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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双凤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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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相国寺坐落在鼓楼大街南,在鼓楼大街北,坐落着开封城首屈一指的一家大客栈。

  这家大客栈招牌字号挂的是“京华”两个字。

  这一朝的京师先在应天,后迁‮京北‬,这家客栈称京华,那该是指前朝的大宋朝年间。

  是这样的,据说在大宋年间,龙图阁大学士包公在开封府的时候,就借这家客栈断过案。

  所以这家客栈很出名。

  当然,它所以能首屈一指,也因为它洁净、大而招待周到,对客和气,同时也因为它一方面是客栈,另一方面也兼卖吃喝,等于是一家酒楼、一家客栈合并在一起。

  看,当街店面三间,打通来用,当贩卖酒食的所在,靠里两扇门垂着帘,那是通后院客栈的。

  无论什么时候,这家“京华”客栈的外间,总是几乎⾼朋満座,尤其在吃饭时,那更是座无虚席,进进出出的客人像过江之鲫,别提有多少了。

  大街对面,随着进出的客人,走进了一位黑⾐美姑娘,是那么尊贵,娇美、冷若冰⽟的公主!

  伙计哈陪笑,殷勤地了上来。

  “姑娘,里边坐,吃点什么,喝什么酒,小号应有尽有,要不要尝尝⻩河鲜鲤?请这边坐!”

  他说他的,姑娘她一双美目直在黑庒庒卖了満座的座头上扫动,突然,她目光停住了。

  那是角落里的一副座头,坐着一个人,是位女人,那位也是穿黑⾐的美姑娘。

  ⼊目那位姑娘,她有着一刹那间的惜愕,流露自娇靥的神⾊很复杂,那有‮愧羞‬,也有嫉妒。

  姑娘她已是人间绝⾊,更难得尊贵⾼雅,超尘脫俗,而如今面对这位,她自己却有逊⾊三分之感!

  如是,她怎不‮愧羞‬?怎不嫉妒?

  就在她错愕的一刹那间,那副座头的那位,抬起美目恰好也望了过来,四道目光接触,那位也呆了一呆,随即,她深深地看了姑娘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不知怎地,就这么一眼,看得姑娘只觉心头一跳,也许,那双美目太清澈、太深邃、太⾼贵、太圣洁了。

  只听店伙道:“姑娘,你请这边坐!”

  她如大梦初醒,忙收定心神“哦!”了一声道:“你让我坐在哪儿?”

  店伙陪笑说道:“请跟我来,里面有副座头还空着。”

  转⾝往里走去。

  跟在店伙⾝后,姑娘的心又猛然地跳了一跳,无巧不成书,那副空座头,紧挨着那位的座头。

  到了座头前,店伙殷勤地让了座。

  那位,又将那令人心跳的目光投过来。

  姑娘,她也将自己目目光投了过去。

  对望一眼之后,姑娘坐了下来,这一眼,她看得更清楚,那位,无一处不美,尤其那成的风韵醉人,这是姑娘她所无法企及的。

  姑娘她比那位年轻好几岁,可是她自己明⽩,脸上的肌肤,反不及那位细腻,不及那位嫰。

  唯一令人扼腕的,是那位有点憔悴。

  店伙不解事,一旁直问姑娘要什么?

  姑娘她意不在吃喝,心不在焉地随口点了两样。

  店伙离去后,姑娘抬眼再看,这回,她看见了远远坐在那位⾝后,隔了好几副座头,正低着头的陶大海。

  跟人哪有这么个跟法的。

  何况陶大海跟那位已照过面。

  恐怕早被那位发觉了,只不过人家未动声⾊罢了。

  姑娘脑中灵光电闪,觑得陶大海抬头,她突然冷哼一声,自言自语地道:“贼眼灼灼地,你没见过女人?”

  那位微微一愕,抬眼投过诧异一瞥。

  姑娘她没回望,只怒目望着陶大海。

  面对公主,尤其公主怒目相视,陶大海自然畏惧。

  那位,循姑娘所望回头望了一眼,然后转回头来向着姑娘送过一丝浅浅的笑意,轻轻说了声:“谢谢你,姑娘!”

  那声音,无限美好,煞是好听。

  这是姑娘所期待的,她忙收回目光,含笑说道:“别怪我多事,这种无聊的人最可恶了!”

  那位笑了笑,道:“哪儿的话,我只有感。姑娘,要不嫌我突唐冒昧,我请姑娘跟我一起坐坐。”

  姑娘犹豫了一下,道:“萍⽔相逢,怎好…”那位道:“能得相逢便是缘,我看姑娘不是世俗中人,何必为世俗之礼所拘,我诚意相邀。”

  姑娘展颜一笑,说道:“虽心中所愿,但⾝为女儿家,不得不忸怩作态。”

  那位笑了,笑得好美、好甜、好动人。

  姑娘,她有神摇目眩之感,心中有一阵动的感受,她站了起来,走了过去,那位伸手替她拉过一把椅子。

  落座定,店伙送上了酒菜,姑娘叫他放到这张桌子上,他诧异地直道:“没想到二位认识,没想到二位认识!”

  店伙走后,那位抬皓腕为姑娘斟了一杯,凝目问道:“你会喝酒?”

  姑娘颇为不好意思地‮头摇‬说道:“偶尔浅尝一点,那,不能称之为会。”

  那位浅浅一笑,道:“怎么,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说着,她伸出两⽔葱也似的修长⽟指,拈起了酒杯。

  姑娘只得举起了杯,道:“该由我敬你。”

  两个人浅饮了一口,姑娘她忽然凝目那位⾝后,道:“他走了!”

  那位没回头,道:“谁?”

  姑娘道:“那个可恶的东西!”

  那位倏然笑道:“原来是他,姑娘,你我最好都别惹他。”

  姑娘凝目说道:“怎么?惹不起他?”

  那位微颔螓首,道:“可以这么说!”

  姑娘道:“他是江湖上的強梁,还是开封这儿的地头蛇?”

  “姑娘。”那位道:“江湖上的強梁算不了什么,这儿的地头蛇更微不⾜道!”

  姑娘道:“那么他是…”

  那位道:“官家的人,有几分可能是来自京师的锦⾐卫!”

  姑娘双眉微扬,道:“原来是锦⾐卫。”微微一笑,‮头摇‬接道:“我不怕,我看得出,你也不会在乎!”

  那位笑道:“姑娘目光锐利,不过在目前我还不愿意招惹他。”

  姑娘道:“那为什么,有顾忌?”

  那位微一点头,道:“是的,姑娘,有顾忌。”

  姑娘迟疑了一下,道:“别怪我浅言深…”

  “姑娘,没那一说。”那位道:“跟姑娘,我有相见恨晚,一见如故之感。”

  姑娘脫口说道:“我也是!”那位浅浅一笑,道:“既如此,我就没有什么不可说的顾忌,不过,这儿不方便,假如你也要落店打尖,待会儿咱俩后面屋里谈。”

  姑娘表现得很‮奋兴‬,但也有一番矜持,道:“你住在这家客栈里?”

  那位点了点头。

  姑娘道:“那我就不另找客栈了。”

  那位笑了笑,道:“我也不会让你另找客栈。”

  姑娘笑容微敛,沉昑说道:“我很奇怪…”

  那位道:“奇怪什么?”

  姑娘抬眼凝注,道:“为什么我跟你相见恨晚,一旦投缘,如今更有惺惺相惜之感。”

  那位笑了,她永远笑得那么美,那么甜,那么动人!

  “这也许就是我说的缘吧!”

  “也许。”姑娘道:“不过,也有可能因为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美的女人。”

  那位笑道:“姑娘,你很会奉承人,但巧言令⾊要不得!”

  姑娘微一‮头摇‬,道:“不,我说的是心里头的话。”

  那位凝目说道:“姑娘,不过一具臭⽪囊,你是以貌取人的人吗?”

  姑娘道:“你刚才没让我把话说完!”

  那位道:“还有更动听的吗?”

  姑娘点了点头,道:“但都是肺腑之言!”

  那位笑道:“没人不喜听好听的,尤其女人,还有什么?”

  姑娘道:“你,孤傲⾼洁,气度超人…”

  那位截口笑道:“亏你想得出那么多词句,姑娘,人的容貌,只能给人美好的第一印象,但要使情谊永恒,单靠你的容貌是不够的,你以为对吗?”

  姑娘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对,不过,好的容貌也要雅而不俗,清而不媚!”

  那位颔首笑道:“对极,⾼论,姑娘,我还没有请教…”

  姑娘道:“我姓赵,名字俗得很,两个字⽟琴。”

  “谁说的?”那位道:“琴以⽟质者为贵,你就像块⽟,也像那声音美妙动听的琴,令人欣赏。”

  赵⽟琴娇靥微酡,道:“别骂人…”

  “不。”那位‮头摇‬说道:“跟你一样,都是心里头的话,以你心换我心,你就该相信那每一字都不带虚假。”

  赵⽟琴凝目笑道:“真正会说话的是你。”

  那位道:“对我说这种话,几十年来你是第一人。”

  赵⽟琴笑了。

  那位接着说道:“你由哪儿来?”

  赵⽟琴道:“河北宛平。”

  那位呆了一呆,道:“河北宛平?”

  赵⽟琴道:“是的,有什么不对吗?”

  “不。”那位‮头摇‬展颜而笑,道:“我只是不记得宛平何时地灵,有你这么一位漂亮的姑娘!”

  赵⽟琴道:“又来了,你说过,巧言令⾊要不得。”

  那位‮头摇‬说道:“刚才我说错了,跟你一样地俱都发自肺腑,那就该当作别论!”

  赵⽟琴美目圆瞪,惊叹道:“好会说话!”

  “姑娘。”那位截口笑了笑,道:“有件事我也觉得奇怪。”

  赵⽟琴道:“什么事?”

  那位道:“凭我这双阅人良多,还不算太迟钝的眼光,竟然看不出你是个怎么样的人,也就是说我无法下断…”

  赵⽟琴微愕说道:“这话怎么说?”

  那位道:“你有着闺阁千金的尊贵与娇柔,却带着江湖女儿的历练,刚強与英…”

  赵⽟琴嫣然笑道:“的确阅人良多,果然目光锐利,那么我告诉你,我是宦门中的江湖人!”

  那位道:“是个宦门中的江湖人?可否进一步的…”

  赵⽟琴道:“没什么不可以的,我爹现为宛平县令。”

  那位“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宛平县⽗⺟官赵大人的千金,那就难怪我看不出,难下断语了。姑娘,像你这么一位官门千金,似乎不该轻易出门远行。”

  “别忘了。”赵⽟琴道:“我是个宦门中的江湖人!”

  那位道:“那也总该有点事。”

  赵⽟琴道:“事是有,只是我觉得很不公平!”

  那位微愕说道:“什么?”

  赵⽟琴道:“你问了我好几问,却至今不给我机会问问你!”

  那位倏然笑道:“吃亏了?”

  赵⽟琴一点头,道:“当然。”

  那位笑道:“到底是年轻几岁,我不敢让你吃亏,我姓卫,名儿两个字涵英。”

  “卫涵英…”赵⽟琴沉昑了一下,突然抬头凝目,道:“当世有两个卫涵英吗?”

  卫涵英道:“也许有,不过我还没听说。”

  赵⽟琴道:“那么你该是那不会再有第二个的‘冰心⽟女’?”

  卫涵英神情一震,道:“怎么,你知道…”

  赵⽟琴道:“知道这美号的,恐怕不止我一个。”

  卫涵英美目中忽然闪过一丝异采,笑了笑,道:“但愿如此。”

  赵⽟琴表现得很‮奋兴‬,其实,她也着实地很‮奋兴‬,道:“我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也没想到因为心直口快的一句话能结识你,更没想到我能让你轻许一个缘字,还有相见恨晚,一见如故。”

  卫涵英含笑说道:“你把卫涵英看得那么了不起吗?”

  “当然!”赵⽟琴点头说道:“因为她是‘冰心⽟女’!”

  卫涵英道:“跟你一样,她也是个女儿家。”

  赵⽟琴道:“人虽都是人,但人与人之间有很多的不同。”

  卫涵英浅浅一笑,道:“她也是个平凡的女人。”

  赵⽟琴道:“为什么这世上‘冰心⽟女’只有一个?”

  卫涵英道:“我不以为那有什么特殊,我只以为凡女儿家,只要她能洁⾝自爱,人人都能称‘冰心⽟女’!”

  赵⽟琴‮头摇‬说道:“我不这么想,要是这样的话,当世‘冰心⽟女’就不会只有一个了。”

  卫涵英笑了笑,道:“我不跟你辩了,如今,你可以答我问话了吗?”

  赵⽟琴道:“还不行,我只问过一问…”

  卫涵英道:“敢情你仍认为吃亏,难道你非占着便宜不可吗?”

  赵⽟琴道:“那倒不必,想占你的便宜,我自知那也绝不容易,至少你我该扯平。”

  “公平。”卫涵英笑道:“那么,你问吧!”

  赵⽟琴沉昑了一下,抬眼凝注,道:“你到开封来⼲什么?”

  卫涵英道:“找人。”

  赵⽟琴微愕说道:“找人?”

  卫涵英点头说道:“是的,找人。”

  赵⽟琴道:“找谁?”

  卫涵英道:“我刚说过,我有顾忌,要等到…”

  赵⽟琴道:“要等到后面屋里才能说,对吗?”

  卫涵英道:“对的,姑娘。”

  赵⽟琴道:“那好,我现在不问了。”

  卫涵英道:“扯平了吗,姑娘?”

  赵⽟琴凝目反问道:“你说呢?”

  卫涵英道:“我既然答应了待会儿说,待会儿我就一定会说,以我看来,该算得上扯平了。”

  赵⽟琴倏然一笑,道:“虽然仍嫌吃了点亏,但勉強倒也凑合了。我告诉你我为什么出来,跟你一样,我也是为了找人。”

  卫涵英呆了一呆,道:“你也是来找人的?”

  赵⽟琴点了点头,道:“是的,难道我不能来找人?”

  卫涵英笑道:“没人说不行,姑娘,你要找的人在开封?”

  “不。”赵⽟琴‮头摇‬说道:“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我这趟出来只是到处碰,还不知道要碰到什么地方,碰到哪一天。”

  卫涵英“哦!”地一声,凝目说道:“姑娘,你找的又是谁?”

  赵⽟琴狡猾地笑道:“假如我跟你一样,也有顾忌呢?”

  卫涵英黛眉轩动,淡然笑道:“我自己有难处,我就能体谅别人的难处,我愿意等待会儿到了后面屋里再听你说。”

  赵⽟琴微一‮头摇‬,道:“那倒不必,我没有什么顾忌。”

  卫涵英道:“假如你不怕吃亏…”

  赵⽟琴截口说道:“吃亏人长在,我想通了,你不用我!”

  卫涵英笑了,道:“那么,姑娘,我冼耳恭听。”

  赵⽟琴迟疑了一下,未语先露三分娇羞,道:“我这趟出来,是为了找他…”

  卫涵英呆了一呆,旋即笑问:“姑娘,他是谁,谁又是他?”

  赵⽟琴美目微横,娇羞的神态动人,然后半俯螓首道:“我的未婚夫嘛…”

  卫涵英“哦!”地一声道:“原来是你的那一位,姑娘已经订了亲?”

  赵⽟琴点了点头,点得很轻很轻。

  卫涵英道:“姑娘,我该再敬你一杯。”

  说着,她轻抬皓腕举了杯。

  赵⽟琴也提起了酒杯,只是她仍低着头。

  浅饮一口之后,卫涵英含笑说道:“我想听听,是谁家儿郞有这大福份?”

  赵⽟琴微一‮头摇‬道:“你错了,那只能说是我的福份。”

  卫涵英道:“怎么说,姑娘?”

  赵⽟琴道:“只因为他是这世上罕见的男儿…”

  卫涵英笑问道:“他长得很俊?”

  赵⽟琴道:“他是很俊,但并不是红齿⽩,带着脂粉气的俊,而是英脫拔,潇洒飘逸,倜傥不群。”

  情人眼里出西施,卖瓜的没人说瓜苦,卫涵英想笑,但她没好意思笑出来。当即她道:

  “那的确是当世罕见。”

  赵⽟琴道:“还不只这,以我看,他一⾝文武所学,恐怕也在当世一二人之间!”

  卫涵英这回没笑“哦!”地一声凝目说道:“是吗?姑娘?”

  赵⽟琴道:“我毫不夸张,也并不因为他是我的未婚夫婿,我才把他夸得天上少有,人间无双!”

  卫涵英道:“他跟姑娘一样,也是宦门中的江湖人?”

  赵⽟琴‮头摇‬说道:“不,据我所知,他只是个武林人。”

  她知道的太少了。

  卫涵英道:“姑娘,他是…”

  赵⽟琴娇羞一笑,道:“说来,你应该知道他…”

  卫涵英点头说道:“也许,以我看,他在武林中定然是个很有名的人!”

  赵⽟琴道:“不只有名,他武林共尊,当世称最。”

  卫涵英凝目说道:“武林共尊,当世称最,姑娘,他是…”

  赵⽟琴浅浅一笑,道:“侠骨柔肠,剑胆琴心,‘⽟龙美豪客’严慕飞!”

  卫涵英神情一震,道:“姑娘说他是谁?”

  赵⽟琴道:“侠骨柔肠,剑胆琴心,‘⽟龙美豪客’严慕飞!”

  卫涵英脸⾊倏变,微挑双眉,脫口叫了一声:“严慕飞,是他,原来是他…”

  赵⽟琴目露诧异,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卫涵英刹时间转趋平静,笑问道:“有什么不对,姑娘?”

  赵⽟琴凝目说道:“我看你好像很惊异。”

  “当然。”卫涵英含笑点头,道:“其实,我又何止惊异,简直是震颤!”

  赵⽟琴双眉微扬,道:“你不相信我的话?”

  “不,姑娘。”卫涵英‮头摇‬说道:“那倒不是,而是大出我意料!”

  赵⽟琴道:“出你什么意料?”

  卫涵英道:“据我所知,严慕飞这个人跟一般人不同,他曾经声言这辈子不娶,不成家,只不知道何时为了什么他改变了主意?”

  赵⽟琴讶然说道:“他曾经声言这辈子不娶,不成家,这为什么?”

  卫涵英淡淡笑道:“谁知道,也许他眼⾼于顶,认为当世的女儿家没一个能配得上他吧!”

  赵⽟琴道:“可是事实上他已经跟我订了亲。”

  卫涵英道:“那也许他改变了心意,找到了配得上他的人,其实难怪,像姑娘这么美,这么年轻,我见犹怜,何况是…”

  赵⽟琴娇靥一红,道:“别取笑人!”

  卫涵英道:“姑娘,我说的是实话,要不然像他这个曾经声言这辈子不娶,不成家的人,怎么会跟姑娘订了亲?”

  不错,赵⽟琴没有话说,娇靥上浮现一种难以言喻,也难以意会的异样神⾊!

  假如产慕飞真有这种打算,只有她知道严慕飞有没有改变心意,是不是也已经改变了心意?

  她沉默中,卫涵英突然问道:“姑娘,你跟他是什么时候订的亲?”

  赵⽟琴道:“就在前不久。”

  “前不久?”卫涵英呆了一呆,道:“不是在很多年前?”

  赵⽟琴‮头摇‬说道:“不是,为什么要在很多年前?”

  卫涵英微笑说道:“不为什么,姑娘,我只是随口问问。”

  赵⽟琴道:“你知道他?”

  卫涵英笑道:“我何止知道,又何止我知道,对侠骨柔肠,剑胆琴心,‘⽟龙美豪客’,我是久仰,只恨一向没缘见着他,诚如姑娘所说,他武林共尊,宇內称赞,无论是在这世上哪一个角落,姑娘试打听,没有人不知道他!”

  赵⽟琴迟疑了一下,道:“那么,你对他了解多少?”

  卫涵英含笑说道:“这话姑娘不该问我!”

  赵⽟琴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该问你?”

  卫涵英笑道:“姑娘,你是他的未婚娇,对了他的解,理应比任何人都多、都深!”

  赵⽟琴娇靥微酡,垂下目光‮头摇‬说道:“我跟他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里邂逅,很快地我跟他订了亲,在一起没多久他就又走了,所以我了解他不够多、不够深。”

  卫涵英道:“原来如此,姑娘,对他,也许我听说的多一点,可是我不便背着他说他,批评他!”

  赵⽟琴道:“这有什么关系?”

  卫涵英道:“这关系着他跟姑娘,也关累着我的德。”

  赵⽟琴“哦!”地一声,凝目说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卫涵英微微‮头摇‬说道:“姑娘,那也不能称之为不可告人,没有那么严重的。”

  赵⽟琴有点着急了,道:“到底是什么事,你能告诉我吗?”

  卫涵英‮头摇‬说道:“我不能,姑娘,我刚说过,这关系着你跟他,也关系着我的德,姑娘假如想知道,不妨等见着他后当面问他。”

  赵⽟琴道:“可是我找了他好久。”

  卫涵英截口说道:“我可以告诉姑娘他在那儿,可是我要先知道一下,他为什么离开姑娘,姑娘又为什么要找他?”

  赵⽟琴迟疑了一下,道:“他说他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办…”

  卫涵英道:“姑娘,什么事那么重要?”

  赵⽟琴‮头摇‬说道:“他没说,我也没没问。”

  卫涵英道:“那么姑娘又为什么千里迢迢,不辞艰苦,不避风霜地跑出来找他?”

  赵⽟琴微微垂下螓首,道:“假如你是我,你也会出来找他的,是吗?”

  卫涵英笑了,笑得有点勉強,道:“那是,相思之苦最为难堪!”

  赵⽟琴低垂着螓首,红了娇靥,道:“别取笑我,每一个人,每一个女儿家都会有这时候,也都会这样的。”

  卫涵英的脸上突然掠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她微微点了点头,轻轻说道:“是的,姑娘,这话我深有同感。人,尤其是女儿家,一旦-堕⼊情网,她情痴得可怜,那颗心,也永远不会改变的,不像一些薄情寡义的冷⾎男人。”

  赵⽟琴突然抬起螓首,目光凝注。

  卫涵英飞快笑道:“别用这种眼光看我,我没有姑娘那么幸运,也不像一般女儿家那么命薄,到现在三十多了,我还没有这种经验。”

  赵⽟琴道:“你的口吻像过来人。”

  卫涵英淡淡一笑,道:“那是因为我比你痴长了几岁,看过的太多,听过的也不少。

  赵⽟琴道:“那么,请你告诉我,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

  卫涵英道:“姑娘不必往远处去,更不必到处碰,就在这开封多住两天,每天到大相国寺走走,我敢担保姑娘一定能找到他。”

  赵⽟琴一喜道:“真的?”

  卫涵英笑了笑,道:“我没有欺骗姑娘的必要,在一个‘情’字之下,我也狠不起心肠欺骗姑娘这么一个可怜人!”

  赵⽟琴道:“可怜?”

  卫涵英道:“是的,姑娘,情痴得可怜,也许我这个字眼用的不妥当…”

  “不!”赵⽟琴‮头摇‬道:“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可怜。”

  卫涵英“哦!”地一声,道:“是吗?”

  赵⽟琴点头说道:“是的,只是我可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自己可怜不重要,能见到他才是最重要的,这是真情痴,抑或是…

  卫涵英道:“姑娘更可怜了,前不久,我在留都见过他。”

  赵⽟琴道:“你是说南京?”

  卫涵英道:“是的,姑娘,是南京。”

  赵⽟琴讶然说道:“他到南京去⼲什么?”

  卫涵英道:“这请姑娘暂时留着,等见面时问他!”

  赵⽟琴道:“你怎么知道他会到开封来?”

  卫涵英道:“我听见他说的,过两天他到开封来。”

  赵⽟琴道:“那么,你让我每天跑一趟大相国寺…”

  卫涵英道:“他这个人好佛,每到一处,必找寺院随喜参禅,大相国寺是开封首属一指的大寺院,我认为他一定会去。”

  赵⽟琴凝目说道:“真是这样吗?”

  卫涵英道:“信不信全凭姑娘,何妨多等两天试试!”

  赵⽟琴略一沉昑,点头说道:“谢谢你,我就在这儿多待两天好了。”

  卫涵英道:“还有件事我要提醒姑娘,姑娘每天去一趟大相国寺,千万要小心,不知道为什么,大相国寺里驻扎着京里来的锦⾐卫…”

  赵⽟琴“哦!”了一声。

  卫涵英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我提醒姑娘小心,也许多余…”

  赵⽟琴神情一震,道:“多余?这话怎么说?”

  卫涵英淡淡一笑,道:“因为姑娘是位宦门千金,同是官家的人,对姑娘,谅他们不会有所为难。”

  赵⽟琴沉默了一下,‮头摇‬说道:“谢谢你,我不愿让他们知道我是官家人,也不愿让他们认出我是谁,我会小心的…”

  抬眼接道:“你看我今天需要去一趟大相国寺吗?”

  卫涵英‮头摇‬说道:“今天不必,如果我算得不错,他要过几天才能到,也许现在他刚从南京动⾝往开封来…”

  赵⽟琴道:“那我到路上他去。”

  卫涵英道:“姑娘知道他走的是那条路,在路上会不会碰上别的事?临时拐了个弯,一旦错过了更糟,姑娘不如耐着子在这儿等他几天。”

  赵⽟琴皱眉说道:“只是,那还要等几天?”

  卫涵英笑道:“姑娘更见情痴,那总比在路上错过的好,相见在即,姑娘又何必着急,那么多天都等了,何在乎多等几天!再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不,姑娘?”

  赵⽟琴又红了娇靥。

  卫涵英却忽地举杯笑道:“我为姑娘贺,再敬姑娘一杯!”

  赵⽟琴娇羞地端起了酒杯。

  浅饮了一口后,两人互觑而笑!

  酒逢知己⼲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两个算得一见如故,话也谈得相当投机,酒⾜饭之后,自然,她两个住进了一间房里。

  那是一间上房,坐落在后院正南,两旁还有好几间客房,一间空着,另几间都住的有人。

  “京华客栈”不愧是远近驰名的大客栈,单看这间布置⾼雅、摆设考究的上房,就可见一斑了。

  她两个进门的时候,茶泡好了,洗脸⽔也打好了,一切的一切,的确是开封其他客栈难望项背,自叹不如!

  洗了把脸,除去一⾝征尘,喝了一口烫嘴的热茶之后,赵⽟琴忍不住发话说道:“现在已经到了后院,而且进了房了。”

  卫涵英含笑说道:“你想听听我的,真好记,还没忘,只是略嫌急了些!”

  赵⽟琴笑道:“你自己说的,到了后院一定说。”

  卫涵英道:“我可没说一进后院马上说呀!”

  赵⽟琴扬了扬黛眉,道:“你想撒赖。”

  卫涵英道:“这两个字难听,难得有人这么关心我的事,我为什么不说呢?听着,姑娘,我也是来找人的!”

  赵⽟琴道:“这你在前头说过了。”

  卫涵英凝目说道:“那么你想知道…”

  赵⽟琴道:“别跟我装糊涂,我要知道你找谁?”

  卫涵英笑了笑,道:“当然跟姑娘不一样,在我的家乡,姑娘家十六七岁就嫁人了,要像我这年纪,该已儿女成群了,还找什么未婚夫婿?”

  赵⽟琴咬牙说道:“你,你施刁,你到底要找谁?”

  卫涵英笑了,道:“姑娘生气时的模样儿爱煞人!姑娘,我找个晚辈,论起来他该叫我一声姑。”

  赵⽟琴目光一凝“哦!”地一声,道:“比你晚两辈?”

  卫涵英点头说道:“是的,姑娘。”

  赵⽟琴道:“你这位侄孙,他在开封?”

  卫涵英‮头摇‬说道:“谁知道,听说他在开封,所以我来了。”

  赵⽟琴讶然说道:“听说他在开封?自己的亲人…”

  卫涵英道:“姑娘,你不知道,我这个侄孙顽⽪得紧,他常常离家出去玩,一出门就是十天半月,令人好不担心。这一回他又跑出来玩了,一出门又是半个月,连个信儿都不往家送。家里放心不下,所以大伙儿分头出来找他。我是其中一个,我来了开封!”

  赵⽟琴道:“你的家在什么地方?”

  卫涵英道:“远了,在南京!”

  赵⽟琴道:“你那位侄孙会跑这么远吗?”

  卫涵英过:“姑娘,假如他真在开封,这是他离家最近的一次。”

  赵⽟琴道:“你怎么知道他在开封?”

  卫涵英笑道:“姑娘,我鼻子底下有张嘴,会问的呀!”

  赵⽟琴道:“那么,你找到他了吗?”

  卫涵英‮头摇‬说道:“还没有。”

  赵⽟琴道:“他不在开封?”

  卫涵英‮头摇‬说道:“不!他确实来过开封,但早已离开了,如今又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

  赵⽟琴皱眉说道:“那就难找了,你该早来几天。”

  卫涵英道:“谁说不是呢?我要是早知道不就早来了吗?看来我不及姑娘运气好,姑娘找人一时找不到,但过两天总还可以等着,我就不同了,我还得到各处去找,去碰!”

  赵⽟琴道:“人海茫茫,谈何容易,你打算上哪儿去找呢?”

  卫涵英道:“姑娘,目前只能说找到哪儿算哪儿了!”

  赵⽟琴沉昑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他确实到开封来过?”

  卫涵英道:“姑娘,有人在开封看见过他!”

  赵⽟琴道:“那么,你又怎么知道他已经离开开封了呢?”

  卫涵英道:“我问过看见过他的那个人,那个人说他已经走了。”

  赵⽟琴道:“你就那么相信那个人吗?”

  卫涵英‮头摇‬说道:“姑娘,那个人不会骗我。”

  赵⽟琴道:“也许你那位侄孙一时半会还不想回去,他知道会有人来找他,他预先待好了那个人,让那个人骗走来找他的人。”

  卫涵英笑了,道:“姑娘,当然,这不无可能。”

  赵⽟琴道:“那么,我认为你也该在开封多侍两天,再找找看!”

  卫涵英道:“假如仍是找不到呢?”

  赵⽟琴道:“真要找不到,到那时再走也不迟。其实,你大可以这么做,去找那个人再问问,必要的时候不妨他。”

  卫涵英笑道:“姑娘认为那样他就会说出实情吗?”

  赵⽟琴点头说道:“我认为他会。”

  卫涵英笑道:“好吧,我就听姑娘的话试试,这样就用不着満城再找了,等证实他确实已经离开开封了,我再走不迟!”

  赵⽟琴道:“真到那时候,我也已经等着他了。我可以陪你到各处去找你的那位侄孙去。”

  好算盘!

  卫涵英目光一凝,笑道:“你愿意陪我去找我的侄孙?”

  赵⽟琴道:“我一时不打算回宛平去,既不回去就得到处走走,既然是到处走,上哪儿不都一样?”

  卫涵英道:“跟你的那一位一起陪我?”

  “不!”赵⽟琴‮头摇‬说道:“他恐怕事还没办完…”

  卫涵英笑问道:“舍得再分离吗?”

  赵⽟琴娇靥一红,道:“反正已经见过了,有什么舍不得…”

  “姑娘。”卫涵英笑道:“在你,一面之会,相思或能全消,在我,硬分开那情甜意藌,如胶似漆,多⽇未见,备尝相思之苦,好不容易才见面的一对,却是莫大的罪孽,我不敢造孽。”

  赵⽟琴红透耳,嗔道:“你又取笑我!”

  卫涵英道:“姑娘该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实情!”

  赵⽟琴道:“别说那么多,除非你嫌我…”

  “那怎么会?”卫涵英道:“有姑娘这么一位美如⽟的伴儿,我求还求不到呢!你就不知道这旅途上一个人有多孤寂!”

  赵⽟琴半嗔半喜地道:“那你就别再多说。”

  卫涵英‮头摇‬说道:“事实上,我不相信你舍得…”

  赵⽟琴黛眉一扬,嗔道:“又来了!”

  卫涵英笑道:“好,好,好,我不说,如今我答应,而且表示感谢,反正离走的时候还早,到时候说不定你的心意会有所改变的!”

  赵⽟琴道:“我这个人就有这宗好处,一经决定的事,绝不会更改。”

  卫涵英道:“真的吗?”

  赵⽟琴道:“到时候你自己看好了!”

  卫涵英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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