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最前那人“哦”地一声道:“是么,老门,你要自己投案?”
“不错,”门温道:“但那不叫投案,我要见钦命大臣鳌大人,有机密大事禀报…”
最前那人笑道:“你要见钦命大臣鳌大人,老门…”
门温截口说道:你几个帮我个帮,大伙都有好处!”最前面那人道:“你要哥儿个怎么帮忙?”
门温道:“很简单,把我带到熬大人府去!”
最前那人“哈”一声道:“你或许有那福份,我几个却没那个胆,老门,谁的脑袋都不是在脖子上生了的,你别拖人下⽔了。”
门温道:“我说的是真的,天地良心…”
“良心!”另一人笑道:“老门何时也学着讲良心了,讲良心的人在‘侍卫营’当不了差,老门,别多说了,鳌大人府也好,营里也好,别让大伙儿为你受冻喝风了,走吧!”
门温迟疑了一下,猛然点头:“好!只要在统带面前说一声,我不信见不了鳌大人,来,那位给我戴上!”
双腕平伸了出去。
最前那人笑道:“大伙儿都是人老朋友了,难道这点面子还不卖么?不用了,走吧,老门!”
门温收回双腕,一声:“那么,我姓门的谢了!”
大步行下院子,停也未停地行了出去!
转眼间,步履声远去听不见,这院子里空地,但并不寂静,因为还有那一阵阵的哭声…
出了胡同,拐上大街,那几个“侍卫营”的左右前后傍着门温,顶着风踏着雪,直往“正门”方向走。
看看快到“正门”了,街央中,距“正门”廿多丈处,并肩站着两个人,那是两个穿长袍的汉子。
走在前头的那个“侍卫营”的大步了上去,近前跟那两个穿长袍的汉子低低说了几句话。
随见那两个穿长袍的汉子中居左一名,翻手塞过了一物,那“侍卫营”那“侍卫营”的欠⾝接了过去,适时门温等已走近,那“侍卫营”的转⾝向门温说道:“老门,我几个陪你到这儿了,你跟这两位去吧!”抬手要推他,依稀听那穿长袍的说了一句:“小意思,王爷赏的,大伙儿买点酒喝!”
门温疑惑地道:“老秦,这两位是…”
那叫老秦的道:“你不是要见鳌大人么?跟这两位走,准包你能见着鳌大人就是。”
门温目光转动,道;“不用见统带么?”
那叫老秦的道:“不用了,这就是统带的吩咐!”
门温也机警,他心知不对,那叫老秦的话声方落,他一提气腾⾝应该起要跑!
可惜他慢了些,只听一声冷笑:“好大的胆子!”
光亮一闪,忽地一声,一物正扫在他脚脖子上,那是一柄单刀的刀背,这一下扫得他痛撤心脾“哎呀”一声,一头倒栽了下来,砰然爬在了雪泥里。
左边穿长袍的腾⾝掠至,探手便抓:“朋友,跟我两个走吧,亏待不了你的!”
门温仰起⾝子,望着那以刀背扫他的老秦,咬牙一句:“老秦,我算认清了你,真是好朋…”
“友!”字未出,脖子后挨了一下,嗓子眼儿一甜,眼前一黑,已人事不省地爬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温猛觉兜头一阵冰凉,冷得他机伶一颤,神智倏复,连忙睁开了眼。
眼睁处,他只觉眼前灯光刺眼,好半天他才看清了事物,看清事物后,他不由为之一怔。
跟前,是个华丽气派的大厅,厅上,居中⾼坐着一位面目鹫,⾝穿青袍的中年人,那双眼神好怕人,直盯着他。
青袍人⾝后,并肩站着两个穿长袍的汉子,他⾝旁,还有个穿长袍的提着一只⽔桶,他上半⾝由头到全透了,他觉出⾝后还站的有人。
果然,在他挣扎着要爬起时,背后伸来一只手,推得他⾎气翻腾,⾝形向前一栽,随听背后有人沉声说道:“看清楚了,上面坐的是王爷,跪下。”
门温为之一惊“啊”地一声:“那位王爷…”
背后的人刚一冷叱,座上青袍人突然抬起了手,鹫目光凝注着他,含笑问道:“你就是门温?”
门温忙一点头,道:“是的,我就是!”只听背后那人沉声叱道:“什么你呀我的,你不懂规矩么?”
门温忙道:“是,是,回工爷,小的正是门温!”
青袍人着下巴,漫不经意地道:“以前在‘侍卫营’当过差?”
门温一点头,道:“是的,回王爷…”
青袍人“嗯”“嗯”连声地道:“当过差,很好,很好…”手往后一摊,⾝后那左边一个哈双手呈上鼻烟,青袍人慢条斯理地闻了两下,抬眼说道:“听说西山‘⽟泉寺’的火,是你放的。”
门温难卜吉凶祸福,他有点迟疑,可是他明⽩,事实上由不得他不坦⽩,当即一咬牙道:“回王爷,那是奉太后老佛爷密旨,放火的不只小的一个!”
青袍人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得好,嗯,很好,官家该给你重赏,只是你为什么不来领赏,反而长期不归营,蔵患了这多年!”
门温忙道:“回王爷、小的知罪,求王爷开恩,小的有…”
青袍人拦住了话头,道:“我问你,董小宛死了么?”
门温喃喃说道:“回王爷,没有。”
青袍人⾝子突然前俯,脸上的神⾊难以言喻“哦!”了一声:“董小宛她没有死?”
门温忙道:“回王爷,是这样的,那夜火烧⽟泉寺的时候,董鄂妃并没有被热死,是小的心里不忍把她杀了,找个宮女替死的,至于现在死了没有,小的就不知道了…”
青袍人目闪异采,点头笑道:“嗯,嗯,很好,我早料到那不是她,她没有死,如今果真,那么,你告诉我,她往那儿去了!”
门温道:“回王爷,小的不知道!”
青袍人两眼一瞪,骛目光外,道。“门温,怎么说?”
那眼神,看得门温机伶一颤,心里直冒寒气,他忙道:“回王爷,小的真不知道。”
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冷哼,青袍人一抬手,目注门温⾝后,道:“别用刑,你们就知道动不动用刑,别的还会什么…”收回目光转注门温,道:“你真的不知道?”
门温吓出了一⾝冷汗,连那已透了的上半⾝刺骨冰凉也忘了,他忙点头说道:“小的斗胆也不敢欺瞒王爷!”
青袍人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皇上去西山看过她么!我的意思是指前一位,福…就是前一位皇上!”
门温忙把对李慕凡说的又说了一遍!
听毕,青袍人神情大动,嘿嘿而笑,道:“那么,你知不知道皇上又上那儿找董鄂妃了。”
门温头摇说到:“回王爷,小的也不知道,不过据小的看,皇上该是去找董鄂妃了。”
青袍人“哦”地一声,道:“怎见得?”
门温道:“因为,因为…”一头摇,道:“回王爷,小的说不上来!”
青施人一点头:道:“好,只要董小宛没死,皇上也在事后在‘⽟泉寺’那片废墟前出现过也就够了!很够了…”顿了顿接问道:“这多年来你一直躲在什么地方。”
门温道:“国王爷,小的住在‘⽟泉寺’后的石洞里…”
青袍人“哈!”地一声,笑道:“那就难怪‘侍卫营’行文各地,侦骑四出,到处查缉你查缉不着了,他们是舍近求远嘛…”微微一笑,接道:“那么,你隐蔵了这多年,为什么突然敢回来了。”
门温道:“小的这次回来,只为谒见鳌大人,面陈机密大事的,小的望能将功折罪…”
青袍人“哦!”地一声笑道:“你有什么功能折你的罪?”
门温道:“回王爷,有个江湖人,他受朝廷之托要找寻皇上。”
青袍人忙道:“受朝廷之托,朝廷里是谁托了他?”
门温道:“军机大臣,在‘御书房’行走的张大人!”
青袍人道:“你是说张英?”
门温忙点头说道:“是的,是的,禀王爷,正是张大人!”
青袍人道:“这就是你的功?”
门温道:“禀王爷,朝廷要找皇上,是想向皇上请一纸手诏,除去在朝专权的熬大人,小的把这消息禀报给熬大人,不就是一桩大功么?”
青袍人脸⾊一变,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这的确是一椿大功,门温,你见着那江湖人了?”
门温忙道:“回王爷,小的见着他了,他找上了西山…”
青袍人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门温道:“王爷,这对小的来说,该又是一椿大功!”
青袍人“哦!”地一声道:“你的功还真不少,为什么?”
门温道:“回王爷,因为那人是官家缉拿多年的独行大盗…”
青袍人目光一凝,道:“门温,他是…”
门温道:“回王爷,他就是李慕凡!”
青袍人一震,然⾊变,失声说道:“果然是他,果然是…
张英竟然找上他…”神情忽趋平静,一拍座椅扶手,怒声说道:“门温,你敢欺我?”
门温大惊忙道:“王爷,小的说的是实情…”
“实情!”青袍人冷笑说道:“李慕凡既是官家缉拿多年没能拿着的大盗,官家也一再提⾼赏格要他的脑袋,他竟会替官家做事。”
门温⽩着脸忙道:“王爷,小的有下情…”
青袍人喝道:“说。”
门温道:“那是因为在张大人府做过教习的‘河南’‘登封’‘乐圃山庄’布⾐益尝田孟起向张大人推荐李慕凡,而李慕凡曾欠田孟尝一椿人情,所以…”
青袍人截口说道:“这是谁说的?”
门温忙道:“回王爷,是李慕凡亲口对小的说的!”
青袍人道:“真的么?”
门温忙道:“小的若有半句不实,愿任凭王爷…”
青袍人突然笑了,一摆手,道:“好,这两椿功的确不小,你想以这两椿功折罪,我就成全你。”
门温惊喜绝,连忙叩头:“谢王爷恩典,谢王爷恩典,小的有生之年…”
青袍人没让他说下去,一挥手,喝道:“来人带他去见鳌拜!”
门温听见⾝后“喳!”地一声,陡觉脖子后面一紧,他人立即离了地,只听⾝后那人冷冷说道:“门温,跟我走吧!”
门温満脸陪笑,连连答着,⾝不由主地在那人強而有力的提拎下行了出去,他听见⾝后上座那青袍人发出了一阵怕人的笑声…
第二天,一颗人头送到别了“侍卫营”⾼⾼地挂在营中那揷天的旗杆上,没人说明那是谁,可是“侍卫营”的老当差的,任何一个都能一眼看出那是谁。
这是一条⽔⾊浊⻩的大河,河里来往增运如穿梭,都是双桅的大帆船,有的逆⽔而上,有的顺⽔而下。
河岸上,缓缓地着一辆单套马车,马车不怎么样,赶车的是个穿着棉袄儿老头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辆车是车行里雇来的。
车走得很慢,沿着河岸缓缓地往前驰动,赶车的老头儿一付没精打采神态,手里握着绳,任凭口牲往前走。
倒是套着的那匹口牲,掀动着鼻子,嚼着镣环,鼻子里嘴里不停地往外噴热气儿!
“喂,老大爷,过河么?下来歇歇,喝杯烫酒取取暖再走吧,有的是渡船,耽搁不了的!”
河沿一带,都是些草搭成的棚子,家家门前酒旗儿⾼挑,在寒风里飘扬着,拍拍响。
家家门口,布満了脚印,那积雪都被踩成一堆堆的烂泥了,这时候有个小伙子从一家檐下窜出来,鼻子、脸冻得通红,缩着脑袋手向赶车的招呼着。
赶车的像个聋子,他没答理,连眼⽪也没翻。
小伙子会做生意,咧嘴一笑,一边伸手去拉套车的口牲,一边就要再招呼,突然他眼一斜怔在了那儿!210。29。4。4/波ok/club >210。29。4。4/波ok/club(读书坛论)
眼斜处,密遮着的车视掀起了一角,从里央探出一个头来,⽩里透红的小脸蛋儿,长长的眉,大大的眼睛,悬胆一般的鼻子,鲜红的一抹小嘴儿,好美,好俊的后生。
这人,头上还戴着顶遮风⽪帽,可是他没留意,钻出头的时候,⽪帽被车蓬碰得往后移了移,露出了半头乌油油,梳得整齐的头发,他,眨动了一下眼睛:“赶车的,到了那儿?”好脆,好美的一口京片子。
赶车的懒洋洋地开了口,一股热气儿冒子出来:“过了河就是‘山东’地界了!”
“哟!”那后生惊呼一声:“过了河就是…这不是运河么?”
小伙子殷勤地陪上了笑脸:“是,是,姑娘,下来歇…”
那后生猛然一惊,瞪眼叱道:“你这人好没来由,眼瞎了,谁是姑娘?”
小伙子一怔,两眼呆呆地望着那乌油油的头发发了傻!
那后生好不诧异,直着眼道:“你瞧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嘴里说着,手,那只手,那只好⽩好嫰的小手下意识地摸了上去“哄!”地红了脸,那张脸红得像西天快落下去的⽇头,在小伙子眼里,那是更美,美得人。
那红透了的脸上还带惊容,他连忙拉好了⽪帽,低低地咒骂了一声:“贼眼!”旋缩回车里!
那小伙子好不失望,在这刹那间,他像掉了一件什么宝似的,心,脑子,人,整个都是空空的!
他不知道他站在那儿,也忘子站在这儿有多冷。
而,突然,他眼一亮,好不惊喜,动了,动了,那是车帘,可不是么,车帝在动,真的,像是有人在里面解扣。
果然不错,伙子一声喜呼差点没冲口而出,车帘整片儿地掀开油车里下来两个人,先下车的是先前那一位,他还试着脚在雪地上找一声不泥泞的好地儿。
后下来的那位,也是个后生,比前一位略⾼些,可很清瘦,也很憔悴,但比前一位更俊更美。
他锁着眉,两眼直四下打量,那一双清澈,深造的眸子里,好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不知怎地,小伙子看一眼直觉得心里发酸。
这是位生意买卖的时候,小伙子三步并成两步,抢到车边伸出那強而有力耝壮的手就要去接那一位。
“冒失,闪开些。”先前那位眼一瞪,那只小手差点没打在小伙子手背上,他本可打着的,可是在快打着的时候,他又突然缩了回去:“我会扶我们公子,用不着你!”
小伙子被骂得一怔,连忙缩回子手,就在这时候,那一位已下了车脚踩在満是泥泞的雪地上,脸上的神⾊难以言喻,该不是心痛那双新鞋,他淡淡地开了口:“把车钱给了!”
先前那位应了一声:“您站好了!”
松了手转过⾝由小包袱里掏出了几块碎银递向了车辕,车辕上那赶车的老头一句话没说,接过银子赶着车走了,车一走。
这两位站在雪地上,显得更孤单,看神⾊,两个人都很傍惶!
小伙子迟疑着上前一哈,陪上一脸唯恐不周的小心笑意,开口说道:“二位要渡河?”
那公子微一点头“嗯”了一声:“请问,有船么?”
到底是公子,斯文多了!
小伙子忙道:“有,有,从早到晚摆渡好几十次,二位来得是时候,要是早上三天,还真难过得了河呢。”
那公子道:“怎么?”
小伙子道:“早三天河里还冻着冰呢,昨天早上才开冻,公子你瞧,来往的槽运还不多呢,要在往⽇黑庒庒一片,数都数不清。”
那公子似乎没心情听那么多,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小伙子先陪了一笑,又道:“二位由那儿来,要往…”
先前那位突然说道:“由来处来,往去处去,你管那么多⼲什么,又不是盘查!”
小伙子红了脸,那张浓眉大眼,长得很英武的脸,本来是黑黝黝的,如今更红得发紫,他呐呐着直陪窘笑!
那样子想是看不过去,当即说道:“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对人别那么没礼貌,在家的时候我是怎么告诉你的!”
先前那位头一低,没说话。
那公子突然眼圈儿一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了握先前那位的那只小手。
小伙子正瞧得直眼,突然一个苍劲话声由那棉布帘低垂密遮的屋里传出来。
“虎儿,你站在外头喝风呢,还不快进来给客人烫酒。”
小伙子一惊定神,忙应道:“爹,来了,来了,我这就来…”转向那公子道:“二位要不要进去坐坐吃点,喝点取取暖再走不迟!”
先前那位抬眼望向了那公子,那公子永远锁着一双眉锋,他微一点头,轻轻说道:“反正不急,时去坐坐也好!”小伙子大喜,一个箭步窜到了门边,扯着喉咙一声:“爹,有客人上门了,快!”
伸手掀开了棉布帘!
那公子在那位的掺扶下,低头进了棚子,一阵暖意袭上⾝来,棚子里摆着几张桌子,几张椅子靠后窗那角落里,坐着两个穿黑⾐的酒客,正在那儿低头喝酒,其他的桌椅都空着。
面是个⾝材魁伟,⾝穿棉的老头儿,头发,胡子都灰了,可是精神好,脸⾊红红的,杆儿得笔直,步履好不稳健,他陪着笑哈让客:“这么冷的天二位是稀客,快请坐,快请坐!”
爷儿俩殷勤地把这两位让到一付座头上,坐定,那⾼大老都立即喝道:“虎儿,先给两位客人倒杯热茶来!”
小伙子答应一声,飞步奔人棚后去了…
这里,那⾼大老者陪笑问道:“二侠由那儿来呀?”
先前那位翻了翻眼,倒是那位公子含笑说道:“有劳老丈动问,我主仆由京北来!”
⾼大老者“哦”地一声道:“‘京北’,好远的一段路,说起来,老朽当年还去过几趟,近年来上了年纪,人也懒得动了,就这运河边上带着那不成材的儿子开了之片店落了了…”
那位公子含着笑意,没说话。
那⾼大老者又道:“二位要渡河往山东去。”
那位公子点头说道:“是的,我主仆要往山东投奔一家亲戚去。”
那⾼大老者“哦”了一声道:“原来二位是要投亲去,老朽还没有请教…”
那位公子忙道:“不敢,我姓沈!’”
那⾼大老者道:“原来是沈公子…”
小伙子飞步而出,手端两杯热茶,茶⽔竟然没溅出一滴,近前,陪笑把茶放在了桌上。
“二位请先喝口热茶,这是上好的香片,换子别家绝喝不到这种好茶!”
那公子含笑道了一声谢,却没动。
那⾼大老者忙道:“二位要吃点什么,喝什么酒?”
那位公子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随便拿几样点点饥吧,我主仆不会喝酒!”
那⾼大老者答应着转⾝走了,那小伙子犹站在桌旁,两眼直楞楞地望着那一位。
当然,那一位马上发现了,脸上飞起一抹晕红,小嘴儿一琢,眼一瞪,便待发作!
只听那⾼大老者话就传了过来。“虎儿,还不快给沈公子两位拿吃的去!”
小伙子一震,连忙答应,红着脸转⾝走了。
转眼间他送上了吃的,那是一盘热腾腾,刚出笼的馒头,还有一盘⾁。
虎儿一送上了吃的,他不便再站在那儿看着人家吃,转⾝走向一旁,那儿有几块板钉成的柜台,柜台里,那⾼大老者正在昅着旱烟,眼望了那吃像极其斯文的沈公子主仆,小伙子低低地在⾼大老者耳边说了儿句。
⾼大老者一抬瞪子眼,嘴抖动,他说了一句。
小伙子一脸急焦神⾊,一边低低说着,一边手比。
⾼大老者没再瞪眼,満人疑惑地把一变如炬目光,投向那下在细嚼慢咽的沈公子主仆。
突然,他目光一凝,两目飞闪异采,那两道光采竟比闪电还亮,他凝目处,是沈公子的耳垂儿。
适时,沈公子忽地仰起了脸,那⾼大老者忙将目光移了开去,只听那位沈公子含笑唤道:“老丈,请过来一下!”
⾼大老者忙站起走出柜台,近前哈说道:“公子要点什么?”
“不!”那位沈公子含笑头摇,道:“我想向老丈打听件事…”
⾼大老者忙道:“公子请说,老朽是知无不言!”
那位沈公子道:“谢谢老丈,在‘京北’,我有一位朋友,他比我早动⾝几天,也是要往山东那边去…”
⾼大老者截口说道:“公子是想向老朽打听,有没有看见公子那位朋友由这儿渡河,可是?”
那们沈公子忙点头说道:“正是,正是!”⾼大老者道:“不瞒公子说,这是个渡头,以往由这儿渡河的客商很多,可是在近几个朋这大冷天里,过河的人就少得多了,近几天里凡是由这儿过的,老朽没有不记得的,可不知公子那位朋友的长像是…”
那位沈公子抬手一比,道:“个子⾼⾼的,近卅年纪,人长得很俊,只是,左眉上有条刀伤,恐怕还包扎着…”
⾼大老者静聆至此,脸⾊刚一变,只听那角落里的两穿黑⾐酒客唤道:“伙计,算帐!”
⾼大老者忙思考脸喝道:“虎儿,给那两位算帐去!”
小伙子答应一声过去了,转眼间那两位酒客站起来步履匆匆地走了,擦过这付座头时,他两个还深深看了这对主仆一眼。
听得步履声远去,⾼大老者脸⾊一整,开口说道:“这个人老朽没看见,他也没往这儿来,只是,姑娘,你两位得赶快走了!”
那位沈公子一惊,险些掉下筷子,他讶然说道:“老丈…”
⾼大老者截口说道:“老朽可以告诉二位,刚才离去的那两位,是‘清河县’衙的捕快,当官差的都有一双敏锐的耳朵!”
那位沈公子道:“那跟我主仆有什么…”
⾼大老都淡然一笑,道:“适才姑娘打听的可是李慕凡么?”
那位沈公子大惊,那另一位霍地站起,就探。
那位沈公子抬手拦住了她,道:“小凤,不许动!”
当即转望⾼大老者,道:“你弄错了,我不是…”
⾼大老都一笑说道:“沈姑娘恐怕不知道,李慕凡在京北遭难的消息已传遍了大河南北,这两天附近几个县衙里当差的,每天总有几个在运河一带幌动,他们正愁找不到线索…”
那位沈公子脸⾊大变,道:“好快的消息,好紧的风声…”
⾼大老者道:“所以老朽劝姑娘快走!”
那位小凤突然冷哼说道:“区区几名县衙捕快…”
⾼大老者笑道:“姑娘,小衙门里未尝没有能人,再说双手难敌四手,好汉不敌人多,更何况二位更是姑娘家!”
那位小凤还待再说,那位沈公子已然轻叱说道:“小凤,你就永远不知天⾼地厚…”
转望⾼大老者,接道:“我谢谢老丈,只是老丈要弄清楚,李慕凡是个…”
⾼大老者哈哈笑道:“这个老朽知道得怕比姑娘还清楚,李慕凡是个大盗,官家缉拿多赏格⾼得吓人!”
那位沈公子道:“那么老丈就不该…”
⾼大老者一头摇,道:“姑娘错了,不冲着李慕凡这三个字,老朽还真懒得管这档子事,老朽年逾半百,只落得这么一个儿子,这么一片小店,换谁谁舍得?”
那位沈公了猛然一阵动,道:“老丈,我谨代李慕凡谢过…”
“那倒不必,”⾼大老者道。“老朽也不敢当,能帮李慕凡的朋友一个忙,老朽这一辈子就算没⽩活了!”
那位沈公子又是一阵动,道:“老丈也是江湖人?”
⾼大老者摊手笑道:“老迈之人,一片小店,沽酒卖食渡⽇,姑娘看像么?”
那位沈公子道:“老丈即然⾼义想助,何必…”
⾼大老者一头摇,道。“姑娘不必多问,没多少功夫,二位还是快走吧…。”一顿,喝道:“虎儿,给二位姑娘找船去!”
小伙子答应一声才要走,那里小凤突然说道:“姑娘,他没往这儿来,咱们上那儿去呀?”
一句话问得那位沈公子満面黯然悲凄⾊,他淡淡道:“小凤,别管那么多了,走到那儿算那儿吧!”
小伙子忽地停步转⾝,道:“二位在山东不是有家亲戚可投么?”
那⾼大老者风瞪眼一声:“傻东西…”那位沈公子已然悲笑说道:“那只是托词…”
小伙子霍地转注⾼大老者,道:“爹…”
⾼大老者一摆手道:“去给两位姑娘找船去!”
小伙子没动,道:“爹,二叔那儿…”
⾼大老者喝道:一去找船去!
小伙子没敢再说,头一低,转⾝要走。
“站住!”⾼大老者突又一声沉喝,道:“傻东西,看你的造化了…”目光一凝,道:“沈姑娘,‘济南城’外有个‘赵庄’赵⽟书是老朽的把兄弟,姑娘要是愿意,可以往那儿去…”
小伙子刚惊喜地一声:“谢爹爹!”
那位沈公子黯然的道:“多谢老丈好意,只是我主婢要找…”
小伙子忙道:“找李慕凡!包在我⾝上,二位尽管往我叔那儿去,我不惜跑遍江湖也要替姑娘找到他!”
那位沈公子眼圈儿又红了,道:“萍⽔想逢,缘仅初会,贤⽗子这是为什么?”
小伙子红了脸,眼瞅着小凤,只说不出话来!
小凤,她猛然地红了脸!
⾼大老者突然说道:“能得想逢便是缘,有道是:“在家靠⽗每,出外靠朋友,谁没有出外时,何况姑娘是李慕凡的朋友。”
那位沈公子迟疑了一下,毅然点头道:“既然贤⽗子这般⾼义,盛情难却,我只有遵命了!”
小伙子大喜,一蹦老⾼,转⾝便要外闯!
⾼大老者轻喝说道:“傻东西,看清楚了再出去!”
小伙子一震顿住,然后闪⾝到门边,掀开棉布帘一条,只一眼,他变⾊回头,浓眉扬得老⾼:“爹,有一个在十几丈外守着呢!”
⾼大老者冷笑一声道:“别站着,由后门儿出去放倒他!”
小伙子扑向后棚,好快的⾝法。
及时又道:“别忘了,河里!”
小伙子低低答应一声,声音犹在棚里,人已没了影儿。
那位沈公子动容叹道:“令郞好⾼绝的⾝手!”
⾼大老者淡然一笑,道:“姑娘夸奖了,这孩子天生好武,自小老朽教了他几式,老朽本⾝就半瓶子,他还会⾼到那儿去!”
说话间,后棚人影闪动,小伙子狸猫一般轻捷地折了回来,一咧嘴,眨着眼笑道:“爹,送他下河了,这么冷的天…”
徐话被⾼大老者一眼瞪了回去,⾼大老者喝道:“船呢?”
小伙子忙道:“找好了,爹,等着她二位呢!”
⾼大老者道:“有心眼儿,办得不差…”
翻腕取出一物,那一面竹牌,竹牌上用火印烙着一口单刀,刀上有九个环,随手递向那位沈公子,道:“姑娘,凭这找上‘赵庄’去,老朽那把兄弟见竹符如见老朽,‘赵庆’该就是姑娘的家!”
那位沈公子好不感,红着美目伸手接了过来,只一眼,他脸⾊微变,急道:“老丈,这是…”
⾼大老者倏然一笑,道:“老朽当年在江湖行走时的信物,今天若不是为取信老朽那把兄弟,老朽还真羞于出手呢!”
那沈公子惊声说道:“这么说,老丈是‘渤海三刀’中的‘九环刀’岑…”
小伙子喜道:“姑娘说对了,你认识…”
⾼大老者拿眼一瞪,随即转望那位沈公子道:“姑娘,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不能再耽搁了!”
那位沈公子欠⾝一礼,道;“晚辈这就告辞,岑前辈,晚辈叫沈月华…”
⾼大老者笑道:“老朽早就知道了,姑娘是‘京北’‘三英缥局’,‘铁掌金刀’沈桐舂沈老哥的令媛,姑娘,快走吧!”
沈月华口齿启动,言又止,终于施下礼去。
⾼大老者沉喝说道:“虎儿,带路!”
小伙子应声转⾝往棚后行去!
出了棚,棚后紧捱着连河,一条小般停泊在渡头边,不过是几步之遥,在几步之遥间,小伙子挨近小凤⾝旁,红着脸,迟疑着摄儒说道:“姑娘,可记住住在‘赵庄’别走!”
小凤一仰脸,触及那双炙热的眼神,她心里“咯”地一跳,也红了脸,旋即她一绷娇靥,道:“为什么?”
小伙子呼啸说道:“等我去看你啊!…”
“不稀罕!”小凤的脸更红了,但她強忍着羞意,道:“才不呢,住腻了我就要走!”
小伙子好不焦急,忙道:“那,那怎么行!…”
小凤眨动了一下美目,道:“怎么不行?”
小伙子鼓⾜了勇气蹩⾜了一句:“要是我去了,你走了,我会,我会…”
我会什么?他就是说不上来,一张脸蹩得红紫红紫的。”
“兄弟!”忽听⾝后沈月华含笑说道:“别担心,我们会等你去的。”
小伙子霍然转头,人目是一张好甜好美的笑脸,他会意了,红着脸动地道:“谢谢你,沈大姐!”
这声“大姐’叫得沈月华也一阵动。
适时,⾼大老者一声轻叹:“傻东西,好造化,还不拉稳了船!”
小伙子定了定神,连忙伸手拉住了船。
沈月华跟小凤跳上了船,在珍重声中小船撑离了岸,沈月华红了一双美目,小凤的眼望着小伙子,小伙子那双眼也楞楞地瞅着她…
船!远了,转眼间已到了河心!
一只温馨的手拍上小伙子的肩头,⾝后响起⾼大老者那慈样而柔和的话声:“傻东西算你造化大,也跟她有缘,只要两人互相惦念着,离短会长,往后的⽇子还多,回店里去吧!”
小伙子默默地跟着他爹踏着河边的小路往回走,前后仅不过片刻,他像变了个人,心里真像少了些什么!
刚近棚后,前面⾼大老者突然停了步,回头轻喝说道:“虎儿,留神,棚里有人,大半是他们已到了!”
小伙子猛然抬头,炯炯双目瞪着圆圆的!
⾼大老者及时又道:“记住,虎儿,没有爹的话,不许轻动!”
说完了话,他像个没事人儿一般地进了后门。
进了棚,果然,棚里站着个人,一个⾝材颀长的年轻人,一⾝武家打扮,剑眉,星目,⽩里透红的一张脸,俊,只是脸上不带表情,眉宇间也有点说不出的东西。
一个包袱跟一柄柄剑放在桌子上,他手里正在挥一顶宽沿大帽,⾼大老者⽗子一进棚,他任了一怔,旋即说道:“我还当没有人呢。”
小伙了似乎一肚子烦火没处发,闻言他刚要张口,⾼大老者已抢过去抱了拳,陪上笑脸:“对不起,我⽗子刚在棚后收拾,累您久等。”
“好说!”年轻人坐了下去,淡然说道:“我也是刚进来!”
⾼大老者改了话锋,道:“您要点什么?”
年轻人微一头摇,道:“前面刚吃过,我是进来歇歇腿的,顺便想向老掌柜的打听一件事…”
⾼大老者忙道:“出门在外,难免累,您只管坐…”转眼喝道;“虎儿,给客人倒茶!”
小伙子不耐烦地迟疑着答应一声,脚下还没动,那年轻人已然抬起了手,道:“掌柜的,别⿇烦了,我坐坐就走!”
⾼大老者道:“那成什么话,客人进了老朽这棚子,怎么说也得喝杯热茶…”转过头去又喝道:“虎儿,快去!”
小伙子答应着进了棚后,这回年轻人没再拦,道;“掌柜的,多谢了。”
⾼大老者含笑说道:“别客气,客人适才说打听事儿…”
年轻人一哦广地一声,道;“是的,我有两位朋友雇了辆车往这方向来,我步行在后面跟,一直跟到了这儿把他两位跟丢了,所以…”
⾼在老者双眉微一轩动,道:“客人,老朽今天一天没见有什么车从这儿过…”
年轻人淡然一笑,道:“是么,掌柜的?”
⾼大老者一点头,道:“是的,客人,今天没见有什么车…”
“那就怪了,”年轻人眉锋微皱,诧声说道:“我顺着雪地上车轮⾜印到了掌柜的这棚子前,而就在这棚子前,那车轮痕印便回了头,掌柜的怎说…”
小伙子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过来,往桌上一放,一句话没说退向一旁,两眼却紧紧地盯着年轻人。
⾼大老者“哦’也一声,道。“是么…”转头凝注,道:“虎儿,今天你可见着有车打咱们棚前过?”
小伙子目未转瞬,微一头摇,道:“没有!”
⾼大老者收回目光点头说道:“那大半是咱爷儿俩在棚里没留意…”
“有可能!”年轻人含笑点头,道:“掌柜的,你这棚子里适才没进来两位客人么?”
小伙子双眉忽地一扬,⾼大老者淡然头摇,道:“没有,客人该是头一位,哦,不,老朽想起来了,是有两位,不过那两位不是坐车来的,而且那两位老朽也认得,是‘清河县’衙门里的…”
年轻人微一头摇,道;“掌柜的,我不问别人,我只问我那两位朋友。”
⾼大老者皱着眉摇了头摇,道:“如果老朽适才所说的那两位不是客人的朋友,那老朽就记不得还有什么别的客人进棚了!”
年轻人微微一笑,道:“掌柜的,是记不得了还是没有!
⾼大老者道:“老朽所说的记不得就是没有!”
年轻人道:“原来如此,那就怪了…”
⾼大老者道:“怎么,客人?”
年轻人道:“车轮痕印在掌柜的这棚子前回了头,而在那车轮痕印旁,却有两对脚印,这该表示我那两位朋友是在掌柜的这棚子前下了车…”
⾼大老者截口说道:“那大半是他二位未进来坐,绕过棚子上河岸找船渡河去了!”
年轻人一点头,道:“也有可能,而偏偏棚子左侧雪地上没有脚印,我那两位朋友的脚印却通到了这棚子门口!”
⾼大老者微一头摇,笑笑说道:“客人…”
小伙子突然说道:“你阁下这不是打听事,像在要人…”
⾼大老者双眉刚轩,年轻人一点头,笑道:“对了,阁下,你说着了!”
小伙子冷然说道:“那么我告诉你,我这棚子里前后来了四个客人,他们是两男两女,却都被我成对儿地丢进河里去了!”
⾼大老者喝道:“虎儿,你…”小秋笑道:“爹,是时候了也把他弄进河里去吧!”
话声方落,刚要闪⾝,那年轻人抬掌一挥,道:“掌柜的,好茶我心领了,你留着自己喝吧!”
一杯滚烫滚烫的茶离桌飞起,直向小伙子脸上去。
⾼大老者喝道:“虎儿留神!”
横里一掌劈出,茶杯砰然落地,碎碴儿跟热茶四溅,就在这刹那间,年轻人抓起桌上那口剑站了起来,他两眼微红,眉梢儿挑得老⾼,道:“这地方不算太偏僻,但天寒地冻客人少,确是个开黑店坑害过往的好所在,你二人今天若不出我那两位。”
砰然一声,棉面帘猛然掀动,棚子里闯进了四个黑⾐汉子,里都鼓鼓的,进棚他四个便怔,只听一声轻“咦!”旋即左边那马脸汉子冷笑说道;“这倒好,雀儿飞了!”
⾼大老者忙前一步,陪笑说道:“四位是?…”
“老头儿,”那马脸汉子喝道:“你反穿⽪袄,装得那门了羊,刚才我还在你这棚子里吃喝…”
⾼大老得“哦!”地一声,抬手拍上了后脑勺笑,道:“老朽想起来了,客人就是适才还跟另一位,对么?你瞧,老朽多糊涂?
人老了,眼也花了…”
“少废话?”那马脸汉子叱道:“我问你,刚才那两个呢?”
⾼大老者呆了一呆,道:“客人是问…”
那马脸汉子眼一瞪,道:“你他娘的又装上了?刚才那两个,打听那脸上带着伤的那两个。”
年轻人突然冷笑说道:“掌柜的,你怎么说?”
⾼大老者微微一笑道:“请稍等,老朽自会还客人个明⽩…”
转望那马脸汉子,接道:“原来客人是问那两位,那两位已经过河去了…”
马脸汉子脸⾊一变,道:“什么时候走的?”
⾼大老者道:“好久了,如今怕不早到对岸了!”
马睑汉子突然嘿嘿冷笑说道:“老头儿,你倒他的会编瞎话儿,告诉你吧,我刚才临走的时候,把跟我在一起的那位留了下来,有他在棚外看着,那两个绝走不了的!”
“是么?”⾼大老者微微一笑,道:“那么客人何不去问问你留下来的那位。”
马脸汉子冷笑说道:“你怕我不问…”脸⾊忽地一变,连忙转望⾝旁,道:“老三,刚才来的时候,可曾看见老五?”
他⾝旁,那五短⾝材汉子一头摇,道:“没有呀!”
马脸汉子霍地转注,道:“老头儿…”
⾼大老者哈哈一笑,道:“差爷们,别问了,老朽告诉你吧,那一位如今已沉到这运河底下喂鱼虾去了…”
马脸汉子四人然⾊变,马脸汉子一声厉喝:“老头儿,你好大的胆了,竟敢杀害官差,原来你跟那两个是一伙儿,有你的官司打了!”
四个人各一探,铁尺,铁,铁锁铁链全掏了出来。
“慢点!”年轻人突然措手一声轻喝。
马脸汉子一怔道:“朋友,你是⼲什么的?”
年轻人没答理,目注⾼大老者道:“掌柜的,我明⽩了几分,我那两位朋友在这儿打听李慕凡,可巧被这吃公事饭的听见了,趁他回去叫人的时候,掌柜的⽗子放倒了那留下看守的,送走了我那两位朋友,可对?”
⾼大老者一点头,道:“客人毕竟明⽩了,这么说来客人不是…”
年轻人一头摇道:“掌柜的,一句话,我不是六扇门里的,在这儿,我先谢谢掌柜的贤⽗子,这四个给我,贤⽗子如果舍得这片店,请由后面快走吧!”
“敢情又是一个,”马脸汉了喝了一声,冷笑说道:“走?没那么容易,他二人要走,官司谁打?”
年轻人刚一声:“我!”
⾼大老者已然笑道:“客人,我⽗子舍是舍得,就是舍不得怕也由不了自己,只是客人,外面已经围上了!”
马脸汉子笑说道:“你说着了,飞了两个逮着三个,还多捞了一个,这功论起来不小,你三位就认命吧!”
跨步抖手,铁尺拦横扫⾼大老者。
⾼大老者一声:“差爷,老朽见不得这家伙!”尚未出手。
释然一声,年轻人翻腕出剑,只听一声大叫,⾎光崩现,马脸汉子抱臂満地滚,地上,多了一只握铁尺的手!
另三个大惊失⾊,狂喊“拒捕”“伤人”声中,闪⾝倒纵了出去。
⾼大老者凝目动容,道:“客人好⾼绝的剑术,老朽请教!”
年轻人含笑说道:“不敢,掌柜的,我姓罗!”
⾼大老者双眉一耸,低低说道:“铁掌金刀沈老兄的掌珠刚过河,你姓罗,该是罗大奎罗老兄跟前的…”
年轻人忙道:“那是家⽗,我叫罗晓!”
⾼大老者道。“⽟面诸葛?”
罗晓赧然说道;“前辈见笑,我请教…”
一缕淡烟由棚后冒起,⾼大老者脸⾊一变,笑道:“吃公事饭的放火了,棚里待不住,闯吧。”
一垫脚,⾼大⾝形像一阵狂风,忽地卷了出去,棚外一声叱喝,还有一声闷哼,随之砰然有人倒在了雪地上。
小伙子双眉一扬,道:“罗大哥,你犯不着,请由后面走!”
闪⾝窜了出去!
罗晓朗笑一声道:“你那一说,兄弟谁犯得着!”
回剑护住前⾝,扬气跟了出去!
棚外,雪地上躺着个人,是那五短⾝材吃公事饭的,一铁抛出了老远。
⾼大老者跟小伙子,并肩站在丈外,两丈外对面,两前四后地站着四个人,四下里另着着十几个黑⾐汉子。
那两前四后的四个,看打扮,看装束,像是县城衙门里的捕头,前面两个,是一⾼一矮两个老头儿,⾼的面目沉,矮的満脸奷诈,俱是上⾝穿⽪袄,下⾝穿棉,看不出是那一路的人物!
双方就这么凝视着——
突然那后面四个的最左一个,跨步越前,远远地冲⾼大老者一抱拳,扬声发了话:“兄弟陈云之添为‘清河县’衙门捕头,那也是附近的江湖朋友赏这口饭,兄弟糊涂,一向不知道这儿隐居着老哥这么一位人物,今天头一遭拜识,理当请教…”
⾼大老者哈哈一笑,道:“老朽不敢当陈头儿请教二宇,如果陈头儿要问老朽的姓名,老朽只能奉陈头儿,老朽是藉藉无名之辈…”
捕头陈云之道:“老哥太客气了,敢莫嫌兄弟这张脸太小?”
⾼大老者笑道:“不敢,陈头儿贵为官家捕头,怎么说也比老朽这江湖上的无名之辈的面子来得大…”
陈云之双眉一轩,道:“既然老哥嫌兄弟面子太小,那么兄弟替老哥介绍这两位…。”
向着那⾼矮二老头儿一摆手;道:“这两位都姓焦,江湖人称‘太行双义’…”
⾼大老者⾝形微震,脸⾊一变,低低说道:“罗哥儿,听见了么?”
罗晓道:“前辈,我听见了!”
⾼大老者道:“陈云之跟另三个,⾝手俱不差,但还好对付,而姓焦的这两上老儿,江湖人称‘太行双煞’,各有一⾝诡异毒辣的所学,单打独斗,老朽或可勉力平手,如今他兄弟都在,待会儿动起手来,咱们各顾各,有机会就走,要不然咱三个都得躺在这儿,明⽩么?”
罗晓毕竟年轻,免不了气盛,他扬了扬眉,没说话。
⾼大老者双眉一耸,道:“罗哥儿,老朽人称‘九环刀’!”
罗晓一震惊呼:“原来是岑前辈…”神情一肃,忙道:“晚辈记住了!”
⾼大老者淡然一笑,抬眼扬声发话:“老朽江湖无名之辈,不知道‘太行双义’是那路人物!”
陈云之一惊⾊变,还待再说,那⾼老头儿一抬手,冷然说道:“陈头儿,那来那么多工夫跟他废话,稍待一旦动起手来,老夫就不信瞧不出他是那一路人物…”一顿,接道:“陈头儿,你发句话,除了你四个外,别人可别靠近!”
陈云之立即扬声发了话。
话声方落“太行双煞”举步并肩了过来。
陈云之四人紧随⾝后,刀都出了鞘!
⾼大老者神⾊一转凝重,道;“虎儿,紧跟着爹,罗哥儿,往东走,闯!”
一声“闯”字,他⽗子⾝形掠起,双双往西窜去。
“太行双煞”双双冷笑:“好朋友,在老夫兄弟眼⽪下还想走么?”
⾝形像鬼魁,又像两缕轻烟,一转扑了过去。
罗晓不敢怠慢,一声:“前辈保重,后会有期!”
提剑腾⾝往东闯去!
陈云之四个⾝形忽散,成半弧形截了上来,四口刀抡得像雪花,一起罩向罗晓。
罗晓心痴没那么容易脫⾝,咬牙横心,转⾝抖手一剑闪电递出,他家学渊源,不同凡响,一剑递出,刀光微敛,四口刀硬被他格向一旁。
然而那只是一刹那,刹那之后那四口刀又卷了上来。
罗晓一提气,刷,刷,刷一连刺出三剑,得四口刀又一缓,然后他突然沉腕上撩,剑出⾎现“哎啃!”一声,一名捕快充刀抱臂慌忙倒纵。
这一剑,吓退了另三个,罗晓提气垫肚,就要走,但他突然大喝一声,⾝形窜起,一掠数丈地抖剑扑向了西。
西边,⾼大老者与老头儿势均力敌,正打得难分难解,而那小伙子却在矮老头的拳掌下手忙脚,险象环生,眼看就要不支!
罗晓人似天马行空,挟剑势当头扑下,矮老头儿未敢轻攫徐锋,一惊问⾝,一掌硬拍剑⾝。
罗晓一沉腕剑锋走斜,拦挥了出去,口中喝道:“兄弟,退后歇歇!”
只听⾼大老者叫道:“哥儿,你…”罗晓长笑说道:“前辈,我若这么一走了之,⽇后我爹会活劈了我,前辈也未必愿意自己的儿子管自己丢人,对么?”
“说得是!”⾼大老者道:“但虎儿另有任务,让他走吧!”
罗晓道:“兄弟,听见了么?”
小伙子带着,扬眉说道。“听见了,大哥,我不走。”
⾼在老者喝道:“傻东西,你忘了答应人家的事?”
小伙了一震,旋即淡道:“爹,我没忘,等咱三个都走了我再走…”
⾼大老者厉声说道:“虎儿,我辈轻死重一诺,别让人家久等,走!”
小伙子叫道。“‘爹,我不…”
⾼大老者厉声说道:“爹平时怎么教你的,不听⽗命就是不孝,滚!”
小伙子⾝形倏颤低下了头,但旋即他又猛然拾起了头,再抬头时,他脸⾊煞⽩,两眼发⾚,哑声一句:“爹,我走了,您跟大哥保重!”
⾝形横窜,往西扑走。
只听⾼大老者笑道:“这才是爹的好儿子!”
罗晓忙叫道:“兄弟,要不要我助你几剑!”
小伙子没回头,他道:“谢谢大哥,这些免崽子我还应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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