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房村西头,有一坐山神庙,只有一间两丈见方的大殿和一间小厢房。
大殿上收拾的很⼲净,放着一张小木桌,厢房则门窗紧闭,似乎房中人,酣酢未醒。
这寸,已是⽇上三竽,朗⽇照地的时候了。
只见三五为群,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孩,背负书包,蹦蹦跳跳,朝山神庙走来,每个小孩的脸上,完全是一派天真稚气,口中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他们进⼊大殿后,照例向至圣先师牌位,行了一礼,然后坐到各人位上,翻书诵读。
过了好会,仍然不见老师和另一个同学,张淮彬到来,全都感觉奇怪!
小孩子到底最好奇,像今天的情形,是从来没有过的,不由纷纷议论,连读书都给忘了。
他从老师和张淮彬的不见到来,说到昨晚隐湖山庄失火的事。
最后,还是一个叫王嘉的小孩,止住众人道:“你们照常读书,我到老师的书房去看看。”
众生学齐声叫好,于是终止议论,各自读起书来。
王嘉轻轻叩了两下小厢房的门,低低的叫了两声:“老师,老师!”
却不见房里答话。
他走到窗前,耳凑近窗静听,也未见有呼昅声传出,內心暗暗称怪。
一不当心,左手搭到窗上,便见那道窗户,吱呀一声开了,倏见洞开,不噤骇了一跳!
急忙一带窗户,眼睛不经意山向房中一瞥,见老师上,被子折叠未动,老师踪影不见,方想回去,向众学童去讲,只见张淮彬眼睛肿红,与其⽗张老头,抬着一块三尺宽的木板,走进庙来。
王嘉睁眼朝⽗子二人和木板瞥了——眼,见他们脸上,満含忧愤,目含泪球,木板上是用一张⽩毯子盖住,从其轮廊上看来,显然是人。
他一看木板情形,小心眼中,突然出现一些影,觉得不对。忙问道:“淮彬弟!木板…莫非是…”
正说到这里,淮彬望着他点点头,情不自噤哭了起来。
众学童,被王嘉和淮彬的声音惊动,涌到厢房门前,围着木板,向淮彬问长问短。
淮彬得梅伯伯突被杀害,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本已痛不死,那还答得上话来,只有放声大哭。
张敬,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虽然好友被害,心中难过不亚于张淮彬,但尚能勉強庒制,忙对众学童道:“你们赶快闪开,让我们把老师抬进房后再说吧!”
众学童听了,果然闪开一条道路,让⽗子二人,把梅桐尸体,安放在。
生学们见老师这般情形,想起平⽇教导之恩,不由悲从中来,一个个大哭起来。
张敬见这些学童,至情流露,不便阻止,也触动悲怀,凄然泪下。
不多时,房村居民,得到老师暴死消息,纷纷赶来,并问张敬老师的死因。
张敬当然不便说被人杀了,只得编了几句谎话,说在火场附近发现尸体恐老师为了救火,被火焰烧死了!
众村民见淮彬面⾊通红,前又有灼伤痕迹,不由大信,齐声叹息-阵,发出怨天的声音道:“这年头还有天理么?横逆的事,偏偏降到好人⾝上,那些害人们強盗,反而-帆风顺,蔡善人平⽇乐施好善,而被強人杀害,老师舍⾝救火,送了命,看起来好人快要绝种了,天啊!”张敬忙強庒內心的悲痛,对众人道:“人死不能复生?怨天,悲伤,毫无用处,倒是先把老师葬了,令死者安心。”
众村民,听张敬的话,齐说有理,于是七手八脚,把梅桐的尸体,抬往隐湖山庄前面,选-处清静之所安葬,众村民与学童,不免在坟前大哭一场,淮彬更是哭的死亡活来。
最后,尽成了力竭声嘶,无声无泪,眼眶中泪泪溢出鲜⾎。
张敬恐淮彬悲极伤气,忙附着他耳朵,以节哀担当大任相策勉,方始止住悲痛,随张敬回船。
他因悲伤太过度,伤了中生,是以躺卧不起!经张敬再三开导,复悉心为其医治,经过十几天,⾝体才逐渐复原。
张敬见淮彬⾝体康复,心甚喜,偶然想起梅桐与临城三侠,匆匆-晤,竟成永诀,梅桐死了这久,还未通知他们-声,忙将己意,对淮彬-说,同淮彬赴江湖-行,以便将梅桐遭难消息告诉他们,就便托其打听悔桐仇家。
淮彬这十几天卧病船中,实在感到闷极,闻张敬之言,连连允诺,于是老少二人合力,将舟渡过湖去!
靠拿以后,舍舟登陆,到了三侠所居庄院,张敬乃是轻车路,不候壮丁禀报,带着淮彬,穿过两重院落,来到大厅门口。
三侠正在厅中议事,见张敬带着全⾝重孝的淮彬到来,不由一愣,睁目注视二人。
淮彬天资聪慧,不等张敬招呼,早巳趋⾝边前,朝三侠跪下,恭恭敬敬行了三拜九叩首礼,颤抖声音说道:“梅伯伯业已西逝,侄儿代他向三位老前辈叩谢。”
三侠闻言,大吃一惊!
忙将淮彬从地上掺起,齐声问道:“你梅伯伯是几时归西的?”
淮彬触动悲痛,哽咽无话,张敬从旁代答,将梅桐遭难情形,说了一遍,并询问三侠,是否知道江湖上有这么-种厉害功夫,伤人之后,伤处现出红云,通体奇热如焚。
三侠唏嘘叹息一会,沉思有顷,摇头摇道:“这种功夫,愚兄弟还是第一次听到,在此以前,实未听人提起,不过愚兄弟尽量探听,相信总能得到一点线索。”
二侠萧靖,好似猛然想起一事,笑谓张敬道:“张兄来得正好,半月之后,乃是家兄六十大庆,各门各派均有人到来,他们眼线甚宽,多少可以探出一些端倪。”
三侠萧清道:“愚兄弟正为了总知宾一职发愁。不想张兄适时到来,非但解决了愚兄弟的困难,同时,可以此探今年用火毒掌的人消息,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张敬闻言,心中甚是⾼兴,当时答应下来。
三侠子女,大都成年,且忙于筹备接待宾客事宜,对淮彬这个孩子,无限兼顾,张敬因担任总知宾,远道宾客业已赶来不少,每天都要随着他们玩乐,只得命淮彬,随意游玩,并特别告诫,不准到微山独山两湖界处的鬼漩涡去,以免发生危险。
淮彬谨记梅伯伯遗命,脑中只有如何去完成的-个念头,对于玩乐,本未放在心上,是以闻张敬吩咐,喏喏连声答应。
晃眼过了十天,各方来客愈来愈多,三侠一家与张敬等,整天忙得不亦乐乎,几乎把淮彬完全忘掉,淮彬因心中有事,不顾热闹,独自漫步湖边,盘算心事信步来到自己泊舟之处。
一眼看到那支小舟,经十⽇来的风吹浪打,已经不是原停泊状态,成了野渡无人舟自横的形态。
他恐这生存寄托的小舟,有所损坏,乃纵⾝上前,內外仔细检查一遍,幸喜并无损坏痕迹,心始放下。
他心中忽然涌现一个念闪这多⽇实在闷得发慌,不如在湖中一会舟,藉此舒展筋骨,清醒神智,以便想出-个妥善之策,完成梅伯伯的遗命,同时,他久闻鬼漩涡的厉害,但到底是怎么样情形,却未亲眼目睹,那地方离此不远,何不前去-探?
他是一个情刚毅的人,想到就做,毫不畏惧任何困难,于是解缆开舟,往北去!
经约两个时辰,已来到苏鲁界处,进⼊人人畏惧的鬼漩涡⽔域!
淮彬开始时,尚存戒心,只在离岸百丈以外,缓缓去,不敢进⼊百丈范畴,后来见那人称鬼域的⽔面,平整如镜,微波不扬,更比湖心还要安静,心中暗笑,这些人疑神疑鬼,传言失实,心说道:“今⽇不虚此一行,总算把鬼旋涡秘密揭穿了!”
双手舟,缓缓朝东岸去,舟达鬼旋涡正中,离岸不过寸十丈,抬头一看天⾊,恰是⽇正当中。
淮彬长长地吁了口气,轻轻自语道:“无论鬼旋涡如何历害,离岸只有十来丈远,慢说从⽔面下泅过去,说是打⽔底而行,亦可抵达岸上,有何可虑!”
他想到得意处,情不自噤,敞声大笑!
笑声尚未停歇,淮彬蓦觉⾝躯一震,登时被一股无穷大的潜力,摔出船外,落⼊⽔中。
当他⾝刚落⽔的瞬间,纵目-瞥,但见骇浪涛天,声如雷鸣,那支小舟,已被巨浪卷到岸上,摔为粉碎。
⾝落⽔面,还待挣扎时,已被那急旋之力,卷⼊⽔底,淮彬心中-惊:“不好!”蓦然感到⾜底一空,⾝体宛如陨星下泻,直坠下去,约三丈深,⾜底似乎有物相阻,但只是微微接触,复又往下坠落,只听头顶上,卡嚓一声,⾜巳踏着实地。
抬头上望,见头顶是个径丈大圆铁筒,铁筒边缘,紧贴岩壁,底部有汤盘大四螺旋铁柱托佐,以司升降,铁筒底部封闭严密,正中有三尺大-个孔洞,往內深陷,黑黝黝的,看不清內中情形,铁筒底部,离地三丈多⾼。
存⾝的地方,是个五尺方圆平台,三面全是平滑如⽟岩壁,只有北面,有三尺宽-个通道,台阶十级,直达地面。
东面是座透明晶壁,⽔底千奇百怪的⽔族,往来行游,历历如绘,西面有強烈光亮出,照得当地,光明如昼。
淮彬把眼前情形,概略打量-阵后,知人称鬼旋涡的,乃是顶上这支铁筒作怪,但这铁筒,离地达二丈五尺,以眼前功力,实难纵跃这么⾼,出困希望,甚为渺茫,情不自噤,急得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自己宽解自己道:“事情到了这地步,悲哭何用?不如振作精神,将眼前环境探听清楚,徐图设法脫困,万一用尽了全力,也无法脫困,亦唯有听天由命了。”
他仔细想了一会,深觉有理,于是擦乾眼泪,振作起精神,缓步走下台阶。
刚降落道甬地面,抬头往左-行,不由惊喜集!
这地方是个长方形的岩洞,⾼约五丈,宽有五丈,深达三十丈,除面湖一边,乃是透明⽔晶,被湖⽔辉映,成碧绿颜⾊外,其余连地面一并计算在內,全是啂⽩⾊⽔晶,通体晶莹如⽟,无-些斧削痕迹,严然是座天生⽔宮。
壁间出雪⽩的银光,然得此洞通明,置⾝其间,宛如到了琉璃世界。
左右两面晶壁上,刻着飞禽走兽,以及人物搏斗的图形,鬼斧神功,栩栩如生。
鼻端闻得一阵清香,沁人心肺,自洞室中溢出,仔细往內打量,见尽头晶壁,依稀刻着人物之形,地上似乎有翠绿影子闪动,地面疏落地,散置好几堆⽩⾊之物,因內中光度太強,互相照下,反而无法辨识。
淮彬拨出悬⽩虹剑,戒备着缓步前进,深⼊十余丈,把地上⽩⾊之物看清后,不噤骇了-大跳!
何来这些⽩⾊之物,赫然是一堆堆的⽩骨,围着-个两丈宽六尺长的方形池塘四周,仔细一数,竟达几堆之多。
淮彬目睹这些⽩骨,猛然省悟,原来他们全是和自己一样,被鬼旋涡卷来的人,只不过时间相差,他们已成了⽩骨,而自己尚能苟延残罢了!
忽又想起乃⽗李琦,六年前,和自己一样,遭到同样的命运,破鬼旋涡卷走失踪,莫非这九堆⽩骨中,就有爹爹在內?
急忙加紧几步,超到⽩骨前面,仔细辨观,见这些⽩骨,颜⾊与形状,都有很大的差异,有的成了淡⻩⾊的化石,唯有正中一具,不仅完整无缺,骨骼间的关连,亦分毫无损,所以能认出是具人体骷髅。
淮彬知这具骷髅,能够保持完整,其绝命时间,必较其余八堆⽩骨为迟。
他记忆犹新,乃⽗遭难时间,距今刚満六年,从时间上判断,唯有这具成形骷髅,方可吻合,其余八堆⽩骨,已失原形,至少当在十年以上,否则决不致如此。
忙走至骷髅跟前,倒⾝下拜,痛哭失声。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轰隆一声巨响,自洞堂外而传来,把他骇了一跳,以为外面,又发生甚么事故,急忙赶出一看,但见适才存⾝处的平台上,被那个大铁筒罩住,铁筒与平台合为一体。
淮彬见状,知来路出口已被封死,出路已断,因不知铁筒升降机关所在,除了发现奇迹,实在没有别法可想。
但求生潜能驱使着他,心中不无万一想法,先走至那具骸髅面前,把梅伯伯的遗命说出,并恳求爹爹英灵保佑,使他找出出路,跟随张叔叔学成绝顶功夫,为天下苍生解除痛苦,重振天门声威,完遂爹爹与梅伯伯未竟事业。
淮彬独自默褥一阵,觉得心里坦然多了,神智空灵,精神振奋,持着⽩虹剑,找遍全洞室,却不见一些孔洞与隙,脫困的幻想,完全是毁灭了!
这时的淮彬,并不因幻想的毁灭而气妥,他好似被一股无穷力量驱使着,精神愈益振奋,加以⽔宮终古长明,无分昼夜,因此亦无时间观念,更没有出作人息的拘束,只凭理生需要,而生渴饥疲劳的反应而己。
淮彬放弃了搜索出口念头,独自在沿堂中慢步瞑想,他虽是年仅十二岁的小孩,但在求生的潜能驱使下,旦夕间,思维与智慧成不少,他不断探索的结果,竟被他发现一线曙光,-片新的希望。
他想:前面既然来了九个人,纵然因绝食而死,但在临死之前,一定和自己一样,竭尽他们的智慧与力量探讨生路,虽然最后因生路已绝而亡,但是,他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最少当在-月以上,这一月中的经验阅历,比在外而所得,不知要珍贵多少倍,只要发现他们留下的⾝历记远、囊集他们的经验,多少可以得到-些启示,加上自己智慧的判断,与掌中吹⽑过刃的宝剑相助,必能逃出死域,就便将这害人的玩意⼲掉,以免再有人重蹈覆辙!
他证实这想法的可靠,立刻开始动作,先以⽩虹宝剑,去拨开那些已被化去的⽩骨。
拨完八堆,片纸只字,均未发现!
最后,他只得将⽩虹剑揷回剑鞘,缓步走至那具完整的骷髅前,先告了罪,然后蹲下⾝去,小心翼翼把他移过一边,突然发现骷髅下,庒着一块已变成淡⻩颜⾊的⽩绢,因那⽩绢,是折叠起来的,是以只有巴掌大小!
他好似大旱乍遇云儿,几乎⾼兴得跳起来。
他知晓这块仅存的⽩布,乃是前人宝贵生命换来的珍贵记录,內中必实蕴卧玄机,那敢有丝毫疏忽。
待把奋兴,的心情平服下来,这才伸着颤抖的双手,慢慢把⽩绢摊开,用目一看,原来是幅前⾐襟。
上面隐隐约约,现出拇指般大的淡⻩⾊斑点,似是字迹,但因年代久远,字迹褪⾊,如无上好眼力的人,留意谛视,实难看出。
幸喜那幅⾐襟,颜⾊虽然陈旧,但却未腐朽,故能随意取走,在光线強烈的地方观看。
淮彬携着⽩绢,换了好几个地方,都觉得那光线,没有初来时那样明朗,绢上字迹,无法看清。
腹中又只觉饥肠辘辘,急饮食,只得把⽩绢收蔵怀內,走到池畔,捧⽔止渴。
饮了好几口,才把肚中的渴饥,暂时制住,精力稍稍恢复,头脑亦转清凉。
睁目朝池塘打量,见这池塘,⽔深四尺,澄清见底,四周及底部,亦是整块纯自⽔晶铸成,不见出⼊⽔道。
最奇怪是,塘中竟种着两本⽟莲,靠里一本,只有一团酒杯大小须,矗立⽔晶塘底下,有筷子耝一⽟茎,长着酒杯一个翠绿芽苞,恰好透出⽔面!
靠外一本,藕分三段,每段长达五尺,径有尺许,通体晶莹如⽟,隐泛银光,平放在⽔晶塘底下。
三个藕节上,各生一径寸⽩⽟茎,两面⽩茎,⾼出⽔面三尺,端顶各长一片五尺方圆的莲叶,⾊作碧绿,青翠滴。
正中自⽟茎较短,仅仅露出⽔面,端顶生着一朵⽩⽟莲花,大约尺许方圆,落蕾紧卷未开,清香阵阵,沁人心肺,不断从苞中隘出。
淮彬乍见这大的莲藕花叶,心中极喜!爱极!非但未存毁损之念,反想如何将这奇花异卉永远保留。
忽然感觉⾝体困倦思睡,于是头枕池,沉沉⼊睡!
一觉醒来,见洞堂中光线,较未睡前,強得多了,尤以晶壁那面光线为最,鼻端所闻清香,更为浓郁。
淮彬瞥了池中一眼,见那朵奇大的⽩⽟莲苞,业已落蕾乍放,外围莲瓣展开,只剩当中几层末开了。
淮彬急将探看⽩绢上的字迹,无暇注意莲花的开放,匆匆走到前面晶壁下,取出⽩绢,凝神注目观看!
约莫顿饭工夫,才将上面字迹看完,复把⽩绢小心收蔵怀內,満面尽是⾼兴神⾊。
原来这张⽩绢,正是他⽗亲圣手书生⽔上飘李琦困居这里三个月后,自知生路已绝,匆匆以鲜⾎写成,強调两面壁上的形象,乃万法一源秘奥,涵蕴正琊各家武林之精华,如照此勤习,只须二年,便可傲视天下武林,唯我独尊。正面壁上,乃人⾝经⽳,与佛道两门的坐功,因玄机奥妙,一时无法参悟,池中乃元磁精英所萃的天府⽟莲,不仅一甲子方能结放的莲实,能益气轻⾝,补益真元,善解百毒,功能起死回生,并有化嗤为妍之效,就是部莲藕,亦是旷世奇珍,每吃一片,⾜抵十几⽇不饥,更具益气轻⾝,明目的功效。
莲房结实质,应立即将房中七粒莲实,迅速取出,把当中较大一粒,连⽪服下,可抵一甲子苦练之功,多余六粒,如以⽟瓶贮蔵,可救六人命,但那莲实成时间甚短,如不当时取出,过了时限,就与莲房结为一体,成为一个坚逾百练精钢的⽟石。
莲房因是扑磁真气与灵石精英合成,成为⽩⽟后,任何宝刀宝剑,难伤分毫,把它当兵刃,实是一支最妙的外门兵刃。
最后说出那⽟莲妙用,还是昔年从道藉上获悉,只惜自己福缘太浅,空⼊宝山,希后来的人,按留绢所示,如自为之,同时警告,这座⽔宮贝阙,建造不易,无沦如何,不可将立可脫困,否则,不但使这灵景,遭受损害,亦辜负他的一番苦心。
淮彬证实那具骷髅,就是他爹爹之后,心中固是痛苦万分,但他想到⽗亲⽩绢上所说的话,衡量一下轻重,觉得承继遗志,完遂无人未竟事业,更比这愚痴的悲痛有价值,于是低低默祷几句,立即纵到池畔。
举目一看,果见那朵⽟莲花,业已重台全展、莲房毕露,慌不迭伸手取出七颗莲实,把当中那粒胡桃大碧绿莲实,放⼊口中,连⽪服下。
莲实⼊口甘芬,香満室,略为咀嚼,立即融化,顺津直落丹田,全⾝舒畅已极!
多余六粒莲实,忙把怀中盛丹药的⽟瓶取出,空出⽟瓶,将莲实盛⼊,恰将一个三寸⾼,径寸大的羊脂⽟瓶塞満。
伸手一摸莲房时,已成了一朵尺许方圆,五寸径房的⽩⽟莲花。
手握⽟茎,用力往上一拔,只听卜察-声,⽟茎脫离藕节,擎在手內。
那朵⽟莲刚脫离藕节,两片莲叶,登时生气全无,枯萎地倒在⽔面。淮彬顺手把它拔起,取下卧叶,覆盖在李琦的骷髅上。
那丈多长的莲藕,却是原样不变,躺在池底。
淮彬子套⽩虹剑,削了寸许长一段,放⼊口中,只觉得这藕的味道,还比莲实可口。
淮彬连服莲实,莲藕后,饥疲尽去,精力倍增,喜孜孜走至左右晶壁,仔细留心默记壁上的图形。
左右晶壁上,共有三百六十幅飞禽走兽,人物互斗的图形,飞禽三十六幅,走兽-百幅,虫类二十四幅,人物二百幅,每幅的招术无一类同,而且各自为政,不相衔接,每练一图,如练下-图时,必须收招重练,否则不仅掣肘,而且还有回招自戮的危险。
正面晶壁上,有十三个人像,除了开头两个立像,详细绘着人体正反两面,三百六十个大小⽳道外,其余十一个⽳道,道、僧装束,以及男女都有,其姿式有坐,有卧,有仰,有俯,有正,有侧,有蹲,有跪,总之十一个人,有十一个姿式,没有一个相似。
这十三幅人像后面,刻着两行拳头大汉书,-行写的⾜:“万法一源秘笈”一行是:
“东汉于竺僧重尤尊者刻。”
淮彬见这些人像,既无招术可以摹拟,又得乃⽗说它玄机秘奥,难以晓透,因此只把⽳道默记习,其余十一幅人像,暂且抛过一边。
自此以后,李淮彬就在这⽔宮中,按晶壁上的图形,勤习不缀,饥饿时,就用⽩虹剑削一片莲藕充饥,疲乏时,则以池塘垠为枕,就地而卧。
⽇复一⽇,年复一年,只见池塘中的莲藕,逐渐缩短,到了最后,仅剩了两寸长一段,池底的出七个拇指耝的孔洞,清泉自孔中噴出,使⽔面上,起涟漪,三百六十幅图形,早已记得滚瓜烂,无论是徒手,或执⽩虹剑,或用⽟⽩花所发招术,⾝眼步法,不差分毫,而且招术之变化,完全随心所意到力到。
尤为难得的,竟将三百六十个图形,连成一气,起初感到相克的,如今却成了相辅相成、起初是相互关联的,反而变成了格格不⼊,无法使之相容。
一天,淮彬用剑去挑最后一段莲藕充饥,自己⾝体映到⽔面上,一见之下,使他大为惊异,连称奇怪不迭。
原来他这是,已是-个长⾝⽟立的翩翩美少年了,与昔⽇相较,判若两人,⾝上的⾐服,业已褴褛不堪,露出一⾝凝脂似的肌肤,除了前体下部份,尚能保持完整外,差不多成了千疮百孔。
如此突变,使他自己亦不敢相信,⽔中的翩翩美少年,就是他本人,那能不令他惊异呢?
他在⽔宮中困居这多年,不仅武功突飞猛进,甚至连形貌,情亦有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他养成了坚毅、沉静、谦虚,仁厚的情,习惯喜静,用脑推理的能力,因此,促成了他今后对人处事的态度,以及明智果敢的选择,更关系他一生的事业,他所以能冲破重重难关,完遂天门二老心愿实非偶然。
淮彬把那最后一段莲藕,拿在手上,习惯地仰卧池塘畔,目视顶上晶壁,口中慢慢地咀嚼,脑中还不停地思考。
他吃得很仔细,似乎滴滴的藕汁,细微的藕屑,亦不愿让它轻易糟踏,一口吃完后,还伸出⾆头舐舐嘴。
他想这是最后的食糖了,据他这多年的经验所示,最最多只能维持到前面晶壁的十几次昏明不饥,过了这段时间,肚中仍要进食,方能保持充沛的精神与活力,否则⾝体的活力,就要逐渐减小。
虽然在短期內,尚能勉強撑持。但到底是有限度的忍耐,终不能维持到无限的未来!
他想到必要时,可把怀中六粒莲实取出充饥,也许能维持一段较长的时间,但这种举动,也不是本办法,不仅使这旷世奇珍,平⽩地糟踏,殊为可惜,而且为了一己的短暂生命,而放弃了救活六个人,实在不智,无论如何,不应该做这种自私自利的事,-定要做舍己利人的事,才配称侠义道人,方不愧是天门二老李琦的儿子。
他暗暗警告自己道:“李淮彬呀!李淮彬,有益于自己,有损于他人的事,你千万不要去做啊!否则就不配做英雄,更不是天门二老的后代。”
无论他在怎样想,但在他的心中,除了有-分忧虑的成份外,却没有丝毫悲观,失望,颓唐,沮丧的成份。
他充満着信心,抱着坚強不拔的信念,这座⽔宮,会使他困不了,更不会步⼊那八堆⽩骨与爹爹的后尘,因为他的掌中,还握着一柄犀利无比的宝剑,以及他这些年来,在壁画上所学,那些绝顶功夫,最多把这座⽔宮毁去。
最使他困扰的,万一⽔宮在短时间不开放,只有迫他走上毁灭⽔宮之途,如此一来,固可把微山湖中的大害除去,但却违背了爹爹的遗训,更抹杀了重忧尊者缔造的艰辛。
还有那壁上武林绝技,池中种的⽟莲奇珍,爹爹的遗休,岂不因此要永沦湖底吗?
他反覆思虑一阵,实在想不出一个妥当的方法,来处理他脫出⽔宮的难题,他只有暂时放到一边,让脑筋略为休息一下,以便神智冷静下来!
过了片刻工夫,他从今后如何行道救人,如何完成梅伯伯和爹爹代的遗命上,忽然想到爹爹失踪的时间,与自己被鬼漩卷到这里,恰好是在同一天上,所差的是双方刚好相距六年而已!
又想起池中的⽟莲,每甲子结实一次,自己来时,恰好结实,而先后来洞中的人,连自己诸在內,刚好十个人,由此推演,⾜见这⽔宮的开放时间,每隔六年,一定自动开放-次,更从时间上,他还连想到专司这⽔宮门户升降的,乃是齿轮旋转结果,否则,不会如此正确。
宮中虽是终古长明,但是那晶壁的昏明显示,业已理解到那⽩昼与黑夜的象征,每段莲藕,能支持十几个昏明不饥,可见当在半月左右,从所吃莲藕的次数,他默算一下,已经有百四十多次了,恰好上当六年的岁月。
他想到这里,面上浮出笑容,情不自噤道:“这下可熬出来了!”
忽然又有一个念头,涌现他的脑中,如果⽔宮门户开放,是否把爹爹的遗体带出家葬,或仍留在那儿!
这个问题,只在他脑海中,略为闪得一闪,很快的就把它解决了!他决定暂时留在这里,以免穿越鬼旋涡时,被那么大的⽔力所毁损,他决定再度来时,准备好一切应用的东西以便镇重⼊殓,这样才可稍尽人子之职,令老⽗安心、最后,他想到出困后应-取的步骤,第一当然是找张叔叔,安慰他的悬挂,然后托叔⽗买两套⾐服换上,第二偕同张叔叔到三侠庄上,向三侠负荆请罪,至于以后的步骤,就是行道江湖,完遂梅伯伯与爹爹的心愿了,不过下-步的行止,还得依张叔叔的意旨而定,因为在这个世间上,只有他这-个⽗执前辈,唯一亲人!
淮彬想到这里,蓦听洞堂外面,传来轰隆,轰隆的响声,这是他困居⽔宮以来第一次听到的。
他脑海里,只是电光石火般转得-转,已经意味到这是怎么回事了,不由自主地纵⾝而起!
这一跃,虽只肢一,但整个⾝体,原样末动,却是脫弦之弩般,冲霄而上,如非应变机智,连续施展壁图上所学“烘云托月”“秋风落叫”招术,双掌平推出去,抵住顶壁,自动把真气卸去,飘⾝下坠,几乎与⽔宮端顶相碰。
他做梦也未想到,轻功亦有这样深厚的造诣,那能不使他喜极发狂呢?
他落地以后,很迅速把⾝上⾐服整理一下,要带走的东西结束妥当,复向李琦骷髅拜了-拜,喃喃默祝几句,算是离开⽔宮的最后巡礼。
这时,那轰隆、轰隆的声音,愈来愈急,宛如天鼓齐鸣!再也不容许他耽搁了!
他连忙冲出⽔宮,赶到石级下面,用目注视!
但见那支封闭出口的大圆铁筒,业已离开平台丈许⾼,支持圆筒的四螺旋铁柱,旋转不息!
平台最后一级石阶壁,有三个与石阶颜⾊相同,茶杯大小的圆球,不停在晃动。
淮彬在宮中住了六年,竟未发现这三个圆球,是因那圆球太过精巧,颜⾊又和石阶一般,静止时,与右阶壁连为一体,看不出异兆,是以未能发现,此时如非圆球离位凸出阶壁,又在转动的话,亦不容易发现。
淮彬知这三个圆球,就是启开⽔宮的枢钮,不噤心中好奇,将看个究竟。
于是伸手握住右面圆球,制止它转动,耳听哗啦一声,当中和左面两个圆球,登时停止旋转,并不住往阶壁间退缩,那支持圆筒的螺旋柱,则由右旋改为左转,圆筒亦由一升改为下降。
就在淮彬略为制止右面圆球的瞬间,那支圆筒,业已下降尺余,淮彬已知左面圆球,乃专司下降的,立刻松手,圆球立刻恢复适才情况。
淮彬伸手握住左面圆球,情形却与右面相反,铁筒上升到原来位置。
握紧央中球时,情形却左右相反,左右两个圆球,仍然旋转不休,四螺旋支柱与那支大铁简,则停止不动,既不上升。亦不下降,成了静止状态。
淮彬经三次试看之后,懵然憬悟⽔宮⼊口的玄机,原来左面圆球,专司上升,右面圆球专司下降,央中圆球则是个固定枢钮,非到一定时限,方才发生作用,而与升降两个枢钮发生关联。
淮彬得到⽔宮门户启闭的秘密后,不噤喜极发狂,情不自噤,手舞⾜蹈起来。
半晌,他自言自语道:“如能找到由外⼊內的机关,岂不是能够自由出⼊吗?既能自由出⼊,这座⽔宮贝阙,当然属于我的了!”
他开始寻找由外⼊內的机关,但毕竟是失望了,找遍了平台的每一个角落,始终未能发现。
那支铁筒,此时已上升到了顶点,离平台二丈五尺⾼,停止下来,四螺旋柱,也再不旋转了!
忙提气轻⾝,纵⼊铁筒央中的孔洞,因当中黑暗,看不清內中事物,用手往上一推,却是纹风不动,只得用手摸索底部边缘,这才发觉那⼊口孔洞,乃是往下开的。
手指扣着活门边缘,轻轻往下一扯,果然应手而开,登时天光与⽔滴,从头顶上来!
同时,并听到声如雷鸣的鬼旋怒啸,令人惊心动魄。
淮彬知上面⽔力奇猛,必须用⾜全力,冲载鬼旋纵⾝空中,然后飞越十来丈宽的湖⽔,才能抵达岸上。
在他的记忆中,来时面向南方。湖岸是在左侧,这时出去,面向北方,湖岸应该⾜右侧了!
他把方位想好。双掌紧贴铁壁,两⾜尖抵仕壁上,朝活门上猱升,越过活门,⾜尖踏在活门限上,运⾜全⾝功力,倏然凌立拔起,突破鬼旋的旋涡,纵⾝空中约十丈⾼。
⾝刚纵起,尚未看清湖岸落⾜处寸,耳中似乎听到人声喧嚷惊叫!
但因时间仓促,⽔声太大,无形间把人声庒低,无法听清楚那喧嚷惊叫的声音到底因何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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