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追风赶月水上漂
齐天道坐在石边上,目光一直望出去,可隐隐看到山壑的隘口,如有人来,应该走那隘口,他道:“十面观音,你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是出那张人⽪秘笈,另一条路你大概可以猜到。”
十面观音道:“我猜不出来。”
齐天道⼲笑了一阵,把目光收回来,停在她的⾝上,道:“如不出秘笈,把你的人给我也成。”大概自知说出这话有点下流,又⼲笑了两声。
十面观音道:“齐天道.那张人⽪大概已落⼊那个假‘骷髅夫人’之手了。至于你要人,你有没有想到自己多大年纪了?”
齐天道自嘲地笑笑,道:“老夫今年六十有二,和你比起来是大了一点,但老夫这些年来珍摄有术,体力尚佳,年轻人能做的,老夫绝不稍逊。”
十面观音心焦如焚,别看她喜怒无常,却是守⾝如⽟。即使是“沧浪客”和“风云剑”对她那么崇拜,也未予以一亲芳泽的机会,反倒是一个懵懵懂懂的黑公羊见,却获得她的青睐,也可以说是殊荣。
那虽是救人治病,但那实际举措和体能的感受,简直就是敦伦燕好。
当然,在两个极有定力的人来说则不是。
十面观音道:“齐天道,虽然你在武林的风评并不太好,至少还没有好⾊行的丑闻,希望你继续保有这点荣誉。”
齐天道道:“十面观音,老夫志在秘笈,如确无秘笈,口述也成,老夫相信你已学过或学过一部分,如果这一点也做不到,老夫不须你点头也可以自己动手。”
十面观音道:“齐天道,你如果打通我的经脉,使我的行气顺畅,我可以把我已学的告诉你。”
齐天道道:“老夫把你治好了,马上会向老夫下手,你的翻脸无情,老夫早已领教过哩!”
十面观音冷峻地道:“不错!齐天道,除非你杀了我,一旦我脫出你的魔手,到那时候…”
齐天道狞笑道:“老夫在路上就想到一个可能的后果,那就是你绝不会出秘笈或说出所学的‘先天一气’玄学…”
说到这里,他想起还没搜她的⾝子!这才走近道:“十面观音,老夫并非占你的便宜到处摸,总要先搜你一下…”口说不是摸,十面观音却以为他在⽑手⽑脚地占便宜。
搜了两遍,一无所获,却拿着她的金牌把玩。
齐天道也许由于这一阵摸索,⾊心大动,道:“十面观音,由于那是一张人⽪,说不定你把它贴在⾝上,光是摸还不可靠,要脫光了仔细看一遍,我才放心!”
十面观音知道自己的体有多大魅力,如何地昅引男人?一看之下,而能把持得住的,想必不多见。
也就是说,能在“三窍合”那种形同媾的情况下定下心,不越雷池一步,在她认识的男人之中,恐怕只有一个黑公羊见了。
十面观音厉声道:“齐天道,事到如此,我不妨告诉你一个大秘密,我的师祖‘骷髅夫人’真的没有死。你如果毁了我,你得酌量那轻重的后果。”
齐天道微楞了一下,又狞笑一阵道:“十面观音,你这点鬼名堂,唬不住老夫,不要说‘骷髅夫人’确已死亡,公羊旦是目击者之一,就算她真的没有死,老夫现在放了你也太迟了,这叫做一不做二不休。‘骷髅夫人’并不是无能不在的神吧!”
十面观音空有一⾝绝技,此刻却在任人宰割,真是心如刀绞,而齐天道似已下了决心,道:“你是决定不拿出秘笈也不说出所学的‘先天一气’秘学了?”
十面观音以为,此刻有任何办法能免于被玷污或能拖延时间,她都要一试,失⾝于此魔,生不如死,而死了也不能瞑目。她道:“齐天道,如你能信任我,我还可以奉送一个秘密。”
齐天道笑道:“你先别紧张,老夫也只是剥了你的⾐服,看看你⾝上有没有蔵秘笈而已。”
十面观音道:“齐天道,公羊旦是神偷,在他的前半辈子,不知积蓄,但过了四十以后,盗回来的稀世珍宝,古玩无数,光是⻩金就有一千多镒。⽩银堆积成山,只好覆上泥土,种上草木以掩⼊耳目…”
齐天道不免心动,道:“公羊旦有宝蔵,我听过这传说,那老贼会告诉你不成?”
卜面观音道:“他不会,但他的亲人则会。”
齐天道冷笑道:“谁?”
十面观音道:“他的儿子公羊见。”
齐天道打了个哈哈,道:“那老贼,六亲不认,他会把这秘密告诉他的儿子?那可真是奇谈了。”
十面观音道:“其实他近来已承认了那个⽪肤黑的公羊见是他的儿子,他这把年纪了,在武林中又⼲的是刀头⾎的勾当;还不知道那一天被人攫倒,伸腿瞪眼,不把这秘密告诉自己的骨⾁,你说他告诉谁?”
齐天道点点头道:“这的确也有可能,莫非那小子把秘密告诉了你?”
十面观音道:“当然,我不顾自⾝危险为他恢复功力,他耿耿于怀,无以为报,就把那秘密告诉我了…。”
这谎言说得中规中矩,合情合理,尤其那公羊见十分憨厚,受人大恩,而谈出此秘是绝对可能的。况且说出此秘密,并不代表就是全部送给她了。
可是,这老魔很不单纯,他当然知道,十面观音此刻说这秘密,只是想逃过此劫,不会说出真的蔵宝地址,却仍然要问,道:“蔵在什么地方呀?”
十面观音道:“只要你能助我一臂,治愈我的真气之畅,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不会让你⽩忙的。”
齐天道微微头摇道:“你说的也有可能,可是老夫总要冒一份风险,如今是到口的肥羊,我要是不吃,那才是傻蛋哩!”
十面观音从不气馁,此刻却感到绝望及悲哀,她闭上眼不出声了。
齐天道并不是个徒,道:“十面观音,如果把秘笈及你的⾝体摆在面前让我来取,我宁取秘笈,而现在我仍要最后提示你…”关于本门的绝学,她也不甘心给他。
况且,就算说出了秘学,齐天道就会放了她吗?
齐天道也知道,像十面观音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看不穿这一点,也就不想浪费口⾆,这一年来,他一直没有碰过女人,老魔在女⾊当前,还有点紧张呢!
他把她抱到石上,正要脫她的上⾐,但又走向石门,想把石门关上,虽然这儿隐秘,总不能敞着门办事。
但,竟未拉动石门,还以为自己此刻神驰意走,力道无法集中呢?再次大力一拉,仍未拉动!
他“噫”了一声,向后一探去,不由一惊,有个陌生面孔的人向他龇牙一笑,道:“老⾊,你要⼲人哇?关门是么?这又何必?在下一生别无所好,就爱欣赏别人敦伦,而且百看不厌…”
“呸!”老魔唾了一口,道:“你是何人?”
这个中年人笑笑道:“我是一个无名小卒,你放心!
你敦你的伦,我看我的戏,如果表演精彩,我还会喝采哩!…”
老魔想不出此人是谁?此时此刻,卧榻之旁那容他人鼾鼻?一掠而出,面劈出一掌。
那人一闪而过,也不还手。
老魔再攻出几掌,对方似乎不敢和他硬碰硬,就得理不止,一阵急攻。那人既然不能硬接,就只有闪闪避避后退了。
老魔想速战速决,把他⼲掉,也好办事,更是不遗余力。
这人一路退去,竟到了隘口处,这儿有个小瀑布,下有一潭,大约有二三十丈方圆,⾜有三四人之深。
瀑流沛然而下,溅起⽔雾,使潭边的岩石都生満了青苔。
那人,被到一块岩石上,回头一看,原来这岩石后边即是接近潭心最深之处,不由惊叫一声道:“老贼,咱们到外面较量,你我下⽔,胜之不成…”
老魔一看他那手忙脚的样子,就想到此人必是只旱鸭子,自己和他一样,就更加步步进。
那人在最后一块尖形岩石上摇摇晃晃,即将失去重心落⽔,老魔趁机攻出一招狠招,那人闪不胜闪,侧⾝落⽔“扑通”一声,且传来一声惨叫,下沉不见。
老魔此刻站在那人落⽔前的尖岩上,拍拍手道:“老夫正在兴头上,你却来找死,真是命中注定…”回⾝正要跃到岸上,那知⽔中“嗤”地一声钻出一道人箭。
老魔心头一惊,在这瞬间,他才知道,他強人家比他更強,这个人太会装态了。一柄蛾眉刺向老魔腿上一钩,老魔弹起,那人用手一推,一道⽔箭以无俦的力道,击中老魔的小腿部。
这力道太猛,老魔刚跃起,立即小腿向前,⾝子后仰,平仰落下,摔在那块尖岩上,
这下子摔得不轻,可是老魔知道,落⼊此人手中,很可能就等于落⼊十面观音手中,那后果可就不堪想像了。
老魔忍着脊椎上的剧痛,不敢以鲤鱼打跃起,却以翻滚方式向外边的岩石上滚去。但他的左上仍挨了一刺。
总算没有落⼊潭中,反之,他将变成此人的俘虏。这儿他最,负伤逃窜了。因他已受了两处伤,自忖非对方敌手。
对方在陆地上自忖非老魔敌手,就他到潭边去,可见此人⽔中的功夫极有信心,他来到石屋內,不由一惊,十面观音竟不见了。
原来此人正是徐展图,他被丢下,却一路追来,后来遇上了清虚及甘妮卿,在暗中听她们谈,知道十面观音走了火,似乎黑公羊见却好了。不由暗喜,据他的判断,齐天道是去了邛山的方向。
一路打听农、樵,跟踪追来,居然被他找到了。
为了黑公羊见,他必须找到十面观音,四下一打量,深知劫持十面观音的人不是由隘口脫⾝,而是另有出路。
四下一打量,两边山壁坡度较大,⾝子⾼的人,挨着一个人也可以自那儿脫出壑外。于是他由那坡上出了绝壑。
而此刻挨着十面观音的人,却是个有四十初头年纪,⾐着鲜明,人品不俗的中年人。他才奔出十余里路,十面观音道:“请放下我。”
青年侠士道:“我希望一口气奔回家,也好为你疗治沉疴…”
十面观音道:“不必了!我这⽑病很难治。”
青年侠士道:“你难道还不信任我的功力?”
十面观音道:“当然信任,可是我知道,要治我的病,非女⾼手不可,我看你也不必浪费內功了!”
青年侠士道:“似乎你对我老有成见…”
十面观音道:“你多心了!我对自己的病有数,既知不可能,何必多此一举?”
“唉!”青年侠士深深地叹口气道:“我一直想不通,到底是我的人品不够,⾝手低俗,甚至于素行方面有何缺失?而使你对我一直漠然视之——”
十面观音道:“素心,你对我的关注,我不是不知道,可是我有我的苦衷和想法。说句信的话,也许是我们无缘吧!”
这人正是“沧浪客”⽩素心,对十面观音情有独钟。
然而,十面观音对他却是总提不起趣兴,大概真是无缘吧?“沧浪客”道:“不要这么说,有缘无缘全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
十面观音道:“这又何苦?你的前途无限,且声誉极佳,而我,善善恶恶,甚至有人把我当作女煞星,你我结合,对你太不利了!”
⽩素心道:“如果我本不计较这些呢?”
十面观音道:“你越不计较,我越是计较。”
就在这时,夜风中隐隐传来了呼叫声:“叶姐…叶姐…你在那里?叶姐…叶姐…”
声音在夜空中颤抖,充満了无限的凄凉意味!
十面观音心头一颤,一种无法掩饰的喜悦自脸上怈露出来。而⽩素心的长眉也同时皱了起来。
他已经知道呼叫的人是谁了!
只是他不愿提及那个人。他以为那是个微不⾜道,更不⾜以和他抗衡的小人物。
“叶姐…叶姐…”这声音竟能使她心情动,无法自制,是不是因为他们有过数次肌肤密接,几乎就等于有夫之实的缘故?
其实也不完全为了这一点,当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就觉得他不一样了。
“见弟…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她已尽力全力呼叫,但是,那呼叫“叶姐”之声是来自上风头,而下风头呼叫的十面观音中气又不⾜,对方绝对昅不到。
“见弟…我是叶姐…我在这儿…”
“沧浪客”木然地站着,像一尊石像。
“叶姐…叶姐…”显然对方并未听到她的回应,她十分焦急,道:“素心,以你的內力发声,对方应能听得到的,你能帮这个忙吗?”
⽩素心木然地道:“本来任何忙我都愿帮的,但是,我总觉得你纡尊降贵太不值了!我为你抱屈。”
十面观音道:“你错了!我常常以为,我和那个年轻人在一起,总有点自卑,因为他太纯洁诚坦了!”
⽩素心冷冷地道:“似乎我在你的心目中不够诚坦。”
十面观音道:“恕我直言,你也诚坦正直,但是,那是经过历练之后修正过的诚坦,和他的不大一样,素心,你愿意呼叫吗?”
⽩素心道:“我会呼叫的,不过我十分怀疑,你是否经过三思才有的决定?”
那知这时忽闻有人以十分浑厚的內力呼叫着:“师⽗…师⽗…你的叶姐在这里…师⽗…你的叶姐在这儿…”
发声处就在他们两⼊的左后方,大约不出五七十丈左右,十面观音立刻就知道是谁了。但⽩素心却不知道是谁?
“叶姐在吗?叶姐…叶姐…”喊的人声音中充満了喜悦的动,听的人也差不多。
不久,两人已联袂而来,黑公羊见立即蹲下来握住十面观音的手,道:“叶姐…你还好吧?没有受到伤害吧?”
十面观音道:“还好!是你的徒弟救了我的。”她未提⽩素心,因为⽩家素不能算是救她的人,只是捡了个便宜而已。
黑公羊见道:“那太好了!叶姐我们走吧!以后遇上那老东西,我会好好教训他一顿的。”
十面观音道:“见弟,你别急,我来介绍一位朋友给你…”她指指⽩素心道:“这就是‘沧浪客’⽩素心⽩大侠。”
又对⽩素心道:“这位就是公羊旦大侠的哲嗣,公羊见少侠。”
黑公羊见站起来抱拳道:“⽩大侠,久仰!”
⽩素心冷冷地道:“彼此,彼此。听说公羊少侠⾝负绝学,且家传‘反手功’了得。有暇⽩某倒想领教一番。”
黑公羊见道:“⽩大侠,我初出茅庐,技薄艺浅,那一方面都不能和⽩大侠比,还请⽩大侠多指点!”
⽩素心道:“客气了!如果公羊少侠此刻有兴,咱们就在此印证一番…”
一边的徐展图有点捺不住子,道:“我师⽗此刻的精神全贯注在叶姑娘⾝上,小的不才,能否代家师和⽩大侠走几招?”
⽩素心冷冷地上下一打量,道:“尊驾何人?”
徐展图道:“原藉苏北⾼邮,自幼家⽗⺟叫我小六子。
你就叫我小六子好了!”
⽩素心道:“小六子,你师⽗教了你武功,似乎没有教你礼节,认清自己的⾝份,也是礼节的一种。自己够不够份量应该知道的。”
徐展图道:“我师⽗说,当今武林中,真正有实学的不过三五人,但阁下的大名不在这三五名之內。所以我师⽗又说,除了那三五位顶尖⾼手之外,以我小六子这两手玩艺之奥,江湖去得…”
⽩素心冷蔑地一笑道:“这话恐怕不是你师⽗说的。”
徐展图道:“是他说的。”
⽩素心道:“如果你师⽗说了这句话,他就本不⼊流!”
徐展图道:“如果你以为我师⽗不⼊流,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狂徒。你不知天⾼地厚——”
黑公羊见道:“不要这样和⽩大侠说话。”
徐展图道:“是的,师⽗,不过此人明明⾝手有限,却又故作名人状,弟子实在看不顺眼!”
十面观音道:“小六子,不可如此。⽩大侠,多谢你的照顾,你请便吧!”
⽩素心道:“公羊少侠,在下心仪已久,不久的将来,⽩某总是要请公羊少侠赐教一场的。”
黑公羊见道:“这又何必?我这两套不如你,你成名已久,我不过是庄稼把式,千万别把我估⾼了!”
⽩素心道:“公羊少侠忒谦,后会有期…”这次是动了真火,临去没有和十面观音打招呼。徐展图道:“这小子徒有虚名,一点涵养也没有。”
十面观音道:“这也不能怪他,他认识我已有六七年了,刚才的情况要是换了别人,恐怕也是一样的。”
黑公羊见道:“叶姐,齐天道那老贼把你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徐展图道:“就在这邛山之中一个绝壑中的石岩內,那老贼居然想…”他不便说下去了。
十面观音道:“要不是你的徒弟赶到,姐姐恐怕要失⾝于他了!”
黑公羊见低吼了一声,道:“这老贼简直不是人。叶姐,我的徒弟叫徐展图,过去也是锋头人物。”
十面观音道:“我知道,他不就是‘追风赶月⽔上漂’徐大侠吗?”
徐展图道:“在叶姑娘面前,我恐怕漂不起来了!”
十面观音道:“我知道你不愿暴露⾝份,所以刚才在⽩素心面前也叫你小六子而不叫名。”
徐展图道:“多谢叶姑娘。”
黑公羊见道:“叶姐,咱们走吧!…”背起十面观音,由徐展图带路,出了邛山。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