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命换六问
回到了龚家寨,回到那后寨的八角小亭,无影神驼桑古月已候驾多时,他说那放火的两个跑了。萧涵秋突道:“走了两个小的,捉到一个大的,划得来!”
坐定,萧涵秋抬手拍了万侯⽟的昏⽳,万侯⽟应掌而醒,翻⾝坐起,厉声叫道:“萧涵秋,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你要想从我口中…”
萧涵秋淡然笑道:“万侯⽟,我见过的大凶巨恶不在少数,他们起先充英雄比你还硬,但到头来却都成了…”
万侯⽟道:“你何不试试我万侯⽟是否能硬到底?”
萧涵秋道:“当然要试,我就不相信你是铁打的金刚,铜浇的汉子。”探手抓上万侯⽟的右肩,笑道:“万侯⽟,我只要你答我六问,一命抵六问,你很划算,自己的命…”话锋-顿,立即接道:“第一问,那纪奉先现在何处?”
万侯⽟冷笑说道;“萧涵秋,你错了,那纪奉先虽已来到关外,但他跟我们铁骑会毫无瓜葛,丝毫关系也没有。”
“是么?”萧涵秋淡淡一笑,道:“你把萧涵秋当做了三岁孩童,你们铁骑会与那纪奉先都是勾结北敌谋造反一条路上的人,怎会无关系?”
万侯⽟道:“萧涵秋,你知道,也有道同而路不同的!”
萧涵秋道:“可是那⾕逸却对纪奉先知道得很清楚!”
万侯⽟道:“那是他,你该去问他!”
萧涵秋头摇说道:“不,我要问你!”
万侯⽟道:“你要问我,我不知道若之奈何?”
萧涵秋淡淡一笑,道:“是么?”五指微微地用上了力!万侯⽟闷哼一声,右肩往下一斜。
萧涵秋道:“万侯⽟,你知道不知道?”
万侯⽟憋出了一句:“我不知道!”
萧涵秋笑道:“够硬的,只是我要看看你这百臂殃神究竟有几条臂。”指上猛然又加三分真力。
万侯⽟倏又闷哼了一声,青筋暴起,额头已见汗渍,但他仍然咬牙说道:“萧涵秋,你莫要我嚼⾆…”
萧涵秋笑道:“你要真打算嚼⾆自绝,你就不会说了,像你这样的武林败类,我不相信你有嚼⾆自绝的勇气,我再告诉你,你若有自信比我另-只手还快,你不妨试试,可是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自绝不成,那便有更难受的在后头!”万侯⽟道:“算你行,可是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萧涵秋道:“可是我不杀你,我要你尝尝比死还难受的滋味!”
万侯⽟道:“这就叫一代仁侠南龙圣手书生?”
萧涵秋笑道:“别拿这话扣我,想想那些尸骨难归故土,惨死关外的无数冤魂,对你我绝不会有丝毫不忍,谁无⽗⺟,谁无子儿女?你们未免太心狠手辣,灭绝人了。”
万侯⽟眼一闭,头一低,道;“好吧,那么你就手上加劲吧!”
萧涵秋双眉一挑,道:“那是自然!”手上方待再加真力。
龚天鹏突然说道:“萧大侠,且慢,容我说句话!”
萧涵秋五指微松,道:“三寨主有话请说!”
龚天鹏笑了笑,道:“萧大侠可听说过,关外有种比毒蛇猛兽还可怕的小玩艺儿?”萧涵秋绝顶聪明,他只微微一愕,便立即会意,道:“没听说过,那是什么?”
龚天鹏道:“那小东西能使人畜绕道回避不敢接近,关外人人闻风魂亡胆落,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食人蚁’…”
萧涵秋感觉得出,万侯⽟的⾝形为之一震,他当即笑道:“原来是那小小的蚂蚁…”
龚天鹏道:“萧大侠别看它小,它跟普通常见的蚁类可大不相同,一只牛要是不慎误踏蚁冢,顷刻间尸骨全无,⽪⽑不剩,这种东西伤人畜的方法很怪,它不先吃肌肤,而是由耳鼻口中钻人体內先吃五脏六腑,由內而外啃食,不过这东西也有一宗好处,你不动它的蚁冢,它绝不伤你…”萧涵秋道:“三寨主跟我说这些⼲什么?”
龚天鹏笑了笑,道:“龚家寨后山上就有座蚁冢,这位总巡察既然什么也不说,⼲脆把他丢到蚁冢上去算了,也正好萧大侠看看那东西食人的奇观。”
萧涵秋尚未答话,万侯⽟机伶一颤,猛抬头厉喝说道:“龚老三,你敢!”
龚天鹏笑了笑,说道:“有什么敢不敢的,你们铁骑会要夷龚家寨为平地,要置我兄弟于死地,这就是仇,对仇人我还有什么心软的!”
万侯⽟双眼暴出,咬牙切齿,狰狞无限地道:“龚老三,算你狠,今夜我万侯⽟落在你们手中,他⽇你龚老三就别落在我手里,我说了,要问什么,你们问吧!”
杀了他他都不肯说,唯独怕那食人蚁,可见那小东西有多么厉害,也⾜见龚天鹏不是个只知鲁莽的武夫!
萧涵秋淡淡一笑,道“那么,你答我适才那第一问!”
万侯⽟道:“只知道他往北去了,不知他现在何处!”
萧涵秋道:“我不信他不找铁骑会…”
万侯⽟道“瓦刺族中有的是住处,他何必非找铁骑会不可!”萧涵秋道:“这么说,他是投奔瓦刺去了。”
万侯⽟猛悟失言,但懊悔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点头说道:“不错,他是投奔瓦刺去了。”
萧涵秋道:“答我第二问,可曾看见纪奉先的孩子?”
万侯⽟播头说道:“没看见,只看见几个大人!”
萧涵秋道:“真的么?那孩子那里去了?”
万侯⽟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孩子!”
萧涵秋冷笑说道:“我不相信你铁骑会会不知道他有孩子,及那孩子的下落!”万侯⽟道:“铁骑会真不知道,他有孩子也用不着告诉铁骑会呀!”
龚天鹏突然说道:“看来你还不说实话!”
万侯⽟厉声说道:“龚老三,你要听真的还是假的?这回你就是把我丢到那后山蚁冢上,我也是不知道。”看来他是真不知道了。
萧涵秋遂道:“那么,你答我这第三问,纪奉先的妹妹,纪飞霜姑娘如今在何处?”
万侯⽟道:“只知道纪姑娘也出了关,不知道她现在何处!”
萧涵秋道:“这你就是不说实话了,纪奉先必已料到他妹妹跟出了关外,既如此,那有不待你们铁骑会搜寻她下落的道理,再说,这一带是你们铁骑会的地盘,自己地盘里突然来了个单⾝陌生女子,你们会不知道?”
万侯⽟道:“事实上,铁骑会确实…”
萧涵秋沉声说道:“万侯⽟,说好的,六问换一命,你要是不说实话,可别怪我到头来自毁诺言不饶你!”
万侯⽟抬眼说道:“萧涵秋,真的六问换一命么?”
萧涵秋道:“萧涵秋向来一言重九鼎,从不失信于人!”
万侯⽟道:“我如何能相信你的话?”
萧涵秋道:“事实上你只有相信,别无他法!”
万侯⽟迟疑了-下,点头叹道:“好吧,我只有相信你了,纪姑娘现在铁骑会…”
萧涵秋忙道:“铁骑会那安帮立寨地在何处?”
万侯⽟未答反问,道:“这算不算第四问?”
萧涵秋扬眉笑道:“你够狡猾,我不占你丝毫便宜,算!”
万侯⽟道:“当然我得问个清楚,那么我告诉你,铁骑会离此还很远,过了阿木伊乌苏,在霍祖山上。”
萧涵秋眉锋一皱,道:“再远我也放心,纪姑娘是纪奉先的妹妹,他不会伤害她的,如今你答我第五问,瓦刺族,共有多少人马?”
万侯⽟道:“多了,比当年还兵強马壮!”
萧涵秋道:“他们的主力在什么地方?”
万侯⽟翻了翻眼,道:“这算第六问?”
萧涵秋点头说道:“不错,这是我最后一问!”
万侯⽟道:“也远得很,就在霍祖山后!”
萧涵秋双眉陡挑,但倏又淡淡笑道:“好了,我问完了,你可以走了…”
万侯⽟⾝便要站起,那知他站起了一半,⾝形一晃又砰然坐了下去,他忘了,一条腿大脫了臼。
他刚要张口,萧涵秋已接着说道:“你额外答我一问,你杀过多少过往客商?”
万侯⽟脸⾊一变,道:“萧涵秋,你说过…”
萧涵秋道:“我说过六问换一命,绝不食言,你便是杀了上千的过往客商,我今天仍是会放你走路的!”
万侯⽟神情微松,迟疑了一下,道:“不多,几年来死在我手里的,只有百多个!”
萧涵秋目中寒芒一闪道:“那很好,百多个你还嫌少!那就是说,有百多个可怜人不是失了儿子就是没了⽗亲,再不然就是死了丈夫,你好一副忍残心肠…”右手闪电切下,万侯⽟惨嗥一声,扑地滚,他滚出了小亭,鲜⾎遍地,亭中,却留着一只⾎淋淋的手。
万侯⽟厉声叫道:“萧涵秋,你说过…”
萧涵秋冷冷说道:“万侯⽟,我并没有食言失信,没有要你的命,仅断了你一只沾満⾎腥的手,这已是你天大的便宜,对那百多个惨死冤魂来说,这报应是太轻太微了,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这只是今夜这一次,错过今夜下一次再让我碰上,我就要你的命了,你走吧!”
他转注桑古月,道:“桑大哥,⿇烦替他托上腿大!”
桑古月应了一声,闪⾝出亭,抓起万侯⽟的右腿往上一托,随手一抖,万侯⽟一个⾝形飞出丈外。这一摔下来也能要命,万侯⽟半空里,脚先着地,但他脚一沾地腾⾝又起,飞遁而去。
望着万侯⽟那狼狈的背影,龚氏三杰颇感痛快之余,龚天鹏说了一句:“萧大侠,这样太便宜这匹夫了。”
萧涵秋道:“否则何以换得他六答?那也不过是今夜这一次而已。”
龚天鹏皱眉说道:“问来问去,仍未能问出纪奉先下落!”
“不!”萧涵秋头摇说道:“已经问出来,纪奉先往霍祖山去了!”龚天雕呆了一呆,讶然说道:“老朽怎未听万侯⽟说…”
萧涵秋笑了笑道:“那是大寨主一时没有留心,万侯⽟不是说瓦刺的主力在霍祖山后一带么?主力所在便该是酋长所在,纪奉先不往那里去,他往那里去?”
龚天雕恍然大悟,击掌叹道:“萧大侠⾼明得令人佩服,这么说来,铁骑会会不会不知…”
萧涵秋道:“我知道万侯⽟未说实话!”
龚天鹏突然说道:“那萧大侠适才怎不…”
萧涵秋头摇笑道:“我答应饶他一命另有深意,适才我若是点破他,那岂不是等于让他回去通知纪奉先改地躲蔵么?”
龚天鹏呆了一呆,头摇苦笑。
龚天鹏苦笑未已,萧涵秋将⾝站了起来,道:“如今只剩那婴儿下落不明了,要对付纪奉先,我必须先救出甄姑娘及那婴儿,事不宜迟,我要告辞了。”
龚氏三兄弟跟着站起,龚天雕道:“再有个多更次天就要亮了,萧大侠何妨歇息,等天亮之后再走,迟早不差这一个多更次…”
萧涵秋头摇说道:“谢谢大寨主好意,肩头这副重担一天不卸下,我便一天难安,还是早些赶路的好!”说着,他步出了那朱栏碧瓦的八角小亭。龚氏三兄弟未再挽留,跟在后面行了出来。
刚走几步,萧涵秋突又回⾝说道:“纪奉先既已出关,如今的铁骑会已非往⽇的铁骑会了,他们随时有乘隙再来的可能,关于保护龚家寨及三位这⾜可敌国的财富,大寨主有何⾼明之策?”
龚天雕那有听不出这话意的道理?忙拱手笑道:“尚望萧大侠不吝指教!”
“不敢当!”萧涵秋笑了笑,道:“我给大寨主建个议,何妨请令岳不老仙翁风流叟来龚家寨盘桓些时⽇,三位也好尽尽那半子之道!”
龚天雕呆了一呆,道“萧大侠,老朽适才不是说过么?老朽这位泰山已然…”萧涵秋含笑说道:“大寨主这事你知我知,便是贵寨的弟子也不知道。”
龚天雕脑际灵光突闪,忙拱手说道:“多谢萧大侠指点,老朽受教了,谨此谢过!”
萧涵秋谦逊了-句、偕同桑古月飘然行向前寨。
龚氏三杰直送出寨门外,并送了两匹千里明驼与萧涵秋及桑古月代步,一直望着两人两骑消失在茫茫夜⾊里,方始转⾝回寨,关上了寨门。这地方叫张北。张北是来往关里关外的客商所必经之地,所以这地方热闹得很,丝毫不下于再往南去紧把关口的张垣。
这地方有客栈,只是这地方的客栈大异关里的客栈,全是那硬硬的土炕,而且桌椅上一天到晚不脫风沙⻩尘。
这地方也有酒肆,但这地方酒肆里头卖的,不是什么花雕、绍兴、茅台,而是那辛辣烫肠子的烧刀子,另外,还有那甜美的葡萄酒。
再有,便是这地方很难得看见几匹马,便是有,那也是偶而过市的几匹套车口牲,一眼看上去,満街是骆驼。
所以,有人说,一出居庸关,再过张垣,闭着眼就能知道到了关外,那不为别的,只因为鼻子里可以闻到那骆驼味儿,还有那一张嘴便是一口风沙的苦况。
在这一家酒肆里,那靠东边墙角向外的一副座头上,坐着个⾝穿厚厚棉袄的瘦削老者。
他,山羊胡,耗子眼,正是那大漠飞鼠⾕逸。
⾕逸在低着头喝他那一囊烧刀子,按说,据席小酌这该是人生快事,该既悠闲又惬意!
可是⾕逸他脸上的神⾊却带着三分惊慌,一边低头喝酒,一边不时地用他那双滴溜的小耗子眼飞快地向外投过一瞥。
他不时地往外看,他却没留意另外有人暗中瞅上了他,也不时地向着他投过飞快的一瞥。
那是个⾝材颀长,着一袭青衫的老者!那老者约莫五十上下,五绺美髯,长长的眉,矍铄的精神中,带着几分洒脫的意味。
他那坐处距⾕逸不近,隔了三四副座头,再加上他是偶而的飞投一瞥,所以⾕逸始终未能发觉。
正吃喝间,酒肆外来了两匹骆驼,骆驼上下来两个満脸横⾁的青⾐大汉,站在门口一张望,随即向⾕逸走去。
适时,⾕逸也望见了他两个,脸上那紧张不安的神⾊,立即消失了,拿起酒杯一仰而⼲。
两名青⾐汉子在⾕逸座头前停了步,居左的一名刚唤一声:“⾕老…”
⾕逸立即向他俩摆了手。
两名青⾐汉子各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居左的那名道:“⾕老,总座呢,怎未见…”
⾕逸一头摇道:“别提了,全毁在姓萧的那小子手里…”
那暗中注视的青衫老者目中寒芒一闪。
那居左青⾐大汉惊声说道:“怎么,莫非总座栽在了龚家寨?”
⾕逸点了点头,道:“还好我溜得快,要不然也栽在那儿!”
那居左青⾐大汉脸⾊立趋沉,道:“这么说总座是…”
⾕逸忙头摇说道:“那也不一定,我料那姓萧的不会那么心狠手辣1”
那居左青⾐大汉道:“那可难说,⾕老你要知道,咱们是⼲什么的!”
⾕逸机伶一颤,没说话。
那居左青⾐大汉翻了翻眼,道:“⾕老,怎么说你不该一个人溜…”
“溜?”⾕逸瞪了耗子眼,道:“这叫溜?大丈夫能伸能曲,这叫识时务,你要我怎么办?陪着总座一起栽在那儿,让人家一下子逮两个?那可就连个报信儿的都没有了,再说,咱们这一伙里少了我行么?…”
那居左青⾐大汉似乎不吃他这一套,冷冷说道:“⾕老,别冲我瞪眼,说这话的不只我一个,大伙儿都这么说,不服气你找大伙儿说去!”
⾕逸却似乎吃这一套,立即闭口不言,端起桌上酒杯,猛然一仰而⼲“叭”地一声放下了杯子。
那居左青⾐大汉冷冷看了他一眼,道:“⾕老,吴香主到了,请你去一趟!”
⾕逸一摆手,道:“你两个先走,我随后就到!”
那居左青⾐大汉站了起来,道:“⾕老,少喝两杯吧,⾆头大了说话不方便!”言罢偕同那另一青⾐大汉转⾝行了出去。
⾕逸脸⾊一变,便要张口,倏地他又闭上了嘴巴,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呑了回去,转过头来又喝上了酒。
可是,他未敢多喝,又三杯下肚之后,他丢下了一块碎银,站起来出门而去。而,适时,那青衫老者也会账站起了⾝。
⾕逸出了酒肆之后便低着头往西走,未出十多丈,倏地,由后面伸来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头。⾕逸似乎正在低头想心事,这突如其来的一拍,拍得他大吃一惊,连忙转⾝回头,眼前站着个青衫老者。
自然,酒肆里他未留意,如今便不会知道这青衫老者是由那家酒肆里跟在他⾝后出来的。
他一怔,讶然说道:“这位老哥是?…”
青衫老者笑了笑,道:“我初来关外,人生地不,想向你老哥打听件事儿…”
⾕逸当了真,一拍脯,忙道:“那没问题,我在关外住了多年了,称得上是个关外通,这一带我得不能再,你老哥要问什么?说吧!”
青衫老者笑了笑,道:“原来你老哥不是关外人!”
⾕逸头摇说道;“不是,我本是河北人,做买卖到了关外,一住就是近十年。”
青衫老者笑道:“那真巧得很,我也是河北人,而且长年住在京北,异地逢乡亲,倍觉亲切,今后是不会感到寂寞的了!”
⾕逸嘿嘿笑道:“说得是,这跟我刚来一样,你老哥是…”
青衫老者道:“跟你老哥一样做买卖!”
⾕逸溜目道:“你老哥做的是什么买卖?”
青衫老者道:“⽪货,药材,这儿买回去,回京北卖!”
⾕逸眼睛一亮,唷地一声道:“你老哥儿头一次出关做这种买卖,那可⿇烦得很,这地方的人会欺生,尤其欺咱们关內人,⽪货、药材要是买了假的回去,那可会连本儿都蚀光的!”
青衫老者忙道:“多谢你老哥指点,还好我这个人生平做事很谨慎,我要在这儿多看看才敢去找卖主,不瞒你老哥说,这一趟我除了几千两银子外,还有些金叶明珠,不得不小心!”
⾕逸的眼睛更亮了,义形于⾊地又拍了脯,道:“没说的,谁叫咱是乡亲,俗语说得好:人不亲土亲,在家千⽇好,出门一时难。出门就得靠朋友,咱们是一见如故,你老哥要买货的时候,只管招呼我一声,有我在旁边瞅着,他们欺不了你,你老哥绝吃不了亏!”
青衫老者一副感神⾊,道:“既是乡亲,又是一见如故的朋友,何必客气,你老哥要问什么,问吧,没说的,只要我知道…”
青衫老者迟疑了一下,截口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逸道:“你老哥说上那儿去?”
青衫老者道:“到客栈去,我住在金龙客栈。”
⾕逸又唷了一声却皱了眉,道:“那地方离这里不近呀?怎么,这儿不能谈么?”青衫老者左右看了看,不安地笑道:“你老哥知道,这儿眼多耳杂…”“说得是!”⾕逸点头说道:“你老哥的确是个谨慎人,这样吧,你老哥先回去,我要到个地方办事儿,马上赶来…”青衫老者脸上倏现失望神⾊,道:“那恐怕不行,我等不及!”
“怎么?”⾕逸愕然说道:“你老哥另外还要赶别的事儿?”
青衫老者头摇说道:“别的倒没有什么事,只是,只是…”
⾕逸忙道:“你老哥既有不方便之处,那就不要说了!”
青衫老者道:“你老哥既也有不方便之处,那就算了,我不问了,你老哥请吧,我得走了。”说着转⾝去。
⾕逸耗子眼一转,一把拉住了他,道:“慢着,老哥,我还有话说!”
青衫老者转过了⾝,道:“你老哥还有什么话说?”
⾕逸嘿嘿笑了笑,道:“你老哥在这里真不方便说么?”
青衫老者道:“那当然,要不然我何必定要⿇烦你老哥跑一趟客栈?”
⾕逸一双目光在那青衫老者脸上转了转,遣:“我还没请教,你老哥贵姓?”青衫老者道:“好说,我姓邹。”
⾕逸哦地一声道:“原来是周老哥…”敢情他听错了。
话锋微顿,他嘿嘿接说道:“说句话,周老哥可别在意,你老哥还称不上谨慎二字。”
青衫老者呆了一呆,道:“怎么,我有什么不够谨慎之处?”
“当然!”⾕逸嘿嘿笑道;“有道是:财不露⽩,周老哥初到关外人地生疏,平⽩地碰上我这么个人,怎好就说出自己带了几千两银子还有金叶明珠?这不是不够谨慎么?”
青衫老者不以为然地道:“你老哥是乡亲,咱们那地方的人…”
⾕逸截口说道:“话不是这么说,那儿都有好人也都有坏人,人心隔肚⽪,好坏没写在脸上,像如今…”嘿嘿一笑,接道:“你周老哥不知道我是个⼲什么的,我也摸不清你老哥是什么来路,话是真是假,是…”
青衫老者道:“我不以为你老哥会是外貌热诚,內蔵险诈的坏人…”
⾕逸脸上一热,忙道:“那当然,咱既不是那种人,也不会⼲那种事,可是…”青衫老者截口说道:“莫非你老哥不信我的话?”
⾕逸笑道:“那倒也不是,我是劝你老哥往后小心点儿,逢人只说三分话,莫要尽掬一片心,你老哥不知道,这一带不知有多少关內人冤死他乡,连尸骨都没人收呢!”
青衫老者脸⾊一变,忙道:“多谢老哥,多谢老哥,我以后一定小心,一定小心。”⾕逸笑了笑,道:“咱们如今已不是外人,何须再客气,你老哥要问什么,问吧!”青衫老者呆了一呆,道:“怎么,仍在这儿?”
⾕逸笑道:“周老哥放心,我包管不会被人听了去就是!”青衫老者道:“其实,有这一阵子说话的工夫也到了…”
⾕逸笑道:“可是我做事比你老哥小心…”
青衫老者忽地一哦,笑道:“我明⽩了,你老哥是说,摸不透我是什么意思,万一安着什么坏心眼儿,这儿人多也动不了你,是么?”⾕逸点头大笑,道:“不瞒你老哥说,正是,正是!”青衫老者看了他一眼,道:“你老哥有什么值得怕人害的7…”
本来是,瞧那寒伧,猥琐,穷酸样儿!
“其实…”青衫老者笑了笑,接着说道:“我要真安着坏心眼儿,要动你老哥,在这儿照样可以动!”
⾕逸眨了眨耗子眼,哦了一声,笑而未语。
青衫老者道:“你老哥若是不信,那么让我试给你看…”说着,他含笑抓向⾕逸的左腕。
⾕逸对这位仅知姓周的青衫老者,不知道是怀有戒心还是怎地,他竟没让青衫老者抓,左腕一闪疾避。
按说,只要他存心躲避,那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岂料,理虽如此,事却不然,他左腕往左一闪,那青衫老者的微曲五指竟也往右一闪,比他还快,恰好在那地方等着,一把攫上了⾕逸左腕。⾕逸猛然一惊,脸⾊倏变,強笑说道:“看不出周老哥还是个练家子!”口说手不闲,左腕暗凝几成真力,猛地一挣。他不挣还好,一挣之下,只觉青衫老者虎口微紧,那几成真力逆流而回,直攻內脏,痛得他浑⾝一抖,紧接着,半边⾝子立时酸⿇无力。⾕逸不由大骇,连忙強笑说道:“周老哥,我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会碰上深蔵不露的⾼手,行了,我⾝手远不及你,你周老哥放手吧!”青衫老者淡淡一笑道:“⾼手倒谈不上,只是颇懂一些防⾝之技而已!”嘴里这么说,可是手上仍没松。⾕逸心里直打鼓,忙又说道:“周老哥,放手吧!”
“放手?”青衫老者摇了头摇,含笑说道:“不行,你老哥说得好,财不露⽩,我可全告诉了你老哥,我怎么能轻易放手,那不行。”⾕逸強笑说道:“周老哥,别开玩笑了…”
青衫老者笑容微敛,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你不是说有很多人冤死关外么?我怕步上他们的后尘,不能放手!”⾕逸嘿嘿強笑道:“周老哥,你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杀人掠货,翦径打闷,残害行旅的強盗,对我还用…”青衫老者道:“那谁知道,万事还是谨慎点的好。”
⾕逸未再笑,目光一凝,道:“周老哥,你我初次见面,玩笑要适可而止…”青衫老者扬眉说道:“你看我这像开玩笑么?”
⾕逸心往下一沉,道:“周老哥,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彼此都是混的,说吧,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衫老者道:“很简单,跟我到客栈去一趟!”
⾕逸道:“周老哥,你便是榨碎了我,也榨不出点滴油⽔!”这话是丝毫不假。
青衫老者笑道:“老哥太小看人了,只须算算我的所有,恐怕就能把张北这块地儿都买下来,你明⽩么?”
⾕逸牵动了一下嘴,道:“我明⽩,只是周老哥,你也该放明⽩点,你既是长年住在京北,你就该知道京北有个灵鼠⾕飘风!”
青衫老者微微一怔,道:“知道,他是京北城响当当的人物,怎么…”
⾕逸嘿嘿笑道:“不怎么,我叫⾕飞风,⾕家兄弟俩,他行二!”
青衫老者哦了一声道:“原来你老哥是灵鼠⾕爷的大哥…”
⾕逸嘿嘿笑道:“所以说你周老哥该放明⽩点!”
青衫老者一笑摇了头道:“我明⽩,你更得跟我到客栈去一趟。”糟糕,唬人的一套不灵了。
⾕逸脸⾊一变,嘿嘿笑道:“周老哥,咱们这种人,眼睛都是雪亮的,你该看得出,我不是拿话唬你,我是为你周老哥好。”
青衫老者道:“好意心领,不过说什么你都得跟我去一趟!”
⾕逸镇定不住了,变⾊说道:“周老哥,这儿是关外张北,不是关內京北,我们的地盘就在这儿,这儿到处是我的弟兄,我要是喊-声…”
青衫老者道:“我不在乎,只要你认为能喊,有把握喊,你就喊吧!”他不再多说,话落,拉着⾕逸便走。
⾕逸急了,张嘴刚要喊,只听青衫老者冷笑道:“你老哥难道还要再尝尝那逆⾎攻心的滋味么?”
⾕逸一惊,连忙闭上了嘴,虽闭上了嘴,但是他还不老实,功凝右臂,刚要抬手。
又听青衫老者一声冷笑,道:“你是不到⻩河心不死,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着话声,⾕逸只觉左臂猛然一痛,大惊之下,连忙散去右臂真力,他右臂真力一散,左臂奇痛立止,他明⽩,今天是只有任人布摆了,如今想想,自己悔不该多贪那三杯酒,说什么也该跟那两个一起走。
只听那青衫老者笑了笑道:“识时务者始为俊杰,知进退才是⾼人,我带你老哥去见个人去,只要你老哥老实点儿,我担保不难为你。”
⾕逸忙道:“周老哥,我跟你走了,你要带我去见谁?”
青衫老者道:“别急,到了地头儿你老哥自然就会知道了。”
⾕逸不敢再问,也未敢再有丝毫轻举妄动,只有提着心,吊着胆,默默地任那青衫老者拉着走。
那金龙客栈是不近,青衫老者拉着⾕逸,在街上东弯西拐,走了好一会儿方始抵达。
一进客栈,青衫老者拉着⾕逸直奔后院。这家金龙客栈的后院不小,房间也多,只是似乎住的客人全跟这青衫老者认识,而且见面都恭恭敬敬地哈个。⾕逸瞧在眼里,纳闷在心头。
在一间上房门前,青衫老者停了步,跟着松了手,而⾕逸他却既未敢动也不敢跑。
因为他看得清楚,后院里那些见青衫老者便恭敬哈的客人,全是魁伟大汉,威猛过人,而且,俱是一流好手。
他早凉了半截,只听那青衫老者恭谨发了话:“禀大爷,属下告进!”
房內,响起个雄健豪壮话声:“是长风么,进来!”
邹长风?⾕逸心念刚转,那青衫老者已抬手推开了门,含笑摆手肃客道:“⾕老大请!”
⾕逸只有硬着⽪踏进了门,踏进门后,他看见了,这间上房里坐着两男一女,那两个男的正在对坐下棋,那女的,则坐在一旁看得出神。
那两个男的,居左一个是个⾝躯魁伟,浓眉环眼,虎头燕颔,虬须如猬,威猛慑人的黑⾐大汉。居右的一个,是个⾝材颀长,⽩面无须,俊美英,眉宇间锁着三分冷意的⽩⾐汉子。而那女的,则是个杏眼桃腮,美无双的红⾐少女,柳眉挑煞,秋⽔若刃,令人不敢有丝毫随便。
⾕逸只觉得那黑⾐大汉颇为眼,脑中念转,刚要从那记忆里搜寻,那黑⾐大汉拈着一枚棋子,愕然投注道:“长风,这位是…”
那青衫老者笑了笑,道:“回大爷,这位自称是⾕飘风的大哥!”
那黑⾐大汉哦地一声,深注⾕逸两眼,道:“我怎么没听说⾕飘风还有个大哥?”
那青衫老者笑道:“属下也从不知道,所以我带他来让大爷问问他!”
那黑⾐大汉尚未开口,⾕逸却忙抢着说道:“这位爷,我的确是灵鼠⾕飘风的…”
那青衫老者截口说道:“你老哥可知道眼前这位是谁?”⾕逸皱眉道:“我瞧着眼,就是一时想不起…”
那青衫老者一笑说道:“你老哥听说过北虎索霸王么?”
⾕逸大惊失⾊,心胆裂,立即目瞪口呆,作声不得,这才是冒充到了人家里,怪不得不灵了。定过神来,⾕逸只觉腿两发软,失声说道:“原来是索,索,索爷…那么老哥你…”青衫老者道:“我叫邹长风,听说过么?”
那怎能没听说过?⾕逸他只恨自己把个刍耳邹当做了框吉周,如今还有什么说的,立即低头不语。
索飞望了望邹长风,道:“长风,到底是怎么回事?”
邹长风道:“大爷,这位是铁骑会的能手,大汉飞鼠⾕逸!”
索飞哦地一声,丢下手中棋子,浓眉挑动,道:“原来是铁骑会中⾼手⾕飞鼠,我久仰,长风,看座!”
邹长风应声拉过一把椅子,道:“⾕老哥,请坐!”
⾕逸那里敢坐,颤声说道:“索,索,索爷,您…”
索飞一摆手,道:“阁下,有话坐下说,索飞久仰你是个能人,也听说铁骑会中唯你阁下手上未沾⾎腥,所以拿你当朋友看待。”
⾕逸不敢再不坐了,道“谢,谢谢索爷…”战战兢兢地坐了下去。
坐定,索飞环目炯炯凝注,道:“阁下,你该知道我出关是为了什么吧?”
⾕逸⾝形一震,道:“这个,这个,这个…”
邹长风截口说道:“大爷,他知道萧爷的下落。”
索飞哦了一声说道:“阁下,我那位老弟现在何处?”
⾕逸未敢隐瞒,道:“前几天在龚家寨,不过如今只怕已北上了。”
索飞道:“能说得详细点么?”
⾕逸只得把龚家寨的事说了一遍,最后,他又強调说道:“索爷您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难以自主…”
索飞道:“阁下,我并没有怪你,那么,纪奉先既未落脚龚家寨,你能告诉我,他上那儿去了,如今在何处么?”
⾕逸迟疑了一下,道;“纪总督他是往霍祖山去了,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如今到了那儿!”
索飞笑道:“很好,我没有料错,只可惜我慢了一步,未能截住他。”索霜突然揷口道:“那位甄姑娘可是跟他在一起?”
⾕逸忙道:“不错,还有…”倏地住口不言。
索霜却不肯放过,追问道:“还有谁?”
⾕逸只得实说,道:“还有东厂大领班庞天化跟黑⾐七煞!”
索飞点了点头,道:“嗯,这是他的死!”索霜道:“没有别人了么?”
⾕逸头摇说道:“没有了,只有这八个。”
索霜双眉一扬,道:“你胡说,还有纪奉先的孩子呢?”
⾕逸脖子一缩,忙道:“⾕逸没敢骗姑娘,纪总督那位少爷没跟他在一起。”索霜道:“那么他那孩子在那儿?”
⾕逸又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前些⽇子一直在铁骑会,如今就不知道了。”索霜道:“前些⽇子?”
“是的!”⾕逸道:“在纪总督未出关之前,有个妈带着他来关外的。”索霜道:“那么谁知道那孩子如今在那儿?”
⾕逸道:“这恐怕只有总瓢把子跟纪总督自己知道。”
索霜冷笑说道:“真的么?你不知道?”
⾕逸忙道:“不敢骗姑娘,我要知道,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索霜眉锋一皱,转注索飞,道:“哥哥,你看纪奉先把那孩子弄到那儿去了?”索飞淡淡说道:“那容易,找着了戚大东,还怕不知道么?”
索霜没说话。
邹长风突然说道:“禀大爷,铁骑会另外有人到了张北。”
索霜哦了一声说道:“在那儿?都是些什么人?”
邹长风道:“回大爷,这要问⾕飞鼠!”
⾕逸未等索飞发问,便慡快道:“索爷,那是铁骑会的三个香主还有些弟兄,在药王庙!”索飞道:“他们到张北来⼲什么的?”⾕逸神⾊一黯,道:“龚家寨的事儿,他们怪上了我,一方面是接应总巡察百臂殃神万侯⽟,另一方面恐怕是要整我。”索飞道:“龚家寨的事不能怪你,因为你碰上的是宇內第一奇才南龙圣手书生,再说,你也是铁骑会的…”⾕逸头摇苦笑,道:“索爷,铁骑会的人,是不讲这些的,大伙儿认为谁该死,谁就该死,便是跑也跑不出十里去!”索飞浓眉微扬,笑了笑,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逸带着悲惨意味苦笑说道:“索爷,您说我能怎么办?一无靠山,二无亲朋…”索飞道:“你不是有个京北城里响当当人物的兄弟么?”
⾕逸窘笑说道:“索爷,我没长眼,不知道索爷跟邹总管当面…”
“不!”索飞头摇说道:“我认为你跟⾕飘风是兄弟!”
⾕逸一怔,道:“索爷,您的意思是说…”
索飞道:“你们两个像貌差不多,又同是以鼠为号,何不当成真!”
⾕逸脸上陡现惊喜⾊,道:“索爷,您可否说明⽩点…”
索飞笑道:“⾕飞鼠,听着,我手下已有个灵鼠⾕飘风,假如再有个大漠飞鼠⾕逸,岂不传为武林一段佳话…”
⾕逸动得发抖,离座而起,砰然一声跪了下去:“索爷,索爷,⾕逸这儿给您叩头了…”
索飞一笑喝道:“长风!”
邹长风应声把⾕逸扶了起来,⾕逸颤声说道:“索爷,⾕逸是前生修来的,从此死心塌地的跟定了您,不惜蹈汤赴火,脑浆涂地,若有二心,不得好死!”
索飞哈哈大笑,道:“⾕飞鼠,从现在起,你是我索飞的人了,我看谁还敢动你,走,带我到药王庙去一趟!”
⾕逸讶然说道:“索爷,您是要去…”
索飞道:“我要为这多年来惨死关外的客商要笔债去!”
⾕逸迟疑了一下,毅然躬⾝:“属下遵命!”
索飞一摆手,道:“长风,找几个人跟我去!”
邹长风应了一声,转⾝出门,索飞跟着站起来,伸手拍了拍⾕逸肩头,道:“⾕飞鼠,走吧!”
索霜突然叫道:“哥哥,我跟小岚呢?”
索飞笑道:“杀焉用牛刀,你跟小岚在这儿下盘棋,我很快就回来!”
索霜一头摇,道:“不行,我不下棋,我要去!”
索飞笑道:“算了,阁下,这么一个花不溜丢的大姑娘,也不怕扎眼,三里之外,人家就已瞧见你了!”
这句话,令得索霜闭上了檀口,也嘟起了小嘴儿,赌气地坐了下去,索飞则三不管的哈哈大笑领着⾕逸,大步出门而去。
药王庙,在张北东郊,它座落在一片树林子之前,在外面看,那庙外地上爬伏着几匹骆驼,看不见人影。
而庙里,却三五成群地坐着十几个耝壮大汉,天井里那几个团坐一堆,在那儿喝酒,掳胳膊袖子露膛,那吃像看来怕人,嘴里都是些不堪⼊耳的脏话。
神殿里坐着三个,这三个年纪约莫都在三十上下,一个瘦小,一个耝壮,一个⽩净脸。他三个穿的全是长,及舿的破⽪袄,头上戴着一顶风帽,里扎着一条宽⽪带。他三个吃像虽然也够瞧的,但却比天井里的那几个,要斯文得多,出口也并非全是脏话。
只听那耝壮大汉一拍腿大道:“娘的,我就不信琊,凭总座那种⾝手,会栽在龚家寨…”那瘦小汉子満脸狡诈刁猾⾊,两眼一翻,道:“你知道什么?
他不是栽在龚家寨,而是栽在…”
“我知道!”那耝壮大汉道:“是栽在萧涵秋那酸种手里!”
那瘦小汉子道:“这不就是了么?那你还不信个鸟!”
那耝壮大汉道:“你让我信那一门儿?要不是⾕逸那老…”
“对了!”那瘦小汉子叫道:“这老耗子怎么还不来,莫非他脚底下抹了油?”“抹他娘的油!”那耝壮大汉道:“他不溜还好,只要一溜,那就表示他做贼心虚,既然这样,咱们就不必再留情了,让他跑吧,他娘的他要能跑出十里之外,我这个脑袋给你当夜壶!”
那瘦小汉子咧了咧嘴没说话,但他一眼瞥见那⽩净脸汉子坐在那里直发呆,却立即叫道:“喂,老岑呀,你既不吃喝,又不说话,坐在这儿出他娘的那门神呀?莫非又在想…”
那⽩净脸汉子倏然惊醒,笑说道:“我当然想,难道你不想?”
那瘦小汉子道:“想有什么用,能看不能吃,老岑,我看算了吧,你要是敢碰碰她,小心你那颗脑袋那条命。”
那⽩净脸汉子一震说道:“老侯,你懂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是真能跟她真个一番,我死也甘心!”
那瘦小汉子道:“既然这样,没人拦你,你去做你的牡丹花下风流鬼吧!”
那⽩净脸汉子嘿嘿笑道:“怎么,老侯,你当我不敢?”
那瘦小汉子道:“既然连他娘的命都豁出去了,还有什么不敢的?真的,老岑,有时死并不比活着难受!”
那⽩净脸汉子正要接话。
忽听步履响动,一个青⾐汉子飞奔进庙中,直上神殿,近前恭谨躬⾝,低声禀道:“禀三位香主,⾕老到了!”
三人闻言,立即站了起来,那传话的青⾐汉子又道:“犹在百丈外,但马上即可到达。”
那耝大汉子摆手说道:“你去吧,没你的事了。”
那青⾐汉子应了一声,转⾝而去。
他刚走,庙门外又响起了步履声,一条瘦小人影推开庙门,进得庙来,正是那大漠飞鼠⾕逸!他近前目光一转,发话说道:“三位香主,⾕逸报到,何事见召?”
那耝壮大汉脸⾊一变,冷哼说道:“我三个是奉了总瓢把子之命,特来接应总座跟⾕老的,没有想到,只接着了⾕老一人!”⾕逸平静地道:“那我很不敢当,三位只能接我一个人了,总座陷在了龚家寨!”那耝壮大汉道:“听说了,所以请⾕老来——”
⾕逸望了他一眼,道:“魏香主,我来了,你魏香主打算怎么办,说吧!”那耝壮大汉冷笑说道:“我还能把⾕老怎么办?只不过是奉瓢把子之命,请⾕老你回去一趟,向瓢把子及弟兄们有个待。”⾕逸道:“我说过,那不能怪我!”
那耝壮大汉道:“我也听说了,但那难不成怪我?”
⾕逸道:“魏香主,大伙儿共事多年,总该有个情…”
那耝壮大汉道:“换了别的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卖情,可是这件事不同,一方面我是奉命行事,另一方面也事关总座…”
⾕逸道:“魏香主既不肯卖情,那就算了,可是我不愿意回去!”
那耝壮大汉脸⾊一变,道:“怎么说,你不愿意回去?”
⾕逸毅然点头,道:“不错,我不愿意回去送死!”
那耝壮大汉笑道:“没想到⾕爷有这么大的胆,瓢把子待过了,⾕爷不愿回去也可以,那就由我代他在这儿办了!”
⾕逸双眉微挑,道:“怎么,你要办我?”
那耝壮大汉道:“不敢,这是奉命行事。”
⾕逸淡淡一笑,道:“恐怕魏香主是假公济私吧?”
那耝壮大汉冷哼一声,道:“你看看这是什么?”探怀摸出一枝三角小旗,旗面上绣着一匹健马,⽩底黑花,异常醒目。
⾕逸脸⾊一变,道:“乖乖,瓢把子竟下了铁骑令了!”
那耝壮大汉道:“见旗如见瓢把子,⾕逸,你⾝犯何罪,还不跪下!”
⾕逸脸⾊又是一变,道:“魏如虎,你莫忘了我在铁骑会中的⾝分!”
那耝壮大汉魏如虎大笑说道:“姓⾕的,你如今是铁骑会的罪犯,已经没有资格再谈⾝分了,姓⾕的,你且答我一句,你跪是不跪?”
⾕逸冷笑说道:“魏如虎,你小看姓⾕的了,别人吃你这一套,我可不吃你这一套,今天就看看咱们谁狠!”
魏如虎面透狰狞⾊,双目暴凶光,笑道:“好哇,我倒要看看你姓⾕的有多大道行…”
三角小旗一展,喝道:“上,大伙儿把他剁了!”只听铮铮连声,十几柄鬼头单刀同时出了鞘,那天井中的十几个青⾐大汉一齐围了上来。
适时,庙口响起了一声豪笑:“⼲什么,你们要在这药王庙里杀人?”
铁骑会众匪闻声投注,只见那庙口并肩站着两个人,自然,那一个是索飞,一个是邹长风。魏如虎有眼无珠,目中凶光灼灼,喝道:“你两个是⼲什么的?”
索飞笑了笑,道:“过路的,听见庙里要杀人,进来看看!”
魏如虎道:“那么我告诉你,这是江湖帮会私事,不许任何人管,任何人也管不了,识趣的赶快出庙去吧!”
索飞笑道:“我既然进来了,那能就这么出去?”
魏如虎发了凶,刚要有所举动。
忽听那瘦小汉子低声说道:“老魏,咱们庙门口的人,让人给放倒了!”说得是,要不然人家怎么进来的?
魏如虎脸⾊一变,冷笑说道:“敢情是有心人,我走眼了…
擒下!”一声叱喝,两名青⾐大汉转过⾝躯,抡刀便扑。
索飞背负着手,站在那儿没动,邹长风却大袖双挥,猛然一抖,只听两声惨嗥,那两名青⾐大汉⾝形飞起,口中鲜⾎狂噴,砰然摔落天井一角。
这一手,立即镇住众匪,⾕逸不愧机灵,他⾝形一闪,已溜到索飞⾝边。
众匪定过神来,魏如虎首先大叫:“好哇,姓⾕的,你吃里爬外,竟敢…”
⾕逸截口说道:“魏如虎,你少废话,今儿个你们一个也走不了了,你知道这两位是谁么?这两位一个是…”
那⽩净脸汉子笑说道:“管他是谁?大伙儿上,连这两个也一起剁了!”话声方落,那十余名青⾐大汉纷纷腾⾝,一涌而上。
索飞淡淡一笑道:“你们大概是杀那手无缚之力的客商惯了!”
他脚下未动,与邹长风四掌翻飞,一时但听惨嗥四起,刀飞人仰,转眼间那十几名青⾐大汉全都躺在⾎泊中。
那仅剩的三位香主不由大骇,魏如虎失声喝道:“你两个到底是…”
⾕逸截口说道:“魏如虎,眼瞪大些,站稳了,这位是北虎索霸王…”
一语未了,魏如虎等三人眼是瞪得够大的,可是脚下却没站稳,退了两步,翻⾝便跑。
索飞跟邹长风没动,眼见魏如虎等三人掠上庙墙,蓦地里沉喝震耳:“还想走么,下去!”
墙外,闪电一般翻上六名黑⾐大汉,十二只铁掌齐递,闷哼迭起,砰然连声,魏如虎三人由墙上栽了下来,或躺或爬,寂然不动。
转眼之间,铁骑会十余匪徒全部躺下,索飞连看都未看他们一眼,一挥手,率众出庙而去,索飞等走了,步履声越去越远,渐渐地听不见了。此际,怪事倏生——三名铁骑会香主中,那⾝材瘦小姓侯的一名,竟突然翻⾝爬了起来,铮地一声,由他怀里跌落了一样东西,那是半块护心铜镜。
可是他没管那么多,伸手一探魏如虎与那⽩净脸姓岑的香主鼻息,摇头摇,旋即腾⾝飞而逝。
他⾝形方逝,驼铃声起,叮铃而至,及墙外停住,紧接着人影闪动,由那墙头翻进两个人来。那赫然竟是萧涵秋与桑古月!
⼊目眼前惨状,萧涵秋眉锋一皱,道:“桑大哥,这是…”
桑古月⾝形一闪,扑上神殿,弯拾起一物,那是魏如虎适才匆忙丢下的三角小旗铁骑令。
他举旗风一展,道:“恩主,这些是铁骑队匪徒!”
萧涵秋眉锋又复一皱,但倏地,他目闪寒芒,道:“桑大哥,看见了么?那是索霸王的巨灵掌!”
他目光凝注处,是天井中那横七竖八的尸体,那些尸体上,有的印着一只蒲扇般的掌痕!桑古月抬眼投注,神情一震,道:“不错,恩主,怎么索霸王他赶到了…”
萧涵秋道:“他本是要来的,只是我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桑古月道:“那么,恩主,他击毙这多贼徒,怎单留那一个活口?”
萧涵秋点头说道:“那可能是条漏网之鱼…”一眼瞥见地上那半块铜镜,遂又接道:“桑大哥,我没有料错,适才那人前蔵有护心镜,他有可能是诈死瞒过了索霸王,桑大哥,咱们快走,看看那人往那儿去,别让索霸王赶在了前头!”
说着,与桑古月双双掠出墙外,跨上骆驼,临走,桑古月还带走了那枝三角旗铁骑令。萧涵秋与桑古月两匹千里明驼,始终不即不离,不急不徐地缀在那铁骑会姓侯的香主后面。一路之上,那姓侯的香主仅仅在两处小镇之上打过尖歇过脚,却未见他跟什么人接过头。两天之后,萧涵秋与桑古月跟着他进了一个较大的城镇。
这地方叫嘉卜寺,这嘉卜寺较张北更深⼊关外,自然,这嘉卜寺的关外景象也较张北来得更显著。在这地方,除了到处可见骆驼之外,还可看见一些碧眼⾼鼻梁,那服饰怪异的蒙古人。在这嘉卜寺西郊,有座寺院,名字就叫嘉卜寺。
这座寺院很大,香火也很鼎盛,可是,那进进出出的几几乎全是那些碧眼⾼鼻梁,服饰怪异的蒙古人。而,萧涵秋与桑古月两匹骆驼,远远也缀着那铁骑会姓侯的香主,却见他一头钻进了嘉卜寺。这嘉卜寺建筑不类中原,是座喇嘛寺院,是蒙旗人的信仰中心,那姓侯的该是进出的唯一汉人。萧涵秋眉锋一皱,未说话,桑古月却开了口,道:“恩主,以老奴看,这嘉卜寺颇不简单!”萧涵秋沉昑了一下,道:“桑大哥,你绕到寺后去,听动静行事,这是人家蒙旗人的庙,别轻举妄动招惹了他们,给朝廷惹⿇烦!”桑古月应了一声,带转骆驼,往嘉卜寺后驰去。
看看桑古月转⼊了嘉卜寺后,萧涵秋催动骆驼,直驰嘉卜寺前,他在嘉卜寺前下了骆驼,然后背着手,跟着那进进出出的蒙旗人,走进了嘉卜寺。
这座嘉卜寺的确很大,而且全是一块块的大石头砌成的,看起来宏伟,庄严,不下于中原寺院。
萧涵秋站在那大殿口的⾼⾼石阶上,一方面仔细地打量这座喇嘛寺的宏伟建筑,一方面则留意着大门,看看那位唯一的汉人,是不是会出去。
可是,看了半天,他不但未见那位唯一的汉人出去,便连他的影儿也未再出现!萧涵秋脑中电旋,正打算转⾝进⼊大殿。
忽听一个苍老的话音由背后响起:“贫僧请教,这位是…”
萧涵秋连忙转过了⾝,只见大殿门口站着⾝着⻩⾊僧⾐的年老喇嘛,一双眼正望着他。
他连忙含笑拱手,道:“大喇嘛通汉语?”那老喇嘛点头说道:“贫僧昔年曾数度进人中原,施主何来?
…”
萧涵秋笑道:“原来大喇嘛去过中原,那就难怪了…”顿了顿,接道:“我由张家口来!”
那老喇嘛道:“施主是张家口人?”
萧涵秋点头说道:“不错,我生在张家口,长在张家口!”
那老喇嘛道:“张家口的马市是很有名的,贫僧昔年来往中原时,曾有几次恰好赶上马市正盛的当口,真是热闹!”
萧涵秋点头说道:“大喇嘛说得是,不过住在张家口的人看多了,也就不觉得稀罕好看了,甚至于还会厌烦呢!”
那老喇嘛微微笑了笑,改了话题,道:“施主来到嘉卜寺,是…”
萧涵秋截口说道:“我想来看看喇嘛教与中原佛教究竟有什么不同,同时也想瞻仰贵寺的鼎盛香火与宏伟建筑!”
那老喇嘛老眼凝注,微笑说道:“这么说来施主是欺骗贫僧了。”
萧涵秋呆了一呆,道:“大喇嘛这话怎么说?”
那老喇嘛道:“这一带的汉人都知道,喇嘛寺只准蒙旗人出⼊,不许汉人进出,而且汉人也没有愿意进喇嘛寺的。”
萧涵秋笑道:“大喇嘛,那不一定,有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像我读书人是专访名山大川,遍历名胜古迹的,从不问是什么地方,只要它值得看,我就不辞路远,不避山⾼,非去看看不可,至于前者…”笑了笑,接道:“我反要指大喇嘛欺我呢!”
那老喇嘛为之一怔,惑然说道:“贫僧何曾又何敢欺施主…”
萧涵秋道:“刚才我明明看见有一个⾝穿短⽪袄,头戴风帽的汉人走进了贵寺,大喇嘛怎好厚彼薄此呢?”
那老喇嘛脸⾊微微一变,道:“施主怎知那位施主是汉人?”
萧涵秋道:“难道他不是?”
那老喇嘛头摇说道:“施主看错了,那位施主也是蒙旗人!”
萧涵秋哦地一声说道:“这么说来,大喇嘛认识他了?”
那老喇嘛脸⾊又复一变,头摇说道:“贫僧只不过是猜测而已,因为自有嘉卜寺以来,进出的全是这一带的蒙旗人,施主是进⼊嘉卜寺的第一位汉人!”
萧涵秋笑了笑,道:“那么,大喇嘛可曾看见他?”
那老喇嘛道:“贫僧未曾看见。”
萧涵秋笑道:“那么大喇嘛又怎知他不是汉人?”
那老喇嘛道:“事实上,除施主外,贫僧未见第二个汉人进来!”
萧涵秋笑道:“那恐怕是大喇嘛特别注意我,而忽略了他!”
那老喇嘛道:“不管怎么说,喇嘛寺不许汉人进⼊,施主还是快请出去吧!”
萧涵秋头摇说道:“我觉得大喇嘛这是…”忽听大殿中响起了步履之声。
那老喇嘛脸⾊一变,急道:“施主快走吧,否则就要连累贫僧受责了!”萧涵秋淡淡说道:“大喇嘛,我不能走,我不是第一个进⼊嘉卜寺的汉人,要我走可以,得请刚才那汉人跟我一起走!”
那老喇嘛大急,方待再催萧涵秋离去,步履声已近,只见那大殿內转出两个⾝材⾼大,一脸骠悍⾊的中年喇嘛。
那老喇嘛一见那两个中年喇嘛,似是甚为敬畏,连忙单掌立,躬下了⾝,而且后退了一步。
那两个中年喇嘛一见萧涵秋,立即变⾊停步,其中一人声⾊俱厉地向着那老喇嘛叽哩咕噜了一阵,那老喇嘛连连躬⾝,也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阵。
他话声方落,那中年喇嘛一双犀利目光望向了萧涵秋,道:“施主,你是自己进来的?”好一口流利的汉语。萧涵秋道:“不错,我是自己进来的!”
那中年喇嘛双眉微扬,道:“施主可知道,喇嘛寺不许汉人进出?”
萧涵秋道:“我才听这位大喇嘛说,不过我不是第一个!”
那中年喇嘛道:“我听他说,施主曾看见有个汉人进⼊嘉卜寺?”
萧涵秋点头说道:“不错,我是看见他先进来,所以才进来的。”那中年喇嘛头摇说道:“施主看错了,没有第二个汉人进⼊嘉卜寺!”
萧涵秋道:“大喇嘛,我没有看错,我明明看见他…”
那中年喇嘛断然截口说道:“那绝不可能,施主快请出去吧,要是让大喇嘛看见…”萧涵秋道:“我刚才对这位大喇嘛说过,要我出去可以,但贵寺得找出那先我而来的汉人跟我一起出去!”那中年喇嘛道:“施主这是強人所难,本就没有第二个汉人进⼊嘉卜寺,施主要贫僧等到何处去找?”萧涵秋道:“大喇嘛,你不找又怎知没有?什么事都要讲个理,为什么他能进来,我就不能?莫非他⾝分特殊跟贵寺有关系?”那另一名中年喇嘛突然喝道:“嘉卜寺不是任人闹事的地方,施主要再不出去,贫僧等碍于寺规,可要送施主出去了!”萧涵秋笑了笑,道:“出家人这么大火气,看来单凭这一点喇嘛教就永远难及中原那四大皆空,六清净的佛门弟子!”那中年喇嘛然⾊变,方要跨步,先前那中年喇嘛伸手一拦,道:“莫要让人笑话,喇嘛不如中原僧侣…”目注萧涵秋道:“施主可是认定了嘉卜寺中另有汉人?”
萧涵秋毅然点头说道:“不错!”
那中年喇嘛冷冷一笑,道:“那好,由贫僧两个陪着施主,这嘉卜寺中任凭施主去找,如果施主找到一个汉人,这嘉卜寺随你施主逗留多久,但假若施主找不到另有汉人呢?”萧涵秋笑了笑,道:“两位大喇嘛可以杀了我!”
那中年喇嘛脸变一变,道:“喇嘛不杀人,只要施主即刻离开嘉卜寺就行了。”萧涵秋道:“大喇嘛,使得,咱们走吧!”那中年喇嘛未再说话,侧⾝让路,道:“施主请!”
萧涵秋含笑举步,行进大殿。
由这座大殿起,萧涵秋在那两名中年喇嘛的陪同下,找遍嘉卜寺六殿八坛,未见那位汉人的一丝踪影。找完了最后一坛,来到嘉卜寺后一片空地上。
那态度较好的中年喇嘛道:“施主,可以出去了吧?”
萧涵秋未置可否,目光凝注,道:“大喇嘛,贵寺之中各地都找遍了么?”
那中年喇嘛道:“只要施主认为还有没找过的地方,贫僧等仍愿陪施主去找。”萧涵秋笑道:“大喇嘛的确是位讲理的人…”抬手一指,他手指处是一座门窗紧闭的奇形建筑,那建筑,座落在两座石坛之间,道:“大喇嘛,那地方我还没有找过!”
那中年喇嘛脸⾊一变,道:“施主,那是嘉卜寺中噤地,是任谁也不能轻易进⼊的!”
萧涵秋淡然笑问:“既如此,那又何必要我找?”
那中年喇嘛双眉轩动,道:“施主,那地方除每年神祭,是不会有人的。”
萧涵秋道:“大喇嘛当知这理讲不通,贵寺若把那位汉人蔵在其中,而又谓之噤地,不许我找,这岂非…”
那中年喇嘛截口说道:“施主,敝寺是不蔵人的,也没有这个必要!”
萧涵秋道:“恕我失言,我的意思是说…”
那中年喇嘛沉声说道:“施主无须多说了,假如施主非要找那地方不可,贫僧自当应允,不过,适才言明的要改上一改。”
萧涵秋道:“大喇嘛要如何改法?”
那中年喇嘛道:“敝寺寺规,凡喇嘛妄自进⼊噤地者,监噤三年,三年监噤期満后,逐出本寺,永不…”
萧涵秋道:“大喇嘛莫非也要以贵寺之寺规对我?”
那中年喇嘛道:“施主是汉人,非喇嘛,自不能以本寺寺规对施主,贫僧之意是将三年之期改为三月!”
萧涵秋道:“也就是说,假如我在那地方不能找到那位汉人,贵寺就要判我个妄⼊贵寺噤地之罪,把原先那即刻出寺的说法,改为了在贵寺监噤三月,可对?”那中年喇嘛点头说道:“不错,贫僧正是此意。”
萧涵秋笑道:“看来这神圣的喇嘛寺倒成了囚噤人的地方了…”
那中年喇嘛脸⾊刚变,萧涵秋已接道:“大喇嘛改得合情合理,使得,我接受了!”那中年喇嘛脸⾊立趋平静,道:“事关施主,还请施主三思。”
萧涵秋笑道:“多谢大喇嘛,我已不止三思了。”
那中年喇嘛道:“既如此,贫僧不便再说些什么了,施主请!”
转⾝行向那座落在两坛之间的奇形建筑。
近前,他探怀取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那只大巨铁锁,推开了那扇既沉重又厚实的巨门。他那里侧⾝让路,萧涵秋突然开口问道:“大喇嘛,这儿经常是锁着的么?”那中年喇嘛道:“不错,施主,这神殿每年只开一次!”
萧涵秋道:“怪不得那铁锁都生了锈,而且上面満布灰尘!”
那中年喇嘛道:“施主既有此见,当知这门自去年至今尚未开过。”
萧涵秋笑道:“确像是,但既有赌约,看看何妨!”
那中年喇嘛淡淡道:“施主说得是,请!”他抬手往里让客。
萧涵秋未动,却笑道:“未敢僭越,敢请与二位大喇嘛并肩行进!”
那中年喇嘛微微笑道:“施主放心,贫僧等不会坑人的!”转⾝当先行了进去。
进了门,萧涵秋抬眼只一环顾,立即微皱双眉。
这座建筑外表看前面是方的,有角有棱,而里面殿堂,却是圆形的构设。
那四壁莫不是大理石砌成,光滑明亮一如铜镜,壁上每隔数尺便是一座紧闭的铁门。地上,则是一块块的花砖拼成,十分好看。
正对面那既⾼又宽的神案上,供的既不是如来佛,也不是观音菩萨,更不是⽟皇大帝。
而是个丈二二长的奇形怪状恶魔,那恶魔人⾝狗脸,头上还长着两只角,不但是不伦不类,而且怀中还抱着个裸体美女塑像,作狎蝶之状,脚下更踩着两个裸体美女塑像。
另外在那位神祗的两旁,另有两尊喜佛,一个个都塑得活泼玲珑,妖态百出。
萧涵秋忍不住问道:“大喇嘛,这就是神殿?”
那中年喇嘛肃然说道:“喇嘛不比中原僧侣,这是本教最神圣之处所!”
萧涵秋点头未语。
那中年喇嘛道:“施主可见有什么人影?”
萧涵秋说道:“这儿没有…”
目光转向那壁上座座铁门,道:“敢问大喇嘛,这些铁门后又是什么所在?”
那中年喇嘛脸⾊一变,道:“那是每年大祭前三天,由各处来参祭的净女居处,如今则是间空着的石室而已!”萧涵秋双眉微掀,道:“大喇嘛,何谓净女?”
那中年喇嘛道:“本教指未破⾝之女为净女!”
萧涵秋道:“她们来贵寺参祭是…”
那中年喇嘛道:“独居三⽇,以牛羊之啂浴沐,此期间严噤与第二人接触,至祭⽇⾚裸参祭,跪地天,祈求庇佑!”萧涵秋道“贵寺喇嘛不参与祭礼么?”
那中年喇嘛道:“不参与,是⽇神殿紧闭,不许任何人窥探!”萧涵秋道:“全都由净女自己参祭?”
那中年喇嘛点头说道:“正是,这是最神圣的神祭,蒙族净女都以能参与为荣!”萧涵秋点了点头,脸⾊稍见和缓,道:“中原没见过这种神祭…”
那中年喇嘛截口说道:“施主,此地不是中原,喇嘛教也不是中原佛教!”萧涵秋淡笑道:“我无意跟大喇嘛争⾆辩,还是大喇嘛打开那些铁门,让我进去一处一处地去看看吧!”那中年喇嘛道:“施主,适才彼此的赌约…”
萧涵秋道:“难道这处处门户不在神殿內?大喇嘛适才并未言明这处处门户,我事先也不知道这儿有处处门户!”那中年喇嘛面上掠过一丝异⾊,点头说道:“好吧,既是如此,贫僧不便毁约…”向着另一名中年喇嘛-偏头,那另一名中年喇嘛走向石壁开了一处门户,萧涵秋⾝边那中年喇嘛遂道:“施主请!”当先举步,行向那已开的铁门。
站在那铁门口一望,萧涵秋立即皱眉说道:“大喇嘛,这儿一直是无灯火么?”
怪不得他这么说,那门內黑漆漆的,仅能望进去丈余,再进去便墨黑难见事物,不知有多深。
那中年喇嘛道:“这儿除了每年神祭的前三天,灯火是不开的,如今施主既然要进去查看,自该点上灯火!”说着,伸手在门边一露出墙外几寸的铁钉上一扳,只听门內格地一声轻响,眼前一亮,门內突然通明。这下可以看清楚了,却看得萧涵秋眉梢一挑。
原来那灯光的出现,是利用消息装置,石壁两旁,每隔数丈便有一个小洞,一扳门边铁钉便由洞內探出来一盏琉璃灯。
借着灯光,萧涵秋看见眼前是条道甬,五六丈外向左弯曲,挡住了视线,再往里的一段,便看不见了。
他不噤叹道:“贵寺竟有这等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妙构设,真是匠心独具,令人叹服,令人叹服!”
那中年喇嘛笑了笑,道:“施主夸奖,中原可有这等构设?”
萧涵秋头摇说道:“我⾜迹几遍中原所有寺院,却未见过有这等奇妙神秘所在!”
那中年喇嘛道:“所以说不能以中原的尺度来衡量关外!”
说着举步走了进去。
萧涵秋紧跟一步,道;“大喇嘛,每一处铁门后均有这种道甬么?”
那中年喇嘛道:“不错,施主说对了!”
萧涵秋道:“这道甬的尽头是…”
那中年喇嘛截口说道:“便是那每年参与神祭,净女们所住石室!”
萧涵秋点了点头,未再说话。
转眼间已到了那拐弯处,尾随⾝后那另一名中年喇嘛突然一声不响地抬起右掌向萧涵秋后颈劈去。萧涵秋竟然毫无防备,砰地一声应掌倒在了地上。
他⾝旁那中年喇嘛适时嘿嘿笑道:“我只当是位中原⾼手,原来是这么一个货⾊,令人失望得紧,施主原谅,只怪你施主太多事了!”说着,招呼了那出手的喇嘛把萧涵秋抬了起来,那出手的喇嘛问道:“此人怎么处置?”那中年喇嘛狞声说道:“把他关在石室里,活活地饿死他,由侯香主处置…”却忽听昏中的萧涵秋一笑说道:“好狠的心肠,这儿的出家人是不比中原…”双⾜一蹬,那出手偷袭,如今抬脚的喇嘛倒了霉,哎哟一声抚着肚子蹲了下去。那抓住萧涵秋双臂的中年喇嘛反应较快,但比萧涵秋究竟晚了一步,他一惊刚要移手去抓萧涵秋双腕,萧涵秋那右手钢钩般五指已然扣上他右腕脉,翻⾝站了起来。他站了起来,那中年喇嘛却⾝形一矮,只因为萧涵秋手上用了一两分力,萧涵秋笑道:“大喇嘛,这就是贵教与中原佛教的不同处么?”
那中年喇嘛神⾊平静,冷冷说道:“贫僧走眼了,施主果然是位⾼人!”
“好说!”萧涵秋笑了笑,道:“说来还是怪两位沉不住气,对贵寺,我仅仅是怀疑而已,二位若不出手袭击我,我还真难看出贵寺的另一面呢!”
那中年喇嘛脸⾊一变,道:“施主是中原那位⾼人?”
萧涵秋道:“那并不关重要,重要的是那位侯香主现在何处?”
那中年喇嘛道:“走了,早在施主跟贫僧查看各处时,那位首殿住持已经通知了侯香主,请他离开了!”
萧涵秋淡淡一笑道:“是么?”
那中年喇嘛道:“信不信由施主!”
萧涵秋淡淡笑道:“那么他走不掉,我寺外另有人在!”
那中年喇嘛脸⾊又复一变,默然不语。
萧涵秋脸⾊微沉,道:“现在你告诉我,历年来,贵寺一共蹋糟了多少无知的蒙族妇女?你们所谓的净女!”
那中年喇嘛道:“施主误会了,本寺并没有…”
萧涵秋道:“你们那套说法骗骗可怜无知的蒙族妇女还可以,却骗不了我这来自中原的有识之土,说吧!”
那中年喇嘛道:“施主不可无端诬蔑…”突然闷哼一声蹲了下去。
适时,那被踢一脚,蹲在地上哼了半天的那名喇嘛,一声不响突然自地上跃起,手持一柄匕首,劈头便砍。萧涵秋一笑说道:“这敢情好,你们还要杀人!”左掌闪电——探,横截那喇嘛持刀右腕。只听那喇嘛一声惨呼,匕首铮然堕地,手腕下垂,他抱着胳膊又蹲了下去,显然,那只手腕已经断了。他一蹲之后,站起来要跑。萧涵秋右掌一招,地上匕首倒飞人手,然后振腕微抛,匕首一闪出,笃一声,那喇嘛又是一声惨呼,那柄匕首由他右脚面刺⼊,硬生生地把他钉在当地。鲜⾎由脚面流到那石地上,那喇嘛痛得浑⾝发抖,且不能移动半步,而抓在萧涵秋手中那一名,看得骇然⾊变,倏地垂下头去,萧涵秋淡淡-笑,道:“大喇嘛,那滋味不好受,你答我问话!”那中年喇嘛低着头道:“这个贫僧不知道,要问红⾐大喇嘛!”
萧涵秋道:“他是这嘉卜寺的住持么?”
那中年喇嘛点头说道:“是的。”
萧涵秋道:“他现在何处?”
那中年喇嘛道:“在前院,但不知那一殿。”
萧涵秋道:“住持总该有个住持的住处!”
那中年喇嘛道:“有,也在前院,容贫僧带路!”
萧涵秋头摇说道:“不忙我还要问,这嘉卜寺跟铁骑会什么关系?”
那中年喇嘛道:“本寺红⾐大喇嘛跟铁骑会戚首领是朋友!”
萧涵秋淡淡说道:“恐怕不止是朋友吧?”
那中年喇嘛垂首不语。
萧涵秋道:“大喇嘛,答我问话!”
那中年喇嘛道:“本寺跟铁骑会订有盟约…”
,萧涵秋道:“什么盟约?”
那中年喇嘛迟疑了一下,道:“本寺所需由铁骑会供给,铁骑会所需由本寺供给。”
萧涵秋道:“贵寺需要什么?”
那中年喇嘛道:“金银珠宝,布帛药材。”
萧涵秋道:“那铁骑会来得容易,铁骑会所需又是什么?”
那中年喇嘛头垂得更低,道:“就是那些净女。”
萧涵秋陡挑双眉,道:“原来如此,你们假借神祗欺骗蒙族妇女,原来是为了将她们供给铁骑会躏蹂,好丧天害理,令人发指…”顿了顿,接道:“每年都送么?”
那中年喇嘛点了点头。萧涵秋道:“每一次送多少?”
那中年喇嘛道:“每次送五十名。”
萧涵秋道:“算算该有数百名蒙族妇女受了害,难道说她们都被留在了铁骑会?”
那中年喇嘛道:“每年送去的不出三个月就都死了…”
萧涵秋目中寒芒暴闪,道:“如今贵寺之中有没有妇女被囚噤着?”
那中年喇嘛脸⾊一变,道:“没有。”
萧涵秋对他的异样神⾊看的清楚,冷冷说道:“真的么?”
那中年喇嘛忙道:“有是有一个,但不是蒙族妇女…”
萧涵秋道:“那么是汉人?她是什么样的人?”
那中年喇嘛略一迟疑,道:“是汉人,她是个官家…”
萧涵秋讶异说道:“官家女子,她是谁?”
那中年喇嘛道:“朝廷总督纪奉先的妹妹…”
萧涵秋心头猛震急道:“她被囚噤在何处?”
那中年喇嘛道:“别人不知道,那要问红⾐大喇嘛…”
萧涵秋道:“好,你带我去找那红⾐大喇嘛!”拖着那中年喇嘛便向外走去。
当萧涵秋拉着那中年喇嘛由那受伤的喇嘛⾝边行过时,那受伤的喇嘛突然一咬牙,自脚面上.拔起了匕首,锋头一转,闪电般刺向被萧涵秋拉着的那喇嘛后心。
萧涵秋未料有此,举手阻拦已是不及,右手一带,把那中年喇嘛带得往前一个踉跄,躲过了后心那一刀。
但那受伤喇嘛手腕一沉,锋头下垂,硬生生把一柄锋利匕首揷⼊那中年喇嘛眼之內。
只听那中年喇嘛一声惨呼,⾝形立即矮下。
而那受伤的喇嘛却回手一掌拍向了自己天灵盖,鲜⾎四溅,⾝形一晃,倒了下去,一动不动。
眼看着那被制的中年喇嘛伤中要害,已然不行,萧涵秋只有松了他,刹时间两个喇嘛全躺下了。
萧涵秋添了三分真火,不顾地上两个喇嘛,转⾝向神殿外扑了出去。
他刚出神殿,面走来一名⾝材瘦⾼喇嘛,那瘦⾼喇嘛一见萧涵秋由神殿中行出,脸⾊一变,喝问说道:“施主何人,竟敢擅⼊本寺噤地?”
萧涵秋道:“大喇嘛莫要怪我,是贵寺两位喇嘛带我进去的!”那瘦⾼喇嘛冷哼一声,道:“好大的胆子,他两个呢?”
萧涵秋道:“现在殿內那铁门后道甬之中!”
那瘦⾼喇嘛冷笑说道:“我要看看他两个是谁,这么大胆!”
说着,他便要举步。
萧涵秋抬手-拦,道:“大喇嘛,不必再去看那两位了,⿇烦带我去见红⾐喇嘛吧!”
那瘦⾼喇嘛目光一凝,凶像外露,道:“施主要见本寺红⾐大喇嘛⼲什么?”
萧涵秋道:“自然有事!”
那瘦⾼喇嘛深注萧涵秋一眼,道:“本寺红⾐大喇嘛现在前院正殿,施主径可自己去找。”
萧涵秋道:“我想请大喇嘛带我去!”
那瘦⾼喇嘛道:“抱歉得得,贫僧没有工夫!”说完了话,他转⾝要走。
萧涵秋又横⾝一拦,道:“大喇嘛…”
那瘦⾼喇嘛未说话,手一抖向萧涵秋腕脉抓来,道:“施主请滚开!”
萧涵秋反掌如电,五指轻易搭上那瘦⾼喇嘛腕脉道:“大喇嘛请带路!”那瘦⾼喇嘛脸⾊一变,-挣未能挣脫,冷哼一声,左掌闪电击出,袭向萧涵秋腹。萧涵秋扬眉说道:“密宗大手印,大喇嘛出手好狠!”
左掌五指微一用力,那瘦⾼喇嘛闷哼-声立即垂下左掌,两眼——翻,变⾊说道:“施主何人…”萧涵秋截口说道:“答我问话,你可是来看那两个的?”
那瘦⾼喇嘛道:“正是!”萧涵秋道:“你不必去了,他两个已死在道甬中了!”
那瘦⾼喇嘛大惊喝道:“施主竟敢在本教圣地杀害本寺弟子…”萧涵秋道:“那不怪我,是一个杀了一个,然后他自己也杀自了,另外我再告诉你,被杀的那个已把贵寺的秘密告诉了我。”
那瘦⾼喇嘛道:“施主,本寺没有秘密…”
萧涵秋道:“那么,勾结铁骑会,残害蒙族妇女,囚噤官家之女,这叫什么?废话少说,带我去见你们那红⾐大喇嘛吧!”那瘦⾼喇嘛脸⾊大变,道:“他该死,贫僧奉劝施主,莫管本寺闲事!”
萧涵秋道:“区区一座喇嘛寺院…”
那瘦⾼喇嘛道:“黑龙会施主却不一定惹得起…”
“黑龙会?”萧涵秋目中异采飞闪,一笑说道:“那要看看了,走!”左腕一抖,把那⾼瘦喇嘛带出了两步,他刚要带着那⾼瘦喇嘛往前走。
忽听一个沙哑话声传了过来:“施主请勿在本寺之中撒野放肆,请快松手放人!”随着这话声,那通往前院的圆形门处,转出一前二后三名喇嘛,为首喇嘛年约五旬,⾝着黑⾐,瘦小⼲枯,肤⾊黝黑,目眶深陷,两眼之中寒芒犀利人。
他⾝后则是两名⾝躯魁梧⾼大的⻩⾐喇嘛,海口、狮鼻、巨目,半截铁塔一般,煞是吓人。
这三人一转出,那瘦⾼喇嘛立刻面露喜⾊,张口叽哩咕噜地叫了一阵,不知说了些什么。他这里叫声甫毕,那⼲瘦老喇嘛目中厉光暴,直迫萧涵秋,道:“施主擅人本寺噤地,且杀害本寺两名弟子可有其事?”萧涵秋道:“原来他是告诉你这些,我也告诉了他,那是贵寺两位喇嘛带我进去的,他两位在道甬中-个杀了另一个,然后自绝⾝死,那不关…”那⼲瘦老喇嘛道:“本寺两名弟子该没有任何理由…”
萧涵秋截口说道:“那我可告诉你,那被杀的-名,把贵寺的秘密告诉了我!”那⼲瘦老喇嘛道:“他也不会无缘无故自己…”
萧涵秋道:“我也可以告诉你,是我他说的!”
那⼲瘦老喇嘛道:“他都告诉了施主些什么?”
萧涵秋道:“多了,勾结铁骑会,残害无知蒙族妇女,囚噤官家女!”
那⼲瘦老喇嘛脸⾊微变,道:“施主中原那位⾼人?彼此井⽔不犯河⽔,为什么前来窥探他人之秘密,难道说施主是欺…”萧涵秋道:“我是中原侠义道中人,铁骑会勾结瓦刺,思图谋叛,贵寺与铁骑会有勾结,那该是一丘之貉,叛逆同流,再说,站在侠义立场,我也不能坐视贵寺丧天害理,灭绝人,残害蒙族妇女,囚噤官家女而不管…”
那⼲瘦老喇嘛冷冷说道:“施主知道的很多!”
萧涵秋道:“本来就不算少!”
那⼲瘦老喇嘛道:“施主可知凡知本寺秘密者;本寺将如何处置么?”
萧涵秋道:“不想可知,定然是杀以灭口!”
那⼲瘦老喇嘛说道:“施主说对了,但不想死也可以!”
萧涵秋道:“还有别的办法么?”
那⼲瘦老喇嘛道:“有,囚噤在本寺密室之中,终其一生!”萧涵秋道:“那比死还难受,这两样我都不愿接受。”
那⼲瘦老喇嘛道:“只怕由不得施主!”
萧涵秋道:“那只好试试了,不过贵寺有一个人在我手中…”
那⼲瘦老喇嘛道:“本寺弟子多得很,不在乎少他一个!”
萧涵秋扬眉笑道:“那很好,那么,你们动手吧!”
那受制的瘦⾼喇嘛大惊失⾊,适时忙又叽哩咕噜地叫了一句。
那⼲瘦老喇嘛未予答理,只以-双目光直过来。
那瘦⾼喇嘛机伶一颤,低下了头,倏地,他⾝形一晃往后倒去,萧涵秋刚一怔,一眼瞥见他角渗出⾎迹,立即恍悟他已嚼⾆自绝,心中一震便待松手。
岂料那瘦⾼喇嘛突然双目暴睁,大喝一声,张口一道⾎箭向萧涵秋面前来,同时双臂一张,拦便抱。
萧涵秋未料他临死之前还会有此一着,-惊抖手闪⾝,⾎箭擦面而过,煞是惊人,那瘦⾼喇嘛一个⾝形同时飞出丈外,砰然堕地不动。
只听那⼲瘦老喇嘛道:“施主,如何,本寺弟子向来不用人动手!”
萧涵秋道:“贵寺好狠毒的…”
那⼲瘦老喇嘛道:“中原有这么一句话: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一挥手,⾝后那两名⾼大⻩⾐喇嘛跨步而出,并肩行进,踏地有声,一步步地向萧涵秋来。
萧涵秋淡淡笑道:“这两位是…”
那⼲瘦老喇嘛道:“本寺十六⻩⾐尊者之二!”
萧涵秋道:“既称十六,何仅见其二?”那⼲瘦老喇嘛道:“施主嫌少么?”
萧涵秋道:“是有一点!”
那⼲瘦老喇嘛道:“那容易,只要施主打发了他二人,自会见着其他十四-人!”
萧涵秋笑道:“说得是…”
适时,那两名⾼大⻩⾐喇嘛已然行近,五尺外突然停步,四⽇暴睁,四掌倏抬,廿手指弯曲,带着轻微颤抖,向萧涵秋缓缓抓了过来。
萧涵秋笑道:“这就是素以诡谲神秘著称的密宗绝学…”-
语未毕,猛觉全⾝⾎气往上-涌,他立即笑道:“好厉害,果然名不虚传!”双眉-挑,站着未动。
而那两名⾼大⻩⾐喇嘛⾝形却忽地向前一倾,而且越倾越深,渐渐地,那两名⾼大⻩⾐喇嘛额头见了汗。
蓦地,两名⾼大⻩⾐喇嘛一声大喝,两尊半截铁塔般⾝形猛然往萧涵秋⾝上扑来,同时四掌闪电往前一递,敢情,他俩是借力而上了。
萧涵秋淡淡一笑,双掌并出,着那四只蒲扇般大巴掌拍去,只听砰然一声,那两名⾼大⻩⾐喇嘛闷哼暴退,步履踉跄,各自狂噴一口鲜⾎。
那⼲瘦老喇嘛脸⾊剧变道:“能破能接密宗十步慑魂抓者,放眼天下武林尚不多见,施主究竟中原那位⾼人奇土?”
萧涵秋道:“能接我这-手而不躺下者,颇也难能可贵,密宗绝学果然惊人,贵会既跟铁骑会互通声息,怎不知我是谁!”
那⼲瘦老喇嘛⾝形猛震,退了-步,骇然凝注,道:“施主敢情是南龙圣手书生萧涵秋?”
萧涵秋点头笑道:“不错,正是萧涵秋当面!”
那⼲瘦老喇嘛一叹说道:“那就难怪本会十六⻩⾐尊者之二不是敌手了!”
突然一声冷笑,举手一挥!他这里一挥手,由萧涵秋周围那各处殿角,坛后立即转出一十四名⾼大⻩⾐喇嘛,正好把萧涵秋围在央中。萧涵秋目光环扫,笑道:“正好十六位,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这才是,先躲着⼲什么?为免多耽搁时间,我希望十六位一起上!”那⼲瘦老喇嘛道:“用不着萧大侠指示,贫僧本就打算让他十六个一起上!”萧涵秋道:“那最好不过,大喇嘛,你是何人?”
那⼲瘦老喇嘛道:“有劳萧大侠动问,贫僧黑龙会法王座下八部天龙之一!”萧涵秋“哦”地一声,道:“我失敬了,原来是八部天龙之一的大喇嘛。”“好说!”那⼲瘦老喇嘛道:“萧大侠请准备,贫僧要命他们出手了!”萧涵秋道:“我已经准备好了,大喇嘛请下令吧!”
那⼲瘦老喇嘛道:“贫僧要先说明,他十六人乃是以暗器袭击萧大侠!”萧涵秋双眉微扬,道:“全无不可,任凭大喇嘛!”
那⼲瘦老喇嘛道:“还有,密宗暗器不比中原,非但形式不同,便是其歹毒霸道也胜于中原武林所有,萧大侠千万小心!”萧涵秋笑了笑,道:“多谢大喇嘛提醒,我自会小心!”那⼲瘦老喇嘛道:“那就好…”抬手一挥。那十六名⾼大⻩⾐喇嘛立刻振动双臂,双臂一振动,一阵“铮!”“铮!”异响自各人袖中响起。那响声越来越大,渐渐地震⼊耳膜,慑人心神!
就在萧涵秋眉锋微微皱起之际,那站在⼲瘦老喇嘛⾝旁的两名⾼大⻩⾐喇嘛突然四臂一扬,四道⻩光自袖底飞出,一闪向了萧涵秋。
萧涵秋看得清楚,那不是飞刀,也不是袖箭,而是个金⻩⾊圈儿,其亮夺目,能令人为之目眩,再加散发异香,却又令人神往。
他明⽩,这东西厉害,只要他一出手击,那另十四名⻩⾐尊者必会跟着出手打出那套在臂上的圈儿,袭向他周⾝各处大⽳。
当下他垂手不动,容得那四个金⻩⾊的圈儿奔近前,他才闪⾝躲避,岂料那四个金⻩⾊的圈儿却“息”地一声折而向下,分取他腹小左右。
这一着既毒又狠,萧涵秋一惊,腾⾝而起,那四个圈儿擦着鞋底打过,堕落地上,好险!
然而他刚躲过这四个圈儿,一阵铮然连响,四面八方⻩光耀眼,数十个圈儿満天飞舞,其密如网地向他罩下,那是另十四名⻩⾐尊者出了手。
萧涵秋陡挑双眉,仰天一声清啸,⾝形电转,又一阵铮然连声,那些个圈儿四下,倒而回。
那十六名⻩⾐尊者猛然一惊,纷纷闪⾝躲避,一阵笃笃异响中,那些圈儿全都打⼊四周那神殿神坛石墙中。
圈没及半,那露在外面的一半上,各有-个宛然的指痕,分明萧涵秋是将它们点了回去!
那⼲瘦老喇嘛悚然动容,触目惊心,悚然叫道:“萧大侠不愧圣手书生美号,果然绝艺盖世,宇內第一!”
萧涵秋卓立央中,淡然笑道:“好说,大喇嘛十六尊者,还有什么厉害玩艺儿!”
那⼲瘦老喇嘛道:“自然有,只是越往后走越厉害…”
萧涵秋道:“正要见识密宗的厉害玩艺儿!”
那⼲瘦老喇嘛道:“那好,不过,贫僧颇为萧大侠扼腕!”
萧涵秋道:“大喇嘛这话怎么说?”
那⼲瘦老喇嘛道:“这后一阵暗器,可比适才那前一阵厉害得多!”
萧涵秋道:“是么!厉害得多又如何?”
那⼲瘦老喇嘛道:“据贫僧所知,这与中原少林十八罗汉阵一般,放眼天下武林,鲜有人能够躲得过,逃得出!”
萧涵秋道:“那不正合贵会心意,正中贵会的下怀么?”
那⼲瘦老喇嘛道:“是不错,只是萧大侠修为不易,闯名唯艰…”
萧涵秋道:“多谢大喇嘛这悲天悯人怀,那不要紧,也许萧涵秋福大命大造化大,会是少数能躲过之人中的一个!”
那⼲瘦老喇嘛道:“但愿如此,萧大侠准备!”
萧涵秋道:“我无时无刻不在准备中,面对这么多密宗⾼手,我怎敢松懈!”那⼲瘦老喇嘛道:“那贫僧就不用为萧大侠担心了…”说着,又一挥手。
他这里-挥手,那十六名⻩⾐尊者立即各自探手间,摸出‘对奇光耀眼但较常见为小的铜钹,分持双手之中。
萧涵秋双眉一扬,道:“大喇嘛,原来是飞钹!”
那⼲瘦老喇嘛点头说道:“不错,是飞钹,这飞钹四周之锋刃比-般刀剑还要犀利,施主要加意小心了!”
萧涵秋淡淡笑道:“多谢大喇嘛,我省得!”
那⼲瘦老喇嘛道:“那就好…。”突然嘿地哼了一声。
哼声甫落,那十六名⻩⾐尊者立即双手一合,发出“锵”地一声暴响,萧涵秋一袭儒衫无风自动,神情微震。显然,这十六名密宗⾼手是将真力贯注在了钹声之中!
接着,是一连串“锵!”“锵!”响声,震得萧涵秋一袭儒衫不住拂动,萧涵秋究竟受了多大的震力,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过,从他如今神⾊肃穆凝重,没有一点轻忽大意之态看,显得这位南龙圣手书生亦未敢轻敌。
事实如此,错非是他,若换个人早就丧生在这钹声下了!
突然,萧涵秋⾝左一名⻩⾐尊者脫手将那双铜钹抛向半空,萧涵秋心知这绝不会是玩花样,而是具有深意,立即功凝双臂,目注那一对铜钹,一眨不眨。
果然,那两钹在空中只一互击“锵”地一声,然后左右开,竟似有人牵引线索般,轻飘向后,陡地向萧涵秋撞来。
萧涵秋心头震动,但表面上丝毫未动神⾊,眼看着两钹近五尺以內,他单指凝功,闪电点出。
但,指力甫发,那一对铜钹却忽又左右一,然后各划半弧,斜刺里撞向萧涵秋两肋。
这手法奇绝诡谲,令人挡不胜挡,防无可防。
萧涵秋猛然一惊,双袖疾抖卷向那两只铜钹,眼看便要卷上,倏觉脑后风生,已近咫尺。
这一着,是在那震耳的钹声中掩盖了一切的响声,在萧涵秋全神贯注由左方来的一对铜钹之际,他⾝后一名⻩⾐尊者也同时打出铜钹偷袭。
总算是萧涵秋非比一般,及时听见了背后风声。
这一下难了,挡前顾不了后,若顾后就挡不了前,萧涵秋急中生智,正打算将⾝形左斜以躲过两对飞钹。
倏地,背后“铮!”“铮!”两声轻响,由后方袭来的两只飞钹笔直坠地“笃”“笃”两声揷⼊那硬坚的⻩土地中。
萧涵秋⽇中异采暴闪,同时,他那一双⾐袖也卷上前面两只飞钹甩落一旁。
饶是如此,他南龙圣手书生也不噤惊出一⾝冷汗。
这突来的变化惊人,众⻩⾐尊者刚一愕,长笑震天,一条灰⾊人影如天马行空,由后墙⾼空进,扑向萧涵秋⾝后一众⻩⾐尊者,那是无影神驼桑古月到了。
那⼲瘦老喇嘛然⾊变。道:“原来萧大侠还带有帮手!”
⾝形电飘而起,向半空中的桑古月。
双方势子都奇快如电,只听砰然一声,两条人影乍分,桑古月斜斜落地,踉跄退了两步,须发俱张威态吓人!那⼲瘦老喇嘛⾝形却倒而回,落地后退了五六步。
桑古月大笑说道:“老番秃,你不过如此!”
腾⾝便再扑,适时,一声厉喝,两名⻩⾐尊者抖手打出了四只铜钹,翩翻飞舞地罩向了桑古月。
萧涵秋扬声说道:“桑大哥留神,这东西厉害!”
话声中,他⾝形电闪,扑向那⼲瘦老喇嘛!那⼲瘦老喇嘛刚刚站稳,睹状大惊,避无及。
他⾝旁那两名⻩⾐尊者忙抖手打出铜钹抢救,萧涵秋淡淡一笑,道:“距离一拉近,诸位就玩不成花样了!”
双掌挥处,四钹齐飞,然后他双掌再抖,那两名⻩⾐尊者伤上加伤,大叫-声,狂噴鲜⾎,往后便倒。萧涵秋⾝形再闪,又要去抓那⼲瘦老喇嘛,倏觉背后风生,真后心,心知又是那些⻩⾐尊者飞钹偷袭,他没有回⾝格击,⾝形突然拔起,直上半空,数缕⻩光自脚下掠过,向了那⼲瘦老喇嘛。
按说,那⼲瘦老喇嘛这一下该倒了霉,非挨上自己人的毒手不可,岂料大谬不然,那数道⻩光甫一掠过萧涵秋脚下,便突划半弧又折了回去,敢情是发收可以自如,那些⻩⾐尊者防到了这-着。
也就在这刹那间,那⼲瘦老喇嘛一声厉啸,⾝形一闪窜人左近一座神坛中不见。
萧涵秋看得眉梢双剔,便待折⾝回扑那一众⻩⾐尊者,转眼望去,却见那一众⻩⾐尊者也纷纷转⾝窜向了各处神殿神坛,而桑古月一臂滴⾎,正在追扑。
萧涵秋大喝-声:“桑大哥,站住!”
喝声中,他自己却向最近一名⻩⾐尊者扑去,擒龙八手飞抓而出,一把抓住那⻩⾐尊者后头,硬把他那一半进⼊神坛中的⾝子拖了出来,左掌趁势一拍,封了那⻩⾐尊者⽳道。
适时,桑古月掠了过来,道:“恩主为何不让老奴追袭?”
萧涵秋道:“有这一个也就够了…”
望着桑古月左臂上那⾐衫破裂,鲜⾎透了半只袖子的伤处.接问道:“桑大哥,碍事么?”
桑古月头摇说道:“不碍事,未伤及筋骨,老奴已闭住⽳道了!”
萧涵秋抬眼环扫,此际偌大一个后院中,除了那两名已重伤⾝死的⻩⾐尊者以及眼前被制这名外,空寂静,已不见一个人影。
他扬了扬眉,道:“桑大哥,这些喇嘛全是黑龙会的,跟铁骑会狼狈为奷,纪姑娘也被他们囚噤在此!”
桑古月神情猛然一震,道:“怎又杀出一个黑龙会来…”
萧涵秋道:“看来纪奉先先在关外的势力,较咱们想像中为大…”
桑古月道:“只是,恩主,他们既跟铁骑会是一伙,又怎会囚噤…”
萧涵秋道:“咱们上了那万侯⽟的当了,若非我无意中问起,可真要舍近求远,冤枉跑一趟铁骑会了,这是纪奉先怕纪姑娘坏了他的大事,所以命人把她囚噤起来的!”桑占月道:“那么,恩主可知纪姑娘被囚噤在寺中何处?”
萧涵秋-指那被制⻩⾐尊者,道:“既然有了这么-个,何愁不知道!”虚空一掌拍开了那⻩⾐尊者受制⽳道。
桑古月抬手抓上那⻩⾐尊者左肩。
那⻩⾐尊者应掌而醒,翻⾝起,在桑古月那只右掌下,他却未能站起来,脸⾊一变,坐着未动!萧涵秋道:“我先说明,你为我们带路找着-人,我饶你-命放你逃命…。”那⻩⾐尊者头一低,没答话。萧涵秋道:“你告诉我,纪奉先那位妹妹被囚噤在寺中何处?”
那⻩⾐尊者仍低着头,未说话。桑古月冷哼一声,五指用了力。那⻩⾐尊者竟哼都不哼一声,只是-一个⾝子慢慢往下滑。桑古月方待再用力,萧涵秋脸⾊一变,道:“桑大哥,松开他!”
桑古月一怔松了手,那⻩⾐尊者像是没了骨头,⾝形-软前栽,趴在了地上,桑古月又复一怔,神情震动,道:“恩主,莫非…”萧涵秋淡淡说道:“桑大哥,他死了!”
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一下子就死了!
桑古月脚一抬,把那⻩⾐尊者拨了个仰面朝天,这一看,立即恍悟,那⻩⾐尊者一张脸⾊呈乌紫,且紧闭着嘴。
他忙抬眼说道:“恩主,这番秃是服了毒…”
萧涵秋点头叹道:“不错,我忽略了,没有想到他口中蔵有毒药,纪奉先此人的确狠毒厉害,他硬是一个活口都不让咱们抓住!”
桑古月陡挑双眉,抬脚踢。
萧涵秋及时说道:“桑大哥,人死一了百了,不可渎尸出气!”
桑古月怒态倏敛收住了腿,道:“那么,恩主,如今要找纪姑娘…”
萧涵秋道:“桑大哥,铁骑会那人趁我进⼊后院之际,已溜出了嘉卜寺,难道桑大哥没看见他!”桑古月头摇一叹逗道:“老奴一直守在寺后,却忽略了寺前…”
萧涵秋苦笑说道:“那么咱们只好自己找了…”
倏地目中寒芒飞闪,腾⾝掠起,落上那最⾼一座神殿瓦面,桑古月跟着掠了上去,惑然问道:“恩主这是…”萧涵秋道:“我恐怕他们由别处出口带走了纪姑娘!”
桑古月恍然大悟,急忙运目向四下里望去。
四下里到处是人,到处是骆驼,却未见一个喇嘛,桑古月皱眉说道:“恩主,以老奴看,他们仍在嘉卜寺中。”萧涵秋道:“该是,但他们没有理由不跑!”
桑古月道:“也许他们没有秘密之出路!”
萧涵秋点了点头,道:“也有可能,不过…”
倏地双眉一挑,道:“桑大哥,你看,左前方那是什么?”
桑古月抬眼望去,只见半里左右外一片树林中转出一队骆驼,骆驼上坐的全是以布蒙住头脸的灰⾐人。
那些灰⾐人个个⾝材⾼大,仔细算算共是十四名,但最中间那一人,⾝材却显得十分矮小。
桑古月独目一亮,道:“恩主,是了!”
萧涵秋道:“那么走,咱们看看去!”与桑古月双双⾝形掠起,赶了过去。
他二人⾝法何等⾼绝神速,瞬息已临近百丈之內,这时,那骆驼队中已有人惊觉,呼啸一声,相率催动骆驼狂驰奔去。
别看骆驼走起来一如牛步,要是一旦放开四蹄跑起来,那好的骆驼比马还快,但,怎么快也快不过南龙圣手书生萧涵秋与无影神驼桑古月的⾼绝⾝法。
转眼间虽已奔出百丈,却已被迫近了廿丈內。
桑古月急,便腾⾝飞扑,倏地一阵风沙卷起,那驼队中人个个蒙头布飞扬,那⾝材最小的灰⾐人颈后露出一半光头,萧涵秋脑际灵光一闪,忙道:“桑大哥,咱们中了他调虎离山之计上当了,快回头!”
竟舍了那十余骑骆驼不追,拉着桑古月腾⾝而起,由半空中折了回来,刚一折回,萧涵秋遥见那嘉卜寺神殿之上红影一闪,隐人寺內,急道:“果未出我所料,桑大哥,快!”
一声“快”字,⾝法更疾,不到转眼工夫,二人已一前一后驰回了嘉卜寺,腾⾝掠-亡神殿,神殿上甫一沾⾜,萧涵秋一眼瞥见一名中年喇嘛在左下方画廊上怆惶狂奔。
他忙双⾜一点瓦面,头下脚上地扑了下去,探掌一把揪住了那中年喇嘛后⾐领,接着一掌敲上他的下颚。
只听“叭”地一声轻响,那中年喇嘛一个下巴应手脫落,萧涵秋两指一探,一闪而回,顺手又托上那中年喇嘛下巴,喝问道:“纪姑娘现在何处?快说!”
那中年喇嘛未答话,萧涵秋双眉一挑,出掌又捏上那中年喇嘛两腮,捏得那中年喇嘛张开了嘴。
萧涵秋冷冷一笑,道:“嚼⾆也没那么容易,说!”同时,那抓在喇嘛肩头的左掌用了力。
痛得那喇嘛“啊”地一声,两眼暴睁,忙抬手指向⾝左神殿,萧涵秋淡淡一声轻喝:“桑大哥!”
桑古月应声扑向那座神殿,一闪没人,紧接着,便听他在神殿中扬声⾼叫道:“恩主,纪姑娘在这里!”
萧涵秋松了那中年喇嘛,闪⾝扑进神殿。
进了神殿,只见殿中地上倒卧着纪飞霜,她娇靥苍⽩,美目紧闭,一望而知是被人点了⽳道。
萧涵秋掠⾝近前,问道:“桑大哥,未见其他人么?”
桑古月道:“老奴适才进来的,看见两个喇嘛抬着纪姑娘往里走,那两个番秃一见老奴进来,丢下纪姑娘就跑,老奴唯恐纪姑娘有好歹,故未追赶!”
萧涵秋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地上昏中的纪飞霜,这位可怜又复可敬的奇女子,显见地更憔悴了!那该是心灵上的种种打击,还有这嘉卜寺囚噤期间的磨折。
萧涵秋不噤有点难过,扬了扬眉,道:“桑大哥,请代我开解纪姑娘的被制⽳道。”他不自己出手而让桑古月代劳,这桑古月心中了然,应了一声,轻轻-掌拍上纪飞霜纤。地上,纪飞霜那两排长长的睫⽑一阵眨动,倏地睁开美目坐了起来,刚坐起,一眼瞥见眼前站着萧涵秋与桑古月,她一怔,旋即-阵惊喜,娇靥酡红,连忙站了起来:“是萧大侠与桑大侠…”萧涵秋忙含笑说道:“纪姑娘受苦了!”
纪飞霜苍⽩、憔悴的娇靥上掠过一丝悲凄之⾊,淡淡一笑,道:“多谢萧大侠,没有什么…”顿了顿,接问道:“二位怎么至此?”萧涵秋道:“为找寻令兄下落…”
纪飞霜一叹说道:“现在我再也瞒不了人了,萧大侠,我那嫂子可好?”萧涵秋心中一震,迟疑未语。
纪飞霜淡淡一笑,道:“萧大侠无须难言,我知道,我那位可怜的嫂子已经死了!”萧涵秋心中一震,道:“纪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纪飞霜道:“我那嫂子的情我知之甚深,碰上像家兄这么一个丈夫,她平⽇还能隐忍,一旦再出了这种事,她一定受不住了!”
萧涵秋默然不语。
纪飞霜抬眼问道:“萧大侠可曾找着家兄?”
萧涵秋头摇说道:“还没有,不过…”住口不言。
纪飞霜叹道:“家兄执不悟,已经是无可救药丁,我这个做妹妹的对他也是无能为力了…”顿了顿,接道:“我知道他的去处,可是我不能告诉萧大侠,萧大侠当能体谅!”
萧涵秋道:“手⾜之情,人所难免,萧涵秋也不敢让姑娘告诉我令兄的去处!”
纪飞霜道:“人是难免自私的,若是为朝廷,为生民,我该把他的去处告诉萧大侠,可是怎么说他是我一⺟同胞的…”
萧涵秋点头说道:“是的,我知道,姑娘!”
纪飞霜道:“如今他不仅仅是跟萧大侠有私仇了,而且是谋反叛逆,像他这么一个人,人人得而诛之,我以为萧大侠当该不是仅为那人私间的仇恨追出关外的吧?”
萧涵秋道:“纪姑娘,我也是为了朝廷及生民!”
纪飞霜道:“那么恭王该委托了萧大侠?”
萧涵秋迟疑了一下,毅然点头,道:“不瞒纪姑娘,我如今权同钦差!”
纪飞霜道:“该还有位索大侠?”
萧涵秋点头说道:“有他,只是他带着人往江南找寻令兄去了!”纪飞霜神⾊一惨,头摇说道:“不会吧,索大侠必然也绕着圈子出了关了,南龙北虎联手,看来家兄是难以幸免了,这也是他罪孽深重应得的报应…”
萧涵秋没说话,这话,他无法接上。
纪飞霜略-沉默,突又说道:“萧大侠,假如家兄能及时悬崖勒马回了头,萧大侠与索大侠二位可否放他一条生路…”
萧涵秋道:“纪姑娘如今仍存着这希望么?”
纪飞霜点了点头,道:“萧大侠,这就像明知他病人膏盲,已无药可救,而我这做妹妹却不能不为他延医的道理一样!”
萧涵秋叹道:“纪姑娘这手⾜亲情令人感佩,只是,纪姑娘要原谅,于大,我是为朝廷除叛逆,诛臣,于小,我是为武林除害,为武林惩凶,我不能放过令兄!”
纪飞霜⾝形一颤,低下了头。
萧涵秋道:“纪姑娘,我很抱歉…”
纪飞霜抬起头来,微微地摇了头摇道:“我不敢勉強萧大侠,更不敢怪萧大侠,这也是萧大侠的天职,萧大侠的责任,只是我…。”摇头摇,没再说下去。
萧涵秋忙改话题,道:“纪姑娘,我临出关时,恭王爷曾待我,如果找到了纪姑娘,请纪姑娘转回去到恭王府长住…”
纪飞霜脸⾊一变,淡淡说道:“谢谢萧大侠转告,也谢谢恭王爷的好意,请萧大侠代为转答,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自有去处,不敢前往恭王府打扰!”
萧涵秋听得出,纪飞霜言辞之间,似对那位恭王宸容有着颇大的成见,当下他劝说道:“纪姑娘,恭王爷是一番好意…”
纪飞霜抬头说道:“谢谢萧大侠,我不愿在背后批评人,只是我可以告诉萧大侠,我对这位恭王爷了解得很清楚!”
萧涵秋双眉微皱,没有说话。但旋即他又说道:“那么,纪姑娘今后…”
纪飞霜道:“多谢萧大侠关注,纪飞霜自有去处!”
萧涵秋双眉微扬,道:“可是,纪姑娘,我却不能再让姑娘一个单⾝女子在这关外胡地飘泊闯,再去冒风险。”
纪飞霜美目异采飞闪,道:“萧大侠,我有个哥哥可以为恃,不会有人敢加害我的!”
萧涵秋道:“而事实上,我是在这嘉卜寺中救出姑娘的!”
纪飞霜道:“那只是因为我哥哥怕我坏了他的大事,所以命人限制我的行动,其实,我在这嘉卜寺中备受礼遇,俨然上宾!”
萧涵秋道:“无论怎么说,我不能再让姑娘一个人…”
纪飞霜截口说道:“萧大侠,这不是顶重要的,重要的是萧大侠尽快从我哥哥手中把我嫂子及那苦命的孩子救出来。”萧涵秋道:“多谢纪姑娘,可是我连番打听,只听说甄姑娘跟令兄在一起,却未听说令兄及甄姑娘带着孩子!”纪飞霜道:“那可怜的孩子是没跟他两个在一起,早在我哥哥从费啸天手中把他夺回之后,就被秘密送出总督府了!”萧涵秋急急问道:“纪姑娘可知孩子被送往何处?”
纪飞霜点头说道:“我知道,就在这关外!”
“关外?”萧涵秋追问道:“关外何处?”
纪飞霜道:“起先在铁骑会,后来转送到了北敌瓦刺酋长手中!”
萧涵秋大惊道:“令兄他这是…”
纪飞霜道:“我哥哥以他的儿子为人质,与北敌订盟约,来换取北敌瓦刺的百员上将,以及数万精兵!”
萧涵秋脫口一声轻呼,扬了眉,半晌始道:“这,甄姑娘知道么?”
纪飞霜道:“她仅仅知道孩子在关外,要不然她不会随我哥哥出关!”
萧涵秋眉梢儿挑得更⾼,默然未语。
纪飞霜随又说道:“萧大侠怎知我在嘉卜寺中?”
萧涵秋道:“我原不知道,只听说纪姑娘落在了铁骑会人手中,这是误打误撞问出来的…”接着他把经过大概地说了一遍。
听毕,纪飞霜变⾊说道:“原来他们还做这种丧天害理,令人发指的事,看来我哥哥罪孽太重了,萧大侠离此之后要往何处去?”
萧涵秋道:“继续找寻令兄下落。”当然,他不能说已知纪奉先下落。
纪飞霜沉昑了一下,道:“那么,萧大侠请等我片刻,我去取件东西就来!”说着,转⾝就要往里走。
萧涵秋忙道:“姑娘之物在何处,我请桑大哥…”
纪飞霜回⾝头摇,道:“不必了,女儿家自己的东西,我自己拿吧!”
说完,转⾝向殿里行去,绕过那神案之后不见了。
桑古月低低说道:“恩主,看情形纪姑娘似是要跟咱们同行!”萧涵秋点头说:“可能!”
桑古月抬头叹道:“都是纪奉先一人作的孽,害得这位姑娘跟着受罪!”萧涵秋未说话。
他二人就这么站在这大殿之中等上了。但是,左等右等不见纪飞霜再出来。
算算时间,便是拿三样东西也够了!
桑古月第一个忍不住,道:“恩主,让老奴去看看!”
萧涵秋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桑古月举步行了进去,他刚绕过那座神案,便即叫道:“恩主快请过来,纪姑娘已经走了!”萧涵秋心中一震,急忙闪⾝掠了过去!那神案后,桑古月凝注一物,正自发呆!萧涵秋循其目光望去,心头又是一震,那神案后,有一个既深又黑难见底的洞⽳,而如今在那洞⽳上,却庒着一张素笺,素笺上,写着几行潦草但不失娟秀的小字:“字奉萧大侠:纪飞霜天生薄命,注定流浪飘泊,家兄虽罪大恶极,但手⾜之亲一⺟同胞,纪飞霜不能坐视不顾。为朝廷,为生民,特奉知家兄去处,霍祖山后,瓦刺族中,当萧大侠寻获家兄之际,自可与纪飞霜再相见。纪飞霜拜上”
萧涵秋微皱眉锋,作声不得,半晌始无力地伸手取起了那张素笺,又看了一看,然后双掌一合,一张雪⽩素笺顿时粉碎,洒了一地…
桑古月突然说道:“恩主,纪姑娘是由这秘道走的?”
萧涵秋点了点头。
桑古月又道:“现在追还来得及。”
萧涵秋摇了头摇,道:“不必了,桑大哥,万事勉強不得,怎么说她与纪奉先是手⾜兄妹,一⺟同胞,她该找他,该救他。”
桑古月道:“可是此去霍祖山数百里,路上难免遇上铁骑会或黑龙会…”
萧涵秋头摇说道:“她说得对,没关系,那些人不敢难为她的…”
顿了顿,又道:“其实,我倒希望铁骑会或黑龙会的人半路截住她。”
桑古月呆了一呆,道:“恩主,这话怎么说?”
萧涵秋勉強地笑了笑,道:“纪飞霜是位秉刚烈,且极重情感的奇女子,她能陪纪奉先死,若是她顺利到达纪奉先⾝边,将来咱们一旦找到了纪奉先,岂不是难以下手?”
桑古月瞿然恍悟,点了点头,刚要说话。
倏地,萧涵秋目中寒芒一闪,低声道:“桑大哥,听见了么?有人进了嘉卜寺?”
桑古月凝神一听,道:“不错,只有一个人。”
萧涵秋冷哼一声,道:“我倒要看看来的是谁?”
话声方落,适时,由那大门口左边画廊上转过一人,只见他抬眼四望,两只眼珠子滴溜转,満脸是诧异之⾊,那赫然竟是大漠飞鼠⾕逸!
桑古月哼了一声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奴擒他去。”说着便要闪⾝扑出。
萧涵秋伸手一拦,道:“桑大哥,你在这儿拦他,我绕到他⾝后去!”话落,一闪由那神殿后壁上一道门户穿出不见。⾕逸步履放得很轻,一路左顾右盼地往里走着。
当他-脚刚踏落神殿石阶下那片青石地面的时候,突然,一个清朗话声由背后响起:“阁下,你找谁?”
⾕逸着实吓了一跳,猛地往前一窜,然后飞快转过⾝形,自然,他所看到的,是萧涵秋。
他一怔,微吃一惊,旋即一趋平静,嘿嘿笑道:“原来是萧爷,没想到在这儿碰上您,看来这喇嘛庙完了!”
萧涵秋淡淡点头道:“你没有猜错,这嘉卜寺是完了!”
⾕逸笑道:“那正好,省得…”
背后微风飒然,一只手搭上他右肩,紧接着响起桑古月的话声道:“是么?⾕逸,这回便是你真能飞也跑不掉了!”
⾕逸猛然一惊,随即笑道:“原来是桑大侠,吓了我一大跳,桑大侠,我可没打跑的主意。”
桑古月冷然说道:“那么,你何妨打打主意?”
⾕逸笑道:“如今跟以前大不相同,要在以前我碰见两位,那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如今可用不着了。”
桑古月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一说,⾕逸…”
⾕逸“啊呀”一声皱眉矮下⾝形。
桑古月接着说道:“我仅用真力一分,要不想我手上再加力,乖乖答我恩主问话。”
⾕逸忙道:“桑大侠,如今没什么好问的了,我已是索霸王手下人。”
桑古月冷笑说道:“不是⾕灵鼠的大哥了么?”
⾕逸忙道:“桑大侠,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瞧瞧我里!”
桑古月道:“你那一套如今不灵了,我劝你…”萧涵秋突然说道:“桑大哥,松开他!”
桑古月应了一声,道:“⾕逸,你要敢动一动,我打断你两条腿。”随即松了五指。
⾕逸伸手摸了摸肩头,道:“您放心,我绝不跑!”
萧涵秋道:“⾕老大,你际蔵有何物,拿出我看看?”
⾕逸应了一声,忙自际摸出一物,那是面牌,然后笑嘻嘻地跨步而前,双手递向萧涵秋。
萧涵秋接过一看,立扬双眉,诧异地望了⾕逸一眼道;“⾕老大,牌是真不假,可是…”
桑古月截口说道:“恩主,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不可轻信这厮了。”
⾕逸着急道:“可是桑大侠,我没有骗人啊。”
桑古月冷笑说道:“那牌还不知你是怎么来的呢!”
⾕逸道:“是索爷亲手给我的。”
桑古月冷哼说道:“那么,你再要一块给我看看。”
⾕逸头摇苦笑说道:“桑大侠,说来说去您是两个字不信,这样吧,你到寺门口瞧瞧去,这嘉卜寺周围全是索爷的人,这假不了吧?”桑古月震声说道:“⾕逸,当真?”
⾕逸道:“你瞧瞧去!”桑古月道:“那么,你怎么又变成了索霸王手下?”
⾕逸道:“不许我改琊归正,重心做人么?桑大侠,人都有个明⽩的时候,何况我已这么大把年纪了,总该为自己⾝后想想。”
接着,他把遇见邹长风的始末说了一遍。
听毕,桑古月道:“原来张北药王庙里的事儿,是你的杰作,⾕老大,我恩主跟我是随后进的药王庙,一看就知那是索霸王的巨灵掌,你可知道有个姓侯的没死溜了?”⾕逸一怔,诧声说道:“怎么,那匹夫没死溜了?”
桑古月道:“他蔵有护心铜镜,我主仆便是跟着他到这儿来的!”
⾕逸叫道:“护心铜镜,好命大的匹夫,桑大侠,这么说来,这儿黑龙会里的人,全让您二位收拾了?”桑古月道:“那倒没有…”接着也把这嘉卜寺的经过说了一遍,唯独未提纪飞霜事。
听毕,⾕逸叹道:“桑大侠,所幸是您二位,要是换个人早完了,您就不知道黑龙会那番秃法王座下的二侍、四神、八部天龙、十六⻩⾐尊者有多厉害,连铁骑会都不敢正眼瞧瞧他们一下…”
桑古月道:“⾕老大,那黑龙会的窝就在这儿么?”
⾕逸头摇说道:“不,那窝在热河承德那座大喇嘛庙里。”
桑古月道:“⾕老大,你是说那布达拉寺?”
⾕逸点头说道:“正是,名称跟西蔵的那座喇嘛窝一样,不过那是宮,这是寺。”
桑古月道:“既知这窝就好办,⾕老大,黑龙会每年送五十名蒙旗妇女给铁骑会一事你可知道?”
⾕逸道:“别提那作孽事了,怎么会不知道,那些蒙旗妇女饶是⾝強体壮,也经不住那如狼似虎般的轮流蹋糟,出不了三个月,就死得一个不剩,这份罪孽大了!”
桑古月视道:“⾕老大,你有份儿么?”
⾕逸连连头摇说道:“我是吃喝赌样样来,唯有一宗好处,生平不近女⾊,我练的是童子功,一近女⾊这⾝轻功就完了,不信您⽇后铁骑会里问问去,我⾕逸要是…”
“好了,⾕老大!”萧涵秋突然摆手说道:“索霸王现在何处?”
⾕逸道:“萧爷,索爷带着弟兄们在外面等着呢,郭二侠及二姑娘在寺后,只要我发个信号,就会杀进来了!”
萧涵秋道:“那有什么用,这儿秘道很多。”
⾕逸笑道:“萧爷,您也许不信,只要我走进了嘉卜寺,包管是瓮中捉鳖,那些个番秃们一个也溜不掉。”
萧涵秋道:“这么说来,你知道这儿的机关?”
⾕逸嘿嘿笑道:“那跟闭着眼摸自己的鼻子一样。”
萧涵秋摇了头摇,道:“在这关外胡地,我要比索霸王吃亏多了!”
⾕逸一缩小脑袋,道“再加上有了我,您就更吃亏了。”
萧涵秋笑道:“真是吃谁的帮谁!”
⾕逸道:“您该早收我在⾝边的。”
萧涵秋道:“我本有收你之意,奈何你见了我就跑。”
⾕逸道:“那能不跑?吃饭的家伙要紧呀!其实,萧爷,这回跟上了索爷,也是我落在了邹总管手里跑不掉了,要能跑我也早跑了,您说是不?”
萧涵秋点了点头,笑道:“有理,⾕老大,⿇烦你去告诉索霸王一声,就说我在这儿,请他进来大伙儿见见!”
⾕逸道:“怎敢⿇烦萧爷?不必出去,我发个信就行了。”
萧涵秋头摇说道:“那不行,那是杀进来而不是走进来!”
⾕逸不噤失笑,道:“那么您请等等,我这就去!”
说道,向萧涵秋举手一拱,快步行了出去。
望着⾕逸转过画廊不见,萧涵秋急道:“桑大哥,咱们不能让他事事处处着先鞭,咱们快走,由秘道!”话落,偕同桑古月扑进神殿。
他二人⾝形刚渺,步履响动,佩剑叮当,那画廊上转⼊一大阵人来,为首的正是索飞与邹长风,⾕逸伴在索飞⾝边,⾝后是二三十名黑⾐大汉,燕赵豪雄。⾕逸一见院中空空便自一怔。
适时索飞问道:“⾕老大,我那老弟人呢?”
⾕逸“咦”地一声说道:“刚才还在这儿,怎么转眼就没了影儿?”说道:“萧爷、萧爷”地叫了几声。
索飞笑道:“⾕老大,不用叫了,人早走了!”
“走了?”⾕逸呆了一呆,道:“不会吧,萧爷⼲什么要走?再说是他命我叫您…”
索飞笑道:“我那老弟是个知书达礼的人,他若真要见我,岂会让你出去把我叫进来?这是计,明⽩么?”
⾕逸诧声说道:“可是萧爷为什么要走?”
索飞道:“你刚才不是告诉我,他说在这关外胡地跟我一比,吃亏很大么?他是怕我事事处处占了先,所以先走了。”
⾕逸点头说道:“原来萧爷是怕您抢了功!”
“胡说!”索飞头摇说道:“南龙圣手书生萧涵秋岂是那种人,他是事事处处不愿让我揷手帮忙,明⽩么?这也是面子问题。”
“面子问题?”⾕逸楞楞地问了一句。
索飞头摇说道:“这你不会懂的,其实,北虎永远強不过南龙,我这仅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而已。”
⾕逸有点明⽩了,点了点头,没说话。
邹长风一旁说道:“那么,大爷,咱们…”
⾕逸突然叫道:“对了,纪姑娘被软噤在这儿,怎未听萧爷提起?”
索飞淡淡笑问,道:“你见着他的时候,跟他提及咱们的来意了么?”
⾕逸道:“没有哇!”
“是哕!”索飞笑道:“他又为什么要跟你提起呢?圣手书生做事错不了,纪姑娘准被他救走了,不信你到那软噤纪姑娘的地方看看去。”
索飞不愧料事如神,这一点常人难及。⾕逸未动也未说话,显然,他是相信了。
索飞摆了摆手,又道:“⾕老大,去把这儿的玩艺儿毁了吧,免得留着让他们再用。”
⾕逸应了一声,闪动⾝形,扑进神殿。
没一会儿,他又自神殿中掠了出来,近前说道:“大爷,您料事如神,纪姑娘果然不见了。”
索飞淡淡一笑,道:“料别人不行,料他我是十拿九稳,因为我想到的,他总比我快上一步,而且更周到…”
冷冷一笑,摆手又道:“⾕老大,通知二姑娘一声,庙前集合,咱们早一步赶往善达克沙漠去,先去逮那北敌头儿。”
话落,带着邹长风及数十燕赵豪雄转⾝向前面行去。⾕逸则⾝形腾起,直扑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