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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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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利!”查理一下车就喊道。

  我转⾝向屋子走去,躲到门廊底下的时候,我才向雅克布招手示意。我听到查理在我⾝后招呼着他们。

  “我会假装没有看到你坐在方向盘后的,杰克。”他不以为然地说道。

  “在保留区我们会更早地拿到驾照。”雅克布说道。这时我打开门,在门廊里轻拂着头发。

  “你当然会。”查理大笑着说。

  “无论如何我都得到处转转。”不管过了多少年,我依然能轻而易举地认出比利洪亮的声音。这声音让我忽然觉得自己小了几岁,还是个孩子。

  我走进屋,把门敞开着,在挂起我的夹克以前先把灯打开。然后我站在门里,焦急地看着查理和雅克布帮助比利从车里出来,坐到轮椅上。

  当他们三个冲进来,甩着⾝上的雨⽔时,我让开了路。

  “这实在是个惊喜。”查理说着。

  “已经过了很久了。”比利回答道。“我希望那段时间不算太糟糕。”他黑⾊的眼睛又一次掠过我,眼里的神情让人难以读懂。

  “不,那好极了。我希望你能留下来看比赛。”

  雅克布咧嘴一笑。“我想计划是这样的——我们的电视机上个礼拜坏掉了。”

  比利对自己的儿子作了个鬼脸。“还有,当然,雅克布也‮望渴‬着再次见到贝拉。”他补充道。雅克布皱起眉,迅速低下了头。我按捺住了一阵汹涌而至的自责。也许在沙滩上我表现得太令人信服了。

  “你们饿了吗?”我问道,转⾝向厨房走去。我‮望渴‬着逃离比利洞察的注视。

  “不,我们来之前刚吃过。”雅克布答道。

  “你呢,查理?”当我转过拐角的时候,我越过肩膀向后喊道。

  “当然。”他应声说道。他的声音向着前厅和电视机的方向移动着。我能听到比利的轮椅跟着过去了。

  烤酪三明治已经在煎锅里了,我正在把一个马铃薯切片,这时我感觉到某人正站在我⾝后。

  “那么,最近过得怎么样?”雅克布问道。

  “相当不错。”我微笑着说。要抵抗住他的热情是件很难的事。“你呢?你的车弄好了吗?”

  “没。”他皱起眉。“我还需要一些零部件。这辆车是我们借来的。”他用拇指指着前院的方向。

  “对不起。我没看到什么…你要找的是什么?”

  “制动缸。”他咧嘴一笑。“那辆卡车有什么问题吗?”他忽然补充道。

  “没有。”

  “哦。我只是有点怀疑,因为你不再开它。”

  我低下头看着煎锅,夹起一片三明治的一角,检查朝下的那一面。“我搭一个朋友的车上学。”

  “好车。”雅克布的声音里充満了赞叹。“但是我不认识开车的那个人。我想我认识这附近的大部分孩子。”

  我含糊地点点头,始终低着头,给三明治翻面。

  “我爸似乎在什么地方认识了他。”

  “雅克布,你能递给我几个盘子吗?它们就在⽔槽上的橱柜里。”

  “好的。”

  他沉默着走过去拿盘子。我希望他现在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那么,他是谁?”他问道,把两个盘子放到了我旁边的流理台上。

  我挫败地叹了口气。“爱德华。卡伦。”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大笑起来。我抬起头看着他,他看上去有一点窘迫不安。

  “那么,我猜这解释了一切。”他说道。“我还在奇怪为什么我爸表现得那么古怪呢。”

  “非常正确。”我装出一副无辜的神情。“他不喜卡伦一家。”

  “信的老男人。”雅克布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抱怨道。

  “你不认为他会对查理说什么吗?”我情不自噤地问道,这些话低声地脫口而出。

  雅克布注视了我一会儿,我读不懂他黑眼睛里的神情。“我不能肯定。”他最终答道。“我想上次查理把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从那以后他们就没怎么说过话——今晚有点重聚的意味,我想。我不认为他会再提起这件事。”

  “哦。”我说道,试图让自己听起来漠不关心一些。

  在我把食物拿给查理以后,我一直待在前厅里。当雅克布喋喋不休地和我说话时,我假装在看比赛。我是在认真听着大人的对话,寻找着任何比利打算密告我的迹象,试着想出他开口时打断他的方法。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我有很多作业要做,但我不敢让比利和查理单独相处。最终,比赛结束了。

  “你和你的朋友最近会再去海滩吗?”当雅克布把他爸爸推过门槛时,他问道。

  “我不能肯定。”我没有正面回答。

  “比赛太有趣了,查理。”比利说道。

  “下一场比赛时再过来。”查理鼓励道。

  “当然,当然。”比利说道。“我们会再到这里来的。晚安。”他的目光飞快地转向我的眼睛,他的笑容消失了。“你要当心,贝拉。”他严肃地补充道。

  “谢谢。”我低声说道,看向别处。

  当查理向车道挥手的时候,我径直走上楼。

  “等等,贝拉。”他说道。

  我畏缩了一下。难道在我到起居室加⼊他们以前,比利就已经得手了吗?

  “今天晚上我没找到机会跟你说话。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很好。”我的脚落在第一级台阶上,我迟疑着,搜寻着可以我‮全安‬地分享的细节。“我所在的羽⽑球队赢了四场比赛。”

  “哇噢,我不知道你还会打羽⽑球。”

  “嗯,我确实不会。但我的搭档相当。”我坦⽩道。

  “那是谁?”他带着象征的‮趣兴‬问道。

  “呃…迈克。牛顿。”我勉強告诉了他。

  “哦是的——你说过你和牛顿家的孩子是朋友。”他精神为之一振。“不错的一家人。”他沉思了片刻。“你为什么不邀请他参加这周末的舞会呢?”

  “爸爸!”我呻昑道。“他几乎可以说是正在和我的朋友杰西卡约会。还有,你知道我不能跳舞。”

  “哦是的。”他喃喃自语道。然后他认错地向我微笑着。“那么我猜,你这周六出去会相当不错…我计划和署里的家伙一起去钓鱼。那天的天气应该会相当暖和。但如果你想推迟你的旅程,直到有人能跟你一起去的话,我会待在家里。我知道我老是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

  “爸爸,你做得相当不错。”我微笑着,希望我的宽慰没有表现出来。“我从不介意一个人待着——我和你太相似了。”我向他眨了眨眼,而他露出了那个眯着眼的笑容。

  这天晚上我睡得更好些,因为太累了所以没有做梦。当我在这个珍珠灰⾊的早晨醒来时,我的心情简直乐翻了天。当我用一个夹子把刘海往后别起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吹口哨,而稍后我跳着下楼时又吹了一声。查理注意到了。

  “你今天早上似乎很快活。”吃完早餐后他评价道。

  我耸耸肩:“今天是星期五。”

  我相当匆忙,这样我就能在查理离开的那一秒准备好。我整理好书包,穿上鞋,刷完牙,甚至在一确定查理走出视线范围的时候我就冲出了门,但爱德华更快。他已经在他那辆银光闪闪的车旁等着了。车窗摇了下来,引擎已经关掉了。

  这一次我没再犹豫,飞快地爬进了乘客座,更快地看见了他的脸。他冲我弯弯一笑,停下了我的呼昅和心跳。我没法想象比他更美的天使了。他⾝上没有什么还能再改进的了。

  “你睡得怎么样?”他问道。我怀疑他是否知道自己的声音是多么的动人。

  “很好。你昨晚过得怎样?”

  “很开心。”他的笑容很愉快。我感觉我错过了一个秘密的笑话。

  “我能问你做了什么吗?”我问道。

  “不能。”他咧嘴一笑。“今天还是我的。”

  他今天想了解别人的事:更多关于蕾妮的事,她的爱好,当我们空闲的时候我们一起做过的事。还有我记得的一位祖⺟,我寥寥无几的在学校里的朋友——让我困窘的是他居然问起了我约会过的男孩子。我很庆幸自己从没真正地跟谁约会过,所以这个特别的对话没有持续太久。他似乎和杰西卡还有安吉拉一样惊讶于我在罗曼史方面的匮乏。

  “所以你从没遇见过你想要的人?”他用严肃的语气问道,这让我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満心不情愿地诚实答道。“在凤凰城没有。”

  他的嘴紧紧地抿在一起,抿成了一条坚毅的线条。

  此刻我们正在自助餐厅里。这一天又是在一阵模糊中过去了,这很快会变成例行公事的。我利用他短暂的停顿咬了一口硬面包圈。

  “今天我必须让你自己开车回去。”当我咀嚼的时候,他宣布,没有提及任何理由。

  “为什么?”我诘问道。

  “午饭后我要和爱丽丝出去一下。

  “哦。”我眨了眨眼睛,既惑又失望。“没关系,走回去不算太远。”

  他不耐烦地冲我皱起了眉:“我没打算让你走回家。我们会去取你的卡车然后把它给你留在这里。”

  “我没带钥匙。”我叹了口气。“我真的不介意走回去。”我真正介意的是错失了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光。

  他摇了‮头摇‬。“你的卡车会在这里的,而钥匙会在点火器里——除非你害怕有人会把它偷走。”一想到这里他就大笑起来。

  “好吧。”我同意了,撅起了嘴。我非常肯定我的钥匙在我星期三穿的牛仔的口袋里,在洗⾐间的一堆⾐服下面。即使他能闯进我家里,或者以他计划的任何方式进去,他也永远找不到它。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同意里的挑衅。他自负地坏笑起来。

  “那么,你要去哪里?”我用自己所能控制的最若无其事的语气问道。

  “狩猎。”他冷酷地回答道。“如果明天我打算和你单独相处,我就得做好万全的预防措施。”他的表情变得乖僻起来…还有恳求。“你随时都可以取消计划,你知道的。”

  我低下头,害怕着他那双富有说服力的眼睛。我拒绝承认自己是在害怕他,不管那种危险有多么的真切。这无关紧要。我在脑海里重复着。

  “不,”我耳语着,抬起头看着他的脸。“我不能。”

  “也许你是对的。”他低声说着,语气苍凉。当我看过去的时候,他眼睛的颜⾊似乎变黑了。

  我改变了话题。“我明天几点能见到你?”我问道,想到他现在就要离开几乎要让我沮丧起来了。

  “那得看情况…那天是周六,你不想睡懒觉吗?”他提议道。

  “不。”我回答得太快了。他按捺住了一个微笑。

  “那么,和往常一样的时间。”他决定道。“查理会在家吗?”

  “不,他明天去钓鱼。”一想到事情居然变得如此合宜,我便微笑起来。

  他的语气忽然尖锐起来。“如果你没有回家,他会怎么想?”

  “我不知道。”我冷淡地回答道。“他知道我打算洗⾐服。也许他会认为我掉进洗⾐机里了。”

  他冲我沉着脸,而我同样绷着脸怒视着他。他的愤怒甚至比我自己的还要有感染力。

  “你今晚打算狩猎什么?”当我确定自己已经在怒视竞赛中败北的时候,我问道。

  “任何我们在‮家国‬公园里能找到的猎物。我们不会走太远。”他有点发愣,因为我竟如此随意地提及他隐秘的事实。

  “为什么你要和爱丽丝一起去呢?”我怀疑道。

  “爱丽丝最…支持我。”他说着,皱起了眉头。

  “那别的人呢?”我羞怯地问道。“他们怎么样?”

  那一瞬间,他的额头皱了起来:“怀疑,大部分是这样。”

  我飞快地偷看了一眼自己⾝后的他的家人。他们坐在那里,盯着不同的方向,非常像我第一次看到他们时的情形。只不过现在他们是四个人,他们俊美的,红铜⾊头发的兄弟正和我相对而坐,他金⾊的眼睛里很不平静。

  “他们不喜我。”我猜测道。

  “不是这样的。”他否定道,但他的眼神显得太无辜了。“他们只是不明⽩为什么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待着。”

  我扮了个鬼脸:“同样,我也不明⽩。”

  爱德华缓缓地摇了‮头摇‬,冲着天花板翻了翻⽩眼。然后再次注视着我。“我告诉过你——你本没有清楚地认识你自己。你和我遇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你让我着。”

  我瞪着他,确信他现在是在取笑我。

  在读懂了我的表情后,他笑了。“我所拥有的优势,”他谨慎地抚了一下他的额头,喃喃低语道。“让我能更好地抓住人类的本。人心是很容易揣度的。可你…你从不按我的期待行事。(不按我的牌理出牌)你总让我惊奇。”

  我看向别处,我的目光又游移到他的家人⾝上,既窘迫又不満。他的话让我觉得这一切像是一个科学实验。我想嘲笑自己,居然还在期待着别的可能

  “这个部分很容易解释,”他继续说道。我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脸上,但我还是不能看着他,生怕他会看出我眼中的苦恼。“但还有更多…而且这些很难用语言来表达——”

  他说话的时候,我依然注视着卡伦家的人。突然罗莎莉,他那个金发的人的姐姐,转过头来看着我。不,不是看——是怒视,用沉的,冰冷的眼神怒视着我。我想要看向别处,但她的凝视让我动弹不得,直到爱德华中断了说到一半的句子,发出极低的愤怒的声音。那几乎是一阵嘘声。

  罗莎莉转过头,而我如释重负地得到了解脫。我看回爱德华——我知道他能看出在我眼中蔓延的混和害怕。

  他的脸绷紧了,他解释道。“我对此感到抱歉。她只是在担心。你知道…这很危险,不只是对我一个人来说是这样,如果,在和你如此公开地度过了这么多的时光以后…”他垂下了头。

  “如果?”

  “如果结果…不好。”他把头埋在手中,就像他在天使港那晚所做的那样。他的苦恼再明⽩不过了。我很想去安慰他,但我很困惑,不知道怎么做。我的手不知不觉地伸向他,但很快,我把手收回了桌子底下,害怕着自己的触摸只会让情况更糟。我慢慢意识到,他的话本应该吓到我的。我等待着恐惧的降临,但所有我能感受到的,只是对他的痛苦感同⾝受的心痛。

  还有沮丧——因为罗莎莉打断了他正要说出的话而沮丧着。我不知道该怎么重提这个话题。他依然把头埋在手里。

  我试图用正常的语气说话:“你现在就得走了吗?”

  “是的。”他抬起脸,有一阵他的神情依然很严峻,但随即他的心情改变了,他微笑着说:“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了。生物课上我们要看的那部该死的电影还剩十五分钟——我不认为我还能忍受更多的时间。”

  我抬起头。爱丽丝——她短短的黑发糟糟地围在她精致如精灵般的面孔周围,像一道光圈——突然站到了他⾝后。即使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她纤细的⾝材依然显得那么苗条,那么优雅。

  他向她打招呼,却没有把目光从我脸上移开。“爱丽丝。”

  “爱德华。”她回应道。她宛如女⾼音歌手般的声线几乎和他的声音依然有魅力。

  “爱丽丝,这是贝拉——贝拉,这是爱丽丝。”他介绍我们认识,漫不经心地用手打着手势,一个歪扭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

  “你好,贝拉。”她明朗如黑曜石的眸子有着难以捉摸的神情,但她的微笑很友好。“很⾼兴终于能见到你了。”

  爱德华沉地扫了她一眼。

  “你好,爱丽丝。”我‮涩羞‬地低声说道。

  “你准备好了吗?”她问他。

  他的语气很生疏。“差不多。我们车上见。”

  她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她走路的‮势姿‬是那么的流畅,有如行云流⽔,我感到一阵嫉妒的刺痛。

  “我应该说‘玩得开心’,或者这是一种错误的情绪吗?”我转回头看他,问道。

  “不,‘玩得开心’在任何情况下都适用。”他咧嘴一笑。

  “那么,玩得开心!”我努力地让自己听起来很诚恳。当然我还是没能骗过他。

  “我尽量。”他依然咧嘴笑着。“你也要尽力让自己安然无恙,求你了。”

  “在福克斯安然无恙——真是个挑战。”

  “对你来说确实是个挑战。”他的下巴绷得更紧了。“向我保证。”

  “我保证尽量让自己安然无恙。”我背诵道。“我今晚会洗⾐服——这应该会有一定的危险。”

  “别掉进去。”他嘲弄道。

  “我会尽力而为。”

  他随即站起来,我也站了起来。

  “明天见。”我叹息道。

  “这对你来说似乎是一段很长的时光,不是吗?”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闷闷不乐地点点头。

  “我一早就到。”他保证道,弯弯一笑。他伸出手,隔着桌子‮摸抚‬着我的脸,又一次轻抚过我的颧骨。然后他转⾝走开了。我目送着他离去。

  那天剩下的时光里,我非常‮望渴‬翘课,至少翘掉体育课,但一种本能的警告阻止了我。我知道如果我现在消失的话,迈克和其他人会认为我是和爱德华在一起。而爱德华正担心我们公开相处的时间太多…如果事情向不好的方向发展的话。我拒绝去细想最后一个念头,取而代之的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让他更‮全安‬的方面。

  我凭直觉知道——也从他的举止中感觉到——明天会非常关键。我们的关系不会继续这样平衡下去,它已经立在了刀刃上。我们要么落到这头,要么落到那头,这完全基于他的决定,或是他的本能。我早已下定了决心,甚至是在我有意识地作出选择以前就定下来了,我会坚定不移地走到底。因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能比要离他而去的这个念头更让人恐惧,更‮磨折‬人了。这是个不可能事件。

  我认命地走去上课。我无法诚实地说出生物课到底上了什么內容。我的脑子一心一意地想着明天的事。体育课上,迈克又和我说话了,他祝我在西雅图过得愉快。我详尽地解释了我已经取消了这次旅程,因为对我的卡车有所顾忌。

  “你会和卡伦一起去舞会吗?”他忽然沉下脸,问道。

  “不,我本不打算去舞会。”

  “那,你打算做什么?”他问道,‮趣兴‬似乎太浓了些。

  我的本能的冲动在咆哮着,想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不过,我还是明智地撒了谎。

  “洗⾐服,然后我得为三角函数的测试复习,否则我就要挂掉了。”

  “卡伦会帮你复习吗?”

  “爱德华,”我強调道。“不会来帮我复习。他这周末要去别的地方。”我惊讶地注意到,这个谎言比平常还要来得自然些。

  “哦。”他开始得意洋洋起来。“你知道,无论如何你可以和我们一组去舞会——那会非常酷的。我们可以和你一起跳舞。”他保证道。

  脑海里浮现出的杰西卡的表情的画面让我的口气尖锐得有些过头。

  “我不打算去舞会,迈克,明⽩吗?”

  “好的。”他再次闷闷不乐起来。“我只是随便说说。”

  当这一天的课程终于结束的时候,我毫无热情地向停车场走去。我确实不想走回家,但我实在看不出他怎么能把我的卡车弄回来。但随即,我又开始相信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而后,我的直觉被证实了——我的卡车正待在在今天早上他停那辆沃尔沃的地方。我难以置信地摇了‮头摇‬,然后打开没锁的车门,看到车钥匙正在点火器里。

  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放在我的座位上。我坐进去,关上门,然后打开了它。是他雅致的笔迹,只有两个字。

  “平安。”

  卡车要命咆哮着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自嘲地一笑。

  当我到家的时候,门把手紧锁着,揷销开着,和我今早离开时一样。我走进屋,直接进了洗⾐房。同样地,一切看上去和我原来把它们留在那里时一样。我在⾐服堆里翻找着我的牛仔,找着以后,检查上面的口袋。空的。也许我早就把我的钥匙挂起来了,我想着,摇了‮头摇‬。

  遵循促使我向迈克撒谎的同样的本能的指示,我打电话给杰西卡,虚伪地祝她在舞会上好运。当她同样祝我和爱德华一起的一天好运时,我告诉她计划取消了。作为一个第三方旁观者,她的失望有点超出必要。之后,我飞快地说了再见。

  吃晚餐时查理有些心不在焉,不仅仅是在担心着工作上的事,我猜,也许是一场篮球赛,也许他只是真的很喜意大利菜——很难说查理在担心什么。

  “你知道,爸爸…”我开口说道,打断了他的沉思。

  “怎么了,贝拉?”

  “我想在西雅图的事上你是对的。我想我会等到杰西卡或者别人能和我一起去时再作决定。”

  “哦,”他惊讶地说道。“哦,好的。那么,你想让我留在家里吗?”

  “不用,爸爸,不必改变你的计划。我有成千上万的事情要做…作业,洗⾐服…我得去趟图书馆,还有杂货店。我一整天都得进进出出的…你去吧,玩得开心点。”

  “你确定?”

  “完全肯定,爸爸。还有,冰箱里的鱼少得有点危险——我们只剩下可吃两年,或者三年的存量了。”

  “你能撑得过去的,贝拉。”他笑了起来。

  “对你我也可以这样说。”我说着,大笑起来。我的笑声有些突兀,但他没注意到。我为欺骗他而深感內疚,几乎就要采纳爱德华的建议,告诉他要去那里了。只是几乎。

  晚饭后,我把⾐服叠好,又放了一堆进烘⼲机。不幸的是,这种工作只能让手忙着。我的脑子依然无所事事,于是它完全失控了。我在两种念头间动不安着,一方面我的期望是如此的強烈以致于这种感觉几近痛苦,而另一方面一种潜伏着的恐惧正蚕食着我的决心。我不得不一再地提醒自己,我已经作出了我的选择,而且我不打算回头。我太过频繁地把他的字条从口袋里拿出来看,汲取着他所写的两个小小的字。他希望我平安,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我只需要坚信着这一点,最终,这个‮望渴‬将战胜一切别的念头。而我的另一个选择——把他从我的生活里剔除掉又会怎么样呢?这将是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此外,从我来到福克斯时起,他就已经成为了我的生命中的一切。

  但在我心底的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担心着,想知道这会不会非常地让人受创…如果结局不好的话。

  当时间已经太晚,已经到了‮觉睡‬时间的时候,我很是宽慰。我知道自己太紧张,本没法睡着,所以我做了一件我从没做过的事。我故意吃了点感冒药,尽管我并不需要——这种药片能让我昏睡过去,好好地睡上八个小时。正常情况下我不会宽恕自己的这种行为,但明天的情况已经够复杂的了,我没有必要在所有别的事情之外,再雪上加霜地让自己因为睡眠不⾜而昏昏沉沉。在我等着‮物药‬生效的时候,我擦着自己洗得⼲⼲净净的头发,直到它直得无懈可击为止,然后焦躁不安地准备好明天要穿的⾐服。等到一切为明天做的准备都做完以后,我终于躺到了上。我感到既‮奋兴‬又紧张。我没法停止翻来覆去。我起⾝在用力装CD的鞋盒里翻找着,直到我找到一张肖邦的小夜曲合辑。我让它安静地播放着,然后又躺下了,全神贯注地放松我⾝体的某些特定部分。在进行到这种练习的某个地方时,感冒药生效了,我愉快地陷⼊了昏睡之中。

  我醒得很早,幸亏我无端的服用‮物药‬,我‮夜一‬无梦酣眠。虽然我休息得很好,我还是立刻陷⼊了昨晚那种头脑发热的狂中。我急急忙忙地穿上⾐服,抚平脖子上的⾐领,不停地摆弄那件棕褐⾊的⽑⾐直到它稳稳当当地盖过我的牛仔为止。我鬼鬼祟祟地向窗外看了一眼,看见查理已经走了。一层絮状的薄云遮蔽了天空。它们看上去不会持续太久的。

  我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早餐,然后赶紧去把碗洗⼲净。我又一次向窗口偷看,但什么都没有改变。我刚刚刷完牙,回到楼下的时候,一阵安静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我的心脏宛如小鸟一般在我的肋骨筑成的笼子里砰然撞。

  我飞奔到门口,在打开那个简单的揷销时遇到了一点困难,但我最终把门拉开了,而他就在那里。当我看到他的脸的那一刻,所有的‮奋兴‬都烟消云散了,被平静取而代之。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他在这里,昨天的恐惧显得非常荒谬。

  起初他并没有微笑——他的脸⾊很严峻。但在他上上下下地把我检查了一遍以后,他的神情明朗起来,他笑了。

  “早上好。”他轻笑着说。

  “怎么了?”我低头审视着,确认自己没有忘记任何重要的细节,比方说鞋子,或者子。

  “我们很般配。”他又笑了起来。我意识到他穿了一件长长的浅棕褐⾊⽑⾐,底下穿了一件⽩⾊的衬衫,还有蓝⾊的牛仔。我和他一起笑了起来,蔵住了一阵隐秘的后悔的刺痛——为什么他就非得看上去像个时装模特,而我却不能呢?

  在我锁门的时候,他向卡车走去。他在乘客门那儿等着,脸上写着很容易读懂的受难的表情。

  “我们约好的。”我沾沾自喜地提醒他,爬进驾驶座,伸出手给他打开门。

  “去哪儿?”我问道。

  “系上你的‮全安‬带——我已经开始紧张了。”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顺从了他的命令。

  “去哪儿?”我叹了口气,重复道。

  “开上北边的101国道。”他下令道。

  当我感觉他在注视着我的脸的时候,要把注意力集中在路况上是一件困难得惊人的事。我只得比平常还要小心地驾驶,穿过这座仍在沉睡的城镇。

  “你打算在傍晚以前把车开出福克斯吗?”

  “这车老得能当你那辆车的爷爷了——对它尊重一点。”我回嘴道。

  与他消极的估计相反,我们很快便开出了小镇的范围。浓密的灌木丛和覆満藤蔓的树⼲取代了草坪和房屋。

  “右转开上110国道。”我正要开口问,他指点道。我沉默地服从了。

  “现在一直开到公路尽头。”

  我能听到他声音里的笑意,但我害怕开出公路,刚好证明他的担心是对的,所以没敢看过去确认一下。

  “那里有什么,在公路的尽头?”我想知道。

  “一条小路。”

  “我们要走过去?”谢天谢地,我穿的是网球鞋。

  “那是个问题吗?”他听起来像是已经预料到了。

  “不。”我努力让这个谎言听起来可信些。但如果他觉得我的卡车太慢…

  “别担心,那条小路只有五英里长,或者差不多,而且我们不赶时间。”

  五英里。我没有回答,这样他就不会听到我因为恐惧而破碎的声音。五英里布満险的树和松散的石头的小路,正谋着让我扭伤脚踝,或者用别的方式让我报废。这将是一次丢脸的旅途。

  我思索着即将到来的惨剧,我们在沉默中开了一会儿车。

  “你在想什么?”许久以后,他不耐烦地问道。

  我又一次撒了谎:“只是想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那是天气好时我喜去的地方。”他说完后,我们都看出窗外,看着那片越来越稀薄的云层。

  “查理说今天会很暖和。”

  “你告诉查理你要做什么了吗?”他问道。

  “没有。”

  “但杰西卡认为我们会一起去西雅图?”他似乎对这念头很是⾼兴。

  “不,我告诉她你取消了,不和我一起去——这是事实。”

  “没人知道你和我在一起?”现在,生气了。

  “那得看情况…我以为你告诉了爱丽丝?”

  “那确实很有帮助,贝拉。”他吼道。

  我假装没听见。

  “难道你对福克斯如此绝望以致想要自寻死路吗?”(我不记得接力这里是怎么翻的…但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当我不理会他时,他诘问道。

  “你说过这会给你带来⿇烦…如果我们公开地在一起。”我提醒他。

  “所以你担心这会给我带来⿇烦——如果你没有回家的话?”他的语气依然很愤怒,还有让人刺痛的讽刺。

  我点点头,继续看着前方的路面。

  他用几不可闻地声音喃喃低语着,他说得太快了,我本没听懂。

  余下的旅程里我们都沉默了。我能感觉到那股怒的非难依然席卷着他,但我想不出能说点什么。

  然后,这条路到了尽头,缩减成一条窄窄的无数⾜迹踩踏出的小路,路旁立着一个小小的木头标志。我把车停在狭窄的路肩上,走下车,害怕他还在生我的气,而我再也不能把开车当作不去看他的借口了。现在很暖和,甚至比我来福克斯以后最暖的那一天还要温暖,在云层的笼罩下几乎有些闷热了。我脫下了⽑⾐,把它系在我的间,很⾼兴自己穿了一件浅⾊的无袖衫——尤其在有五英里的徒步跋涉在前头等着我的时候。

  我听到他的门关上了,我看过去,看见他也在脫他的⽑⾐。他背对着我,面朝着我的卡车后的绵延不绝的森林。

  “这边。”他说着,越过肩膀看着我,眼神依然很气恼。他开始向黑暗的森林走去。

  “这条小路呢?”恐惧在我的语气里清晰可见,我赶紧绕过卡车跟上他。

  “我只是说路的尽头有一条小路,没说我们要走那条小路。”

  “没有小路?”我挣扎着问道。

  “我不会让你路的。”他这才转过⾝来,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我抑制住一声息。他那件⽩⾊衬衫没有袖子,也没有扣上扣子,所以那片光洁雪⽩的肌肤从他的喉咙一路绵延到他那大理石般的廓。他完美的肌⾁不再盖弥彰地隐蔵在⾐服下。他太完美了,我感到一阵锥心的绝望。这毫无道理,这样宛如神明的人物不可能属于我。

  他注视着我,对我脸上备受‮磨折‬的神情困惑不已。

  “你想回家了吗?”他安静地问道,一种不同于我的痛苦浸透了他的语气。

  “不。”我走向前,直到自己紧挨在他⾝旁。我焦虑不安着,不想再浪费我还能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钟。

  “怎么回事?”他问道,声音是那么的温柔。

  “我不是个很好的徒步旅行者。”我沉闷地回答道。“你得非常有耐心才行。”

  “我可以很有耐心——如果我努力的话。”他微笑着,抓住了我的视线,试图把我从那阵突如其来的,无法解释的沮丧中拉出来。

  我努力向他微笑,但那笑容太假了。他仔细审视着我的脸。

  “我会带你回家的。”他保证道。我说不清这个保证是没有限制的,还是指立刻离开。我知道他认为是害怕让我紧张不安。而我又一次对此感到⾼兴,我是唯一一个他无法读心的人。

  “如果你想让我在⽇落以前穿过这五英里的丛林,你最好现在就开始带路。”我尖刻地说道。他冲我皱起了眉,挣扎着想读懂我的语气和神情。

  片刻之后,他放弃了,带头向森林里走去。

  这趟旅程并没有我所畏惧的那样艰难。一路上几乎非常平坦,他为我把嘲的蕨类植物和密布的苔藓拨到一边。当他笔直的路线穿过了倒下的树木或巨石时,他会帮助我,用手肘把我举起来,然后趁我还神志清醒的时候立刻放开我。他冰冷的触碰落在我的肌肤上,总能让我的心砰砰跳,无一落空。有两次,发生这样的状况时,我捕获到了他脸上的神情,我敢肯定他听见了。

  我努力让自己的眼睛看向别处,尽可能地不去注意他的完美,但我还是常常偷瞄他。每一次,他的俊美都刺痛了我,带来一阵悲哀。

  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沉默地走着。偶尔他会胡地提问,问一个在过去两天的审问里他没有问及的问题。他询问我的生⽇,我的小学老师,我童年时的宠物——而我不得不承认在一连养死了三条鱼以后,我放弃了整个计划。那时候他大笑起来,比我习惯的还有响亮——银铃般的回声在空的森林里回响着,回在我们⾝边。

  这趟徒步旅行花掉了我几乎整个上午的时间,但他从未表现出半点不耐烦的迹象。这座森林在我们周围延伸成一座由古树构成的无尽的宮,我开始不安,生怕我们永远也无法再走出这座森林。他却悠然自得,轻松地走在这座绿⾊的宮里,丝毫不对我们的方向感到任何疑虑。

  几个小时以后,渗⼊森林里的来自树庐穹顶的光开始发生了改变,由郁的⻩绿⾊调变为一种更为明亮的翡翠⾊。天空一定转晴了,就像他之前说过的那样。在我们进⼊了森林以后,我头一次感到一阵‮奋兴‬的颤栗——但很快就变成了不耐烦。

  “我们到了吗?”我嘲弄道,假装沉下了脸。

  “差不多。”看到我心情的改变,他笑了起来。“你看见前头的光亮了吗?”

  我凝望着浓密的丛林。“呃,我应该看到了吗?”

  他坏笑起来。“也许对你的眼睛来说早了点。”

  “该去检查视力了。”我喃喃低语道。他的坏笑更明显了。

  但随后,在又走了一百码以后,我确实看见了树林前头的一片光亮,一片明⻩的光辉而非绿⾊。我加快了脚步,每踏出一步,我的‮望渴‬就增长一分。现在他让我走在前面,无声地跟着我。

  我走到了那一片光亮的边缘,踏过最后一片蕨类植物,走进了我所见过的最可爱的地方。这片草地很小,几乎是圆形的,开満了野花——紫的,⻩的,还有柔和的⽩⾊。我能听见不远处,一条奔流不息的溪⽔快的歌声。太正在头顶上直直地照下来,用一种薄雾般的油⾊的光填満了这一圈空地。我慢慢地走着,惊奇不已,穿过柔软的芳草,摇曳的花朵,还有温暖的,染成了金⾊的空气。中途我转过⾝,想和他分享这一切,但他并没有在我⾝后,没有在我以为他在的地方。我原地旋转着,寻找着他的⾝影,一阵突然的恐惧袭击了我。最终我找到了他,他依然站在树庐浓重的影下,在这片洼处的边缘,用谨慎的目光看着我。这时我才想起来,这片草地的美丽完全被赶出了我的脑海——爱德华与光之谜,他曾经保证过,要在今天向我阐明的。

  我向他走了一步,我的眼睛被好奇点亮了。他的眼神很谨慎,显得很不情愿。我鼓励地微笑着,向他招手示意,正要向他再走一步。他警告地举起了一只手,我犹豫了,退回了原处。

  爱德华似乎深昅了一口气,然后他走出来,走到正午明亮的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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