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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豆腐西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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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芳佩服地望着⽩⾐女人。

  ⾼渐离手持竹板,呆呆地望着⽩⾐女人。

  ⽩⾐女人轻轻说:“先生的筑,可以借我一用吗?”

  ⾼渐离略一迟疑,双手捧过。

  ⽩⾐女人轻舒兰指。完美的手,⽩如⽟脂,指如兰花,纤细修长。手已如此美,人又将如何?

  寒芳再看看自己的手,尽是老茧,还有⾎泡的痕,情不自噤把手蔵到背后。

  竹板轻晃,优美的音乐从指尖流过。只是音乐中有无限的凄楚和寂寞,技巧比⾼渐离也略逊一筹。

  寒芳坐在对面静静听琴。此曲奏完,忍不住心直口快地问:“你很寂寞吗?”

  ⽩⾐女人⽟手一颤,隔着斗笠脸看不见表情。

  ⾼渐离接过筑,不语。

  寒芳为自己的冒失后悔,亡羊补牢笑着赞美道:“夫人不仅识的筑音,而且击的也好。”

  ⽩⾐女人粉颈低垂,婉婉地道:“实在惭愧,刚才我不是听出筑音。我是看见二位的眼神和表情,猜测的。”半晌,又轻轻道“我可以和先生学击筑吗?”

  ⽇上三竿。

  ⾖坊的生意已不是太忙,浩然边擦手边走了过来。

  寒芳拍拍⾝旁的座位,开心地召唤:“浩然,快来,渐离要收徒了!”她不理会侍女不満的目光,拉着浩然坐下,奉还给小翠一个挑衅的目光。

  ⾼渐离本觉有寒芳一个知音⾜矣,可是听寒芳话已出口,硬是把二人拉扯在一起。也不好驳其面子,勉強道:“收徒不敢当,相互切磋吧。”

  寒芳站起来拍拍手道:“好了,你们切磋击筑吧。我这个⽩脖儿去给你们做午饭。”

  “⽩脖儿?”⾼渐离和⽩⾐女人哑然。

  浩然俨然成了随行翻译,补充道:“哦,就是不懂不会的意思。”

  ⽩⾐女人低头吃吃地笑。

  ⾼渐离眯着凤目含笑凝望二人。

  浩然起⾝要帮寒芳做饭,被強制按下,只听寒芳道:“别动,你累了一上午好好休息一下,我方才坐了半天了。”

  浩然还要坚持,看见寒芳故意掐鼓起腮帮瞪眼,也就乖乖坐下。心里明⽩:她是心疼他。但是,他又何尝不心疼她?她満手的⾎泡却没有埋怨过一句,一个能这样患难与共的红颜知己哪里去找?

  ⾼渐离的眼神闪过羡慕,低头自去摆弄手中的筑。

  几案上摆着拌⾖腐、炒⾖腐、炖⾖腐、煎⾖腐,一桌⾖腐大宴。

  寒芳満是歉意的笑,浩然只有苦笑。

  “这是什么?”⽩⾐女人轻问。

  “哇!这可是好东西。咸城独一家,名曰⾖腐!女人吃了最好,美容养颜,永葆青舂。”寒芳夸夸其谈。

  “哦?”⽩⾐女人被昅引。

  “尝尝?”寒芳鼓励,眼睛又瞟向侍女小翠,挑挑眉⽑。那神情仿佛在说:你不是说我脏吗?我偏要让她尝尝。

  小翠敢怒不敢言,嘴角一撇,把脸扭向一边。

  ⽩⾐女人优雅地尝了一小口,点头赞道:“嗯!味道鲜美,香滑慡口。”

  寒芳的脸笑得像朵花,得意地看向小翠。

  “开饭!开饭!”寒芳忙着张罗,忽道“你把你的帽子去掉吧,吃饭还戴着,多碍事?再说,我们都说了一上午话了,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呢。以后在大街上见了你,没打招呼,可别说我清⾼。”

  ⽩⾐女人迟疑了一下,轻轻摘掉斗笠。

  一张毫无修饰、美丽绝伦的脸。微蹙的双眉,似乎含着脉脉深情,又似乎带着幽幽怨气;袂带飘飘,仿佛画中仙子活脫脫临风而来。

  寒芳看得忘了神,‮勾直‬勾地盯着⽩⾐女人的脸,一动不动。

  “嗯!吭!”侍立一旁的小翠用力咳嗽几声,寒芳才会过神来,讪讪地笑笑,低下头悄悄问浩然:“她长的好漂亮吧?”

  “没细看!”浩然漫不经心回答。

  寒芳撇撇嘴:“我才不信!”

  浩然又瞟了一眼⽩⾐女人说:“好看,不过没你好看!”

  “言不由衷!”寒芳嘴上说着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在几案下用胳膊肘捣浩然的肚子。

  浩然捂着肚子,故作痛苦状小声道:“大人冤枉!小的说的句句可都是实话!”

  寒芳吃吃地笑,手在几案下做着小动作,轻轻掐浩然。浩然的手在几案下胡遮挡着,二人其乐融融。

  ⾼渐离和⽩⾐女人眼底流露出彷徨和失落。

  ⽩⾐女人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兰。

  兰每天都来和⾼渐离切磋技艺,很虚心也很投⼊。保护美女,人人有责!自从兰来了以后,小院子內就不再让其他客人进⼊。

  寒芳偶尔也学学击筑。她悟很好,没几天时间,已掌握了基本的技巧,能击出不太复杂的曲子。这样神速的进步让⾼渐离惊叹不已,眼睛里又多了些欣赏。

  每次,⾼渐离赞不绝口夸寒芳的时候,寒芳都会嘿嘿一笑,俏⽪地说:“这叫名师出⾼徒。”巧妙地即夸了⾼渐离又夸了自己。

  这样一举两得,毫不自谦的说话方式让⾼渐离又喜上寒芳三分。只是,他把这份情感深深隐蔵在心底,蔵的很深很隐秘。

  ⾼渐离击筑的样子依然豪放洒脫,每每‮情动‬时击得酣畅淋漓。浩然在一边也眉飞⾊舞,击掌合拍。寒芳却听出了隐蔵在深处的丝丝含义,听的动容。

  寒芳乐观好动的格感染了兰,兰渐渐和三人了起来,不似开始般拘束。

  寒芳亲切地唤她:“兰儿!”

  兰儿告诉她:“我喜击筑,让筑清脆的声音包围着自己,只有那时才不觉得空虚。”

  寒芳说:“那你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多些朋友。”

  兰儿笑的酸涩:“女人是不可能有朋友的,女人只有丈夫。只有男人,才能朋友。”

  寒芳心里一颤,拉着兰儿的手亲热地说:“我们就是朋友!”

  兰儿的笑容里有了充实,眼睛里不再只是空虚,轻柔地说:“有朋友的感觉真好!”寒芳看着美丽的兰儿,柔弱的让人心碎。她把兰儿搂在怀里,柔声道:“朋友就像生活里的光,生活没有光怎么可以?我们以后就是彼此的光!”

  兰儿趴在寒芳温暖的怀里,美丽的的脸上也仿佛有了光。

  天气渐渐暖和,风吹到脸上已不再刺骨。

  天一暖和,来光顾⾖坊的人也多了起来。浩然、寒芳、⾼渐离三人简直忙得脚不离地。

  兰儿被晾到了一边。尽管,每次寒芳路过院內都会喊一嗓子:“兰儿,你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可是这个马上,不是整整一上午,就是整整一下午。

  午饭时间,顾客不多。三人累得东倒西歪地坐在地上,几口气。

  兰儿羡慕地说:“看你们天天如此充实,不似我这般无聊,真羡慕!”

  寒芳伸直腿坐在地上,尽量让自己放松,双手撑在⾝后苦笑说:“兰儿,你这是坐着说话不疼,这山望着那山⾼。”

  兰儿眉头微蹙。

  寒芳又说:“我还羡慕你呢,天天多悠闲自在。”

  兰儿优雅地笑笑,笑容孤独寂寞。

  寒芳不止一次想,她究竟是什么人呢?每次问她,都是低下头黯然说:“我是一个苦命人。”便不再作答。

  午饭刚罢,门外就又有人叫嚷,要买⾖腐。

  天哪,大中午还有人,还让不让人活了?寒芳拖着步子走到外面,抱怨最近不少人把⾖腐脑当成午饭吃了。

  ⾖腐脑被人们当成主食后,寒芳等人更是忙得不亦乐乎。门口的简易几案由三五张,变成了十几张。有人⼲脆站着呼噜呼噜一喝走人。

  “浩然,快!三号桌!”

  “渐离,五号桌的好了!端过去吧!”

  “浩然,怎么不来端,快点…”

  寒芳不停地指挥,浩然和⾼渐离忙进忙出,三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舂天般的笑容。

  “快!浩然,浩然!快把十号桌的端出去,不然凉了!”寒芳跳着脚⾼喊。

  兰儿站在院內歪着头,已经看了很长时间。她看三人忙得満头大汗,听寒芳喊,抬头看浩然本菗不开⾝,犹豫了一下,鼓⾜勇气走上前去,优雅地端起托盘向外走去。

  兰儿端着托盘走到⾖腐棚,本来热闹的⾖腐棚內,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人们看着一个绝世大美女,拖着托盘款款走来。

  兰儿美目转动,穿梭在人群中寻找十号几案。

  ⾼渐离发现大家突然静了下来,目光朝一个方向集中。顺方向看去,见兰儿端着托盘走来,上前去:“你怎么来了?还是我来吧!”

  兰儿微微一笑:“让我也试试,坐着无聊。”她这一笑,不知道勾去了在座多少人的七魂六魄。

  寒芳发现兰儿也加⼊了工作中,本想制止,一看兰儿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不由一笑没再⼲涉。

  忙了一天,傍晚寒芳关心地问:“兰儿,今天累不累?”

  兰儿小腿已微肿,即使疲惫不堪,还保持着优雅的坐姿。她轻轻点头,莺莺道:“累!但是,我知道了,什么是充实。”

  寒芳心疼地说:“实在累就别做了,我们大家看着都心疼呢。——对吧?”转头问正在不断腿的浩然和⾼渐离。

  浩然和⾼渐离忙附和着点头。

  “这点累不算什么,我以前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后来…”兰儿黯然低下了头,泪光盈盈。

  寒芳已经或多或少知道了些兰儿的故事,她嫁给了一个有钱有地位的人为妾,可是这个人几年前死了,她成了一个寡妇。原本在这个时代,寡妇是可以再嫁的,没有人会歧视,法律也允许。可据说,兰儿嫁的这个人地位太特殊,无法再嫁。唉!红颜薄命,可怜要孤独到老!

  锦⾐⽟食又怎么样?用青舂作代价,这个付出太‮大巨‬!寒芳轻轻拉着兰儿的手,问:“那你这样快乐吗?”

  兰儿秋波微动,点头:“嗯,快乐。”

  快乐拿出来共同分享就变成了两分快乐。寒芳愿意把自己的快乐拿出来给每一个人分享,让快乐传遍每一个角落。她愉快地握着兰儿的手,鼓励道:“按照你希望的那种方式去生活,将来,不要让自己后悔,要学会让自己快乐!”

  兰儿深深地点点头。

  ⾼渐离凤目微动,久久望着这个难得红颜知音,若有所思。

  快乐⾖坊很快成了远近闻名的地方。因为那里有三绝:美食绝、击筑绝、美人绝。到了那里不仅可以吃到美味,还可以听到优美的筑音,更可以看到绝世美人。

  人们更喜津津乐道的还是美人。有人说美人像女娲娘娘下凡;有人说像神女转世;也有人说看见美人端着托盘走过,优雅的‮势姿‬让人联想起了西施浣纱的故事。众人一致认为这个比喻最形象贴切,暗地里给兰儿送了个“⾖腐西施”的绰号。

  这件事传到寒芳耳朵里,她哑然失笑,这难道就是“⾖腐西施”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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