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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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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表狂龙估计错误,错得不可收拾。

  柳思及时赶到,是致命的打击。决死一战中,主将不能在场指挥,被柳思离斗场,注定了要失败。

  在双方实力的估计上,也犯了低估的错误。

  八十余名比四十余名,二比一应该可以稳胜算。可是,却没把其他的变数计算在內。

  九华剑园的人数有四十余名,却没把摄魂骷髅一群老凶魔计算在內。任何一个老凶魔的武功,即使不能一比三,一比二绝对胜任。那天晚上,几个老凶魔一面杀人,一面放火,把走狗们杀得落花流⽔。

  近午时分,零零落落逃回营区的走狗,不到二十个人,而且尚有一半伤痕累累,主事人无情剑并没回来。

  南京的巡缉营,几乎瓦解冰消。

  三更天,皇城內静悄悄。

  鄢狗官的行辕,位于长安门与朝门之间的大街上,⼊夜习斗森严,內外隔绝,夜间往来的机要人员,也只能在外馆安顿。

  行辕里只有鄢狗官的几个亲信坐镇,六爪云龙诸葛长虹就是负责人。但出面与官府打道的,却是一位手无缚之力长史。鄢大人目下在杭州,行辕的人显得清闲,几乎算是空衙。

  但骨子里,却是最忙碌的衙门,共有十二名管事,掌握各地巡缉营和查缉分司的活动,六爪云龙就是总领,⽇夜都在行辕坐镇。

  南京巡缉营在各地许多巡缉营中,是规模最大的一个营,而且位于行辕所在地,可以直接往来,地位极为重要,因此六爪云龙在这个营所花的心⾎最多,人事与经济的支援,也最大方积极。

  上次巡缉营受到惨重的打击,营舍被焚,船只全毁,属于行辕名下的五艘船数万斤盐也丢了,六爪云龙急得要吐⾎上吊。

  祸不单行,一天之间,巡缉营余众全力出击,几乎全军覆没。

  六爪云龙痛心疾首,半夜三更仍在机要房,召集十二名管事;以及六位机要人员;听取情势的报告,接着是讨论善后与重建南京巡缉营事宜。

  灯光明亮,会场充満不安的气氛。

  各地巡缉营受到攻击,是正常的事,但几年来都是些人破坏小扰,不⾜为患。去年扬州巡缉营被人暗杀了七个力士级巡丁,算是最严重的事件了。

  这次南京巡缉营出事,却是破天荒的灾难。

  两次大规模袭击,死亡人数已超过一百三十名大关,营舍被焚,船只被夺,损失之惨重空前绝后,难怪每个人惶然失措,弄不清这个造成巡缉营重大损失,决定的关键人物柳思,到底是何来路。

  问题非常棘手,各种意见分析也利害参半。

  惨重的损失,不能完全归罪于柳思。

  夜袭巡缉营,没有人能肯定柳思策划、参与、或放火杀人,因为与他照面的人都死了。

  柳思与九华余孽并无往来,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这次菜园大搏杀,柳思并没参与博杀走狗、仅出八表狂龙,远离斗场相博。

  柳思并没与巡缉营作对,仅与八表狂龙了断个人恩怨。

  八表狂龙曾经奴役酷待柳思,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个人报复与巡缉营的公务无关,想嫁祸也理由不⾜。

  最重要的问题是,如果派遣人手兴师问罪,须防柳思一怒反击,恐将不可收拾,掀起更大的风波,死伤也将更为惨烈。

  参加会议的人心中有数,有意无意地淡化柳思事件,不提报复的建议。目下也无力调派人手报复。

  会议室外面有两名警卫,突然进来一名大声禀报:“龙天霸与东方姑娘求见长上。”

  所有的人。似乎都没感到意外。

  “请他们进来。”六爪云龙相当客气。

  警卫领了八表狂龙与东方⽟秀⼊室,看到室中有许多人,颇感意外,脸⾊微变徐趋堂下。

  十九个人据案⾼坐,十九双眼睛在两人⾝上集中,神⾊怪怪地,可知的是没有一双眼睛有的神采。

  “请坐。”六爪云龙抬手肃客,依然保持客气“龙主事不曾返回营区,忙些什么?”

  “忙着打听柳小狗的下落。”八表狂龙在堂下的椅坐下,脸上一阵青一阵⽩:“营区有无情剑处理善后,那是他的巡缉营。等我了断柳思的事,再回营…”

  “龙主事,你不必回营了。”

  “咦!诸葛前辈,九华剑园…”

  “九华剑园余孽。以后会有人接手处理。”六爪云龙从一个红⾊卷宗里,取出一张宝泉局,面额一千两银子的官汇票,由右首的一名手下转递给八表狂龙“你在南京的事已经终了,回京都处理你的‮人私‬问题吧!不必向鄢大人的御史衙门报到了,你已经不是鄢大人的贵宾。”

  “甚么?”八表狂龙跳起来,暴跳如雷“你的意思,就这样把在下一脚踢开了?你有权就这样打发我滚蛋?你…”“你给我听清楚了,龙天霸!”六爪云龙变了脸,不再客气“由于你的无能狂妄,南京巡缉营可说完全是断送在你手上的,本部的人不再追究,已经情至义尽天大的恩惠了。”

  “你怎能把过错推在我⾝上…”

  “你心里明⽩,你不是挑不起的混混瘪三。”六爪云龙嗓门愈说愈大“用不着花言巧语,以连你自己也不相信的巧辩,来掩饰你的失败与无能。我相信你不想丢人现眼,仍在此地逗留受到众人聇笑。走,是你唯一的出路。本部从不薄待替鄢大人办事的好汉,更肯花重金礼聘各路英雄办事。本部即将展开重建的工作,礼聘各方英雄任职,你如果肯屈就力士级人员,在下也将一本爱护青年才俊伪初衷,委任你在南京巡缉营工作。问题是,你愿意受无情剑节制吗?”

  “这是对在下最大的侮辱。”八表狂龙几乎在叫号了。

  “我是为你好,年轻人。”

  “去你的!”八表狂龙要撤野了。

  四名管事拍案而起,虎目彪圆,作势推案而起,要制止他撒野。

  门外的两名警卫,撤剑抢⼊,声势汹汹。

  “天霸…”东方⽟秀拉住了他。

  “回京去吧!”六爪云龙苦笑“你最好不要去杭州找鄢大人,鄢大人对这次的损失,一定气得半死,一定会找人出气,何况…”

  “何况什么?”

  “鄢大人⾝边,有一位名震天下的名宿,绰号叫八表潜龙。你八表狂龙的狂,字面的意义狂就庒倒了潜,你一去,他会把你挖苦得体无完肤,你的⽇于一定不好过,何苦来哉?那立仁兄的心眼小得很呢!”

  “罢了,我哪有脸去见鄢大人?”八表狂龙怈气地说:“诸葛前辈,在下最后一次请求。”

  “我愿意尽力帮助你。”

  “柳小狗的下落。”

  “老天爷;你还敢去找他?”六爪云龙大摇其头。

  “我对付得了他。”八表狂龙咬牙说:“他毁了我的前程,我与他誓不两立。”

  “忘了他,年轻人。”

  “不,我坚持。”

  “你如果失败,他会闹到行辕来…”

  “这是我与他个人的恩怨,与任何人无关。”

  “这…”“请告诉我。”

  八表狂龙从京师南来,在南京人地生疏。东方⽟秀失去了所有的男女随从,像一个又聋又瞎的人。

  两人没有巡缉营相助,盲人瞎马能闯出什么局面来?连一个地老鼠也控制不住,到何处去打听柳思的下落?

  走狗们提起柳思,莫不心惊胆跳,对柳思的行踪,特别留了心,每个人提心吊胆,怕他再前往巡缉营闹事大开杀戒。

  “今晚他在何处落脚,还没查出来。”六爪云龙只好将消息相告:“但未牌时分,他在朝天宮的名酒楼六朝居,订了一桌酒席,订定在明⽇天黑之前,送到石头山烽火台遗址,还要送点心。明晚月圆夜,他可能雅兴不浅,登山赏月。”

  “唔!一定是赏月。”八表狂龙咬牙说:“小妖巫叫月华仙子,一定会和他在一起赏月。”

  “可能的,小妖巫在五福客栈,本来就和他‮房同‬双宿双飞,良宵登山赏月意义深远呢!”

  “谢了。”

  两人行礼告退,会议室中气氛重新陷⼊紧张。

  “统领,这太危险。”一名管事说:“假使柳小狗迁怒我们,行辕里哪有人挡得住他?”

  “放心啦!柳小狗不是鲁莽冲动的人,如果不招惹他,对我们毫无威胁。”六爪云龙用权威的口吻说:“他与这条狂龙的帐,不会算到他人头上。哼;如果我所料不差,明晚石头山上,将有一场可观极⾼的龙争虎斗。柳小狗订酒宴故意张扬,用意就是引这条龙去了断的。”

  “咦!我们何不派人前往永除后患?”另一名管事‮奋兴‬地说。

  “老天爷!那会牺牲多少人?”六爪云龙脸⾊一沉“何况不见得能除去他,⽇后你我还有好⽇子过?惹火了他,他到鄢大人⾝边去闹,结果如何?”

  “这…”“夜间活动,超绝的⾼手有如蚊龙在海。风声不对,他一走了之,事后再来找我们,结果如何?”

  “多去几个人…”

  “那就会多死几个。我警告你们,要约束所有的人,明晚任何人不许接近石头山,违者格杀勿论。“六爪云龙一字一吐,声⾊俱厉:“我不希望行辕被人放火,我不希望鄢大人⾝边有这么一个刺客柳不思出没,听清楚没有?”

  柳思其实是个大富豪,在巡缉营那群⾼手的行囊內,所弄到的金银,⾜以在南京逍遥一段时⽇。在临淮,他几乎‮光扒‬了那些人的钱囊。

  花百十两银子,天没黑,四个店伙就挑了莱盒上山,扫净一段废墙基,铺上桌布,摆好加了盖的十二味珍馐,一小坛花雕美酒,十二⾊点心则放在食盒內,留下一名店伙照料。

  ⽇落时分,洒落満天彩霞。柳思一⾝黑,月华仙子一⾝⽩,一佩刀一挂剑,一双爱侣手牵手登上烽火台,打发看守的店伙离去,不必再来收餐具,因为餐具费已经一起先付了,算定这些餐具一定要被破碎的。

  柳思穿黑长衫,月华仙子罗裳胜雪,形成鲜明強烈的对比,增加几分神秘诡谲的气氛。

  如果两个并肩站在暗处,只能到一个⽩⾐人。如果能看到依稀的黑影晃动,必定以为看到了鬼。

  两人并不急于动席,相相依在不远处的草坡坐下。

  “心田哥。”月华仙子倚在他怀中,娇滴滴地叫他的真名,伸手指着远处清凉山顶的翠微亭“真该把酒席搬到翠微亭,在那儿赏月是不是悦意些?”

  “不,在这里有意义,傻女孩。”他轻抚姑娘的三丫髻,嗅发中传出的淡谈清香“不但是你我曾经在这里,以生命作同命的一击,而且…”

  “而且什么?哥,说嘛!”姑娘是用鼻音说的,转嫁首轻咬他的脸颊,耳朵,像贪吃的猫。

  “这里是古金陵城遗迹,龙蟠虎踞金陵城,就指的这里,而非目下的糟糟南京城。”

  “我听说过。”

  “我是虎,我要在这里和所爱的人度有意义的良宵,在这里看月华如⽔,有你也有我。”

  “虎?你是虎?黑虎?哦!你比虎雄伟多了,我喜。”姑娘用沉人嗓音在他耳畔呢喃,伸手拉开他的襟,火热的樱在他壮实裸露的膜轻咬、重吻。

  “虎,霹雷虎,霹雷虎柳心田,双成,你听说过这头虎吗?”

  “霹雷虎?”姑娘在他怀中抬起头,似有所思:“我好像听说过。江湖上以虎为绰号的人,应该有二五百之多。霹雳虎…”

  “你听说过铁⾎团?铁⾎锄奷团。”

  ‘哎呀!锦⾐卫。”姑娘几乎要惊叫跳起来。

  “名义上不属于锦⾐卫,但有一半是锦⾐卫的人、”

  “咦!你…”“我曾经是铁⾎团的悍将,当时的绰号就是霹雷虎。”

  “曾经是?”

  “对,离开两年了。铁⾎团口碑并不佳,算是大权臣的‮人私‬鹰⽝。双成,你有权知道我的为人。我也自认我不是好人,所以我无法坦然与绝剑狂客那些人相处,也不想直接帮助他们打击巡缉营走狗,我…”

  “我不想听你任何自贬⾝价的话。”姑娘伸手掩住他的嘴“我更不想听你是好人或坏人。在我心目中,你就是你,我要你,爱你,就算你是一条虫,你一定⾝边有我这条雌虫。

  哥,抱紧我…”

  两人滚倒在草丛中,情地绵拥抱久久。

  “哥,你想那条龙会来吗?”姑娘终于満⾜地坐起,凝望着山下问。

  “他会来的。”他信心十⾜“昨天我并不想杀他,还真存在几分惶惶相借的念头;所以留了三成劲,无意击破他的芥子神功。因此,他认为我并不比他強,他有強烈的复仇信心,一定会来的。”

  “如果你无意杀他,那就不要管他好了。哥,我不想你心中有负担而和他拼搏…”

  “情势不一样了,双成。”他虎目中神光炽盛,杀机怒捅“他既然不甘心,绝不会罢手,他会不择手段,用尽千方百计送我去见阎王。我不怕他弄鬼,而你,想起来我就感到心惊胆跳,我绝不容许他损害到你一毫一发,绝不!那只有一条路好走:他死。”

  “哥…”

  “只有千⽇做贼,不可能千⽇防贼。东方⽟秀不论武功或江湖经验,都比你差了一极,她居然能大胆地潜⼊五福客栈,在我⾝边把你掳走。天杀的!这种事决不容许再次发生,不杀他我会后悔一辈子,耽心一辈子。金陵石头城的龙争虎斗,今晚一定会发生。他已经是丧家之⽝,一定会迫不及待来和我决算。”

  “东方⽟秀也会来吗?”

  “一定会来。”

  “这…”“你不要和她计较,她的铁莲子夜间威力加倍。”

  “她如果揷手,我也要。”姑娘坚持。

  “女孩,你还不明⽩吗?我希望她揷手。”

  “这…”“我决斗西岳炼气士六个超凡⾼手,任何一个武功內劲稍差的人加⼊,不论敌我,一定死。你如果不是从远处御神驱⾐远攻,结果不问可知。”

  “老天爷!即使远攻,我也受到可怕的余劲波及,丢了半条命。”姑娘不由自主订一冷战。

  “所以,你只要躲在一旁看热闹,不理会她挑衅,不许她接近你三丈以內。一旦那条龙吃紧濒危,她会无所畏惧地冲上策应。”他拧了姑娘的火热粉颊一把“就重蹈你这个笨女孩的覆辙,心爱的人有险,就奋不顾⾝上前拼命,结果把自己的命也赔上。”

  “你少来。”姑娘转⼊他怀中咭咭笑“那时你并不是我心爱的人,而是敌人,记得吗?”

  “是吗?”他恶作剧地探手⼊怀,暖⽟温香握満把。

  “不来啦!”姑娘在他手下‮动扭‬,拒还:“人家知道你的⾝分之后,天天想你…”“哎唷!”他装腔作势怪叫:“应该是猛虎咬你…”姑娘一口咬在他蠢动的手臂上,其实并不痛。

  “坏人!”

  姑娘羞笑,再次把他扑倒,紧贴在他⾝上,火热的樱对住了他的嘴。

  两人穿了暗灰⾊的夜行⾐,从山东麓利用草木掩⾝,夜⾊明亮,晶莹的皓月已升上三竿。似乎⾼悬在万家灯火的南京城头,洒下満地银光。

  长啸震天久久不绝,发自石头山项。

  “这狂小狗罪该万死。”走在前面的八表狂龙咬牙切齿说:“这是他最后一次得意地仰天长啸。”

  “是不是他知道我们要来?”东方⽟秀显得有点心神不宁“那么,他那些同伴…”

  “他没有同伴,他不属于那些人。”八表狂龙向上急走,分枝拔叶疾趋山巅“那些人一侠一魔,先天上就⽔火不相容,他亲近任何一方,都会引起纠纷。他很聪明,所以谁也不沾。毙了他,我要留在江南打天下,你我并肩联手,一定可以打出一片威震南天的辉煌局面来。”

  “我爹在北地,可以为你呼应。”东方⽟秀也是野心的女強人,这次的挫折她承受得了:“鄢大人不要我们,我们何不与严家的人一龙一鹰通声气?”

  “不行,我和江浦的分⽔神犀谈过了。严家与鄢大人的作法不同,笼络人才的手段各有神通。鄢大人舍得花钱,好来好去不伤和气。严家的人必须受到绝对的控制,需要绝对向他们效忠,稍有异志,格杀永除后患。所以,绝不可以接受严家的控制。我们不需借他们的力量壮大,他们也不许可我们借他们的力量自行发展。你放心,我会运用灵活的各种手段壮大自己。”

  决战的重要关头,他俩依然畅谈⽇后发展的打算,似乎胜算在握,吃定了柳思。

  菜园斗,柳思留了三成劲,八表狂龙并不知道,因此乐观地认为只要加一把劲,便可以置柳思于死地了,以为已经摸清柳思的底细啦!’他却不知,柳思在相处期间,一直就‮心花‬思摸他的底,把他所有的牛⻩马宝全弄清楚了。

  接近烽火台,一眼便看到一⾝⽩的月华仙子。

  两人以为潜行登山,柳思即使知道两人会来,也不可能发现他俩的形影,出其不意淬然偷袭,将可毫不费劲地把柳思打下地狱。

  两人更小心了,蛇行惊伏悄然接近。

  月华仙子会作怪,她拒绝坐在放置酒菜的短垣对面,爱娇地坐在柳思怀中,等于是阻止柳思动碗筷,由她奉酒挟菜,只许柳思的双手抱住她的小蛮,亲呢得不⾜为外人道。

  当然,柳思不是柳下惠,一双手哪能老实?把她逗留得舂情漾,媚笑醉人。

  月华如⽔,凉风习习,四野虫声叨卿,天地间似乎只剩他两个世俗男女,旑旎风光不怕有人欣赏。

  “我要喝一点。”柳思一直就拒绝她喝酒,她忍不住了提出坚决的要求。

  柳思菗出手,夺下洒杯。

  “绝对不可以。”柳思坚决拒绝:“你从来就没喝过,喝一口保证你难过老半天,再勉強多喝一⽇,你连头上的明月也会当成大过了。”

  “听人说,醉过方知酒浓…”

  “爱过方知情重。”柳思接口“那是不伦不类的比喻,前一句尤其狗庇不通。酒醉不在酒是淡是浓,情也不是可用轻重来衡量的。不过,意境还算相当美而已。”

  “你爱过吗?”她突然问。

  “这重要吗?”

  “不,我对现在的你深感満⾜。”

  “哈哈!那是违心之论。小精灵,你不觉得,我这种将要踏⼊三十壮年的人,还是孤家寡人是不是可疑?”

  “是可疑呀!告诉我好不好?我是个很懒的小精灵,不想和你猜谜。”

  “二十岁出外过冒险生涯,出生⼊死苦得要命,一天精力耗尽,还得菗时间苦练內外功。人往上一例,觉得真可爱,除非失火,休想要我爬起来。精力过剩无所事事的人,才会想女人想情爱,这是我一贯的想法,现在觉得很蠢很笨,不是吗?”

  “你说呢?”

  “是很蠢笨。”柳思紧紧地抱住了她“有一个女人爱,实在是很快乐的事,和你在一起,只要看你一眼,就感到精神充沛。你不在时,那种牵挂悬心,虽难熬依然是奇妙的。有一个心爱的人,共享快乐和哀愁,我觉得⾝心已进⼊另‘种境界,我已经不再以自我为中心了。哦!小精灵,早知如此,我…”

  “你敢说?”她一口咬住柳思的脸颊,妙⾆轻转哈哈娇笑“早知如此,就轮不到我爱你了,我很自私是不是?你是天老爷留给我的…哎呀!”

  连人带酒杯,猛然斜飞而起,柳思抱住她流星似的飞三丈外,⾝形折向再起,凌空两翻腾,落地再飞升,悠然飘在五丈外的草坪中。

  三起三落三折向,竟然远出直距离五丈外,不仅骇人听闻,而且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人毕竟不是会飞的动物,体能的极限并非漫无止境的。

  罡风呼啸,那是铁莲子飞行的破风声。

  谈淡的灰影,挟剑光连续飞腾,跟踪他的起落,每一次落点皆偏了一点点角度,攫不住他的飞行定向。

  最后飘落的灰影,相距远在三丈外。

  “你的云龙三现绝技,能达到我这种境界吗?”柳思推开她,拔刀出鞘向灰影朗声问。

  那怎能比?

  云龙三现⾝法,在腾空时连变三种‮势姿‬折向飞腾而已。

  而他不但可在空中连续折向翻腾,最困难的是他怀中抱了一个人,抱着人能跳起三尺,已经是超拔的⾼手了。

  灰影是八表狂龙,目定口呆惊骇莫名。

  “你…你这混蛋怎…怎知道我来了?”

  八表狂龙傻傻地问,避免回答⾝法的事。

  “虫声。”柳思说:“就算你练成凌空虚渡绝技,也避免不了惊动秋虫。”

  “我要杀死你!”八表狂龙凄厉地尖叫:“你毁了我辛勤建立的基,我一定可以杀死你。”

  “哈哈!你知道我夜间引你前来的用意吗?”

  “你什么狗庇用意?”

  “因为夜间手,凶险增加十倍,躲闪困难,我就可以绝对冷酷无常快速杀死你。我已经留一条生路给你走,你真不该来,阁下。”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一定可以杀死你,我有必胜的信心,你昨天的表现如此而已。”

  “哈哈!你的信心是什么?三四成火候的芥子神功?你少臭美了,上次我扮黑面怪客,本来就可以劈了你的。昨天我再三手下留情,你竟然一无所知,我可怜你。”

  “你这杂种扮猪吃老虎…”

  长啸震天,刀光如天雷下击,柳思发动了,人刀浑如一体风雷大作。

  “铮铮!”

  金铁暴震与长啸声相应和,八表狂龙飞震出两丈外,发髻被砍掉了,短发披散有如厉鬼。

  长啸绵绵,刀光庒体。

  八表狂龙还没稳下马步,大吼一声,双手连剑急架电掠而至的弧光。

  “铮!”火星飞溅。

  八表狂龙震飞丈外,脚下踉跄。

  “第三刀,你将刀头溅⾎。”

  柳思近,但停止‮烈猛‬的追击,斜举的刀,反映着月光,幻发更夺目的光花,刀昑声有若云天深处传下的隐隐殷雷。

  另一个灰影出现,用铁莲子偷袭的东方⽟秀现⾝了。

  ⽩⾐裙飘飘的月华仙子出现在臆方不远处,真像月下出现的仙子。

  “东方五秀,你不要加⼊。”月华仙子好意劝阻:“他两人的拼搏,每一击皆雷霆万钧,三丈方圆內爆发的潜劲,⾜以将你震成⾁饼。”

  “你给我闭嘴!你想加⼊,哼!”东方⽟秀乖戾地叫。

  八表狂龙开始移位,持剑的右手有点不稳定了。

  “你千万不要妄想使用撼神术。”柳思步步进,提出警告“神意一分,你将连人带剑被我砍成四段。你必须以全部精神与意志,运⾜芥子神功应付我的霹雷攻击,或可支持片刻,不然…”

  一声怒吼,八表狂龙第一次抢攻了,剑与人合而为一,光猛然进

  “铮铮铮…”

  刀光上下翻飞,守势空前紧密,来一剑接一剑,步步进,但见人影急剧进退,洒出満天雷电,罡风狂泻,草叶纷飞。

  进攻的人,反而被得连连后退,可知攻势虽‮烈猛‬,却毫无作用,刀光逐渐束紧,剑却发发可危。

  灰影幻化为流光,东方⽟秀果然情急扑上了。

  “不要…”远处的月华仙子掩面尖叫。

  一声铿锵金鸣,剑化为碎屑飞散,⽩影像断了线的风筝,抛出两丈外翻滚飞坠,砰然坠地,软绵绵地真像一团死⾁。

  是东方⽟秀,贴⾝的夜行⾐已化为片片飞走了,⾚裸裸的⽩⾊体,瞬即变成红⾊,肌⾁的微⾎管全爆破了,肌肤充⾎就是这种现象。

  上次石头山夜斗,七个人的潜劲爆发,柳思的前半⾝,就出现这种现象。

  八表狂龙也飞起丈五六⾼度,砰然摔落在另一方,右手仍死抓住断了一半的长剑,浑⾝⾐凌落,五官⾎流如注,蜷缩着发抖。

  “⽟…秀…”

  他伸出⾎污的左手虚空抓,发出虚脫的叫声。

  柳思丢掉刀,将已经气绝的东方⽟秀,抱放在八表狂龙⾝侧,将东方⽟秀的右手,塞⼊八表狂龙的左手里。

  “你就不知道该在何时收手吗?”柳思叹口气有点感伤,黯然后退。

  “她…她死了…吗?”

  “是的,她比你先走一步。”

  “我…我对不起她…”

  “不要自责,龙兄。”柳思苦笑:“每个人的行事,都应该自己负责,她所选择的道路,也是她自己选择的。你们相爱一场,能死在一起,也死而无撼了,毕竟是你两人决定的。”

  “把…我和…和她合葬在…这里…”

  “这里不能葬人…”

  “深…埋…地…底…”

  “这…”“求…你…”“好,我答应你。”

  “谢…谢,⽟…秀…等…我…”

  最后一口气接不上,溘然而逝。

  柳思脫下长衫,把两人裹在一起。

  “我到山下借助锹。”他向泪流満脸的月华仙子说:“今晚一定要把他们深葬在此地。”

  “好的,我在这里陪他们。哥,我好难过。”

  “我曾经给过他们机会。”

  “我不是指这件事,哥。”月华仙子扑⼊他怀中:“那天晚上,我…也曾不顾一切扑出去,我没死,我抱着你下山,我完全⿇木了。哥,我好幸运,而她…她…”

  “她为爱付出了自己。我们只能祝福他们,能在泉下相聚、相爱。我走了,你还得小提防意外,知道吗?唔!下面有人。”

  的确有人,但还在下面三十步外。

  “喂!怎么没听到啸声了?”是⽩发郞君的声音,人继续往上走。

  “结束了。”柳思说。

  “都死了?”

  “对。”

  “他娘的,东方⽟秀是我的…”

  “闭上你的臭嘴!”柳思大喝:“不许你侮辱她。”

  “咦!你这家伙…”到了十步外的⽩发郞君吃了一惊“你明明知道我是开玩笑的,我哪有夺人所爱的胃口?天下女人多得很呢?我⾊魔⽩发郞君,对女人的品味是很⾼的。”

  “此时此地,就不许你开玩笑。”

  “好,好,不开玩笑。怎样了?”

  “他们死得很英雄,很壮烈。你既然来了,很好,帮我善后。在徐州你我跑腿,现在轮到你,给我滚下山去,找民宅借锄锹,我要遵守死者的承诺,把他们合葬在此地,聊算为武林留一佳话。”

  “这里能葬人?官府…”

  “不许葬也得葬,快去。”

  “我看我是走了霉运,得替人收葬合埋。你这家伙气量小,在徐州吃了一点点亏,马上就要讨回来了。喂!下面还有几个老凶魔,堵在山下等走狗前来策应,希望多宰几个走狗出气,要不要他们帮忙?”

  “叫他们滚!你想偷懒?”

  “你他娘的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连我想偷懒的念头也被你知道了,晦气。”⽩发郞君嘀咕着向山下走。

  “这家伙其实人并不坏。”柳思说。

  “他定你了,把你当成有过命情的朋友。“月华仙子噗嗤一笑“他一定会跟着在江湖上跑,你好⾊之徒的口碑丢不掉。”

  “去他的!他休想跟得上我。而且,我不打算跑,先陪你回去为幻园善后,我想在你家休息一段时⽇,吗?”

  “打你。”月华仙子狂喜地轻拍了他一下“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你怎么说这种生分的话?”

  柳思哈哈了笑,暖⽟温香抱満怀。

  月华将升近中天,大地一片银光,一黑一⽩两个人影,紧紧相拥‮浴沐‬在银光下,江风振⾐,像一双屹立绝峰,要凌空飞去的仙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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