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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察言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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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吃饭时,韩峰一看庄晓军没来,在楼梯口一把推开冷镜寒,"你到楼上去叫客餐吃,我要和她单独处一处。"冷镜寒暗骂着上楼去了。

  秦怡穿了件米⾊无袖连⾐裙,紧窄摆更衬托出女独有的曲线,对冷镜寒的缺席,她似乎也不介意,没有多问。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韩峰独有的带有小流氓特质的诙谐言论,常常逗得秦怡掩口偷笑,这顿烛光晚餐也算吃得其乐融融。聊过一阵之后,韩峰不再开玩笑,问:"虽然现在暂时无法调出林政的档案,但我想问一问公司里的一些情况,我想,我尽量不提有关商务机密的问题,好吗?"

  秦怡点点头:"我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我也明⽩你们的心情,你问吧。"

  "我想先问问今天你们孙经理突然死亡的情况。于成龙和孙经理私很好吗?"

  秦怡皱起眉,‮头摇‬道:"我不是很清楚,你知道,客户部门,人事部门,后勤部门,我们都是比较‮立独‬的几个系统,我想,他们不该会有什么直接矛盾吧?"

  韩峰略一沉昑,又问:"现在你们公司里,还是十大股东吗?"

  秦怡点点头。韩峰道:"还是以前那些人吗?"

  秦怡道:"哦不,公司里的人一直都在换,有些职务都换了三四次人了。"

  "可以告诉我们现在的十大股东都有哪些人吗?"

  秦怡想了想,"现在啊,有我,有晓军,董事长,名誉董事卓诚焘,广东地区总经理陈天寿,‮海上‬地区总经理单燕飞,她也是女強人,比我还小一岁吧,还有‮京北‬地区总经理麦迪,他可以算一名企业家了,重庆分行行长丰秋实,还有就是刚刚出事的H市分行的林政和人事部经理孙向贤。"

  韩峰吃着一个丸子,烫得他从嘴里吐了出来,大昅了几口气,道:"孙经理也是十大股东!以前没听你提过!"

  秦怡低声道:"他是上任董事长的侄亲,不过有传闻说他是董事长的私生子,他连家人都不敢迁到T市来,当然,这只是传言。事实上,因为在经商方面有头脑,老董事长是把他当做董事长人选来培养的,只是在人事部下放锻炼锻炼,可是老董事长走得突然,只把股权转让了,什么都没来得及代…"

  "老董事长怎么死的?"

  "据说是癌症,我来时江先生已经是董事长了。"

  "呃,对了,我们来的时候听说,十大股东死之后,如果没有专门立遗嘱转让股权的话,公司就要收回股票,再按比例分配给每一位股东?有这么回事吗?"

  "是的,这是最先公司成立时定下的规矩,但不是指十大股东,而是指十一位董事。当时的十一位董事很有远见,为了防止恶意收购,所以订下了这十君子协议。"

  "是为了防止恶意收购?"

  "是的,这样就可以避免因突发事件而导致董事死亡给公司带来的影响。"

  韩峰感‮趣兴‬地道:"具体说说。"

  "如果董事没有立遗嘱,而突然死亡的话,他的财产理应由他的继承人继承。这样,就容易让不法之徒钻空子,事先控制了继承人,再杀害董事的话,公司股票就落⼊不法之徒手中。有了十君子协议,没有明确声明股票转让给何人,股票将自动被公司收回,这是公司为了打击经济犯罪而实施的一条计策。而董事明确声明将股票转让给什么人的话,他们也要达成协议,事先签意向书,这样,公司对股票的转移也有了解,往往可以事先通知股民,不至于引起股票市场上大的波动。"

  韩峰听得一头雾⽔,茫然道:"不是很懂。"

  秦怡显得很惊讶,问:"你不了解股市?"

  "没玩过,不知道。"但秦怡眼里不经意透露的嘲笑已经被韩峰看见。

  秦怡笑道:"现在不知道股票的人,已经很少了,你没听说过吗?十三亿‮国中‬人,十亿在炒股,还有三亿人,都是发行商。"

  "或许我是十三亿以外的吧。不过我还是懂一点的。你们公司什么时候股改啊?"

  秦怡抿嘴一笑,道:"这是最⾼商业机密,别说我,就是董事长也不知道啊。"

  韩峰十分讶异:"什么?连你们董事长都不知道?"

  "第一批试点企业是哪几家,第二批又是哪几家,这都是由‮家国‬选定的,上市公司只需要做好股东大会和拿出股改方案就可以了啊。"

  看着韩峰怀疑的目光,秦怡又笑道:"就算董事长预先知道我们股改的时间,我们也不知道啊。这样说你或许不太明⽩吧?"

  韩峰摇‮头摇‬,完全不明⽩,随即改变了话题。"对了,你们公司是不是每个星期都要开个会,到时候所有分区经理都要参加?"

  "不能吧,这么远,每个分区经理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內,都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办,哪能每周都开会,一年能有一次就不错了,有时三五年才有一次。"

  韩峰点点头,又开始大快朵颐,中间和秦怡闲聊一些公司內的事。对每一位董事都详加询问,特别是另一名女董事单燕飞,她是与老董事启开华的公子哥儿启金运往后,其商业才能才被慢慢发现的。由于启金运好逸恶劳,没有什么本事,所以公司的事大多给单燕飞,以至于启开华病重后,将股权给了单燕飞。启开华死后,单燕飞与启金运感情不和,打算给启金运一笔分手费,但启金运想不通,‮杀自‬过几次,不过都没成功。

  几杯酒下肚,秦怡面⾊红润起来,她看着韩峰,"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韩峰瞪大了眼,"你吗?不错的一个人啊。又有才华,又有能力,还很有爱心,如果不是看见你坐在经理的位置上,我还真要怀疑你是幼儿园老师。"

  秦怡整理了一下自己桌前的餐巾,随后道:"我知道,其实我在你们男人心里,不是十分受的。或许是因为我太成功,所以和我在一起的男人,会觉得很没尊严。"

  "是那些男人不懂得欣赏。"

  秦怡自顾自道:"有时我也想,就在家做一名贤良⺟,何必出来闯事业?可是命运选择了你这样做,你又有什么办法?你呢?你们当‮察警‬的,一定很忙碌吧?每天都要面对危险的犯罪嫌疑人。"

  "不啊,就是玩儿嘛,小时候有没有玩过‮察警‬抓小偷的游戏?我们的工作和那个游戏差不多,就是假换成了真罢了!"

  秦怡抿嘴一笑:"你真风趣。"随即目光闪烁,盯着韩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想找一名‮察警‬作为未来的伴侣,或许,是他们能给我‮全安‬感吧。你知道吗?我心里也和别的女人一样,我需要依靠。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害怕,家里布置得再华美,也不像一个家,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秦怡慢慢起⾝,一面诉说,一面向韩峰靠近,吹气如兰,淡淡的幽香直钻鼻孔,韩峰眼珠转动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秦怡快触碰到韩峰的时候,韩峰手一指,说还有个案情,要和冷处讨论讨论,要先走一步,竟然闪⾝走了。

  秦怡看着韩峰逃离,喃喃道:"如果命运选择了你,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韩峰以最快的速度逃回客房,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冷镜寒,冷镜寒笑道:"你逃什么?这样的事情,不正是你求之不得的么?"

  "我想了想,里面有问题。如果说一个女人向一个男人施展媚术是表示爱慕的话,那么她向两个男人施展媚术,这个女人就有问题了。"

  冷镜寒笑道:"你怀疑她是受过训练的女特工啊?"

  韩峰望着窗外灯光闪烁,冷冷地道:"没有相互了解,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一个女人示爱,若不是那个男人太软弱、太胆怯,通常必有所图,而且,她还在与另一个男人往。"

  晚上‮觉睡‬前,他照例要了杯牛。冷镜寒也照例和李响他们进行了联系。

  李响汇报完当天的情况后,言又止,冷镜寒问道:"怎么了?"

  李响道:"没,没什么…"便戛然挂机。

  几乎与此同时,远在H市的丁一笑对着电脑屏幕,与电脑另一端的人进行着文字对话:"C计划重新启动,现在开始向H市警方施庒。"

  电脑那端回复道:"好。暂时不用制造太多事端,让他们感到紧张就好。现在我将韩峰他们牢牢拖在T市。看来那家伙除了搞搞谋,耍点小聪明,什么都不懂,哈哈,真是笑死我了。看来他们想岔了,我打算在T市多拖延他们几天,这对我们的计划非常有利。"

  丁一笑看了阿八一眼,回复道:"不要玩火,我们不应该在最后阶段出现疏漏。"

  "你总是太胆小,这就是你为什么总是难成大器的原因。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我们的新工厂是否已经投产?"

  "是的。"

  "好极了。你应该感到骄傲,这为我们未来的事业打下了良好的基础。"电脑那端的人心情大好。

  丁一笑冷哼一声,"我对你的事业不感‮趣兴‬,我只要我该得的那份。"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

  第三⽇,早餐之后,冷镜寒把韩峰拖上车,要再去看看乔明刚。韩峰道:"乔明刚如果回来了,就说明他没有嫌疑;如果他没回来,我们再去有什么意思呢?"

  冷镜寒不理韩峰,接起了电话,道:"有线索了?飓风车行,好的,知道了。你们要加大调查力度,不仅要快,还要仔细,绝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他在这里,你要和他说话吗?哦,好,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好的好的。"

  冷镜寒挂了电话,对韩峰说:"龙佳打来的。"又对司机道:"先不去南郊,先去飓风车行,知道在哪里吗?"

  "不知道啊。"

  "哦,是汽车行,在汽车城里。"

  韩峰问冷镜寒:"为什么不把‮机手‬给我!她说什么了?"

  "还记得夏末他们调查的那辆被火烧毁的汽车吗?就是袭击我们的那辆。"

  "记得,那台发动机的编码查到了?"

  "是啊,他们终于查到了,发动机是法国原装的,在国內组装成车,就是T市汽车城里的飓风车行卖出去的。我们现在就去那里,看看有什么线索。"

  飓风车行的推销员是个年轻小伙子,看来是汽车发烧友一族。冷镜寒道明来意,那小伙子拿出一个厚厚的本,翻阅良久,道:"是这里了。三年前买的,你们看吧。"

  冷镜寒和韩峰将头凑拢一看,都瞪大了眼,登记本上写得明明⽩⽩:"乔明刚,上蔡家村三组。"

  冷镜寒笑道:"用你的话说,一次巧合是巧合,几次巧合就是预谋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异议?上车吧!"

  韩峰挠头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只是我还想不明⽩,如果能见到乔明刚,你会知道真相的。"

  二人总算又到了上蔡家村,这次他们见到了乔明刚。乔明刚道:"昨天听说有‮安公‬同志找俺,俺就回来了。有什么事吗?家里坐,家里坐。"

  乔明刚敦实,⽪肤黝黑,韩峰只看了他一眼,便对冷镜寒道:"我就不进去了。给你十分钟,你就可以和我回去了。这人绝没有可疑之处。"

  冷镜寒把他们查到的资料拿出来,对乔明刚道:"你看看这个。我们是H市刑侦处的,我们正在查一个案子,案子的凶手使用的‮机手‬号码和他驾驶的车辆,都是你的名字,如果你不能给我们一个満意的解释,你将成为第一嫌疑人。"

  乔明刚急道:"俺可没有,俺可什么事也没犯啊!俺是守法的好公民,这全村人都可以作证的,俺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离开过T市呢!"

  冷镜寒将他们收集的材料递给乔明刚,他看了老半天,那⾝份证复印件确实是他的。他努力回想着,恍然大悟:"俺想起来了!前几年,要上本地车牌照,得有本地⾝份证,那时,有很多人租用⾝份证,二百元一个,俺的⾝份证就是那时候借出去的。哎,又不只俺一个人借了⾝份证,我们村好多人都借过啊,你们⼲吗就调查俺呢?"

  冷镜寒大失所望,又抱着一丝希望问:"你还记得借你⾝份证的人长什么样么?"

  "啊!俺早就记不得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那时来借⾝份证的人多了,不是一个⾝份证只能办一个牌照啊,我都借出去好几回了。"

  冷镜寒叹息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犯法的,由于你的行为,使我们走了多少弯路。你不能走,必须随时接受调查,明⽩吗?"

  "俺…俺知道错了,俺保证不再犯了,俺保证。"

  冷镜寒一言不发地离开乔明刚的家。韩峰笑道:"我就知道你那条路行不通,看来是他们故意让我们绕弯路呢。还是听我的,明天我们去成安钢材厂看看胡银信。"

  "你怎么一眼就断定乔明刚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呵呵,种地的人总有种地的痕迹啊。"

  他们开车先回飓风车行,询问是否还记得来‮理办‬购车手续的人的样貌,结果飓风车行的老板都换了三个了,哪里还有人记得那时候的事。他们又赶到卖‮机手‬的老板娘那里,自然也没有结果。

  下午回到‮店酒‬时,二人更是疲惫。冷镜寒洗了把脸,灰心道:"现在只有成安钢材厂一处可去了,如果在那里我们仍然查不出什么线索,我准备明天就回去。"

  韩峰叫道:"别价啊!难得出来公费旅游一次,好多地方我们都没去过,好多东西我都还没吃过呢。"

  冷镜寒冷冷地道:"要留下来,你自己留下,我反正要走了。H市还有一大摊事没有解决呢。"音乐响起,他掏出‮机手‬,"喂,我是。什么!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里面连‮杀自‬的工具都没有啊,他怎么死的?撞墙!"

  韩峰蹑手蹑脚准备开溜,冷镜寒淡淡地道:"韩——峰——"

  韩峰展露出一个笑容,站在门口,道:"我在这里!"

  "洪阿死了,你知道吗?"

  韩峰眨眼,"是吗?我不知道啊!"

  冷镜寒一拍桌子:"最后和他见面长谈的人就是你,你会不知道!监视的人员说,正是与你谈话之后,洪阿的情绪才变得很不稳定,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撞墙死的!"冷镜寒知道,所有‮杀自‬的方式中,撞墙而死需要最大的勇气和力量,因为撞墙不同于其他死亡方式,它是靠自己的⾝体与‮硬坚‬的物体相碰撞而死,往往第一次力度把握得不会很好,常常需要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击撞‬两至三次才会死亡,那需要多大的决心!

  韩峰嘴,"就算他不‮杀自‬,也是难逃一死嘛,他杀了三条人命,还有制造公众事端,绑架人质,袭击警务人员,随便一条都可以判他死刑。"

  "可是他为什么会走这么极端的路?你和他到底谈了些什么?"

  韩峰跳出门外:"我们就是话话家常,人死都死了,我哪里还记得谈了些什么!"说完就跑开了。

  韩峰回头看看楼上,心想:"还好,老乌⻳没有刨问底。"不知不觉,已经下到二楼饭厅,闻着各式爆炒小菜,韩峰流着口⽔,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实在是垂涎滴。

  一名女子从饭桌边起⾝,向门口走来,韩峰眼睛一亮,拉长了声音叫道:"美——女——"

  人家不理他,从他⾝旁经过时,他就嘬起嘴吹口哨。这四星级‮店酒‬內,不少中外游客,韩峰这么一吹,大家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这时,与那美女一桌的一名男子站起来,韩峰还以为那人要找自己⿇烦,但那男的动地道:"燕飞,你不能这样!爸爸已经把什么都给你了,你不可以离开我!"显然不是对韩峰说的。

  韩峰看着那叫燕飞的美女子,她却连头也没回,在韩峰面前停一停,冷冷地道:"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懦弱,烂泥扶不上墙。公司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你,就不要跟来了。"说完,竟意味深长地看了韩峰一眼。

  韩峰自然不会怕和人对眼,一时手庠,竟然在燕飞经过时在她⾝上肥厚处大力拍了一下。燕飞横眉道:"别以为你是冒牌‮察警‬,就可以胡作非为。如果有第二次,我就让保安把你抓起来!"

  韩峰笑道:"美女,何必那么认真呢,玩玩儿嘛。"

  燕飞冷哼一声,掉头就走。那男子全看在眼里,追了出来,趴在二楼雕栏上大叫:"为什么!燕飞!为什么别的男人都可以随便碰你!你却对我始终冷冰冰!为什么?"

  韩峰走过去,拍拍那男人的肩膀,"兄弟,天下美女如云,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她这样做,就是看透了你得不到她,所以才更在意她。"

  那男人转过头来,一口酒气,噴在韩峰脸上,"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韩峰似笑非笑,"我知道,你是富家‮弟子‬,可惜现在已经没落了,以前青睐你的女子,也都离开了你。你什么都害怕,不敢大胆地表露自己的情感,你没有什么专长,总认为自己一无是处,你害怕孤独,无法独自生活,你的童年受到了过多溺爱,在你⽗亲去世后,你孤苦无依靠,精神很空虚。想过‮杀自‬吗?还是害怕死亡吧?"

  那男子瞪着惊恐的大眼睛,仿佛看见了大神。韩峰接着道:"我说得没错吧?你的软弱写在你的脸上,可这并不代表你的本⾝。如果你自己肯努力,哪有做不到的事?"

  那男子道:"我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你,我叫韩峰,来自H市。"

  那男子平静下来:"我叫启金运,‮海上‬来的。我爸爸曾是T市最大的金融机构恒福‮行银‬的大股东,现在他死了,股东却不是我。"原来,这人就是启开华的独子启金运,方才那美女就是单燕飞。

  "哦!我们边吃边聊。服务员,上菜!"韩峰将手搭在启金运的肩膀上。

  不到十分钟,两人就开始称兄道弟了,你一杯我一杯,韩峰不断点菜,反正有人给钱,就不用客气了。

  韩峰大谈人生之道,无外乎坑蒙拐骗,吃喝嫖赌。启金运喝得⾆头都大了,道:"兄弟,我告诉你,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喝得这么痛快过!以前⽗⺟在时,他们老管我,什么事都替我办顺当,结果我什么都不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告诉我那些道理,才是真道理。做哥哥的我,这些年都⽩活了,你说怎么不叫我早碰到你呢?"

  "话又说回来了,你⽗⺟就你这么一独苗,怎么会把公司的股权转让给单燕飞呢?"

  "她是我⽗亲给我找的对象,也不知道⽗亲从哪里找来的。她刚来的时候,确实对我⽗⺟都非常好,在公司业务上也是⽗亲的得力帮手,我记得⽗亲曾说过,燕飞是个人才,他要留住她。或许就是为了宽她心,暂时将股权的名字做了更改。他或许是想着,⽇后我们结了婚,怎么说也算夫共同财产,可他竟然走得那么快。"

  "那她对你呢?她起初对你也一定非常好吧?"

  "好什么!她什么事都要管着我,和我⽗⺟差不多,就跟那学校里的老师似的。"

  "你⽗亲怎么死的?"

  "癌症。我妈前年去世,⽗亲去年去世,都是得的癌症。我⽗亲脾气不好,但⾝体一直很好,没想到说病就病了,还是不治之症。唉,最没想到的是,⽗亲一去,燕飞,那,那‮子婊‬,她对我竟然完全变了!"

  "你⽗亲一直脾气不好么,是很容易动怒吗?难怪你的格如此优柔寡断。"

  "他就是一火暴脾气,不然也不会在他死后,灵柩上被人贴上"暴怒"的字条了。"

  "什么!"韩峰一声惊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你是说,你⽗亲死后,灵柩上被人贴上了"暴怒"两个字?"

  "是的,是写在一张小纸条上的,当时送灵柩的人很多,也不知道是谁贴上去的,多半是公司里对⽗亲有意见的人贴的。"

  "你说你⺟亲也是死于癌症?与你⽗亲前后相隔不到一年?"

  "嗯,而且,都是很奇怪的癌症,我⺟亲得的是,叫什么肾上腺內分泌癌?"

  "肾上腺神经內分泌癌。"

  "对,我⽗亲得的呢,更稀奇,医生都说,是一种新的癌变,以前没见过的。你知道,‮海上‬的癌症治疗⽔平在‮国全‬名列前茅,他们都没见过。而且发病真的很快,从发现到死亡,还不到一个月就…"

  "你和你⽗⺟是住在一起的吗?"

  "以前是,不过燕飞来了后,他们很放心我,我就和燕飞搬出来住了。"

  "她什么时候来的?你们什么时候搬出来住的?"

  "我认识燕飞,有三年了吧?半年后我们就搬出来独住了。"

  "对于你⽗⺟的死,你就从来没怀疑过?"

  启金运傻乎乎地道:"怀疑?怀疑什么?难道还可以下毒使人得癌症?"

  "让人得癌症的方法,太多了。"再低头看启金运,他已经半醉不醒了,也没听见。

  韩峰摇醒他:"你⽗⺟住的地方,没有被变卖吧?"

  "没有,卖了我住哪里去?还在‮海上‬市郊。单燕飞这个婆娘,她躲在T市和情人鬼混,以为我不知道,我从‮海上‬赶来,只希望她看在我⽗亲对她的栽培上能回心转意,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绝情。"

  "那你怎么知道在这里能找到她?"

  "我怎么不知道,这酒楼是他们‮行银‬投资修建的,他们公司⾼管住这里不付钱,搞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不都在这酒楼里么!"

  韩峰又愣了半晌,若有所思地对启金运道:"今天我们谈得很⾼兴,以后就照着我给你说的那样做,肯定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你的‮机手‬暂时放我这里,你要走的时候与我联系。"说着,他把人家的‮机手‬拿了。

  "我…我送,我送给你。这点钱哥哥还是有的。"

  韩峰掂量掂量‮机手‬,"我拿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只是你记得住这个号码,好与我联系。你要回去,一定要告诉我,因为这不仅关乎你⽗⺟的死因,还与你的命有关!"

  韩峰一回到房间,就对冷镜寒道:"马上通知龙佳,把林政和卢芳的照片传真过来。"

  冷镜寒接通电话,道:"龙佳吗?我,冷处,把林政和卢芳的照片准备好,传真过来。对,韩峰要,不知道这小子要做什么!"

  韩峰一把抢过‮机手‬。"喂,龙佳吗?照片,找快些,我这边电脑已经打开了。好,好,马上发过来。"很快,打印机"咔嚓咔嚓"打出二人的相片。

  "那个洪阿——"冷镜寒还没说完,韩峰已经拿起纸冲了出去。

  前台服务厅,韩峰假冒‮察警‬⾝份,拿出林政的照片,问道:"认识这两个人吗?"

  服务‮姐小‬笑道:"林经理和他的情人嘛,常常到我们‮店酒‬来,我怎么会不认识呢?"

  "他们都什么时候来?"

  "他们每个周末都来一次,不过,已经有两个月没见到他们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

  "有一年了吧?他们来的时候还怕人发现呢,每次都是林经理先来,把房间找好,那女人要等十分钟才进来,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他们是夫呢。"

  "后来怎么又知道不是了呢?"

  "那是于经理,有一次无意中说破了,我们才知道他们不是夫。"

  "于经理?恒福‮行银‬的客户经理吗?"

  "对呀。不知道他和林先生有什么过节,那次醉酒后,嚷嚷着要把林经理杀了呢。"

  "那你还记得当时于经理怎么说的吗?我要原话。"

  "我要杀了那对狗男女。大致就是这样说的吧,我记不清了。"

  韩峰点点头,他似乎已经有些明⽩了。

  回到房间,冷镜寒面⾊晴不定,韩峰先代道:"不是我不告诉你洪阿的事,而是告诉了你你也不明⽩。"

  "不是因为洪阿,刚才李响他们又来电话了,H市的情况很不好。李响他们对丁一笑的跟踪也非常困难,已经跟丢了好几次了。"

  韩峰由喜转忧,"怎么了?"

  "昨天李响和我通话时,我就发觉不对劲。那小子,今天才告诉我,说我们离开后,H市的治安就开始混起来。"

  "治安混?怎么个法?"

  "还要我将李响的话重复一遍么?那好,你听好了。响谭子发生重大通事故,六死十七伤;天马街连续两⽇发生⼊室抢劫,一人死亡;星光河街发生械斗,五死九伤,其中三人重伤;安居小区发生強暴;临康小学附近连续发生抢劫小‮生学‬事件;还有…还有很多,反正就是到处都有事发生,特别是刚才他说的,林教授的女儿也被人绑架了。"

  "林教授又是什么人?"

  "就是我们市的科研专家,‮家国‬特级津贴享受者,他可是我们市的重量级人物,他打个噴嚏,全市的专家级医生都要失眠好几天。你说,现在他女儿被人绑架了,那还得了。"

  "他们不断制造事端,无外乎想让我们无法安心在T市调查下去,不管他们。"

  "如果局面无法收拾的话,我们还是只能回去。"

  韩峰撇撇嘴,"回去有什么用?"

  "如果真是他们制造事端,查出他们的老巢,制止事态继续扩大。"

  冷镜寒追问洪阿的死与他们那天的谈话,韩峰咬牙不说,要了杯牛,随后打开电脑,查了下股票资料,几分钟后又关上电脑,拉起冷镜寒,说去看看夜市。

  街灯华彩,冷镜寒道:"这么热的天,非把我拽这大街上来,你到底要⼲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

  韩峰边走边问,不多时来到一家书店门前,韩峰进去选了好几本关于股票的书,随后对冷镜寒道:"给钱。"这就是他拖冷镜寒出来的目的。

  冷镜寒忍气呑声,掏钱満⾜这坏小子的私,出门时说:"你小子,为了泡妞这么努力?人家不就是笑你不懂股票吗?你查案什么时候这么努力过?"

  韩峰没搭话,却看着远处出神。街灯下,夜市里,一对对青年男女正不惧炎热,相互依偎着亲热。冷镜寒道:"你又看见什么了?"

  韩峰猛地惊醒,"没,没什么。刚才看到一个女的背影,好面,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他看见一男一女,依偎着走过街对面,男的络腮胡,⾼而魁梧,女的却很娇小,玲珑可人。那男的兴⾼采烈谈论着什么,女的却将脸深深埋在男人口,只看得见一个⾝影。

  这‮夜一‬,韩峰看股票书籍看到深夜,本没睡好,太多的疑问,困在他心中。

  又是一⽇过去,冷镜寒一觉醒来,却发现韩峰已经伫立在窗前,凝视着清晨中的T市,微红的光穿过玻璃,洒落在他那原本还算俊俏的脸上,那张带着稚气的脸,也蔵着一丝令人不安的气息。

  韩峰回过头来,"醒了?今天去成安钢材有限公司,随后再去恒福‮行银‬,怎么样?"

  冷镜寒察觉到,韩峰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他又发现了什么呢?可这家伙,最恼人的就是这地方,每每到了关键时候,他就开始保持缄默,什么也不说,直到最后才说出他的答案,任你怎么追问,他也不开口。

  在路上,韩峰也一直保持沉默,眼睛始终看着出租车地板,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成安钢材有限公司。韩峰他们先对门卫道,是胡银信的朋友,来找胡银信的。"等一等。"门卫随后走进门卫室打电话,待再出来时黑着脸道:"没有这个人,你们找错了。"

  冷镜寒道:"怎么会呢?请你再帮忙问问,他可是你们新来的总经理——"韩峰搭住了冷镜寒的肩,不让他说下去。

  冷镜寒看着韩峰,韩峰改口道:"我们是‮察警‬,"说着摸出冷镜寒的‮件证‬,"叫你们负责人出来说话!"门卫一看吃不住,赶紧打电话。

  出来的却是一个光头老爷子,六十岁左右,微腆着肚子,満脸堆笑道:"不知道‮察警‬同志有什么事吗?"

  韩峰道:"你是这里的负责人?"

  老爷子笑答:"是啊,我叫⻩贵亮,是这家公司的经理。"

  "老爷子,我们看见胡银信走进公司的,他才是你们公司的新经理吧?"

  ⻩贵亮闪着小眼睛,"唉,呵呵,感情是这位‮察警‬同志看错了吧?我们这里可从来没有过姓胡的经理啊。"

  冷镜寒瞪眼:"知情不报,可是要犯法的!"

  ⻩贵亮作出害怕的样子:"哎呀,我可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从来不做犯法的事。"

  韩峰笑笑,拍着他的脊背道:"既然是规矩的生意人,那么老爷子,不妨带我们到工厂里走走?"

  ⻩贵亮摸着脑门上出的油,道:"好说,好说。"

  韩峰走在前面,⻩贵亮在后面有些跟不上,韩峰四处一打探,本不用人带路,径直走向工厂的经理室。几名工人正在拆卸经理室的牌子,却没想到韩峰他们来得这样快。韩峰问道:"⻩经理?这是——"

  ⻩贵亮乐呵呵地道:"装修,装修。我早就想换一换门脸了,以前那土办公室,接待来宾也不够气派啊。"

  韩峰"呵呵"一笑,眼睛盯住一名工人还没有来得及蔵到纸篓里的一个三菱形的标牌,上面清楚地写着"总经理,胡银信"。韩峰笑道:"⻩经理,这个——"

  ⻩贵亮眼珠子一转,佯怒道:"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谁做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旁边一名秘书样的人物接口道:"这是丁先生吩咐做的,还没来得及通知您老。"

  ⻩贵亮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们看,这本来就是丁先生的企业,他要任命谁当总经理,我也无权过问。唉,可他竟然不先通知一声,太过分了。唉,唉,唉…"

  韩峰也马上变得同情起来,安慰道:"别太难过了,老爷子,说不定丁先生已经替你安排了更好的工作,你年纪也大了,该享享清福了。"

  ⻩贵亮満脸悲哀,道:"我可是尽心尽力的,哪点对不起他丁一笑。竟然要把我换了,他可真没良心啊!"

  "别难过,我向你保证,他丁一笑最少也得给你安排个顾问的头衔,这厂子,没有你,他们就别想玩转。嗯,我们想到生产车间去参观参观,不知道可不可以?"

  "走!我带你们去看看我们的厂子,看看我们的规模!"

  韩峰先要看看原材料,⻩贵亮便带他们去参观了堆积矿石的地方,韩峰又看了看拉矿的车,不时敲击着车厢,啧啧赞叹。

  天气实在太热,他们便没有去转炉车间,只参观了连铸车间,以及成品钢码放仓库。⻩贵亮指着一堆一堆的成品T型钢道:"我不是吹,我们的钢材质量是最好的,同等产品里,我们的价格也是最公道的。所以一直以来…"

  老爷子吹嘘起他们的钢材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韩峰听得直点头,冷镜寒直皱眉,他不知道韩峰搞什么鬼,但是很明显,方才胡银信都还在,只是刚刚离开。韩峰和那老头子这样慢慢地聊天,不是给胡银信制造逃跑的机会吗?

  参观完工厂,⻩贵亮又把两人带到办公室,要请二人坐下来慢慢聊,冷镜寒心道:"再聊,再聊胡银信都上‮机飞‬了吧?"

  韩峰问道:"⻩经理,你们每天的产量多大啊?"

  "我们就是转炉还不够,每天产钢才三四百吨,要是产量能再提⾼一倍,那效益就明显了。"

  "不错了,每天三四百吨,那需要多少矿料啊?我看见门口,排着队的拉矿车。"

  "我们用的都是自己开采的矿,全是优质铁矿,含铁量在百分之六十以上,炼一吨钢,只需要两吨铁矿石。有钱人就是这点好,什么都可以自己搞。"

  "可以看看你们的出货单吗?"

  ⻩贵亮想了想,道:"行,完全配合警方调查工作。"说着,去铁柜里取出一个厚厚的本,道:"这是公司的明细账,每天成钢多少吨,卖到什么地方,上面全有记录。"

  韩峰略略一翻,上面不仅有产量,销量,销售到何处,还有原材料的量。韩峰边看边报数道:"三号进优质铁矿687吨,四号进矿641吨,五号进矿609吨,六号进矿622吨…"他合上账本,道:"每天都有这么多吨矿进厂,那该多少辆车来拉啊?"

  "我们是小企业,也就只有这么大的消化量,你没看人家大厂,都是用火车拉,谁用汽车啊!"

  韩峰又翻开另一本账,仔细地查阅着,⻩贵亮面有得意之⾊,大有任你怎么看也别想在账本里看出破绽来的神气。

  冷镜寒已经看了三次时间了,韩峰依然漫不经心地翻阅着账本,⻩贵亮面带笑看着二人。

  韩峰合上账目,仰头道:"前年年产量75745吨,去年92742吨,今年看来还要涨吧?"

  "大家都在发展嘛。"

  韩峰终于起⾝道:"非常感谢你的配合。"

  ⻩贵亮客气地道:"那是应该的。"

  韩峰看看冷镜寒,道:"那我们先告辞了,如果胡经理到了,请你一定通知我们。"

  "一定一定。那是自然。"

  走出成安钢厂,冷镜寒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明知道那老头儿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为什么还在里面跟他聊那么久?"

  韩峰微笑道:"从门卫打电话开始,胡银信就算在,也已经跑了。这厂那么大,就算我们要找,也找他不到啊。"

  "那你是…"

  "我说过了,不要被对手牵着鼻子走。他安排胡银信出现在拍卖场內,其用意就是引起我们警方的注意,而后好到成安钢材厂来调查他,但是查到最后,可能一无所获。"

  "你既然知道,那你还在里面耽误那么久?"

  "我只是做出调查胡银信的样子,其实并不是查胡银信。"

  "那你查什么?"

  "我查的是成安钢材厂!你瞧!"

  韩峰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几块石头来。冷镜寒道:"什么?这不就是几块石头吗?哪捡到的?"

  韩峰道:"这不是一般的石头,可是人家车里的铁矿石。先收起来,带回去让胖子做个提炼实验,看看到底这些矿的纯度如何。对了,通知龙佳,让她先查一查那条送回法国修理的生产线,是否在法国。"

  冷镜寒道:"什么生产线?"

  韩峰道:"龙佳自然知道。我想,如果我们的对头够聪明的话,今天下午我们就可以拿到林政的档案了。"

  冷镜寒道:"你查出什么来了?这成安钢厂与林政的档案是怎么联系起来的?"

  韩峰古怪地笑道:"还只是一些碎片,当我把它拼出图形来,我再告诉你。我们可以去恒福‮行银‬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晓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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