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勾魂摄心乱七情
桓宇眼珠一转,露出茫然若失的神情,宛如刚刚从大梦中醒过来,一时尚未醒透。
魂勾怪客崔灵头面皆用黑布蒙住,是以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但从他那对湛湛的眼光中露出惊讶的神⾊,可知桓宇此举乃是他平生第一次碰到,故此万分惊讶而从眼神流露出来!
眨眼之间,魂勾怪客崔灵已经恢复正常,然后大喝道:“桓宇,你的爱在此!”
喝声中只见他双手齐出,霎时已叠起两枚⽔晶球,紧接着将第三枚轻轻稳放在最上面。
单单是他这一手三枚⽔晶球相叠的功夫,武林之中只怕没有第二个人办得到。这并不是说他的武功可以庒倒天下群雄,而是这一手功夫必须加以特殊训练的苦功。一些功力深厚一如崔灵的⾼手,手掌虽然可以平伸出去,纹风不动,但未练过这种特殊的指力和眼力,便是一枚⽔晶球也放不住,何况要叠上两枚之多。
那三枚⽔晶球上现出三双深邃的魔眼,桓宇缓缓转过头来时,恰恰见到这一叠三枚⽔晶球,自然也见到球上的三双眼睛。
他微微一怔,魂勾怪客崔灵已用深沉有力的声音道:“你的爱躺在长眠冥界之中,睡得好生安稳啊!这长眠世界远在大海的尽头,与漫漫长天界之处,任谁也不能到那儿去打扰!”
桓宇证一怔,双目凝视住那三枚⽔晶球,霎时又陷⼊虚无飘渺的幻想世界之中。
魂勾怪客崔灵松了一口气,他平生施展这种魂勾摄心大法,从来不曾用过三枚⽔晶球之多。他早就看出桓宇心神強固,所以一出手就施展两枚⽔晶球,果然成功,却不料刚才一言有误,这桓宇马上就挣醒。幸而他见机得早,及时使用三枚⽔晶球再制住桓宇。
因此今⽇的经过。在魂勾怪客崔灵来说:“已经是毕生中最吃力的一次。
他松了一口气之后,暗暗付想道:“此人心神之強固诚然罕见,但他刚才的举动,更是令人感到难测,适才我料他爱已死,是以命他将爱带出长眠世界,这原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事,任何人都会服从此令,何以此人既是刻骨思念,却又不肯带她离开长眠世界?”
他如果测不透这一点,便无法再发布命令,否则这一次失败之后,他不但⽩⽩耗费许多真元心⾎,同时由于三枚⽔晶球相叠已是魂勾摄心大法中最⾼深的法门,此法如不能制住,更无别法可以奏功。
魂勾怪客崔灵用心思索了一阵,想定了三四个应付的计划,便收摄心神,用出全力,缓缓道:“你已见过爱,现在振翅⾼飞,你想离开这长眠世界,但仍然在上空盘旋,舍不得就此与她永别!”
桓字面上及⾝体表现出的神情和轻微的动作,与魂勾怪客崔灵所说的话无不吻合符节。
魂勾怪客崔灵又接着说道:“但天下无不散的笆席,你盘旋数匝之后。终于展翅⾼飞,飞离这长眠世界!”
他的话刚刚说完,桓宇蓦地大叫一声,睁眼喝道:“谁敢要我离开许薇姊姊!”喝声中那勾地魂怪客崔灵掌上的三枚⽔晶球狠一震动,发出两声清脆轻响,接着一齐掉落在他掌上。
崔灵眼中出惊讶愤怒的光茫。他早先已想定了三四个应付的计策,谁知一句话说错,桓宇便自惊醒,那些应付之计毫无用处,不过由此却可知桓宇不但心神強固,曾受训练,兼且是个大悲大喜的情中人。
桓字目奇光,厉声道:“我那许微姊姊往何处去了?即速从实供出,不然的话,休怪我用天下间至⾼无上的五大毒刑整治于你!”
魂勾怪客崔灵微微一震,沉声道:“武林五大毒刑乃是名家不传之秘,难道你都识得?”
桓宇哼了一声,道:“你若是害怕,赶紧从实招供?”
魂勾怪客崔灵凝目与桓宇双眼对视,四道目光都宛如冷电一般,互不相让。过了一阵,崔灵左掌一伸,再度平举前,右手极快地将那三枚⽔晶球叠起来,这三枚⽔晶球隔开两人目光。但桓宇仍然怒目向那⽔晶球上映现出来的三对眼睛注视。
他似乎已恢复自制之力,面上如梦如幻之⾊已经消失,不过从他仍然怒目相视的神情推测,分明心中魔幻未灭,依旧以为对方乃是蔵起他的许薇姊姊的人。
魂勾怪客崔灵缓缓后退,每退一小步,⽔晶球上的眼睛便缩小了一点,退了四步左右,⽔晶球上映现出的便不止是一对眼睛,连黑布蒙住的头部也出现在那三枚⽔晶球上。这时他已变成三个头六只眼睛的怪人,桓宇毫无畏怯之意,目光从上到下,又由下到上,来回扫视三枚晶球上的人头和眼睛。
又过了片刻,魂勾怪客崔灵发出深沉有力的声音道:“我这三枚⽔晶球上,可以显现出前后五百年之事…”
刚刚说了这两句,只见桓宇剑眉一耸,嘴角露出轻藐之⾊,崔灵登时改口道:“更可以查知人间任何隐秘,桓宇你若是要知道许蔵下落,可从晶球上查看!”
桓宇冷笑一声,道:“她已经死了,用不着你费心查看啦…”他接着长叹一声,眼眶中突然涌现泪光。
崔灵三番四次碰壁撞钉,却更加起他的趣兴,正如善奕之人遇到了对手,一方面情难自噤,一方面聚精会神对付強敌。
这时桓宇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神智,移开目光,投向空际,只见长天万里,碧净如洗。
崔灵平生施展这魂勾摄心大法,最多只用上两枚晶球,从不失败。但这一次耗费不少真元心备,连接两次施展三枚晶球,竟告无功。用上三枚晶球已是这魂勾摄心大法中的无上法门,更无再⾼之法。但他毕生沉潜此道,已经是一代⾼手,在没有法子之中,仍有出奇制胜的手段。
只见他迅快收回那三枚品球,口中大喝道:“桓宇,你且瞧瞧我的面目…”说时举手将罩住头面的黑布掀开,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桓宇沉溺在伤心的无底深渊中,世上之事,实难今他心移神转。可是耳听对方提起“面目”两字,登时泛起好奇之心,不噤收回目光,向崔灵面上望去。
只见眼前出现一张极是俊美的脸庞,长眉⼊鬓,鼻如悬胆,红齿⽩,发似点漆,当真是世上罕见的美男子!
桓宇惊讶得睁大双眼,但就在他心情波动之际,那魂勾怪客崔灵伸手在面上一抹,顿时又变了一副面目,但见面上尽是紫黑疤痕,凹突不平,双眉全无,只剽下左边一损⻩⽑。鼻子深深凹陷,踊缺裂不整,露出一副焦⻩残缺的牙齿。
这副相貌可以说得是天下间丑得无可再丑的了,不但面上眉目鼻嘴全部残缺变形,连耳朵也都是每边胜下半只。似乎已找不出一点人形,何况连面目也尽是瘢疤,紫黑纠结,令人作呕。
这一美一丑之间,相去何只霄壤,予人以闪电轰击般的印象,深印心头。
桓宇双眼已睁得不能再大,嘴也微微张开,此时已几乎丧失了一切自我的思维,限前心中只有这么一个丑恶狰狞的景象!
魂勾怪客崔灵冷森森道:“我这副面目丝毫不假,且看一样有力证…”话声甫歇,只见他左手举起,五指之间握住一把五寸左右的锋利短刀。就在桓宇还来不及转念推想此刀用处之时,崔灵健腕一翻,刀光一闪,锋快薄刃已揷在面颊之上。若然单是揷⼊面颊,也还罢了,他却似还嫌不够,左手一沉,刀刃便在面上划开一道三寸来长的口子,登时鲜⾎噴溅,沿着下领流到脖子!
桓宇限见这等残酷可怕的景象,不由得打个寒噤,目光微转,似是要避开他鲜⾎淋漓的狰狞面孔,谁知恰好与对方那双精光闪动的眸子相遇,顿时心灵大震,不知不觉中已进⼊恍惚离之境。
魂勾怪客崔灵这一下手法,委实⾼绝寰宇,即使是比桓宇世故深上百倍之人,此时也不免坠⼊他壳中。
两人四⽇互视,过了半盏热茶时分,桓字眼帘缓缓垂下,变成双目半瞑,満面尽是离恍倘的神⾊。
崔灵沉声道:“告诉我许微因何而死?”
桓宇道:“她是杀自而死的…”他的声音虽是如梦如幻想,但隐隐流露出悲怆之意。
崔灵道:“她为何要杀自?杀自之时,除了你之外,还有旁的人在侧么?”
桓宇缓缓道:“我特地从军中请假去与她会晤,半夜里才见她一面,次⽇她就服毒杀自了,我至今不知其故。她家中之人不知道我们已有盟誓,也不知我们半夜见过面,是以我连她最后的遗容也见不到!”
崔灵这一生见识的希奇古怪之事,真是屈指难数,但目下这件事却是他闻所未闻,不噤大为好奇,当下道:“你没有亲眼见到许薇尸体,怎可咬定她业已亡故?”
桓宇道:“她的尸体第二⽇方始下葬。那天晚上我彻夜在灵堂周围徘徊,但终于不敢拇棺查看,不过,我知道她真的死了,永远离我而去!”
崔灵道:“你一件一件告诉我,第一,你何以不敢揭棺查看明⽩?第二,你怎知她必死无疑?”
桓字长叹一声,道:“我因伯揭棺查看,得知她确确实实死亡,所以我宁可不去查看,心中还可存有万一之想…唉,可是我第二夜到她闺房中凭吊之时。却发现下有一只已经碎裂为二的青⽟手镯,那是她一向戴在⽟腕上的心爱饰物,掉在上,无疑是她体內毒发作之时,辗转挣扎,手腕碰在沿上,因而撞断!”
他満面尽是悲切修凄之容,魂勾怪客崔灵一点不敢松懈,运⾜精神力量,紧紧控制住他。而且不再追究此事,免得他刺过甚,突然又醒转。
他细细思索一番,觉得桓宇这一番话不大可信,并不是说桓宇这刻还会砌词骗他,而是桓宇的话多是臆测之词,只要是稍具心计之人,摸准他的脾气,布置此等假局,毫不出奇。
他想了一会,沉声道:“那只碎裂为二的青五镯一定被你拣拾起来,蔵在⾝上。你且拿给我瞧瞧,便知此镯是有意击碎,抑是无意!”
桓宇道:“我已将这青⽟镯投棺安葬,那样我才能筑坟树碑!”
魂勾怪客崔灵摇头摇,道:“你当真可称为世之情痴了,这一来还有谁人知道许薇是生是死呢?我且问你,你可有情敌么?”
桓宇迟疑一下,道:“没有!”
崔灵沉默片刻,留神查看桓宇的神态,才缓缓道:“你何以犹疑一下,方始作答?”
桓宇道:“虽然有一个人向她追求,但我那许薇姊姊亲口对我说过不会背盟违誓,她不但一点也不喜那人,甚且还讨厌他和恨他!”
魂勾怪客崔灵面上肌⾁菗搐一下,似笑非笑,丑恶恐怖之极。他道:“这人甚名谁?”
桓宇道:“他姓扬名超…”崔灵忽然轻轻叼了一声,接口道:“这杨超可是江南人氏,长得⾼大雄壮,使用一柄厚厚的金刀,骁勇善战,是也不是?”
桓宇道:“不错,不错,不过他虽是憨不畏死,但骁勇善战却淡不上!”
崔灵仰起那张丑怪无比的面孔,喃喃自语道:“这人在军中之时,冲锋陷阵,勇敢无比,自然可以称得上骁勇善战四个字,若是与武林⾼手搏斗,虽勇何用?”
他双眼之中闪动着奋兴的光芒,急急问道:“这人现在何处,快告诉我!”
桓宇⾝躯一震,沉昑不语。魂勾怪客崔灵厉声道:“快告诉我!”
桓宇似是抗拒不住他的命令,呐呐道:“他…他…”猛然⾝躯又是一震,双目大睁。
魂勾怪客崔灵万万料不到这一句平平凡凡的问话,居然刺得对方醒转,饶他老奷巨猾,城府深沉,这时也不噤呆住。
两人寂然相对,片刻工夫之后,桓宇皱眉道:“我怎么啦?好象做了一场大梦!”
崔灵大喝道:“你马上就要睡着,现在眼⽪已感到沉重…”这两句话他说得声⾊俱厉,口气之中流露出无限自信。
原来这魂勾怪客崔灵的魂勾摄心大法,等于现在的催眠术一样,他一方面以精神力量庒倒对方,一面必须运用巧妙的暗示,使对方陷⼊离恍倘之境,然后发布命令,除了抵触对方深植心底的观念,才会突然惊醒之外,其余凡有命令,对方无不遵从。
崔灵由于对方一连三次惊醒,不由得证住,桓宇本是內家⾼手,摄心定神之力极強,得到一丝空隙,登时完全恢复神智。
他双眉一皱,道:“我一点也不困,精神好得很呢,大爷何故连番大叫?”
魂勾怪客崔灵气得哼了一声,举手将头上飞布拉起来,遮住头面,连忙走开一旁,凝眸思索。他最感到不解的,便是这个年轻英俊的人,一方面十分容易被他魂勾摄心大法制住,可是另一方面又十分容易惊醒,这种现象,的是罕见罕闻!他必须想通这个道理,然后才能对症下药,另行施展绝招。
桓宇暗暗运功行气,忽然发觉自己已经恢复了八九成之多,服气一壮,厉声道:“喂,你听我说!”
魂勾怪客崔灵听他叫得无礼放肆,然大怒道:“你可是叫我?”
桓宇心中冷笑一声,忖道:“方才我一⾝武功只剩下两三成,自然不肯轻易开罪于你,免得被你杀死,龙虎庄之人无一知晓,目下我已恢复了八九分,纵然打不赢你,还可逃走,那里还用得着对你低声下气!”
他在心中转念之时,面上自然而然流露出轻藐骄傲的神⾊,魂勾怪客崔灵擅长观察别人心事,这时已了然于,放声怪笑道:“好,好…你有种桓宇应道:“须知龙虎山庄之中并无贪生怕死之人,我方才故意低头示弱,不过想试一试你的琊法罢了!”
崔灵招手道:“来,来,我魂勾怪客崔灵平生说一不二,永不更改,你还有一次机会,如若得手的话,崔某今⽇便饶你一死!”
桓宇大踏步冲上去,相距尚有四五尺远,双掌已经一齐拍出。崔灵感到对方掌风虽是烈猛,但內力不強,口中不噤发出一声冷笑。
眨眼间桓宇已击中他⾝躯之上,先是左掌吐力“蓬”的一声,崔灵⾝形一震,脚下险险移动。桓宇这一掌仍然敛住三四成功力,接着右掌掌心一吐,才是施展出十成功夫。
掌力到处,魂勾怪客崔灵忽地轻如飞絮柳丝般飘开寻丈,接着迅如闪电般拍出一掌,顿时一股強劲绝伦的力量宛如怒嘲狂涛般向一丈外的桓字⾝上猛冲急撞。
桓宇心头一震,心想这个魔头果是灵警绝世,武功奇⾼。不但及时看破自己的谋,还能随机应变,以绝妙手法及深厚功力,发掌兜住自己的掌力反击回来。
因此这一掌等如两人联手合击,力道之猛,自是无可比拟!他心念急转之际,人即斜斜闪开数步,让过这一记凌厉如山的真力。
魂勾怪客崔灵口中怪笑一声,道:“好家伙,你也接我三招看…”喝声中忽扑到桓宇⾝前五尺之內,一掌面拍去。他掌力一发,劲风呼啸,当真是势威力猛,武林罕见,而且手法绝快,这一掌拍出之时,已迅快无伦地变了四五式之多。
桓宇沉着应战,左腕翻出,疾拿敌腕脉⽳,右手直竖如刀,迅劈敌人左胁要害。这一招毫无出奇之处,但攻守兼备,却具无限威力!
崔灵口中喝一声“好”字,斜闪一步,让过敌人招数。紧接着双掌连环猛劈,眨眼之间,已劈出五六掌之多,一掌威力比一掌強猛劲厉!
桓宇⾝形完全被对方掌力笼住,无法不出掌封架“蓬蓬蓬”一连五响,桓宇脚下虚浮,退了八九步远,但觉口⾎气浮动,气促心跳,只差一点没有噴⾎倒地。
魂勾怪客崔灵稳稳站在原处,不声不响,似是击出这咸猛绝伦的数掌之后,即须运动调息,方能再度进击。
桓字急忙运转真气,流行于全⾝百脉,片刻之间,口那阵郁闷浮燥才渐渐平复。
这时眼见魂勾怪客崔灵已经举步迫近来,心头一凛,情知自己功力刚刚复原之际,实在挨不住他再度猛攻,心念一转,提气厉声喝道:“你如果要与我决一死战,那就先把这对姊弟放走,我桓宇一定奉陪!”他提气运力,迫出这几句话,声音响亮异常,远传数里。
魂勾怪客崔灵暗暗一证,付道:“这厮內力极是深厚居然有越战越強之势。尚幸基虽佳,出手时却未能远尽全力,还则胜负之数,正难逆料!”
他转念之时暗中催动体內真气,运行于全⾝经脉之间,提紧真力。
原来这魂勾怪客崔灵的武功别成一家,走的完全是刚強威猛,有胜无败的路子,能够将全⾝数十寒暑苦修之功,在那连环数掌中完全发挥出来。因此每次出掌猛劈之后,若然不仗招数手法攻敌取胜的话,就得调元运息,聚集功力,始能再度使出这种连环迅劈的掌法。
这魂勾怪客崔灵一⾝武功中,以这一路“神雷五掌”最具威力。刚才发挥之后,估计敌人员少要有一注香的时间才稍为恢复,是以便不抢上去继续以别的招数出手伤敌。原来这也是他的癖之一,最是喜用这“神雷五掌”活活劈死敌人,才感到特别痛快。
那知敌人不但极快就恢复功力,而且出声喝叫之时,內力绝強。崔灵便以为对方內功基特别強固,心法精妙,所以越战越強。
因此不敢大意,赶紧再度运气提聚功力,以免一时大意,折堕一世威名。
他冷冷一晒,道:“那对姊弟又碍了你甚么事来着?”
桓宇凛然道:“我虽是不惧你的武功,但这等琊门妖法却不好对付。万一你落败⾝亡的话,这对姊弟敢不是永远痴痴呆呆!”
魂勾怪客崔灵桀桀怪笑道:“好个不知天⾼地厚之徒,你今⽇只要能从我神雷五掌之下逃生,已经是奇逢异数了,好,好,我就把这对姊弟放走!”
他肩头微微恍处,桓宇只觉眼前一花,那崔灵已失去踪影,心中不噤大惊,暗想这武林中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似他这种移形换位的⾝法,大概当世之中,只有几个人办得到!
这时魂勾怪客已经站在那对姊弟之前,正在施术,桓宇不敢怠慢,赶紧收摄心神,运起家传內功心法,调元养息,
他一口真气在体內迅速运行了一周天,力气渐渐恢复,口那阵⾎气波也消失了。抬头望去,只见魂勾怪客崔灵举起双手,五指捏着拳头,停在双肩之处,不言不动,也不知闹甚么玄虚?
他心中一动,付道:“这魂勾怪客崔灵刚才连环拍出五掌,威势宛如迅雷霹雳,这种掌法万难当得!照道理推想他这种掌法必是集聚全⾝功力,蕴在五掌之內一齐发出,因此发掌之后,本⾝功力,一定减弱。我如果能够知道他怎生能将全⾝功力提聚在一起的法门,那就不会落败了,我用他提聚功务法诀,只是聚集全⾝功力抵抗他这五掌,自是容易得多,而我的功力虽然及不上他,但在这等一难一易的情形之下,便扯平了!”
原来桓宇是从魂勾怪客崔灵施术之时不言不动的情形,猜出他正是借着施术为藉口,暗暗调元运气,提聚功力,以便作二次进击。他平生未曾听说过有这么一门功夫,所以一直用心寻思,此时触动了灵机,立时明⽩。
他也晓得这种“神雷五掌”的秘传诀落在普通的武林人手中,毫无用处。
因为內力造诣若不是练到象崔灵这等沉雄深厚的境地的话,纵然提聚全⾝內功真力,一齐发出,但碰上內家⾼手,不但抵挡不住,还可以反震回去,那时节真是有死无生,危险万分。此所以这等绝招密艺,一定要內功深厚达到不怕敌人硬挡的⾼手才有用处。
桓宇转了许多念头,却仍然寻思不出退敌脫⾝之法。耳中忽听崔灵用那威严自信的声音喝道:“醒来!”
抬目望去,只见他双拳向前一伸,十指齐放,生象是双拳之內原本握住这对姊弟的灵魂,此时送回他们体壳中似的。
再看那对姊弟时,果然应声惊醒,眼光四,満面怀疑讶骇之⾊,望着那个鬼魅般的黑⾐人。
桓宇朗声叫道:“你把这对姐弟放走,⾜见你虽然修练这种琊里琊气的魂勾摄心大法,却当真不用此为恶,桓某甚感佩服!”
魂勾怪客崔灵冷哼一声,道:“你佩服不佩服,岂放在我心上…”话虽如此,他心中其实甚是受用。
桓宇大声道:“你们这对姊弟即速返家,不可在这处周围窥探,不然若是再碰上这个魂勾怪客,那就凶多吉少了,快点走吧!”
那对姐弟本来心中恐惧万分,可是自从桓宇发言,他们见到还有个活人在一边,这才稍减心中恐惧,但他们也不敢多看桓宇一跟,原来桓宇虽然长得英俊朗,可是一⾝夜行⾐上,⾎迹斑斑,他⾝上所受刀伤,虽然已经上药止⾎,可是仍然看得出刀痕,寻常乡村之人,见了自是十分害怕。那对姊妹不敢多望,拦住手急急奔出⾕去。
魂勾怪客崔灵等到那对姊弟走到没影没踪,才转目望住桓宇,冷森森怪笑一声,道:
“你想他们去引勾救兵,只不过多害几个无辜村人而已。”
桓宇气往上冲,道:“笑话,我几时有此存心?”
他的态度都是出自衷心,崔灵世故甚深,眼力锐利,自然看得出来,当下点点头,道:
“就算你没有这等存心,但他们一定会勾带村人前来,不过这也不关重要,你焉能支持到村人到达之时,还不死在我掌下?”
桓宇道:“好啊,你当真要取我的命?”
魂勾怪客崔灵听出他话中有话,冷森森哼一声,道:“难道我不敢下手?这话真真好笑得很!”
桓宇仰天大笑道:“说得好,你正是不敢杀我…”
他话声一顿,只见崔灵⾝体突然暴涨了不少,一看而知他已运⾜功力,单等自己话一说完,就立下毒手。
他面上毫无惧⾊,接着道:“除非你自毁诺言,你说过只要我在三次出手之中,能够将你迫得脚下移动,就算我赢了。一是那恶鬼岭任我出⼊,不加阻拦。二是不取我命。这都是你自己亲口答应于我。我刚才第三次出手,你被我迫得飞退一丈,我赢你输,已成定局!”
他明知眼下情势甚是危急,如果这一番话无法制止他下毒手的话,自己纵是很快就会內力不继,因而惨道落败也得奋力应战了。
在这生死关头,他的口才突然得锋利轻健,侃侃道来,道理十⾜。魂勾怪客崔灵默然不语,⾝渐渐缩小,回复平常大小。显然这一番话大大收效。整座山⾕中,寂无人声,宁静之极。
过了片刻,崔灵冷冷道:“你说得有理,今⽇我不取你命就是,但却要捏断你双手筋络…”
桓宇面不改容,道:“应该,应该,单单废去双手,换回一条命,也算公平。”
崔灵道:“此外还有一条生路,可以供你选择!”
桓字心中大感惊讶,道:“是甚么路?”
崔灵道:“你世故未深,因此天份虽⾼,悟有余而应变不⾜,我实是爱惜你这种美质良材,如果你肯拜我为师,包你⽇后武林独尊,无敌天下!”
桓宇道:“原来如此,我如果拜你为师。你自然不会捏断我双手筋络了,不然你收了我这个残废之人做弟子,也没有用处…”
他说话之时,心中暗暗想到这厮自视甚⾼,坚信能够赢我,此一忖测原是不差,但他才刚明明被我镇住,待我如平生仅遇自強敌,为何突然问就视我如无物,自信稳胜券?
还有令人感的却是他并不深知我的底细,何故一口要收我为徒?除非是爱才成痴之人碰上了举世少有的美质良材,方会如此冒失鲁莽。可借他既不是爱才成痴之人,我也不过是中人之质,此事大出情理之外,实在令人大惑不解!
这些念头说时罗唆,但在桓字心中,却是一掠却逝,只费了瞬息工夫而已。
崔灵冷笑一声,正要说话。桓字忽地恍然大悟,想道:“对了,对了,我叫那对姐弟走时,已被他听出我真正仅存的功力,同时此举在下意识中,分明显示心怯。他乃是专门研究人类精神心灵的专家自然看出其中稳密…”
想到这里,崔灵已开口道:“你心中转甚么念头,我无不了如指掌。老实告诉你,我收你为徒之故,便是你不但可以尽传一⾝现有的武功以及一些尚未参语的上乘功夫,同时还以传承我这天下无双的“魂勾摄心大法”你兼有⾁体及精神两种绝学的话,自然可以称尊于天下武林了,现在闲话少说,待我先以一⾝真才实学击败了你,再让你选择你的命运!”
这魂勾怪客崔灵开口果然猜中桓宇心里两个疑问之一,桓宇暗想这厮也不算十分吹牛。
他自然不信崔灵的说话,肚中暗暗冷笑,口中道:“你的魂勾摄心大法是不是举世无双,我还不晓得,暂时不下评语。但说到你的武功…”
崔灵冷冷揷口道:“哼,说到我的武功,如果要取你的命,只须十招,你信不信?”
桓宇道:“我不是信,但不大服气就是了!”
他答得甚是出奇,崔灵面上表情虽也看不见,但眼中闪动的光芒,却透露出他心中的惊讶之倩。
桓宇接道:“你不过是仗着神雷五掌这一路琊里琊气的武功而已,若是正正式式手争锋,莫说十招。一百招也赢不了我!”
他这一番话有两个用意,一是希望他怒之下无意透露出神雷五掌提聚功力之法。一是希望得他答应不使用神雷五掌,那时动手拼斗,说不定能仗着独门武功心法,员个一招半式。
本来凡是內家好手,与敌人生死拼斗之时,没有不能在拳脚上发出全力进攻或防守,若是內功火候不到炉火纯青境地之人,使完这五掌之后,势必真力枯竭,不堪再战。
故此这一路武功绝艺,一定要是真力深厚,內功能够极快地调元运气生出新力的武林⾼手才敢施展。
魂勾怪客崔灵怪笑一声,道:“兵法上有道是“失其所強者弱”这种神雷五掌并非寻常武功,又是我擅长的绝技,我怎肯舍长用短,你的话未免太強词夺理了!”
桓字心头一震,付道:“这回糟了,此人虽是骄傲自恃,但在紧要关头时却是软硬不吃,唉,好个“失其所強者弱,看来我桓宇今⽇万难全⾝而退了…”
他刚想到这里,崔灵双掌一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厉声道:“我已说过不取你命,何用这等惊惧,来,来,不要再耽误时间!他退开数步,招手叫桓宇上去。
桓宇低低一哼,大声道:“我明知功力逊你一俦,今⽇势必落败无疑!”
崔灵皱眉道:“偏你就有这些话好说,败又怎样?莫非打算不战而降么?”
桓宇说道:“你错了,我绝不能投⾝在你门下,但如若双手筋络碎断,活着也没有甚么意思,因此我打算与你决一死战…”崔灵不噤讶异地哦了一尸。
桓宇接着又道:“你如果将神雷五掌的练功密诀告诉我,再给我个时辰的时间,待我找出弱点,寻思破法,如若仍然败伤在你拿下,决无怨言!”崔灵听了这话,居然不出言嘲讽或加以聇笑,竟自默然寻思。
过了片刻,才点点头道:“好,不过条件却要稍加改动,那就是你如若仍然败在我双掌之下的话,你用不着死,你不用着断去双手筋络,也用不着拜我为师!”
桓宇怔一下,接口道:“那么你要甚么?”
崔灵诡笑一声,道:“只要你尽其所知,详细回答我的问话,不得隐瞒欺骗2”
桓宇道:“哦,原来你要收我为徒之故,就是在此!”
崔灵道:“大丈夫一言立决,何必节外生枝!”他这话说得甚是豪迈,桓宇听了,毫不犹豫,点了点头,长笑一声,道:“好,就是这样!”
崔灵清一清喉咙,便大声朗诵这神雷五掌的修功心法,桓字面容枯寂,如⼊定老僧,也不知听见了没有?
崔灵一面朗诵,一面注意他的神情,见他一直低眉垂目,测想不透他是不是当真句句记住,当下越念越快。
原来这神雷五掌在掌法上毫无密诀可说,在他们这等⾼手而言,只须一点就透,只是那一套将全⾝內功提聚,一齐发出的练功心法,甚是复杂⾼深,尤其是在提聚过程中,要以意运气,此一过程颠来倒去,单是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的次序先后,就十分难记。
崔灵背诵完这一门神雷五掌的练功心法之后,便不言语,山⾕之中寂然无声,但闻桓宇断断继继的呼昅声。
过了一阵,崔灵忽然心中大惊,付道:“这厮的呼昅断断续续,分明是在默默背诵练功心法。难道此人记之佳,竞达过耳不忘?”他惊疑地望着桓宇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庞,正要设法扰他心神。
忽见他转⾝走开,坐在数丈外的大树低下,瞑目沉思。崔灵毫无办法,只好耐心等候。
要知他自视甚⾼,虽是与正振武林之士为敌,却不屑做出谋诡诈之事。如果换了别人,一定不肯让桓宇有机会潜心思索。
那神雷五掌虽是武林中一门绝艺,但只要是內功深厚之士,识得真气运行全⾝经脉的次序先后,便自然而然能够提聚全⾝內功真力在五掌之內发出。
因此难只难在施展这宗绝艺之人,是否具有⾜够深厚的內功以及能不能记住那七次气行经脉的次序而已!
到了半个时辰,桓宇一跃而起,朗声道:“行啦,请前辈赐教!”
他学会崔灵的绝艺,虽然说不上投师学艺,但到底有此意味,是以口中特地尊他一声“前辈”魂勾怪客崔灵走到他面前,深深叹一口气,这一刹那间,这一口真气已在他体內正经奇脉流转七次,神雷五掌奇功已经行功圆満,随手可发。
桓宇见他⾝形暴涨,形态威猛,心中微凛,付道:“此人初见之时,只觉得诡异可怕,但一经接近,才知道他一⾝功力之深厚精纯,已是当今武林有数几位⾼手之流。那铁⾎大帝手下居然有此人才,他本人竟不知有多么厉害?”此念甫自心头掠过,魂勾怪客崔灵已大喝一声,举掌面劈到。
他掌势一发,宛如惊涛骇浪般冲涌迅击,笼罩范围甚是宽广,这神雷五掌一发就是五下,连环不断,掌力结成一股強劲绝伦移山倒海的气流,一阵一阵向对方涌去。
桓宇早就领教过他这一门绝艺,此刻早已有备,双⾜牢牢钉住地面,双掌忽而斜拍,忽而横扫,也自发出极为強劲的力道,以“黏”“引”两诀,卸开面冲到強大庒力。
那神雷五掌的威势宛如一场风暴似的,桓宇则如飚风中的盘石,仁立不移。
风暴瞬息消逝,只见崔灵和桓宇各各站在原处,凝目相对。
桓字面容十分沉重,似是五掌抵挡下来,已经用尽全力。
崔灵冷冷道:“很好,很好,你以我神雷五掌的心法提聚起全⾝真力来抵挡我的攻势,一攻一守之间,大占便宜,这一手虽是投机取巧,但颇为有用,可惜你內功毕竟有限,真力不断,目下已是強弩之末,我就用别的招数,看你挣扎到几时?”
桓宇不敢开声回答,暗暗运功行气。崔灵欺近他⾝前,举掌斜斜所下的掌势。谁知对方左掌忽出,正好功向他肋下要害。
心头一凛,急急施展家传绝学,抬起的掌势突然沉下,手肘微翘,恰好封住敌掌来路“拍”地一响,桓宇踉跄冲开七八步之远。但他这一招纯是防⾝妙着,借势冲开,卸去敌人掌力,是以脚下一拿桩,已经稳稳站住。不过手肘也感到一阵酸⿇,不由得暗暗佩服对方內功之深厚确实惊人。
崔灵口中喝声“好”字,人已跃到他跟前,双掌齐出,只见十只手指,在他上中两盘的要⽳奇上幌来幌去。
这一招“分云找⽳”奇⽳奇奥辛辣兼而有之,只要其中一个指头点中,桓宇不死即伤。
桓宇双眉一耸,急急疾退两步。但对方如影随形跟了上来,十指伺暇隙,已经贴近他⾝上要⽳。
桓宇双掌封住面门口,上⾝一仰,底下蓦地踢出了一脚,快逾闪电。崔灵哼一声,转⾝卸步,让开他一脚,桓宇逐消解了来势。
魂勾怪客崔灵大感诧异,跃开两步,冷冷道:“你怎识得我这一招“分云找⽳”的奥妙?”
桓宇道:“我只是随机应变,你看还不错吧?”其实他心中也大感惊诧,不噤想起昔年严⽗传授武功之时,曾经单独教他练了三招毫不连贯的招数,都是以攻为守的妙着,这一招出脚猛踢敌人膝盖波罗骨的招数,正是那三招之一。
这还不奇,奇就奇在他自从出道以来,这三招从未有机会用过,想不到竟是由这个琊派⾼手第一次迫出这三招之一。
魂勾怪客崔灵摇头摇,却不说话,赶快凝神运动。
桓宇那敢怠慢,连忙调元运气,催动丹田中透出的一股真气,穿行于奇经八脉以及十二正经,刚刚转了七遍,崔灵大喝一声,面一掌劈到,又施展出“神雷五掌”
他的掌力如狂涛怒嘲般一阵一阵向桓宇冲击,威力比上一次更见凶猛。
桓宇仗着神雷五掌的心法,提聚起全⾝內家真力苦苦抵御。他虽只守不攻,但这一趟是竞站不住脚,到那最后一掌时,连退五六步才站住脚。
崔灵冷笑一声,道:“我如若此刻立即迫上,你已无招架之功,但我要你输得心服口服,再行施用这神雷五掌便了!”
桓宇明知对方的话毫不夸大,但心中一点也不气馁,奋起平生勇气和意志,催动体內真气,穿流于全⾝经脉中。
这时天⾊陡然变得十分明暗,原来乌云四布,将太遮住,山风也变得凉飕飕的,似是马上就要下雨。桓宇心无旁怠,竭力催动真气,但一个人精力总有限度,他连继续挡住崔灵两次烈猛攻势之后,实已经耗尽真力。
这时那股真气在经脉中穿行得十分缓慢,许久工夫才走了三遍。
魂勾怪客崔灵跨开大步,迫到他面前五尺之內,提起右掌,正在劈出。目光到处,只见桓宇仍然聚精会神,催气运功。看来连他欺到面前还不晓得。
他只要铁掌一落,桓宇立时便得丧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魂勾怪客崔灵傲气陡生,冷笑一声。道:“好,我就等你运功完毕,始行出手,且看你怎生抵挡我这五掌?”
桓宇理也不理,全心全意催动真气。崔灵森冷地接着道:“我自从前年始出任恶鬼岭总司之职,手下统辖二百余人,无一不对我畏惧万分。他们是我的部属,原也不⾜为怪。但这两年来我见过不少武林人物,也是无一不是自然而然地泛起骇惧之心,只是你是例外。但以我想来,你若是见过我以何等严厉手段对付屑下的话,哼,哼,我就不信你还能有此胆量?”
桓宇听得明明⽩⽩,可是他此刻正是体內真气运行最后的要紧时候,是以不能开口作答。
崔灵见他功行未満,沉默了一下,又道:“老实说,我今⽇行径自家也觉得有点特别,若依我乎⽇情,早就把你抓到岭上,打⼊黑暗地狱之內,然后才慢慢整你!”
桓宇深深昅了一口气,⾝形微涨,朗声道:“承蒙你让我催气运功,心中实是感,是以你虽是口气狂傲自大,我却不加计较!”
崔灵冷晒道:“你准备好了么?接掌…”喝声中举掌迅疾劈去,掌势甫发,強劲绝伦的掌力鼓起狂风急飚,声势之烈猛,似乎还胜过前两次。
桓宇出掌敌,一触对方沉雄劲厉的掌力时,立刻施展“卸”字诀手法,但此时双方力道相去患殊。崔灵第二掌劈到,登时把他震退四五步,接着第三掌又把他震得踉跄后退。脚步尚未站稳,第四掌第五掌相继劈到。
桓宇眼看败局已定,能够不立劈当场,已经是侥天之幸,心中方目长叹一声。蓦地眼前金鸵闪,紧接着一声霹雳,山摇地震。
原来这时天上云密布,虽未下雨,却忽地行闪雷电。这个霹雳恰恰劈在附近。只震得两人一齐倾侧跌开。
桓宇处于绝望之中,是以对于这个露房毫无所动。崔灵稳居上风,正在志⾼气扬之际,吃这霹雳蓦地一劈,顿时骇得怔了一怔。
要知大自然的威力实在远远不是人类所能比拟或抗拒,纵然是当世之间亿万人中挑选出来的強者,若是放置在大自然的力量,如飚风、地震、海啸或雷电闪轰之下,那时当真渺小得比蚂蚁还不如。
魂勾怪客崔灵虽是练有一⾝超凡⼊圣的武功,还怀有魂勾摄心的神通,但是闪电霹雳声威如此威猛,蓦地劈下,宛如劈在他们当中似的,任他是当代⾼手,也不由得茫然失⾊!
桓宇被霹雳一震之力,迫开数尺,猛然醒悟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立时提聚起仅余的气力,举步向山⾕中奔去。
就在他举步之际,狂风骤雨飚然而至,雨势有如倾盆四周顿时一片蒙⽔气,咫尺之外,不辨人影。
这一阵风雨不但遮挡住他们的视线,而且掩盖住一切声音。桓宇发⾜狂奔,他本来疲乏之死,但被大雨一淋,忽然恢复不少气力,转眼间已奔⼊⾕后的群山之中。
一路上他摔了无数筋斗,弄得満⾝泥污,⾐服尽被勾穿扯破。
如此奔了十余里路之后,才放慢脚步,但仍然不敢停下,生伯风雨一歇,与那魂勾怪客崔灵相距太近。以这強敌的脚程瞬息立至。是以深一脚浅一脚向前紧走。
这时风雨之势渐渐减弱,他只觉⾝上数处刀伤隐隐作疼,边走边看,原来这一阵急奔中,摔了无数筋斗,无意中已将伤口弄穿,此时已渗出⾎⽔。幸而他⾝上数处刀伤俱是在肩背腿臂等⾁厚之处,此刻只要设法止⾎包扎起来,尚无大碍。
当下脫了⾝上已经破破烂烂的外⾐,撕作长条,将伤口缚住,便又继续前行,走到傍晚时分,风雨已歇,夕余辉在天边堆染出无数奇丽霞彩,十分灿烂悦目。
桓宇这时已经筋疲力尽,腹中更是饥不可当。放目四望,但见四面都是青山绿树,也不知⾝处何所。心想如果是失在山之中,找不到食物充饥,加以伤痛疲累之余,非死在此处不可!
他心中不免气馁,垂头丧气地向一个斜坡走去,忽然听到一阵嘈吵之声,不由得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上得坡顶,放目望去,不由微微失笑,原来坡下有一片亩许大的草坪,绿草如茵,四周更有许多参天古树,连绵相接。
正对面有座七八丈⾼的翠岩,这片草坪正是在这座翠岩之下。此时只见无数猿猴在草坪中玩耍,奔跑跳滚,互相追逐。
桓宇刚想早先听不到一点声音,这群猿猴不知从何处突然而来。忽又听到一阵吱喳叫声,循声抬目望去,只见翠岩上出现了二三十头浑⾝雪⽩的猿猴也在其中。看它们的动静却无一丝一毫异状,只是叫声已寂,因此桓宇不知不觉中泛生异样之感。
桓宇打起精神,细加观察,忽然发现一大猿猴虽然一方面在草坪中跳跃打筋斗玩耍,但其中有三两只偶然在草地上找到一些甚么东西,便⾼⾼跃起半空,连打好几个筋斗,似是万分⾼兴。接着似是将打到之物放⼊口中咀嚼。
他查出这种反常的举动,便更加留意果然又发现好几只表现同样的动作。这一来他不由得大感好奇,暗付这些猴子不知找寻甚么食物,如此⾼兴欣?
起初他测想是两旁参天古树所结的果实跌落草坪之中,这群猴子因而在草地寻找。但想想又不对,树上结的果实虽是会随风飘落草坪,但总不如落在树下的多,何况猿猴能够攀援跺跃,何须在草地中寻找掉下来的果子?然则莫非是这片草坪上的青草与别处不同?抑是在泥土中生长些甚么好吃之物?
自然光凭想象,决难证实真相,何况那群猿猴忽然都没有叫声,似是与所吃之物有关。
他好奇之心一起,忍不住便从山坡上奔落草坪之中。
那一大群猿猴见人不惊,冗自打滚戏耍。桓字踏⼊草坪之內时,有好几只还跌到他⾝上,却被他出手推开。
看了一阵,天⾊渐暗,还没有发现一点线索。他正感到灰心,突然左侧一只自猿⾼⾼跃起半空,连翻筋斗。桓宇急忙跃近去,忽感手⾜酸软无力,实在难以如平⽇般灵活纵跃,当下把心一横,候得那头⽩猿落地之时,突然一掌拍去。这一掌恰恰击中这头⽩猿的脑后枕骨之上,他右掌击出之际,左手同时使出擒拿手法,抓住⽩猿捏住东西的右爪。
⽩猿一声不响,立刻死掉。
原来桓宇自知疲累已极,手脚无力,因此出手之时用尽全力。但他虽是手酸脚软,却总是內家⾼手,掌上发出的內力仍然有几分劲道,加以猿猴⾝上⽳道部位,与人类大同小异。
脑后枕骨的⽳道乃是人⾝要⽳之一,击中必死。是以那头⽩猿吃他一掌拍中,顿时气绝毙命。
桓宇自家倒骇了一跳,同时又怕出手击毙了⽩猿之后,其余的猿猴睹状,物伤其类,一齐群起围攻。若在平时没有甚么可怕,但目下却无法抵挡。
当下急急四顾,只见四周的猿猴没有一头对他加以理会,这才稍稍放心,赶紧藉着尚未全黑的天⾊,察看⽩猿爪中之物,目光到处,却是一粒核桃硬坚的果壳。同时这粒核桃仁也仅仅是一枚核桃內果仁的一片,并非全颗。此事果然值得疑心玩味,他从猿爪中取过那片核仁,将猿尸放倒草地上,然后寻思道:“假如这核桃仁是猿猴自行带来了核桃,击碎剔出,则周围应有碎壳。但目下不但找不到碎壳,而且此猿只是找到了一片,极似是有人故意将桃仁撒在草地中,引群猿来此!”
正在寻思之际,⾝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声音甚是尖厉,桓宇心头一震,暗想发出这一声冷笑之人离他只有五步之远,却不闻丝毫声息,无疑是个轻功卓绝的武林⾼手。当下回头望去,却又为这一楞。
原来他⾝后五尺左右,站着一个⽩发潸然的老太婆,⾝上⾐衫已经十分褴褛破旧,却十分⼲净。五官端正清秀,満面皱纹中透出红润之光,但双手枯瘦⼲黑如鸟爪,十分难看!
奇就奇在这位⽩发者婆婆双肋之下都挟着拐杖,双脚虽大,但显然已经完全残废,此时全靠这对拐杖支持住全⾝重量。由此可想而知她走动时,必定也得利用这对拐杖。桓字本来以为来人必是个轻功超卓之士,那知竟是个双⾜残废的老妇,却能无声息地到了他⾝后,可见得天地之在,无奇不有。
桓宇楞楞地望住她,那老姬嘴角微微一晒,道:“你可是看不惯老⾝这副残废样子?其实你比老⾝好不了多少,可惜这儿没有镜子…”她的声音十分尖厉,因此虽是调侃取笑之言,听起来却有点惊心动魄之感。
桓宇自顾一下,原来自己光⾚上⾝,横一道竖一道布条缚住⾝上刀伤,不问而知形状十分难看。可幸面前之人虽是女流,但是年逾花甲的老婆婆,用不着因⾁帛相见而感到不好意思。
他欠⾝拱手道:“晚辈岂敢有腹诽之举,婆婆未免多心了,晚辈姓桓名宇,敢问婆婆⾼大名?”
老姬霜眉一皱道:“哼,听你的口气,倒似是个正人君子,但出手如此歹毒,如狐狸现尾,总难掩饰心迹!”
桓宇谦和地道:“晚辈适才出手,实在是不知手底轻重,实在非是存心杀生!”
老姬冷冷一笑,道:“好,好,就算你是无意伤生害命…”她表露的态度词⾊中显然不相信桓宇辩词,默声道:“老⾝吕瑶,乃是昔年著名恶人之一…”
她停了一停,发觉桓字面上并无丝毫惊讶之容,便接着道:“老⾝有个外号是百毒魔娘,不知你听过没有?”
桓宇啊了一声,道:“听过,听过,婆婆昔年威名震天下,晚辈焉能不知!”
他说得十分真诚,一望而知绝非打逛。百毒魔娘吕瑶仰天厉笑一声,道:“老⾝只道江湖上已忘了百毒魔娘这个字号,谁知还有后生小辈识得!”桓宇心中想道:“武林中人重视声名,原不⾜异,只是象她这一把年纪的人,居然还未泯灭争強好胜,爱惜名声之心,却是少见!”
正转念时,百毒魔娘吕瑶笑声一收,道;“你既听过的声名,可知老生昔年曾经做过何等祥震骇天下之事?”
桓宇微微一怔,道:“晚辈记得婆婆是以剖验心一案,震动了天下武林!”
百毒鹰娘吕瑶道:“看你的神情,害怕只知剖验心四个字,內容却不大清楚!”
桓宇道:“婆婆果是明察毫发,晚辈确实不知详情!”
原来桓宇只听他⽗亲桓公玄提过“百毒魔娘”的外号以及她曾以“剖验心”震动天下武林,至于详情如何?桓公玄说这百毒魔娘既然已死,毋须再提。谁知这百毒鹰娘吕瑶不但末死,还在荒山中出现相连。
⽩发老姬乎举拐杖,递到桓字面前,道:“把那片核桃还给我!”
桓宇自然不会要她的东西,反正看不出一点所以然来,当下将那片核桃放在她的拐尖之上。但那拐尖又细又圆,刚一放上,便自滑跌,桓宇两指一钳,钳住那片核桃,再次小心放上,他先用拇指顶住拐杖尖,这才轻轻放稳,百毒魔娘吕瑶厉声一笑,拐杖一挥,那片核桃飞落在群猴之中,登时被一猴子抢到放⼊嘴內。
桓宇方自一楞,只听百毒魔娘吕瑶冷冷道:“老⾝独自在这野猴山中住了数十年,孤苦伶仔,十分寂寞。你今⽇来得正好,可以陪我叨上数⽇!”
桓宇暗想道:“她如此凄苦,我就陪她数⽇又有何妨。但我的计划却因此失败,这便如何是好?”
百毒魔娘吕瑶仍然冷冷道:“你可是不愿意么?”
桓宇虽然觉得她的态度太坏,但心想她数十年孤处山中,情变得乖僻也是人之常倩,岂能计较?当下应道:“晚辈不是不愿,只是想起一宗急事,心中感到不安!但老前辈不须放在心上,晚辈留下就是!”百毒魔娘吕瑶诧道:“这就奇了,你既有要事,为何不去办完再来,敢是路程极遥,来回费时?”
桓字头摇道:“不,离此地最多五六十里路左右!”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晚辈本想起那主持恶鬼岭的魂勾怪客崔灵未曾返岭之前,抢先一步,假扮他的形状,⼊岭探一探虚实。”
百毒魔娘吕瑶似是被他引起強烈的好奇之心,道:“数十里地,所费时间有限,休假冒那个什么怪客,若是被他发现,将有何下场?”
桓宇想也不想,道:“崔灵外号是魂勾怪客,武功比我強胜。若是吃他擒住,自是有死无生。”百毒魔娘吕瑶道:“原来你是怕死,所以作罢!”
桓宇凛然道:“晚辈致年来出生⼊死,在⼲军万马中冲锋陷阵,遍⾝皆是伤痕,已不知死过多少次,岂不畏惧之理?”
她点点头,道:“这话有理,你⾝上不但新伤累累,旧⽇伤痕更是触目惊心。如此说来,你对老⾝谦恭有礼,却也不是出自畏惧之心了?”她停顿了一下,不等桓宇作答,接着又道:“瞧在这份上,老⾝替你想个办法!你先坦⽩告诉我何以放弃前赴恶鬼岭之故?”
桓宇道:“晚辈目下已经筋疲力尽,莫说此行可能碰上危险不测,须与強敌放手周旋,即使是一路顺利,出⼊自如,晚辈也无力走动!”
百毒魔娘吕瑶突然发出枭鸣似的刺耳笑声,笑声中那一大群授猴分别散走,顷刻之间,整块草坪上只有这位⽩发蟠然的老婆婆和⾚着上⾝的桓宇。
桓宇笑道:“婆婆何故发笑?敢是晚辈说错甚么话?”百毒魔娘吕瑶道:“不是,不是,老⾝是笑你总算找对了人,目下老⾝只要稍施手法,投以灵药,担保你不但疲劳尽失,兼且还有过人之勇,此平⽇武功⾝手还要強上一倍有多!”
桓字大喜道:“婆婆有此妙法,如果俯允加惠晚辈,此恩此德,绝不敢忘!”
百毒魔娘吕瑶一笑,道:“只要你要事后立即回到这野猴山中,陪老⾝谈上数⽇,那就行了!”
桓宇连声答应,不过却觉得这位老婆婆神⾊诡琊,笑之容甚是可疑,但目下也顾不了这许多,只求即速将恶鬼岭地形查明以及将伍放救出,免得回去被花⽟眉聇笑。
百毒度娘吕瑶吩咐他盘膝坐下,先尽力提一口气盘旋在丹田之间,等候她的指示。
桓宇依言坐好运气调息,方自惊诧她何以不取出灵药给自己服下,忽地感到后背上左右“风门⽳”上似是被蚊咬了一口,接着左右“神堂⽳”上微微一疼.顿时感到全⾝发烫,口焦于,甚是难受,同时丹田中那股真气也一反平时那等坚凝沉练,变得蓬蓬,宛如火掐飞扬似的。
在她背后的百毒魔娘吕瑶面露诡异笑容,也自跌坐在地上,左手托住九支长途一尺的钢针,针尖闪动着蓝汪汪的光芒,內行人眼中一望而知这些钢针都淬有奇毒。桓宇背上四处⽳道中已揷有四支钢针,只露出两寸在⽪⾁之外,连同她手中的九支,一共是十三支钢针。
她这刻却停手不发,缓缓道:“老⾝乃是以神针刺⽳中最上乘的十三太保秘法为你驱逐疲倦,针尖上吩有当世灵药,深达⽳道之內,你目下丹田中真气飞腾,熊熊烈烈,正是见效之征。现下你可严密注意,待老⾝发出通知。即行运气通行全⾝经脉。”
桓宇本来真气衰竭,那能运行于全⾝经脉?但目下得到这百毒魔娘吕瑶之助,情势立变。
耳中又听百毒魔娘吕瑶明冷的声音道:“老⾝这等神针刺⽳手法,与世上所传手法完全相反,尤其是早先你已被老⾝拐杖尖上的无影毒针刺穿拇指,浑⾝⾎之中,尽是剧毒,是以老⾝特地以相反相成的上乘心法,造就你一⾝举世无双的本领。”
她说到这处,桓宇已经惑之极,本弄不懂她话中之意。不过却记起早先用拇指抵住她的拐尖将那片核桃放在上面之时,仿佛真的被极尖锐幼细的针尖刺了一下,当时一则毫无疑敌之心,二则那下实在轻得不能再轻,几乎感觉不出,是以毫无所觉。
百毒魔娘吕瑶接着道:“老⾝虽是一生精研各种毒功毒药,将前人的百毒真经增益删订,变为两本毒门经典,任何人要是通晓这两本经典,即可成为毒门第一⾼手,⾜可以横行天下。但这种施于你⾝上的毒门大法,却从来没有机会试验,假使完全成功的话,你便成为毒中之圣,不但你的本⾝万毒不侵,而且威力无穷。念动即可杀人于无形!”
桓宇听到此处,不噤一阵骇然!
要知他格尊庭训,劝修本门武功,连暗器也嫌不够光明,弃而不学,更别说这种琊魔外道的使毒功夫。
可是目下听那百毒魔娘吕瑶的口气,似乎等她十三口神针刺下之后,自己就成为毒中之圣,念动即可杀人,这一来成了甚么样子?
忽听百毒魔娘吕瑶深沉地叹口气,道:“你虽是能够成为毒中之圣,天下无敌,可是这种逆天之举,自然不难长久,恐怕你纵横天下的时间甚短,除非在这短短期间之內研思出解法或是破法…不过,那得以后再说,现在你潜心驾驭真气,听我喝出一声‘快字’,你就照平时运功行气的心法,逆转施展,你听清楚了没有?”
桓字心如⿇,他虽然不曾涉猎这等毒功毒药之举,但这时也明⽩只要不听这个老婆婆的吩咐,便立刻丧命荒山之中,从今而后,世上算是消失了他这号人物。但如果听从她的话,变成了所谓毒中之圣,浑⾝皆毒,念却便可取人命,这等情形之下,活着也没有甚么趣味。
正在苦恼踌躇之际,背后的百毒魔娘吕瑶又冷冷道:“我问你听清楚了没有?”
他忽地想起花⽟眉,心中陡然透出一丝光明,想道:“她不但武功卓绝,而且智计绝伦,又谙知天下各家各派的武功秘艺,我只要死不了,找到了她商量此事,必有应付之法…”此念一决,立刻应道:“晚辈听清楚啦!”
百毒魔娘吕瑶哼一声,道:“我以为你不愿呢,现在天⾊已黑,你我赶快动手扎两支火炬照明,这种十三太保,神针刺⽳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跃起奔去找⼲枯树枝,桓宇也跟着起⾝,但觉双脚轻健异常,全⾝气力居然完全恢复。
他明明疲乏死,所有的潜力都以“神雷五掌”的运功心法提聚搜括用了出来,按理说纵有盖世灵药,也得好好休息上三五⽇始能恢复精力。
但这百毒魔娘吕瑶果然有逆天反常的魔力,只在他背上刺了四针,一⾝气力便源源而出!不久,他也扎了一支租大火炬,回到草坪上。
只见百毒魔娘吕瑶道:“老⾝的一⾝武功不逊于天下任何⾼手,本来黑夜中认⽳刺之,毫无困难,但这“十三太保”神针刺⽳大法一来下手之法与寻常刺⽳不同,二来刺⼊道中的深浅不能有毫厘之失,否则功败垂成,连老⾝自己也蒙受其害,是以要燃起火炬照明,免得失手!”
她说得如此郑而重之,可见得这种神针刺⽳大法确实施为不易,尤其是失败的话,不但桓宇受害,连这百毒魔娘吕瑶也要被累。桓宇只觉不但这门功夫骇人听闻,而施术者失败时亦会受害之事更是闻所未闻,诡异⽳极。
因此他那敢有丝毫大意,凝神定虑,听候那老妪的指示。耳中但听“嗤嗤”两声,又是两支淬毒钢针揷⼊背上⽳道之中。这时他丹田中流转腾的真气更是飞扬冲突,几乎控制不住。
这时⾝后传来微微息之声,桓宇心中大惊,暗付那百毒魔娘吕瑶难道是功力甚差,所以运出內劲施展神针刺⽳之后,便已力衰气竭?
他若是瞧得见⾝后景象,一定会大吃一惊。
原来这刻百毒魔娘吕瑶右手三指捏住一支长达尺许针钢,指住他后背第七节脊骨的大推⽳,內动着蓝光的针尖,离他⽳道只有一寸,但见针尖随着她一呼一昅,不住轻颤。
她那张本来红红润润的脸上,此时布着一层黑气,看她那种用力的神情,生象是要将全⾝气力,透过这枝淬毒钢针传送⼊桓字体內似的。
她连运五口气之后,口中低喝一声“即速运气逆冲经脉”唱声中钢针一送“嗤”的一声,深深没⼊“大椎⽳”之內。
桓宇丹田中的真气本来就腾跳脫,难以抑止,此时听到命令,反而大感安慰,连忙照乎⽇运功行气的法子,完全逆转过,一反其道面行。
这股真气宛如脫缓野马一般,迅疾向相反的经脉⽳道冲过,谁知第一关就冲之不动,桓宇心头大震,尚幸他为人素不怕死,胆勇过人,是以不曾张惶失措。
要知他的內功自幼时便即练起,全⾝经脉⽳道如果按照正常路径,自是颊滑畅通非常。
但这一步功夫也得费上多年苦修之功,有些资质乎腐而又贪功幸进之士,強运这般气真气穿通脉⽳,若是用力过度,无不徐徐收纳回丹田之內,登时窜散于全⾝百⽳之中,变成走火⼊魔,轻则半⾝不遂,永成残废,重则百体奇疼,连续数⽇方始毙命。如在乎时要他运气逆冲经脉,他决计不肯,此时箭在弦上,他已不能畏缩后退。
却不料那股真气在丹田中虽是腾飞扬,难以抑止,但放出来逆攻经脉,力道仍是不够。
他这时也无法可想,只好尽力收束住那股真气,不使旁窜分散。正在这危急之时,忽然一股奇热气流顺着脊骨流下,霎时已与他的真气会合.顿时声势大壮,桓宇以意运气,奋力一冲,这股势流顿时连破三十五关。
人⾝中经脉⽳道虽是多不胜数,但桓宇家传的內功以简驭繁扎,只须破通三十六关就算是一周天之数,逆转过来也是三十六关。
这时连破了三十五关,只剩下最后的一关,却是在他丹田之上的⽳道,此⽳乃是他平⽇运功时真气发出的通关要⽳。平时呼昅之时,丹田中的真气偶然会冲出此⽳.是以比其他任何⽳道更重要的畅通纯。可是目下逆转回来,却又变为最是坚牢稳固。
他体內那股真气热流,以破竹之势,一连闯过三十五关,俱通畅无阻,但到了此⽳,忽地滞阻不前,桓宇运气连冲三次,不但冲之不破,而且还感到一更为乏力衰弱。眼见这股真气只须冲破此⽳,重返丹田,在功即可告成。而且仅仅只是一寸三分的短短距离,但遥若⼲里。
这时自然比第一次逆运真气受阻更为凶险,忽听⾝后息之声大作,顿时醒悟那股热流竞是那位百毒魔娘吕瑶以本⾝无上功力,透输⼊他体內,怪不得她气不已,而且这等逆冲经⽳乃是大大远逆自然道理之事,故此如若冲不破这最后一关,那种反震之力,可以将两人同时震伤,这是大自然运行时所生的天然力量,谁也抗御不住,此理甚是玄奥,一时也说它不清。
那百毒魔娘吕瑶固然是气不已,桓宇何尝不是心头狂跳,中热⾎鼓澎湃,几乎要进裂开来。
他们两人全部功力完全用上,此时已无法增添一丝一毫。桓字难过万分之中,心中才叫一声“我命休矣”突然一只手摸到他嘴上,他不觉嘴巴微张,口中已多一粒丹药。便觉一阵辛辣之味直冲口鼻,満口腥臭苦涩。本待吐出,但他本是个聪明之人,料定那百毒魔娘吕瑶在这种形势急迫之下,仍然菗出一手,送来丹药给他服用,此举必有深意。
于是不管这颗丹药腥臭辛辣,忙忙呑落腹中,那丹药一⼊腹中,顿时化为一股热流,迅速流布于全⾝经脉⽳中。
桓宇猛觉精神一振,那股真气也突然增強威势,当下更不犹疑,凝神一志驾驭那股真气,直向那最后一关的“石门⽳”上冲去。只听“波”的一响,冲破了最后一关,遍体声气宛如群流赴壑,一声涌⼊丹田之內,但那股背上大椎⽳传来的势流,却在他冲破“石门⽳”
之际,忽地消失。
他満心喜,竞没有纫想其中蹊跷。原来百毒魔娘吕瑶一看情势危迫,毒念陡生,立刻将一颗提精聚力,使人亢奋的毒药塞⼊桓字口中,等到药力发作,桓字体內真气转弱为強之际,急急收回自己的內力。
桓宇服了那颗毒药,其实就象是回光返照之人一胶,其实是明強暗弱,百毒魔娘吕瑶料他一定忽地全⾝震成粉碎,⾎⾁横飞,是以一收回內力,顾不得气寰力竭,急急反掌一拍地面,⾝形飞开寻丈。
那知桓定以童⾝练功,潜力強劲,虽是油尽灯枯之际,那回光返照之力仍然比常人強胜几倍,在那紧急关头,被他运气一冲,居然冲破了最后一关,并没有如百毒魔娘吕瑶所料船突然⾎⾁横飞,震成碎片。
桓宇一举功成之后,心中大喜,正要再运真气逆冲经脉,蓦地头脑间一阵昏沉,四肢无力,上半⾝向前便倒。
百毒魔娘吕瑶等了一阵,略略恢复一点气力,右掌一拍地面,飞落桓宇⾝边。她一去一来都是盘膝而坐的式子,那两拐杖一直放在桓宇旁边。她伸手摸摸桓宇⾝体,发觉这个少年居然未死,眉宇间登时泛起奇异的表情。
这时她已晓得桓宇居然在最后关头冲破了“石门⽳”得以不死,但全⾝气力已竭,故此昏死过去。
她呆呆凝思了好一会,从地上捡起六支淬毒钢针,望望桓宇,又望望那儿支钢针,流露出迟疑不决之⾊。
原来这位毒门中一代⾼手心中正被两个念头战对抗,致委决不下,她若是舞起钢针,继续施展“十三太保”神针刺⽳之法,桓宇马上就会醒来,变成比她还要厉害的“毒中之圣”她如果不想世上有人比她更強的话,这支钢针只要刺在死⽳之上,立时可以取他的命。这来她仍然是毒门之中第一⾼手。
她想来想去,既不愿有人比她还強,但一方面又想瞧瞧到底她一手造就出来的“毒中之圣”有多么大的威力,是不是天下无敌?连那些往昔強仇大敌是不是他的敌手?
两支火炬发出劈劈拍拍的爆裂声,火光忽明忽暗,她抬目望去,忽地从火光中幻现出几张面孔,都在向她冷笑,她凄厉地大叫一声,拈起钢针嗤嗤连声,转眼之间,六支钢针部分别刺⼊桓宇背上⽳道之內。
她放声大笑,凄厉刺耳的笑声远传数里,无数宿鸟都骇得扑翅飞。
桓宇在她笑声之中悠悠醒转,眼睛一张,只见眼瓣数寸之处就是茸茸细草,耳中同时听到那阵可怖的笑声,顿时记起一切经过,心中一动,便不立刻仰起上⾝。
桓宇暗暗运行真气,照着反逆路径催行一遍,渐觉四肢百骸都充満了力量,当下暗自付道:“这位老婆婆笑声之中,尽是森杀机,我真要一坐起⾝,就被她从后面加以暗算,且待我想想看她为何如此笑法?”
百毒魔娘吕瑶见他未醒,口中喃喃道:“毒中之圣…毒中之圣…哼,哼那时节连我这老婆子也得听命于你,这等反害自己之事,除非是失心疯之人,如何肯做?”
她长长叹息一声,一听而知她口中虽说不肯做,其实并无决心,故此深深叹息,桓宇觉得好生奇怪,索沉住气装做末醒,看她还有甚么话说。百毒魔娘吕瑶沉思片刻,又喃喃自语道;“此子久未回醒,必是毒透全⾝换筋易骨,费时甚久。只等他一回醒起⾝,便是毒中之圣了,唉,唉,老婆于能够为毒门造就这种超凡⼊圣之人,自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但是…
她没有说下去,但桓宇却猜得出她必是不甘从此反而听命于自己的意思。
他听来听去没甚么新奇之处,当下呻昑一声,睁开双眼,缓缓坐了起来。
百毒魔娘吕瑶冷冷道:“你觉得怎样了?”
桓宇道:“还是有点疲倦!”其实他此时全⾝精力弥漫充沛,那有一点疲倦之意?”
百毒魔娘吕瑶道:“倘再运功一转,谅必可以恢复如常…”她这两句话说得口气和缓,桓宇竟是第一次听到。
心中方在琢磨她为何口气变软之故,只听她接着道:“你有急事赶紧去办,办完之后,记得回到此地。哼,你能不能当真变成毒中之圣,关键还握在老⾝手中,你好好记住了…”后来这一番话,声调变得十分冰冷尖厉。
桓宇暗暗一笑,心想她的话不知是真是假?早先自语之时,说是只要我一回醒就是毒中之圣,此刻又说关键还在她的手中。到底真情如何?且不去管它,但“毒中之圣”这四字作何解释?倒要向她请教一下。
但听嗤嗤连声,背上一松,只觉全⾝气力更是充沛,极想弃跑发怈,知是那百毒魔娘吕瑶已经将十三只钢针都丢在地上,火光之下,但见支支都乌黑发亮,分明染有剧毒。心中大感惊讶,却看那百毒魔娘吕瑶时,只见她怔证地望住地上的钢针。
他微微一笑,道:“多谢婆婆大展神通,赐我以大力,得以赶办急事,只是这“毒中之圣”四个字,是何意思?还请婆婆赐示。”
他的格本来甚是坚毅沉着,平素说话向来不急。可是这一番话越说越快,当真象换了个人似的。
这是他体內精力澎,大有不能坐静之势。但他仍然竭力忍住。百毒魔娘吕瑶道:“老⾝虽是毒门中硕果仅存的⾼手,但这“毒中之圣”四字也是从百毒真经中看到,并不深知。
有一点可以奉告的便是自此之后,任何奇毒之物,不但不能伤你,而且越是剧毒之物就越感美味。各种毒蛇毒蛊、蜈蚣、蜘蛛之类都是你的山珍海味?吃得越多,功夫愈见精进。”
若在乎⽇,桓宇听到蜈蚣、蜘蛛、毒蛇之类的名字,已经浑⾝不安,更别说吃下腹中,可是此时却觉得口授直涌,真想立刻找一些来尝尝,自己也不知是何道理,心中不觉大是厌恶这种转变。
蓦地更感到一⾝都是力量,急待发出,如果不发怈的话,全⾝都要迸裂。但话未听完,不舍得就此走开。心中一急,双掌齐起,分向两边空虚之处劈去,两股掌力出处,登时砂飞石走,火光候灭。
桓宇只觉跟前微暗,但一切景象仍然看得清清楚楚,百毒魔娘吕瑶刚刚说出:“不但有生命这毒物可以食用,连各种毒药如砒霜之类…”话声倏停,⽟掌一拍地面,顿时退飞开两丈远。
百毒魔娘吕瑶此举分明是害怕他突然向她施展毒手,桓宇悟出此意,突然毒念泛上际,真想扑过去把她劈死。耳中只听以方颤声道:“你赶快前赴恶鬼岭,回来慢慢再说。”
桓宇听了这话,中毒念杀机登时乎息,长笑一声放步疾奔而去。
百毒魔娘吕瑶惊得面目变⾊,她是毒门⾼手,自是看得出桓宇心念中的惊人变化,此时见桓宇去远,却仍然流房出十分忧虑之⾊,默默想了一阵,又人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绢册,立燃火把,然后翻阅。
这本薄薄绢册乃是百毒真经,她虽然另有两本毒门秘典,但这本百毒真经乃是毒门总纲要领,她的毒门秘典虽是另创许多新意,但绝大部份还是单释这本百毒真经的种种炼功炼毒的秘诀法门。
是以常人如若得到那本百毒真经,未必就学得会。若是得这百毒魔娘吕瑶的毒门秘典,准保可以成为毒门⾼手。
这本百毒真经她已记得烂于,可是这有关“毒中之圣”的一面却有许多处尚未完全悟通。其实她闭目寻思也是一样,但此时她心中万虑揣惧,不知不觉取出那本真经翻阅。
火光之下,她揭到最后一页,纸上一个个红字跳⼊她的眼中,但她却完全不明其意,心中一片茫然,只是出神。
过了片刻,她吃惊地站起⾝,收起真经。拐杖疾地一点,火把顿时熄减。她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打开来向草坪中洒去,接着用两拐杖支在胁下代步,如飞隐没。
她这一去竟是要隐蔵在此山一处奇险隐秘之地,以免桓宇回来找到。
且说桓宇放步疾奔,只觉越奔越有精神,气力源源不绝,体內那股真气自行逆运于经脉之间。他一口气就奔了数十里路,遥见一岭横阻去路,正是那恶鬼岭,当下停住脚步,左右顾盼,只见左方远处似是闪出微弱灯火,便转向奔去,不久工夫,已奔⼊一座村庄之內。
他找到庄中最⾼大的一间屋宇,纵了进去,只见这间屋字分作两进,于是奔⼊后一进院落中,只见右边一间房间尚有灯光。他脚尖轻点,已落在宙边,从窗户隙中一窥,只见房內有个中年妇人,相貌慈祥,正在灯下桌子旁边持针⾐,另外还有个中年男人伏在桌上,左手拨动算盘,右手持笔记帐。
他呆了呆,中沸腾的毒念杀机忽冷却下来,正想走开,忽见那中年妇人⾝边的椅子上放着一匹黑布,不由得双眉一跳,纵到门口,推门而⼊。
打下那对中年夫妇举目观看,蓦地发觉来人竟是个不相识的健壮少年,⾚裸着上⾝,双限出两道森可怖的光芒,都骇得楞住。
桓宇但觉毒念升上心头,大有非杀人不快之感,肩头微幌,已经移到那中年人⾝边。举起手掌,待要向那人头顶拍落。灯光之下,只见这个中年人満面风尘之⾊,额上皱纹甚多,相貌甚是忠厚。桓宇心头一震,忖道:“我为何要杀死此人?”
此念闪过心头,陡然涌起无数疑问,登时想得呆了,他的来势诡异,神情又是那等森可布,以致两个淳朴的中年夫骇得一直楞住。
桓宇沉思了一阵,心头反而糊糊的,⾼举的右手正要拍落,眼光扫过这对中年夫妇的面孔,心头一震,掌势一侧,落在那张桌子上“扑”地响了一声,坚实的木桌面已现出一个深达寸许的手掌印,看起来那张木桌似是铺一层⾖腐似的。
那中年妇人忽地想到这么一掌如果落在丈夫头上,岂不是脑浆进裂,只惊得全⾝抖,口中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中年人这时反倒冷静下来,颤声道:“大爷好汉饶命…饶命…”
桓宇冷冷道:“住口…”两道冷电似的目光转到中年妇人面上,说道:“可有一⾝黑⾊长袍,快取出来!”
那中年妇人本为骇得不得了,这时念头转到丈夫安危上去,不知何而来一股勇气,道:
“现成的没有,但这儿有布!”
桓字眉头一皱,道:“布有甚么用处,我等着要用。”
中年妇人连忙接口道:“小妇人这就动手制,不须一会工夫就可以起…”那中年妇人兀自楞楞地木坐椅上瞧着桌上的掌印。
桓宇点点头,那中年妇人也不须替他量度⾝⾼手长,拿起剪刀,嗤嗤向那匹黑布剪下去。桓宇见她剪法又快又稳,纵横如意,虽然从来不懂⾐服剪裁之道,却也感觉这个中年妇人手法极佳,不由得喝声采,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等侯。
那中年人楞了一会,缓缓道:“大爷手上功夫真是盖世无双,小人一向在外面经商,见过许多英雄好汉,但象大爷这样一掌就留下深印的,连听都未听过。”
他说话时,那中年妇人几次抬头望他,面上泛现焦虑之容,但这中年人却装看不见,自管说了下去。
桓宇哦了一声,心想这天下间尽多奇人⾼士,你不过是小小商贾,来往于江湖,岂能得见异人?
本来自己也以为一⾝家传绝学,尽可称雄武林,那知一碰到花五眉,连她手下也都斗不过,还有那魂勾怪客崔灵,武功之⾼,更在伍放等人之上。
耳中只听那中年人又道:“小人虽然只是凡庸商贾,但有一次却碰着一位英雄好汉,送给小人一瓶金创药,灵效非常。小人见大爷⾝上好象受了伤,若是敷上点,立刻就可痊愈。”
桓宇心中想着别的事,因此又哦了一声。那中年人面⾊发青,起⾝开箱寻药。那中年妇人暗中连连摆手,面露忧⾊,但那中年人置之不理。
一会儿便从箱中取出一个⾎红⾊的瓷瓶,走到桓宇⾝边,道:“大爷,药在此处,小人给你敷上一点吧!”
桓宇这时才听明⽩,正要头摇,但那中年人已动手替他解下歪在一边的布带,只见肩上背上都有刀伤,伤口本来已经结疤,但他一阵急奔,又裂开少许,不过却没有鲜⾎流出。
那中年人对准伤口裂痕,翻转瓶子,洒出药末,桓宇顿时感到了一阵畅快舒适,不噤连连赞好。
他一转头,只见那听商人面上尽是讶骇之容,心中一动,付道:“莫非此人存心不良?”
低头看时,只见肩上刀伤此时旧疤自动卷起跌落,原来那道裂口也自动粘合,转眼间已经完全合口,光光滑滑,只留下一淡淡的痕迹。
他只道此人见到伤药如此灵验,所以惊讶至此,疑心尽去,微微一笑,道:“多谢你啦!这伤药如此灵验,不可糟塌,反正我余下几处伤势都不妨事…”目光一闪,只见那中年妇人拈针⾐,手脚甚快,但手指微微发抖,显然心中震恐。
那中年人连声称不要紧,又向他其余伤上洒药,转瞬之处,三四处伤口尽敷愈合,甚是光滑。
桓宇道谢一声,道:“我得出去瞧瞧”咫的一声,已失影踪。
房中剽下这对夫妇呆了一阵,那中年妇人低声道:“你可是拿错药了?
中年人摇头摇,她接着又道:“你不是说过此药如若见⾎,武功再⾼之人也得立刻昏,如果两个时辰之內没有解药解救,有死无生的吗?”
中年人道:“是叼,我再找别一种试试,你别说话,只怕他在外边偷听。”
桓宇正是屏息站在窗下偷听,此时微微一笑,等到那中年人布置好了之后,才纵开远处,故意落步稍重,走⼊房中,那中年妇人只是低头⾐,她手脚极快,那件黑袍已好大半。她的丈夫则冲了一杯香茗,放在桌上,道:“大爷请喝茶解渴!”
桓宇已见到他双手颤抖,心知他怕露出破绽,所以将荼放在桌上,当下微微一笑,取起那杯热茶,一饮而尽。若是常人,单是这杯热荼也得烫个半死,但桓宇一口喝⼲,宛如在喝冷⽔一般。
这杯热茶⼊口,桓宇只觉荼味绝佳,落肚之后更是使他感到浑⾝舒服。心想百毒魔娘的话果是无讹,这杯热荣之內分明下有毒药,但他喝来份外鲜美提神,当下道:“好茶,再来一杯如何?”
那中年人迟疑一下,又去斟了一杯,他虽是用⾝躯挡住斟茶动作,但桓宇乃是武林⾼手,光是看他肩膊⾝躯的细微动作,已瞧出他一例茶之际,曾经腾出一手,在怀中取出一样东西,然后又放回怀中。
他托住茶杯之后,沉昑想了一下,道:“你贵姓大名?可是此地人氏?此村叫甚么名字?”
那中年人缓缓道:“小人姓陈名贵,乃是本庄人氏,本庄就叫陈家庄。”
桓宇呢一声,道:“答得好,一句废话都没说!”仰头一饮而⼲,热茶⼊腹,更觉精神健旺。
他接着问道:“看来你是本庄富户,家中还有些甚么人?”
陈贵道:“小人数年来一直在外面做买卖,只有些微资本,说不上是本庄富户。家中人口连同家兄一房,共是十一二口。”
桓宇皱眉道:“十一口还是十二口?”
陈贵面⾊大变,道:“本来是十二口,现在只有十一口,但因存亡未卜,所以不忍不算在內,又不敢肯定。”
桓宇道:“怎的存亡未卜?可是出外去了?那是你的甚么人?”
陈贵道:“小人共生三个女儿,这个存亡未卜的是大女儿,不久以前半夜失踪,至今不知是生是死?”
桓字目光一闪,已瞥见那中年妇人双目垂泪,一针扎在指头上,沁出⾎珠,却宛如不觉,显因此事而起悲怀,连疼感也迟钝了。他心下琢磨了一阵,恍然明⽩了大概,当下道:
“你三个女儿有多大年纪?”
陈贵⾝躯一震,道:“大的今年二十,第二的今年十九,小的只有七岁。”
桓宇微微一笑道:“听说你的女儿长得甚俊,是本庄中最出⾊的。这话可是真的?”
陈贵面⾊又是大变,呐呐道:“这个…这个…”中年妇人忽然哎一声,道:“这管针好滑,竟穿不过去。”说时已经起⾝,走到桓宇面前,道:“大爷帮忙按住两边,小妇人好用力刺过去。”
桓宇冷然一笑,伸出两指,按住黑布。
那中年妇人的针从下面刺上来,本应从他两指隙中穿出,但想是心慌手颤,针尖从下面刺上时,却刺⼊桓宇手指。
桓宇手指动一下,道:“别忙,刺中我的手指啦。”中年妇人连骂自己该死,又用力刺上来,这一回贴着他手指旁边透出,针尖忽地一歪,刺⼊桓宇手指之內。
大家都瞧得清清楚楚,桓宇移开手指,皱眉道:“你怎么啦?”那中年妇人退开一边,呆呆望住他。
过了片刻,桓宇冷笑一声,道:“大嫂你还有这种淬过毒的针没有?”中年妇人面⾊如土,双手发颤,那件黑袍掉在地上。
桓宇接着道:“我自负內功绝顶,任何毒药都不放在心上,但你的毒针却使我指头感到⿇⿇庠庠的,我不服气得很,非再试一下不可,如果我死不了,你们就得叫女儿出来让我瞧瞧。”
他一提到“女儿”二字,那中年妇人顿时恢复了勇气,从⾐袖中模出一管长约四寸,⾊作碧绿的细针,要知不论是人是兽,庇护子女乃是⽗⺟的天。
这中年妇人一直都不敢有所异动,但桓宇第一次提起他们的女儿时,立刻拨出毒针,付诸行动。
这一回当面取出毒针,更是立下纵使让对方出手击毙也要一试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