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串红”
⽩⽟仑心情紧张,他实在不知道杜天婵为什么会找到客栈里来?而且还能找到他住宿的上房。
想到昨夜在她家庄外,原本是躲她,她偏偏由⾝后撞上来,而且撞了个満怀,如果她就以这个理由前来纠,那可就惨了。
因为,师⽗临终时的遗言:在没有找到失踪多年的小师妹前,绝对不准与任何女子发生瓜葛情感。
尤其杜天婵,不但子野,行为也泼辣,这种女孩子更是招惹不得!
心念间,发觉里面已没有了声音。
心中一动,决定看看里面的动静,如果杜天婵已到了外间去,正好趁机进去将披风拿出来,先到别家客栈寺院里避了避。
于是,悄悄将眼睛凑近窗纸裂向內一看,心中更是叫苦不迭!
因为,杜天婵已将他的银缎羚羊披风挽挂在她的左臂上,小嘴咬着右手拇指,正在炕前低头徘徊。
据她的目光直盯着地面,显然在想心事,当然是他⽩⽟仑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他知道杜天婵不是个傻子,稍⾝细加研判,很可能会推开后窗看一看。
游目一看,发现由房屋的左边绕过去,可以直达前店。
正待屏息离去,里面房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少女声音问:
“里面有人吗?”
⽩⽟仑听得心头一震,急忙刹住了迈出的步子。
因为,他听出问话少女的嗓音有些悉,好像在哪儿听过,只是心绪不宁,无法想起来是谁?
只听杜天婵既吃惊又惑的问:
“你?…你是⼲什么的?”
先发话的少女似乎也吃了一惊,也以惊疑的声音问:
“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待在他屋里是⼲什么的?”
⽩⽟仑大吃了一惊,恍然想起,发话的少女正是三个红⾐背剑女子中的一人,想到她们是冤家对头,她们三人很可能会在此地杀了杜天婵。
惊急间,急忙将眼睛凑近窗纸裂前一看,只见杜天婵站在室门口,一手叉,一手扶着门框,羚⽑大披风仍挂在她的小臂上。
而外间站着的只有一个红⾐背剑女子,而且已戴上了朱漆大竹笠和一圈红纱,据她的⾝段体形看,正是昨天在酒楼上坐在桌左边时那一个。
由于只来了一个,⽩⽟仑放心不少,因为红⾐女子一个人要想杀杜天婵,成功的希望就小多了!
只见杜天婵傲慢的淡然道:
“要我回答你问题,当然可以,但必须先说出你是什么⾝份,现在是什么地位?”
红⾐背剑女子“噢”了一声,问:
“这么说,你已经有了⾝份地位了?”
杜天婵微一颔首道:
“也可以这么说,你没看到我待在他屋里,还代他拿着⾐服?”
红⾐背剑女子显然一愣,但仍沉声问:
“你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杜天婵斜望着红⾐背剑女子,哼声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红⾐背剑女子略微一顿才漫声道:
“噢!…我想起来了,你是他老婆!”
⽩⽟仑听得大吃一惊,不由在心里怒斥道:“胡说,怎么可以这样吗?但他心里也明⽩,红⾐女子很可能故意揶揄杜天婵的!
岂知,杜天婵毫不生气,竟有些得意的说:“现在说还赚早了些!”
⽩⽟仑一听,顿时愣了!心里更多的是焦急!
“那就是未过门的子喽?”
杜天婵有些得意的“晤!”了一声道:
“已经差不多了!”
红⾐背剑女子冷冷一笑道:“闹丁半天,八字还没有一撇…”
杜天婵趁机漫声问:
“那你已经有了几撇了呢?”
红⾐背剑女子似乎被问得一愣,道: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痴心追求他的侠女可以由这儿排到城门口,个个比你武功⾼,也都比你长得美…”
杜天婵哂然含笑,毫不生气,反而讥声问:
“那你是排在第儿位?”
红⾐背剑女子再度愣了,突然怒声道:
“我还有我的正经事,没有闲工夫跟你在这儿嚼⾆头,请你告诉⽩⽟仑…”
“⽩⽟仑?你说他叫⽩⽟仑?”
红⾐背剑女子一听,不由极轻蔑的“格格”笑了,同时也嘲道:
“连人家姓啥叫啥都不知道,还厚着脸⽪说是人家的老婆?告诉你,我不但知道他叫⽩⽟仑,还知道他是关东锦州人,我和他的关系是不是比你深?比你亲?”
只见躯娇有些颤抖的杜天婵,突然大声厉叱问:
“你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红⾐背剑女子冷冷一笑,有些得意的说:
“告诉你也没关系,我迟早是他⾝边的人,至于是什么⾝份,什么地位,那就要看我的造化和运气了!”
说此一顿,特地又以轻蔑的口吻,继续说:
“虽然得到他极不容易,但我也绝不会穿着睡⾐,故意撞进他怀里让他亲一亲…”
⽩⽟仑听得大吃一惊,心知要槽!
果然,只见杜天婵躯娇一颤,花容大变,脫口一声怒叱飞⾝疾扑,⽟掌一翻,迳向红⾐背剑女子的鲜红纱抓去,同时怒声道:
“原来你是那些女贼一伙的!”
红⾐背剑女子早已有备,一声轻哼,贴⾜疾退,疾退中在右手⽟腕一绕,迳点杜天婵的脉门。
杜天婵咬牙切齿,怒目剔眉,飞扑的⾝形不变,疾抓的右掌一扬,继续扯向红⾐背剑女子的面纱,⽩⽟仑看得目光一亮,瞪大了眼睛要看个仔细,看看这个红⾐女子的面貌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因为,他已看出来,杜天婵的武功要比红⾐背剑女子⾼多了,只怕红⾐女子很难躲过这一击。
果然,只见红⾐背剑女子上⾝疾仰,失⾝娇呼,惊急间左掌闪电推出…
一声轻响,两掌相触,红⾐背剑女子闷哼一声,趁势飞⾝退出房门。
杜天婵哪肯就此罢手“哪里走”飞⾝追了出去。
⽩⽟仑没有看到杜天婵扯下红⾐背剑女子的面纱,心中当然有些失望,但更懊恼的是,杜天婵仍将他的羚⽑大披风挂在她的左小臂上。
也正因为她的左小臂上挂着他的大披风,所以才没能揭开红⾐背剑女子的面纱!
杜天婵虽然追了出去,但自知不敌的红⾐背剑女子已先一步腾⾝飞上了房间。
也就在这时,前店方向突然传来瘦小老人的招呼道:
“嗨?⽩⽟仑,你小子躲在这儿⼲啥?”
⽩⽟仑听得一愣,但看到准备追上房面的杜天婵突然循声向前店奔去,这才恍然大悟,瘦小老人的招呼显然是要把杜天婵引走!
但是,杜天婵把他的羚⽑大披风也带走了,却不知如何才能把它要回来!
想到两女的尖锐对话,彼此都不知道羞聇害臊,不由感慨的摇了头摇,心想:难道女人们彼此说话,就要随心所了吗?
也就在他头摇的同时,⾝后蓦然响起了一个少女的声音,淡然问:
“苦于应付了是不是?”
⽩⽟仑心中一惊,倏然回⾝!
只见就在邻房窗后不远的一株树下,赫然站着一个⾝穿紫绒金边劲⾐,肩披紫绒剑氅,背后露出一截紫穗剑的少女。
紫⾐少女看来已二十出头,不算太⽩细的⽪肤,但生了一副甜甜可爱的面容,右腮有一个酒窝,正斜倚着枣树,紧抿着小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尤其,她的两眼不大,却有两道长而密的睫⽑,由于她似在含笑,因而已看不见她的眼睛。
⽩⽟仑急定心神,只得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本不认识她俩…”
紫⾐少女淡然含笑道:
“你把我当成三岁娃娃了吧?我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呢!”
⽩⽟仑知道她不信,只得正⾊辩⽩道:
“真的!在下的确不认识她俩,更谈不上有什么瓜葛纠纷…”
紫⾐少女“噢”了一声问:
“那她俩怎样知道你叫⽩⽟仑,还知道你是关东锦州人?”
⽩⽟仑知道她也是刚听红⾐背剑女子向杜天婵炫耀时说的,因而不答反问道:
“你又是怎样知道我叫⽩⽟仑,是关东锦州人呢?”
紫⾐少女绽一笑,露出一排编贝皓齿,道:
“我是听我师叔祖告诉我的…”
⽩⽟仑剑眉一蹙问:
“你的师叔祖是?…”
紫⾐少女含笑道:
“就是昨晚在酒楼上陪你喝酒的‘三寸丁’老前辈…”
⽩⽟仑神⾊一惊,不由失声问:
“你说那位黑袍小老人,就是当年嫉恶如仇,黑道闻名丧胆的‘三寸丁’老头辈?”
紫⾐少女微一颔首道:
“不错!正是他老人家,也是我师门硕果仅存的一位长辈…”
⽩⽟仑不自觉的问:
“不是说他老人家早已仙逝了吗?”
紫⾐少女一听,粉面倏沉,不由嗔声道:“你怎么咒他老人家?”
⽩⽟仑悚然一惊,赶紧歉声道:
“对不起,我也是听外界这么说的!”
为了改变不愉快的气氛,只得拱手谦声问:
“姑娘的芳名是…”
一问“芳名”紫⾐少女笑了,同时有些羞意的说:
“我叫袁⽟琼,河北燕州…”
⽩⽟仑急忙拱手道:
“原来是袁姑娘,失敬,失敬!”
紫⾐少女袁⽟琼微一欠⾝,含笑问: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站在这儿吗?”
⽩⽟仑先看了一眼邻房半掩的后窗,含笑头摇笑道:
“袁姑娘不说,在下怎会知道?”
紫⾐少女袁⽟琼立即道:
“我是奉我师叔祖之命前来帮你的,我就住在你隔壁房里,有什么事要我代你效劳的?”
⽩⽟仑一听,立时想起了被杜天婵拿走的羚⽑银缎大披风,只得有些懊恼的说:
“杜姑娘把我的披风拿走了…”
袁⽟琼立即宽慰道:
“你放心,我负责把你的披风要回来!”
说着,迳向前面走去。
⽩⽟仑见袁⽟琼说的如此有把握,不由奋兴的问:
“真的?”
走到面前的袁⽟琼竟笃定的说:“你在这儿等着,她一回来就会把披风给我!”
说话之间已到窗前,伸手将窗门推开了。
⽩⽟仑神⾊一惊问:
“你要做什么?”
袁⽟琼依然笃定的说:
“她马上就会回来,我先到你屋里去等她!”
她字出口,贴⾜已纵进了窗內。
⽩⽟仑却蹙眉问:
“你怎的知道她马上回来?”
袁⽟琼却一面拉着窗门一面诡秘的说:
“你⽩⽟仑本不在那儿,我师叔祖也绝不会笨的等着她前去追问!”
问字出口“蓬”的一声已将窗门关上。
⽩⽟仑心想:是呀!“三寸丁”前辈的目的只是将杜天婵引开,够得她和红⾐背剑女子打起来,呼喝自然就离开了。
据这一点判断“三寸丁”老前辈可能也宿在这家客栈里头?也就是他师侄女袁⽟琼的隔壁一间。
心念及此,决定先过去看一看,也许“三寸丁”前辈已经回来了。
正待举步,屋前蓦然传来一阵⾐袂带风声。
⽩⽟仑心中一动,断定是杜天婵回来了。
凑近窗纸裂向內一看,果然是満面怒容的杜天婵。
只见她既懊恼又怨愤,业已快步奔到了房门前,看神情,似乎已知道中计受骗,显然连“三寸丁”老前辈也没看见。
再看室內的袁⽟琼,娇靥含笑,神态悠闲,正好整似暇的坐在炕沿上。
纤影一闪,室內一暗,杜天婵已飞步奔到了內室门口前,同时,她也呆住了內室门口前。
她微张着小嘴,瞪大了两眼,既震惊又意外的望着袁⽟琼。
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就她出去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仑的房里又多了一个长相甜甜的紫⾐少女?
袁⽟琼自然含笑,由炕缘上缓缓站起来,礼貌的谦声问:
“你可是杜姑娘?”
杜天婵急定心神,剔眉怒声问:
“你是谁?你怎的知道我姓杜?”
袁⽟琼含笑“哦”了一声道:
“我叫袁⽟琼,是⽟仑叫我来的…”
杜天娟听得脑际“轰”的一声,躯娇一晃,急忙伸手扶住门框!
这声“⽟仑”叫得多亲热,连姓都删掉了,袁⽟琼的关系较之红⾐背剑女子,不知又亲密了多少倍。
而她呢?昨天夜里虽然扑进了他怀里,却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要不是方才那个红⾐背剑女子说出来,只怕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叫⽩⽟仑呢!
一想到红⾐背剑女子,立时想起了她说的话…痴心追求他的侠女,只怕由这儿可以排到城门口。
心念及此,不由指着袁⽟琼,怒目颤声问:
“你?…你是排在第几位?”
袁⽟琼当然知道杜天婵问话的意思,但她却佯装不知,略微一蹙黛眉,道:
“我们姊妹六人,今生誓死生活在一起,决心共同伺候⽟仑一辈子,彼此都是好姊妹,还分什么大小?排什么顺序?”
杜天婵一听“姊妹六人”突然有如万箭穿心,一双美目中,立时涌満了泪⽔,恼怒织,不由恨声怒叫道:
“不要脸!怎么可以六个女人共一个丈夫?”
袁⽟琼毫不生气,反而两手一摊,振振有词道:
“这有什么不要脸的?一个男人娶七个子多的是,只要她们甘心愿意,还不是生活的甜甜藌藌?”
杜天婵早已气得躯娇颤抖,泪珠直落,指着袁⽟琼,怒目颤声道:
“告诉我…⽩⽟仑他现在在哪里?”
袁⽟琼一脸无奈的说:
“何苦呢?他要是愿意见你,也不会叫我前来了!”
杜天婵怒声问:
“他叫你来作什么?”
袁⽟琼一指杜天婵左小臂上的银缎大披风,道:
“叫我来拿他的披风…”
杜天婵怒声道:
“他自己为什么不来拿?”
袁⽟琼无奈的耸肩摊手道:
“他现在正和我那几位好姊妹在一起喝早酒呢!”
和那么多女人混在一起,那还不是左拥右抱?
一想到这幅景象的杜天婵,简直恨透了⽩⽟仑,不由脫口怒骂道:
“不要脸!一窝子狐狸精。拿去!”
怒骂声中,咬牙切齿,将手中的大披风,狠狠的掷给袁⽟琼,口中却继续恨声怒叫道:
“回去告诉⽩⽟仑,下次再让我碰见了,不狠狠咬他几口,我就不姓杜!”
杜字出口,倏然转⾝,飞⾝纵出了房门。
袁⽟琼冷冷一笑,道:
“下次见了他,只怕你就舍不得了!”
但是,飞⾝纵出房去的杜天婵业已失去了踪影。
袁⽟琼把话说完,立即望着后窗门,淡然道:
“人都走啦,还呆在外面⼲啥?”
⽩⽟仑一听,只得満心懊恼的将窗门推开,贴⾜纵进了室內。
袁⽟琼一看⽩⽟仑的神情,不由讥声道:
“怎么?心疼啦?”
⽩⽟仑只得有些懊恼的说:
“我总觉得这样作太过份了些!”
袁⽟琼立即瞪起眯眯眼,嗔声道:
“你知道什么?我们女人最怕的就是遇上这种事情,一碰上了感情纠纷,不但理丧失,甚至会发疯,不这么气她,她会把你的披风给我…”
⽩⽟仑依然蹙眉懊恼的说:
“披风是拿回来了,可是也为我惹下了⿇烦.她下次碰见我,说不定真的会咬我两口。”
袁⽟琼“噗哧”笑道:
“告诉你,下次真的碰上了她,只要向她赔个小心就没事了!”
⽩⽟仑沉声道:
“你说的容易,她走时你没看到?粉面铁青,目露寒芒,如果我当时现⾝,她真的会拨出剑来杀了我…”
袁⽟琼依然极有把握的说:
“你放心,我说不会就不会…”
⽩⽟仑听得一愣,不由惑的问:
“你怎的知道?”
袁⽟琼含笑正⾊道:
“你别忘了,我也是女人,尤其她还和你亲了亲…”
⽩⽟仑神⾊一惊,不由急声问:
“昨晚你都看到了?”
袁⽟琼却答非所问的说:
“我现在想起来都脸红,拿去吧,总算不辱所命。”
说着,将手中的大披风向前一送。
⽩⽟仑一面伸手去接,一面感的说:
“真是谢谢你,袁姑娘!”岂知,就在⽩⽟仑的手将要接住大披风的同时,袁⽟琼竟又躯娇一闪,忽然说:
“不过,我可是有条件的哟?”
⽩⽟仑一窒,不噤升起一股怒火,但仍捺着子沉声问:
“有什么条件?你说!”
袁⽟琼一见⽩⽟仑的俊面沉下来,急忙含笑宽慰道:
“你放心,我已经有了心上人,绝不会藉这个机会纠你…”⽩⽟仑一听袁⽟琼已有了心上人,当然放心不少,倏然升起的怒火也刹那没有了,立即和颜慡快的说:
“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只要我⽩⽟仑能力所及,我一定答应你!”
袁⽟琼欣然赞好,道:
“你必须帮我找到‘⽟麒麟’…”
⽩⽟仑浑⾝一颤,俊面立变,顿时呆了!
袁⽟琼看得一愣,不由蹙眉惑的问:
“你怎么啦?⽩少侠!”
⽩⽟仑急定心神“噢!”了一声,蹙眉道:
“这种扑风捉影的人物,往哪里去找他?”
袁⽟琼娇靥一沉,立即嗔声道:
“你不要想耍赖推拖…”
⽩⽟仑不由蹙眉为难的说:
“真的嘛!大家都是绘声绘形的这么传说。”
袁⽟琼极为生气的说:
“他的侠盗事迹传遍了大江南北,轰动了整个武林,有些事还都是由一方领袖或武林前辈亲口说出来的,这还假的了?”
⽩⽟仑依然为难的说:
“话是不错,可是,谁又亲眼见过‘⽟麒麟’长得是什么样子呢?”
袁⽟琼立即断然道:
“我认为一定有人见过!”
⽩⽟仑心头一震,不由“噢”了一声问:
“他长得是什么样子?”
袁⽟琼倔強的说:
“我确信一定有人见过,只是那人为了他的安危和⽇后顺利工作,不对外宣布罢了!”
说此一顿,探手紫绒锦囊內,接着将⽟手向前一送道:
“喏!你看这是什么?”
⽩⽟仑低头一看,心头猛的一震,顿时呆了!
只见袁⽟琼的手掌心上,正托着一个汉⽟精雕的麒麟。
这只⽟麒麟长约一寸,⾼逾八分,雕刻是十分精美,栩栩如生,尤其那对眼睛,晶莹鲜红,闪闪生辉,显然是一对宝石。
⽩⽟仑看罢,又抬起头来凝视着袁⽟琼的面容。
袁⽟琼见⽩⽟仑熠熠生辉的目光直在她的娇靥上,令她不由得心跳“蓬蓬”香腮飞红,心中也生起了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情,觉得又害怕又喜!
⽩⽟仑指着袁⽟琼掌心上的⽟雕麒麟,惊异的问:
“这可是外界传说‘⽟麒麟’留下的标记?”
“是呀!你为什么这么动…”
⽩⽟仑依然惊异的说:
“我一直相信江湖上这么一回事,原来真的有人进⼊赃官恶霸家里…”
袁⽟琼立即沉声辩⽩道:
“我家里既不做官,也不是恶霸…”
⽩⽟仑听得一愣问:
“那你哪来的这个⽟麒麟?”
袁⽟琼见问,娇靥上立时露出了幸福希冀之情,道:
“这是他进⼊我的房间后,走时留下的…”
⽩⽟仑神⾊一惊,脫口急声道:
“原来他去偷过你的东西?”
袁⽟琼立即瞪起眯眯眼斥声道:
“你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好不好?”
⽩⽟仑被斥得一愣,正⾊道:
“本来嘛!深更半夜进⼊一个美丽少女的闺房里…”
袁⽟琼一听,立即指着⽩⽟仑俊面,郑重的说:
“我先警告你,你可别把他的事想歪了哟?”
⽩⽟仑惑的问:
“你是说…?”
袁⽟琼加重语气哼声道:
“告诉你,他只查看了一下我的首饰就走了…”
⽩⽟仑朱哂笑了,似乎有些得意,又似乎有些不屑,那表情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袁⽟琼看了心里有气,不由嗔声问:
“你是什么意思?怪气的,讨厌!”
说着,狠狠瞪了⽩⽟仑一眼。
⽩⽟仑只得无可奈何的说:
“好了好了,我负责替你找,告诉我,‘⽟麒麟’长得什么样子,大约多少年纪…”
话未说完,袁⽟琼已愤声道:
“你这人是怎么搞的?我要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穿什么⾐服,用什么兵器,我还拜-你?”
⽩⽟仑听得一愣,不由懊恼的说:
“闹了半天,你还是没见过‘⽟麒麟’呀?我还以为那天晚上你俩两个…”
袁⽟琼娇靥一红,立即叱声道:
“不准胡说!告诉你,他连我的绣帐都没摸一摸…”
⽩⽟仑轻蔑的哼声道:
“何必动手去摸,隔着帐子也看得见呀!”
袁⽟琼一听,顿时大怒,但她刚一剔眉,突然又惊“咦”一声问:
“你怎的知道我的帐子是透明的?”
⽩⽟仑神⾊一惊,急忙解释道:
“帐子都是纱织的嘛!难道你的不是?”
袁⽟琼不答,侧着螓首冷冷的斜望着他,似乎要看透他的心。
⽩⽟仑神情紧张,內心焦急,不知道袁⽟琼为什么要这样子望着他?
恰在这时,他的肚里“咕噜”响了一下,心中一动,道:
“噢!饿了一早上,该去吃东西了…”
袁⽟琼立即道:
“早饭我也没吃,我陪你去!”
⽩⽟仑本待趁机走出房去,这时一听,只得道:
“我早上都是在房里吃…”
袁⽟琼欣然正⾊道:
“好呀!就叫店伙送两份来!”
⽩⽟仑蹙着眉为难的说:
“这样不大好吧?”
袁⽟琼娇靥一沉,问:
“有什么不好?”
⽩⽟仑只得道:
“你是已有了‘心上人’的人,万一被‘⽟麟麟’看到了,他的名声又响,武功又⾼,他即使不要我的命,也会打我个鼻青脸肿…”
话未说完,袁⽟琼已冷冷一笑道:
“你想趁机摆脫我?”
⽩⽟仑佯装一愣,道:
“我为什么要摆脫你?只是我怕被你的心上人‘⽟麒麟’撞见了,自己惹祸上⾝,当着你的面被他打个头破⾎出,満地滚,那么丢人?”
袁⽟琼依然冷着粉面哼声道:
“你也用不着冷讽热嘲拿我开心,告诉你,别想离开我的视线范围,规规矩矩的替我去找⽟麒麟!”
⽩⽟仑无可奈何的连声赞好,但却又正⾊问:
“万一‘⽟麒麟’是个糟老头子呢?”
袁⽟琼听得花容大变,躯娇一颤,但口里仍断然道:
“绝对不会!我想,他不会超过三十岁!”
⽩⽟仑似乎另有想法,摇着头道:
“可能不止哟?”
袁⽟琼的娇靥上已有了愁云,不由忧虑的问:
“依你的看法他会是怎样一个人?”
⽩⽟仑立即以判断的口吻说:
“首先,他的武功⾼,三十岁以前不可能练达如此惊人的境地…”
袁⽟琼正⾊分析道:
“那也未必,说不定他天生异秉,又智慧奇遇,加之是武林异人的徒弟…”
⽩⽟仑惊异的看了袁⽟琼一眼,急忙附和道:
“这么说当然也有可能,不过,我仍认为他可能是个糟老头子…”
袁⽟琼有些不自然的“噢”了一声问:
“你据什么这么断定?”
⽩⽟仑毫不迟疑的说:
“当然是据我自己…”
袁⽟琼黛眉一蹙问:
“据你自己怎样?”
⽩⽟仑一整脸⾊,郑重地说:
“首先,我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气方刚地年轻男人,如果我看到银纱罗帐里睡着像你这样的丽美人…?
袁⽟琼的目光一直盯着⽩⽟仑的俊面上,她不但有些动,也有些颤抖,不自觉的颤问:
“你会怎样?”
⽩⽟仑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道:
“我先把话说在前头,我⽩⽟仑可不是神仙圣人…”
袁⽟琼不噤有些忧急气愤的问:
“你是说你会向我动手?”
⽩⽟仑尴尬的一笑道:
“至少我会在你的香腮上亲一下…”
亲字方出口,袁⽟琼已咬着贝齿恨声道:
“不要脸!算我瞎了眼…”
恨罢声中,急步向前,⽟掌一翻,猛掴⽩⽟仑的俊面。
⽩⽟仑佯装一惊,尖叫一声,贴⾜纵上了炕前小桌子上,同时急声解释道:
“我只是对你袁姑娘打个比喻,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说实在的,只有‘⽟麒麟’是个糟老头子,看了你睡在帐里才不动心,我⽩⽟仑是个凡人,是个有⾎有⾁的男人,我看了漂亮的女人,当然…”
本来准备继续攻击的袁⽟琼一听,急忙举手将耳朵掩住,向着⽩⽟仑“呸呸呸”一连啐了三口,切齿恨声道:
“你⽩生了一副像样儿的面孔,却有一副丑陋琊恶心肠,我袁⽟琼发誓,永远不再看见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声嘶音哑,几乎使尽了全⾝的力气,猛的一个回⾝,如飞奔出了房门。
⽩⽟仑愣愣的望着袁⽟琼的⾝影消失在房门口,感慨的摇了头摇,缓缓坐在了桌面上,这是他下山来看最多不愉快的一个早晨。
据他的估计预感,像今天这样的⿇烦,今后会愈来愈多,而且层出不穷!
他仰望着房顶梁椽,轻轻吁出一口长气,并在心中懊恼的说:
“师妹,你到底流落在什么地方?你如果再不出现,我只好回山跪在师⽗的坟前去请罪了!”
一连五天过去了!
⽩⽟仑每天夜晚都隐⾝在城中心的“魁星楼”上监视,希望能捉住潜出活动的飞贼“赛灵猴”
说也奇怪,莫说飞贼“赛灵猴”没有出现,就是一般江湖夜行人也没看见一个。
黑袍瘦小老人“三寸丁”好像已离开了密云县城,而三个红⾐背剑女子,也早已搬出了客栈。
那位决心不放过他⽩⽟仑的杜天婵,再也没有来客栈找他,发誓永不再见他袁⽟琼,是真的失去了踪影。
五天来十分安静,因而也令他⽩⽟仑觉得该换个环境碰碰运气了,他不能老是听说“赛灵猴”在什么地方作案,再马上赶去,因而错失了时机。
傍晚时分,⽩⽟仑走出了上房,迳向前店的酒楼走去。
他有两三天没有到酒楼上喝酒了,今天心情烦闷,也希望能在酒楼上听到了一些有关飞贼“赛灵猴”的新近消息。
一到楼门口,即听到楼上传下来的喧嚣议论声。
⽩⽟仑挥手制止了酒保了呼喝,迳向楼上走去。
登上酒楼一看,⽩⽟仑的两道剑眉立时蹙在了一起。
只见耀眼生花的明亮灯光下,人头攒动,目光闪烁,乍然看来不下两百人,而且,几乎全是劲⾐疾服,佩刀带剑的武林人物。
这些武林人物,大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的豪客,肯花银子不吝啬,丢起赏钱来也毫不含糊,说来应该是,最受酒楼掌柜酒保们的酒客。
但是,这些大爷们也不好伺候,一个不小心,不是拳打,就是脚踢,最怕的还是在酒楼上碰到了对头仇家,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摔碎了椅子桌断了腿,酒壶碗盘満楼飞,这都是常有的事,也是让酒楼掌柜最痛心的事。
只见那些武林豪客,个个⾼谈阔论,有的人竟说得口沫横飞。
⽩⽟仑一看楼上情形,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准是江湖上又发生了轰动武林或震骇人心的大事情!
尤其令⽩⽟仑不解的是,竟有人在那里拍桌大骂,咬牙切齿,面孔铁青,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招呼的酒保一看⽩⽟仑是后店的客人,赶紧把他引到楼角唯一的一张空桌上。
⽩⽟仑随意要了些酒菜,立时对这个糟糟的场面注意起来。
他的确没想到,几天没上街,县城里竟然涌到了这么多武林人物,但是他敢肯定,这人谈论的绝不是侠盗“⽟麒麟”和“一朵红”的事。
就在他游目全楼,不远处“咚”的一声响起一个用拳头捶桌子的声音,只见一个満腮胡子的壮汉,愤声道:
“别家的窑姐儿都是站出来让客嫖挑,让客嫖选,他的,她不是…”
同一桌背刀的大汉立即问:
“她?她怎样啊?”
络腮胡子的壮汉愤声道:
“她呀!她的,她叫客人进去让她选…”
另一个壮汉神⾊一惊,问:
“这么说,你老兄也去过‘百花园’啦?”
络腮胡子的壮汉有些神气的一脯,道:
“当然去过…”
神⾊一惊的壮汉立即迫不及待的问:
“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络腮胡子的壮汉依然愤声道:
“后来由八王头儿带着俺去给那个花名叫‘一串红’的窑姐儿看,听说要她看中意了,俺才可以登楼和她见面…”
四周桌的酒客纷纷头摇慨叹道:
“竟有这等事!这年头儿真的变了!”
邻桌一个背剑中年人,望着络腮胡壮汉,极关切的问:
“请问你老兄被她看上了没有呢?”
络腮胡壮汉见问,再度气得一捶桌子,愤声道:
“娘的,你看俺这副样子,比他的猪八戒好不了多少,你想,她会看上俺吗?”
由于他的嗓门儿⾼,声音大,全酒楼的人都听到了,立时引起了一阵哈哈大笑!
络腮壮汉一看,也忍不住笑了,反而有些得意的继续说:
“听说这子婊要会文会武的小⽩脸,能诗能词的公子哥儿她才愿意见!”
说着,游目看了一眼全楼酒客,又自觉得意的说:
“在座的朋友,想想看,咱们要想见到这位‘百花园’的‘一串红’,只有转世投胎啦!”
全楼酒客一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和议论声。
⽩⽟仑听得皱了皱眉头,发现方才酒保送酒菜来时已为他満上了酒,顺手端起杯来喝了一口。
哄笑甫落,靠窗一桌上的⻩⾐青年,嘻笑着说:
“老兄,她看不中你怕啥?反正到园子时⽩逛了一阵,既不要你的金子,也不要你的银子…”
话未说完,络腮壮汉已懊恼的说:
“要哟!花红十两,少一分也不行…”
全楼酒客一听,顿时大哗,纷纷愤声道:
“岂有此理,真是太不像话了嘛,姑娘都没看到,就要十两银子,要是我,不见姑娘不拿…”
但是,络腮胡壮汉却余悸犹存的正⾊道:
“不拿怎成?她⾝边的几个丫头,个个⾝手惊人,不打你个鼻青脸肿,休想走人…”
人字出口,嘎然而止,想是警觉失言,立即闭嘴不说了。
全楼酒客一看,知道他在“百花园”没有占到便宜,不少人又哈哈笑了。
⽩⽟仑这时已完完全全明⽩了,原来是名栏名“一串红”为打知名度,故意耍噱头!
但是,他对句栏院中的丫头们胆敢出手打客人,觉得这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端起酒杯来正待喝酒,桌旁边底下,缓缓伸出一颗蓬首来。
定睛一看,正是五六天未照面的黑袍瘦小老人。
⽩⽟仑见是“三寸丁”赶紧起⾝恭声道:
“原来是老前辈…”
瘦小老人故意哼声问:
“小伙子,什么大新闻听得如此⼊神,连我老人家到了你⾝边都没有警觉。”
⽩⽟仑只得含笑恭声道:
“你老人家是几十年前的武林异人,早巳修成了半仙之体,你前来晚辈当然无法察觉…”
已经坐在桌侧圆凳上的瘦小老人,立即低斥道:
“少给我老人家戴⾼帽子!我老人家可不喜油嘴滑⾆的小伙子…”
⽩⽟仑听是一愣,不自觉的说:
“你老人家不是当年的顶尖⾼手‘三寸丁’前辈吗?”
话声甫落,瘦小老人已⾝着地上“呸呸”啐了两口道:
“那老小子早已死了多少年了,你怎么把我当成了‘三寸丁’?你希望我老人家也练武功走火⼊魔去见阎王呀!”
⽩⽟仑一听,简直傻了,不由惊惑的说:
“晚辈是听你老人家的徒孙女说的呀!”
瘦小老人立即沉声道:
“我老人家连个徒弟都没有,哪里来的徒孙女?”
⽩⽟仑极感惑,不由自语道:
“奇怪呀?她为什么说是你老人家的孙侄女呢?”
瘦小老人小眼一瞪问:
“你小子说的她是谁?”
⽩⽟仑毫未思索的说:
“燕州‘古梅山庄’的袁⽟琼嘛?”
瘦小老人立即问:
“你怎的知道她是‘古梅山庄’的人?”
⽩⽟仑心头一震,急忙补充道:
“是她自己这样介绍的,她说你是她的师叔祖…”
瘦小老人哼声道:
“狗庇,我连这丫头长的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怎会是她的师叔祖?”
说此一顿,转又蹙眉关切的问:
“她怎会好端端的找上了你?”
⽩⽟仑方才说溜了嘴,已不敢再提袁⽟琼要求他代找“⽟麒麟”的事,只得简略的说:
“是她把杜天姑娘打发走的…”
话未说完,瘦小老人已恍然“噢”了一声道:
“杜天婵那丫头走时我看到了,粉面铁青,咬牙切齿,我看她一定是恨透了你。”
⽩⽟仑一听,不由懊恼的说:
“都是你老人家…”
瘦小老人立即正⾊道:
“那丫头脾气急燥,心眼儿特多,我在左边跑,她在右边截,你这小子嘛偏偏又上去,所以才撞进她怀里。”
⽩⽟仑急忙辩⽩道:
“你老人应该看到了,是她撞我…”
瘦小老人立即挥手不耐烦的说:
“好了好了,今后小心点儿,最好不要再碰见她!”
说此一顿,转的又庒低一些声音问:
“你小子对‘百花园’的名‘一串红’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仑讥声轻哼道:
“还不是耍噱头造名声。”
瘦小老人立即问:
“你不觉得事有蹊跷,不合情理?”
⽩⽟仑听得一愣,问:
“老前辈可是已摸出了一些底细?”
瘦小老人有些凝重的说:
“据我的丐帮那儿得到的消息说,‘一串红’仪态万千,美逾天仙…”
⽩⽟仑哂然一笑道:
“⾝为名,总要靠几分打扮!”
瘦小老人竟断然头摇道:
“不!她不但人长得美,而且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无一不能,无一不精…”
⽩⽟仑依然不屑的说:
“这类名,大都是自小便聘请名师培植…”
瘦小老人立即道:
“你不觉得她⾝边的丫头们个个⾝手不俗而疑?”
⽩⽟仑颔首道:
“这一点晚辈的确想过!”
瘦小老人更加庒低一些声音道:
“跑一趟‘百花园’如何?”
⽩⽟仑神⾊一惊,猛摇两手道:
“请老前辈原谅,晚辈从不涉⾜这种地方…”
瘦小老人脸⾊一沉问:
“你小于已娶了老婆?”
⽩⽟仑赶紧解释道:
“晚辈刚刚不久,恩师遗命未竟…”
瘦小老人继续道:
“那就是有了心上人了?”
⽩⽟仑依然蹙眉道:
“晚辈目前本无心谈这些。”
瘦小老人小眼一瞪道:
“那你怕啥?吃了饭去一下,二更天我来听消息!”
说话之间,起⾝就要离去。
⽩⽟仑心中又急又气,不由得起⾝沉声道:
“老前辈不是已摸透了吗?何必要晚辈再去?”
瘦小老人止步沉声道:
“丐帮也是听‘百花园’的老鸨儿说,‘一串红’是临时⼊班的,说好了四六分帐,这中间不但有问题,也隐伏着杀机,你⾝为武林新秀,就应随时行侠仗义,如果‘一串红’是个侠女,她如此做必然迫不得己,我们就该适时助她一臂之力,假设是个狐媚妖女,别有图谋,我们就该当机立断,除此武林败类,你明⽩我老人家的意思吗?”
他们老少两个虽然谈了半天,却没有引起任何酒客的注意,因为,那些酒客的精神,都专注在“一串红”的奇特规矩上。
听了瘦小老人一番话,⽩⽟仑决定去一趟“百花园”
他认为“一串红”立下种种不合常理的规矩,显然故意造成轰动,藉以引起她的仇家注意。
当然,她忍辱在句栏院里伪装女,她的仇家自然是个渔⾊之徒,果真她的主意正确,诚如瘦小老人所说,自然应该暗中给她一些助力。
下了“致美济酒楼”街上夜市正盛,也正是章台走马,栏买醉的好时候。
据他一年来行走江湖的经验,只要跟着那些走路摇晃,秽言嘻戏,歪戴着帽子斜搭着肩的纨跨弟子走,总能找到那些地方。
果然,他跟着一群嘻戏青年前进,终于走进了道花街柳巷两街尽是门下悬灯,墙挂花名牌的留香院。
灯光明亮的富丽门楼下,大都站着两三名浓妆抹的妙龄女子,不时向着门前的走过纨跨弟子,巧笑招呼,频送秋波。
⽩⽟仑细看这道花街上进出那些院门的客嫖,的确也有些⾐着花丽,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儿,当然也有不少阔步,携有兵器的武林豪客。
再转首看看那些门內,更是三五女追逐着客嫖,打情骂俏,嗲声娇笑,更有弹唱笙歌和猜划令声传出院外。
⽩⽟仑虽然年已二十二岁,也闯了一年多江湖,来这种地方的确还是第一次。
前进不远,蓦见前面一座灯火辉煌的大门楼下赫然悬着一方结彩巨匾,上面果然写着三个金漆大字…百花园。
⽩⽟仑一看,觉得“百花园”的气派的确与其他院不同,不但门楼⾼大,雕梁画栋,仅悬挂在门楼下的四盏缀花纱灯,就颇费了一番心思。
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一见⽩⽟仑⾐华丽,英俊拔,而且一直注视着她们“百花园”的大门楼,立即像花蝴蝶似一齐涌下阶来,樱口里尚不停的嗲声呼着“少侠”
⽩⽟仑只觉得莺声悦耳,香风扑面,低头一看,八只擦満了香粉的⽟手,正伸着纤纤十指向他抓来。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形一闪躲开了,同时大方的笑着说:“别拉,别拉!我跟你们进去就是!”四个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一听,立即声叫了起来,八只⽟手有一种职业上的习惯,再度一齐向他抓来。
⽩⽟仑知道不能再躲了,再躲就有些娇枉做作了。
是以,任同四个妙龄少女像捉犯人似的,紧紧的抓着他拥紧进了⾼大门楼內。
由于楼內的两边墙上悬満了花名牌,⽩⽟仑急忙道:“你们先别慌,让我看看都是有哪些姑娘…”
话未说完,四个妙龄少女已像⿇雀噪早般“咭咭喳喳”的指着自己的花名牌,急忙介绍道:
“这是我的花名,我叫‘十里香’…”
“喏!看,我叫‘小翠花’…”
“喂!你快来看嘛!我叫…”
⽩⽟仑哪里有心听她们自我介绍,目光立即停在门內正中壁上的一方红漆金字大牌子上。
因为,那方特别醒目的大牌子就刻着三个金漆大字“一串红”
“一串红”的花名牌的确够气派,牌子不但大了七八倍,而且央中还特别缀了一个海碗大的红绸丝球,尚有四盏饰花纱灯整齐的悬在牌头的正上方。
⽩⽟仑看罢,立即目光不移的问:
“这‘一串红’,可也是位姑娘?”
四个妙龄少女见问,知道八成又没希望了,因而个个不⾼兴的说:
“是呀!不过她可是大牌哟!”
⽩⽟仑微一颔首:
“我知道,我就选这位‘一串红’姑娘好了!”
四个妙龄少女一听,同时哼了一声,转⾝迳向门口阶前走去。
⽩⽟仑兀自一笑,举步走向院內。
绕过壁一看,正面即是一座敞厅,两厢廊下,厅前院中三三两两装女子,正陪着一群客嫖调笑。
厅上已有几桌客嫖正在饮酒,有的女子在弹唱,有的女子在端菜満酒,一些仆妇丫头,穿梭往来,显是十分忙碌。
只见一个⾝穿灰上⾐⽩裙短,头戴⽩毡小帽的中年人,一见⽩⽟仑绕过壁,立即扯开嗓门⾼唱道:
“姑娘们见客哪!”
立在院中和廊下的装女子们一听,立即快步过来七八个,纷纷向着⽩⽟仑行礼,同时含笑嗲声道:
“少侠光临!”
⽩⽟仑已有了方才的经验,立即开门见山的说:
“在下要选‘一串红’姑娘!”
七八个装女子一听,有的转⾝离去,有的则回头看那个灰⾐小帽中年人。
灰⾐小帽中年人一看,立即満面谄笑的奔过来,向着⽩⽟仑躬⾝哈,恭声道:
“爷!请随小的来!”
说着,尚刻意的看了⽩⽟仑两眼,才转⾝向深处走去。
⽩⽟仑立即大步跟在他的⾝后。
那些走回原处的装女子,纷纷奔走相告,那些在敞厅上饮筵的客嫖等人,俱都以惊呼的目光向⽩⽟仑望去。
⽩⽟仑一看那些女客嫖的惊异神情,好像他⽩⽟仑是去老虎嘴里拔牙似的,不由暗自笑了。
登上回廊,绕过敞厅,又穿过一道月形圆门,眼前视界一广,竟是一座小型花园。
花园的尽头是一座灯光明亮的精舍独院,独院的央中有一座雕梁画栋的二层红漆小楼。
小楼是红漆,窗帘是红纱,连二楼栏台正门上的竹帘子也是用红漆漆成的。
就在⽩⽟仑一面打量一面沿着径花前进之际,悬着两盏红纱灯的红漆院门內,突然传来一声娇叱,接着是一声杀猪般的刺耳嘶叫!
只见一个蓝⾐大汉的⾝体,随着那声嘶叫,迳由院门內,翻翻滚滚的横飞出来“咚”的一声跌在门前石板地上,又一连滚了几滚,才急忙爬起,抱头鼠窜过来。
在前引导的灰⾐小帽中年人,立即紧张的回头警告道:
“少侠,您可千万要小心哪!”
⽩⽟仑朱哂笑,淡然颔首道:
“在下晓得!”
说话之间,那个抱头奔来的蓝⾐大汉已奔到了近前。
只见蓝⾐大汉抬起他数处肿红的脸,狼狈惊异的看了⽩⽟仑一眼,继续抱头向前奔去。
到达精舍独院红门前,灰⾐小帽中年人立即扯开嗓门儿向內⾼唱道:
“有客拜访红姑娘哪!”
唱声甫落,院中立时传来一声娇哼恨声道:“竟有这什么多不怕打的猪猡!”
灰⾐小帽中年人神⾊一惊,向着⽩⽟仑肃手道:“爷!您请吧!”
⽩⽟仑知道送到这儿为止了,微一颔首,举步就向院门內走去。
一进院门,即见四角植有花木的小院央中立着一个明媚大眼,⾝穿红⾐的俏丽少女,靠近小楼门口,还站着一个⾝穿锦缎袄,下着黑绫裙,发角揷着一朵红花的老妇人。
红⾐少女一见飘逸潇洒的⽩⽟仑,目光倏的一亮,神情同时一呆,显然有些大感意外。
老脸上布満惊悸的老妇人,想是对红⾐少女方才痛惩蓝⾐大汉心中仍有余悸,这时一见⽩⽟仑,也慌慌张张的过来急忙一个万福,恭声道:
“柳尤氏给爷您见礼!”
⽩⽟仑淡然肃手点了点头,却望着红⾐少女,问:
“你可就是‘一串红’姑娘?”
粉面上早已没有霜意的红⾐少女见问,未曾开口先已红了双颊,急忙含笑施礼,谦声道:
“少侠也太抬举小婢了,小婢‘姹红’给您见礼啦!”
⽩⽟仑剑眉微蹙,淡然“噢”了一声问:
“那么‘一串红’姑娘呢?”
红⾐侍女“姹红”谦然含笑,肃手向楼上一指道:
“我家姑娘正在楼上,请少侠在这儿和稍候一会儿…”
⽩⽟仑立即举目向楼上看去,只见楼內两端都有灯光,唯独央中一间一片漆黑,但有四盏细纱红灯悬在栏台外面的红帘上方。
一看这情形,⽩⽟仑认为“一串红”如果站在红帘后,便可以清楚的看到楼下了院中的情形,但楼下的人想看到她就难了。
也就在⽩⽟仑仰首上看的同时,楼下门楣上突然响一阵铜铃拉动声。
⽩⽟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楼门横楣上,有一个金光澄澄的大铜铃,有在不停的晃动,一条细丝绳,由铜铃直伸到楼上。
他正沿着丝绳向上看,红⾐侍女“姹红”已奋兴的说:
“少侠请上楼吧!”
站在门旁的老妇人一听铃响,也不由展颜笑着说:
“爷!红姑娘已经请您上楼上,您就快请吧!”
岂知,⽩⽟仑竟摇手道:
“慢着,先别慌!”
红⾐侍女“姹红”和老妇人一听,都愣了。
⽩⽟仑则煞有介事的继续道:
“现在她是隔着帘子看中了我,万一到了楼上,灯光明亮,她不満意了又把我给轰下来,仅“姹红”姑娘这一关,只怕在下就很难逃过…”
侍女“姹红”的粉面已经沉下来,但仍捺着子说:
“我们姑娘既然允许你上楼,就不会把你再赶下来…”
⽩⽟仑依然头摇道:
“不行,非和‘姹红’姑娘试过招后在下才敢上楼!”
“姹红”紧蹙着柳眉,勉強道:
“好吧!只怕小婢不是你少侠的对手…”
⽩⽟仑立即哂然道:
“你别客气,方才见你把那么耝壮的大汉都摔到门外去,现在想来我心中仍有余悸…”
话未说完“姹红”突然剔眉怒声道:
“我看你是诚心前来找碴的?!”
⽩⽟仑急忙解释道:
“你错了,我只是预留退路罢了!”
了字出口“姹红”已沉喝了声“好”⾜尖一点,飞⾝前扑,一只⽟掌空一挥,幻起一片掌影,迳向⽩⽟仑的双肩和面门拍去。
⽩⽟仑佯装一惊,急忙侧⾝退步,双掌一绕,四指捏拿立即捏住了翩翩掌影中的两只小手。
也就在他捏住两只纤手的同时“姹红”已发出了吃惊娇呼!⽩⽟仑振腕一抖“姹红”的躯娇已随着她那声震惊娇呼一连两个翻滚飞向了门楼!
由于⽩⽟仑是顺着“姹红”的飞扑之势藉力甩抖,因而“姹红”的躯娇飞到门楼上方时,也就随着力竭劲的人,轻飘飘的落在瓦面上。
即使如此,粉面苍⽩的“姹红”仍忍不住惊悸的去看院中的⽩⽟仑。
⽩⽟仑却一甩头,赞声道:
“没想到你的轻功也如此俊,难怪那些人个个被你打的鼻青脸肿!”
说罢转⾝,对呆立一旁的老妇人看也不看,举步走进了楼门內。
楼厅灯光明亮,但却寂静无人。
⽩⽟仑知道“一串红”在楼上,迳向铺着红毯的楼口走去。
一举步登楼,即见楼上梯口同样的站着一个⾝穿红⾐的少女在那里恭。
将到楼上,那个红⾐少女已施礼恭声道:
“小婢‘嫣紫’,恭少侠!”
⽩⽟仑听得心中一动,觉得这个侍女“嫣紫”的嗓音余音中,似乎有些悉,只是他无暇多想,颔首一笑,加快步子向楼上登去。
登至楼上一看,上面的陈设竟是意外的简单。
央中放着一张矮桌,桌前放着一个锦垫,右间整面悬着一幅大竹帘,帘內漆黑,除此一物没有什么了。
⽩⽟仑看到剑眉微蹙问:
“为什么没看见你们姑娘?”
话声甫落,漆黑的竹帘內已响起一个表脆娇滴的少女声音道:
“少侠请坐!”
⽩⽟仑先已料到了几分,因而并不感到惊异,他仅看了一眼竹帘,立即循着“嫣紫”的肃客手势走至小矮桌前,坐在锦垫上。
他知道,帘內发话的,就是名“一串红”
“嫣紫”转⾝捧来一杯香茶,双手放在⽩⽟仑的面前。
⽩⽟仑欠⾝示谢,并望着竹帘惑的问:
“姑娘为何还不出来相见?”
帘內的“一串红”却娇声问:
“那你也愿意把你的实真⾝份和来意相告吗?”
⽩⽟仑听得心中一惊,他当然不能说出他的真正⾝份来,只得支吾道:
“在下只是前来一睹姑娘天仙般的容貌,何必一定将实真⾝份相告…”
帘內“一串红”哂然一笑道:
“你只是单纯来看看我的容貌是否如外界所说的那样美好吗?”
⽩⽟仑当然不是,只得道:
“对姑娘如此作法,闹得満城风雨,的确也想知道为什么…”
帘內“一串红”黯然一叹道:
“你少侠不会知道!”
⽩⽟仑竟以倔強的语气说:
“我很想知道!”
帘內一静,才不解的问:
“只是为了好奇?”
⽩⽟仑淡然头摇道:
“也不尽然。”
换句话说,也有一份关怀!
帘內的“一串红”再度一叹道:
“谢谢你的好意,你帮不了我什么,现在为了感谢你的光临,我愿意亲自抚琴唱一首诗歌给你听,也算报答你的关怀热忱了!”
话声甫落,帘內已响起了“叮咚”琴音。
⽩⽟仑知道帘內的“一串红”确有难言之隐,因而也不便強求人家说出来。
本待起⾝离去,但帘內已传出了悦耳的琴音旋律,只得盘坐不动,耐心的听下去。
琴音一转,接着响起了一阵圆润歌声道:
“桃花红绽碧桥边,杨柳丝丝指绿烟,记得少年会取醉,⽟人扶人画楼船!”
歌声美妙,直如珠走⽟盘,⽩⽟仑倒真的听得有些⼊神了!
歌声甫落,琴音立止,帘內同时传出“一串红”的谦声娇笑道:
“妆献丑,倒让你少侠见笑了!”
⽩⽟仑急定心神,起⾝含笑道:
“哪里,姑娘唱得太好了,就是我这不懂音律的人,都听得⼊神着了!”
帘內的“一串红”突然娇声问:
“少侠可知这是谁的诗?”
⽩⽟仑谦声含笑道:
“我是个耝俗之人,没读过多少书,不过,我倒真希望有一天喝醉了酒,有位⽟人儿扶我上船…”
话未说完,帘內的“一串红”已愉快的“格格”笑了,同时笑声道:
“你倒是一个非常会说话的人!”
说此一顿,突然又关切的问:
“怎么?你就要走了?”
⽩⽟仑风趣的一笑道:
“在下虽然无缘一睹你的花容月貌,希望将来总有一天能够看到!”
岂知,帘內的“一串红”竟笑着说:
“真有那么一天,只怕満脸的疤⿇把你给吓坏了!”
⽩⽟仑听得心头一震,险些脫口惊啊!
因为,他突然想到五天前在酒楼上看到的三个红⾐背剑女子,她们都用红纱遮住面容,他就怀疑她们脸上有什么缺陷。
如今,由于他想以三个背剑女子,因而也恍然想起侍女“嫣紫’的⾝材和说话的余音,正是前几天在客房內砰见杜天婵的那个红⾐女子。
方才进门时,院中的侍女“姹红”的那份震惊,显然是没想到他会前来而大感意外。
现在,再加上整座独院和小楼內就她们主仆三人,而且两个侍女一式穿红,不是那三个红⾐背剑女子是谁?
心念电转,正待说什么,帘內的“一串红”已歉声道:
“少侠慢走,请恕妾不送了!”
⽩⽟仑急忙拱手,道了声珍重,竟由楼上栏台掀帘而出,⾜尖一点楼栏,⾝形凌空而起,直飞精舍独院的墙外。
他凌空飞纵中,同时听到楼內侍女“嫣紫”的意外惊呼声!
⽩⽟仑双脚一踏实墙外地面,立即踅⾝向右,一溜烟似的奔向了精舍独院的左端墙后。
一到院左墙外,立即腾⾝而起,飞⾝直落在“一串红”左间台的栏杆上。
就在他⾜尖点落在栏杆上的同时,却发现守在院中楼门口的侍女“姹红”已神情惊异的飞⾝纵上了院门楼,正急急察看着院前昏黑的花园。
⽩⽟仑一看,赶紧闪⾝绕后厅窗前,当真是轻如狸猫,捷如雪闪,也就在他在广窗下的同时,却听里面的“嫣紫”惊异的问:“姐小,他为什么不走院门却越房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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