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焉知两⼊这一招比划,几乎可以立决胜负,那一方出手稍慢,就非死即伤。
神弹子贺德生本来瞑目盘坐在木榻的人,此时也睁大双目,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双方动作。
鬼医公孙丑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鼻烟壶,用手指抹着鼻孔,轻轻昅气,生似只有他一个是局外人,对两人这场搏斗,无关痛庠。
戴天行⾝形错开,立即左⾜跨进,右手缩回时立即手掌一翻,一记“云龙现爪”分心拍去。
⽩建中左脚斜退半步,使了一招“月移花影”右手化卸敌人来掌,推出的手,却暗寓反击之势。”
戴天行双掌倏然一收,陡地欺⾝发掌,⾝形飘忽,掌势翻飞,闪电般拍出七掌,这七掌劲气横溢,⾝法手法,均极快捷,掌势极为猛恶。
⽩建中同样在进退之间,掌指齐施,忽拍忽划,突脉斩⽳,变化奇奥,不论你戴天行攻势如何快速,他依然有攻有守,有时明明是封解对方掌势,但划出的指锋,却迫得戴天行不得不中途变招。
戴天行眼看八九招过去,依然打成千手,不,还是被对方稍占上风,深觉这等打法,有败无胜,眼看自己数十年英名,即将毁在这年轻人手下!
一个江湖上人,成名不易,要成为称雄一方的霸主更不易。他自然不甘心数十年威名,毁于一旦。
这一想,东天王一张老脸上,登时飞起一抹杀气,⾝法招式,陡然大变,双掌一先一后.掌心微凹,五指直立,招招都是踏奇门,走偏锋,极尽诡异。
⽩建中脸⾊一变,掌法也同时突转凌厉,右掌左指,随着用出奇奥招数。放手抢攻。
两人在客厅这片回旋不过数步的地方,展开了一抡急攻。
双力此刻都以奇奥手法争胜,是以拼斗虽烈,除了嘶然掌风,和划空生啸的指风,听不到一点声音。
这—场战,直看得神弹子贺德生、路传广等人,莫不神情紧张。就是—手按着剑柄,本来深信她大哥有必胜之心的⽩慧,此刻也隐现惊疑之⾊。
眨眼之间,两人已经打了十四、五招。
战中,突听地下方砖,忽然发出一阵细碎的爆裂之声!
神弹子坐在榻上的⼊,忽然双眉紧锁,似是替谁担忧一般!原来地下方砖,这一阵爆裂,乃是东天王戴天行踏碎的。
神弹子贺德生究竟老于世故,阅历较深,眼看方砖爆碎,已可一叶知秋。
须知双方尽出奇招制胜。争的是奇、是快、是出敌不意,并非斗力,在争奇争快之际.脚下突然踏碎方砖,那只有一个解释.东天王拼搏中,已经无法承受对方攻势的庒力。
这一点,路传广、铁凌霄、冷中锋、和刘总管等人,自然想不到,因此看到戴天行脚下踏碎方砖.认为戴大庄主功力深厚,反而脸形喜⾊。
就在此时。只听⽩建中朗声喝道:“第十九招了。”
这时戴天行正好侧⾝避开⽩建中的一记指风,听到⽩建中的喝声,口中沉喝一声;“好!”⾝形乘机斜欺而上,立掌如刀,疾向⽩建中右肩切去。
⽩建中右手本已被对方封出门外,此时忽然指臂一屈,折了回来.指锋一下扫在戴天行右腕脉门之上。
这一下,手法之奇,武林罕见。
戴天行手腕一⿇,右臋突然垂了下去。
⽩建中飘⾝后退,冷然道:“正好二十招,戴大庄主承让了。”⽩慧惊喜的“啊”了一声,道:“大哥,你胜了。”
路传广等人,却同时听得变了脸⾊。
戴天行老脸煞⽩,木立当场,忽然叹了口气,点头道:“小友⾝怀绝技,老夫认输,你们要问什么,那就问吧!”
⽩建中目光环视,说道:“在下要问的话,这里的人都不便听,戴庄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戴天行道:“小友两位,请到老夫书房中谈如何?”
⽩建中道:“可以。”一面回头道;“妹子,咱们到戴大庄主书房里去。”
戴天行也回头朝在座诸人颔首道:“诸位请在这里稍坐。”
他明知院中有人把守,连神弹子贺德生都被了进来,冷中锋、路传广等人,虽是一方霸王,但武功比这人差得太远,在自己这段梁子没有了断之前,谁也无法离开此地,这话也只是他⾝为主人的稍作代而已。
他话声甫落,冷中锋、路传广、铁凌霄三人同时抱拳道:“老爷子只管请便。”
戴天行朝⽩建中,⽩慧二人,抬抬手道:‘两位请随老夫来。”
说完.举步朝左首一道雕花月洞门走去。
⽩建中、⽩慧紧随他⾝后而⼊。
东天王虽是一位叱咤风云的武林大豪,但他这间书房,倒是布置精雅,窗明几净,四壁张挂了不少名家书画,就是世代书香人家的书斋,也不过如此。
⽩建中跨进书房,就回头朝⽩慧道;“妹子,你就站在门口,不准任何人听窃。”⽩慧点点头道:“我知道。”
戴天行并未理会,举步⼊室,一拍手道:“咱们方才已经动过手,现在该是坐下来谈问题的时候了,小友请随便坐。”
说着,自己就在一张雕花椅上坐了下来。
⽩建中也不客气,在戴天行的对面坐下。
戴天行看了他一眼,问道:“小友兄妹,既非⽩四弟的侄子,想来也不是姓⽩了?”⽩建中道:“不错,在下姓丁。”
戴天行略作沉昑,抬目问道:“贤兄妹找上寒庄,还带了任二老和⽩老四两颗首级,想来是和咱们兄弟有⾎海深仇?”
丁建中道:“不错,你们四天王都在追杀之例,一个也逃不了。”
戴天行浓眉微皱,说道:“⾎债⾎还,老夫兄弟既然欠下了债,自然得还,老夫不想抵赖,只是老夫有一点不明⽩。”
丁建中道;“你说说看,那一点不明⽩?”
戴天行道:“听小友的口气,这笔⾎债,好像是老夫四兄弟欠下的?老夫四人,成名数十年,但当时天各一方,本来并不相识.江湖上有四天王之名,也只是近二十年来之事。”
换句话说,咱们兄弟相称,也不过是二十年前之事,而且咱们四人,各有事业,若有联手对付一个人的事,还不多见,就老夫记忆所及,咱们四人一生之中,虽是杀人无数,但从未和一位姓丁的有过节…”
⽩慧道:“我姓常。”
“常?”戴天行⾝驱陡然一震张目道:“姑娘是八手仙猿常大侠常千里的后人?”
常慧凤目之中,隐有泪光,切齿遭:“你知道就好。”
丁建中冷声道:“十八年前,你们四人在蒙山南麓,围攻义⽗,可有其事?”原来他是八手仙猿常千里的义子。
戴天行点头道:“有,但咱们事前并不知道他就是常大侠。”
常慧冷笑道;“你们事前并不知道?这话有谁能信?”
戴天行苦笑道:“老夫已经承认当年围攻常大快,又何用在姑娘面前抵赖?事实上,咱们四人既非约好了对付常大侠,事前也确实不知那人就是常大侠…”
常慧尖声道:“你还说不是抵赖,你就是杀我爹的凶手…”丁建中挥手道:“妹子,你冷静一点。“—面朝戴天行道:“戴大庄主能否把事情说得清楚一点?”
戴天行苦笑道:“老夫既然败在小友手下,咱们有约在先,老夫自然要把此事说清楚了。”
语气微顿,略作思索,续道;“老夫方才说过,咱们四人在二十年以前,虽已成名多年,但本来天各一方,并不相识,咱们兄弟相称,也不过是二十年的事。”
丁建中道:“这话你说过,这和围攻义⽗有关么?”
戴天行道:“关系太大了。”
丁建中道:“那就请你说下去。”
戴天行两道痛苦的目光,望了面前这个年轻人一眼,忽然叹了口气道:“老夫当年在南昌开了一家镖局,叫做湖海镖局,惨淡经营了十几年之久,南昌当时有五家镖局,生意都还不错,那时老夫也没有天王这个外号…”
丁建中道:“当年大家称你南昌一鼎。”
戴天行苦笑了笑道:“小友调查得很清楚。”
他不待丁建中发问,接道:“那是二十年前,南昌其他四家镖局,在一年之內,陆续出事,先后关闭,只有老夫经营的湖海镖局,巍然独存,这一来,变成了独家生意,老夫这家镖局自然信誉最好。生意最兴旺的当口,发生了一件大事。”
他—手摸着花⽩胡子,感慨的道:“那是两江总督衙门委运的一批官饷,其中还有两江总督的十八门大箱子,当然押送官饷,除了咱们镖局的人,还有成百名的军士…”
常慧听得不耐道:“你们镖局的事,和围攻我爹,有什么关连?”丁建中道:“妹子,你别打岔,且听他说下去。”
戴天行续道:“那知离开南昌的第二天,就出了差错,八十万饷银和十八只箱子,夜一之间,竞告不翼而飞.押运军士,和镖局里出派去的四名镖师,悉数着了人家的道,醒来之时,就像做了一场南柯大梦,本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丁建中似是听得十分认真,问道:“后来如何?”
戴天行道:“丢了官饷,那是不得了的大罪,再说八十万两银子,镖局赔也赔不起,一连两天,真把老夫给急疯了,出动全局镖师,四出侦查.依然连一点影子也没有,直到第三天傍晚,镖局里忽然来了一个算命的瞎子,自称张铁口,善断福祸,他为老夫占了一卦,说老夫丢失官银,主先凶后吉,要老夫独自去城隍庙向城隍爷求援。
常慧撇撇嘴道:“鬼话连篇。”
丁建中以目示意,要她不可打岔。
戴天行道:“老夫因张铁口来得突然,就依言到城隍庙去,求了半天,城隍爷自然不会说话,老夫心中一动,跃登神龛,果然神案上放着—个密柬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
信笺,上面大意是说饷银和十八只箱子,丝毫不动,只要老夫今后听命于他,均可原壁归还,如果愿意接受,可把神案上一盅冷酒,一口喝⼲,否则作罢。”
“神秘得很”丁建中问道:“不知戴大庄主当时喝了没有?”
“喝了。”戴天行道:“杯中就是毒药,情势如此,老夫也非喝不可,追不回饷银,一样也是死罪,但喝下之后,城隍爷仍然毫无表示,搜遍神龛,别无只字,老夫只有回转镖局,但老夫回到镖局,就在房中桌上,发现了同样一个密柬,柬上说出饷银和十八只箱子,均在湖北大冶一处石灰窑中,要老夫立即派人前去点收…”
丁建中道:“给戴大庄主占卦的张铁口,你一定派人跟踪,不知下落如何?”
戴天行道:“老夫跑了半辈子江湖,这一点,自然不会放过,当时曾指派两名武功较⾼的镡师,暗中跟踪,其中之一,就是寒庄刘总管,但只跟到南门,就被他溜了。”
丁建中道:“戴大庄主就这样听命于他,此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戴天行道:“说来惭愧,二十年来,老夫表面上是一方霸主,实则受役于人,这人是谁?
老夫始终不得而知。”
常慧好奇的道:“你没有见过他?”
“没有。”戴天行道:“老夫只知此人自称城隍爷,每次传命的人,都毫不相⼲,有时是街上乞童,有时是酒楼跑堂,有时是街上的卖花姑娘,⾐老妇,送信一次,老夫就得付他们一两银子,问他们遇上的是什么人?也言人人殊,有的说是读书相公,有的说是虬髯壮汉,有的说是游方道士,总之,每次都不一样。”
他不待丁、常二人再问,接着说道:“此后要老夫和任二老等三人结义,和江湖上把咱们四人,称为四天王,都出于此人所授意…”
他这段话,虽然说得简单,但丁建中自然听得出来,此人虽然幕后主使,要四天王听命于他,好像是受人胁迫;但四天王在江湖上能有今⽇显赫声势,多半也出于此人所赐。
丁建中道:“戴大庄主是说当年围攻义⽗,也是此⼊指使的了?”戴天行道:“不错,正是城隍爷下的令谕。”
丁建中冷笑道:“戴大庄主编了一大套故事,原来只是想推诿你不是杀害我义⽗的主犯罢了!”
“不!”戴天行脸⾊一正,坚决的道:“老夫说的句句是实,何况老夫已经承认当年围攻常大侠,有我一份,⾎债⾎还,老夫并不想抵赖。”
常慧接口道:“你不是说,你们事先并不知道去围攻什么人?那么我问你,他命令是怎么下的?”
戴天行苦笑道:“这一段话,姑娘就是不问,老夫也会说的,事情是这样,那是十八年前的舂天,好像是二月初头,老夫接到城隍爷的令谕,要老夫限⽇赶去蒙,听候后命,老夫依限赶到蒙,在一家客店中遇到了任二弟等三人,他们也均是奉命赶去的,只是大家都不知此行有何后命?直到晚餐过后,店小二捎来一封密柬,给老夫,柬上指令咱们四人,初更时分在蒙山南麓伺候…”
常慧道:“柬上没说要你们去围攻什么人么?”
戴天行道:“老夫说过,事前确实并不知情。”
丁建中道:“那么密柬上怎么说呢?”
戴天行道:“事隔多年,柬上字句,老夫已经无法记忆,大意是要咱们在山径上伺候,三更时光,必有四个人从山上下来,那四人一个是姓孙的道人,一个是佩剑妇少,一个是持剑壮汉,一个是空着双手的青衫人,一律以暗青子招呼,那一袋暗青子也是城隍爷送来的,而且柬上还指定咱们四人,分别把四具尸体,达往指定的地点…”
常慧奇道:“有四个人!那还有三个是谁呢?”
“不知道。”戴天行接道:“密柬上只指定老夫把青衫人的尸体,送往九女关,其他三人由任二老他们分别送往指定地点,事后谁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因此老夫一直不知那三个人是准?”
常慧含泪道:“那青衫人就是爹了。”
丁建中却关心着其他三个被害的人,忍不住问道:“你一直没有问过他们?”
戴天行道:“没有。”他口气微顿,续道:”但据老夫事后再三推想,也只能想到两个人。”
丁建中道;“那两个是谁?”
戴天行道;“背剑道人,可能是华山流云剑客孙景,持剑壮汉就是虬髯剑客杜鹏飞,两人都是当年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剑术名家,这虽是老夫臆测,但也八九不会离十,因为自从那年舂天之后,这两位大剑客就没有再在江湖上露过面,大家谁都不知道他们的去向?只是那佩剑妇少是谁,老夫始终想不出来。”
常慧道:“你还没说出如何害死我爹的经过来。”
戴天行望望两人,苦笑道:“当年常大侠出道江湖,虽然不过十年。但他名气极响,大家都说他武功出自昆仑,因为昆仑派的人不在江湖走动,已有百年之久,有人传说,昆仑派的武功,已经失传,但不管怎么说,常大侠的盛名,可说如⽇丽中天…”
他微微昅了口气,续道:“但那时老夫和任二弟四个,在江湖上,只不过是个二、三流的角⾊,论武功,咱们四个加在一起,也不是常大侠的对手,何况和常大侠一起下山,还有三位大名鼎鼎的剑术名家,老夫虽然不知那佩剑妇少是谁?但她和常大侠、流云剑客、虬髯剑客等人走在一起,自然也是名家无疑…”
常慧望望丁建中,说道:“我娘也是这么说咯!”她忽然切齿道:“但你们趁人不备,暗箭伤人,使用歹毒的淬毒暗器,谁也无法防范。”
戴天行突然大笑道:“姑娘这是对令尊知道的不多了,令尊昔年的外号.叫做八手仙猿,别说四管连珠袖箭,几十枚毒龙钉,就是再加上几倍,也未必能奈何得他。”
常慧道:“那你们怎么害死我爹的?”
戴天行道:“这就是十八年来,老夫心头始终无法解释之谜,因为咱们发出暗器,令尊等四人,本不像会武之人一般。”
丁建中道:“这怎么会呢?”
戴天行道:“当时老夫也并不觉得奇怪,但等老夫把令尊遗体,送往九女关,才发现他竟是江湖上盛名久著的八手仙猿常大侠,心头止不住暗暗惊异,咱们四人,既非有特殊手法的暗器名家,而令尊却有‘八手’之号,专接暗器,但这四十人竟会丝毫不觉,就被暗器击中岂非怪事?”
丁建中道:“当时他们都没有警觉?”
“没有。”戴天行毫不思索的道;“当时令尊等四人,边说边走,一路从山上下来,咱们四人则分四处隐伏林中,直等他们走到程中心,就不约而同的一齐出手,他们四人之中,除了有人发出惊咦,本没有躲闪,也没有半点抵抗,就先后扑到地上,依一般常情而言,别说像令尊这样的⾼手,就是普通会武之人,纵然没有听风辨位之能,但一旦遇上突袭,至少也会腾跃而起,掠出数丈来远,不可能一下子就倒地死去。”
他这话说得极为有理,绝不像凭空捏造之词。
丁建中道:“依戴大庄主之见,此事有什么解释?”
戴天行道:“那只有一个解释,令尊四人.事先已经被人做了手脚,譬如误中了迭香、散功散一类物药,业已失去了功力,只是自己并末发觉而已。”
常慧道:“你说是城隍爷暗中使了手脚?”
戴天行道:“这是极有可能之事,因为这位城隍爷,实在神通广大,他要办的事,好像天下之大,从没有办不到的事…”
丁建中道:“你说我义⽗在下山之时,边说边走,那时戴大庄主隐⾝林中,直到他们进⼊程中心,自然有一段路,不知戴大庄主可曾听到他们淡些什么吗?”
“这个…”戴天行一手摸着花⽩胡子,沉昑了半晌,才道:“他们说的好像是一件东西…”
丁建中道;“戴大庄主仔细想想,那是一件什么东西?”
戴天行道:“老夫不能确定,好像是一件⽟器,因为老夫听那佩剑妇少说过一句话:
‘这是汉代之物,绝无可疑’…”
“⽟器?”丁建中沉昑道:“这会是一件什么⽟器呢?”接着“哦”了一声,矍然道:
“对了,极可能是城隍爷觊觎这件⽟器。”
常慧披披嘴道:“大哥,你相信城隍爷这个人么?”
丁建中道:“妹子不信?”
常慧冷笑道:“我自然不信,戴大庄主说了半天.依然空空洞洞,不着边际,试问戴大庄主从二十年前,镖局失事起,就心甘情愿供他驱策了二十年,一个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名成业就,爪牙遍布长江上下游的一方霸主.竞有连人家一点底细都摸不出来之理?这话说给三岁小孩子听都不会相信。”
戴天行忽然长叹一声道“姑娘责备的极是,而且完全合乎情理,但江湖上就是有许事离奇诡异之事,出乎常情之外…”
他似有难言之隐,脸上微现痛苦之⾊,但接下去却道:“老夫自从二十年前,喝下了城隍爷神案上那一盏酒,就已受人控制,⾝不由已,别说老夫和任二弟四人.只怕江湖上还有好些成名人物,同样⾝受其害,也未可知。当然,这二十年来,老夫也曾花过不少心机,明查暗访,想尽方法,希望摸摸他的海底,但始终无法如愿,三年前,无意中给老夫遇上了一个知道城隍爷底细的人,只是此人伤势沉重,终于在他临死前,说出两句话来…”
丁建中道:“他说了两句什么?”戴天行道:“那是我一再向他追问,他才说出:‘目分上下,七九正当中’…”
丁建中道:“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戴天行喉间“唔”了一声。
常慧道:“这人大概不敢直说,才打的哑谜。话声甫落,忽然“噫”道:“大哥,戴大庄主怎么了?”
她站在门口,从侧面看来,较为清楚。
丁建中也发觉了!
戴天行在这一瞬之间,脸上肌⾁扭曲,呈现出痛苦之⾊,他好像咬紧牙关在忍受,没有作声,只是右手还在颤抖!
丁建中悚然一惊,目注戴天行,霍地站起,问道:“戴…”
戴天行双目渐惭失神,望着他.只张了张口,嘴角间,突然流出一缕黑⾎,颓然倒下!
常慧失声惊啊道:“他自戕死了…”
丁建中目光一注,瞥见紫檀椅靠手上,戴天行临死用指甲划着写下“小女”二字。他后脑“蔵⾎⽳”还揷着一支⾊呈乌黑,细如牛⽑的飞针,倒在地下,僵曲而死。
丁建中目光一抬,发现戴天行⾝后是一排花格子窗,窗帘还在因风飘动。
显然那支毒针,是有人从窗外进来的,但这一排花格子窗的外面,就是书房的院落,院落中不是还有⽩福把守么?
丁建中一声不作,突然双⾜一点,迅快的穿窗而出,目光一掠,只见花圃间静悄悄的扑卧着一个灰⾐人影!
那不是驾车来的⽩福,还有是谁?
丁建中心头猛震,急忙一个箭步掠了过去,口中急急叫道:“姜大叔.你…”他声音凝结住了,目中泪⽔,随着涌了出来!
⽩福,就是昔年伺候观⽇老人石无畏的书僮,江湖上人称他驼龙姜大川,此时⾝躯僵曲,脑后“蔵⾎⽳”上,同样揷着一支乌黑的飞针,早巳气绝多时。
丁建中缓缓跪了下去,哭道:“大叔,晚辈会替你老人家找到凶手的。”
他挂着两行泪⽔,双手正待抄起姜大叔尸体,猛听书房中响起一阵吆喝,中间还夹杂着常慧的吆声。
心头又是一惊,一时顾不得姜大叔的尸体,⾝形一之势,凌空扑起,快若电,穿窗而⼊。
只见冷中锋.路传广,铁凌霄和刘总管四人,俱都一脸悲愤,手持兵刃,站在屋中。
常慧一手叉,冷冷的道:“戴天行十八年前,杀了我爹,他是我杀⽗仇人,照理,我于刃亲仇,也并没有不对,但他是在说出这段经过之时,遭人暗算,这支毒针,还刺在他脑后,不是我们动的手,我又何须抵赖?凭你们几个,想找我拼命,还差得远。”
冷中锋一脸铁青,冷声道:“戴老爷子不是你们杀的,这话有谁能信…”他话声未落,突见丁建中脸凝杀气,穿窗而⼊。冲进来的四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常慧看到大哥回⼊,急急问道:“大哥,你追到凶手了么?”
丁建中脸⾊一黯,目中隐含泪光,说道:‘妹子,姜大叔他…”话声忽然—咽。
常慧吃惊道:“姜大叔怎么了?”丁建中泪⽔忍不住夺眶而出,道:“姜大叔也遭了敌人暗算,和戴大庄主同样死在毒针之下。”
这话听得几人同时一怔!
“啊!”常慧躯娇机伶一颤,失声哭道:“姜大叔…”
她也不管冷中锋等人,堵在门口,飞一般朝外冲了出去。
冷中锋、路传广等人,倒也不敢阻拦,侧⾝让路。
丁建中拭着泪⽔,目光一抬,朝冷中锋等人说道;“诸位方才已经听到了,在下和戴大庄主约定比划,分为两次进行,第一场拳掌,在下胜了,他答覆在下几个问题,第二场才是生死搏斗,方才在下胜了第一场,戴大庄主正在说出当年围攻在下义⽗经过,突然遭人暗算,同时在下一位大叔,也遭了贼子的暗算,事出意外,诸位信也好,不信也好。”
“照说,咱们是冲着戴大庄主报仇来的,戴大庄主若是不死在贼子暗算之下,丁某就要带走戴大庄主的六魁首,如今他既已死在贼人手中,而且也承他坦然告知当年经过,丁某不好再取他首级,但丁某为了证实今⽇之事,誓必找出原凶。快用三月,迟则半年,定可还诸位公道。”
这四人之中,似是以冷中锋为首,他看了其他三人一眼,才道:“戴老爷子是和朋友两位在书房中谈话时遇害的,书房中没有第四个人可以证明不是两位出的手,江湖上讲的是恩怨分明,凡事都有个代,咱们都在外面,不知道戴老爷子和两位说些什么?这场过节,也不是凭朋友几句话能了…”
丁建中道:“依你冷舵主之见呢?”
冷中锋道:“冤有头,债有主,朋友至少向咱们有个代,戴老爷子当年围攻朋友义⽗,你义⽗自然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同样,朋友也该亮亮你的真姓实名。”
丁建中道:“好,在下义⽗,诸位也许听人说话.他老人家就是昔年人称八手仙猿的常千里,在下丁建中,方才守在院落中,和戴大庄主同遭毒手的那位大叔,也并非泛泛之辈,是昔年江湖号称驼龙的姜大川,这样够了吧?”
冷中锋、路传、铁凌霄三人,都算得一方大豪,但听了丁建中的话,不噤齐齐一怔。
八手仙猿常千里,在二十年前,可说是名震武林的大侠,武功极⾼,他们自然听人说过,原来十八年前遭戴老爷子围攻而死。
尤其驼龙姜大川,虽说他是泰山观⽇老人的书僮,但观⽇老人石无畏,并无徒弟,驼龙也可说是观⽇老人的传人,那个看不起眼的老仆,竟会是驼龙姜大川!
以驼龙姜大川的⾝手,居然会遭人暗算,死在毒针之下,这施放毒针的人,一⾝武功,岂非更为可怕!
就在此时,但听一个女子声音哭喊了声:“爹…”
人影一闪,戴珍珠飞也似的奔了进来,一下扑到戴天行的尸体之上,放声大哭。
戴珍珠⾝后跟着鬼医公孙丑,他当然不会关心她病体初愈,不可太过份伤心,他跟着戴珍殊,无非是为了两柄古扇尚未到手。
丁建中看到紫檀椅靠手上戴天行临死前用指甲划下的“小女”二字,那自然是他自知无救,但依然放心不下他的女儿。
这是不是他临终托付自己照顾他的女儿呢?
丁建中眼看失去了⽗亲的戴珍珠,抱着她⽗亲的尸体,哀哀痛哭,心头感到一阵沉重。
他除了师妹,从小没和其他女孩子说过话,戴珍珠和他素不相识,自然更不好劝慰,暗暗摇了头摇,正待朝外行去。
戴珍珠突然抹了一把眼泪,冷声喝道:“站住。”
丁建中走到门口,闻声回过头来,问道:“姑娘…”
他只说了两个字。
戴珍珠已经截着问道:“是你杀了我爹?”
她本来是个一脸病容,⾝体羸弱的少女,但在一瞬之间,忽然好像坚強了许多。
丁建中道:“令尊不是我杀的,丁某从不使用毒药暗器,令尊脑后‘蔵⾎⽳’那支毒针,尚未起下,⾜可证明。”
戴珍珠道:“如何证明你不使毒针?”
丁建中正容道:“昆仑门下,从不使暗器。”
“昆仑门下”这四个宇,听得在场的冷中锋等人.不期又是一怔!昆仑虽不在江湖九大门派之內,但武功、剑术,均为道家玄门正宗,因为门下都是全真道士,清净无为,一向很少在江湖走动,惭惭就被人遗忘。
尤其近百年来,昆仑派这三个字,几乎已成陈迹,江湖上人,都认为昆仑派的武学,已经失传。此时,忽然听丁建中自称昆仑门下,自然更感惊异,几人心中都不噤暗暗嘀咕:
“无怪此人年纪不大,一⾝武学,⾼不可测,原来竟是昆仑门下。”
戴珍珠从未在江湖行走,也不曾听说过江湖上的事,因此并末觉得惊奇,冷笑一声道:
“你妹子呢?不是会金针?”
丁建中道:“不错,她是泰山传人,当然会使金针,但是金针不是毒针,我妹子也不会因为要报⽗仇,在针上淬毒,破坏观⽇老人的家风,这一点,姑娘尽可放心。”说到这里,接着道:“在下方才曾向冷舵主说过,快则三月,迟则半年,在下誓必找出原凶…”
戴珍珠目中隐含怨毒,冷冷说道:“不用了,爹被人暗算,我是爹的女儿,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是我,找寻凶手,是我的事,用不着爹的仇人,去找杀害我爹的凶手。”
她坚強得几乎换了一个人,脸上也流露着无比坚毅之⾊,说出来的话,更是不卑不亢,极为得体。一时看得冷中锋、路传广、铁凌霄等几个老江湖,暗暗称奇不止。
丁建中和她目光一对,只觉她剪⽔双瞳之中,另有一种慑人的怨毒之⾊,这种怨毒.含着強烈的悲愤和仇视,只要看她—眼,会使你终⾝难忘,不由得心头暗暗一凛。
戴珍珠话声一落.接着问道:“你叫丁建中?”
丁建中道:“不错。”
戴珍珠道:“你是向爹寻仇来的,如果想要斩草除,你只管动手,⽗债女还,我死而无怨。”
丁建中道:“在下兄妹虽是寻仇而来,但听令尊方才说出经过,此事幕后另有主谋之人,令尊已死,这笔帐也就此了结了。”戴珍珠道:“那好,你们走吧!”
丁建中一抱拳道:“姑娘珍重。”
他不知对仇人的女儿,该不该说“珍重”;但他內心,总觉得对这位毫无武功的荏弱少女,有着一份极深的歉意。
那也许是东天王戴天行临死时在椅子靠手留下“小女”二字,引起他深刻的不安,也使他內心有着沉重的感觉,转⾝朝外行去。戴珍珠跪倒地上,不由得放声大哭。
公孙丑摸着颏下几茎鼠须,凑近头去,尖细的道:“大姐小,戴大庄主已经去了,人死不能复生,大姐小还宜节哀顺变才是。”
戴珍珠抬目道:“公孙先生,你是有名的神医,爹还有救么?”
公孙丑攒攒眉道:“大姐小,你不是没看到,戴大庄主毒针中在‘蔵⾎⽳’上,这是致命的⽳道,别说区区,就是有华佗在场,除非立时剖开后脑,把中毒的地方,用解毒药⽔清洗,否则一等剧毒渗⼊⾎,也难以奏功,区区跟大姐小进来之时,戴大庄主早已气绝多时,区区纵有天大的本领,也回天乏术了。”
戴珍珠哭道:“你救不活爹,还算什么神医?你快走吧!”
公孙丑陪笑道:“是、是、区区无能为力,实在惭愧得很,区区自当告退,只是戴大庄主答应区区的两柄折扇…”
戴珍珠道:“什么?你救不活我爹,还要扇子?”
公孙丑耸耸肩道:“大姐小,这是两码子事,戴大庄主方才亲口答应过的,区区替大姐小治病,以两柄折扇为酬…”
戴珍珠道:“爹答应你,你就跟爹去要好了。”
公孙丑苦笑道:“大姐小,戴大庄主名闻武林,一诺千金…”戴珍珠道:“我没有听见。”
公孙丑指指路传广等三人,说道:“戴大庄主方才还特别待刘总管,这事还有路寨主、铁寨主、冷总舵主三人为证。”
戴珍珠冷冷道:“我不管。扇是我跟爹要的,爹已经给了我,我可没答应过你。”公孙丑苦笑道:“这真是从何说起?”
戴珍珠道:“好啦,公孙先生,你可以走了。”
说完,转⾝朝刘总管道“刘总管,你给我送客。”
刘总管也没想到平⽇柔弱的大姐小,会忽然变得这般刚強起来,但他究竟是戴庄的总管,大姐小吩咐下来,哪得不听。这就目视公孙丑,冷声道:“公孙先生,大姐小要兄弟送客、先生请吧!”鬼医公孙丑一生专敲竹杠,这回可也没有法子。
人家戴庄,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方武林雄主,纵然东天王已经过世,但凭他—个游方郞中,可还是招惹不起!
公孙丑摸摸后脑,耸着肩道:“好,好,区区这就走,不劳总管相送。”他拿眼望望路传广、铁凌霄、冷中锋三人,背起药箱,转⾝就走。
刘总管奉命“送客”自然要—路送到大门,才行回转。
夜⾊渐深,灰黯的天空,不见一颗星星,黑沉沉的,好像比平时低了许多!
戴庄广大的庄院.—片漆黑,没有灯光,也不闻人声。
蓦地在院落左边一片树林中,轻悄的闪出一道人影。
这人是个灰⾐汉子,用黑布蒙着脸,看不清他的面貌。自然不知道他是准?
但只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他是一个瘦小个子。
蒙面灰⾐人⾝法十分俐落,陡然⾝躯平拔而起.一下跃起三丈多⾼,落在围墙之上,再一踊⾝,越过三丈来宽的道甬,落在屋面上。
他⾝子轻如落叶.疾如鹰隼,纵掠起落,不带丝毫声息!
才一落到屋面,就迅快伏下⾝去,目光朝四外一瞥,不见有人隐伏,⾝形一弓,像狸猫般轻捷的翻过屋脊,再次伏下⾝来,凝目朝四周打量。
这里已是中院,庭中摆着不少花卉,暗之中,更见花影离。但偌大一片庄院,竟然不闻人声,好像这大巨的宅院之中,所有的人,都已进⼊梦乡,连—点戒备都没有。
戴庄,称雄东南,当然不会这般任人深⼊。
蒙面灰⾐人纵然艺⾼胆大.行动之间,也极为谨慎,直等仔细察看,确定这中院之中,并无埋伏,才飘⾝落地,目光—抬,正待向通往內宅后院的一道长廊门口掠去!
这一瞬间,他陡然发觉⾝后有人欺近!
在他发现之时,对方已经欺到⾝后数尺之內!
老实说,以他的⾝手,⾜可列名江湖一流⾼手之內,只是他数十年来,一直深蔵不露,让湖上很少有人知道他武功极⾼的。但他自己自然知道,一⾝武功,不在任何一位久享盛名的⾼手之下。
此刻居然有人欺到他⾝后,而且一直近到数尺远近,自己才发觉,这教他如何不凛骇?
这一刹那,他在昅一口气的时间之內,已经连续施展了九种不同的⾝法,挪移闪动⾝形,企图摆脫对方。但任你闪动如何快速,⾝后的人依然如影随形,看不见一点影子,连半丝声响都没有!好像只是自己疑心生暗鬼,但他知道⾝后始终有人跟着,并未离去。
蒙面灰⾐人心头这份震惊,当真非同小可!忖道:“此人除非精擅‘百变鬼影附⾝法’,不然,以自己的‘揶移九转⾝法’,怎会无法他现出⾝形来呢?”
他站定⾝子,暗暗提聚功力,试以“天视地听”之术,暗查⾝后隐⾝人的呼昅;奇怪的对方居然连一点呼昅的声息也没有!不错,只此一点.已可证明此人使的果然是“百变鬼影附⾝法”无疑!
只是他何以一直站在自己⾝后,不见任何动静呢?
对方越是不见动静,他也越不敢妄动。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
蒙面灰⾐人再也沉不住气,庒低声音,问道:“朋友究是何方神圣?这样耗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经过这一阵对耗,而没有动静,他可断定对方绝不会是戴庄中人。⾝后忽然响起一声低森的嘿然笑!
这笑声竟然已经近到不过三尺光景!
蒙面灰⾐人悚然一惊,但他知道对方武功之⾼,诡异莫测,此时双方已是举手可及,真要出手暗算,自己只怕无法躲闪得开,心念闪电一动,只好全神戒备,凝立不动。
只听⾝后那人森的道;“朋友还算识相,老实说,此时只要你稍有举动,在下随时都可以取你命。”
蒙面灰⾐人没有回头,依然庒低声音道:“朋友究竟有何见教?”他已经听出对方暂时不会出手,但依然功凝百⽳,不敢稍懈。
隐⾝人笑道:“问得好,在下恭候阁下,正有一事请教。”
恭候,他这话似是早知道自己夜晚会来!
蒙面灰⾐人心里疑念滋生,问道:“什么事。”
隐⾝人道:“关于两柄古扇。”
“两柄古扇?”
蒙面灰⾐人暗暗一惊,以惊奇口气问道;“朋友说什么?”
隐⾝人恻恻道:“难道阁下不是为两柄古扇来的?”
蒙面灰⾐人道:“在下不知朋友说的什么?”
隐⾝人冷晒道:“真人面前,不必说假,你阁下难道不是公孙先生?”蒙面灰⾐人摇头摇,苦笑道:“朋友认错人了。”
话声甯落,一低头,双手往后一划,⾝如狼窜,箭一般朝前掠出,在他双手一划之势,两把金针,寒芒飞闪,朝⾝后电打去。
这两把金针,他蓄势巳久,早已在暗中拟准了对方⽳道。
双方相距不过咫尺,隐⾝人武功再⾼.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之下,自然不易躲闪,但就在蒙面灰⾐人窜掠出去一丈来远,双⾜堪堪落地,就听⾝后响起了隐⾝人森冷的声音:“公孙丑,你不要命了?”
等他一停,只听隐⾝人依然在他⾝后三尺,冷笑出声。
蒙面灰⾐人猛地吐气开声,右掌一记“龙尾挥风”朝⾝后横挥过去.人随掌转,同时迅速往后转过⾝去。
他这一掌当然又击了个空。隐⾝人森冷的道:“公孙丑,你不用多花气力了,在下也没工夫和你尽逗着玩。”
蒙面灰⾐人连番出手,都末伤到对方,心中更是惊骇,只得站停下来,冷冷的道:“朋友一直躲在在下⾝后,算得什么人物?”
隐⾝人冷晒道:“徼我没用,在下要取你命,易如反掌,阁下还是安静些,咱们好好谈谈。”
蒙面灰⾐人道:“在下并非公孙丑。”
隐⾝人嘿然笑道:“你是不是公孙丑,并不重要,你只要说出两柄古扇的来历就好。”
蒙面灰⾐人道:“在下不知道的事,你要我如何说呢?”
隐⾝人冷森的道:“你会知道的。”话声甫落,蒙面灰⾐人突觉右胛“⼊洞⽳”突然如被蚊子叮了一口!
心中不由大惊,这是自己打出去的金针,他接去了,即以其人之道,还诸其人,用金针制了自己的⽳道。
这一瞬间,他半边⾝子,已经⿇木失灵,嘶声道;“朋友这…”隐⾝人不待他说下去,截着沉喝道:“说,那两柄古扇,是何来历?”
蒙面灰⾐人道:“在下也只看出是唐代之物,画工精细,应该是很值钱的古董…”
隐⾝人冷笑道:“你这话,我听了会満意么?”
蒙面灰⾐人道:“我真的不知道了。”
隐⾝人道:“很好。”话声⼊耳,蒙面灰⾐人突觉背脊上两处经外奇⽳一⿇,登时感到两条经络中顺行的气⾎,忽然逆转,反向內腑攻去!心头猛然一震骇然变⾊道:“你使的是…”
隐⾝人森一笑道;“逆⾎攻心,你如果知道厉害,就该实话实说.”
蒙面灰⾐人冷冷说道:“朋友強人所难,那是我说谎了。”
隐⾝人声道:“你说真说假,悉听尊便,不过在下相信你公孙丑到了时候,就不敢再说谎了。”
就是这两句话的工夫,只听蒙面灰⾐人口中哼了一声,额上突然现出了汗⽔。
隐⾝人森的道:“公孙先生功力深厚,在下相信你至少还可以支撑个一盏茶的工夫。”
蒙面灰⾐人没有作声。他⽳道被金针所制.半边⾝躯动弹不得,除了硬拼,自然只有忍受一途可行。
不大工夫,他蒙面黑巾之內,汗⽔愈流愈多,不但黑布全已透,⾝上也大汗淋漓,⾐衫浃背。同时全⾝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轻微颤抖。
显然,他正用最大的忍耐,和“逆⾎攻心”的剧烈痛苦相抗。果然,还不到一盏热茶时光,蒙面灰⾐人突然息着道:“朋友,快开解我⾝上⽳道。”
隐⾝人轻蔑的笑道:“这不过刚开始而已,在下不相信你公孙先生究竟有多大的耐心?”
蒙面灰⾐人道;“朋友先开解我的⽳道,我们再好好的谈吧!”
隐⾝人恻恻的道:“你还想和我讨价还价?”
蒙面灰⾐人息更急,说道:“在下说了。”
隐⾝人双手在他肩后连两,开解了蒙面灰⾐人⾝上的⽳道,喝道:“快说!”
蒙面灰⾐人长吁了口气,无可奈何的道:“那两柄扇,是天香仙子之物…”倏然住口,不再往下说。
隐⾝人追问道:“还有呢?”
蒙面灰⾐人苦笑道:“在下知道的只有这一点了。”
他怕隐⾝人不相信,接着道:“这两柄扇子。在下当时不过匆匆一瞥,详细情形.也就说不上来。”这也是实话。
隐⾝人森一笑,猛发一掌,朝蒙面灰⾐人背后“灵台⽳”上击去.蒙面灰⾐人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应掌飞起,直跌出旷丈开外,口噴鲜⾎,扑倒地上。
隐⾝人目光森冷,只瞥了他一跟,猛地双⾜—顿,—道人影,快如闪电,朝后院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