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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幽灵鲛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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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海渔人笑道:“据我们所知,骆仲和与骆洛仙⽗女两人是与刘素客在一起的,而具有那等⽔的女子,必是骆洛仙无疑!那船上也一定是刘素客了!”

  金蒲孤沉昑片刻道:“有此可能,但未确定,前辈若是与那女子照照面,认清她是谁就好了!”

  南海渔人道:“我曾经有过这样打算,不过我怕因此怈漏了秘密,虽然骆洛仙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但是我若与她碰过面,她回到船上之后,神⾊之间,一定瞒不过刘素客,使他提⾼警觉,改变了航向,那就更难找他了!”

  ⻩莺道:“现在你失去了他的下落,又上哪儿找他呢?”

  南海渔人一笑道:“这倒不必紧张,那条船虽说是往南的,其实它的方向却一直朝东!”

  金蒲孤问道:“前辈确知它是东行吗?”

  南海渔人道:“那还会错?南行刚好顺风,那条海船却放下风帆,改用桨揖推行,自然是向东行了!”

  ⻩莺道:“东行不就是崇明岛吗?”

  金蒲孤叫道:“不错!看来我们这次可撞对了,不但找到了浮云上人,而且还找到了刘素客!”

  南海渔人道:“你们是去找浮云上人的吗?”

  金蒲孤笑道:“我们的目的是上崇明岛去找浮云上人,想不到刘素客也走上了同一条路!”

  ⻩莺问道:“他也是去找老和尚吗?”

  金蒲孤‮头摇‬道:“不!刘素客并不知道老和尚也会在岛上,此行纯属巧合,不过巧得太有意思了!”

  ⻩莺反而有点怀疑地道:“刘素客上崇明岛去⼲么呢?难道他想利用我爷爷的⽔晶宮阀重起炉灶吗?”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也许有此可能,因为他想在短时间內另创基业很不容易,⽔晶宮阈原有的建设已经很不错,只消稍加修萁,就是一处很完善的别业!”

  ⻩莺道:“那他可找错主意了,⽔晶宮是我的地方,纵然他能利用上了,也无法阻止我出⼊自如!”

  金蒲孤笑笑道:“到了刘素客的手里,一切都会改样,只怕连你自己都不认识了!”

  ⻩莺笑道:“我倒希望他试试看,整个崇明岛翻过⾝来我都了如指掌,只要他敢住进去,我就有把握弄得他永沉海底,正好一雪上次他活埋我们的宿怨!”

  金蒲孤道:“他是否会利用⽔晶宮重起炉灶,目前尚无法断定,尤其是浮云上人也在那里,恐怕他也不会那么方便,不过另一件事倒是颇堪忧虑,我们最好能快点赶去设法加以阻挠!”

  南海渔人与⻩莺同声问道:“什么事?”

  金蒲孤指指⻩莺手中道:“崇明岛海底这种鱼很多吗?”

  ⻩莺道:“这种鱼不多见,但是崇明岛附近和海上倒是它们经常出没之地,他难道也想利用它们制隐形宝农吗?”

  金蒲孤点点头道:“南海前辈在杀鲛时发现有人也想染指,这就很可能了。”

  南海渔人道:“他怎么会知道幽灵鲛的呢?”

  金蒲孤叹道:“刘素客鲜有不知之事,六件宝⾐中,僻⽔、避金,穿石、土行等四件宝⾐的秘密,他已全部掌握住了,排云之秘可能会知道,唯有隐形之秘,他一直没有机会过目研究,不过他那人博学广闻,可能已经猜测到与幽灵鲛有关,所以才有崇明之行。”

  ⻩莺道:“他怎么晓得崇明岛有这种鱼呢?”

  金蒲孤道:“他与你爷爷相处过一段时间,对于崇明岛的一切自然都听说过了!”

  ⻩莺问道:“那他上一次为什么不设法弄到手呢?”

  金蒲孤叹道:“那时我们还没有与骆家的人接触,谁也不知道有这六件宝⾐,所以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现在他已掌握了大部分宝⾐之秘,怎肯放弃其余的一两件,隐形宝⾐在我手中,他自己知道不易取得,就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在可能的范围內设法补救了!”

  南海渔人愕然道:“隐形宝⾐已经证明与幽灵鲛有关,我们就必须阻止他取得幽灵鲛了!”

  金蒲孤点头道:“不错!幽灵鲛万不可容他得手!”

  ⻩莺道:“就算他弄到了手,又能怎么样呢?”

  金蒲孤在容道:“假若刘素客能完全掌握六件宝⾐之秘。则上天⼊地,穿石行土,⽔火不侵,兵刃不伤,来去无形,再加上他一⾝奇技异能,世上还有谁能制住他,整个天下也将由他一手掌握了!”

  另外二人闻言俱是一怔,南海渔人骇然道:“不错!这太可怕了,我们必须阻止他才行!”

  金蒲孤道:“排云宝⾐在浮云上人手中,我们力有未逮,不过浮云上人也不会让他得去的,除非他早已弄到手了,目前唯一可控制的只有隐形之秘,这一个任务非前辈辛苦一趟不可!”

  南海渔人道:“我不怕辛苦,可是如何着手呢?”

  金蒲孤道:“运用前辈精擅的⽔,急速潜往崇明岛,将幽灵鲛全部杀光!”

  南海渔人道:“我怎么知道有多少呢?”

  金蒲孤道:“这类珍奇的鱼类世所罕见,为数定然极稀,前辈尽可能地加以消灭就是了!”

  南海渔人道:“可是他的大船已经出发了三天,早就到达那里了!”

  金蒲孤道:“这段时间內他不一定能得手,万一得到了,硝制鱼⽪必然还要一点时间…”

  南海渔人点头道:“不错!我用了化铁神胶,也费去两天时间,而且还制得不够彻底,刘素客才能通天,也不会比我更快了!”

  金蒲孤忙道:“这就行了,前辈此去相机行事,如他尚未得手,则加力歼灭鱼群,如他已经得手了,则设法加以破坏或盗走!”

  南海渔人道:“我一个人恐怕不够,刘素客很难对付,尤其是第二个方法破坏,那更难了,即使我赶到了那里,仍然不知道他是否得手,得手了又如何处理收蔵!”

  金蒲孤道:“前辈可以找到骆洛仙询问一下!”

  南海渔人道:“骆洛仙跟刘素客在一起,见到她很不容易,再者我不知道她是否已为刘素客的惑心术所…”

  金蒲孤道:“刘素客用不着在她⾝上施展惑心术!”

  南海渔人道:“那她为什么肯替刘素客出死力呢?”

  金蒲孤道:“她⾝受孟石生的‮辱凌‬,志切地想报复,大概是要借重刘素客的力量为助!”

  南海渔人不以为然道:“孟石生的土行穿石宝⾐被刘⽇英破坏了,一⾝功力也因为屡受创伤而所剩无几,她要找孟石生报复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用不着借助于人!”

  金蒲孤轻叹道:“孟石生在万象别府被逐后,突然失去了踪迹,恐怕是落在刘素客的掌握中,她为了要找到孟石生,就必须求助刘素客,在我的猜想中,刘素客一定是用孟石生作为换取她合作的条件!”

  南海渔人想想道:“就算你都说对了,我见到她之后,她也不见得肯帮我的忙!,!

  金蒲孤道:“她并非真心想与刘素客合作,只因为听说我死了,她无人可求,才找上了刘素客,前辈若是见到她,说出我尚在人世,她一定肯帮忙的!”

  南海渔人道:“好吧!我可以试一试,不过如何能避开刘素客单独与她见面也是一个大问题!”

  ⻩莺将手中的鱼⽪隐形⾐递给他道:“用这个!”

  南海渔人道:“这东西只能在⽔里隐形,假如能在⽔中与她见面,我本就不必隐形,除非金老弟把那件隐形宝⾐的原本再借给我用一次!”

  金蒲孤却凝重地道:“这一点要请前辈原谅,隐形⾐我必须留作自用,因为我这次到崇明岛上不能公开现⾝,尤其是刘素客也在岛上动隐形宝⾐的脑筋,这件宝⾐的关系太重大了,前辈可明⽩我的意思?”

  南海渔人笑笑道:“你可是怕我行动不小心,落⼊了刘素客的圈套?”

  金蒲孤点点头道:“不错!刘素客即使得到了幽灵鲛,恐怕短时间也只能在⽔中隐形,假如被他得到了这件宝⾐,参透了隐形之秘,那后果就严重了!”

  南海渔人想了一下道:“你顾虑得也有道理,不过你认为我会落⼊刘素客的圈套,倒使我不太服气!”

  金蒲孤笑道:“事实上前辈已经落⼊圈套了,我将隐形宝⾐给前辈使用,刘素客是知道的,所以他一路留下形迹,正是安排好陷井,等前辈钻进去!”

  南海渔人一怔道:“这怎么可能呢?”

  金蒲孤道:“刘素客行踪诡密,我们找了他这么久都不得一点消息,何以偏偏给前辈碰上了?”

  南海渔人道:“这完全是巧合,他本不知道我在海边,而且他此行十分隐密…”

  金蒲孤一笑道:“行踪隐密,便不会给前辈发现了,他料定前辈必在浙境沿海,才故意由杭州湾⼊海,而且第一次发现幽灵鲛时,他故意叫骆洛仙下海捕捉,目的就是让前辈得手,好叫前辈赶到崇明岛去上当!”

  南海渔人不信道:“哪有这回事!”

  金蒲孤道:“骆洛仙双目失明,⽔比她的⽗亲骆仲和差得多了,刘素客若是真的想捕鲛,怎会叫她下来!”

  南海渔人不噤一怔,呆了半天才道:“对呀!被你这一说,我也糊涂了,他既然要想捕鲛以参研隐形之秘,为什么又要让我先得手呢?”

  金蒲孤道:“捕得幽灵鲛,并不一定能窥破隐形之秘,使前辈⼊网,他却得到了现成的隐形⾐!”

  南海渔人长叹一声道:“老弟,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幸亏有你这么一个人能跟刘素客一较长短,否则天下将被他搅得不知成什么样子了!”

  ⻩鲛也瞪大了眼睛道:“金大哥,你既然想到刘素客在岛上设下圈套,为什么还要叫老渔夫去呢?”

  金蒲孤笑道:“这是将计就计,给他一个反圈套尝尝,南海前辈去时,也许瞒不过他,可是南海前辈⾝上没有穿着隐形宝⾐,叫他安安心,我就可以给他个措手不及!”

  ⻩莺不解道:“老渔夫没有穿隐形宝⾐,他知道一定在你⾝上,对你更会加意防备,怎会措手不及?”

  金蒲孤道:“这得多谢你了,你在会稽山一番胡闹,他以为我一定会在会稽山!”

  ⻩莺道:“他计算一下行程,也可以算到你会追下去!”

  金蒲孤笑道:“浮云上人在暗中帮助你,刘素客是知道的,他会以为我跟浮云上人在会稽山上斗一场,万没想到浮云上人会到崇明岛上去凭吊你⺟亲,更没有想到我会追了去,这一次错打错着,三方面都会齐了,他们两边都蒙在鼓中,只有我最清楚!岂不是天助我成功!”

  ⻩莺想了一下才⾼兴地道:“这么说来,我在会稽山上的一番布置,不仅没有误你的事,反而帮了你的大忙!”

  金蒲孤笑道:“假如不是一切都凑巧了,你依然是误我不少事,这只能说是上天帮忙!”

  南海渔人却问道:“金老弟,你说我先到岛上可以叫刘素客安心。是什么意思呢?”

  金蒲孤道:“这很简单,刘素客以为我还在会稽山,前辈若是不去,他想到前辈一定到会稽山通知我了,他一定会加防备,现在前辈只比他稍迟一步赶到,他计算行程不够到会稽山再赶过来,自然也无法料到我会前去。”

  南海渔人沉昑道:“刘素客深谋远虑,恐怕不至于如此大意吧?”

  金蒲孤笑道:“他千算万算,绝不会算到我们会在海上碰头,所以这一次他是输定了!”

  南海渔人想了一下道:“反正动脑筋的事我比你们差多了,只好照你的计划走一趟!”

  金蒲孤道:“前辈此去也不必故意忙着现⾝,行踪还是尽量隐密,相机行事,假如能凑巧碰上骆洛仙,跟她私下接个头,多了解一点对方的內情就更好了!”

  南海渔人一笑道:“这点脑筋我还会转,不用你多心,事不宜迟,我这就走了!”

  说着又轻轻滑下海中,隐⼊⽔中不见了,金蒲孤朝⻩莺道:“我们也快点赶路吧!这一次能盯上刘素客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别错过机会了!”

  海上行舟是长距离的航行,自然不能完全依仗人力,而且为了掩蔽行踪。他们在挪行了一段距离后,便调了一个方向,半风势,改为侧风行势,那样可以将就地形,选一处最不受注意的地方登陆!

  这地点也是金蒲孤与南海渔人第一次到崇明岛登陆的途径,他们在到达之后,首先找个突出的岩壁将小船蔵了进去,因为崇明岛孤悬海外,归途势非借重船只不可,他们必须要把握住一条船。

  这一块地方是崇明岛上的死角,⻩莺虽是岛上长大的,若非亲见金蒲孤等人由此而来,竟也不知此地可以登陆的,这自然是个很隐蔽的所在,所以他们再度前来,依然选中了这个地方。

  蔵好小船后,两个人仍循旧径翻上岩壁,⻩莺立刻就去找;⽇时通往⽔晶宮的⼊口,却见⽔波封路,旧时的宮阙依然被深淹在碧波之下,他们都十分奇怪,假如刘素客等人也来了,他们一大堆人在什么地方栖⾝呢?

  南海渔人自然早就到了,可是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也不知道他搜寻刘素客的结果如何了。

  照⻩莺的意思是想全岛搜索一遍,却为金蒲孤拦阻了,因为第二天就是孟依依的忌辰,浮云上人在那一天必然会到坟前去凭吊,也许他此刻也已经来到了,而金蒲孤的来到却是他与刘素客都想不到的事,自然不宜先露行蔵。

  听金蒲孤申述理由后,⻩莺也不坚持了,当夜他们就找了个山洞,胡地歇宿了一育。

  金蒲孤这‮夜一‬睡得很不安稳,心中一直在盘算明天如何应付浮云上人,更还得防备刘素客是否会知讯来揷上一腿,尤其要防备⻩莺胡闹,因为这小妮子声明过要用她自己的方法去对付浮云上人。

  辗转反侧,沉昑难决,而⻩莺却蹬缩在他的脚头呼呼⼊梦了,夜寒料峭,望着她天真无琊的睡态,金蒲孤倒不噤怜惜地叹了一口气,想到她原本天真末凿,一个人生活在这片桃源仙境上,何等逍遥自在,端只为了自己要阻止刘素客得到修罗刀,才引起她家室的惨变,弄得流离失所,将来还不知是如何了结,何况又跟着自己处在这个勾心斗角的漩涡中,染上了机诈谋的坏习气…

  想着,想着,心中充満了后悔,自己实在太多事了,即使刘素客从她祖⽗那儿骗去了修罗刀,最多世上为一分凶险而已,对她的平静生活却不会有多大影响,何况修罗刀在后来也没有发生多大作用。

  可是转念一想,问题又不这么简单,浮云上人收她为弟子,教她武功,原是为了对她家人的报复,变的种子早已埋下了,自己的加⼊,只是使事情提早发作而已,浮云上人是有计划的报复,若不是自己一搅,揭穿了这项谋,说不定这女孩子会变得更坏,更不通人

  就这样一下子埋怨自己,一下子又庆幸自己适时掺⼊这段纠纷,不知不觉间,打发过了漫漫的长夜,天际微现曙⾊,⻩莺依然睡未醒,他也不忍心去叫醒她,脫下⾝上的长⾐盖在她的前,举步出洞,活动一下手脚!

  红霞満夭,风中带着海的气息,使他的精神为之一震,看看天⾊,他觉得应该把⻩莺叫起来了。

  可是等他回到洞中时,他的⾐服堆在一边,⻩莺却不见了,他不由大吃一惊,因为这是一个死洞,他一直没有离开洞口很远,无论她是自己离开;或是被人劫持走了,都不可能脫过他的视线,这妮子怎么会失踪了呢?

  四处找了一下.终于在地下轮到一摊字迹,这是昨夜里来生火照明的枯枝.⻩莺就用烧焦的枯芝在地下给他留了几个字:

  “金大哥!昨夜我选这个洞是有原因的,后洞上有一处暗门,通过暗门一直走,就很容易找到我⺟亲的坟墓,我先去了,为了实现我的计划,我不能等你,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拦阻我的!”

  他连忙到洞壁上摸索着,果然发现了一道暗门,门轴装在正‮央中‬,轻轻一推,就现出了一条通道,恰可容人出⼊,进去后再一推,又可恢复原状,设置很简单,想必是⻩莺以前做着好玩的,现在却用来摆脫了自己!

  知道她是自己离去的,金蒲孤才松了一口气,可是也不敢怠慢,连忙整顿了一下,穿上那件隐形宝⾐,匆匆进⼊通道追了去。

  这条通道很简陋,处处都是斧凿的痕迹,大概是⻩莺自己用修罗刀开出来的,金蒲孤走着倒是很放心,至少他知道别人不会利用这条通道,对他的暗中活动仍是相当有利,因此他进来后,立刻将暗门关好,才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通道是顺着山面尺许深处开凿的,因为他越走越⾼,而且隔四五尺,必有一处小孔透进天光,小孔外面是利用荒草小树等作为掩蔽,而且每个小洞下都有着雨⽔淋积的⽔潭,可见年代很久了。

  虽是⻩莺幼年时游戏之作,倒也颇见慧心,同时洞中处处还有着幼稚的刻划、泥塑的玩偶与木雕的岛兽小动物等,显见得是⻩莺在这儿消磨过不少的时光。

  一个小女孩子,孤零零地住在一个大荒岛上,陪着一个不慈祥的祖⽗,她童年的生活的确充満了寂寞!

  金蒲孤一边走着,一边感慨着,慢慢地走出了通道,估计着约莫有一里多深,通道外面是一蓬草,⻩莺在出口处的地下又给他留下了一行字:

  “金大哥!希望你在这儿静静地看着,不要破坏我的计划,不过你也很难破坏,因为你本不知道我的计划!”

  金蒲孤笑了一笑,伸手将字迹抹去了,由于他穿着隐形宝⾐,只要‮坐静‬不动,倒是不怕为人发现,因此他选了一棵大树爬上去,先将宝弓的弦上紧,挂在树枝上以备万一,人也倚着树的主⼲,斜坐在横极上等待着!

  十几丈处是一片平坡,刚好正对着大树,平坡上是一座用石块砌起的坟墓,竖着一块石碑,刻着“亡⺟孟依依之墓”碑旁另外有一方放倒的石碑,刻着“亡儿⻩久新之墓”

  金蒲孤对这两块石碑倒是发了一阵呆,思索片刻,才明⽩是怎么回事。

  第一块石碑是崇明散人为他的儿子所立的,自然他不知道里面的尸体已被浮云上人搬走了,改放上孟依依的尸体,浮云上人对⻩莺说明真相后,崇明散人已随刘素客离开了崇明岛,自然不用再掩饰,所以才换了一块石碑。

  等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西北角上远远来了一条人影,金蒲孤精神立刻为之一振,浮云上人毕竟来了!

  这老和尚果然还俗了,他头上蓄起了短发,⾝上也脫去了袈裟,换了一⾝灰⾊的长袍,手里提着一个大竹篮,神⾊显得很萧索,步伐也很沉重。

  他一步步地踱到墓前,以枯涩的声音道:“依依!我来看你了,一年不见,你好吗?”

  墓中的枯骨也许已经化土了,他却仿佛仍是对着生人谈话,声音中充満了感情。

  树上的金蒲孤十分感动,觉得这老家伙实在很痴情,对一个死去的人,十几年来,仍然保持着这么深的感情。

  浮云上人顿了一顿又适:“依依!你也许很奇怪,我又穿上俗装了,当年我出家为你,现在我还俗依然为你,种种的一切都发生在这一年中,请你听我慢慢地说!”

  他在墓前坐下,用手抚着石碑,开始将一切的经过情形似极为委婉的声音叙述出来!

  这些事都是金蒲孤知道的,然而听他用梦幻般的声音有条不紊地叙述时,居然也听得⼊神了。

  末后他说到⻩莺拒绝杀死崇明散人时,声音突转为愤慨,动地道:

  “因为你生了这个不肖的女儿,报仇的事不能再倚仗她了,所以我只好重新⼊世,披上俗装来完成你的心愿,依依!你在泉下一定等得很心焦了,幸好我现在已经具有充分的把握,绝对可以达成你的遗愿,今天我先带来了第一颗人头,这也是你开列名单上第一个该杀死的人,在不久的将来,我必将全部的人头与六件宝⾐一起带到你面前销毁,那时我就会来陪着你,永远都不离开你了,依依!你耐着子再等一下吧!”

  树上的金蒲孤又是一惊,听他的口气,似乎已经杀死了一个人,将人头带来了,只是不知道此人是谁?

  他报复的对象是骆陈孟三家,这颗人头自然是那三家中之一了。

  金蒲孤警觉地拿起宝弓,搭上一支长箭,等待他揭开竹篮,拿出人头,假如这被杀死的人是骆季芳时,他准备无声无息地出一箭…

  浮云上人果然伸手取过竹篮,打开盖子,取出一颗⾎迹模糊的人头,金蒲孤又是一震,心中略略宽慰,因为他认出这是颗男人的头。

  于是他又猜想这个男人是谁?名单上的男人只有骆仰和。陈金城与孟石生三人,孟石生是死有余辜,骆仲和的行径也死不⾜惜,只有陈金城的行为尚算正直,可是他看看那颗人头却又都不像,因为,这人头上已是⽩发苍苍,那三个人俱在中年,不可能有⽩发!

  浮云上人将人头放在墓碑前厉声道:

  “依依!这老贼是杀死你的元凶,遗憾的是没有能让⻩莺把它割下来!”

  金蒲孤听他这一说才明⽩了,这颗人头是崇明散人的,那老人的行为固然该杀,金蒲孤也不噤为之恻然。

  崇明散人在晚年已经忏悔了,尤其是被自己瞎双目之后,流浪天涯,遭遇已经够悲惨的了,到头来仍是不免于惨死,而且孟依依在名义上还是他的媳妇,拿他的首级来祭孟依依之灵,似乎也太违悻伦理!

  一个冲动之下,他几乎忍不住要下去阻止这件事,可是底下也突然发生了一件事使他停住了。

  那是孟依依的墓碑突然自动地裂了开来,原来镌字的一面变成无数碎屑纷纷落下,墓碑依然立在那里,碑面上的字迹却改成了:“先⽗⻩久新暨亡⺟⻩孟氏之合墓。”

  浮云上人也怔了一怔,凑⾝到墓碑上仔细看了一下,然后才恨声道:

  “这一定是⻩莺那小鬼⼲的事,上次她一个人回到这儿来取珠宝,我应该跟着来的…”

  金蒲孤知道⻩莺就在附近,见到墓碑突然碎裂掉一层而变换字迹时,还以为⻩营在暗中施的手脚,连忙提⾼警觉,以备浮云上人万一发现⻩莺的踪迹而施毒手时好及时施救,听见浮云上人的自言自语后才又放下了心!

  大概⻩莺早就将墓碑削下一片,刻上了字,然后又把原有的一面安上去,经过浮云上人一阵‮摸抚‬摇动后,浮面松脫落下,露出里面的字迹。

  浮云上人对墓碑看了一下,突然生气了,一掌将墓碑击得粉碎,厉声道:

  “⻩久新,你这懦夫,怎配与依依合墓并碑!”

  碎碑后他似乎仍不甘心,将埋在地下的残碑连拔了起来,丢得远远的,然后又将⻩久新先前的墓碑取来,用掌代斧,将上面的字迹削掉,重新用手指刻下:“故人孟依依之墓”

  几个字后再竖立在原处,才开心地笑道:

  “依依,我一直想自己为你立碑,却始终未能如愿,现在好了,⻩老头子死了,⻩莺那死丫头也不会再来了,我这块碑再也不会有人敢更换了!”

  说完后他居然像一个小孩子似的笑了起来,接着又是一阵喃喃低语,金蒲孤由于距离较远,却无法听得清楚了,不过他倒是颇为浮云上人的深情所感动,对浮云上人擅自毁石易碑的行为,也减却了不少的恼意!

  可是墓后却传出一阵格格的笑声,笑得很清脆,分明是出自一个女孩子,使得浮云上人与树上的金蒲孤都为之一惊,浮云上人立刻厉声叫道:

  “谁?快滚出来!”

  金蒲孤知道⻩莺就在附近,想到这笑声一定是她,连忙又紧张地拿起弓箭以备不测,墓后的笑声却一直继续着,既没有露面,也没有回答,金蒲孤又将弓箭放下了,因为他听出这笑声不像是⻩莺。

  虽然⻩莺学过百啭神功,擅长模仿各种声音,却不必再学别的女孩的声音,何况这笑声听来十分悉,好像是一个他认得的人。

  浮云上人怒叫道:“你再不出来,老夫就不客气了!”

  墓后人影一晃,出来一个女孩子,却是石广琪的女儿石慧,自从天目山上一别后,金蒲孤就没有再见过她,忽然见她在此地现⾝,倒是颇觉意外!

  浮云上人也是一愕道:“原来是你,你从哪里来的?”

  石慧微笑道:“从来处来!”

  浮云上人沉声道:“你少跟我玩花样!”

  石慧仍是笑着道:“上人是个出家人,这种回答不是出家人常用的吗?”

  浮云上人大叫道:“我已经还俗了!”

  石慧笑问道:“上人这一把年纪了,还不还俗有什么关系,难道上人还打算娶生子不成?”

  浮云上人怒道:“你少胡说,当年我为灰心世情而出家,现在我为了丢不开尘务而还俗!”

  石慧一笑道:“上人还有什么丢不开的事?”

  浮云上人沉声道:“你少罗嗓,而且你也不准再以上人称呼我,我听见这两个字就有气,⽩发三千丈,离愁似天长,剃去了三千烦恼丝,却剪不断我的烦恼,我真后悔当年多此一举,如今,我为了要一了依依的未竟之志重返红尘,我已改名叫做凌奇峰了。”

  石慧道:“你本名不是叫做凌一奇吗?”

  浮云上人黯然造:“不错!可是这个名子并不能给我带来幸福,为了我是凌一奇.依依和我才无法在一起!”

  石慧笑笑道:“一个名字有什么关系呢?”

  浮云上人叹道:“我与崇明岛上⻩家是数代世,依依是我的子侄辈,所以我们纵然两心相许,却无法结合,当依依在生时,我们曾经幻想过若有一⽇能共偕鸳盟,我就改名叫凌奇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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