地纵声狂笑,⽇凶芒,戟指林內:“匹夫,你把我兄弟当做了三岁孩童?人间何曾真有什么鬼魂?纵有,我兄弟杀人难以数计,那些冤魂早就该寻上门来了,匹夫何人,敢冒充欧畏,在此扮神装鬼?”

  到底是这位老八冷静、胆大!

  其实,也并非贾⽟丰镇定功夫、胆识不如他这位八弟,而是他心中早有那莫名其妙的寒意影使然。

  如今,一经岑非点破,他那张丑脸不噤一红,心中一松,胆气立壮,随也冷冷大笑:“还是我家老八行,朋友,少在我兄弟面前装神装鬼了,如今你这一套已经起不了作用,你就乖乖地站出来吧!”

  林中仍是那有气无力、恍若游丝般低低话声:“怎么,贾⽟丰,你两个不信有鬼?”

  贾⽟丰嘿嘿狞笑,道:“我八弟说得好,要有鬼,那些在我兄弟掌下丧生的屈死冤魂,早该找上门来了,贾⽟丰自然不信!”

  “也罢!”林中又起一声悠悠长叹:“不到⻩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流泪,你两个既然不信,我就出来让你两个看看好了!”

  未闻⾐袂飘风声,也未闻步履声,林旁,现出了一个淡青人影,随风冉冉飘了出来,一个⾝形竟虚悬在离地半尺的空中。

  人哪有这样走路的?八成儿是鬼!

  出了林,现于目光下,青⾐灰髯,不是那八指剑客欧畏是谁?只是两手直垂,脸上也没有⾎⾊。

  “我出来了,你两个要看,就瞪大了眼睛,看个清楚吧!”

  欧畏发了话,仍是有气无力,还带点

  二凶这回看清楚了,虽疑其不真,可是铁般事实摆在眼前,不噤骇然失⾊、魂飞魄散,连连倒菗冷气,又退了好几步。

  贾⽟丰更是瞪大了眼,抬手颤指,语不成声:“你,你,你果真是欧畏?”

  欧畏灰髯微一抖动,道:“欧畏站在你眼前,是不是你自己看!”

  贾⽟丰转⾝遁,脚下刚动,突听岑非喝道:“欧畏,你未死?”

  耳闻此言,贾⽟丰又站住,那惊魂未定、犹带恐骇的一双目光,直畏霎也不霎。

  欧畏却这么说道:“别问我死了没有,只问你两人以那歹毒霸道的掌力,按上我的口,是否已置我于死地,万无‮理生‬?”

  岑非一震毅然点头:“不错,那掌力之下,你欧畏纵有十条命也活不了!”

  欧畏道:“那么你还问个怎的!”

  岑非双眉一扬,嘿嘿诡笑:“我自然要问,欧畏,鬼魂会施展凌云步么?”

  欧畏失神双目之中,突然出两道寒芒,冷冷大笑:“人言⾎盟十友多智狡猾,尤其老八为最,今⽇一见,果然不差,不错,岑非,欧畏福命两大,是未死!”

  二凶然变⾊,心中却松了不少,岑非狡黠目光闪烁,嘿嘿笑道:“欧畏,我不信凭你自己能逃不死?”

  欧畏道:“欧畏福命两大,自有⾼人搭救!”

  岑非嘿嘿笑道:“我也不信放眼天下武林,有人能救得了你!”

  显然,他很有自信!

  欧畏冷笑说道:“别以为你那掌力中者无救,而事实上,欧畏如今站在你面前!大活人站在面前,这该假不了!”

  岑非脸⾊一变,道:“那是…”

  “那是什么?”欧畏沉声截口说道:“十九年前,古驼子遭你兄弟剜目、斩腿,十九年后的今天,他能睁着眼,迈着腿上门寻仇,你能不信么?”

  提起铁面神驼,二凶就胆寒,岑非机怜一颤,默然不语。

  贾⽟丰却又开了口,他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那天救你之人,也是十九年前教古驼子那人?”

  欧畏道:“是与不是,我不想说,你两个无权过问,你两个只须知道欧畏大难未死,如今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就行了!”

  贾⽟丰一笑,还要再说。

  欧畏突然目寒芒,厉声叱道:“贾⽟丰,你有完没完,要知道,今夜该发问的,是我欧畏,而不是你两个,你两个报应当头,已没什么好说的!”

  贾⽟丰脸⾊一变,目中闪起凶芒,随即笑说道:“说得好,那么,有什么话,你问吧?”

  欧畏须发俱张,道:“你先答我这头一问,欧畏与你兄弟何怨何仇?”

  贾⽟丰答得好,道:“井⽔不犯河⽔,谈不上任何怨仇!”

  欧畏咬牙说道:“那么,你二人为什么无端夜袭沉剑寨,杀我…”

  “欧畏!”贾⽟丰突然出声摆手,说道:“你把话给说清楚些,莫要⾎口噴人,是谁夜袭你沉剑寨…”

  “大丈夫敢做敢当,你还图狡赖?”

  “何谓狡赖?”贾⽟丰嘿嘿笑道:“欧畏,你看见了那行凶之人了么?”

  “欧畏眼不瞎,看得清楚!”

  “是谁?”

  欧畏道:“是你两个假扮那古驼子与慕容继承…”

  “慢来!”贾⽟丰笑摆手,道:“这么说来,你看见的,是古驼子与慕容继承?”

  “不错!”

  “那么,冤有头,债有主,你就该去找他主仆二人!”

  欧畏冷笑说道:“他主仆可是你二人以那精妙易容术假扮的!”

  贾⽟丰狞笑说道:“欧畏,⾎盟十友声望⾝分两⾼,无证无据,我劝你莫要⾎口噴人!”

  这一着似乎很厉害!

  可是,欧畏他有对策,道:“恐怕你不知道,他主仆那时正远在南荒…”

  “胡说!”贾⽟丰大笑说道:“你骗得哪一个?他主仆那时正在金陵来此途中!”

  欧畏冷笑说道:“贾⽟丰你怎么知道?”

  贾⽟丰猛悟失言,要收回已是不及,但是他不愧狡猾多智,目光一转,旋又嘿嘿笑道:“看见他二人往这儿来,这该不犯哪条大罪,再说…”

  顿了顿,接道:“就算他主仆远在南荒,附近武林人物多的是,怎见得是我兄弟二人假扮他主仆,而不是别人?”

  说得是,这任何人都有可能。

  无如,欧畏他又做此一问:“那么,今夜你二人到这儿来⼲什么?”

  贾⽟丰委实狡猾得可以,他仍有话说:“你看见了,我兄弟是挖墓!”

  承认挖墓,不承认行凶,如今墓是好好的,该没人能拿他二人如何,只说不动手,也没关系!

  欧畏不急不躁地冷笑说道:“那么,你二人适才那两次奉命,及冤魂上门,人是你两个杀的等语,又做何解释?”

  贾⽟丰脸⾊一变,哑口无言,岑非却狞笑说道:“欧畏,这你也听见了?”

  “自然!”欧畏冷然点头:“你二人由始至终,每一句话我都听得清楚!”

  岑非笑道:“你既然都听见了,我兄弟也不愿落个敢做不敢当,弱了十多年声名,不错,人是我二人杀的,你怎么样?”

  欧畏⾝形忽颤,神⾊却仍力持平静,道:“欧畏要弄清楚,欧畏跟你⾎盟十友井⽔不犯河⽔,-无远怨,二无近仇,你二人何故假扮驼子主仆乘夜行凶。”

  岑非嘿嘿笑道:“你不是都听见了么?我二人是奉命行事!”

  欧畏紧一句:“奉谁之命?”

  岑非笑说道:“你以为我会说么?说了你也未必知道,其实,我二人也无从说起!”

  这倒是不折不扣的实话!

  欧畏冷冷一笑,道:“那么,你二人又为何要假扮古驼子主仆?”

  岑非一摊双手,道:“我仍是那句话,奉命行事,除此,无可奉告!”

  欧畏道:“恐怕是嫁祸江东,借刀杀人之谋毒计吧?”

  岑非心中一惊,脸上变⾊,但随又笑道:“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还多此一问?”

  欧畏再也镇定不住,突然进一步,厉声说道:“岑非,这些你都承认了?”

  岑非笑道:“不错,我都承认了,只是,就你一个人知道,这些事,你永远也没有公诸武林的机会,为之奈何?”

  欧畏目中寒芒一闪,道:“怎么,难不成你还要杀欧畏灭口?”

  “那当然!”岑非狞笑说道:“我兄弟会傻得任你把真情说出去?这儿不是有你一座坟墓么?如今可真的派上用场了,是么?”

  欧畏轩眉冷笑,道:“欧畏今非昔比,只怕凭你两个,还杀不了我!”

  岑非笑道:“那要试试看才能知道!”

  举步就要进。

  “且慢,八弟!”贾⽟丰突然伸手一拦,目注欧畏,目光晴不定,尽狐疑,道:“欧畏,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来了,你伸出双手让我看看!”

  欧畏神情一震,道:“贾一丰,你要⼲什么!”

  贾⽟串嘿嘿笑,道:“我要看看,你这位八指剑客有多少指头!”

  岑非脸⾊一变,叫道:“三哥,你是说这匹夫不是…”

  贾⽟丰冷笑说道:“那要看过他双手后才能知道!”

  欧畏突然仰天长笑,笑声裂石穿云,戚势惊人,小山为之震颤,林木为之簌簌,霍地伸出双手:“毕竟还是贾⽟丰狡猾多智,火候老到,看清楚了!”

  十指修长⽩皙,一个不少,一个不缺。

  二凶然⾊变,贾⽟丰目闪凶茫,声喝道:“匹夫何人,竟敢假扮欧畏,在此…”

  “假扮?”欧畏冷笑说道:“以牙还牙,以诈对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有何不可,至于我是谁,再瞪大眼看清楚了!”

  伸手扯去一头假发,赫然竟是那铁嘴君平呼延灼!

  二凶脸⾊再变,贾⽟丰厉笑说道:“呼延灼,原来是你!我说那掌力下怎会有人逃生!”

  呼延灼面布寒霜,眉挑杀机,冷然点头:“不错,是我,如今你等那嫁祸借刀谋毒计施不成了!”

  岑非突然说道:“未必,我兄弟仍要让你在这儿跟欧畏做个伴儿!”

  呼延灼道:“只怕报应当头,今夜躺在这儿的是你们两个!”

  岑非狂笑说道:“呼延灼,就凭你?”

  呼延灼冷笑说道:“我或不逮,但今夜这儿另有能让你两个躺下之人!”

  二凶猛有所悟,⾝形一震,笑道:“呼延灼,我兄弟不信!”

  笑得好勉強,话声也有点变腔,显然他:人是信了!

  呼延灼冷然拍手,指向他二人背后“不信你二人何妨回头看看!”

  二凶心胆裂,没回头,却突然⾝形拔起,直上夜空,想由半空里逃逸,无奈,太慢了!

  蓦地里,夜空里响起一声震天慑人的闷雷般沉喝:“匹夫,古寒月在此,你二人还想走么?”

  一条⾼大黑影不知起自何处,却由上而下,凌空飞泻,直扑当头,二凶魂飞魄散,哪敢攫其锐锋!

  闪⾝躲,⾼大黑影已挟带千钩威力当头扑至,二凶⾎脉倒流,一声未出,便人事不省。

  适时,⾼大黑影铁掌双探,一手一个,飞落地,巨目圆睁,长髯飘拂,威凛若神,两手一松,二凶砰然坠地。

  紧接着,树林中转出闵三姑、慕容继承、美姑娘与褚一飞、颜世超等五人,古寒月目注二奇,如释重负,淡然而笑:“铁嘴、妙手,你两个是赚我驼子命太长了?只要肚子里明⽩,今后别骂我,别找我拼命,我驼子就值得安慰了!”

  呼延灼、褚一飞二人拜之不下,俱皆満面‮愧羞‬,抬不起头。

  适时,闵三姑指着地上二凶,望着慕容继承笑道:“承哥儿,你如今也该明⽩了吧?”

  慕容继承早就眉挑凶煞,目威棱,闻言冷哼一声,扬掌便要劈下,美姑娘却突然娇声轻喝:“承哥,又来了!”

  慕容继承一震收手,苦笑说道:“琼妹,这两个东西还留他做甚?”

  美姑娘明⽩个郞心情,柔声说道:“承哥,他两个说不定还有大用,纵没用处,也该由呼延大侠、褚大侠与颜少侠处置!”

  到底美姑娘心思细密,思虑周到,慕容继承当即默然不语。

  闵三姑转望呼延灼三人,道:“三位,老婆子的师妹说的对,这两个该由三位处置,在此,我老婆子有件事,要⿇烦三位,稍时-别之后,三位行走江湖,如果碰见柳化子或八剑其他几位,尚希能代慕容少侠叔侄解释一二,我老婆子在此先谢了!”

  呼延灼忙道:“闵前辈放心,呼延灼等不明⽩便罢,既已明⽩真相,自当尽力向朋友们详加说明,彻底澄清!”

  闵三姑微笑不语,古寒月道:“铁嘴,我主仆也谢了,顺便告诉朋友们一声,他⽇事了,驼子一定登门一一拜望!”

  接着,闵三姑表示要先行离去,她跟那位小师妹,艺出佛门,怀慈悲,已无半点杀心,是不想眼见这⾎腥场面。

  呼延灼却道:“闵前辈不打算问问他二人?”

  闵三姑笑道:“他两个就知道那么多,除了奉命行事之外,别的也一无所知,就连那老主人是谁他们也不知道,问,那是⽩费⾆!”

  拱手道别之际,褚一飞又问了这么一句:“闵前辈,有件事,褚一飞想弄个清楚,要不然,如坠五里雾中,会闷死我,闵前辈怎知他两个必来挖墓,而一改四出找寻的计划,来此等候?”

  闵三姑笑得神秘,答了这么一句:“这,事关天机,恕我老婆子难以奉告,你褚老儿可别闷死,要不然,我老婆子罪孽大了!”

  于是,叔侄师姐妹男女老少四人下了那座小山。

  当他们一行绕过太湖东岸时,闵三姑仰望天⾊,突然说道:“古大侠,现在约摸是什么时辰了?”

  古寒月一怔,暗道,这位闵前辈成名多年,是出了名的老江湖,怎么连这也问起我来…心中这么想,口中却忙应道:“总快四更了!”

  “那还来得及!”闵三姑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一句,然后又抬眼望向古寒月,眨眨老眼,笑道:“古大使,我老婆子有件事,想⿇烦你跑一趟!”

  古寒月忙道:“闵前辈只请吩咐!”

  闵三姑道:“好说,宜兴城中,有座王氏废园,我老婆子跟一位朋友约好的,五更前后在那儿碰面,如今我老婆子不能分⾝,想请古大侠跑一趟,代为招呼一声!”

  古寒月巨目异采一闪,不知怎的,⾝躯一阵轻颤,铁面上随之涌现一丝难言的喜⾊,忙道:“古寒月乐于效劳,敬遵闵前辈令谕!”

  “我老婆子谢了,我三个在客栈中等候了!”

  她话犹未完,古寒月已然急不可待地腾⾝飞而去。

  口口口口口口

  由太湖至宜兴,不算近,可也不算太远了。

  在古寒月尽展⾼绝⾝法之下,两个时辰不到,他已驰抵了宜兴城东门外,适时,宜兴城中梆柝刚敲五更。

  五更,曙⾊已透,天已黎明,远近鸣⽝吠声中,宜兴县城门隆隆而开。

  起早的人,有得是,这时候,城里有等着出城的,城外,也有等着进城的,大部分是赶早市,做生意的。

  古寒月跟着那些挑篮背篓的乡下人进了城。

  进了城,就近拉住一个卖莱的,问明王氏废园所在后,立即迈开大步,急急忙忙循路奔去。

  只要是宜兴人,提起王氏废园,便没有不知道的。

  王氏废园,坐落在宜兴城南,原是一位告老归隐的朝廷重臣,兵部侍郞王翰林的府邸。

  后来有-年王翰林举家他迁,因而废置至今。

  自废置那一年起,宜兴城知县,便在那几个门上贴上了封条,任何人不得擅⼊,违者视同盗窃论罪,所以王氏废园多少年来,一直完好无损。

  封条,那是对宜兴城里的百姓,对古寒月这等武林奇豪、江湖⾼手,自然起不了阻吓作用。

  古寒月视若无睹地越墙而⼊,直落王氏废园的后院。

  曙⾊中,王氏废园画栋雕梁,美轮美奂,亭、台、楼、榭一应俱全,不亚王侯之家。

  朝雾朦脯,烟火离,亭、台、楼、榭隐约其中,那景⾊美得宁静,美得清奇,不带人间一点烟火气。

  古寒月他脚方沾地,突然,那紧靠⽔榭的一座暖阁中,传出个无限甜美,而带着颤抖的话声:“是古大哥来了么?”

  古寒月⾝形暴颤,巨目涌泪,哑声颤呼一句:“禀主⺟,是老奴请安来迟!”⾼大⾝形闪电腾起,直扑暖阁。

  适时,暖阁中一条无限美好的⾝影轻滑而出,两条人影相会在⽔榭之上,再看时,⽔榭上,除了古寒月外,多了一个黑⾐美妇,风华绝代、清丽若仙。

  她面前,古寒月双膝落地,⾝形颤抖,抬不起头。

  刹时间,王氏废园中,又是一片寂静,寂静之中,两个⾝形都在颤动,四行心酸热泪在默默流。

  半晌,黑⾐美妇突然只手相扶:“古大哥,你这是要折煞上官兰,快快请起!”

  她是这时候才想起,古寒月在那只手掺扶下,颤抖着魁伟⾝躯,站了起来.举袖揩泪,哑声说道:“十九年前,老奴护卫不周,十九年后、老奴请安来迟,两罪并一罪,尚望主⺟宽恕!”

  慕容夫人上官兰轻举柔荑,揩去満面泪渍:“古大哥这话,不该说,当年古大哥为我夫妇浴⾎奋战,⾝受挖目断腿之苦,今⽇又协助承儿挣脫奷人谋,这大恩大德,我夫妇结草衔环也难报,古大哥怎…”

  古寒月忙躬⾝截口,道:“主⺟且莫作是语,老奴当年⾝受恩主大恩,虽粉⾝碎骨也是理所当然份內事,当年追随恩主,今⽇辅佐幼主,老奴只愧能力绵薄,险使恩主不测,幼主坠⼊奷谋,所幸幼主明智,如今已恍然醒悟,不然…”

  上官兰突然一笑摆手,道:“古大哥,别谈这些了,咱们见面机会难得,老谈这些事,何时方休,古大哥请坐,咱们再好好谈谈!”

  说着,她自己先坐到⾝后一只石凳上。

  古寒月却垂手侍立.站着没动。

  上官兰柔声叫道:“古大哥…”

  古寒月恭敬说道:“主⺟面前,哪有老奴的座位!”

  一别多年,仍是礼敬有加,上官兰难掩动,道:“这样怎好谈话?不如我也陪古大哥站着好了!”

  说着,就要站起。

  古寒月忙道:“老奴不敢劳累主⺟,老奴坐下就是!”这才告罪坐下。

  坐定,上官兰美目深注,忽地又现泪光:“十多年为我慕容一门劳心劳力,古大哥是老多了!”

  古寒月正襟危坐,恭敬答话:“岁月不饶人,在所难免,老奴…”

  上官兰没让他再说下去,淡笑说道:“古大哥看我可仍是当年?”

  古寒月道:“老奴不敢欺主,主⺟两鬓微斑,也老多了!”

  上官兰淡然一笑道:“谁说不是,岁月从不饶人,一晃便是十多年,好快!”

  噤不住一声満含感慨的轻喟冲口而出。

  她沉默了一下,笑问:“古大哥,大和尚可好?”

  她指的是神僧圣心,古寒月忙答道:“前些⽇子,在埋剑堡,老奴跟大和尚曾有一度晤面,自那次晤面之后,至今未再见过大和尚佛驾!”

  上官兰点头说道:“以后见了大和尚,我该好好谢谢他…”

  又闲谈了几句,话扯上了正题,古寒月问:“主⺟不在⽩山黑⽔间静养,为何…”

  上官兰嫣然笑道:“承儿⾝负这么一桩师命出来,古大哥请想,我能放心么?我是跟在他那位义⽗之后出来的。”

  古寒月神情一震,道:“怎么,那一缺老人也来了十原?”

  上官兰微微点了点螓首,道:“他是跟在承儿之后出来的!”

  古寒月沉昑说道:“老奴这多⽇来,几乎跑遍中原,怎未见…”

  上官兰截口说道:“我是跟在他后面出来的,便是连我都不知他如今侠踪何处,何况古大哥至今才知他来了中原!”

  古寒月诧声说道:“他出来是为了什么?”

  上官兰道:“他付了承儿这么一桩无中生有的令谕,自然要暗中跟着看看承儿到底对他信服如何,做到多少!”

  古寒月抬眼凝注,微挑长眉:“这么说,主⺟也知道他是无中生有,捏造事实了?”

  上官兰点头说道:“当时我也在座!”

  古寒月道:“老奴听幼主说,当时主⺟不置一词,未加阻拦…”

  他是非弄清楚不可,虽然闵三姑为他解释过,但那是别人说的,他如今还要听听这位主⺟怎么说!

  上官兰美目深注,淡然一笑,道:“古大哥是怪我不置一词,未加阻拦?”

  古寒月⾝形一震,立刻欠⾝:“老奴不敢,不过,幼主曾为主⺟之未加阻拦,而始终执信着师命无误,一再置老奴之进谏…”

  上官兰淡笑截口说道:“古大哥,你想我当时能加说破么?我怀疑那一缺老人的来历,古大哥该知道,似他那么一⾝功力⾼绝,几乎无所不精之奇士,不该藉藉无名,不为人知,我更怀疑自当年承儿他爸应约前往唐努乌粱海至今,那一连串的故事,都是出之于同一人之手,所以我只有暂加隐忍,以企能于暗中多方查明真相,假如我当时一加说破,事情便不好办了…”

  古寒月点头说道:“老奴如今明⽩了,主⺟⾼智,老奴难及!”

  上官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道:“事成过去.我要问问古大哥,古大哥当时是怎么想的?”

  古寒月老脸一红,垂首说道:“老奴愚昧,当时只以为主⺟是为‮物药‬蒙蔽了灵智,或是有人假扮主⺟,蒙骗幼主!…”

  上官兰淡笑截口:“除此未作他想么!古大哥?”

  古寒月⾝形猛震,‮愧羞‬俯首:“老奴死罪,不敢欺瞒主⺟,因为老奴对当年一些事知之甚详,所以老奴曾有一度大罪不敬,怀疑主⺟变节…”

  上官兰花容微变,眉宇间掠过一片幽怨神⾊,但刹那间便又恢复她那固有平静,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古大哥会这么想,我不怪古大哥这么想,因为当时我结识百里在先,慕容在后!…”

  古寒月默然不语,‮愧羞‬地不敢仰首。

  上官兰略一沉默,话锋忽转:“这么说来,古大哥也怀疑一缺是那九妙化⾝了?”

  古寒月仍没敢抬头,只恭敬答话:“只因大和尚告诉老奴,幼主所擅独门掌力恨天掌便是九妙天绝掌,再加老奴从未听说过一缺之名,而以一缺功力、罗,也不该藉藉无名,所以老奴作如是怀疑!”

  上官兰悚然动容,道:“古大哥不愧智慧⾼绝,眼光超人。”

  古寒月⾝形一震,猛然抬头:“主⺟,莫非那一缺真是九妙?”

  上官兰‮头摇‬淡笑:“我也有这种怀疑,我只能说应该是,却不敢断言,古大哥知道,九妙在武林中的⾝份声望极⾼,仅次于十绝,况且百里大侠与岚哥又是至好友,我不该轻易有这种怀疑,无凭无据,我也不敢随便指人!”

  古寒月长眉微挑,道:“主⺟,话虽这么说,但总不能任他…”

  上官兰淡然而笑,截口说道:“我不会让事情就这么下去的,否则我就不出来了!”

  古寒月犹豫了一下,道:“主⺟重⼊武林,这多⽇来,难道…”

  上官兰道:“我现在已经知道,十九年前贺兰惨事,是有人幕后纵,我也明⽩,十九年前支使⾎盟十友之人,便即今⽇嫁祸慕容一门之人,更有迹象显示,当年唐努乌梁海事,以及⻩山邀斗八剑之事,也都出于同一人,只是这个人究竟是谁,那尚有待查证,如今无法肯定!”

  古寒月点头不语,但旋又说道:“主⺟可知太湖沉剑寨惨事?”

  上官兰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他改变计划,不假承儿之手,而以⾎盟十友为嫁祸之工具,用心虽很毒,对他却是一桩不智的失策,而对承儿来说,更是一件可喜之事,因为这样已使承儿明⽩这是一桩谋,是有人意图嫁祸,他没有杀人,而是另一擅使他独门掌力之人暗中下的手!”

  古寒月挑眉说道:“主⺟恐怕还不知道,他狠毒辣,灭绝人,又支使贾⽟丰、岑非二人,夜赴太湖挖坟,企图…”

  上官兰笑道:“这我怎会不知道,是我叫他二人去的!”

  古寒月闻言大讶,诧声说道:“怎么?是主⺟…”

  上官兰淡笑截口,道:“不错,是我,那是我有机可乘,贾、岑二人在沉剑寨行凶之后,赶赶天王寺复命,半途被我碰见,我暗中尾随他们到了天王寺,适巧他那老主人有事他去,于是我就冒充他那老主人手下,假传令谕.命令他二人返回太湖挖坟,然后又通知了闵婆婆…”

  至此,古寒月始恍然大悟,为什么闵三姑突然临时改变计划,不四外找寻二凶,反先至太湖等候,为什么她能断定二凶往来挖坟,面上闪耀一片钦敬之⾊,道:“原来是主⺟…如今二凶已然成擒,由八指剑客欧畏那大徒弟处置了!恐怕此刻已经…”

  住口不言。

  上官兰叹了口气,道:“这也是为恶者的报应,以神尼跟我之意,除那元凶及皇甫嵩外,其他只须略示薄惩,不必探究,只要他几个能洗面⾰心,毅然回头,就此摆脫那幕后人,未尝不可饶以余生,如今…”

  又満含感慨地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

  古寒月自也暗暗感叹不已,略作沉昑,抬眼说道:“主⺟.老奴有所请求…”

  上官兰忙笑道:“古大哥有话只管说!”

  “主⺟现在是否可让幼主前来拜见,对幼主明言当⽇主⺟所以未置一词,不加阻拦的原因?”

  上官兰道:“古大哥,有此必要么?”

  “无此必要老奴不敢有此请求!”古寒月道:“因为幼主但等主⺟一言,然后决定八剑之杀留!”

  上官兰陡挑黛眉,目闪精芒,道:“承儿他怎么这样…”

  娇靥布霜,似乎怒极,古寒月一震,忙道:“主⺟息怒,幼主天淳厚耿直,⾝受十九年师恩,若无主⺟明言,幼主他不敢违抗师命!”

  上官兰威态倏敛,叹道:“古大哥说的不错,这也是他的可取之处,不过…”略一沉昑,毅然说道:“我暂时仍不能跟他见面,也不能明言此事,使他对他那位思师有所怀疑以至于…”

  古寒月截口说道:“老奴愚昧,愿闻其详!”

  上官兰看了他一眼,道:“古大哥请想,我既怀疑那一缺老人来历,怀疑他便是九妙之化⾝,为求证据,自然要在他不知不觉中加以查察,倘若我对承儿明言此事,承儿自必信我而不信师,也必对他有所问疑,就算无所问疑,承儿若就此不奉师命,也难免引他动疑,一经动疑,他便会立即提⾼警觉,另做布置,这样再想查证,可就难了!…”

  古寒月长眉双轩,刚要说话。

  上官兰已然接着说道:“再说,我这趟重⼊武林,离开⽩山黑⽔,没有人知道,就连他也不知道我已经跟在他后面出来了,这样,在他全神对付承儿之际,自不会留意背后有人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倘若承儿获悉真相,有所怈漏,或不行师命,他心智⾼绝,必然立刻想到是我,所以,我暂时仍不能跟承儿见面,对烛明言此事,不如让他继续去奉行师命…”

  古寒月静静聆完,又轩长眉,道:“老奴斗胆,有句不该说的话,要冒死直陈!”

  上官兰淡然笑道:“古大哥有话只管说!”

  古寒月毅然说道“主⺟之见,老奴不敢苟同,老奴不以为主⺟会为咱们自家福祸,而置他人命于刀口之上!”

  仗义执言,⾎感人,不愧铁铮奇豪!

  上官兰悚然动容,目闪奇光,道:“古大哥令我敬佩,但古大哥是错怪我了,我并非为自家福祸而置他人命于不顾,古大哥跟我夫妇共处多年,以为我会是那种人么?我只是要承儿不主动停止杀人,而要古大哥及琼姑娘从旁多方加以阻拦,这样,不但八剑安危无碍,便是他也不会起疑,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古寒月老脸通红,‮愧羞‬俯首:“是老奴死罪失言,主⺟谅宥!”

  “古大哥!”上官兰正⾊说道:“⾎豪情,义薄云天,对古大哥,我只有敬服,而没有丝毫怪责之意,我不是那种不明大义的妇道人家!”

  古寒月赧然強笑,道:“多谢主⺟不罪之恩,无如,老奴尚有下情禀告…”

  上官兰淡然一笑,道:“古大哥是怕阻拦不了承儿?”

  古寒月毅然点头。

  上官兰美目冷芒一闪,道:“承儿他敢.那跟不听⽗命没什么分别,这种儿子…”

  古寒月大惊,忙道:“主⺟明鉴,这万万不能怪幼主,对师恩,幼主是亲⾝体受十九年,对老奴,却只不过是单凭主⺟之口述…”

  上官兰威态稍敛,道:“那该还有琼姑娘!”

  古寒月犹豫再三,终于苦笑:“琼姑娘的话幼主他也未必会听,

  琼姑娘⽇前对老奴说过,幼主私下曾对她表示,只要师命不错,他能忍痛牺牲一切!”

  上官兰然变⾊,古寒月却急忙颤呼:“主⺟开恩,老奴仍是那句话,这不能怪幼主,要怪只能怪那一缺老人手段太以⾼绝!”

  上官兰威态复敛,默然不语,须臾,突然说道:“为大局,仍不能见他,古大哥必要时,可出示岚哥贴⾝⽟佩,见佩如见⽗,我料他不敢违抗!”

  言毕,探怀取出一方上镌飞龙的⽟佩,递向古寒月。

  古寒月恭恭敬敬,出双手接过。

  ⽟佩刚⼊手,上官兰忽地沉声又道:“他要是再敢不听,古大哥就把⽟佩给他,不必再管他了!”

  古寒月心神俱颤,默然不敢再说。

  上官兰改颜淡笑站起:“天已大亮,莫让闵婆婆她们久等,古大哥该回去了!”

  古寒月跟着站起,应声说道:“老奴请示主⺟今后行止!”

  上官兰淡淡笑道:“古大哥不必问我,也不必找我,有事我自会找闵婆婆!”

  古寒月心知她是怕露了行迹,不便多问,躬⾝说道:“老奴临行再请示,主⺟有什么待?”

  上官兰道:“不敢,但请古大哥多多照顾琼姑娘,她跟承儿没有什么两样!”

  这位准婆婆,竟是这么关心那位未过门的媳妇!

  古寒月躬⾝说道:“主⺟放心,老奴省得,对未来的幼主⺟,老奴怎敢不竭尽心力,全力卫护?主⺟保重,老奴告辞了!”

  话落,立时腾⾝而去。

  眼望那苍老魁伟⾝形消失不见,上官兰⾝形一阵抖动,两行热泪突然挂下:“古大哥,为慕容家你付出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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