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传音入密
札萨克大喇嘛阿巴克一声长啸,啸声中隐隐有风雷之声,只见他大袖一挥,鼓起一阵狂飚,急向薛仇扑来!
他鼓起这阵狂飚,劲道十分惊人,遍地断枝残叶,碎石细沙,立向四外飞。薛仇站在场中,却动也没动,那些枝叶沙石,来至他⾝前一尺远处,即向两旁飘了过去,竟没一粒细沙,沾到薛仇的⾝子。
西蔵红⾐教中,札萨克大喇嘛仅次于教国中师,及禅师,名排第三等。其武功果真差得了吗?
适才被薛仇一掌抓住,那是他看薛仇年幼,心存轻视,薛仇露了这一手,他就知道是个劲敌,遂施展开西蔵绝学“风雷掌”朝薛仇扑去!
薛仇听到他的啸声中隐发风雷之声,心中就是一怔,早已蓄势戒备,见他每出一掌,必雷鸣叱喝助威,心知他这正是克敌制胜的一种厉害手段,遂也不敢怠慢,忙施展开“盘龙掌法”与之周旋。
薛仇无意伤他,阿巴克可恨不得一掌将他打死,他以为苦练数十年武功,来至中原,定可扬名武林!
哪知,竟战一个少年不下,他又哪得不气怒难耐,惊恨集。
薛仇虽施展开“盘龙掌法”与之对拼,可是数招一过,他已摸清对方底细,他再也不如先前那么紧张了!
但见他,纵横开合,奋袂低昂,真个是⾼视阔步,⽇无全牛,拼搏间行态潇洒,轻松已极。
这更把阿巴克气了个半死!
二人翻翻滚滚,进进退退,刹时已拆了四五十招!
这期间,薛仇双眼还不时地瞟向一旁的灰⾐人,深恐他会趁其不意,菗⾝逃走,再要找他,可就不易。
岂知,灰⾐人手持“飞魂剑”非但没逃走的意思,双眼且紧紧的凝注场中,一瞬不瞬,竟似十分关切般。
至此,薛仇心中又不由一阵茫然,究竟这灰⾐人是个什么人?以往的一切,再再的显示出他与自己有着深仇大恨,凤凰山大佛洞中,独脚神乞伪装之死,及灰⾐人之出现,并露出一只独脚,又使薛仇疑心他是独脚神乞的伪装。
今⽇,听他与老怪的对话,更证明他是独脚神乞无疑,可是,待到自已现⾝后,一切全变了,竟使他一冉的起疑,推翻了以往的揣测,灰⾐人既不是独脚神乞,那老化子又蔵到哪里去了?
难道说,自从伪装的独脚神乞死后,那老化子就避世隐居,没再现⾝了吗?那他这⾎仇,可永远无法找到主谋正凶了!
可是,待薛仇连续瞟得那灰⾐人几眼后,心中突起的一凛,敢情,灰⾐人的两眼,一瞬不瞬的正注视着他的双手,是如此静气凝神,专心一意的,原来他正在细查着薛仇的武功路子。
薛仇心中还不能拿准所想是否全对,为了证实此事,当下一喝,道:“癞蛤蟆!你若是再不自量力,可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薛仇口中叫着,双眼却又瞟向灰⾐人,果见灰⾐人一听他如此说,双眼立即睁得大大的,凝注他的双手!
薛仇心想,果然不错,原来你是想摸清我的武功路子,怪道尾随我月余,每逢我与人拼搏,必能寻到你一双鬼眼,而又不与我正面为敌,适才与我的一场拼斗,也是只守不攻!
一来揣测武功,二来以⾝试法,探视深浅,可恶呀!灰⾐人,怪道适才伤你不着,原来你已稍破契我决窍,只是,未有十分把握,还不敢正式露面。这一想,薛仇心中不由大震…
倏听阿巴克一声大叫道:“小子!注意!瞧本喇嘛的‘天雷掌’!”
“轰”的一声雷鸣般大叫,阿巴克左掌在前,右掌在后,倏然侧⾝,一呑一吐,右掌五指微曲,朝薛仇前疾如电闪般印到!
这“天雷掌”一经练致炉火纯青之时,本无需喝叫出声,且无需做作,随时随地,均能发掌伤人于无声无息中!薛仇懂得疗治,岂有对此掌不清楚之理。一见他出掌,就知其功力尚未登堂⼊室,最多不过六七成功力!
他本有克制这“天雷掌”之法,那就是“曲指”奇功,他只要曲指,对着他掌心一弹,一旦被曲指击中,重者,天雷势火焚心而死,这条手臂,当场失力,天雷掌从此也不能练了!
薛仇见他如此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本待赏他一指,破去他这“天雷掌”忽然记起边上的灰⾐人,正在偷偷的揣测他的武功,这岂不正好又告诉他一事?
虽说灰⾐人追踪他这久,栖霞岭头也曾见他施展“曲指”但他不一定就知“曲指”正是“天雷掌”的唯一克星!
薛仇知道灰⾐人的“天雷掌”较之面前的阿巴克要⾼出许多,但他绝非投师学来,定也是偷盗来的,当然无法获知曲指是“天雷掌”唯一克星之事。
如此一想,薛仇只得故作惊恐地侧⾝而闪,避开正面锋锐,却听阿巴克杰杰一声怪笑道:“小子,有种就接我一掌!”
薛仇有意的一扬眉,怒道:“癞蛤蟆!谁还怕你吗?”
双掌掌风一接“嘭!”一声暴响,薛仇早已得知对方功力深浅,他没敢多用力,扬手挥臂,样子做得怪象,功力发出,却只有三成。但他惟恐弄巧成拙,真被“天雷掌”伤了岂非大错?
所以,他早将“玄戈神功”布満全⾝,护住⾝体。
掌势一接,薛仇退了一步,阿巴克也退了一步,只见薛仇双手合握,眉头紧皱,似已受伤般!
灰⾐人一见,忙叽哩咕噜又说了几句,随见其在怀中摸了一阵,掏出一个⽟盒,抛向阿巴克手中。
阿巴克打开一看,盒里两粒珠状之物,黑⾚晶莹,阿巴克一声呼,叫道:“舍利子!”
盖舍利子为佛⾝火化后结成之物,椎击不破,硬坚异常,分黑、⽩、⾚三种,黑⾊为上上之品。
“舍利子”本为佛家语,西蔵喇嘛求而易得之物,其信得“舍利子”之人可循道成佛,飞升西天。
阿巴克这一见,哪得不大喜狂,忙向灰⾐人合什为礼,随即将⽟盘紧蔵怀中,并朝玛丹一声招呼,双双使发“天雷掌”朝薛仇猛攻。
薛仇远远的,已看清⽟盒中之物,可惜不识,但他见二人双双扑来,已知灰⾐人正在向二人行贿,心中不由大怒…
好个灰⾐贼,不管是否那老花子,今天非要宰了你不可!”
薛仇抬掌,正以新增无上內力,将二人击退时,眼前忽地人影一闪,先前⼊林那老人又急匆匆的奔了出来!
随听一声娇呼道:“仇哥哥,仇哥哥,请将那老贼截住,他就是九头鸟张鹏!”
薛仇闻声一怔,厉风已然及,来不及出手相抵,只得猛然旋⾝,侧⾝闪出一丈五六远去!
这唤他的声音,薛仇并不陌生,九头鸟张鹏他更是深印脑海,那是为了一把没鞘的丧门剑,出卖了多年故友的贼子!
薛仇猛回,一瞥之下,谁说不是,急急奔来的,正是恩公的女儿尚小云。泰山一别,匆匆数月,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地相遇。
随在尚小云⾝后的,还有幸家庄的幸克绳!
仓促间,薛仇又闪开了两个大喇嘛,急速烈猛数招猛攻,眼看那九头鸟张鹏,已出去数十丈远,再若稍迟,被其隐住⾝形后,可就不好找了!
于是,遂不再顾忌什么,提气运⾜功力,猛然一掌,对正两位大喇嘛击来的双掌了上去。
但听“嘭”声暴响,两位大喇嘛被他一掌击得倒出寻丈来远,可是,倒地却无伤痛,又再爬起朝薛仇扑了过来!
要知“天雷掌”及西蔵密宗神功,威力之強,寰宇罕见,薛仇自以为一掌能将二人击伤,岂料,只将二人击退,却没击伤!
见二人再次扑来,万不得已,终于使发“曲指”神功“唰唰”两声,一人赏了一指,就此二指,两位大喇嘛当场定住,手臂平举,放也放不下。
薛仇可再也不管这些,飞⾝就朝那九头鸟张鹏去向,尾追去,临纵起⾝形时,还朝灰⾐人看了一眼。
却见灰⾐人呆呆的看着二位大喇嘛,动也没动一下。
薛仇心中暗道:“就告诉你也不妨,叫你知道‘天雷掌’实对我无用!”
大仇在前,他本该自行了断后,再去助尚小云,可是,良心上再怎么说不过去,别人可全都是为他薛家死的,他岂能如此无情?
薛仇施展开“飞龙腾空”轻功绝技,快如电闪,只见一道轻烟般,刹时已追及,急急如丧家之⽝的九头鸟张鹏。
薛仇猛一纵,凌空而落,头截住那老人!
老人一见薛仇,有如飞将军从空而降,心中一寒,忙煞住⾝子,双眼中満是疑惑之神道:“这位小哥截住老夫何事?”
敢情他还不知面前站的就是新近名震江湖武林的铜堡薛仇?
薛仇微微一笑,道:“阁下可是人称九头鸟的张老先生?”
老人见薛仇笑脸而语,语气又十分客气,心中一愕,忙道:“老夫正是,小哥有何见教?”
九头鸟张鹏人虽镇静异常,可是却不时回首向后望,见⾝后没人追来,他心中更为镇静。
薛仇仍然微笑道:“大概你也知道,后面有人找你说话呢!”
薛仇他是想叫幸克绳与尚小云亲自来找他算账,他相信数月间幸克绳的一套剑法,定已娴,单凭这套“七绝剑法”及“七绝游⾝步”就能将这老儿收拾下,如再加上尚上云,他更非敌手了!
九头鸟张鹏一听 心头大震,不自觉又回首去看了一下,尚幸⾝后仍没见二人的影子。
九头鸟张鹏怒恨的哼了一声,道:“小畜生!你是什么人?”
九头鸟张鹏口中虽怒声而骂,心中却不自噤咚咚而跳,因为适才他曾见薛仇与两个魁梧的大喇嘛拼斗,若非艺业惊人,怎敢招惹番邦野僧?
再说,适才如天神般凌空而降,这等轻功绝技,就是他难望项背的,至此,逃跑一途也绝了。
薛仇听他开口就骂,他心中一点都不火,因为他想到对方死在目前,就让他骂个痛快吧!
有一点是薛仇放心不下的,那就是随后尚小云与幸克绳,何以这久,仍未见影子?遂道:“糟老头,你要知道我是谁吗?我说出来你可站稳了,我就是铜堡薛仇!”
九头鸟张鹏一听,心头大震,果然立⾝不稳,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脸上又是青又是⽩,惊叫道:“你…你…你…”你什么还没叫出,突听一声惊呼,传自林中!
薛仇一听惊呼出自尚小云之口,心中不由一凛,忙飞⾝猛扑。
九头鸟张鹏既非尚小云及幸克绳的敌手,又哪里挡住艺満武林薛仇的猛扑?就是想菗⾝逃走都不可能!
只一招,就被薛仇点住了⽳道,瘫软在地,动颤不得!
薛仇将九头鸟点倒,又恐节外生枝,一把将他抓起,纵⾝就朝林中赶去,也就这么转眼工夫,即回到适才斗场!
眼过处,两位大喇嘛人影不见,灰⾐人也走了,斗场中却躺着一人,那是幸家庄的幸克绳。
而尚小云也同样失踪!不见影子!
薛仇一见这情景,心中已了然过半,将九头鸟张鹏往地上一摔,抢前查看幸克绳的凶吉!
不错,辛克绳⾝中“天雷掌”仍未至死,薛仇只看得一眼就知是那灰⾐人所发,因为他那掌印与李慕龙⻩清风⾝受者,一模一样!
同时,薛仇也明⽩,灰⾐人所练“天雷掌”仍然未臻十成火候,比两位大喇嘛,却要⾼出许多。
他心知幸克绳一时无法苏醒,要问也问不出来,不过,不问他也能明⽩,那灰⾐人将尚小云掳去了。
由此,他又证明那灰⾐人就是独脚神乞无疑,只有独脚神乞于泰山中,曾见他为了尚小云而赦了鬼婆印婵娟,并允期一年中不⼊泰山一步,只有他才知道,尚小云对薛仇的重要。
薛仇一皱眉头,独脚神乞掳她用意何在?以尚小云威胁自己命,事实不可能?为他本⾝的全安,也不可能…
沉思一阵后,薛仇终于暂时将其搁置,眼下的情景,该如何解决?眼看天⾊将晏,一个昏不醒,一个又不愿让他醒!
终于,薛仇一手一人,将二人提起,就纵⾝返回杭州,就在这时,风声又复疾飘⼊林。
薛仇抬眼望去,见来的是苍海七友的李慕龙与⻩海风,二人见薛仇无恙,全都十分喜,忙上前相迅!
薛仇简单的说了几句后,道:“二位来得正好,请助一臂之力!”
二人一听,立即分左右来接他手中的人。
薛仇摇头摇,将九头鸟张鹏往地下一摔,道:“此人乃我家仇人,但需这位幸兄亲手报仇,请替我携近杭州,他武功平平,被我点了昏⽳,随便二位用什么方法携回,我可先行一步,要赶回去替这位幸兄解除⾝上的‘天雷掌’!”
二人一听不噤同声怒呼:“又是那灰⾐贼?”
薛仇点点头道:“不错,又是他,他将与我作对到底,烦劳二位处,我这里谢过!”
薛仇躬⾝一礼,立即纵⾝出林!
杭州城,月明星稀,正是夜半三更时分!
醉圣乐天,⽩玄龄与⽩嫂领着二小,已然安返家园。
这夜,⽩珠老早就⼊寝了,可是,一听鼓三更,⽩珠立从上悄没声的爬起,侧耳静听隔房⺟亲与⽩⽟睡得正甜,忙将早安置好的短剑⼲粮背起,轻手轻脚的将窗子,打开、跃了出去!
来到窗外,他还不放心,又停⾝听了一阵,方始耸⾝上房,朝西湖方面,旋展开轻功,急奔而去!
⽩珠,他要到哪去,他要去寻找薛仇,换句话说,他心系薛仇的安危,他要协助薛仇。
一⽇之间,他已将醉圣乐天名震江湖的“飞鱼刺”学会,他资质本佳,人又聪明灵惠,刁钻过人,三言两语,即将醉圣乐天一袋子“飞鱼刺”骗到手中,他想,凭艺业,还无法伤人,这飞鱼刺可厉害得紧,当能助薛仇一臂之力!
在李慕龙等去寻找薛仇时,他就要去,是醉圣乐天拿话扣住他,硬将他留了下来,如今,平安回杭,已无需他再照顾,他就是一天也不能等。
就在⽩珠越过几间屋面时,耳中忽听一细如蚊唱的声音,叫道:“小弟弟,哪去呀?”
⽩珠做贼心虚,生怕⺟亲追来了,闻声一震,忽觉不对,是⺟亲怎会称呼他为小弟?
回首一看,⾝后无人,淡月下,数丈內亦无人影,心想:“别是我胡思想,出了⽑病!”
⽩珠胆子天大,他本不信鬼神之说,栖霞岭那红⾆女鬼,也没吓住他,何况这时还没看见。
于是,⽩珠腾⾝又起,不过,这次他可凝神注意了!
却听那声音又在耳边叫道:“小弟弟,怎的不理人呀?”
⽩珠一怔,收势猛转,⾝后仍然不见人影,饶他胆子再大,通体也不噤暴起粒,但听他大喝一声,道:“什么人装神弄鬼?”
他这声大叫,实是壮胆,可是却忘了这一叫,于这夜深,叫声能传出老远,又会将他⺟亲等人惊醒。
这一叫,总算好,没将家人惊醒,耳边却听到…
“小弟弟,你过来看看就知我是什么人?”
⽩珠心中一凛,却见七八丈外屋顶上刀光映月一亮,他心想:“管你是什么人?先看看再说。”
⽩珠赶前一看,不由大喜叫道:“薛叔叔!怎么是你!”
来人真是薛仇吗?果然不错正是他!
薛仇一路无事,回返杭州时,刚敲二更!
当初他进⼊醉圣乐天的家时,正是昏中,本连方向也不知道,临到离开时,又是急匆匆的赶去救人,也只约略记得一点方向。
这次回来,他在脑中所有的一点微弱印象中,奔走了好几遍,也没寻到栋长且大的房子。
万不得已,薛仇只得在一间屋顶上坐下了,且将幸克绳放在⾝旁,一来是等候随后来的李慕龙及⻩清风,其次只有候到天明,再向人探询。
静寂中忽听一声微响,一条小人影耸上屋面,在屋面上停也没停,就如猩猫似的在西湖奔去!
相去数丈远,薛仇只看得一眼,就认出是⽩珠那孩子,他奇怪在这夜半三更天,他跑到西湖去⼲什么?
薛仇本想跟去看个究竟,却因⾝旁的幸克绳,⾝中“天雷掌”急待救治,待⾼呼,又怕惊动甜梦中的百姓。
蓦地,薛仇记起天池所学“传音⼊密”的奇妙神功,当年因功力较浅,学而无用,不能施展。
如今,功力倍增,他相信能用,遂使用“传音⼊密”功夫,将⽩珠吓了一跳。
⽩珠二次惊呼,终于将她⺟亲也惊出来了,二人将薛仇及幸克绳接下屋去,薛仇首先就请醉圣乐天唤人准备,立时就要为幸克绳治疗,因他功力突增之故,已无需早先那么⿇烦了!
前后总共六个时辰,他已将幸克绳伤势治好!
薛仇待他好转,还没出屋,就向他追问情由。
幸克绳道:“那灰⾐人仿佛认识云姑娘,他好像更知道云姑娘⾝怀毒药暗器,他本没叫阵,出其不意的就将云姑娘点倒,待我抢救时,却又被回手一掌…”
幸克绳简单单几句话,什么也说完了。他当然中掌倒地,既是中掌倒地,余事也是不知了!
可是,待二人出得房来时,却又听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尚小云已被两个西蔵大喇嘛掳着往西方去了!”
这消息打从哪来?
原来是铁庸看见的,他追踪薛仇没遇着,无意中却见两个红⾐大喇嘛,⾝背一个绿⾐姑娘在山中奔走!
和尚⾝背少女,这还有好事吗?尤其还是那番邦野僧,不由人不往坏的方面想?眼看少女一⾝劲装,悬⾰囊,竟也是武林人!
铁庸⾝为侠义道中人,得遇此事,怎能不管?纵然那是个乡下大姑娘,也要问一问,何况她还是武林一脉。
哪知,一问之下,三言两语就翻了脸,铁庸双掌翻飞下,大喇嘛之一,竟不是他的敌手!
铁庸正待痛施杀着,蓦地场中钻出个灰⾐人,只一掌,就将铁庸震倒,却听灰⾐人道:“姓铁的,寄语铜堡姓薛的畜生,限他三个月內赶到西蔵喀齐戛尔贴,届时不到则这位尚姑娘就名登鬼录啦!”
铁庸被一掌震倒,心中已冒寒意,再听他所说,又不由大惊,那灰⾐人对他们苍海七友,仿佛谁都认识,更惊的是,敢情这姑娘与薛仇有关。
既敌不过对方,只好眼送他们远去,但他却也不要找薛仇了,因为从灰⾐人口中,已知薛仇无恙,遂急急赶返。
薛仇一听这消息,心中确实吃惊不小。
“喀齐戛尔帖,喀齐戛尔贴!”
薛仇一口气念了好几遍,却听幸克绳叫道:“薛兄,我们这就走,百⽇之期,却要走遥遥万里之路…”
薛仇一摆手道:“且先别急,我自有妙策。不过,最好能中途将其截住,不是更省却一番长途跋涉之苦吗?”
幸克绳道:“为了云妹的深情,纵然再苦,也是值得!”
薛仇一听,不噤替尚小云感到⾼兴,能得到一个真正爱她的人,那才是她一生的幸福。
薛仇拍了拍幸克绳的肩膀道:“幸兄放心,别说你心急,我心中何尝不急如火焚,待我先去察看一番,再作道理,不过,你千万不要动,好好的休息一下,一定要听候我的消息!”
薛仇说完,离了乐家,来到凤凰山。薛仇只叫得一声,那怪鸟已凌空落了下来,停在他⾝边。
薛仇一声不响地跨了上去,朝栖霞岭后一指,那怪鸟立即腾⾝而起,怪鸟去如流星,瞬息千里!
薛仇乘鸟在山区里绕了一圈,竟然没发现灰⾐人及两位红⾐大喇嘛的人影,眼看天时正是示时正、与昨⽇分离将有十个时辰之久!
薛仇估计着十个时辰內所能奔走的路,脚下稍快一些,许是二三百里,施展轻功纵跃,怕不在五六百里外啦?
薛仇稍一算计,立即往西追去,直⼊天目山脉!
薛仇乘坐怪鸟,飞进天目山区不久,即见一点红影,在山下林中徐徐移动,薛仇一见大喜,忙不迭招呼怪鸟,追踪落下。
待他落地后,赶近一看,山中奔走的确是红⾐人影,但却不是他所要追赶的番邦野僧,而是无极派的舒情姑娘。
舒情姑娘⽇前被其一掌,击得受伤逃走后,敢情伤得不重,一半⽇间,居然被她疗治好了!
薛仇追近,舒情姑娘竟也觉察了,回眸一看,见来的薛仇,心中先是一惊,随即发出一股妖琊的笑!
这笑舒情似有作用般,笑了好半晌,方道:“小弟弟,你终于还是找来了!”
薛仇被笑得心中一,赶忙收敛心神道:“我一再手下留倩,望姑娘自行尊重。不过,薛某想请问姑娘一句话,请问姑娘是否曾见两个红⾐大喇嘛…”
舒情格格一笑道:“呵!你找的原来是他们呀?”
薛仇听她口气似曾相遇,忙问道:“这么说舒情姑娘曾见到啦?”
舒情格格一笑道:“这还用说吗?除了我,相信没人知道!”
薛仇看她说得不像真的,遂道:“姑娘是否在寻薛某开心?”
舒情朝薛仇抛了个媚眼,道:“两个红⾐大喇嘛,背着绿⾐姑娘?”
薛仇一听不错,忙应道:“是是!一点不错!”
“随后不远,还随着个灰⾐人,像是保镖?”
这更证实不错了,哪还有半分疑心?遂道:“对!全对!”
“他们急急纵逃,原来为的躲避你?”
薛仇点点头道:“也不错!”
舒情姑娘语至此,终于歇下来,笑了!笑得十分,道:“还怀疑我在寻你开心吗?”
薛仇脸上一红道:“请姑娘指示一二,薛某将众铭大德!”
舒情又抛了个媚眼,撇嘴道:“阁下倒是风流人物呀!百花一个,这里又一个…”
薛仇被调侃得脸上更红,忙道:“不!不!不!她是我妹妹!”
“啊!铜堡薛家敢情还逃出了两个…”
薛仇一脸尴尬之⾊,道:“你说错了!那是我恩公的女儿,我的义妹尚小云!”
舒情道:“你想救她?”
这不是明知故问的废话吗?薛仇心中不噤怒火微升,只是眼前有求于人,只得強厌心火,道:“不错,正想救他,请姑娘明示一二?”
舒情眯起一双的眼,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
薛仇心知舒情所求,定非什么好事,遂道:“只要我能力所及,而又不违背良心,我一定答应你!”
舒情沉思少顷,道:“这样吧!你随伴我三天,三天后我保证将他们给你,怎么样?”
三天?这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三天內可能毫无事故,也可能变易很大,薛仇心系云妹妹的安危,岂能等得了三天。遂道:“舒姑娘!请原谅我,救人如救火,怎能等得了三天,三天中或许她已遭难,人鬼殊途…”
舒情没待其说完,嘿嘿一笑,道:“这不是我的事,答应不答应在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答应了,就来找我,还得随伴三天,不答应就算了!”
舒情说完,回⾝就走,圆圆的肥臋一摇一晃,仿佛正在卖弄风情般,可也慢如蜗牛移步!
薛仇气得心火狂冒,真想赶前去一掌将她劈了,或是将她擒住,以辣毒恶刑,她说出。
可是,说也奇怪,薛仇对这位舒情姑娘再怎也下不了毒手,她天生一般人能耐,使人硬不起心肠!
薛仇心知随伴她这三天,实是一大磨折,眼看红⾐喇嘛等均无影儿,除非隐避起来,绝不可能跑得太远,遂一咬牙,没将舒情唤住,也没随舒情去,却将怪鸟唤下,径自跨上鸟背,乘鸟四处寻找!
整整一天,飞遍了整座天目山,也没见到那两个红⾐喇嘛的影子,舒情姑娘现⾝的方圆十数里地,可更找得详细。
天⾊暗下来了,薛仇纵有夜明眼,也无法从天空看到地下!
蓦地,在一山崖下,出了一点火光,薛仇一见,心中大喜,忙拍鸟降落。原来,低崖下有一山洞,火光就从洞中出。
薛仇毫不考虑的现⾝洞口,朝里望去,洞中火堆烧得正旺,但空无一人,从火堆燃烧的余灰看情形,这堆火烧的时间已不短。
这洞并不大,一目了然,薛仇疑惑万分的迈步⼊洞,到得火堆旁,却见断肢残骨,余了一地,看这情形,不只是一二人所吃!
至此,薛仇微有所悟,这洞分明是红⾐喇嘛等人所歇息之处,他们⽩⽇里隐住⾝形,夜里方始行动,看情形地们去得不远!
薛仇一想后,立即飞⾝出洞,微一辨认方向,纵⾝就往西追去!他本想出⾼呼,又怕因此反惊了敌人,不得已闷声而追!
在薛仇“飞龙腾空”尽展之下,⾝形快如一缕轻烟,半个时辰不到,已追了数十里地,非但没见人影,就是连一点声息也听不到。
几次夜鸟归林的“噗噗”声,均使薛仇空喜了一阵!
明月⾼悬,星光数点!
正当薛仇又一次感到失望之际,忽见与自己平行的山头上,出现了一条人影,这人影在峰巅月下探望了一阵,方始又在峰下纵去!
薛仇与人影相去虽远,但他仍能清楚地看到这个的⾝材不像灰⾐人的⾼瘦,也不像大喇嘛魁梧,却像个女人似的!
可是,她也不是薛仇想像的红⾐妇少舒情!
薛仇心想,管他呢?先截住她再说。
一旦有了目标,追起来可就不像适才似的渺茫了。只半晌工夫,已被他发现,那人影在数十丈外奔行!
薛仇又赶了阵,逐渐的接近了!
淡月下,突见前行人影探头探脑,仿佛亦在寻人般,薛仇心中不噤惊讶道:“这人也像是在找人?”
少歇后,虽仍遥隔数丈,从暗歇的明月下,薛仇已看清,那人影敢情是新断手腕的老怪。
薛仇心中一愕,暗叫道:“原来是他?他在找什么人?”
暗叫未毕,心中紧接冒起一股怨怒之火,记起了对他的怀恨,记起了括苍山的陷害,记起了…
薛仇一声大喝,叫道:“老怪,这次看你往哪里跑,你不是想魂销吗?我今天就送你西登极乐世界!”随着叫声,薛仇一提气,猛追!
老怪,在薛仇功力倏增后,已非他的敌手,错非借助那把“飞魂剑”早两天他就死在薛仇的手中了!
如今,一腕被斩,奇功全破,新创之余,他哪里还是薛仇的对手,闻声之下,早已吓了半死,哪得不尽力而逃?
老怪奇功虽破,轻功未减,尽力纵逃之下,去势可也不弱,二人相继追逃了一阵,只拉近了丈余来距离!
薛仇见老怪纵跃如飞,轻功仍旧,他一点也没后悔,他就是要老怪尝尝一个做逃犯的的滋味!
不过,他也深深自信,他定能将老怪追及,他相信他的“飞龙腾空”轻功绝技,绝非老怪可及。
哪知,就在他与老怪间的距离,眼看相去不过丈许的当儿,忽见左面峰上,出现了两个大红影。
那两个大红影,刹时之间,将薛仇昅引住,因为一个大红影⾝上果真背负着有人,那当然是尚小云无疑。
万不得已之下,薛仇又一次的将老怪放过了,不过他同时也明⽩,老怪与他是同一目标!
薛仇为的救人、报仇!
老怪也为的报仇!其次是夺回那柄“飞魂剑”!
薛仇既发现了,岂能容他们再逃出手去,眼看怪鸟紧随在半空,他却不敢招呼,唯恐一啸,又将他们惊得隐了起来!
有怪鸟接引,转眼可及,他也放弃了,他要暗暗的随后追上,趁其不意的将尚小云救下,如若不然,他们挟持着尚小云,也能威胁住他无法出手!
两地相距不过半里之遥,薛仇伏⾝低纵,没半晌工夫,已来至峰,两位红⾐大喇嘛当然没在那等他,不过,薛仇看得十分清楚,他们是越山而过,他遂也不再停留地纵上山峰!
薛仇尚未到达山巅,忽听两声“咕咕”鸣叫,薛仇以为怪鸟所发,仰首上望,还没发现怪鸟,就觉不对,这鸣声不像乌,且不是发自空中,而是起自右方,心知⾝形已然败露,立朝右方望去!
果见右方十数丈外一块峻峭巨石之后,飞一起一条灰影,反朝峰下扑去!
只一看到灰影,薛仇心中已然明⽩,自己所追不错,但他却没上当去追灰⾐人,仍然提气往峰上纵去!
上得峰巅,眼过处,⾝前又是一座山峰,连绵不断的山峰,一座比一座⾼,可是峰上林木参差,却已不易见到那红⾐大喇嘛的影子!
薛仇一看峰顶情况,他们除了上峰逃命外,再也别无他途。于是,毫不考虑的就往峰上追去!
果然不错,那两个红⾐大喇嘛又一次的出现了!
这一次,相去已近,薛仇再也不怕他们隐⾝逃去!猛一提气,发出一声凄厉长啸,叫道:“阿巴丹、癞蛤蟆!你若肯将那女子放下,我饶你二人一命!”
这一叫,两位红⾐大喇嘛果真站住了,仿佛真有意将尚小云给放了,薛仇这阵子喜,真是无法形容!连忙纵⾝赶上。
可是,待薛仇赶近一看,却不由当场愣住,一时间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你道为何?
原来是…
“薛小侠!请原谅龙贫,为人弟子,⾝不由已!”
怎么这红⾐大喇嘛会是穷家帮的帮主乞食乾坤龙贫呢?一点不错,真是穷家帮龙帮主,⾝旁一位同样⾼大的和尚,临近一看,也能看出那是乔装的,而地下的尚小云则更是个稻草人!
薛仇张口结⾆,好半晌方道:“龙帮主,这一位…”
乞食乾坤龙贫道:“他是个又聋又哑的傻小子,生就一对飞⽑腿,不过,请薛小侠不要问,你问什么我也不会说,虽对你薛小侠有愧于心,来⽇再图报答,师妹柳红波,冤死杭州城,我曾一再劝她忍耐忍耐!”
一提到柳红波,薛仇心中就痛苦万分,乞食乾坤龙贫満脸痛苦,但却难掩他脸上正直之气!
至此,薛仇果真茫然不知所措,辛辛苦苦追了一⽇夜一,原来仍然中了别人的鬼计,上了个大当。
薛仇终于问道:“适才那灰⾐人?”
乞食乾坤龙贫道:“这我倒可以告诉你,那是本帮中秃子爷乔装的,一切的鬼计全都是…”
“全都是秃子爷给出的,是吗?”
乞食乾坤龙贫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薛仇暴声一喝道:“独脚老化子没死!是吗?那灰⾐人就是他,是吗?”
薛仇这两句话,大多余了!错非独脚神乞,谁能指使穷家帮的帮主来乔装和尚,骗人追踪?
薛仇心中何尝不明⽩,但他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证实那灰⾐人就是追风无影独脚神乞。
乞食乾坤龙贫双目盈満闪亮的泪光,咬着嘴,倏然将头垂下,什么也没说,可是其心內的痛苦,又有谁知道呢?
薛仇见他如此,怎能再?别人曾于万危中,放过自己一命,这一点恩惠就值得自已终⾝铭记。
除了呼啸而过的山风外,空气中显得十分静寂!
过了好半晌工夫,薛仇方和缓地道:“龙帮主,难道你就不能告诉我一丝丝去向吗?”
忽地,乞食乾坤龙贫抬起头来道:“薛小侠!有一人可告诉,他隐⾝一旁,亲见一切。”
薛仇一听,又不噤燃起了希望的火花,道:“谁?谢谢你告诉我!”
“无极派的舒情姑娘!”
“啊”薛仇长长叹了口气,心想:“舒情曾说,除了她,相信没第二人知道,看样子此话假不了啦!”
可是,薛仇怎能去陪伴她三天,忍受那边的內心磨折,忍受那残酷的精神待,除非与她演一场鬼混,暂时的同流合污?
不过,薛仇怎么能做?生就傲骨、侠心、正气凌云…
终于,薛仇一咬牙,心中自语道:“‘君子之心可大可小,丈夫之⾝能屈能伸’,有什么不能忍受的,为了云妹,纵然分⾝碎骨,再所不辞。何况还不到如此严重地步,只要自己耐力坚韧,行得稳,坐得正,美⾊当前而不动于心,又何苦之有?反之,这正是给自己一个莫大的考验呢?”
当夜,薛仇乘怪鸟返回杭州,他是想在与舒情相聚的三⽇中,先行通知幸克绳一声,嘱他暂时忍耐!
哪知,就在他返回的前一刻,幸克绳已暗中溜走了!
薛仇不得已,只得再度起程!
忽听那⽩珠叫道:“薛叔叔!你带我去!你带我去!”
薛仇一愕,⾝旁带了这么个孩童,本是一大累赘,行动做事,诸多不便,正待摇首婉拒!
蓦地记起与舒情相处这三⽇里,有⽩珠陪伴,定可减少许多⿇烦,舒情总不好意思当着一个孩子的面,做出种种不堪⼊目的行为吧!
这一想,立即点头道:“⽩珠,你要去本无所谓,不过,你是否得到你妈妈及爷爷的允许呢?没他们允许,我可不敢带你去!”
⽩珠一听,大喜雀跃,立即回⾝向爷爷及妈妈哀求!
苍海七友本以为薛仇定会拒绝,所以谁也没出声阻止他,想不到薛仇正派他的用场,居然満口答应。
⽩玄龄对⽩珠爱逾命,一⽇也不能分离,这次居然一反常态,大加赞同,并叮嘱道:“珠儿,你实在也不小了,随薛叔叔出去见识见识也好。不过,为人做事,必须胆大心细,处事果决,当机立断,不可犹豫,你本是聪明颖慧之人,别的也无须多说,最主要的是,你要听薛叔叔的话不可一意顽⽪!”
⽩玄龄何故突然放他随薛仇去?其一,连⽇来⽩珠的表现,已是少年老成,确非一般孩童可比,他有如一匹没缰头的野马,仅仅他与⽩珠⺟亲慈爱所建起的拦杆,已然关他不住!
其次,薛仇一⾝艺业,骇世惊人,既然他喜⽩珠,则随在他的⾝边,更是有益无害!
他更知道,⽩珠犹如一块未经解剖的璞⽟,不受刀斧的磨琢,决不会显露它璀灿的光芒。
其三,薛仇走后,一半⽇间,醉圣乐天也会率领苍海七友,大举西去,协助薛仇,这是百分之百的可能,又何不让⽩珠先去呢?
⽩珠闻训后,再拜起立,又投到⺟亲的怀里,双双拥抱了一阵,方始随着薛仇跨上鸟背,往天目山飞去。
次⽇午后,于天目山后,又寻到了舒情姑娘。
舒情姑娘一听怪鸟鸣叫声,就知薛仇来了,她故作不知的仍然急急奔行,因为这时已接近山口,少时就可回到平地上。
舒情奔了一阵,仍不见薛仇唤她,心中甚奇,凝神一听,脚步声微有不对,仿佛是两个人?
舒情猛然转⾝,可不是吗?薛仇⾝旁多了个十二三岁的孩童,这种年龄,最使人头痛。
说大吗?事实上派不了用场!说小吗?他什么事全懂,且好问,而所问的问题全都怪诞吓人,有经验的人最怕这种年龄的孩童。
舒情她就是其中之一,她非但怕,且最讨厌,可是,她一见之下,心中却早已打定了主意!
但见她秀眉微微一皱后,立即舒展开,露出花般的人笑容!
薛仇十分难为情的道:“舒姑娘,我终于来了,不过我希望你守约,三⽇后定然将那灰⾐人及那两个红⾐大喇嘛给我!”
舒情姑娘哎呀一声叫道:“你别吓坏我好吗?我哪有这大本事把他们给你?”
薛仇脸上一红道:“只请你指示一二!”
舒情姑娘格格一笑道:“这还马马虎虎像话,不过,你也得遵约,三天內不准离开我?”
薛仇点了点头,舒情又笑道:“到底还是个雏儿,怎么说不说就脸红!”
这一说,薛仇脸上更红了,舒情更笑得花枝招展!
忽听⽩珠叫道:“你说着看,我的脸就不会红!”
舒情一愣,心中暗恨道:“好嘛!你敢接我的话尾,捉我的话柄,我总要让你尝尝滋味,知道我的厉害。”
申末过分,三人已离了天目山脉,进⼊皖省地面,离山不远,虽无大城镇,却也有小村庄。
因地处山口,进山的人多在此歇息或备办⼲粮等,所以也有小饭馆及小客店,但均简陋异常!
薛仇以为舒情定然不肯住,哪知舒情偏偏要住,薛仇道:“三⽇后定能看到他们吗?”
舒情道:“这还是第一⽇,要不信,现在离去还来得及!”
一句话又将薛仇的口堵住!
在客店中, 舒情大事铺张,吩咐杀宰鸭,还要喝酒!薛仇心知酒能,他就是点酒不尝。
舒情道:“小弟弟,你这陪伴我不能尽煞凤景呀?”
薛仇还没接口,⽩珠又复揷口道:“你是叫我吗?好!我陪你喝两杯!”
舒情估不到⽩珠这等刁钻顽⽪,心中可是恨透了他,见他小小年纪,居然提议陪自己喝,心想:“也好!先把你这野小子灌醉了,诸事方便!”
山区乡间能有什么名酒,不外为枣所酿。只因适合路人之需,进山保暖除寒之用,所酿可便是烈酒!
舒情服侍老怪,常年以酒助兴,酒量自持甚⾼,哪知⽩珠那孩子,家学渊源,祖孙三代,没一个不是酒量如海!
二人一杯接一称,不停地喝,五斤的烈酒快光了,⽩珠那孩子仍然没醉,不过,酒后话可多了,不是讽刺就是挖苦,全是舒情不能⼊耳的,把个舒情气得半死,却又拿他莫可如何!
薛仇也曾稍尝点滴,⼊喉如火,烧喉刺心,他倒不⼲涉⽩珠喝酒,他想:“有⽩珠陪好喝两杯,替她解解闷儿也好!纵然是醉了,也无关紧要,自己只要稍事调息,夜一不睡,算得了什么?”
可是,看到他们喝成这样几,心中也不噤害怕,酒能伤体,多喝无益,于是忙暗暗的踢了⽩珠一下。
这一踢可不妙,⽩珠只眼珠一转,当场打个噎,往后就倒,竟然醉了!总算薛仇⾝手够快,轻速一递,已将⽩珠⾝子接住,对舒情告个便,立即将⽩珠送⼊房中。
⽩珠醉后,如同死人般,脸⾊苍⽩体软如绵,可是待薛仇将他往上放时,却见他双臂猛然一环,将薛仇一头紧紧抱住,反把薛仇吓了一跳!
却听他附耳低语道:“薛叔叔,你当我真醉了?”
“原来你没醉?”薛仇惊讶无以名状。
“再有十斤也醉不倒我!”⽩珠说完做了个鬼脸!又道:“薛叔叔踢我为什么?”
薛仇万料不到⽩珠这孩子这等可爱,既聪明又颖慧,比自己強多了,若将自己一⾝所学,倾囊相授,⽇后成就定然远超自己之上,随道:“我是怕你喝多了伤了⾝子。”
⽩珠一笑道:“才不会呢,我在婴儿时,爷爷就训练我喝酒,三岁已能进烈酒一斤,九岁那年与爷爷对饮,千杯不醉!”
⽩珠说得骇人听闻,薛仇哪能相信,却听⽩珠又道:
“其实,只要懂得诀窍。”
⽩珠一笑道:“你先瞧瞧她!我相信她醉了!”
薛仇不信地走出厅来。果然,舒情已伏案而卧,敢情她是被⽩珠给气醉的,在⽩珠被薛仇抱⼊房后,她又将剩下的喝光了,又哪得不醉?
薛仇有适才⽩珠的提醒,他不敢抱舒情,惟恐照⽩珠这么来一下,⽟臂一环,他就吃不消了。
只见他,单掌轻轻一捻,已将舒情的⾝子提了起来,有如老鹰抓小似的将她送⼊房去。
再回到这房时,⽩珠仍然精神十⾜,双眼雪亮地躺在上。薛仇不得不信⽩珠所说,忙追问道:“那诀窍能说说吗?”
⽩珠一坐起,说了个大概,薛仇內功深湛,这全用的是內功,哪得不一点即透,心中不噤大乐。又听⽩珠道:“纵然是毒药、酒、我也能喝,只需运功将他于一角,再原封不动给退了出来,只要不是沾就死的剧烈毒药!”
薛仇果然不懂这诀窍,闻之精神大振。二人打坐调息一阵后,薛仇忽然想⽩珠一再捉弄舒情,舒情一旦怀恨加以报复,暗下毒手,⽩珠纵然聪明刁钻,却因功力甚浅,难以御敌,自己再若疏忽,岂不遭殃,⽇后怎向⽩家代?
如此一想,忙对⽩珠道:“⽩珠,躺下来,我破除点功力,先替你打通奇经八脉。”
在薛仇満头大汗之下,⽩珠却已沉沉睡去。一觉醒来,薛仇也正巧从调息中睁眼,⽩珠通体舒泰,丹田气⾜,心知奇经八脉一通,內力倍增,试一提气,浑体轻若无物,感之余,遂就地上一跪道:“薛叔叔,你愿收我这劣徒吗?”
薛仇做梦也没想到这事,一时反倒楞了一楞!
⽩珠以为他不愿意,双眼一红,道:“我知我顽劣,不堪造就…”
薛仇说实话,对⽩珠十分喜爱,但他也不过只十七八岁年纪,何曾想到为人师表?见⽩珠痛苦十分,忙将他抱在怀中道:“我一定将我天池五年所学,倾囊相授,决不蔵私,你唤我一声薛叔叔,我已感惭愧万分,再若是…”
⽩珠没待薛仇说完,立即挣开他的双臂,溜下地来,爬倒就磕头,一口气“咚咚咚咚”也不知磕了多少个,方道:“薛叔叔!只要你答应做我师⽗,我称你薛叔叔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心里永远敬爱你如师⽗,岂不比口头称呼的好?”
薛仇见他语至真诚,心中也着实感动,道:“好吧!我只有尽力而为,以报知心!”
⽩珠大喜,重新大拜八拜,口称师⽗,方才起立!
薛仇笑笑道:“我们称呼不改,也千万别拘小节,一旦拘束反显得生份!”
⽩珠一笑,立即投⾝薛仇怀里!
二人说笑一阵,天⾊已然微明,隔房舒情姑娘仍然未醒,薛仇也不去叫她,自顾自唤店伙计弄来早点吃了。
直待⽇上三竿,舒情方自清醒,她一见时光不早,不由惊叫道:“糟糕!你们不叫我,错过了地头,可千万别怨我!”说完,没待梳洗,立即算账上路。
薛仇一听大惊,错过了又冤枉跑,见舒情去如奔马,遂也与⽩珠,双双从后尾随急追。
一阵狂奔疾纵,⽇⾊近午时,已奔出百数十里地!
薛仇功力深厚,还不怎的,⽩珠可有点吃不消了,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薛仇见了,却不加以援助,因为奇经八脉刚通,越是疲累,功力越是增进得快,它有如暴风雨后出现的晚霞,特别灿烂光芒万丈。
薛仇他是求之不得,岂肯再加援助?
舒情功力本就甚⾼,比之薛仇,当是相去甚远。一阵急奔,她也微感疲累,但她却不稍息,口中还道:“得急赶哪!错过了我可不管!”
薛仇还怕吗?就只⽩珠吃不消,但他也是傲骨天生,再加昨夜方拜认的师⽗,今⽇变显得如此无用,岂不丢脸?
于是,一咬牙,又复急追而去!
未末时分,又奔出近半百里地,大概是舒情姑娘也跑不动了,方始择一林下,坐地休息。
这时,⽩珠可不对了,浑⾝骨头都像散了般,又痛又酸,三个时辰不到,已跑出近二百里地,纵然千里龙驹,亦不过如此!
倏地,耳中又闻蚊唱声道:“何不坐起行一阵‘玄戈神功’?”
⽩珠一听,即知是薛仇所发,在这时叫他练功,其中当有用意,忙忍着遍⾝酸痛坐起,提气行动!
先时,真气也因气息不知,调不顺提不起。可是,一旦提起行功后,立感通体骨节筋脉间各别生起一股暖流,数百股暖流,刹时间流汇一起,这股暖流,再次的转动,所经之处,无不大感舒慡!这可是他小生命中,所从没有尝试过的舒慡,这股暖流,也是第一次在他体內出现!
待暖流遍游全⾝而回聚丹田后,⽩珠不由得声而笑!笑声未毕,耳中又闻蚊唱声音道:“⽩珠你功力逐⽇骤增,但千万记住,这段时⽇內,决不能稍事怠惰,一⽇之怠惰,就能使你本在增进的功力,停滞下来…”
舒情本见⽩珠満头大汗,疲累倒地的情形,心中就是一喜,她想:“如若再跑到晚上,不叫你睡得死猪样才怪!”
原来,她这急急奔行,并非真的只为追赶红⾐喇嘛,其中另还蔵有鬼计。今见⽩珠半天工夫,忽发笑声,心中先是一怔,却忙叫道:“既是休息好了,就继续赶路吧!”
⽩珠体力已经恢复,但他却故疏懒的慢爬起道:“走就走吧!”
薛仇不用看,也知⽩珠定已恢复体力,当然更无异议,途中,就只在一小镇填肚后,又继续上路!
舒情见⽩珠体力转瞬恢复,不由大奇,眼看薛仇一路上没帮助他,休息时又与他各坐一旁,要就没什动作,怎会恢复这快?
于是,这下半天,舒情奔行得更快了,尚幸路道并不大崎岖难行。可是,舒情眼看⽩珠体力恢复这快,她始终不作停的打算!
申时过去了,西时也过去了!宿头也同时错过了,直到月上柳梢,舒情方在一林子里停了下来。斯时,她自己也体软无力,疲累不堪了!
薛仇就林子里猎了两只山兔,剖洗好返回时,舒情姑娘与⽩珠,双双倒在地下睡着了!
薛仇也不将他们醒唤,自行生火,烧烤好餐一顿,就在二人间打坐调息一阵,以恢复⽇来疲困。
夜半里,忽听“嗦嗦”之声,薛仇以为有蛇,一惊睁眼,哪有什么蛇?敢情是舒情姑娘已爬到他的怀里!
她那蜂圆臋,⾼耸的双峰,却也犹如蛇一般的,游到薛仇怀里,紧紧地抱住薛仇,眼发人笑,口吐喃喃唔呀,且有一缕缕人芬芳,随着语声噴出,直噴薛仇的鼻口。
薛仇心中猛震之下,待出手将她推开,手触处,软⽟般温暖光滑,眼过处,笑能使他魂魄飘飞,最讨厌还是那芬芳幽香,一经⼊鼻,心驰神,热⾎鼎沸,滚滚火冒自心底!
薛仇这一惊诚然非轻,赶忙菗手、闭目、停止呼昅,接着运气行功,以无上神功庒制心头火!
薛仇菗手、闭目、停止呼昅,全都做到了,就只心头火难庒,因为他口鼻不通,无法调息,不能以全力施为!
其次,薛仇并非木头人,若然未经人道前,或许尚能強行庒制住,坏在他初尝甜头,便骤别爱…
再其次,薛仇没敢触碰她,她可毫不客气的,施展浑⾝狐媚解数,向薛仇猛攻,一心要薛仇就范!
只见她,脸对脸地坐在薛仇怀里,一个大圆臋在薛仇腿两间,轻缓缓一摇一摆,两只⾼耸的啂峰,更贴在薛仇的前,磨呀磨的,虽说其间隔着布⾐,可也像电般,稍经磨擦,立生暖流!
这还不算,她的一张温软双,更在薛仇脸上亲呀亲的,一对手掌更不老实了,一只紧抱着薛仇的脖子,更一只却如同魔似的,在薛仇⾝上摸抚,由上而下,遂渐的接近最后关头…
此处情景之下,薛仇纵是柳下惠再生,他也忍耐不住,就这间不容发之际,倏听⽩珠一声尖呼,声震夜空,惊人万分!
这一尖声惊叫,不啻当头喝,立将二人心神怔住,薛仇惟恐⽩珠遭遇意外,一怔之下,忙抓住舒情双臂,抛过一边,睁眼看⽩珠时,却见他缩⾝抱腿卷伏地下,不停的颤抖!
薛仇纵过抱起⽩珠,安慰慈爱的叫道:“⽩珠!⽩珠!怎么了?什么事呀?”
⽩珠一头冷汗,嘴发紫,久久方道:“我做了个恶梦,吓得我心胆俱裂…”
薛仇一听,心中不由起疑,⽩珠胆大包天,岂会无缘无故被恶梦所扰,惊吓得这般厉害?
随听⽩珠又道:“我梦见一条毒蛇,将薛叔叔给呑了!”
薛仇一想,果然不错,确是他故意捣鬼,心中又是感,又是喜爱,想起适才一幕,惊险万分,错非⽩珠及时救援,自己恐已沦为天下武林所不聇的罪人,甚至于失去理智遭遇不测,亦未可知。
如此一想、不噤将⽩珠紧紧拥在臂弯里,久久不放!
一旁,可将舒情气得半死!眼看⽔到渠成,一切既将改观,突来一把野火,将所有梦毁,一切希望,全成泡影,她心中哪得不恨!
月落西山,残星数点,眼看又是一⽇黎明,换句话说又过了一天,只剩下仅有的最后一天了!
舒情伸了个懒,从地上缓缓站起,探首四下一望,立即纵到一⾼大的树上去,瞬息又落了下来,道:“这已进⼊泾县境界,看样子还是来得及,今天可以不必如此急急赶路啦!沿途上风景幽美,我们大可一眼福!”
薛仇可不管风景如何,这不是他游山玩⽔的时候,他唯一的目的是救人与复仇,别的什么也没放在心上。
三人猎些野味烧食后,又继续上路,果然,舒情没再继续奔走,就像常人步行般地踱出林来!
由卯至午,也不过只走了五六十里地!
突地,横路现出一道河流,河面宽只十来丈,可是⽔流急如奔马,船行⽔面,去如飞矢,逆⽔而行,则慢如蜗牛。
舒情领着薛仇、⽩珠,沿河而下!
少时见河边停泊着一条仅仅能容三四个人的小船,舒情脸上绽开鲜花般的笑容道:“小弟弟,你会划船吗?”
薛仇点点头道:“会是会,只是不精!”
⽩珠一笑道:“要说驾船摇浆,我一人包办!”
舒情本想借这怒⽔,对⽩珠施以报复,听他这么一说,刚起的计划,又不噤打消,正待说不必,却见⽩珠已抢先跃⼊舟中。
舒情心念一转,计划又变,忙也抢着上了小船!
船⾝甚小,⽩珠既抢在头里下船,占了船尾,而舒情又占了船央中,薛仇只有立⾜船头,别无可坐!薛仇只得风端上船头。
⽩珠说会驾船,一点也不假,竟将那小船驾得四平八稳,须⽔而下,去如飞矢,眨眼出来十余丈远。
薛仇驾船技术学自柳红波,当时也是这么条小船,不噤使他想起了柳红波,前后数光景,竟然人事全非,柳红波且已长眠地下。
想着想着,薛仇不噤一阵稀嘘,感慨万千…
正当其时,小船倏地一震,起伏了几下,薛仇因正想着柳红波,也没留意,然而,瞬息工夫,船儿忽的横了过来!
薛仇心中一怔,却听舒情尖声叫道:“哎呀不好!那小捣蛋呢?”
薛仇猛回首,船尾上哪有⽩珠影子。这一惊,薛仇脸⾊突变,他心知是舒情从中使坏,但却想不出她是怎么使的坏!
听她如此尖声而叫,装得倒是十分像,不由嘿嘿一声冷笑道:“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装的什么蒜?”
薛仇口中说着,两眼却一瞬不瞬的往船后⽔面望去,⽔流甚急,波浪一起一伏的,什么也着不见!
却听舒情叫道:“好呀!狗咬吕洞宾,我好心告诉你,你居然反冤我…”
薛仇理也没理她,唯恐船儿越流越远,要寻救⽩珠更不容易,忙牵起击船的小绳,纵⾝朝岸上跃去!
河面宽仅十余丈,小船处于河心,离岸不过数丈远近,薛仇轻轻一跃,已到得岸上,将小船拖靠岸后,立即朝上游头纵去!
沿途看着河心,真奔出数里之地,仍没见到河面有什么异状,他也曾遇船只相迅,都是一问三头摇,什么也不知。
薛仇心中大急,立即纵⾝跃⼊⽔去,从上游直往下,他⽔中能耐,本就甚⾼,⽔中视物,更能远出数丈!他必要从河心潜⽔而下,整条河底,全都在他视力范围之內,要想躲也躲不掉!
再其次,急流的⽔,决不能太深,太深的⽔,永远流不急!
薛仇从上潜⽔而下,眼看已接近小船停靠处,仍然没见⽩珠的影子,心中不由大感奇怪不已。
薛仇暗忖道:“莫不是本没掉下⽔去,再说,他小小年纪既懂驾舟,其⽔上功夫,定也不弱,何以如此一声不响的,就失了踪?遇敌被掳,他难道不会开口呼唤…”薛仇想了一阵,任怎也想不通!
在小船停舶处,薛仇万不得已地爬上岸来。小船仍在,舒情却不见影子,不知跑哪去了!
薛仇心想:“你原来也是存心冤我?下次遇我,看我不剥你的⽪!”
薛仇一心焦念着⽩珠那孩子,怎肯就此离去?呆呆的站在小船上,双眼不停的往上下游⽔面望去,眨也没敢眨一下,惟恐就这一眨之间,正好错过⽩珠浮起的刹那。
怔怔的,也不知在小船上站了多久!忽听⾝后步履踏沙微响,猛然回过头来,⾝后站着一个红⾐人影,不是舒情还有谁?
薛仇没想到舒情会得去而复返,心中一愕,却听舒情道:“该歇歇啦!⾝上的⾐也得弄弄⼲,纵然不至于受寒,穿在⾝上,也怪难受的,我那边生起了一堆火…”
舒情说时,脸上流露出満是关怀之情!
薛仇哼了一声道:“你称心如意了吗?”
舒情脸⾊微变,布満委屈之⾊,道:“小弟弟,你千万不能如此冤枉我,还有半天时间,明⽇午前,我们就可能追上那红⾐喇嘛们啦!”
薛仇一听她提到红⾐喇嘛,又不噤想起了危难中的尚小云。可是⽩珠呢?⽇后怎能向苍海七友代?
但是他始终不相信⽩珠已然遇难,除非是让他看见了⽩珠的尸首。不过,若是不谙⽔的人,落⾝此滚滚急流中,又怎侥幸进得一死?
薛仇仰首望天,天⾊已是酉牌时分,敢情时间已然不早,他站在这也有两三个时辰之久啦!
回首后望,舒情一脸悲苦之⾊,这事果真不像她所为,薛仇漫步走到舒情⾝边,看了她一眼,道:“你走了又何必回来?”
舒情一反往常的态度,皱着眉道:“我何曾走过,我只是去取些食物,我心知你一时之间,绝不至于离去,所以大胆的离去些时!”
舒情说完,指着岸上林边一堆烈猛的火道:“你瞧,那是什么?”
薛仇顺手望去,火堆旁一只大篮子,里有煮的一只,还有一壶酒,几个馒头。
这些食物,不知她什么地方弄来的,薛仇心中烦恼的事情太多,哪有时间去追究这些?
薛仇依照夜里⽩珠所说的诀窍,喝酒,吃食,过后,果真全无异状,而舒情也没惊讶之⾊,薛仇心想:“难道这次她没使手脚,没怀鬼胎?”
二人食毕,天⾊已暗,夜幕笼罩整个大地,河⽔仍然滚滚地流着,河面却冒起了淡淡的⽩气!
舒情食毕后没再开口,就用头靠在薛仇腿上,安安静静的睡去!
夜一间,薛仇惟恐舒情夜半捣鬼,再来这么一下,他可吃不消,所以夜一没睡,无时无刻不严加戒备着!
岂知,这夜一,果真安安静静的,直到天上已泛起鱼肚⽩的晓⾊,舒情方始从甜梦中苏醒。
只见她掩着小嘴,打了个呵欠,然后双眼満含深情的凝注薛仇,一脸幽怨之⾊。久久方道:“小弟弟,三天来,使我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生,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与痛苦,以往的,我全错了,昨夜,我才算拾回了我自己,也只有昨夜夜一,是我这一生中,最无忧无虑,无所企图,无所思念,一切全无的夜一,也是我最舒适,最安静,睡得最甜藌的夜一…
这!并不是你薛仇给我的启示。而是你唤⽩珠那小捣蛋所给我的启示,我承认我对不起他,可是我相信他绝不至死,他的聪明颖慧,使我深为钦服,定然也能因此化险为夷,平安无事…
小弟弟,我非常感你陪伴我的最后夜一,现在你自己走吧!乘小船放下⽔,午时不到,就可抵达泾县,离县城十五里地有座冷堡,那灰⾐人与两位大喇嘛,全在冷堡中…
最后再告诉你,那灰⾐人就是假装死于大佛洞中的追风无影独脚神乞。你赶快去吧!千万别错过今天…”
薛仇听她如此说,心中也着实感动,遂问道:“姐姐你呢?”
舒情脸上忽露笑容,只是这笑容已非以往的琊媚笑,而是纯朴真心的笑容,但听她道:“我的罪孽⾼与天齐,死已不⾜以赎我罪,既知⽇后也难免溅⾎荒山,抛尸露骨,倒不如及早菗⾝,以修来世,青灯⻩卷伴我终⾝!”
说完,舒情再次深深看了薛仇一眼,回⾝就走,薛仇万料不到舒情转变这快,一时间也无从安慰起,眼送舒情的背影远去,竟连一句祝福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舒情的背影,在林中消失了!薛仇的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泪光!
突地,一阵厉风,从树梢飞落了,庒顶而至!
薛仇眼蒙泪光,一时间看不真切,赶忙侧⾝而避,可是,⾝形未稳,来人又复对扑至!
薛仇仓促间也不管来人是谁?顺手拍出一掌,将对方阻得一阻,因他不明对方是什么人,手上功夫只用了四五成!
“嘭”的一声,双掌接下,薛仇赶忙抬眼去看,这一看薛仇心中不由又惊又喜,你道为何?
原来这来人竟是⽩珠那孩子。
薛仇惊的是,⽩珠居然能接下他四五成功力的一掌,而毫无感应,如若于拼命中,那么七成功力的一掌,他也必然免強接得下了!
喜的是⽩珠终如舒情所说,以他本⾝的聪明刁钻,自能解除危难,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薛仇惊喜集,双臂一伸,⽩珠立即投⼊他的怀抱,二人紧紧拥住,好半晌也没说话!薛仇惟恐耽误时间,将吃剩的食物收拾上了小船,方问其故!
⽩珠这孩子他到底为了什么,去了夜一呢?
原来,当⽩珠在船后摇浆掌舵时,忽觉一股香风飘来,他本还不知何事,突见舒情扬起了一条手帕,那香风就随帕飘来!
⽩珠一惊,赶忙闭住呼昅,却已迟了,头脑一眩,当场栽⼊河中!
⽩珠老家在鄱湖边,自小嘻戏于鄱湖,⽔中能耐较陆地上只強不弱,虽小小年纪,却能于⽔中呆个三天两夜,毫无问题!
这时栽⼊⽔中,虽于晕眩中,⾝手仍然未忘,落⼊⽔中,竟如游鱼般,毫无声息,只小船起伏了一下,以致薛仇没觉察到!
一旦⼊⽔,⽩珠已微感醒觉,但昅⼊腹中的毒气甚多,一时间要全醒也不容易,于是仍然闭住呼昅,随⽔流去,暗中却运功将毒气散。
可是,薛仇怎的又没找到他呢?
原来薛仇船上岸后,如若立即逆⽔上游,定能于⽔中将⽩珠接住,是他缺乏经验,反沿岸上奔!
待他再从⽔中潜往上游时,⽩珠已被急流带出老远了!
⽩珠一旦将腹內毒气全部散,人也被飘流出十数里地,钻出⽔面,正是夜幕来临之时。
⽩珠一看⽔面,并没船只,究不知薛仇是在上面,还是已到下游去了,不过,稍一思索,立即判断薛仇仍在上游,他相信薛仇绝不至于将他一人抛下,不顾他死活的径自而去。
⽩珠这么一忖度,立即往回奔!
奔没数里,忽见一人影急纵而至,他以为是薛仇寻他来了,他立即蔵⾝一石后,准备吓他一吓!
哪,临近一看,却是那断了手腕的老怪,他曾见过老怪的武功,想到他捉住自己那一刹那,他就会报复!
见老怪渐渐接近,他头脑立即电转。
倏地,⽩珠记起那红⾆女鬼,忙学着女鬼的声音,叫道:“————老——怪——拿——命——来——吧!”
红⾆女鬼的声音,当初给⽩珠的印象极深,故此学来维妙维肖,简直如同出诸一口般的。
老怪一听这女鬼声,当场吓得掉头就跑!
⽩珠一见,不由大喜而笑。
这一笑,可笑出⽑病来了!他学女鬼的声音虽像,这笑声可是个绝大的漏洞,这所谓喜极忘形。
老怪掉头跑得两步,一闻笑声,就知上当,猛转⾝就朝石后扑去!老怪何等样人,哪能不一听就知发自何处?
⽩珠笑完,也知不妙,早已蓄势戒备,见他扑来,猛然兜着巨石一旋,反躲到石后去了!
老怪恨恨地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你这小鬼,竟敢捉弄老夫,看我不生劈了你!”
老怪连续两扑,⽩珠错非“飞鱼刺”救助,已然被其抓住,但也惊险万分,⽩珠心知此非长久之计,要跑跑不了,要躲躲不过,怎么办呢?
忽见滚滚流⽔,心想:“好吧!我们⽔中比过,⽔中若斗你不过,也是命该如此。”⽩珠想罢,立即纵⾝朝⽔中跃去。
哪知,老怪生平最怕⽔,他就不敢涉⾜⽔中一步,但他轻功了得,这十余丈宽的⽔面,哪奈何得了他?
⽩珠跃⼊⽔中,见老怪没随下⽔来,心中不由大定,露出⽔面,刚想开口,老怪已如老鹰捉鱼般扑了下来!⽩珠大惊,忙又潜了下去,偷偷往⽔面一露脸,仍见老怪守在岸边!⽩珠只得仍潜⼊⽔去!
⽔流甚急,不进则退,⽩珠费了好大力气,也只游上数丈,他心知如此下去,终将错过与薛仇会面的机会,大急之下,不由露出⽔面,扬声而呼…
“薛叔叔…薛叔叔…”
⽩珠心想,薛仇如在左近,定必闻声赶来!岂料,叫声未完,老怪己走得没了影儿,他在天目山中,被薛仇追得庇滚尿流,他害怕薛仇,较之那红⾆女鬼更胜十倍。
⽩珠将老怪惊走,立刻沿岸直奔,见到薛仇时正值夜午,他看到舒情的头睡在薛仇的腿上,以为她又要施展狐媚之术,他想:“今夜你再捣鬼,我飞鱼刺可不认识你,趁机也发怈发怈我中积愤。”
哪知,夜一无事,晨间还说出这种话来,人既已知悔,⽩珠也不为已甚,待她走后方始现⾝。
⽩珠说完,船也来至泾县,二人弃舟上岸,餐了一顿,方始打听去冷堡的道路。大⽩天里,惟恐惊世骇俗,未敢施展轻功,可也走的不是大路,惟恐被冷堡中人放下眼线,有所准备,反不易得手!
傍晚时分,二人来至冷堡,名为冷堡,其实只是个偏僻的村庄,薛仇因冷堡即能名闻江湖,绝非普通村庄可比,遂也不敢大意,直待更后,方与⽩珠二人,掩掩蔵蔵⼊庄。
薛仇倒并非害怕,他是谨慎,惟恐打草惊蛇,他们将尚小云看制住,反为不妙,他要暗中先将尚小云救了,才能找他们报仇怈愤!
在村中走了一遍,终于发现庄后,依山建立着一座规模宏大的房子,当中大厅中灯火闪亮,明如⽩昼。薛仇一打手式,双双落在厅外空场边一株大榕树上!
薛仇拨开树枝一看,大厅中摆着两桌酒席,第一桌上首坐的,赫然是那带着人⽪面具的灰⾐人,左右六旬两位老人陪伴着,另一桌上首坐首两位红⾐喇嘛,也有两位老人左右陪侍。只是,这一桌上,另坐着穷家帮主及那秃子爷,其余的全都是四五旬的彪形大汉,一个个声音洪亮,精气充沛,薛仇一听就知全非庸手!
忽见那灰⾐人双眼亮如闪电的朝厅外一瞪,怒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还不现⾝受死?”
薛仇心中猛然一震,好厉害的一对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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