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水仙
皇甫维差点冲口把武潘安余防已经惨死在嵩山一座石峰绝顶这事说出来,但转念之间却把话忍回,淡淡一笑,道:“这里面当然另有缘故,暂不便奉告。无论如何今⽇承蒙金兄告知內中部份內情,皇甫维甚为感!”他缓步向门口走去,又道:“我这就去找鬼医向公度,相信他会说得详细一点。”
金旭突然纵到他⾝前,拦住去路。皇甫维脚步一停,冷笑道:“金兄莫非想不顾诺言,要強行夺取这璇玑⽟盒么?”金旭也冷峻地道:“不敢,不敢,兄弟只要皇甫兄告知武潘安余防现在何处?他为何要托你送物?”
皇甫维眼珠微转,心中突然大悟,暗想看那金旭的举动,分明是忌惮那武潘安余防,所以不敢贸然向自己下手。假如他得知余防已经⾝死,恐怕早就出手強夺了…
他沉昑一下,缓缓过:“倘若我不肯回答金兄的问题,请问金兄想怎样对付我?”
金旭冷冷一笑,道:“皇甫兄如不肯赐告,只要你出得本宅,兄弟自无话说。”
皇甫维应声道:“好极了,我就闯上一闯…”话声中举步向厅门走去。追魂爪金旭突然间开数尺,皇甫维里也不望他一眼,缓步而去,刚刚经过金旭,突觉脑后生风,似是几支锐利伯尖锥突袭后脑,来势之快,极是惊人。
皇甫维上⾝不动,突然反臂一掌拂去。他这一拂之势显出手臂柔软异常,虽是向⾝后拂去,却宛如普通人向前面击出一掌般顺手。
追魂爪金旭惊噫一声,突然收回特长的手臂,道:“皇甫见是何人门下?”
皇甫维目光扫处,已见门外边似乎有不少人埋伏,但也不放在心上,不过脚下已停,谈谈道:“金兄若然瞧不出我是什么家派,那就不必问了。”
厅门外突然有人接口道:“皇甫兄说得对,但总管也不须老羞成怒…”随着话声一个人飘飘走⼊厅来,皇甫维不须瞧着,已知这人乃是赠送巨款给他的辣⽔仙杜筠姑娘。而直到这刻他才恍然大悟,那顶软轿之內坐的竟就是她。辣⽔仙杜筠轻装便服,十分利落,走动时已无环佩之声。她进来之后,朝皇甫维微微一笑,道:“好一位读书种子,原来却是⾝怀绝技的武林奇士,我真后悔早先没有考一考你腹中的诗书…”
皇甫维对她颇有好感,笑了一笑,道:“杜姑娘何须后悔,现在考我也来得及…再说我实在不算是武林中人,只不知杜姑娘相信不相信?”
辣⽔仙杜筠定睛望了他一阵,心想自己阅人颇多,从来未见过像他那种令人不得不信的纯真笑容,也未见过像他这等英俊潇洒的人才,更想不到居然有这么一门武功,凭自己的服力也认不出来…眼前这位俊少年就像个一般的人物,而正因这样,令人份外感到他有一种魅力而难以抗拒。
她点点头,道:“本来会武功的人,就算得是武林中人。不过如果能够撇开武林中的一切思想是非,就算有武功,也可以不算是武林之人。”
皇甫维道;“区区正是这个意思,这次我到保定府来,实在是个巧合,目下看这情势,似乎想菗⾝退出这场是非,却也不易办到。”
辣⽔仙杜筠道:“假如你有心不想介⼊,也不是没有法子,只要你信得过我,把⽟盒给我,同时告诉我武潘安余防出了什么事,为何不亲自来保定府赴约?那就行了!你不妨考虑考虑。”
皇甫维想了一阵,点头道:“区区可以信任杜姑娘,但世事变化甚多…”杜筠哼了一声,道:“难道我会变卦,呑没那璇玑⽟盒所装之物?”
“我不是这个意思,假如此事只有杜姑娘一个人,自无问题,但据我推测,此事牵涉的人不少。万一又有另人⼲涉。事情便会发生变化。何况区区此次长途跋涉,为的是忠人之事,如果不能亲自见到这璇玑⽟盒到鬼医向公度手中,实在放心不下。”
杜筠接口道:“说了半天,你还是不相信我。”‘“请你再听下去,区区之意是璇玑⽟盒可以给姑娘,但你必须设法让我看见你将这⽟盒给向公度,那时我便可撒手而去,再也不管这桩事了!”
辣⽔仙杜筠细眉一挑,道:“那也可以,我们把鬼医向公度请到本宅,你就在隔壁房间瞧着便是。不过我得先知道,武潘安余防几时才来?”
“他么…他托我把璇玑⽟盒带来,就是自己不来的意思”
杜筠眉梢泛起喜⾊,道:“那就行了,你先让我瞧瞧璇玑⽟盒內装的东西。”
皇甫维掏出⽟盒,道:“这个自然,否则等到你给鬼医问公度之后,打开来空无一物,岂不笑话…”他摇一摇那⽟盒,又接着道:“不过我也很担心里面没有东西,你听,一点声音都没有…”
追魂爪金池忽然冷冷道:“难道皇甫兄当真本曾先看过么?”皇甫维眉头一皱,大感不悦,辣⽔仙社筠立刻道:“金总管别讲,先打开看看再说不迟。”
皇甫维念头一转,突然道:“我还是决定不打开,杜姑娘若然不能相信的话,那就算了。如果肯相信区区,我们就维持前议,你把鬼医向公度请来,我在隔壁瞧着你亲手给他。”
追魂爪金池揷嘴道:“皇甫兄的话分明先就信不过杜姑娘…”皇甫维不悦道:“若不是杜姑娘的面子,你金兄别想碰一碰璇玑⽟盒。”
辣⽔仙杜筠先阻止金旭再说话,然后笑道:“既然你给我这么大的命子,我们就一言为定!明天上午鬼医向公度及妙手巧匠耿青都到本宅会面,我回头先布置一下,总叫你亲眼看见便是。”
皇甫维道:“区区明⽇上午辰时准到贵府便是!”他向杜筠施了一礼,淡淡瞧金旭一眼,也不招呼,迳向厅外走去,辣⽔仙杜筠一直送他从前门出去,临别时笑道:“本来我不放心你自己找店过夜,但如今既知你⾝怀绝技,可就不便強留了。不过江湖上诡诈手段层出不穷.有时不是武功可以就决,皇甫兄千万小心!”皇甫维见她一片好意,便含笑应了。走出横街,但见大街上行人熙攘,他长长嘘口气,心想自己这数⽇来的经过就像场梦幻一般,而未来的⽇子中,还不知要发生些什么奇怪的事。
他在街上闲了一会,忽然发觉好像被人钉梢。如在往⽇他一定不会发发,可是近⽇以来怪事发生得多了,使得他感觉敏锐起来。他虽没有受过黑道上的各种训练,但也明⽩如果直接回头去瞧,那就等如告诉那钉消的人说已经发现这事。当下眼珠一转,从囊中取出一些零碎的物件,诈作丢了一块银子,弯捡拾,就在拾取之时,迅速向后面一瞥,只见两丈以外有个汉子,帽子戴得很低,几乎遮住眼眉。
皇甫维轻轻哼了一声,⾝起来继续向前走,见到一家客店,便进去要了一间上房。
这刻才不过是上午末时左右,罕得有人在这等时分投店。他在房间中坐了不久,忽然看到左边房间有客人搬进来。正在冷笑之际,突然又有客人投店,搬进他右边的房间。皇甫维大感奇怪,心想左边房间那人,定是钉梢的汉子无疑,但难道这样巧碰上另一起钉梢的人住店?抑或都是对自己有所图谋之人?左右两边房间的人一搬人去之后,便毫无声息,是以猜不出每间房多少人,更无从知道是些什么人。
皇甫维自个儿想了一阵,觉得自己虽然不怕,但敌暗我明,总是吃亏,目下必须先设法查出是些什么人,然后再定对付之策。
他想了一阵,便躺在上,闭目休息,直到午时过后,他坐起⾝来,心中暗暗佩服那些人真沉得住气,在这个把时辰之內,一点声息都没有。
这时好像斗上气,便不出门,又叫茶房换壶热茶,并且叫了饭菜,准备就在房间中食用。几句话。那茶房连连答应着,之后才推门进来,替他换了一杯热茶,然后匆匆出去。
那茶房已走出院子,左边那房间里闪出一人,站在门口,侧耳倾听邻房动静。片刻之后,皇甫维房中传出来一声茶杯跌碎的声音,跟着“咕咚”~声,似乎有人滚在地上。
在房门的人立刻纵过去,推门⼊內。只见皇甫维俯仆地上,头发前面散布着几块磁片,还有一滩⽔清。
这人冷笑一声,走到皇甫维⾝也正要弯伸手,房门突爆传来利啄之声,那人微微一楞,疾然回头瞧去。
门口出现的竟是个⾝材苗条的女郞,一⾝大红⾐衫,宛如一团火焰,眩人眼目。那道房门本来就没关上,因此她要进来,大可举步无声无息地⼊房,但她却故意在门上敲几下,分明有意惊动先人房的人。
那人眯起眼瞧着那红⾐女郞,一时真想不出这个美丽的少女是什么路数。
那红⾐女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咱们都是线上的人,见者有份,也让我分一点怎样?”她的举动口吻不但像个男人,而且江湖气极重,当真似是久在江湖闯之人一般…
那人把头上帽子庒低一点,涩声道:“姑娘是哪条线上的?”这人行为似贼,但被人撞破,居然了无惧怕之容,反而盘问起那女郞。
红⾐女慡快地应道:“姑娘姓舒,自家也不知是哪条线上的,你呢?”她不但答得慡快,问也问得简洁过人。那人咧嘴一笑,道:“我也不知是哪条线上的。”
红⾐女面容一沉,她当真⼲脆慡快之人,连面⾊也变得比别的人快。
道:“很好,姑娘试上一招半式,就知道你是哪条线上的⻳孙子!”她大踏步冲来,抬手一刀向那人口印去。
那人想是当不住红⾐女口中耝俗之言,嘴角一微,冷冷道:“你敢骂人”说时也疾出拳相。两人掌风一发,相距尚有数尺之远,突然齐齐一震,敢情他们都是內家⾼手,掌力可达数尺以外,是以相距尚有一段距离,但双方掌力已经碰上。这一掌双方都没有出全力,只能测出彼此功力都非凡俗之流,却未分出強弱⾼下。
那人这回抢占权先,左拿斜斩对方面额,右手却骄指点向间的“章门⽳”红⾐女见他出手快疾毒辣,口中喝道:“原来是武当派的。”⾝形一旋,脚法奇诡,不但避开那人招数,反而欺近那人左侧,⽟臂轻抬,五指奇快地捏臂脉,点啂⽳。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看去似是轻描淡写,其实危机重重。那人一躬⾝,窜出七八步去,回头冷冷道:“虽是江南娄家独门神拿手法,但指力不同,可知乃是邯郸学步…”
红⾐女⾝形一顿,道:“凭你这副眼力,已可扭⾝武林中有限数人之內,姑娘细想一下,便可猜出你的⾝份来历…”那人冷笑一声道:“只怕未必一突爆间迅纵出门外快通问电,转区间已失踪迹。
红在女忍不住叫声“奇怪”征了一阵,便走到皇甫维⾝边。她先把皇甫维翻过⾝子,然后俯⾝细看他的面孔。看了一会,轻轻嘘口气,自言自语道:“像极了,简直是一模一样。”
她起⾝走到桌旁,打开茶壶盖瞧瞧,又嗅了一下,轻轻道:“好厉害,无⾊无味,倒不知是什么药?”当下地回⾝去把皇甫维抱起来,放在上。
这红⾐美女虽然他是待字闺中的少女⾝份,但举动却毫无避讳,把皇甫维抱起时,皇甫维的面部埋在她前双峰之中,她竟如同不觉。
她刚把皇甫线放在上,盖好被子,茶房已端着饭菜进来。他见到红⾐少女在这个房中、不觉一怔。红⾐女面⾊如常,道;“放在桌上,他累得又睡着了,真可怜…”那条房遵命把饭菜放在桌上.然后退出房去,出了门口,突然问道:“姑娘和这位爷是一道来的么?”红⾐女不悦道:“要不是一道的,我跑到这边来⼲吗,你真混帐!”
那茶房阅历虽多,却未见过长得这么漂亮⾼贵的大姑娘开口就骂人混帐,不觉征了一怔,红在女眼珠一转,取出一块碎银,随手扔去,那块碎银便掉在茶房手掌中。她道:“闭住你的狗嘴,别说话,知道吗?”那茶房见她大异常人,心中暗凛,抬眼忽然碰上她的目光,但觉她那对美眸中威煞之气迫人,不由得打骨头里冒出寒意,连忙诺诺应着,用手把房门拉上,这才急急走开。
红⾐大站在前沉思了一阵,突然轻声自语道:“事已至此,只好把她找来…”主意一决,⾝形微晃,已悄无声息地从窗户飞走。
上的皇甫维忽地一骨碌坐起⾝,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我皇甫维岂会随便着人家的道儿。”环顾房间灵机一动,凝神昅口气,⾝形暴缩如三尺童子,弯便钻人那张大巨的木底下。
过了一阵,房中微风飒然,皇甫维在底下望出去,只见房中已多了两人,但因⾝在下,故此望不见她仍的上半⾝,只看出这两人都是女子,一个穿着红衫,另一个多的是黑衫。他暗暗提气把⾝形绷住在板底下,这样假使那两个女子低头瞧看下,如不是探头进来,决难发现还有个人紧帖着板绷住不动。
皇甫维心中微生后悔之感,并因他刚才诈作中了药而昏不回,虽曾趁着那红⾐女郞与那戴帽的人相搏之时偷窥偷瞧了几眼,可是始终没有看到那红⾐女的面貌。现在他躲在下,这一来已注定无法瞧得见那红⾐女与及这黑⾐女的面貌了,是以颇生悔意。
红⾐女吃了一声,道:“居然跑啦…这家伙当真有这等⾼明?叫人难以相信。”
她们在房中转个圈子,黑⾐女停在桌子旁边,取起那壶茶仔细验看,倒了几滴茶在桌面上,从前拉出一条项练,练上系着一颗小指尖大小的绿⾊珠子。她用珠子蘸蘸桌上的茶⽔,只见那颗绿珠忽然间变成红⾊。
她收起珠子,道:“这壶茶之內放有极厉害的魂药已无疑问,据小妹所知,这种无⾊无味的魂药天下只有一种,名为‘极乐散’,武林之共中有两派识得制造之法…”她说话说得极快,声调悦耳,宛如⻩莺急啭,流泉溅珠。眨眼工夫便把这几句说完。听的人虽然感到有点跟不上她说话的速度,可是却无法不承认她的话每个字都清清晰晰地传⼊耳中,皇甫维一方面为她说话的速度而惊讶,另一方面又为这个黑⾐姑娘中见识之渊博而大感惊奇。
黑⾐女话声顿了一下,忽然又接着道:“但以小妹想来,放这极乐散魂圣药的不可能是那两派之人…”红⾐女接口道:“既然只有两派的人识得制造秘方,除了他们外,还会有谁?”
黑⾐女道:“小妹也不明⽩,那极乐散虽然号称为魂圣药,但除了对此道深有研究的人以外,外行人反而不知有这种物药…”这几句话说得红⾐女直点头,底下的皇甫维也有同感。却听黑⾐女又道:“识得制炼极乐散秘方的两派一是渤海湾妖人叶无,但这一派在十年前已被司空表率他四个结盟兄弟合力除去,妖人叶无及手下七怪,系数死在当场,从此极乐散绝迹江湖…”红⾐女哦了一声,道:“那厮不会是长人叶无与他手下上怪,若然是他们的话,当时一定得使出独门手法。但他只使了一招武当派的‘分光掠影’,功力极強广黑⾐女以特快的声调接着道:“不错,渤海海~妖七怪早已死尽灭绝,决不会是他们。但如若不是这一派,小妹就想不出那人是谁了。”
皇甫维诧想道:“刚才她提及还有另外一派,难道那一派也都死尽灭绝?她们是什么来历?那红⾐的姑娘武功约⾼,已⾜以惊人,而这个黑⾐姑娘对于药这一门说来如数家珍,也是令人大感惊讶的事。”
红⾐女问道:“还有那一派呢?”黑⾐女淡淡一声道:“另有一派便是当今嵩山少林,但极乐散秘方为少林寺数大秘密之一,规矩是全寺只有方丈一人从记心中,大姊你想少林方丈虽然不算什么,但他会暗暗离寺下山,同时用这种物药么?”
红⾐女不假思索,道:“当然不会是少林方丈,那么是谁呢?”黑⾐女道:“小妹此刻全无头绪,但假以时⽇,一定把这个揭破。”
皇甫维暗暗想道:“这两位姑娘来路委实叫人难测,听她们的口气,似乎连少林寺方丈大师也不放在心上…她们彼此间以姊妹相称,但口气中毫无亲热之情…那红⾐姑娘为何要拆穿那人对我的谋?她是出于一片好心?抑或也是为了我⾝上⽟盒而来?”
他当然无法解答这些问题,除非他这刻立即从底现⾝出去。皇甫维尚未考虑到这个办法,思路又转到那个使用暗算于他的人⾝上:“那厮是谁呢?起初我以为是追魂爪金旭,同时猜那红⾐姑娘是辣⽔仙社筠,可是后来发现都不是,不过…”他坡皱眉头,停了一下才继续想下去:“不过那厮后来和红⾐姑娘动手时,不知不觉恢复了原来的口音,而这口音我却似曾听过。”
红⾐少女突然道:“极乐散称为魂圣药,皇甫维恐是难以抵住。”
“那个自然,就算是他⽗亲也不行!”
皇甫维忽然泛起不服之感,暗想宇內武林无不服输的“一皇”是何等人物,岂有抵受不了一点药之理?徒然间想起那“一皇”皇甫孤毕竟是谁,连自己也不知道,怎可俨然当真以皇甫孤的公子自居?而且还为他被人看轻而愤慨起来?这么一想,不由得在肚中暗暗好笑自己的无聊。
只听那红⾐女又道:“既然如此,皇甫维怎能醒转跑掉?他纵或能够回醒,也不须跑开啊,三妹你说是也不是?”黑⾐女道:“大姊说得很对。”
“所以我猜皇甫维可能已落在别人手中,或者是早先那戴帽的家伙,或许是别的人!反正不论是谁,他乃是被人劫走无疑。”
黑⾐女道:“大姊说的有理,听说保定府最近来了许多人物,黑⽩两道都有,俱属当今武林中的一流人物。我们虽然不管其中有什么事故,但皇甫维的失踪,除了向这些人⾝上追查,别无他途。”
红⾐女突然叹了一声道:“有人来啦!”黑⾐女道:“好极了,若果来人进⼊此房,我们可由此获得线索。目下我们最好躲起来。大姊你说躲在那儿好?后不行么?”
她说的话虽然不少,但因极快,几乎等如别人说一句语的时间而已!
皇甫维心中大急,方想她们若然也躲在下,发现了自己,不如会用什么面孔来对付…。
那红⾐女已道:“不行,底下瞧不见面貌。你到那边的窗后,我在这边的窗子外面…”
皇甫维登时大感宽心,同时也甚为佩服那红⾐女的脑筋,只因他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而后悔莫及。
外的红⾐女和黑⾐女俨然消失,跟着房门一响,两个人先后走⼊房来。
皇甫维定睛一看,来人竟是一女一男,女的在前,长裙曳地,举步时环佩叮叮作响。男的长衫飘飘,履鲜明,一望而知不是茶房。
前头的女人轻轻咦一声,道:“店家说他在房中,但他却跑得不见影子…”她一说话,皇甫维便听出正是辣⽔从杜筠的口音。
那男人恭声应道:“他大概是悄悄出店去的!若是依着在下愚见,出派邵一峰和易恒两位暗中监视着他,便可以知道他的去向了。”
辣⽔仙杜筠冷冷道:“若果被他发觉,明⽇辰时会亲赴约才怪哩!”
她想了一下,又接着道:“他一定不愿有人打扰,行以用金蝉脫壳之法躲开,我们回去吧!”
房门响处,已掩住他们的⾝形。皇甫维轻轻讶口气,可是仍然绷在板下面,并不出来。
转目间那红⾐女和黑⾐女分别由自外飞人来,红⾐女道:“三妹可认得这两人?”
黑⾐女以特快的腔调答道:“一个是辣⽔仙杜筠,这娘儿不但尽得神算公子后元庭家传绝艺,还得到黑道中几位名手的秘技,听说数年前一出江湖,便以心狠手辣震惊黑⽩两道。
死在的手底的人,不在少数。那个男的姓金名旭,外号连魂爪,本是名震一方的黑道煞星,十年前被屠元庭收罗旗下,现任屠府总管。”
红⾐女眉头一皱,道:“不知那杜筠和皇甫维之间有什么关系?还有他们口中提及的邵一峰和易恒是谁?”
黑⾐女似是知天下所有的人物来历,道:“那邵一峰及易恒都是当今武林名手,与金旭俱是神算公子屠元庭最得力的臂膀。至于杜筠和皇甫维之间有什么关系,小妹虽不知道,可是杜筠平生眼⾼于顶,听说从来没有一个男子被他瞧得上眼。”
红⾐女哈哈一笑,道:“那就行了,我们明早辰时也到屠府走一趟,便知內中详情。目下我们先分头查究皇甫维的下落,然后再设法查出为何黑⽩两道之人,都对他大感趣兴之故。”
她最后说一声:“明天见”飕地从后窗穿出去。房中只剩下黑⾐女一人,凝望着那个茶壶寻思。想了一阵,突然低声自语道:“难道这是少林方丈亲自弄的手脚?不会…不会…呀,少林方丈虽然不致轻离嵩山,但他大可差遣寺中⾼手下山…”
皇甫维几乎要大声喝彩,心想自己不久以前去过少林寺一趟,因此把少林⾼手惹来,并不稀奇。但若非她这么一提,恐怕自己的脑筋一直转不过这个弯。
黑⾐女仍然在房中徘徊,似乎在思索什么难题。皇甫维想起她和红⾐女刚才一番对答,心头觉得大惑不解。只因他以前从来没有和任何女打过道,今⽇她们的突然出现已⾜以令人惊奇,何况话中之意,好像很担心杜筠会和自己发生密切关系?到底她们存着什么居心?莫非也想在自己⾝上取得那璇玑⽟盒?不过这个想法有点不对,因为听她们的口气,分明不知道鬼医向公度的五年期限。这么一想更觉得两女的来历和居心使人惘难解。
黑⾐女在房中转了一会,忽然在墙旁停步。皇甫维见她用一双金莲轻轻踢着墙下的痰盂。过了一阵,只见她蹲低⾝子,从颈上扯出那条链子,用链上的绿⾊珠子浸在痰盂內的积⽔中。
他大大吃一惊,心想这黑⾐女姑娘心思之缜密委实超凡绝俗…正想之时,黑⾐女取出珠子一看,只见那颗绿⾊的珠子,已变为红⾊。
她仰天冷笑一声,站起⾝子,自言自语道:“差点吃他瞒过,弄出天大的笑话…哼,皇甫维啊,你虽然机警绝伦,宛如昔年的一皇,但碰上姑娘,也不过⽩费心机。”
皇甫维听到这里,陡然生出和她斗一斗心机智谋之意,但目下尚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可以斗斗…只见黑⾐女径自出房而去,他又松口气,便想离开底。蓦地心头一动,暗忖那黑⾐女既是头脑缜密,谋略出众之流,说不定会在房外隐⾝窥视房中动静。反正自己没有事情,无须急急离开,于是便耐心绷在原处。
隔了一阵,忽然又见到黑⾐女进来。皇甫维暗暗~笑,颇觉得意。那黑⾐女进房之后,毕直走到前,然后在边停步。皇甫维见她凝立在眼前,似是已知下有人,故意站在那里嘲弄他,不觉大大一怔!
黑⾐女站了片刻,竟没有低头向下瞧看,忽然又转⾝出房而去。
皇甫维实在被她的举动弄得糊糊,又见那房门已经关上,实在忍之不住,从底下立起。
他伸个懒,全⾝骨骼发出一阵低连珠脆响,⾝躯便恢复了原来大小。这时他心中极感不安,只因他刚才还想和那黑⾐女斗斗心机,谁知对方出其不意地把他戏弄了一下。由此看来,黑⾐女实在要比他棋⾼一着。
他颓丧地往上一躺,把木撞得直响。这时他倒希望那黑⾐女闻声进房,便可直接面对面地询问他们的来历及那红⾐女为何要出手相救之故!
但房外毫无动静,反倒发觉枕头下面好像有点异响。皇甫维像弹簧似地跳起来,摸摸脖子,并无异状,枕头下也没有钻出什么东西。
他苦恼地哼了一声,突然一掌拂去,掌力到处,那个枕头飞到角,同时一张素笺飞了起来。
他不由得苦笑一下,心想原来她在枕头下放了一张素笺,故此一枕在上面,便发出异响。当下伸手虚虚一抓,那张素笺夺的一声飞⼊他手中。
低头一看,只见笺上写道:“慎防和尚,莫近红⾐,银狐有毒,切勿多情。”
旁边只有一行小字写着:“阅后敬希焚毁,妾玄⾐仙子上。”
皇甫维再看一遍之后,当真取出火招,把素笺烧掉。然后沉思道:“第一句慎防和尚,我懂得这个意思必是指少林寺之人暗中有加害于我之心,故此要我提防。第二句莫近红⾐,这红⾐二字分明指的是那位自称姓舒的红⾐姑娘,但她不是喊那红⾐姑娘做大姊么?为何要警告我不可近她?况且听那红⾐姑娘的口气,好像对我没有什么恶意?”
他惑地叹口气,觉得凡事如果有女人介⼊,总会变得复杂紊,就像那个瞧不上任何男人的辣⽔仙杜筠,这一回似乎对自己很不错,起初是赠银五百两,后来又制止金旭的无礼出手,倒不知她是何居心…想到这里,思路又转回那“玄⾐仙子”的留言上。
“第三句银狐有毒,可就不懂得是什么意思了,我从未听过有人叫做银狐,他毒不毒与我何⼲?第四句切勿多情,定必指第二第三两句而说无疑,这样说来,莫非那银狐是个女人?纵然是个女人,但与我并无一面之缘,怎知我会对她们有情?就算我会对她们有情,又如何得知她们肯让我接近?尤其是名叫银狐的女人。”
总之,这四句留言除了第一句之外,都令他觉得似懂不懂,特别是玄⾐仙子和红⾐姑娘既以姊妹相称,何以背后竟加以破坏?如若“莫近红⾐”之句说的不是红⾐姑娘,那又是谁?突然间他想起早先那姓舒的红⾐姑娘把他抱到上时,动作间毫不避嫌,使得他的面庞埋在她前丰満柔软的双峰之上。此时回想起来,鼻端似乎又嗅到一阵香暖的气味…他的心施微微摇一下,旋即想到那红⾐姑娘当时实在以为他已失去知觉,所以竟不避嫌,此事万万不可往坏处想。不过那红⾐姑娘对自己没有坏印象这一点却可以确定,不然她就不会亲手抱他上了。
自那黑⾐姑娘留字走了之后,一直到翌晨,竟没有人再来打扰。皇甫维反而觉得甚是奇怪,尚有半个时辰便是辰时,他已忍不住⾼开客店,直向屠府走去。
只见那屠府大门上挂着两盏丧事用的大巨灯笼,府门站着一些家人都臂黑布,个个面露悲戚之容。
皇甫维望得一望,已有许多赶来吊祭的人走进屠府內。他这时反倒踌躇一下,心想从那灯笼上已知死的是屠府主人神算公子屠元庭,这样说来,那辣⽔仙杜筠定必衰戚忙碌,今晨之约恐怕会因此取消。
正在转念之际,府中突然有个人急步出来,那些家人及来吊条的武林朋友们一见此人,仅都纷纷行礼。皇甫维格目一瞥,只见这人相貌丑陋,眼中自然流露出一股煞之气,年纪约在四旬上下,举动极为敏捷迅速。
那人晃眼间已站在皇甫维⾝前,抱拳道:“兄弟易恒,奉杜姑娘之命在此敬候皇甫兄大驾。”
皇甫维哦了一声,道:“久仰易兄大名,请问今晨之约是否要取消?”易恒锐利的眼光四下一扫,道:“皇甫兄请移驾府中,再作详谈如何?”皇甫维道:“区区昨⽇还见到屠公子,想不到今晨重来,屠公子便已作古。
看他昨⽇精神奕奕,谈笑风生,叫人万万难以相信…”话未说完,易恒已惊讶地瞧瞧他,接口道:“原来皇甫兄昨⽇曾经晤过屠公子,兄弟竟然不知此事!”
皇甫维可没有打进瞒骗之意,但如果从头说起,却太费⾆,是以微微一笑,道:“昨⽇只是匆匆一面,当时还有铁骑大将蒲老在座,时间甚为短促,难怪易兄不曾听闻。”
易恒眉头一皱,道:“那么皇甫兄曾与屠公子会晤之事,杜姑娘定然晓得的了?”
“不错,我先见到杜姑娘,然后才获见屠公子。”
易恒点头道:“这就是了,实不相瞒,昨⽇上午兄弟和邵一峰、金旭二兄都为了访寻皇甫兄的下落,离府他出,想不到皇甫兄却已驾临…”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屠公子昨⽇忽然暴毙,但⾝上却没有任何伤痕,连鬼医向公度也查验不出死因,这可是个极机密的消息,皇甫兄听在耳中,切莫向别人提起。”
皇甫维大感惊异,道:“屠公子以前得过什么病没有?一个人死去总得有个致死之因啊!”易恒道:“皇甫兄说得不错,屠公子年事尚轻,决不是衰老致死。又有一⾝精纯功夫,可说百病不侵,以前也未患过任何奇怪的疾病。故此昨晚忽然发现他暴毙在~个露天院子的墙下,人人都感到悲戚惊异,要说有仇家碎加暗算,可是以蒲坚和妙手巧匠职青等这几位武林大家细心踏勘现场之后,竟找不出丝毫线索,只知道屠公子在濒死之际,曾经一掌劈碎⾝边四块砖头是南维听他这样说,也想不出有什么新的道理,只好随口应付道:“不知屠公子这一掌蓄势伤敌抑是发地体內不适之感?”
易恒叹口气,道:“除非等屠公子活转来再问问他,否则谁也不敢妄下断语!”这时他们又走⼊一座花木扶疏的院落之內,院內那幢屋子特别⾼峨宽大,墙壁全是⿇石砌成,看起来不但坚固异常,气派也有点不同。
易恒领他走⼊屋內。
只见挑起房帘的人正是那个把银子送给他的俏传婢青霜。她含笑向皇甫维长点头,道:
“公子请进来!”易恒大声道:“皇甫兄请吧,怨我失陪了皇甫维进得房去,只见此房面积不大,陈设也极为普通,除了那俏侍婢之外,竟不见杜筠芳踪。
青霜瞅住他抿嘴一笑,道:“公子把银子化光了么?今天是不是还要带一点回去?”皇甫维微微一笑,道:“姑娘作得取笑,你家姐小呢?”
“她还在前面灵堂中,嗯,这几天总有得忙的啦!”
皇甫维突然觉得这侍婢态度和口气轻松得出奇,按理说若是府中主人亡故,纵然从未得过他的恩泽,但在外人之前,也应装出沉重的神⾊。
“屠公子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除了我家姑娘之外,就没有别的人了…”她巧笑倩兮地回答道:“他的元配夫人刚在数月前故世,没有孩子,如今公子一死,屠家除了公子几名侍妾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人了…因此公子的丧事都得由姑娘安排主持。”
“那么今晨的约会是不是暂时延期?”
“婢子不晓得,公子你可是有什么事待理?”
皇甫维陡然想起许多事情,额首道:“不错,我怕没有时间耽搁在此…”青霜立刻接口问道:“公子,你府上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他微微一笑,道:“恕难奉告,假如你家姐小菗不出功夫,我也不能久留此地…”青霜怔一下,道:“你这人真奇怪,别的人巴结姐小都巴结不上,但你的口气却好像反而要姐小恳求留下你不可。”
皇甫维也不回答,过了一阵,房帘微响,那辣⽔仙杜筠穿着一⾝素服进来她走到皇甫维面前,纤手一伸,道:“璇玑⽟盒呢?”态度不大客气。皇甫维年青气盛,心中甚觉不悦.从囊中取出⽟盒,冷冷道:“在这里,但你得先说说如何安排法?”
杜筠谈谈一笑,道:“青霜自然会带你走,你可以亲眼看见一切的经过和听到每一句说话!”
皇甫维道:“这就对了,同时请你转告鬼医向公度,武潘安余防的一份别忘了给我!”
杜筠眉梢轻扬,眼中流露出冷酷无情的光芒,道:“你不是说过亲眼见到我把⽟盒给鬼医向公度之后就立即离开么?而且恐怕他们一定要武潘安余防亲自来取才行,他如今人在何处?”
皇甫维坦然道:“他已经死啦,向公度如果不肯,你把⽟盒还给我。”她寻思一阵,道:“好吧,就依你的话。余防可是死在你手中?”
皇甫维嗫懦一下,道:“他虽然死在我掌下,但我却不是存心杀他…”他本想把误杀余防的经过说出来,可是杜筠已截断话头,道:“以后再说吧.现在时间已到…”她凝望他一眼,又道:“你有本事杀死武潘安余防,已⾜以震惊武林,我如非昨⽇见你挡了金旭一掌,也不容易相信…不过目下却不必把余防的死讯告诉他们,以免大家不信,弄得节外生枝。”
她走了之后,青霜便默默带着皇甫维出房,走到道甬尽头,伸手向石墙上一推,忽然现出一扇门户。青霜指着里面道:“你从这里进去,顺着夹壁复道向右走,一直走到最末的一个小房间內,在右边的墙上装有特制的透镜可以看到隔壁房间中的一切,也听得到他们说话…”她突然停口,皇甫维向她笑笑,道:“昨天和今⽇都⿇烦过姑娘…”青霜忽然低下头,道:“今天的事你不必谢我…那个小房间的房门你过去后便会自动关好,请吧!”
皇甫维惊讶地点点头,便走⼊那条复壁內的暗道。
隔了一阵,道甬上出现一条人影,片刻间已纵到侍婢青霜的⾝边。青霜吃了一惊,忙伸手要关住墙上暗门。那人道:“不必了,他已进去了么?”
原来这人乃是一⾝素服的辣⽔仙杜筠,她又问道:“你亲自领他进去的?”青霜低低应一声是,杜筠点点头,道:“那就行了!”
青霜暗中透一口气,心情立时平静不少,再度伸手去关闭那道暗门。辣⽔仙杜筠本已转⾝出,突然又转回来,道:“等一等,我要进去瞧瞧”
这时甫道中光线黯淡,因此青霜面上颜⾊变化没有被杜筠发觉。杜筠⾝形微晃,已飞⼊暗门之內,异常悉地顺着石墙走去。青霜迟疑了一下,只好硬起头⽪跟着走⼊复壁暗道,并且随手把暗门关上。
两人在黑暗中约模走了三丈之远,辣⽔仙杜筠手中火摺突然发出亮光,只见在她前面数尺之处,有扇黝黑的铜门。这道铜门已经关住,门內没有任何声息。
杜筠微微一笑,上前伸手在铜门上方模一下,只见一方半尺大的铜板打开,露出一个碗口大的洞口。
里面黑暗异常,因此她无法瞧见洞內景物。她轻轻叫道:“皇甫兄,你在里面么?”
洞內传出皇甫维的声音道:“可是杜姑娘?怎的这里面如此黑暗?而且铜门也推不开了…”
辣⽔仙杜筠道:“你不会怕黑吧?看到什么东西没有?”皇甫维在门內答道:“墙上有个小透镜可以照见隔壁那个宽大房间的全景,那边倒是热闹得很,而且能够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只不知我们这边说话会不会也被他们听见?咦,这道门还是打不开…”
“我先告诉你这道铜门的秘密,当初我那表哥出重金请来海外巧匠装置这些饰景时,曾经请那巧匠特别装了一个精巧奇怪的门锁,此门只一关上,便须三⽇以后方能自动开启。”
皇甫维怒声道:“杜姑娘这话怎说?这样我岂不是要被困在此处三⽇之久?”
“皇甫兄暂勿生气,我可是为了你的全安着想。你等三⽇后方始出来,就可以避免卷⼊争夺奇药的漩涡中!”
“杜姑娘的话恕我不懂,大家事先既有约定,何以还须争夺?那药有什么好处?”
杜宪轻笑一声,道:“参与此事的人数不少,但药炼成以后,只有三粒,所以非闹出事情不可。这些人之中,恐怕要以武潘安余访最为厉害,他本是武当派⾼手,后来发生意见,离开武当。那武当派虽然⾼手甚多,却也无法对他怎样,可知余防的武功已到达了何等地步。他这一死,也就等如少了一个最硬的敌人。”
皇甫维忍不住道:“不错,他的武功当真⾼強…”原来他已想起那天石峰绝顶的石洞中,那満面脓⾎的怪人本已奄奄一息,但听到他说出姓名之后,立刻问他是不是“一皇三公”的人,皇甫维当时没有否认,那人⾝形立时暴涨,起⾝抢夺⽟盒。皇甫维因怕他満面脓⾎,随手发出劈空掌力,不料把那人震死…正因他误杀了此人,所以心中歉疚,一定要替他把璇玑⽟盒送到鬼医向公度手中。而当时那人在气息将绝之际,仍能⾝形暴涨而起,可见得一⾝气功,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辣⽔仙杜筠又道:“你的武功也不弱,所以只好屈驾留此三⽇…”皇甫维接口道:
“三⽇就够了么?”杜筠道:“够了,如果由今⽇午时起炼,大后⽇午时便可炼成。那时只要服下灵药,别说眼下这些人,就算是一皇三公亲自来此,也不须畏惧。现在你懂得那宝鼎丹的好处了么?”皇甫维道:“现在虽然知道,但可惜太迟了一点,已不能参加夺取的行列。不过我有两件事要先行警告你,第一便是关于那璇玑⽟盒…”
辣⽔仙社筠立刻接上道:“那璇玑⽟盒怎样?”
皇甫维道:“那被现⽟盒內装何物与及究竟有无物药,至今我尚不知,自我给你之后,时间甚短,而你又得安排各种事情,相信至今尚未有机会打开…”
杜筠道;“不错,但此谜不难揭晓。第二件要警告我的是什么?”
“第二件便是关于那宝鼎丹炼成之后,据鬼医向公度说是有三粒之多,可对?”
“不错,莫非你疑心他届时不能炼成?”
“那倒不是,他如不能炼成灵药,何致于惊动武林黑⽩两道中的⾼手四出寻药,又郑重地订下五年之期?我只是忽然想到假如宝鼎丹炼成之后,只有一粒,那时⿇烦就大了!你们这些人只有一个能幸而夺得此药,恐怕酿成的惨剧要比你想像中的要惨烈的多…”
辣⽔仙杜筠征一下,道:“是啊!我们一向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哼,哼,看来你的头脑并不简单呢?”
皇甫维大声道:“好说,好说,我如果精明的话,便不会轻信姑娘,被困在这座石室之內了…”
他的话声微顿,突然又问道:“姑娘可是尚有同谋之人?此人不知是谁?居然蒙姑娘瞧得起?”
辣⽔仙杜宪又是一筠,道:一你好像对我的事情知道不少…”
皇甫维朗声一笑,道:“姑娘过份⾼估区区为人,未免叫我受宠若惊。不过区区却是从姑娘口中听出端倪,你曾说‘我们一向没有想到这一点’的话,既是用我们二字,自然不止姑娘一人介她皱起眉头,柔声道:“我的事你最好别管,我却奇怪你好像对被困石室之事,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皇甫维叹口气,道:“既然已陷在你罗网之內,就算着急又有什么用处?你不会放我出来吧?假如你肯让我出去,夺药之事我也许可以略效微劳。”
杜筠笑一笑,道:“你别以为自己接得住追魂爪金旭一掌,就可以目空四海,目下隔壁房中之人,哪一个的武功都強于金旭。你可看见铁骑大将蒲坚?他的大刀劲箭自从出道以来,所向披靡,威震冀鲁凡三十年之久。还有妙手巧匠耿青,他在武林之中也是一派⾼手,声名不在铁骑大将蒲坚之下。
但最难惹的还是那昔年号称下五门领袖人物魂勾浪蝶香如海,就是在鬼医向公度旁边的那个⾝穿华服,面目险的中年人。他这个人一生不知公平廉聇为何物,凡是有所图谋,所施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当真是个卑鄙的小人。
但他一⾝软硬功夫,却委实⾼明之至,十年前武林中两度有各派聚会,决定出派许多⾼手,合力要诛除这个武林败类的第一号人物。但他以一⾝功夫,以及各种下流手段,逃过这两次大难。可知他的武功机智均属当世之选。这魂勾浪蝶香如海自从第二次劫难过后,也就稍为敛迹,故此各派便没有第三次派人联合诛杀之举…这些人包括鬼医向公度,没有一个不是鬼见神愁之辈,你就算有心助我,又中何用?”
皇甫维笑一声,道:“这些人我倒不怕,我最怕的却是一个你还未提及的人。”
“是哪一个?”她立刻间:“可是坐在房间角落里那个蒙面灰⾐人?”皇甫维不答是与不是,反而问道:“那人为何能引起你的注意?他是谁?”
“我也不晓得他是谁,我们从鬼医向公度口中,从来发掘不出一点关于此人的来历。向公度对这个蒙面灰⾐人的来历一直保持最⾼度的秘密,可是这一来反而使我们放了心…”
“怎么说?你们不知此人底细,应该更加警惕防备才是,为何反而放心?”
“道理很简单。”杜筠说:“我们想来想去,天下没有什么人需要在我们面前保持如此秘密的⾝份,因此断定这人必是鬼医向公度故作神秘之举,他的用意不外是要我们对他多所忌惮,分散了注意力…”
“啊,这一说当真有理,是哪一个断定的?抑是神算公子屠元庭?”
她微笑道:“我说,你当真是害怕那蒙面人么?”皇甫维简洁地道:“不是,我怕的是你!”
他打个哈哈,又接着道:“我不是开玩笑,事实上我先就过不了你们这一关,参与夺药之事,本无从说起。对了,屠元庭何故忽然暴毙?你好像不大悲伤呢?”
她突然冷笑~声,道:“你最好少问一点,对你反而有点好处…”皇甫维也冷笑道:
“我与你无冤无仇,甚至肯把璇玑⽟盒给你,难道你会取我命?”
杜筠沉默了一下,冷声道:“那也说不定,若然你敢暗中把璇玑⽟盒內所装的物药取了出来,妄想藉此威胁我放你出来,那是做梦,你试试看我会不会取你命?”
皇甫维大声道:“且慢,我一直都没有开过那⽟盒,谁知道盒內有没有物药?”
社筠道:“我能不能相信你的话,现下还很难说,到时若果盒內空无一物,哼,哼,那就要瞧瞧你自己的话是真是假才可以决定你的生死。”
皇甫维突然道:“算了,对于我个人之事,我自己倒不大放在心上。我只想知道当⽇鬼医向公度既然公开告诉你们那么宝鼎丹炼成之后,只有三粒,你们可曾决定如何分配?”
杜筠诧道:“你真不把生死放在心上?”皇甫维道:“你不相信也没相⼲!”她道:
“以后再看吧…当时经鬼医向公度分别向大家征询意见,所有的人都赞成用菗签之法,只等灵丹炼好,便即举行。落空之人,包括炼药的鬼医向公度自己,决不得有任何怨言…”
皇甫维道:“这办法很公平,你为何要毁约?。
“谁说我要毁约的?又是我自己告诉你的么?”她发出一阵讥讽的笑声,椰输那石室內的青年人。
皇甫维道:“当然啦,我本不认识别人,除了你告诉我之外,谁会提及此事…”
辣⽔池杜筠暗暗咬牙,恨声道:“你说说看,我不信我的话偏就有这么多⽑病让你挑剔出来!”
皇甫维道:“简单得很,屠元庭忽然暴毙与及你隐瞒掩匿武潘安余防的死讯,表面上可以请人代替菗签,但事实上却是准备作为推翻菗签之约的口实!”
辣⽔仙杜筠冷冷道:“一点不错,我不妨把內幕都告诉你,关于菗签之举,已议定由妙手巧匠耿青负责制签,由魂勾浪蝶香如海主持。这两个人都信不过,耿青号称妙手巧匠,必能在签上弄上手脚,那魂勾浪蝶香如海卑鄙成,菗签之际必有各种诡计,因此实质上大家议定的‘菗签’本就不会公平,别忙…你一定想问大家既知这两人必会作弊,何以又肯让他们分任这两件差事?我坦⽩告诉你,那就是大家都准备万一菗空之后,可以有籍口反悔,故此都毫无异议,你懂了没有?”
“原来如此,这样说来,早在五年前大家答应合力去分头找寻各种物药之时,便早已存心不良,各怀鬼胎的了?这样大家又何必答应这种尔虞我诈的合作?”
“自然是事非得已,那些物药各有特,出产之处天南地北,非有这么多武功绝佳而又谙晓物药的人合力找寻不可。若以两三个人之力,恐怕一生一世也无法把物药弄全,更别说短短五年的时间了。其次在炼药之际,除了鬼医向公度三昼夜均主持全局之外,还须四人共同以本⾝功力,助那炉火之功…”
杜筠突然住口不说,随手把门上的洞口关闭起来,回⾝匆匆出去。一会儿工夫,她已处⾝在一间宽敞⾼大的房间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