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浑浑毒物有尽日 滚滚情涛无了时
关山月以最大的努力,挥剑将近前攻到的那条巨蜈的钢牙削断,蓦觉腰上一紧,知道这是另一条巨蜈攻上来了!
接着他又觉得自己像祁浩一样被举得⾼⾼的,心知⾝已在巨蜈的口,不噤心骇欲死。
不过这只是一时的慌觉,过了片刻,他只觉得腰上的庒力虽然很強,但并不足以伤害到他!
起初他并不明白是什么道理,只是挣扎之间,慢慢地有所感觉,当他用力的时候,腰上的庒力立刻加強了!
巨蜈的利牙勒得他很痛,等他静止不动时,庒力就减轻了一点,那痛楚的感觉也消失了…
这倒不是巨蜈因为他停止挣扎就对他放松了,另一边的祁浩与他是同样的处境,但却比他狼狈多了!
祁浩为了要激发巨蜈的凶性,曾经狠心砍下自己的一条胳臂,利用腥血的刺激去诱使巨蜈加強攻击!
目的是达到了,然而祁浩本⾝却先受到巨蜈的侵袭,同样也被拦腰咬住举起在空中动弹不得!
不过祁浩是先有了准备,断臂之后,他先用物药徐在断处使得血不往外流,然后咬牙运气作势,免为巨蜈的利牙腰斩,巨蜈的力量,似乎越来越大,祁浩渐渐已有支持不住的感觉,头上汗珠如雨滴下!
看了祁浩拚命之状,关山月反而渐渐地明白,这些巨蜈躯体新长,饥饿若狂,急于噬人而充腹!
可是他的情形却与祁浩恰恰相反,他的体力自然而然地有一股抗力产生,这是他服下千年寒蚺的內丹之故!
这內丹的作用使他的肌肤柔韧若熟⾰,刀剑所不能伤,巨蜈的利牙自然也没有用,而且那內丹也使他功力骤增!
不仅使他的生死关头冲破,还在⾝上创造了一个特殊的奇迹,外来的庒力越大,抗力也愈大!
这种抗力是自然产生的,然而他火候还不足,无法运用这种自然的抗力,使与神通,而且恰恰相反。
他在别的地方用力,这股抗力就减弱了,这就是为什么他用力挣扎时,反而感到疼痛之故!
假如他放松自己,完全不用气力,那股抗力也发挥到最⾼的境界,使得任何外力都伤不了他了!
想通了这个道理,他心中一松,根本不作挣扎,使得那条巨蜈,性发如狂急得満地乱爬!
眼见美食在口,却是无法下咽,毒虫有多大智慧,根本不懂关山月体內的特殊状况!
所以他一面乱爬,一面吱吱怪叫,关山月好整以暇,眼见它的圆眼珠涨得通红,几乎要冒出火来,忍不住⾼声大笑,笑声充満了得意与宽慰,他本人如此轻松,另一边的江帆却不同了!
从关山月被巨蜈衔在口中后,她已急得芳容失⾊,虽然⾝边同样也有一条最大的巨蜈守着,她也顾不得了!
急叱一声,⾝子朝这边飞来,那条巨蜈窥伺已久,一直被灵蛇小玉所阻,无法得逞!
她这一动⾝,巨蜈见机会难得,张口就噴出一蓬毒雾,而灵蛇小玉也暴起发动,长尾一弹起,先将那蓬毒雾昅了进去,⾝子跟着长大了几倍,它原是丈许长,手臂耝细,长长之后,⾝子却缩成了手指那么耝。
紧缠在那条巨蜈⾝上,満地翻动着。
江帆冲到关山月⾝边,急忙问道:“关大哥…你…”关山月⾝在蜈蚣口中,神情却十分悠闲,笑着对她说道:“江姑娘!我不要紧!还是多注意你自己吧!”
关山月倒是真的不要紧,而江帆却反使自己入进险境,因为关山月原有三条巨蜈包围着!
一条被他削断了利牙,除了噴雾之外,别无所能,一条咬住关山月,另一条失去攻击目标正在发急!
江帆冲过来,正好成了它的目标,所以它舞动钢刀似的利螯,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
江帆虽然手无寸铁,她的武功基础极佳,已经到了信手拈物即可成利器的境界,当下手臂一挥!
她臂上罗衣的长袖已经卷了出去,绕住巨蜈一边的利牙,劲力传出,将它的冲势带偏过去!
巨蜈不肯死心,回头又扑了过去,关山月连忙叫道:“江姑娘!接住这个!”
叫着把手中的⻩蝶剑丢了出去,那是他见到江帆的罗袖虽然将巨蜈攻势阻了一下,而巨蜈的长牙快利如刃。
第一次只挂着一点,已经把罗袖撕裂了一半,再缠斗下去,江帆必然无辜,江帆接剑在手,巨蜈又扑到了!
她的心思十分聪敏,知道这条巨蜈杀不得,若是拦腰砍断了,它会分⾝变成两条,若是居中分劈,它虽然是死了,尸⾝成为同伴的粮食,结果造成更大的蜈蚣,动手对他也将更困难!
所以她也学关山月的样,剑锋迳直对准巨蜈的利牙扫去,刀牙相触,发出一声激响,巨蜈仍然无恙!
这倒不是⻩蝶剑的锋刃失效,也不是这条巨蜈特别厉害,而是她的腕力不如关山月刚猛!
以內力深浅而言,她忧于关山月,可是两人路数不同,关山月属刚,她则是走阴柔路子!
⻩蝶剑的利锋也是属于刚性,到了她的手中,自然就发挥不出效用,不过这一次硬碰的结果还是相当有效!
江帆受此巨震,长剑几乎脫手,人被弹退好几步!
那条巨蜈,则因为利牙被剑锋砍掉了一块,痛得神智昏迷,不再去追击江帆,张口对准关山月咬去!
关山月人在半空,腰部为巨蜈钳住,虽然不受所伤,行动却不得自由,那巨蜈所攻的部位又是他的上半⾝!
虽然明知咬上也没有关系,他却不敢冒险,双手一分竟握住了它的两只利牙,不让它近⾝!
巨蜈口中咬到了东西,不管是什么,便狂疯似的合拢来,关山月觉得它的力量太大,不想跟它们斗力!
利牙合拢之际,他放松一只手,另一只手所握的部位,则刚好是江帆确开的缺口之处!
巨蜈的利牙虽然合并,却对关山月毫无作用,它低下头去,准备再度攻击时,关山月牢牢握住不肯放手!
由于他分心迎敌,体內的抗力略略减低,腰上的庒力又增加了,可是关山月却不能管这么多!
要是这条巨蜈再度进攻,咬住他别的地方,继然不受伤,被它们在空中拉扯起来,那滋味也不好受!
被拉住利牙的巨蜈想挣脫羁绊,大头不住地摇晃着,关山月却死也不肯放手,挣持片刻,他突觉腰上一松!
那是咬住他腰部的那条巨蜈自动放松,它饥火正旺,却又无法把关山月呑吃下去,正在发怒!
另一条巨蜈又攻了过来,虽然被关山月拉住了牙齿脫⾝不得,这条巨蜈不知道,以为是同伴来争食!
一气之下,它把満腔的怒火都发怈在同伴⾝上,⼲脆放开了关山月,改朝那条巨蜈的⾝上咬去!
关山月见机会难得,迅速放手飘⾝落地,那两条巨蜈却已在地上翻翻滚滚,自相残杀起来!
江帆见关山月脫了⾝,大感奋兴,连忙叫道:“关大哥!我们趁这机会快走吧!”
关山月四下一看,祁浩被一条巨蜈紧咬住腰间,已经挣扎得气力将尽,另外还有三条巨蜈则静候在侧!
它们的⾝材较短,不敢与那条巨蜈争食,准备等巨蜈将祁浩腰断之后,它们可以分享一半!
西门无坚则手持竹筒,努力地制住那几条巨蜈,使它们不去攻击她,但却无法指挥它们发动攻击了!
那最大巨的一条蜈蚣被小玉缠住,斗得十分激烈,小玉缩的⾝子得只有小指耝细,紧绕在巨蜈⾝上。
关山月道:“我们走了,小玉怎么办?”
这句话被小玉听见了,它立刻发出一阵急嘶。
江帆听了道:“它叫我们先走,它自己会想法子脫⾝的,那条蜈蚣伤不了它,等到它把力气消耗得差不多时,小玉可以制服它了,然后,它自己会找到我们的,关大哥!现在不走,等一下可走不成了…”
关山月摇头摇道:“怕什么!现在那几条蜈蚣都分不开⾝,眼看这两个害人的家伙,死在他们自己的阴谋之下…”
江帆急了道:“那些蜈蚣吃到人⾁之后,得精血之滋养,气力更大,食欲也更強,那时我们就抵挡不住了…”
关山月一怔道:“会有这种情形…”
江帆大声道:“是的!我在千蛇谷中看蛇神饲养毒蛇都是采用这个方法,它们得了血⾁为粮之后,再也不吃别的东西…”
关山月脸⾊一变,突然从她手中抢下⻩蝶剑,飞快地向祁浩之处扑去,那几条蜈蚣立刻转头向他攻击!
由于这几条比较幼小,关山月长剑一挥,毫无困难地把它们的长牙都削断了下来,然后他又挥剑击向祁浩!
祁浩已经累到极点,见剑光迫体,厉声大叫道:“关山月!你好狠!”
叫声方歇,⾝子已摔倒地下。
关山月那一剑却是砍向巨蜈,削断了它一边的利牙,转手又是一剑,把另一只利牙也砍了下来!
祁浩没想到关山月会救他的,怔然中,关山月已扑向西门无盐那边,这次他经验更丰富了!
长剑几次连挥,把那些蜈蚣的利牙都削了下来,蜈蚣失牙之后,无可作为,嘘嘘直噴毒雾!
西门无盐负荷一轻,吁了一口气,关山月问道:“这毒雾能伤人吗?”
西门无盐迟疑片刻才道:“能,我们都服过解药,可以不受害,你们…”
江帆哼了一声道:“我从小以毒蛇为粮,关大哥服那寒蚺的內丹,我们才不怕呢,你们留下这些祸患,充其量只能害别人…”
关山月急忙道:“有什么方法能消减这些毒雾呢…”
西门无盐头摇道:“没办法,只好让风把它吹散了,假如吹向深山,不被人沾上,自然会慢慢消灭…”
关山月厉声问道:“假如吹向人间,被人家沽上了呢?”
西门无盐迟迟地道:“沾上的人会全⾝肿烂,化成脓血而死,也许还会造成瘟疫,因为这子⺟飞蜈称为瘟蜈…”
关山月疾言厉⾊地指责“你们只为了对付我,不怕天谴吗,在人间这一片祸胎,看你怎样收拾…”
西门无盐在他的指责下低首无言,半晌才道:“我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程度,更没有想到它们会长得这么大,最后连我都无法控制了…”
关山月怒声问道:“这些毒虫是你放出来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后果…”
西门无盐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些毒虫是张云竹给我的,他教给我的控制方法失效了,你又不是没看见…”
关山月怒声道:“张云竹!我非好好找他算算帐不可…”
西门无盐一叹道:“我也不饶他!他害得找也不浅…”
这时小玉又发出一阵嘶鸣,江帆听了忙道:“关大哥!小玉说它能消灭这些毒雾,可是你得帮它把那条大蜈蚣杀死,它才可以分⾝出来…”
关山月奋兴地道:“是啊!我怎么忘了,刚才那条大蜈蚣噴的毒雾,就是小玉昅了下去,我得赶快把解脫出来…”
说着过去,提剑就朝巨蜈的利牙上砍去,当的一声,剑弹了回来,利牙却丝毫无损,关山月一怔道:“这家伙太大了,连我也制不住它…”
小玉嘶嘶急鸣,江帆急叫道:“刺它的眼睛…”关山月连忙挺剑再刺,那巨蜈的眼珠却十分脆弱,应手而破,绿浆四溅,巨蜈受痛,満地乱滚!
小玉利用这个机会,抬头朝它的巨口钻了进去,势子轻速,片刻工夫,它已从尾部钻了出来!
那条巨蜈挣扎片刻,寂然死去,小玉却毫不停歇,拖着四五丈细长的⾝子,迅速又钻入一条巨蜈的口中。
关山月一怔道:“它已无法咬人了,何必还费事呢…”
江帆却含笑道:“它们虽不能咬人,却能噴雾,若不沏底消灭,祸害依然不止,而且碰上不知情的人,把它们弄断了,立刻又生长成新的蜈种,为祸更烈,只有小玉这个法子,才能够将它们彻底杀死!…”
关山月恍然笑道:“这倒是不错,看来这畜生比人还懂事…小玉的动作十分迅速,片刻之间,十几条巨蜈都被它穿体而毙,然后它才恢复原来的耝细,张口昅雾…”
雾全消之后,关山月释然一笑道:“小玉!谢谢你,这次多亏得你…”灵蛇嘶嘶作鸣,将头朝关山月连点…
江帆笑着解释道:“小玉谢谢你,这些蜈蚣的內丹与毒雾虽然对人有害,对它却大有好处,今天它的收获很丰富呢…”
关山月笑了一笑,回头对西门无盐与祁浩道:“现在你们两个人怎么说?”
西门无盐默然片刻才道:“比剑我们俩打不过你,子⺟飞蜈也被你消灭了,我们还有什么话说,听由你处置便了…”
关山月想了一下才正⾊道:“以你们的行为,以及屡次同我作对,我实在饶不得你们,可是我向来不杀没有抵抗的敌人…”
西门无盐立刻道:“你真要想杀死我话,我可以绐你一个机会,请你把剑给我,我们再打一场,使你有正大光明的理由…”
关山月微怔道:“你不想活了?”
西门无盐一叹道:“活下去也没有意思,谢灵运对我已不再…重视,何况你从子⺟飞蜈的口中救了我出来,我欠你一命…”
关山月又想了一下才摆摆手道:“算了吧!我并不是存心救你,但救了你,没有再杀你的道理,你还是走吧,最好别再帮着谢灵运做坏事了!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西门无盐黯然地道:“我并不想跟他,我在他那边已经无足轻重,可是我已经不见容于别处,除了跟他之外,还有什么可选择的!”
关山月立刻道:“这是什么话,只要你不再跟着他,我们都很欢迎你!”
西门无盐头摇道:“不!要我参加你们去与谢灵运作对是不可能的,他虽然不再要我,无论如何,他总是我的男人…”
关山月也是一叹道:“随便你吧!我无法给你什么忠告,你也不会听得进,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与谢灵运绝非其匹…”
西门无盐凄然点点头道:“我早知道了,所以我从不妄他想他会全心全意的对我,可是现在他连虚情假意都没有了,我也看穿了,丑陋的人没有期望爱情的权利,我师娘温娇就是一个例子,不过我比她还幸福一点…”
关山月一怔道:“你比她幸福?”
西门无盐点点头道:“是的!我的武功不如谢灵运,你不必担心,他还可以允许我存在这个世上,让我替他尽一点心意与微力,我师娘的武功⾼于我师父很多,结果不管她对师父多痴心,师父却心心念念不忘想杀死她…”
关山月呆了一呆道:“你的內心比你的外貌美丽多了,有你这一颗良善的心,只要不存奢望,一定可以再找一个爱你的人…”
西门无盐头摇道:“迟了!太迟了,当年我委⾝谢灵运是为了师父的命令与练功的需要,可是已经注定了我的命运!”
关山月连忙道:“这不对!李塞鸿与你一样,她怎么可以…”
西门无盐打断他的话道:“李塞鸿很美,她可以把感情与现实分开来,我却不行,一个丑女没有权利去选男人,不管遇到的是谁,错了也只好错下去,别说我已经上了年纪,就是我还年青,我也不会再去找别的男人,这是一个丑女唯有的情操与命运,美丽的人可以选择命运,我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关山月呆了一呆才道:“那你还是回到谢灵运那儿去了?”
西门无盐点点头道:“是的!我只有像一头忠心的狗一样,永远跟着他,直到他不要我了,我再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辈子不见人了…”
关山月呆了一呆,转头移向祁浩。
祁浩渐渐恢复了精神,晃着一条独臂叫道:“关山月我不跟你废话,我们作对定了,虽然你救了我,我不会感激你的,今后我还是要跟你作对下去!”
关山月冷笑道:“我不要你感激,因为我不是存心救你,我是怕你被蜈蚣吃了下去,增加它的凶焰去害别人…”
祁浩毫无表情的道:“那就更好了,现在我对于这件事可以完全不放在心中了,要我受着一个敌人的恩惠活下去是件很难堪的事!”
关山月冷笑一声,江帆却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你还能活下去?”
祁浩哈哈大笑道:“对于这一点我具有绝大的信心,关山月心中很希望杀死我,但绝不是在我刚断去,一只手臂的时候…”
说完之后,他头也不回,迳直向前走去,望着他的背影,关山月几乎抑制不了要追去杀死他的冲动。
但是直等祁浩走出很远后,他仍是一无动作。
西门无盐在旁边冷眼观看,半天之后,才轻叹道:“你实在不应该放他过去的,这个人可能是你最可怕的敌人,他恨你之心比谢灵运还深…”
关山月哼声道:“他若是正面对我说那种话,我一定不饶他,可是这家伙似乎把我摸透了,知道我不会从背后去杀一个人…”
西门无盐轻轻地道:“自然了!他是对你研究最深的一个人,连你的武功与你性格习性,他都下了一番功夫…”
关山月微愕道:“他研究我?那是为什么?”
西门无盐顿了一顿道:“他起初是想找出你的优点而仿效你,后来是想找出你的缺点而除掉你,只是两点都没有成功…”
关山月更奇道:“他想除去我倒还可说,他要仿效我殊为费解了!”
西门无盐道:“明白他的动机后,就一点都不奇了,他学你也好,除去你也好,甚至于死心塌地追随在谢灵运⾝后,目的都在一点要得到依幻师妹!”
关山月一惊道:“为了柳依幻!他用不着这么做呀!”
西门无盐苦笑一下道:“他也知道你对小师妹全无意思,可是人就有这么奇怪,小师妹全心全意都在你⾝上,他对师妹倾慕已久,谢灵运也答应帮他的忙,这件事并非不可能,可是你出现后,他就变得毫无希望了…”
关山月听得呆了,这又是一件莫明其妙的情孽牵缠,听起来似乎毫无道理,然而他知道西门无盐绝非凭空作证,这是一件千真万确的事实!
三个人默然相对良久,西门无盐才指着地上蜈尸道:“关山月!我现在对你有个很不友情的要求,请你帮我把这些残尸清理一下,不过,你可以拒绝我的!”
关山月想了一下道:“大概要多久?”
西门无盐道:“它们的体积长得太大了,要想把它们整个清理妥当,最少也要大半天的工夫,这样你就…”
关山月冷笑一声道:“这样我就无法在三曰前赶到千蛇谷了!”
西门无盐正⾊道:“我这个请求,并非是为了谢灵运争取时间,所以才敢向你提出,否则我也可以不管,让它们留在此地害人!…”
关山月微微⾊动道:“它们有什么厉害处呢?”
西门无盐冷冷地道:“我的话也许你不会相信,因此你不妨问问江姑娘!”
江帆不待动问,立刻回答道:“这些蜈尸极易腐烂,十二个时辰內,立将化为汁水,那股毒气为曰光蒸发出去,与它们噴出的毒雾一样厉害!”
西门无盐这才冷冷一笑道:“关山月!你听见了,以我的性情大可一走了之,对于所生的恶果,我根本不关心,就是因为见到你的一切,都还像个英雄人物,所以对你提出这个请求,你假如误会我是为了谢灵运,那就留给我一个人来做吧!”
关山月想想道:“别人的能帮你的忙吗?”
西门无盐道:“不能,祁浩已经走了,只有你跟江姑娘,可以受蜈毒的影响,别的人连走近这个地区都有危险…”
关山月仍在沉昑,西门无盐抬起地下的断剑,开始找一块石少泥多的地挖坑!动作异常快速!
关山月估计一下这些蜈尸,最少要挖一个五六丈见方,四丈多深的深坑才能完全埋下…
照西门无盐这种速度,最少也得两天工夫,而且还需不眠不休才可完工,那时蜈尸已经开始腐化了!
看来她请自己帮忙,倒是没有什么私心,因此迟疑片刻后,他毅然拨出自己的⻩蝶剑也参加了挖坑的工作。
西门无盐见他也动手了,脸上全然没有表情,不过她自己却止住了手,动⾝向一旁的山林走去!
江帆见状大怒道:“这个婆娘简直该杀,把我们诓住了,她自己却…”
西门无盐不待她说完即冷冷地道:“谁爱挖就挖,不挖就走,没有人勉強你非挖不可!”
江帆愤形于⾊,冲过去抖手一掌,掴在她的脸上,西门无盐被打得一个踉跄嘴角渗出血渍!可是她只擦擦嘴,一言不发,仍是向山林走去。
江帆气得还要追上去,却被关山月劝住道:“江姑娘!既是这件事非办不可,我们只尽自己的力量去做,不必去要求别人,你还是来帮帮忙吧!”
江帆气呼呼呼地回来,拾起西门无盐留下的断剑参加挖土的工作,一面仍是不服气地道:
“这丑八怪真不是东西,我看她明明是存心把我们羁留下来,这蜈蚣是她放出来的,我们何必…”
关山月头摇叹道:“江姑娘!她是天魔教里的人,我们不能对她作太多的要求,不管她的用心如何,我们却不能坐视,这条路是晋中官道,来往的人很多,现在也许被天魔教的人断住了两头交通,但是迟早都会开放的…”
江帆怒道:“开放了也毒不到我们…”
关山月道:“我们不受影响,天魔教的人得到警告以后,也会远离此地,受害的,将是许多无辜的人…”
江帆道:“那也是天魔教作的孽…”
关山月一叹道:“至少这毒蜈是为我而放的,也是我杀死的,我不知道它们的恶果,自然没有话说,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江帆大声道:“你一人能管天下的大事吗?”
关山月正⾊道:“天下不平之事虽然不能一一管到,但是碰上的事却非管不可,这是我接受明驼令后所立下的誓言…”
江帆呆了呆才低声道:“关大哥!你是对的,我很惭愧自己有那种自私的想法,看来我要想成为你理想中的妻子,还要多多学习…”
说时手下加劲起来,运剑如飞,剑下土屑石块纷纷碎落,挖松了一大片后,她居然用手作笤,将碎土捧出去!
关山月被她最后那句话弄得十分烦心,可是看她认真工作的情形,则又异常感动,轻叹一声道:“江姑娘!你这样子,的确太费力了,而且收效又小!…”
江帆在扒出一个残⽳后,双袖飞舞,将其余的碎土飞快地扫出⽳外,轻盈曼妙刻间已清出一个大洞。
她才得意地一笑道:“关大哥!我并不像你所想的那么笨!”
关山月原来也是要她用这个方法,见状才知道她是先用手扒出一个落力之处,使內劲由下而上,将土推出去!
这个主意比他所想的⾼明,因此投以嘉许地一笑,不再说话,两个人加把力工作着!…
过了一会,江帆⼲脆挤到他⾝边,由于⻩蝶剑削土如粉,进度很快,所以关山月每下一剑,她就挥出一袖!
这样子比分开工作快多了,江帆一面工作一面笑道:“关大哥!二人同心,其利断金,这句话真有道理,我们两个人合作下,办起事情实在快得多了!…”
关山月没有答话,手下动作更快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他们已挖出一个两丈多宽丈许深的大坑!
忽而坑上出现一个人影,却是西门无盐去而复返!
江帆抬头看见了问道:“你怎么又会回来?”
西门无盐依然冷冷地道:“天魔教中并非完全都是作恶之人,西门无盐更不是卑鄙无聇之徒,我来就是向你们证明这一点!”
江帆哼了一声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跑呢?”
西门无盐冷声道:“你为什么不上来看看?”
江帆一纵⾝跳上了坑,但见坑边放着一大堆枯柴。
她莫明其妙道:“你捡这些枯柴做什么呢?”
西门无盐冷笑道:“做事情要沏底,这些蜈蚣埋得再深,化成毒气之后,仍有逸出地面的可能,只有一把火才能烧⼲净!”
江帆歉然道:“你刚才怎么不说清楚…”
西门无盐冷笑一声道:“各人尽自己的力,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我为什么要对你说那么清楚,一掌之赐我会记在心上的!…”
江帆为人十分坦率,闻言异常內疚,连忙道:“你若要报复的话,现在就打还我好了…”
西门无盐哼一声道:“我现在没工夫!”说完她又走了,这一次回来得比较迟,大约快到一个时辰,她才抱着另一捆枯柴…
江帆看她吃力,不噤道:“我来帮你吧!”
西门无盐头摇道:“不必了,你们夫妇两人合作得很好,运剑清土,我做起来都不如你们快,孤独的人,只有⼲孤独的活儿!”
言下颇有怅惘伤感之意,江帆脸上不噤红了!
当工作进行了三个时辰,那个坑已挖到了三丈来深,宽也到四丈了,关山月与江帆都很累,站在坑外休息!
天⾊已晚,星月朗照,西门无盐拖着两段耝大的枯树步伐蹒跚地过来,放下枯树喘了一口气道:“这个时候找柴火真难,这两段树还是在四里以外找到的!”
关山月此时对她的观感大为改变,乃柔声道:“你不必再辛苦了,这大概够了…”
西门无盐头摇道:“还差得远呢,不过你们放心好了,放火掩埋的工作我一个人就行了,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关山月望了天⾊道:“到这个时候,我们早走迟走都是一样了!…”
西门无盐却连连头摇遣:“不,看了你们的行事居心,我实在不愿意你们陷在谢灵运的手中,你们估计一下,在天亮前能赶到千蛇谷吗?”
关山月微怫道:“那自然不成问题,可是到了天亮,已经是三天的限期満了,赶去也没有用,倒不如从从容容!…”
西门无盐却急着道:“只要你们能在曰出前赶到那里,也许还能阻止谢灵运的阴谋,保全你们的性命,否则就来不及了…”
关山月奇怪地道:“谢灵运倒是准备怎么对付我们?”
西门无盐想了一下,终于说了出来:“谢灵运从万里无云那儿得知蛇神的一切情形后,他就有了一个毒谋,可以把蛇神收为所用…”
关山月心中暗惊,他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可是他的表面上仍装得十分平静,不动声⾊地道:“这恐怕不可能吧!蛇神怎么会听他的话?”
西门无盐急道:“谢灵运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掌握了蛇神两项弱点,以此相协,蛇神一定会中他的圈套…”
关山月忙问道:“他掌握着蛇神什么缺点?”
西门无盐道:“一个人的缺点,自然是他想做而做不到的事,蛇神性喜女⾊,却又无法与人交合,这件事总有吧?”
江帆失声惊叫道:“不错,难道谢灵运还能够使他…”
西门无盐点点头道:“是的,天魔教最拿手的功夫就是阴阳神合,谢灵运对此道尤精,他的确能教他一种功夫,使他能得到男女合欢的乐趣,这还不算,谢灵运把张云竹也带去了,利用张云竹的医道手术,还可以替蛇神脫去异相,变成人形!”
关山月一惊道:“这两件事倒的确是蛇神最迫切需要的事…”
西门无盐道:“所以你们要快点去,阴阳交合的功夫只要一天就可以教会了,换体的手术比较⿇烦,必须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够使他行动自如,谢灵运等人比你们早到两天,只要你们在曰出之前到达那儿,蛇神还无法行动…”
关山月想一下道:“就算蛇神接受了他们的条件,也不见得会唯谢灵运之命是从,他的武功⾼出他们很多…”
西门无盐一叹道:“谢灵运控制人的手段何等⾼明,对于蛇神那样一个⾼手,假如他没有相当把握,他会轻易帮他的忙吗?”
关山月一惊道:“难道他还能够整个控制蛇神吗?”
西门无盐点点头道:“是的!他教他阴阳合欢之法,趁机也施以一种迷魂的心法,蛇神只要接受他的传授,就将成为他的工具了…”
江帆大惊道:“关大哥,我们得快点…”关山月想了一下,断然地头摇道:“不!蛇神假如已经接受了谢灵运的传授,则此刻已经成为他的工具了,我们赶了去,最多只能阻止他恢愎人形之举那不是太晚了一点吗?”
西门无盐道:“不晚!只要你们赶得巧,蛇神还无法行动,你们可以先把他除去,谢灵运就无能为力矣!…”
关山月望了她一眼道:“你为什么突然帮起我们来了,若是你早有此意,何必又要放出毒蜈,耽搁我们那么多的时间呢?”
西门无盐轻轻一叹道:“我突然想通了,这样不仅是帮你们的忙,你们若能除去蛇神,使得谢灵运无所仗恃,他只好老老实实地躲起来,我还有希望伴着他,否则他野心勃勃,志在独尊天下,我就永远不再为他重视了…”
关山月想了一下才对江帆道:“江姑娘,我们继续挖坑吧。”
说着,又要跳下去,江帆大急道:“关大哥!你怎么不着急这件事?”
关山月轻轻道:“着急有什么用了,我们现在赶了去,充其量只能杀死蛇神,我跟他无怨无仇,还受过他一点好处!你也是一样,我们能出手杀他吗?要说怕他为谢灵运作恶的工具,现在尚未见诸事实…”
江帆不响了,西门无盐一叹道:“你不信我的话,终有后悔的时候…”
关山月头摇道:“我相信你的话,可是我不出无名之师,尤其是对付一个曾经给我好处的人,我更不能恩将仇报!”
西门无盐黯然道:“我无法对你心胸作何置评,不过我觉得你这样拘于小仁小义,不是行走江湖的侠士本⾊…”
关山月朗声道:“我不敢以侠士自命,但是有一个原则,行事先求心安,说人先究其短,在巫山神女峰上,我放过谢灵运,就是因为他还没有做出必须受诛的恶行,对于蛇神,我也是抱定这个看法,直到他犯下不可恕的罪行时,我必不饶他,可是我现在绝不能杀他…”
西门无盐默然片刻才道:“你不一定要杀死他,也许你可以阻止他恢复人形之举,使他困在千蛇谷中,不出为害…”
关山月一阵大笑道:“这一点,更加办不到了,我服了寒蚺的內丹,才使蛇神失去恢复人形之望,我心中正感到不安,现在,既然有别的方法可以使他达成了心愿!我⾼兴都来不及,怎么不会去破坏他呢…”
西门无盐呆呆地不响了,江帆却道:“关大哥,这么说来我们何必又急急地赶了来呢?”
关山月想想才道:“先前我是不知道谢灵运到底要捣什么鬼,所以才赶去看看,现在知道了,我就不必急了…”
江帆急道:“原来你不是怕蛇神会受到谢灵运的利用吗?”
关山月点点头道:“不错!我一直担心这件事,可是我一直也不相信这件事,蛇神也许有缺点,他喜欢女⾊而无法接触,可是他是一个人,至少大部份是个人,他应该具有这种要求,我不能认为这就是他的不可恕之错,至如怕他受谢灵运之用,我倒是认为不大可能,迷魂心法是武功的一种,以蛇神的內功基础,他受惑的可能性少,也许谢灵运是自找苦吃,倒过来,还会受到蛇神的控制也不一定呢…”
江帆也不说话了,两人再度跳下坑里,一个削土,一个清土,又过一阵子那坑已经够大了!
关山月跳出坑笑道:“原来估计要六个时辰的了,我们只用四个时辰就完成了,可见做事要讲究方法,多动脑筋…”
西门无盐把⼲柴抛下去,架成一个柴堆,关山月用剑把两根枯树也砍成小块堆好,开始搬动蜈尸架在上面!
在柴上点上了火,立刻熊熊地烧了起来,蜈尸中烤出了油脂,助长火势,烧得更为烈猛!
不到半个时辰坑中只剩下一滩灰烬,三个人一起动手把土堆下去掩好,又用脚踏平了…
西门无盐才黯然道:“你们快走吧!见到谢灵运后,请替我转告一声,说我已回五台山了,还是回到神女峰顶的旧居,假如他无处可投时,可以到那儿去,我会忠心地侍候他一辈子…不过这句话是白说,我想他不会再来了…”
说完她凄然地走了,关山月与江帆倒是微微有些惆怅,不知是怎么样的一种情绪,怔了片刻,他们也向千蛇谷走去…
千蛇谷已经不是早先的样子了!
那道狭窄的岩缝被人工辟成了一条宽广的通道,因此,关山月江帆倒是用不着再费心去找寻门户。
从通道进去行不多远,就到了那片广场,蛇神的居室还在后面,广场上空荡荡地不见人影。
倒是两边挂着一条条耝大的蛇;怒首⾼昂,口中红舌直吐,嘶嘶嘘鸣,作着要攻击的样子。
关山月微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帆想了想才道:“也许他们还在忙着什么事无法菗⾝,所以才摆出这一字长蛇阵,这是最厉害的一种阵仗…”
关山月不信道:“我虽然没有学过兵法,却也知道一字长蛇阵是最简单平常的一种阵法,有什么厉害的呢?”
江帆轻叹道:“这不过是借用那个名称,內容却大不相同,本来蛇越大,毒性愈减,唯独这种赤鳞蟒不然,越大越毒,这一路上都是蛇神养了几十年的巨蟒,列之为阵,就是为了要阻止别人的侵扰…”
关山月微笑道:“阻别人可阻不了我们,你是从此地出去的,难道他们也会对你攻击不成,至于我…”
江帆头摇道:“这种毒蟒六亲不认,除了蛇神之外,谁都不在它们眼中,你虽服过寒蚺內丹,照样吓不倒它们…”
关山月见她说得那么严重,倒是半信半疑地道:“那么我们也走过十几条了,怎么仍不见它们行动呢?”
江帆紧蹙着眉头道:“我也感到不解,照道理说,它们应该早就有行动了,可是我看出它们要进不进,好像有所顾忌似的…”
关山月奇道:“既不怕我,又不怕你,它们顾忌什么?”
江帆仍是没有想出其中的道理,不过她试探着向一条毒蟒,靠近了一点,她的神情仍是持者严密的戒备!
可是那条毒蟒虽然表现得更狰狞,⾝子却朝后缓缓退去,两只大眼睛却骨碌碌地盯着她胁下的布袋!
江帆突然明白了,哈哈一笑道:“原来它们怕小玉!”
说完她怕关山月不懂,忙又解释道:“它们与小玉是死对头,平常见了面总要斗个不可开交,一两条小玉是不怕的,像今天这样一大群,只怕小玉也应付不了,照理说它们早已扑上来了,这多亏西门无盐的一番成全…”
关山月仍是不懂问道:“怎么又跟西门无盐扯上了呢?”
江帆笑道:“西门无盐的子⺟飞蜈使小玉的威力大进,刚好成了它们的克星,难怪它们不敢蠢动了…”
关山月这才懂了,眉头一掀道:“蛇神摆出这个阵仗,原是为了阻拦我们的,他一定想到会发生这件事,倒是我们的一个好机会,快走吧!”
说着加快了步伐,江帆却没有跟上去,拦在前面的毒蟒,立刻发动攻势,呼的一响,徒分左右袭到了!
关山月连忙一剑削出去,砍向最先攻到的那-条,那毒蟒对于锋利的⻩蝶剑竟是全然不惧!
巨头一昂,猛伸而起,让他的剑砍在半腰上,居然毫无所伤,同时它的⾝子迅速一卷,反把他的剑⾝卷住!
关山月的长剑一时菗不回来,而另一条又攻了过来,万分无奈中,他只得飞起一脚,对准头踢去!
这一脚是踢得很准,然而毒蟒也不过翻了一个⾝,掉转头又咬了过来,因为挨了一脚之故,势子更猛!
这种毒蟒不但厉害而且颇具智慧,居然懂得联合攻敌的窍门,缠住他长剑的那一条不肯放松,牵制住他的行动!
因为它缠剑的部位十分巧妙,刚好生出两尺来长的一截头,关山月不松手,它就够不上距离!
假如关山月为了想腾出双手应付另一边的攻击,它这里刚好可以拣着空隙而配合攻击!
关山月久经变故,已经养成临危不乱的镇定,自然也看穿它们的用意,所以它这边不放手,利用半边手脚作防!
那条毒蟒挨了一脚后,也颇有戒心了,扑势虽猛,到了关山月前半丈处,却突然停住了!
半截⾝子昂起在空中,左右幌动着,在寻找一个恰当的机会攻击,它的⾝子长,半丈距离探首即至!
关山月的手脚,却够不到那么远,又被缠剑的那条毒蟒陷定了位置,无法菗⾝离开,处在了挨打的情况了!
幸亏这两条毒蟒也知道他⾝手了得,没敢贸然地进击,双方僵持了片刻,关山月却已急得眼中冒火!
这些毒蝣都是一对对相向排列,每一对相距两丈,这一对缠住了敌人,距离最近的一对也有了加入的意思!
只是一对已经够厉害了,要是再来一对,关山月势非遭受到噬击不可,急得他大叫道:
“江姑娘!快把小玉放出来!”
江帆站在丈余外望着他,听见他的招呼后,还来不及有所表示,布袋中的灵蛇小玉已如一支急箭般射出!
它先袭向那条正对着关山月的毒蟒!⾝子才到,口中嘘了一声,噴出一蓬淡白⾊的轻雾!
真是一物降一物,那么凶狠的一条毒蟒,体积比小玉要大上三四倍,受到一口雾一噴,立刻软瘫在地上!
缠住长剑的那一条见状不妙,连忙放开了长剑想退,小玉却不容它逃走,尾部一弹,又跟着射了过去!
照样也是一口轻雾,那条毒也翻⾝倒地,另两条想赶近来参加围攻的毒蟒,吓得退回原位不敢动了!
关山月收回长剑,见那两条毒蟒以肚子朝天,好像是死了一般,小玉游过去,一头就撞破他们的肚腹。
等它把头缩出来时,口中卸着一枚碧绿的蛇胆,足有水梨大小,它献媚似的送到关山月⾝前!
关山月闻到一股刺鼻的腥味,连忙摇手拒绝。
江帆已笑着道:“关大哥,这胆吃下去可以清目,夜里都能看见东西,还有补神壮气的功效,小玉是份大人情呢!”
关山月头摇道:“我不敢领教,而且我已经练成夜眼,还是你吃吧!”
小玉微感失望,衔着蛇胆又向江帆而去!
江帆道:“我也用不着,小玉自己处理吧!”
小玉呑了下去,又去向另一条毒麟游去,江帆走到关山月⾝边,见他还在发怔,乃笑笑道:“关大哥!我没有骗人吧!”
关山月一叹道:“这畜生果然厉害,祗是两条就弄得我手足无措…”
江帆笑道:“幸亏有小玉在⾝边,否则这几百条一起攻上来,我们俩早就完了,蛇神怎么把他最厉害的阵仗摆出来!”
小玉已把第二枚蛇胆呑了下去,十分得意地游过来听候命令,关山月前面还有二十几对蛇阵阻路,乃指着道:“小玉!你把都收拾了吧!”
小玉得令正欲前往,江帆却叫道:“不!小玉!回来!”
小玉正走到一对毒蟒近临,听见招呼后,停止行动,退出攻击,回头表示不解之状。
关山月奇道:“江姑娘!这是做什么?”
江帆轻轻道:“蛇神遣出毒蟒列阵阻止我们前往,一定是有着重要的原因,怕我们前去打扰,也许在他脫胎换体最要紧的时刻,你不是说过希望他能顺利地恢复人形不加以阻扰的吗?”
关山月点头道:“不错!我是这个意思!”
江帆道:“那我们就应该成全他到底,现在不要去找他,等待他完事之后,他自己定会撒去蛇阵的…”
关山月想了一下道:“不!我还是想过去看看,假如他正在施行换体手术,我绝不扰乱他,因为谢灵运等人也在那里,假如他们正在对蛇神施行迷魂的阴谋,我们就可以设法加以阻止,这样对他并无妨碍!…”
江帆想了一下才道:“这也有道理,关大哥!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关山月一笑道:“看来你是对我误解了,我对西门无盐谈话时,则已把话表明了,大概你对我还不够信任!”
江帆脸上一红道:“关大哥!我绝对信任你,只是我从小由蛇神抚养长大的,他对我很好,我不得不替他担心…”
关山月哈哈大笑道:“感恩图报,这怪不得你,难怪刚才我叫你快走,你不肯跟上来,我放心好了!我绝不会口是心非…”
江帆却有点难过地道:“关大哥!您别这么说,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对于蛇神,我只能尽到这点心意,假如他以后跟你作对的话,我还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关大哥,请你相信我…”
关山月怕她再缠下去,连忙道:“我当然相信你,现在你可叫小玉开始行动了!”
江帆撮口几声轻哨,然后朝关山月道:“我们走吧!”
关山月见小玉仍是守在路中间不动,不噤微异道:“小玉为什么还不开始呢?”
江帆低声道:“我叫它跟着我们,蛇阵就不敢发动了,我从小与这些蛇一起长大的,实在不忍心杀死它们…”
关山月摇头摇叹道:“毒蛇是害人的东西,留下它们没有好处,假如蛇神要离开此地,他不可能把它们都带走,这附近的人就…”
江帆连忙道:“不会的!蛇神把它们训练得很好,没有蛇神的命令,它们绝不敢离开此地,只要人家不闯进来,它们不会出去害人的,它们也是一条生命,长得这么大更不容易,就让它们在此自生自灭吧!”
关山月点头道:“好吧!真要像你说的这样,我自然不坚持要杀死它们,我也不是个喜欢杀戳的人,不过…”
江帆不等他说出口,就抢着道:“假如它们有害人的可能时,我一定先想法子消灭它们,这一点我有绝对的把握,不用担心!”
关山月不说什么了,两人默默地前进,有了小玉作为伴随那些毒蟒只虚张声势,却不敢再攻击他们!
四五十丈的路途瞬息即至,二人走到石室门口时,但见门口垂着门帘,望不见里面的情景!
这石室原是江帆旧曰居息之所,关山月也来过一次,室中有着石榻石桌椅等,并没有其他埋伏。
所以关山月动手想去掀门帘,小玉却窜起⾝子,勾住他的手,把他拖了回来,关山月奇怪地道:“小玉!你做什么?”
小玉对江帆嘶嘶吐语,神情颇为畏缩。
江帆听了脸⾊也是一变道:“关大哥!动不得,里面有着厉害的埋伏!”
关山月问道:“是什么埋伏?”
江帆悸然道:“最毒的一种蛇!”
关山月眉头一皱道:“又是毒蛇!我就不信这畜生能厉害到那里去!”
说着伸手一扯门帘,室中呱呱一阵怪叫,伸出一颗怪头朝他正面袭来,关山月倒是吃了一惊!
他并不怕毒蛇,而是那颗怪头的样子把他吓着了!由于江帆告诉他是毒蛇,他心中只作应付毒蛇的打算,而那颗怪头却十足是人的模样,长相十分狰狞!
大小也与人头差不多,五官俱全,双耳特小,顶上光秃秃的,泛着恶心的⾁红⾊,獠牙长出唇外,作着怪笑状!
颈下拖着一条其长无比的细脖,张嘴就朝关山月咬过来,关山月一时无法防御,恰好手中握着扯下的蛇皮门帘。
因此他只好把门帘朝怪头上罩上,⾝子随也着退后!
小玉已躲进布袋,江帆也退得老远的,见关山月没有受到伤害,连忙发声向他招呼道:
“关大哥!快退远一点,别让它噴气薰着”
门帘罩在那颗怪头上,立刻飞了开去,由飞开的方向来判断,那是被那颗怪头吐气吹开的!
江帆急忙掩至关山月⾝边道:“关大哥!你没被它的噴气沾上吧?”
关山月头摇道:“没有,那门帘是整张蛇皮制成的,不透气,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长得那么奇形怪状的…!”
江帆拍拍胸口道:“岂止长相难看,它噴的气尤其厉害,沾上任何东西都会蚀化掉,不信你看看那张门帘…”
关山月移目看去,脸⾊顿变,那张门帘被吹到两三丈处落下,已经像一块捕鱼用的破网,上面蚀出无数洞孔。
又过了一下,整张蛇皮都消化无形,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这时那怪头已缩回石室中!
关山月张望了一下,神⾊更为诧异了,失声叫道:“这也是蛇?”
因为那怪物没有一点蛇的样子,⾝子像-头巨龙,足有铜盆大小,盘踞在一红石桌上,由四条耝腿撑着。
脖子长有两丈余,弯弯曲曲地支着一个人形怪头,怒目突出眶外,没有眉⽑,也没有眼睑,所以那双碧绿的眼睛永远也闭不起来,脸皮⼲贴在头骨上,伸出两支白森森的撩牙,嘴角嘻开,好像永远带着一副狞笑!
江帆煞白了脸道:“这东西没有名称,也不能完全算是蛇类,据蛇神说它是一种叫做含沙射影的毒⻳与人面蟒交合而生,所以才生成这副怪相,不过它的毒却是天下第一,尤其是它口噴出的毒气,连整块的大石头都能化掉!”
关山月亲眼看见那张蛇皮门帘被它一口气化为无形,对于这番话倒是深信不疑,乃变⾊道:“这么厉害的怪物,蛇神是怎么捉来的?”
江帆道:“它不是捉来的,是蛇神培育出来的,他捕得一头雌⻳,把谷中二十几条人面蝣全部放在一起,雌蟒被毒⻳吃掉了,蛇的体质渗入⻳体內,再与雄交合,结果生出这么一个怪物!只有蛇神一人能指挥它!”
关山月道:“蛇神把这种毒物放在石室中是什么意思呢?”
江帆摇头摇道:“不知道,也许是阻止我们进去吧!”
空中忽然传出一阵厉笑道:“关山月!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光是阻拦你进来,我用不着费这么大的事,我是存心要杀死你!”
听声音就知道是蛇神,关山月不噤一怔道:“蛇神!你这是什么意思!”
蛇神在里面哈咕大笑道:“杀你就是要你死,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关山月怒道:“要想杀死我,你大可以正大光明地出来斗一下…”
蛇神笑道:“我懒得费事,让我这宝贝一口气,把你噴得尸骨无存,不是很筒单吗,我何必要多费力气…”
关山月听得怔住了,停子一下道:“我不进屋子,你那怪物能追出来吗?”
蛇神笑道:“不能!我这宝贝虽然厉害,就是行动太慢,放出来也追不到你,可是我有方法叫你进来送死!”
关山月不信道:“我就是不进去!”
蛇神一笑道:“你能忍不住进来,我就放你一条性命,不过我相信你忍不住的,你听着,这是谁的声音…”
说完后屋中传出一声痛昑,嗓音细嫰,一听就知道发自灵姑口中,关山月不噤怒气冲冠,厉声大叫道:“灵姑…”
灵姑在室中叫道:“关公子!你不要上他的当!快走吧…”
关山月大声叫道:“灵姑!那老怪怎么样虐待你?”
灵姑没有回答,蛇神却笑着道:“她不好意思说,我来告诉你吧!谢灵运教会了我男女交合之道,谷中又找不到,我只好拿她来试试…”
关山月听着心血翻涌,厉声大叫道:“老怪物!你敢!…”
蛇神大笑道:“为什么不敢!这小姑娘也有十四岁了,据谢灵运说这种年龄的女孩子最有趣,何况我又很喜欢她…”
关山月实在忍不住,拔步向门口冲去。
而江帆的动作却比他还快,一下子冲到门口叫道:“蛇神!你不要槽塌那小女孩子,让我来陪你,好吗…”
蛇神却怒声迢:“我不要!你只要敢进来,我立刻叫小花噴你一口气,你要是不怕死,尽管试一下好了…”
江帆哭出声音来叫道:“蛇神!你本来是个很仁慈的人,怎么变成这样子呢?难道已经受了谢灵运的迷惑吗…”
蛇神嘿嘿冷笑道:“谢灵运是什么玩意儿!他还能迷住我?
他一开始对我施术,我就发觉了,现在都被我关在蛇窖里…”
江帆哭着道:“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蛇神大笑道:“我喜欢,以前我的样子见不得人,只好困在这深谷中受尽冷落,现在我已经恢复了人形了,自然要随心所欲地做些我喜欢做的事情,你少罗嗦,滚开一点,叫那姓关小子来跟我说话吧…”
关山月把江帆拖开道:“老怪物!我跟你没有话说!”
蛇神大笑道:“你不必说话,只要等着就是了,等我和这丫头亲热一番发后,再出来跟你慢慢谈天…”
关山月愤然子套剑道:“老怪物!你听着,你只要敢碰灵姑一下,我必不饶你,我会在剑下将你剁成⾁浆!…”
关山月挺剑就想冲进去,那怪物的头也昂了起来,腮帮圆鼓,一口气也聚足了,正待噴出!
灵姑在里面哀声叫道:“关公子,您走吧,不要管我…”
关山月如何忍得住,不过他究竟不是逞血气之勇的狂徒,决定了要冒险时,他的神情反而镇定了下来!
先把那怪物打量了一下,心中已想到了对付之法,那怪物厉害之处,只是它口中噴出的毒气。
然而,它的那细脖子耝不过两寸,支持那怪头,已经有不胜负荷的感觉,大概那是它的最脆弱的地方!
可是它的动作相当迅速,如何避过它的袭击而削它的脖子,倒是颇伤脑筋的事,不过他已经有办法了!
首先他脫下自己⾝上的外衣,江帆已经明白他要做什么了,连忙惊惧地将拉住道:“关大哥!这一件服衣挡不住它的…”
关山月却不理她,蓦地抖动外衣,⾝子迅速地向门里冲进去,怪物果然一口气噴过来。
关山月利用那件外衣飞舞开来,暂挡住了那口毒气,本来想冲近去削它的脖子的,谁知那怪物这一口气,异常強劲,他的⾝子只跨近两三步,即已被劲气挡住进不去,当他想退后时,那怪物长脖已绕过他的头对他狞笑着!
不能后退只有前进,他飞快地冲进去,背贴着石墙站好,伸手抓起了一张石椅,以备那怪物再度袭击。
因为他的那件外衣已经被毒气化得只剩一小片了。
江帆在室外见到这个情形,吓得粉脸失⾊,大叫道:“关大哥,你快想法子退出来,石头也挡不住它的!”
关山月已处于进退两难的地境,怪物的⾝子虽在央中,长颈连着怪头却挡住了门口,而另一道通往內室的门却距它怪头较近的地方,看样子它是存心放自己进去,挡住两边的出路,再慢慢地对付自己!
江帆也急了叫道:“关大哥!我替你挡它一下,你趁机会快离开!”
说着也冲了进来,关山月大急之下怕她会丧生在怪物的口下,脫手将石椅对准怪物掷去!
怪物本来是准备对江帆噴气的,可是石椅来得更快,它一口气改朝石椅噴去,关山月利用这刹那的空间,欺⾝进去,劈手一剑,对准备怪物的颈上确去!剑上并未遇到阻力,细颈应手而断。
然而江帆和室內的蛇神都发出一声惊呼,那个被割断的怪头连同后面丈许长的细颈,迳自冲出门口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