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洪九郞和金加走得很从容,大约是在阿里奔逃后的两个时辰才出发的,只问了一个方向,谁也不知道他会逃向何处。
可是金加有办法,他在沙漠上找到了蹄印,找到了半⼲的马粪,也找到了马尿的残迹,决定了追逐的方向。
他们还在半路上看见一头⻩羊的残尸。
洪九郞道:“这家伙比我想像中能跑,他喝了⻩羊的⾎,至少又可以支持一阵子。”
金加却笑道:“人可以喝羊⾎,马匹却不肯喝那玩意儿,那匹马的力气已弱,跑不出五十里的。”
果然在追出了三十里后,他们看见了力竭倒地的马匹,脖子上被刺了一个洞,是利刃造成的。
洪九郞道:“这家伙已经到了穷途未路了,他不该杀了马匹的,在沙漠上没有马,人是无法生存的,尤其是马匹知道哪儿有⽔源,再往前支持个四十里,我就知道有一处小⽔源了,他却迫不及待地杀了马,饮了马⾎…”
金加凝重地道:“也许他也知道⽔源之所在,这顿马⾎⾜够支持他到⽔源了。”
“不容易,他没了马匹,一定要靠步行,沙漠上走四十里是很辛苦的。”
“他学过武功,施展轻功,走起来很快的。”
“在沙漠上轻功再好的人也走不出十里的。”
“你怎么知道?”
“我试过,⻩沙不比硬地,施展轻功很耗体力,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只跑出了十里。”
“没那回事,我族中任何一个人都能一口气跑上二十里。”
“大哥,你们是从小在沙漠上生长的,对沙漠已能适应,外地来的人绝不可能一口气跑出十里,在大漠上只能慢慢地走。”
金加看着地上的⾜印道:“那家伙并不外行,他走的步伐并不快,正是一步步地慢慢前进。”
洪九郞笑道:“马的尸体尚温,证明他并没有走出多远,他若是慢慢地前进,我们绝对可以在到达⽔源前追上他,你要不要打赌?”
金加笑道:“我不赌,兄弟,你比一头狐狸还狡猾,连我这老沙漠也甘拜下风。”
他说着,拉马就要追去。
但却被洪九郞拦住了道:“不必快,让他多走一阵子,这样子我们在追上他之后,他已没有拼命的体力了。”
“兄弟,难道你打不过他?”
“我有十⾜胜他的把握,但是我认为能省一分力气,就省一分力气,能不拼命最好,主要的我不是光要狠杀他,还希望能活捉他,问出一些话来。”
他的话很內行,金加十分佩服,所以也听了他的建议,慢慢地策马前进,又走了几近十里,沙上的⾜迹明显地慢了下来,步幅也缩短了。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光烈而強,幸而他们不但有充分的食⽔,而且也作了适度的休息,所以人和马的精神都很充⾜。
前面有一块突起的岩石,大约是二十多丈⾼,一峰笔立,像是一枝石笋。
洪九郞道:“那是不是希望之杖?”
“是的,再前进二十多里,就有⽔源了,有人在那儿刻字留了记号,作了指示,告诉沙漠中的旅人,那家伙一定赶到了那儿,也看见了那些指示。”
洪九郞笑道:“我知道那些指示,他劝告旅人,若是没有了食⽔,最好在石下凉的地方休息,等天黑凉的时间再慢慢地走向⽔源,否则一定挨不过那二十里。”
“那家伙恐怕不会这么听话。”
“这是多少人累积的经验,他如肯听,就一定会在石下等着,他如不肯听,也一定会倒在半路上,所以我们必须做个准备,快要找到他了。”
金加道:“我知道,不必要你提醒了。”
他单人匹马,向那株希望之杖冲去,洪九郞紧跟在后,就在金加冲到石下时,突然一条人影冲出,直扑金加的背后。
金加并没有后转,但他的背后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在人影快要接近时,猛地拔刀向后挥出。
当的一声那条突击的人影被挥过一边,洪九郞也慢慢地迫近。
突击的那个人果然就是阿里,他看清了两个人之后,面呈怖⾊道:“是你们?”
洪九郞笑道:“自然是我们,阿里,这儿是大漠,你怎么逃得出我们的掌握去?”
阿里握着手中的刀,息着道:“金加大汗,为什么你要对我们下毒手?”
金加大笑道:“女人和金银对大漠之鹰来说,是一种惑,我受不了惑。”
阿里叫道:“胡说!你早就存心对付我们的。”
洪九郞笑道:“你要这样说也未尝不可,因为我们不希望看见你们那种琊恶的宗教污染了这片美丽的土地。”
阿里一怔道:“你说些什么?”
洪九郞道:“孔雀⻩金城是西方魔教的总坛,你们是那儿出派的奷细,想利用女⾊来蛊惑大漠上的一些王公,然后把势力扩充到大漠上来。”
“胡说,四位公主是到中原去留学的。”
“中原的礼教与你们的教义是完全不同,你们也不是到中原去的,那四个女的也不是公主。”
阿里变⾊道:“你完全是胡说八道。”
“我一点都不胡说,魂勾四姝是魔教的祭司,武功不会那么差劲,她们本就是冒牌货。”
阿里瞪起了眼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会知道魂勾四姝?”
“我就是你们要对付的洪九郞。”
“天狐门主洪天泉?”
“是的,现在你不会讲我是胡说了吧?”
阿里顿了一顿才道:“洪九郞,你不愧诡计多端,可是这一次你也失算了,你虽然杀死了四名副使,但魂勾四姝已到了中原,她们会对付你的。”
洪九郞对这一着倒是颇感意外地道:“魂勾四姝已经⼊关去了?她们怎么走的?我在大漠上已经广为打听过了,每一条可行的路上都有眼线,所以才很轻松地找到了你们,却没有看见另一队人。”
阿里狡猾地笑道:“你找魂勾四妹,当然不可能找到,她们化装为男人,戴上大胡子,随着别的商队⼊关。”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我们知道你是大漠出⾝的,也知道你在大漠上的人头很,预防你在半路拦截她们,所以才计划化装⼊关,这一步棋果然有用。”
洪九郞苦笑一声道:“你们对我倒是很了解。”
阿里道:“大祭司最后派人通知我们,以往就是对你太轻估了,才吃了你不少亏,今后将把你列为第一个对象,全力来对付你。”
洪九郞笑道:“多谢你们看得起,不过措词却不太得当,金妮召来魂勾四姝的目的是笼络我而不是对付我。”
阿里道:“看了你对我们的手段,笼络你是不可能了,今后本教将以全力来对付你。”
洪九郞道:“只可惜他们在关內,不知道塞上发生的事,所以金妮还是会客客气气地对待我的。”
“但是等我到了关內,就会说给他们听了。”
洪九郞道:“我特别追踪而来就是不让你回到关內,现在已经被我追上了,你还想逃得出去么?”
阿里也笑着道:“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我们魔教有许多脫⾝逃生的方法,你要杀我还不容易。”
洪九郞冷笑道:“你最多是施展⾎光化⾝之法,舍弃⾝上一部份⾎⾁,幻成化影而逃去,但这一套在我面前施展不开的,我有专门克制你的方法。”
“我不信,这是本教最⾼的大法之一,从无解破之法。”
他只说了这句话,人已分成了两片。
金加在他们说话时,已经悄悄地绕到他的后方,洪九郞在说话时,还夸大地加上了手势,引去了阿里的注意。
所以洪九郞手势一落,金加一刀劈下,这位号称大漠之鹰的塞外⾼手是专打偷袭战的,刀发无声,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阿里。
他在事前已得了洪九郞的指点,出刀由上而下,一剖两片,形神俱灭,魔教的解体大法也不管用了。
洪九郞朝金加一笑道:“大哥,小弟没骗你吧?魔教中人并不是杀不死的,只是要用对方法。”
金加也笑道:“那是兄弟你镇得了他们,换了我单独一人,我还是奈何不了他的。”
“大哥还有族人牵累,自然是避免直接启怒他们的好,今后在大漠上,大哥遇上了魔教中人,也不必去得罪他们,只要给小弟递个消息就好。”
“那当然没问题,不过兄弟若是有意思进剿⻩金城时,别忘了通知我一声。”
“大哥不怕他们了?”
“怕还是怕的,可是你若出师进剿,一定有了十成把握,我跟着去捡个现成便宜。”
“但是大哥却犯不上冒这个险的。”
“我不是喜冒险,但是我有一大批族人要养活,能发财的机会我总不能放过。”
“原来大哥是看中了那儿的⻩金。”
“不错,我虽然决心要族人学习在草原上求生了,这却不是一天可以学成的,在这段学习的时间里,我不能让他们受饥挨饿。”
“大哥又何至于如此拮据?”
“兄弟,我们是一个部族,在大漠上,一个穷的部族是没有地位的,⻩金也是不怕多的,我们没有人私财产,每一块金子都是属于全体的,我这个族长虽有权自由动用,但是我也有责任维持大家的富⾜。”
他说的是实情,洪九郞也没办法改变他的观念了,能够顾全族人的生活,就是一位称职的好王公,因此他只有苦笑一声道:“好,到时候我一定通知大哥。”
金加很正经地道:“兄弟,你可不能骗我倒时候一定要告诉我,我也知道我的族人武功太差,帮不了太多的忙,可是在大漠上,我有最灵通的耳目,有最普及的消息网,⻩金城如果派人跟关內联络,我一定能知道,这对你是很有帮助的。”
洪九郞神⾊一动道:“这的确很有帮助,今天就请大哥留心一下,如果⻩金城和魔教之间有任何联系,都请大哥能在不动声⾊之下,把消息截下来。”
“这怎么可能呢?截下消息,就不能不惊动对方。”
洪九郞笑道:“大哥如果采用我的方法,就一定可以达成目的了,好在这是大漠,通过的人一定要经过月余的长途跋涉,也一定要经过几处固定的⽔源,大哥只要派人常驻在这些地方,控制⽔源,就可以达到目的了。”
他不但告诉他一个方法,也给了他一包药粉道:“把这个放进⽔里,就⾜可使人神智昏一段时间,大哥就可以从容地做手脚了。”
“他们所用的文字,我不一定看得懂。”
“⻩金城所用的文字是天竺梵文,我会派一个人来跟大哥联系的,我们只要掌握了⻩金城的动向,相信一定可以击溃他们的,大哥也可以去搬回大块的⻩金了。”
金加十分⾼兴,洪九郞也十分⾼兴,因为他布下的这一步棋子还真管用。
洪九郞回到兰州总坛的半月后,他就接获了金妮送到⻩金城的一份报告。
报告说东方教主赫连达已经把实力迁往江南,准备在金陵建立总坛,暂时放弃中原地区的争霸,这正是西方教扩充实力东渐之机,此间仅一个天狐门作梗,魂勾四姝已然到达,如果能靠她们笼络洪九郞成功,则中原垂手可得。
如果笼络失败,势将付之一战,则目前实力尚嫌不⾜,务请西方教主独孤长恨选派⾼手,前来助阵。
洪郞看完之后,倒是着实地思虑了一阵子。
魔教东侵是一个既定的策略,而多年来,他们一直在作这个努力,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们崇尚物,讲究享受,完全是以物质与纵来昅引教众。
但是他们所处的西方太穷,有些地方大部份的民人都是⾐不蔽体,民不聊生,没有什么财富可供他们掠夺剥削,所以他们看上了东方的富庶。
再者,西方是城邦政治,分得很散,而一些大邦对他们仇视排斥,本不容许他们立⾜,当他们有意扩展时,往往会举国全之兵来征讨他们。
中原地方广大富裕,官府对武林中人采取的是不相过问的态度,利于发展,所以他们心心念念就是想在东方立⾜。
不过,因为他们的思想、教义、行事都是趋向于罪恶,与东方的传统思想礼俗大相违背,一直受到东方有识之士的反对。
多少年来,东方的武林中人,对魔教的介⼊也始终抱定着拒斥的态度。
双方的冲突持续了有百余年之久,西方的势力始终无法伸进来,但他们诡异的武功路子,也一直对东方武林造成极大的威胁与困扰。
现在是另一场东西冲突的开始,而阻止魔教东侵的责任,却落在天狐门的头上。
当魔教在西方又一次作酝酿东侵的准备时,一代智者天狐老人也在开始作布署。
双方都是在暗中作准备,现在则进展到正面冲突的时候,却给洪九郞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他没有料到魔教中的势力会分为东西两派,同时在作东侵的意图;这固然使对方的势力公散,但也使洪九郞有难以兼顾之虑。
东方教主赫连达是个老奷巨猾,他在洪九郞手中遭遇到重大的挫折后,不作困兽之斗,将目标指向了江南,放弃了西北的努力。
但是他却将隶属于西方教的金妮留了下来,牵制住了天狐门,使他们无法再追到江南去。
洪九郞考虑了很久,才作出了决定,暂时不去理会东方教主的活动,把监视防范的责任给江南的武林门派去心,他自己则留在西北,先全力对付西方教的人。
门上送来了一张请帖,又是金妮来邀他赴约,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半个月前,金妮已经作了首度的邀请。
那时洪九郞正好远赴大漠去截杀魂勾四妹,由天狐门的首席长老天狐岳天玲出头挡了回去。
这次是第三次邀宴,柬帖上的口气充満了挑战:
洪门主,你不是要见识一下我魔教美妙姹女大阵吗?现在我的四个师妹都来了,你有胆子来试一下你的定力吗?
洪九郞接到这份柬帖后,只微微五笑,提起笔来就批道:“今⽇无暇,他⽇得明,当随时登门候教!”
这是个很滑头的回答,他既不示弱说不敢去,也不逞⾎气之勇贸然前往,随时登门候教还有点威胁,意思是说我要来的时候不会先通知,也不见得是很友善地来。
除此之外,他还付上了五副耳环,那是妲妮、温妮、娜妮、银妮和阿里的耳上取下来的。
他在大漠上狙杀了他们后,取下了这些代表的东西,耳环上都刻有名字,他也附了一封短柬。
“小游大漠,遭遇该等人冒用⻩金城公主名义,殊为不敬,故而代为清理门户,以效微劳。”
这对短柬的目的不仅是提出了警告,而且也担起了杀人的责任,免得魔教的人自己去调查后,迁怒到金加的族人⾝上去。
柬帖送回到金妮的手中时,金妮接过来看后,把耳环递给了真正的温妮道:“二妹,你看看东西是不是你们的?”
温妮接过略一辨识道:“是的,是我们给四个副使的东西,她们怎么样了?”
“东西是洪九郞送来的,人落在他手中哪还有幸理。”
“洪九郞杀了她们?”
“他的柬帖上说是代我们清理门户,那意思就是表示他已处置了她们。
温妮吐了口气道:“他怎么忍心下手,这四个丫头年纪很轻,容貌出众,媚力还胜过我们呢!”
金妮也叹了口气道:“二妹,千万别以一般男人的标准去衡量洪九郞,他的两位师姐却为他训练了一批绝⾊的侍女放在他⾝边,他们的天狐门也有专研男女內媚之术的,用女⾊是降伏不了他的。”
“难道比本教的魂大法还厉害?”
“我对天狐心法无所知,不过就我所了解,天狐门下对女⾊都不易受感,天府八狐中几个男弟子,我们都曾派过女弟子去接近过,却没有能住他们。”
温妮道:“那只有用武功来对付他了。”
“看来是只有如此了,我要你们来的目的,也不是借重你们的女⾊,而是借重你们的武功。”
“师姐就找错对象了,我们的武功不是最好的。”
“我知道,你们的武功虽然不错,可是魔教十大⾼手中,你们还排不上榜,我已经派人去知会独孤长恨,叫他派⾼手来助阵了。”
“那是他据守⻩金城的基本武力,他肯出派来吗?”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应该会答应的,不过就是他不来,我们这边也可以⼲起来了。”
“凭我们五个人的力量?”
“二妹,魔教的⾼手不能用,中原的⾼手却可以用的,凭着你们的魂勾魁力,我们可以在中原网罗到一批⾼手来为我们效力的。”
“中原的⾼手,能⾼到什么程度?”
“很⾼,比起魔教十大名人榜上的⾼手不相上下。”
“中原武学有这么⾼吗?”
“二妹,我们在西方犯了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低估了中原的武学,把他们贬得太低,其实中原人才辈出,比我们所知要強得多,中原武学如果真是不堪一击的话,我们又怎会一次次的被人赶回去?早就可以在中原称雄了。”
温妮想了一下道:“中原有哪些⾼手?”
“我作过详细调查了,中原的武林顶尖⾼手有十六人之多,我们可以下手的对象,最⾼的可以从第六名…”
“只是第六?为什么不从前面一点下手呢?”
“前五名是八大门派的掌门人中的五位,得手的机会太渺茫了,我们不必浪费精神,我为你们排定了四个对象,就是排名第六的黑骷髅于又方、排名第九无敌神王苗天、排名十一的小神龙林竹秀以及排名十五的粉蝶儿花妙人。”
“为什么只选定这四个人呢?”
“因为这四个人都在方圆五百里之內,而且都是黑道中人,较易着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嗜好,他们喜女人,美丽的女人。”
温妮笑嘻嘻地道:“只要他们有这个嗜好,我们就有把握把他们乖乖地抓在手上了。”
“你们没有之前,我已经把接近他们的方法想好了,现在最担心的一点是洪九郞的捣蛋。”
“大姐,你那十六个人名单上,洪九郞排名第几?”
“他出现在江湖还不到一年,⾼手排名还没列⼊,而且这家伙的底细无人得知,不知道他该排在第几,不过他的大师姐岳天玲排名第十,我研判他的名次只⾼不低。”
“那我们找来的人也没太大用处。”
“二妹,我们的目的是在西北地方立⾜,创下一片局面,不光是为对付一个天狐门,所以我们的人手是不怕多的,大家还是加把劲的好。这四个人中,尤以黑骷髅于又方和无敌神王苗天最为重要,他们不但武功排名⾼,每人还有一批门人班底,把他们抓过来,用处太大了。”
“大姐就告诉我们如何进行吧!”
“进行的方式已安排妥当,重要的是守密,天狐门的耳目眼线密布,无微不至,所以我一直密而不宣。”
“我们去进行计划时,大姐呢?”
“我要在这儿牵制住洪九郞,想法子跟他耗下去。”
金妮的虚耗方法就是每天给洪九郞下一封邀请的帖子,邀他来赴宴观摩万妙姹女魂勾舞,考验他的定力。
而且在她所居住的地方,也是每天都在排演那一曲舞,一天都没有间断。
练舞的地方是十分秘密的,在一所地窖中,以密密重重的机关与人员把守着,不准任何人前去窥探,只有柔靡抑扬的乐声可隐隐透出。
那种音乐十分琊门,听得叫人⾎脉奋张,不克自侍,有那些男的守卫们,往往为乐声所,宁冒怠忽职守之罪,抓上个侍女就霸王硬上弓起来。
金妮先前还杀了一两个示敬,但是严刑吓阻不了人的冲击,強暴的事件仍然一再地发生。
最后金妮没办法了,只有叫每个值岗的守卫在守值前先喝一杯⻩莲汤,止火凉心,这才稍为好一点。
光听音乐就有如此的魔力,如果再有一批绝⾊姝,在眼前作舞,那真能把铁人也溶化掉的。
天狐门的眼线已能深⼊敌阵,洪九郞每天都能接到报告,也了解到金妮的一切动态。
可是他却无法深⼊了解,因为金妮对那座地窖,视作莫大的机密,除了她贴⾝的亲信侍女外,谁都不准进⼊。
魂勾四姝是在第一天跟一批女乐进⼊后就没有再出来过,她们每天都在练武。
如是经过十天,洪九郞终于登门拜访了,而且是伴着他的老大姐岳天玲一起来访的。
对魔教的魔女摩登迦魂勾舞,他到底不敢草率轻试,因为这是昔年阿修罗用以蛊惑佛祖最⾼魔象法界,多年来又迭经改变加強,其威力必然远胜往昔,他希望在自己万一把持不住时,岳天玲能适时地给他一番警惕。
魔女大祭司金妮很客气地款待他们。
寒喧已毕,洪九郞道:“多次承蒙芳驾宠邀,在下很抱歉一直未能如约,但是对贵教那个舞姹女大阵,在下倒的确是心向往之,所以今天特地邀了岳大姐一起来观赏。”
金妮笑道:“洪门主与岳长老惠降,是本门之幸,万妙姹女大阵能得二位绝世⾼人莅临指导,更是十分光耀,只不过今⽇却十分抱歉,害二位空跑了一趟。”
“怎么?今天不能观赏?”
“是的,屡次邀请阁下未蒙赐允,愚姐妹只有藉排练以自娱,这一经排练后,才发现其中仍有不少瑕疵,又加了一番改进,目前尚未排演纯,不敢贻笑方家。”
“这个舞阵在贵教流传已有千年了。”
“是的,但人一直都在进步中,现在的乐器,乐曲已经比昔年改进了许多,威力自然也大得多,我们是一发现有缺点就加以改进的。”
“照这样说起来,佛祖若在今⽇也通不过这重测验了?”
“这个奴家倒是敢夸口的,若是今⽇的舞阵放在昔⽇,就没有释迦这个人了,不,奴家表达得不对,应该说是释迦仍然是个凡人,不可能成为佛祖了。”
“此阵已无人能通过了?”
“这倒也不敢说,安知洪门主今⽇之定力修为不会胜过昔年的释迦呢?”
“那是门主自谦,奴家却视门主为天下第一人,是以这个舞阵一定要达到十全十美的标准后,才敢出示。”
人家不肯提出来展示,这倒不能勉強的,洪九郞与岳天玲只有告辞出来。
回到天狐门总坛后,洪九郞却越想越不对,问岳天玲道:“大姐对金妮的话有何见解?”
“我认为她是在说鬼话,既是没有准备好,又为什么天天要下贴子邀请你去?”
洪九郞道:“对,这一点就自相矛盾,魂勾四姝前来就是为了排演魂勾舞来对付我的,我去了,她们又避而不见,不知用意何在?”
“那除非是她们另有对象,本不是对你而设立的。”
“那倒也不是,她们的对象的确是我,以前也是在为了对付我而排演,难道她们又改变了主意吗?”
岳天玲道:“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我们去得不巧,魂勾四姝都不在。”
“她们进⼊地窖后,就没有离开过。”
“地窖既是秘室,自然另有秘密通道的。”
“她们若是离开了,⼲嘛又要发帖子呢?”
“目的就是掩饰她们离开,让你以为她们还在,因为你每次都不去,那知道你今天又突然摸去了呢?”
洪九郞猛地一惊世:“大姐,还是你行,一言惊醒梦中人,一定是这样子了,但不知她们又找谁去了?”
岳天玲道:“五大门派的人对魔教视同冰炭,而且也深怀戒心,她们搭不上手的,你只要想想附近还有几个人是值得她们下手的,就不难而知。”
“为什么是附近呢?她们不会跑远些吗?”
“赫连达让出了西北的地盘迁往江南,她们格于教规,不便前去抢江南的地盘,一定只有在西北道上动脑筋,争取人手,扩充势力。”
“对附近知名的江湖人,小弟所知不多。”
“你不是对这一带早有了解了,怎么会不知道?”
“小弟远在大漠,对中原所知本不多,所有的消息都是六姐打听了转过来的,她的重点全放在刺探魔教的动静去了,对其他的人,确是未曾留心。”
岳天玲笑道:”原来小六子只是把眼光放在魔教⾝上,倒不如我这老太婆多方留神了。”
她与乐天湘虽然已经尽释芥蒂,但下意识中,总还有别别苗头的意思。
洪九郞微微一笑道:“老师⽗是个计划很周详的人,他老人家早已将各位师兄姐的任务分配好了,各自负责一方面,以收分工之效,大姐所知道的,六姐自然不太清楚。”
“可是小六子所知道的,我却没漏过。”
“大姐思虑周详,又岂是我们所能及,你所修所能,已得老师⽗九分真传。”
岳天玲笑道:“小鬼,你别灌我汤,我是千年老狐,还会吃你这一套?”
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甜藌的,千穿万穿,马庇不穿,这句话果然还是有道理的。
她到档案橱里找了一阵后,取出了一叠卷宗道:“这里是邻近五百里內武功最⾼的十个人,你自己去分析一下,着看哪些人最可能成为她们下手对象的,再作决定吧!”
洪九郞接在手中道:“那些人是和大姐有情的?”
岳天玲微微一怔道:“你问这个⼲嘛?”
“大姐以情狐的⾝分游戏人间,修习天狐心媚之道,终而使功力大成,这些人既是武功过得去,多少会经大姐试过手,是以小弟想了解一下。”
岳天玲的脸上居然也微微一红,想想道:“大概有六个人吧!其余四个是不解风情的老头子,我也懒得搭理。”
洪九郞笑道:“既不解风情,又是老头子,小弟也不必在他们⾝上去浪费时间了,魔教派魂勾四姝出马,必然是找容易着手的人,大姐认为哪些人最有可能?”
岳天玲又想了一下,终于在其中取出了三份道:“这三个人至少有两个会被优先考虑。”
洪九郞翻开一看,居然是黑髓髅于又方、无敌神王苗天和粉蝶儿花妙人,于是道:
“好,小弟就从这三个人⾝上先着手,上面的动态都是最近的吗?”
“是的,凡是经我搜集的人物动态,每月都有报告、摘要记录在上,直到对方死亡后才停止。”
洪九郞笑道:“大姐不愧为有心人。”
岳天玲却有点怅然地道:“老师⽗只凭一时的冲动,贸然答应下这个责任,却不知要我们这些弟子费多少心⾎,下多人的牺牲才能去完成准备的工作。”
洪九郞道:“老师⽗答应负责也不是冲动,要大姐们从事作长时间的准备工作也不是自⽩地耗费,天狐之道,原是要在各种历练中奠基础的。”
岳天玲道:“奠个庇的基础,除掉一个韩老四不明究竟,一个小六子还略有长进外,其余几个人本就越混越回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大姐要这么看就错了,那几位兄长谁都没放下努力,而且用功特勤,每个人超越了预定的标准。”
“是吗?怎么我看来他们都是窝窝囊囊的,没有一点表现呢?”
“他们的工作是在暗中培养势力,不能有太杰出的表现,否则他们就无法安心静修了,别人一开始就会拿他们作开刀的对象了,若说他们全无建树,天府八狐的声名又岂是那么容易建立下来的,他们都是一方之雄呢!”
“那是他们笼络了一批江湖人,自相哄抬而成势。”
“大姐,你是从表面上去看才如此,他们每人都有好几个得力的助手,都是江湖上颇有盛名的人物,这些人个个心⾼气傲,哪一个肯眼人的,居然心甘情愿地奉他为尊,可见他们必有过人之处。”
“这么一说倒是我看轻了他们了。”
洪九郞笑道:“他们的成就或许无法与大姐相比,但是绝不会差得太多,天狐门下绝无不舞之鹤。”
“我倒不信他们有多少成就,魂勾四姝出去邀帮手,目的在对付我们天狐门,总坛这儿,她们是不敢轻碰的,因为实力太強,要动,一定是从他们那儿开始,我看他们到时候是否能撑起来。”
洪九郞道:“不能让她们轻视,我们真正的敌人,还是此刻迁到江南的赫连达,金妮这批人只是他们的后援而已,主力尚未接触,我们可不能折了元气,所以小弟先设法去加以破坏,河西四郡和兰州方面,还要大姐极力注意,时加支援,万不可有重大损失。”
岳天玲道:“知道了,你去你的好了,我也只是说说而已,绝不会不顾大体来自残手⾜的,他们毕竟是我的同门师弟呢!这次你要带多少人去?”
“一个人都不带,只要素芬去帮我联系和刺探消息,她现在还在主管五毒杀手门,其中颇多不乏可用的好手,必要时,我想动用外围的势力。”
“我不明⽩的是我们为什么还要花下大笔的钱去养活那批杀手,那些人还有什么用?”
“用处可大了,对付魔教有时要以诡制诡,这批隐形的杀手很管用,再者,这些人不能放出去,为别的野心者所用为害人间,只有我们自己控制着,反正六姐积累下来的经费,⾜够再维持十年的。”
“十年以后呢?又怎么办?”
“十年之后,他们所剩的也不会太多了,天下也该太平的,他们的年资也够了,可以遣退了,六姐跟他们订的约是二十年,现在已过了一半,我们不再增加新人,十年后就不再有问题了。”
“到时候你还有把握控制他们吗?”
“有的,他们到时若不肯安份,那时他们満手⾎腥,躲避仇家的报复都来不及,没有余闲去作恶了。”
“你不认为那太卑鄙吗?”
“这是合约上订明的,他们退休之后,每人可以领到一大笔的津贴,⾜够优游度⽇,我们也会保护他们过安静的生活,但他们如果违约,私下又重旧业,我们不但不加保护,反而加以制裁,所以不怕他们作怪吧?”
“我总认为这不是好办法。”
“大姐,你的江湖习气太深了,我们天狐门行事不同于一般江湖门派,行事是另有一套准则的。”
这准则就是“无愧于心,任心所”;岳天玲是十分清楚的,所以她也不再说什么了。
洪九郞择定了第一个对象就是粉蝶儿花妙人,因为他最近就在邻近的皋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