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赖大爷走了,壮子皱了眉,他在想这位赖大爷实在是个怎么样的人物,以往‘蔵龙沟’的人走眼了,他更是走眼了。
作梦也没想到赖大爷会是这么一个⾼明人物。
他像个⾼深莫测,深蔵不露,隐于偏僻乡隅的奇人,老谋深算,甚富心智的奇人,只不知道他会不会武。
奇人不一定会武,会武的不一定是奇人。
壮子也记得他那位两眼失明的师⽗,曾给他介绍过不少当今的⾼手,当世的奇人,然而寻遍记忆,可就找不出像赖大爷这个模样的奇人。
想了半天,他毫无所获,不过有一点他很放心,是赖大爷尽管着破了他,尽管是个来路不明的奇人,对他至少没有恶意。
不但没恶意,而且赖大爷还有助成他的意思,同时,赖大爷还要把自己的独生女儿许给他。
想到了这,他想起了芸姑,他想起句俗话:“名师出⾼徒,強将手下无弱兵。”
赖大爷既然是位奇人,芸姑就不会是个平凡女子,想到这点,他心里起了阵漾,那倒不是因为发现芸姑是个不平凡的女子心里⾼兴,而是种异样的感觉异样的动,真要说起来,他宁愿芸姑是个平凡的姑娘。
相处多年,从十五六到长大成人,这⽗女两瞒得人好苦,掩饰得也极其⾼明,这点让人不能不佩服。
想到了这儿,他苦笑摇头摇。
就在这时候,步履声响动,赖大爷怀里抱个小包袱来了,陪着他的有那位清瘦老人跟秦天祥二人。
赖大爷一到近前,便举了举那小包袱道:“你看看,这是场主赏的,我不要,场主非赏不可。”
壮子表现得很懂事,向清瘦老人一欠⾝道:“谢谢场主!”
清瘦老人摆手笑道:“别客气,你在这儿给我⼲活儿,卖力气,我就有义务照顾你的家,凡是在我这牧场里有子的弟兄都一样,我不让他们有后顾之忧。”
赖大爷立即接口道:“听见了么!壮子,场主待咱们可是恩⾼义厚,好好儿⼲,就是卖了命也应该,今后有什么事儿多找秦爷。”
壮子道:“我知道,您放心就是。”
尽管壮子让他放心,赖大爷似乎还放心不下,又左叮咛,右嘱咐了一阵,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场主表现得很够意思,着秦天祥亲自送了出去。
当然,壮子也得送送。
眼看着赖大爷被场主派的两个弟兄送上了马,护送着走了,眼看三人三骑消失在牧场大门处的夜⾊里,壮子这才收回了目光。
清瘦老人那里吩咐上了:“大样,给壮子安置个住处去,今天晚了,明天带他到各处走走去。”
秦天祥刚答应一声,壮子却忙道:“不,场主,我还得给那匹枣骝煎药、灌药,暂时我就住在马厩外边好了。”
清瘦老人道:“那怎么行?我怎么能让你住在马厩…”
壮子道:“场主,等那匹枣骝配过之后,再给我安置住处不迟。”
清瘦老人沉默了一下,微一点头道:“也是,那好,这样吧!我让人给你在马厩外头搭个帐篷,你暂时就在那儿委曲两天好了。”
转向秦天祥道:“天祥,这件事给你了!”
秦大样一欠⾝道:“您放心,给我就是。”
清瘦老人转望壮子含笑说道:“你跟秦总管去吧!今后有什么事儿只管找他。”
说完了话,他转⾝走了,走了两步,他忽然转回了⾝:“药我已经派人去抓了,半夜之前就会回来,你一个人行么,要不要我找个人给你打打下手?”
壮于心念一转,当即说道:“场主,您这匹枣骝,平⽇是那位负责照顾的?”
清瘦老人道:“是朱顺,我把他调到别的马厩照顾几匹马去了,怎么?”
壮子道:“这匹枣骝一直是他照顾么?您要是打算派个人给我帮忙的话,最好还是找他,因为他比别人了解…”
壮于话还没说完,清瘦老人便点头:“说的是,有理,天祥,待会儿你派个人把朱顺叫回来,叫他找壮子报到。”
清瘦老人走了之后,秦天祥立即派人给壮子在马厩外头搭上一座帐篷,帐篷不大,但睡两三个人还绰绰有余。
铺盖全是新的,另外还给壮子拿来几套换洗⾐服,凡是应该有的,帐蓬里全有了。
一切就绪之后,夜深了,秦天样跟壮子说了几句之后,带着几个壮汉走了,都安顿妥了。
夜深沉,这“天威牧场”里显得很静,除了偶而几声马嘶牛羊叫外,几几乎听不到别的声响。
抬头看看天,晴空一碧如洗,今夜有月,是一弯钩月。
越过马厩往外看,广大的草原一片幽黑,除了那一圈木栅上一点点的灯光外,也很难看见什么。
收回目光再看那匹枣骝,睡得很香甜。
壮子只觉得很无聊,矮⾝钻进帐篷躺了下去。
他刚躺下,一阵急促的蹄声由远而近,夜深人静,尤其头靠在地上,听得很清晰,像擂鼓一样。
想必是送赖大爷的人回来了,壮子没在意。
可是没多久,一阵轻盈步履声传了过来,由远而近,而且是直奔这座马厩,这是谁?这么晚了还来…
壮子意念刚动,那轻盈步履声已到了马厩外,只听一个清脆、甜美、悦耳的女子口音,惊声喝问道:“是谁睡在这儿?”
壮子连忙翻⾝爬起,钻出了帐篷。
帐篷外,站着个美绝伦的大姑娘,她⾝穿一套大红劲装,披了一件大红披风,脚下是一双暗蔵尖刀的鹿⽪蛮鞋,从头到脚,衬得她像团火。
她很⽩,一张娇靥吹弹破,⾼扬着一双柳眉圆睁着一双杏眼,模样儿带着几分娇美,几分任,几分刁蛮,还有几分凌人的傲气,望着壮子问道:“你…你是谁?”
壮子很平静,道:“我是来给这匹枣骤煎药、灌药的,姑娘是…”
红⾐姑娘没答话,问道:“你是来给这匹枣骝治病的?”
壮子道:“不是我,是我的一位长辈,他老人家回去了,留下我在这儿照顾这匹枣骝,给这匹枣骝煎药、灌药。”
红⾐姑娘上上下下打量了壮子一阵,道:“你是那儿来的?”
壮子道:“我是‘蔵龙沟’的人。”
红⾐姑娘“哦”一声道:“原来是‘蔵龙沟’来的…这匹枣骝怎么了,什么⽑病?”
壮子道:“听我那位长辈说,这匹枣骝没⽑病…”
“没⽑病?”红⾐姑娘不答话完便截了口:“没⽑病它怎么不吃不喝,脾气大得吓人,没⽑病⼲什么给它煎药,灌药啊!”壮子道:“是这样的。我那位长辈说,这匹枣骝是思念前些⽇子那匹牝马而不吃不喝,脾气暴燥…”
红⾐姑娘“哦”地一声道:“有这种事儿,马还会思念谁么?”
壮子道:“姑娘,通灵的畜生跟人一样地有灵,古来灵马不少,就拿汉寿亭候关云长那匹马来说…”
红⾐大姑娘似乎不耐烦听那么多,截口问道:“那匹牝马?”
壮子道:“我不知道,听场主说被位朋友骑到‘承德’去了。”
红⾐姑娘“哦”地一声道:“是那一匹呀!嗯,不差,那确是一匹让人爱不释手的好马,我本来要留下的,偏偏被他死要活要的要了去…”
一顿接道:“那怎么办哪?”
壮子道:“场主已经派人上承德要马去了,只等那匹马回来,跟这匹枣骝…跟这匹枣骝做个伴儿就好了。”
红⾐姑娘道:“真的么?”
壮子道:“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欺骗姑娘!”
红⾐姑娘道:“那我就放心了,瞧它这两天…真是急死人了,牧场里的人看过了,找来的大夫也看过了,都看不出它得了什么病,急得人要哭…”
美目忽地一凝,道:“既然等那匹牝马一到就好了,⼲什么还给它吃药啊?”
这让壮子怎么说,他能跟个大姑娘家说这种事,也不好打譬喻,他只有这么说:“这是我那长辈待的,我可不清楚,姑娘去问问秦总管就知道了。”
红⾐姑娘道:“不管我问谁,你可别给它吃药吃坏了…”
壮子忙道:“姑娘放心,那不会的,吃药只为它好,怎会让它吃坏了。”
红⾐姑娘似乎有点不⾼兴,脸⾊微沉冷冷说道:“我是这么说,最好小心点儿,这马枣骝是罕见的异种龙驹,⾝价比个人都⾼。”
壮于两眉轩动一下,没话说。
红⾐姑娘却不放松地又道:“我说话你听见了么?”
壮子道:“我听见了,姑娘。”
红⾐姑娘道:“那你怎么不说话呀!”
壮子道:“姑娘放心就是,我会小心的。”
红⾐姑娘翻了他一眼,道:“这不也是句话么…”
拧迈步向马厩走去,到了马厩前,往马厩里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低声说道:“它睡着了…”
壮子道:“姑娘只管大声说话,吵不醒它的。”
红⾐姑娘一怔道:“怎么?”
壮子道:“它吃了药了。”
红⾐姑娘有点羞怒,也有点被作弄之感,娇靥一红,立即提⾼了话声,扬眉瞪眼,发怒说道:“你怎么不早说?”
壮子道:“我并不知道姑娘会来看它…”
“废话!”红⾐姑娘道:“出去一天了,心里就惦记着它,一回来就往这儿来,不是来看它是来⼲什么的,还来看你的不成。”
壮子笑笑,没说话。
红⾐姑娘脸又一红,叱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壮子道:“没什么,姑娘,姑娘见责,我笑,这有什么不好,难道姑娘喜看人拉长脸不成。”
“拉长脸?”红⾐姑娘道:“你敢,你在牧场去打听打听,谁敢跟我拉长脸?”
壮子道:“我就是不敢跟姑娘拉长睑,所以我才说。”
红⾐姑娘道:“刁嘴滑⾆,可恼,你叫什么?”
壮⼲道:“我叫壮子。”
红⾐姑娘一怔,道:“你说你叫什么?”
壮子道:“我说我叫壮子。”
红⾐姑娘诧声说道:“壮子?这叫什么名字…”
壮子道:“这是我的小名儿,壮烈的壮。”
红⾐姑娘翻了他一眼道:“那么大个人,还叫小名儿,你没个大名儿么?”
壮子道:“有,谁人没有大名儿!”
他就是不说出来,非等人问不可。
红⾐姑娘道:“那么,你的大名叫什么?”
壮于道:“我叫⽟翎,⽟石的⽟,雕翎的翎。”
红⾐姑娘道:“还不算太俗…”
肚子道:“姑娘夸奖。”
红⾐姑娘道:“没人夸奖你,你姓什么?”
壮子道:“我姓李,木子李。”
红⾐姑娘道:“你读过书么?”
壮子道:“读过几年。”
红⾐姑娘冷笑声道:“那怪不得你刁嘴滑⾆地,原来是个有学问的人。”
壮子道:“姑娘明知道我不敢。”
红⾐姑娘脸⾊一沉道:“我谅你也不敢,告诉你,我这匹枣骝给你了,它要有个什么差池,我找上‘蔵龙沟’拿你抵命。”
话落,拧⾝就走。
壮子缓缓说道:“姑娘不必找上‘蔵龙沟’,一时半会儿我不会离开‘天威牧场’的。”
这句话使得红⾐姑娘停了步,她霍然转⾝过来道:“你说什么?”
壮子道:“蒙场主垂青,把我留在了牧场里…”
红⾐姑娘尖声叫道:“我爹会要你这种土里土气的…你会什么?”
壮子道:“姑娘!‘蔵龙沟’里的人本来就是既穷又土的,环境使然,命运使然,这并不丢人,至于后者,我什么都不会。”
红⾐姑娘道:“就会刁嘴滑⾆要贫嘴。”
壮子道:“那我不敢,姑娘切勿以这罪名加诸于我。”
红⾐姑娘冷笑一声道:“刚说你有学问,你就酸起来了,也不看看,有多么不衬,我就要说,你怎么样?”
壮子淡淡说道:“姑娘既是场主的千金,我就是姑娘的下人,一个下人敢把姑娘怎么样,不过我要说给姑娘听,姑娘要说的这个衬,世上并不多见,如果让我选的话,我宁要败絮其外,金⽟其中,而不要金⽟其外,败絮其中。”
红⾐姑娘柳眉一坚,大声说道:“你说谁金⽟其外,败絮其中。”
壮子道:“姑娘知道,我没说任何人。”
红⾐姑娘冷哼声道:“谅你也不敢,我问你,你究竟会什么?”
壮子道:“我不说了么,我什么都不会。”
红⾐姑娘道:“那么我爹把你留在牧场里⼲什么?吃闲饭?”
壮于微一头摇道:“我不知道,这,姑娘最好去问令尊去。”
红⾐姑娘道:“我就要问你,要你说。”
壮子两手一摊,道:“我什么都不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场主为什么要把我留下来,也许场主看我可怜,有意赏我一碗饭吃。”
“你可怜?”红⾐姑娘道:“世上的可怜人多着呢!要我看你只有可恶…”
壮子道:“也许场主的看法跟姑娘不一样。”
“胡说。”红⾐姑娘道:“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这就问我爹去,要是你什么都不会,哼!‘天威牧场’可不管吃闲饭的人,也没那么多粮食。”
气冲冲地转⾝就走了,她刚走两步,面来了个人,五短⾝材,上留着小胡子矮矮胖胖的中年汉子。
他一见红⾐姑娘来,一怔立即躬下⾝去。
“姑娘!您回来了!”
红⾐姑娘怒叱说道:“⼲什么走路那么轻,吓人一跳!”
矮胖小胡子又一怔,还待再说,红⾐姑娘已带起一阵醉人的香风拧⾝走了,他怔在那儿了。
好半天他才定过神来,转⾝望了壮子一眼,強笑问道:“这位兄弟是壮子么?”
壮子微一点头道:“不错,我就是壮子,大哥是…”
矮胖小胡子道:“我叫朱顺,秦总管叫我来找兄弟你报到。”
肚子轻“哦”一声道:“原来是朱大哥,报到那是秦总管说的,我不敢当,听说这匹枣骝一直是朱大哥照顾的,所以我请朱大哥来帮个忙。”
朱顺道:“帮忙什么话,是匹马一直是我照顾的,真要说起来,该是兄弟帮我的忙,我嘛只能打打下手,我懂马,可是治病这一套我外行…”
壮子道:“朱大哥客气,朱大哥懂马,老经验了,以后还望朱大哥多指点,我出⾝贫寒,来自”蔵龙沟’,什么都不懂…”
朱顺豪迈地笑道:“兄弟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出⾝贫寒,英雄不谈出⾝低,这世上有几个是天生富贵的,兄弟,你别跟我客气,我这个人天生一付直肠子,不会这一套,咱们头次见面,还不,等了之后,你就知道这个人了。”
壮子笑笑说道:“是么,我现在就知道得差不多了。”
朱顺笑道:“兄弟会说话…”转望马厩,微一头摇道:“这匹枣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地会害起这种怪病来,真让人想不通,兄弟,看出它是什么⽑病了么。”
壮子头摇说道:“给它看病,是我一位长辈,我不大清楚,我只管在这儿照顾它,给它煎药,灌药的。”
朱顺“哦”地一声点了点头。
壮子接着说道:“朱大哥,请过来坐坐吧!”
朱顺走了过去,毫不犹豫地在帐篷之內坐了下去,坐定他抬眼问道:“兄弟,药抓回来了?”
壮子头摇说道:“还没有,抓药的人大半夜才能回来。”
朱顺点了点头,道:“半夜,那不急,咱们可以脚一聊,兄弟,你刚才说是蔵龙沟来的。”
壮于点头说道:“是的,朱大哥。”
朱顺微笑说道:“‘蔵龙沟’这地方我没去过,可是我常听这一带的人提起它。”
壮于道:“小地方,那值得一提!”
朱顺道:“兄弟又跟我客气了…”
一顿凝目接道:“兄弟,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壮子道:“朱大哥是问那位姑娘?”
朱顺点头说道:“我看她是带气走的。”
壮子笑笑说道:“可不是么,这位姑娘好大的脾气。”
朱顺道:“兄弟,你才知道呢!咱们这位姑娘脾气大着呢!简直刁蛮任,她要是一发起横来,能让人哭笑不得,连场主都得让她三分,兄弟,你怎么得罪她了?”
壮子道:“我何曾得罪她?是她发脾气,生气…”接着他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朱顺点头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兄弟,你的胆子够大,真让人替你捏把冷汗,你可不知道她有多刁蛮多任,这都是娇惯的,平⽇里不但骂人,动不动还拿马鞭子菗人,你没挨上她的,可是天大的便宜,要是我,我就太知⾜了。”
壮子笑笑说道:“朱大哥,我没说不知⾜。”
朱顺头摇说道:“跟我说没用,兄弟,她这一往场主那儿跑,怕只怕你这饭碗要破了…”
壮子道:“真的么,朱大哥。”
朱顺道:“你不知道,兄弟,咱们这位姑娘啊!天大的事儿,场主也会依她的,只差没办法上天给她摘月亮去,你刚来,你要是能待下去,往后你就知道了!”
壮子道:“那我以后得小心点儿,可不敢再得罪她,招她惹她了。”
朱顺道:“对,兄弟,凡事儿忍忍,在人下,为这碗饭,谁叫咱们天生的这种命,再说,咱们也是个男人家…”
目光忽地一凝,道:“兄弟,你好像没当回事儿,全不着急。”
壮子淡然一笑道:“要是饭碗保得住,用不着急,要是保不住,急也没用,朱大哥以为这话对么?”
“有道理,兄弟。”朱顺猛一点头,一巴掌拍上腿大,道:“看不出兄弟你是这么豁达的人,简直跟我一样,怪不得我见你就觉得投缘…”
壮子笑道:“我这那里是豁达,是没出息,也有点既硬又臭。”
朱顺两眼一转,张嘴大笑,但他刚笑一声就连忙收敛了,转过头去凝神听听,没惊动谁,这才转过头来道:“兄弟,你这话简直说到了我心眼里,我就是这么个脾气,牧场里的弟兄们也常这么说我,只是,兄弟…”
目光一转,庒低了话声接到:“没出息、硬、都是不要紧,你可知道,咱们这‘天威牧场’,跟别的牧场不同…这么说吧!跟任何一家都不同!”
壮子点头说道:“我知道,‘天威牧场’首屈一指,场主家大业大,手底下的弟兄,个个有一⾝好能耐,好本事…”
朱顺头摇说道:“我不是说这,我是说…看来你是不知道,就这么胡里胡涂地进来了,不过总算你说对了一点,场主底下这些兄弟,个个有一⾝好能耐,好本事,越往上,本事越大,能耐越⾼,这些人中,算起来首推秦总管,场主本人就更不必说了…”
微一顿,接问道:“兄弟,场主⾝后有四个人,寸步不离,你见过么!”
壮子道:“见过了,他四位叫铁云、穆桐、柳青、李仲…”
“不错!”朱顺点头说道:“就是他四个,他四个是咱们场主的护卫,保镖,本事大着哪!能耐⾼着呐,每一个都能抵上十来个,那一⾝功夫都快赶上秦总管了…”
壮子“哦!”地一声道:“场主为什么还要护卫,要保镖啊!”朱顺说道:“我不说了么,咱们这牧场跟别家牧场不同,这一点就跟别家牧场不同,按说一个牧场的场主,是用不着什么护卫,保镖的,可是咱们这位场主就有,不但有而且一下子弄了四个…”
壮子诧异地道:“咱们这牧场跟别人究竟有什么不同?”
朱顺头摇说道:“我不能说,兄弟,只要你待得长远,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的,不管怎么说,兄弟,我跟你一见投缘,我劝你一句,多做事,少说话,不明⽩的事放在肚子里闷着,别问,也别管闲事就对了。”
壮子道:“谢谢朱大哥,我知道。”
朱顺微一头摇道:“我不知道咱们场主看中了你那一点,要拿您派什么用场,可是我要告诉你,你现在还什么都不明⽩,不想⼲撒腿还来得及,要等你什么都明⽩了,不想⼲那可不行!”
壮子道:“那为什么?”
朱顺道:“不为什么,我今天话说得太多了,这是对你,要换个别人我一句也不会说,也错非是我,别人他也不会对你说这些,一句话,兄弟,兄弟,不想⼲现在走还来得及,想⼲就照我的话⼲,只管着自己就行了。”
壮子道:“谢谢朱大哥,不瞒朱大哥说,不愁吃穿住,⼲我是要⼲的,可是我会照着朱大哥的话⼲,这么就行了。”
朱顺一点头道:“那就行了,兄弟,话我说得已经够多了,不再多说,话多了也是这么回事儿,我看看马去!”
一直,起⾝站了起来走向马厩。
壮子迈步跟了过去,道:“为了方便灌药,我向秦总管要了瓶药,隔一会儿给它吃了一颗,这样就不怕它会醒了。”
朱顺道:“我说嘛,这东西怎会这么老实…”
微一头摇,接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好好地它竟会…这匹马来头大,⾝价⾼,也的确是罕有的好马,场主跟姑娘爱它爱得不得了,照顾的也比那些马好,都周到,却不料…”
壮子道:“这匹马一直是朱大哥照顾的么?”
“可不是么?’朱顺道:“洗、刷、喂、溜,全是我,我照顾场主跟姑娘的坐骑也有不少⽇子了,一天到晚跟它们混在一起,别的大小事一概不用管,可是并不轻松,我宁可去⼲别的活…”
壮子道:“怎么,朱大哥?”
“怎么?”朱顺道:“兄弟,你以为照顾马是件轻松差事儿,我宁愿管十个人,我宁愿⼲重活儿也不愿看这些马,你可不知道这差事儿有多累人,多烦人,担的责任又大…”
壮于道:“累,烦,我懂,这担大责任…”
“怎么不?’味顺道:“铁云四个是场主的保缥,我就是这几匹马的护卫,场主待过,这几匹马除了他跟姑娘之外,任何人不许近,这也是为什么场主要把马厩盖在这儿的原因,事实上确有这必要,都得小心,这些马,场主跟姑娘每天得骑几回,万一这些马出点什么子,那场主跟姑娘不就…”
壮子“哦!”地一声道:“我明⽩了,的确,朱大哥担的责任很大…”
话锋一转,接着:“这么说,这些马,除了场主,姑娘跟朱大哥外,别人是永远不能靠近的了。”
“那也不是!”朱顺道:“就拿秦总管来说吧!他没事儿就常来逗逗它们,有时候场主不知道,有时候场主知道,可是他是个总管,又是场主的亲信,咱们能让他别近?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再说场主自己都不说话,咱们犯得着招上惹上的么?”
壮子点头说道:“说得也是,于这差事不容易,担的责任既大,又不便得罪人,这么说,偌大一座牧场,能近这些马的,只有场主、姑娘、秦总管跟朱大哥了。”
朱顺头摇说道:“是的,兄弟,再也没别人了。”
壮子摇头摇道:“这几匹马可真是得天独厚,比人都重要啊!”朱顺道:“半点也不差,人命还没有这些马的命值钱呢!”
壮子头摇笑了笑,没再说话。
朱顺也似乎把话都说完了,又随便聊了两句,两个人先后钻进了帐蓬,朱顺命好福气大,心里似乎从不放事儿,躺下没多久就打了呼噜。
壮子心里有事儿,本就一时难合眼,再加上朱顺那闷雷般的呼噜,就更别想睡了。
他把两手枕在脑后,眼望着帐蓬顶,微微地皱着一双浓眉在想,在想赖大爷的指点跟朱顺的话。
赖大爷指点他查出那害马之人,来个条件换,作为进⾝之阶,朱顺明⽩地告诉他接近这些马的只有四个人。
四个人之中只有两个人可疑,一个是总管秦天祥,一个是这马夫朱顺,因为场主跟红⾐姑娘⽗女们不可能害自己。
可疑的虽只这两个,可是还得费一番手脚,下一番工夫,那是因为总管跟马夫都是场主的亲信,既是亲信又怎会做这种事,再则也可能有别人在暗中行事。
这“天威牧场”里的人,⾝手都不错,要是暗中进行谋,瞒住这个马夫朱顺,谅还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可疑的人虽然已经有了,但是他还不能下断语,仍得费手脚,下工夫去查,慢慢的查。
朱顺的呼噜声虽然吵人,可是也人的,想着想着,壮子有了困意,眼⽪渐渐地合上了。
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蹄声由远而近,惊走了他的困意,他睁开眼凝神一听,马直驰近。
这是谁回来了?
蹄声歇后,壮子就没再听见动静,好一会儿工夫,壮子才听见一阵轻快的步履声传了过来。这是谁?⼲什么的?”
壮子心念刚动,两个打扮俐落的壮汉走近了马厩,一个捧着一个纸包,另一个端着火炉药罐。
敢情是抓药的回来了,壮子爬起来钻出了帐蓬。
那两个壮汉到了近前,捧药的那名道:“抓药回来了,火炉药罐子拿来了,都放在这儿了。”
他两个把东西往地上一放,转⾝走了,真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