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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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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建中并未留意他的脸⾊,他长路跋涉,早已饥饿?眼看桌上菜饭香气,更是引得他饥肠辘辘,也就不再客气,立时大吃起来。

  姬青较为斯文,只装了小半碗饭,低着头,慢慢的拨动,也很少吃菜。

  片刻工夫,丁建中已吃了三大碗饭,姬青只吃了半碗饭,就停了下来。

  丁建中留了半碗汤,一面喝着,一面笑道:“姬兄怎么吃得这么少?”姬青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小弟食量一向很少。”

  丁建中看了他一眼,笑道:“这就难怪姬兄⾝子单薄了。”

  他这一眼,看到姬青间佩着的长剑,不觉哦了一声,接着道:“姬兄⾝佩宝剑,想必精于剑术了。”

  姬青双颊微郝,移开目光,说道:“小弟只佩剑壮胆而已,那里谈得到精于剑术?”

  目光斜睨,看了丁建中⾝边佩剑一眼,说道;“我看丁兄才是精于剑术了。”

  丁建中笑了笑道:“姬兄夸奖,在下是读书学剑两无成…”

  只见杜小燕悄然走出,收过碗筷残肴。

  丁建中朝她抱拳道:“多谢姑娘了。”

  “不用谢。”

  杜小燕依然神⾊冷漠,接着说道:“我娘说:两位用过饭,请到左厢休息,那是我大哥的房间,被褥现成的。”

  姬青急忙说道:“啊,不,在下就在这里坐一宵就好。”

  丁建中也跟着道:“姬兄说得是,我们山行遇雨,蒙大娘盛意,能在这里聊蔽风雨,已是万幸,不用再⿇烦了。”

  杜小燕道:“不成,我娘说:最近几天,我们另外有点事故,今晚雨下得很大,也许没事,但你们还是到左厢去休息的好,我娘说:不沦听到什么声音,你们都不要出来。”

  她不待两人开口,抬抬手道:“两位请吧!”

  丁建中早就觉得这⺟女二人,僻居荒山,形迹大是怪异,此时听杜小燕说出另有事故的话,更觉疑问重重。他望了姬青一眼。说道:“主人既然这么说了,姬兄?咱们就到左厢休息吧!”

  姬青望望杜小燕,只见她脸⾊冷漠,站在那里,似是在等着自己两人进去。

  心想:“看来她是不容自己两人待在客堂里了,这到底为了什么?”当下只好站起⾝来,说道:“好吧!”

  丁建中伸手取过油盏,招呼道:“姬兄请啊!”举步走在前面,朝左厢行去。

  姬青不噤脸上发热,一声不作,低着头跟在他⾝后,跨进左厢,心头小鹿,止不住跳个不停。

  杜小燕跟着走到左厢门口,冷冷说道:“两位记住了,外面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莫要出来。”

  说完,砰然一声,随手替两人带上了房门。

  左厢,地方不大,除了一张木,只有一把竹椅,一张小桌。上倒是被褥俱全,但只是一张单人

  南首有两扇板窗,窗外正风雨!

  丁建中放下灯盏,轻轻吁了口气,回头看了木一眼,说道:“姬兄,你去睡吧。”

  姬青眼看杜小燕关上了房门,心头更觉慌张,听了丁建中的话,忙道:“不,不,小弟不累,还是丁兄睡吧。”

  丁建中道:“姬兄不用客气,在下经常在外行走,有时找不到宿头,露宿惯了,在椅上打个盹就好,姬兄只管宽⾐上。”

  姬青听列“宽⾐”二字,心头更急,连连摇手道:“不用,不用,小弟也经常不睡的,还是丁兄睡吧。”

  丁建中笑了笑道:“既然姬兄不愿一个⼊睡,咱们难得萍⽔相逢,气味相投,何如蕉雨西窗,剪烛共话。”

  姬青喜道:“如此甚好。”

  他走近窗前,听听窗外雨声淅沥,依然未停,不觉攒攒眉发愁道:“这雨不知明天一早,会不会停?”

  丁建中道:“姬兄有事?”

  姬青道:“正是…”

  说到这里,忽然看到自己方才换下来的⾐服,还淋的放在门角上。这就找了一条绳索,一头缚在壁间的铁钉上,另一头缚到柱上,拧⼲雨⽔,一件件晾了起来。一边晾着⾐衫。

  一面回过头来,低低说道:“丁兄,你看这地方是否有什么可疑?”

  丁建中沉昑道:“这个我也说不出来,只是我看她们…”

  姬青心中觉得好奇,看他忽然没往下说,忍不住眨动眼睛,问道:“你看她们什么?”

  丁建中忽然轻“嘘”一声,抬手一掌,熄灭灯火,低低的道:“有人来了。”屋中登时一片漆黑。

  姬青惊异的虎然站起,一手紧按剑柄,说道:“你…。”丁建中道:“快别作声!”

  姬青侧耳细听,依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但看他说得认真,也就耐心等候。过不一会,但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朝茅舍奔来。

  姬青心头暗暗惊奇,忖道:“这位丁兄耳朵如此敏锐,那是他內功胜过自己甚多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低声道:“这人是朝茅屋来的!”

  这里只有孤零零一间茅舍,这人自然是朝茅舍来的了。

  丁建中道:“此人似乎伤得不轻!”

  两句话的工夫,这人已经奔近门口,但听“蓬”的一声,两扇木门被他撞开,脚步踉跄的奔⼊客堂。

  接着但听杜小燕一声惊呼“娘,是大哥…”

  “啊!”杜大娘惊骇的叫道:“刚儿…刚儿,你…”接着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娘,孩儿…哇…”

  敢情是噴出一口⾎来。杜大娘急道:“刚儿,快别说话,小燕快去取‘飞龙夺命丹’。”

  小燕答应一声,匆匆往里奔去。

  杜大娘扶起她⾝受重伤的儿子,低低说道:“刚儿,娘扶你进去。”

  那低沉声音有气无力的道:“娘…贼人…只怕…已经…跟着孩儿来了…”

  话声甫落,突听屋外传来一阵嘿嘿冷笑,接口道:“不错,咱们已经跟来了。”

  房中姬青听到果然有人跟着杜刚⾝后而来,分明是他们的对头,寻上门来了。心念一动,不觉低声说道:“丁兄,咱们要不要助杜大娘一臂之力?”

  丁建中道:“咱们对双方情形,并未了解,先出去瞧瞧再说。”

  姬青点头道:“丁兄说得极是,我们从窗口出去。”

  说着伸手要去推窗。

  丁建中赶忙伸手一拦,低声道:“咱们不能露了形迹,从后窗出去。”

  姬青听了暗暗佩服,心想:“看来这位丁兄,武功、机智,都胜过自己甚多!”一面点头道:“丁兄说得极是。”

  两人悄悄掠近后窗,轻轻推启窗户,穿窗而出。

  丁建中回⾝道:“姬兄随我来,咱们先听听他们说些什么,是非曲直,就可明⽩,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出手。”

  姬青在这一阵工夫,对丁建中已从心怀戒惧,变得由衷的钦佩,点点头笑道:“小弟都听丁兄的就是了。”

  丁建中只觉他笑得很柔顺,心中暗道:“这位姬兄怎么带着三分娘娘腔!”接着淡淡一笑道:“姬兄好说。”随着话声,打了一个手式,迅快的朝茅舍左首绕去。

  姬青跟着他⾝后绕到屋左。

  丁建中朝后招了招手,姬青悄然跟了上去,两人在黑暗中并肩蹲下⾝子,举目看去!

  这一阵工夫,风雨渐稀,杜大娘⺟女已经走出茅舍。

  杜大娘脸寒如冰,但依然⾚手空拳,站在茅舍门前四五尺远之处。杜小燕手中则持着一柄长剑,当门而立。

  在杜大娘对面六七尺外,并肩站着三个疾服劲装大汉,手中早已横着兵刃,蓄势待发。

  这三人年龄都在四十以外,中间一人双手分持着一对蜈蚣钩,左右两个各持一柄扑刀。

  只听杜大娘冷冷说道:“三位是追踪⽝子来的?”

  中间汉子应声道:“不错。”

  杜大娘又道:“那么⽝子是伤在三位手下的了?”

  中间汉子道:“不错。”

  杜大娘又道:“⽝子和三位有仇?”

  中间汉子道:“一定要有仇才能打伤他么?”

  杜大娘点头道:“说的也是,看来三天前用响箭来一封书信,勒令老⾝⺟子迁出此⾕的,也就是你们了?”

  中间汉子道:“不错。”听到这里,丁建中、姬青都明⽩了!

  这三个汉子,敢情恃強凌弱,要杜大娘迁出此⾕,杜大娘没有答应,因此打伤了杜大娘的儿子。

  杜大娘忽然冷冷一笑,冷峻目光扫过三人,微哂道:“依老⾝看来,凭你们的武功,只怕还不是⽝子的敌手,要老⾝迁出此⾕,三位也不够资格,说,你们受什么人指使来的?”

  她这几句话,说得声⾊俱厉,尤其两道目光,冷峻人。

  中间汉子听得不噤微微一楞,突然沉哼道:“老婆子,告诉你,大爷是讨回信来的,要听听你们搬还是不搬?打伤你儿子,只是给你一个警告而已!”

  “很好。”杜大娘沉着的道:“老⾝现在可以告诉你们,老⾝不搬。”中间汉子冷嘿道:

  “不搬你会后悔的。”

  杜大娘道:“老⾝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中间汉子道:“那,你走着瞧。”

  杜大娘道:“不用走着瞧,三位也不用走了。”

  中间汉子怒声道:“你想动手?”

  杜大娘微微晒道:“凭你们三块料,还不配和老⾝动手。”

  忽然回头去,吩咐道:“小燕,你去伸量伸量他们,最多只能废他们一条胳膊,不许伤了他们命。”

  杜小燕道:“女儿遵命。”

  一跃而出,长剑一指三人,冷冷说道:“来,你们三个还是一起上吧,免得姑娘多费手脚,还耽误时光。”

  中间汉子听得心头火发,厉笑一声道:“小丫头,好狂的口气,大爷一个人⾜够收拾你了。”

  说到这里,也回头朝左右两个汉子吩咐道:“你们退后些,我今晚非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狂妄婆娘不可。”

  那两个汉子闻言,果然各自退后了三步。中间汉子双钩一摆,目注杜小燕,厉喝道:

  “小丫头,大爷让你先发招,来吧!”

  杜小燕冷哼一声,⾝形直欺上去,右手长剑“铁骑突出”一道剑光,直刺前

  中间汉子看她直踏中宮,欺⾝发剑,不觉脸⾊微变,哼道:“好狂妄的丫头。”

  ⾝形一闪,避开点来的剑锋,左手蜈蚣钩刷的一声,横锁剑势,右手蜈蚣钩使了一招“老树盘”朝杜小燕左膝扫去。

  他出手极快,但杜小燕⾝轻如燕,剑势出手,更是快速,⾝形翩然左闪,手腕伸缩之间,刺出三剑。

  攻势开阖,嘶嘶有声,居然极为凌厉。

  姬青蹲在丁建中⾝侧,轻声道:“这位姑娘一个女孩儿家,练的剑法,竟然会有这般刚猛!”

  丁建中已经猜到这杜小燕,可能就是虬髯剑客杜飞鹏的后人,自己听姜大侠说过,虬髯剑客昔年使的是一柄四尺阔剑,以剑势刚猛著称。

  想到这里,不觉低声道:“剑是轻兵刃,因此剑法虽以轻灵为主,但也有使用重剑的剑法,就以刚猛擅胜了,也许这是她家传的剑法。”

  姬青听得极为心折,点点头道:“丁兄真是见多识广,在丁兄面前,小弟就显得肤浅可笑了。”丁建中道:“姬兄夸奖。”

  说话之时,只觉隐隐闻到姬青⾝上,似有一股淡淡幽香,不由回头看去,但见姬青双目盯注着‮场战‬,似是看得极为出神。他这一回头,发现姬青左耳,居然还穿着耳孔。

  心中暗暗好笑,忖道:“敢情他家里只有他一个独生子,⽗⺟宠爱逾恒,才给他自幼就穿了耳孔。”

  这一阵工夫,杜小燕的攻势,愈来愈见凌厉,剑光如练,匝地盘空,一二丈方圆,都可听到她长剑挥起的呼呼风声。

  使双钩的汉子也并不退让,在对方重重的剑影中,展开急攻,两柄蜈蚣钩,上下翻腾,有锁有攻,双钩连击,一道道的钩影,此起彼落,竟把杜小燕‮烈猛‬的攻势挡住,再也无法进展。

  杜小燕到底只是一个少女,功力不⾜,经过一阵強猛抢攻之后,手中长剑,不自觉的缓了下来。使双钩的汉子看个空隙,呼呼的两钩,把她退了三步。

  要知双方武功相等的人,在动手过招之时,如果让人抢制了先机,再想扳平局势,就甚为不易。

  使双钩的汉子一⾝武功,不在杜小燕之下,尤其他使的一对蜈蚣钩,原以锁拿敌人兵刃为主,方才在杜小燕全力抢攻之下,还能有锁有攻。这一着被他抢了先机,双钩顿时发挥威力,左锁右攻,右封左攻,着着进,记记都在锁拿长剑,一时只把杜小燕迫得步步后退。

  又过了半盏热茶工夫,杜小燕已是险象环生,一柄长剑,几乎施展不开!只听使双钩的汉子大笑一声道:“小丫头,你也只有这点…噢…噢…”他本待要说:“你也只有这点能耐”;但“能耐”二字,还未出口,口中忽然连“噢”了两声,双眼发楞,张大了口,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就在他说话之时,一支雪亮的剑锋,已经刺进他瞠,剑尖‮穿贯‬后心!

  这一剑来得十分奇特,他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现在眼睛已经定着不动了,他实在到死也并不明⽩这一剑是如何刺进他膛的?

  不但是他,连旁观的姬青也暗暗觉得奇怪,杜小燕的长剑,明明已被封出,如何会刺进去呢?他又偏过头去,轻轻的问道:“丁兄,这一剑,你看清楚了么?”

  在他想来,丁建中自然也未必看得清楚。

  丁建中微微一笑道:“这一招对方使的是崆峒派的‘雾锁幽⾕’,把杜姑娘长剑封出,杜姑娘要使‘腕底翻云’,但只使了半招,并未生效,那是她力气不如对方,后来似是经人指点,突然改为‘长虹吐焰’,才刺中对方口。”

  姬青听得十分惊奇,问道:“是谁指点她的呢?”

  丁建中低笑道:“自然是杜大娘了,姬兄大概没注意她方才嘴⽪微动,敢情是以‘传音⼊密’要杜姑娘中途改变了剑招。”姬青听得一呆,由衷的道:“丁兄,你真。”

  杜小燕脸上也有着惊异的神⾊,如今已经迅快的‮子套‬长剑。使用双钩的汉子口鲜⾎直流,砰然往后倒去。

  这一下,当真是说时迟,哪时快,他⾝后两个汉子等到发现不对,使双钩剑的汉子已经中剑倒地。

  但听两声厉叱起处,两道人影.挟着两道耀目刀光,掣电般朝杜小燕劈到!

  但这两人扑到杜小燕面前之时,⾝形一滞,刀尖举起来了,却并未下落。杜小燕冷笑一声:“你们找死!”

  长剑一转,正待刺出!只听杜大娘沉喝道:“小燕,不准再伤他们命,斫下他们一条右臂,以示薄征。”

  杜小燕答应一声,挥手两剑,斫下了两个汉子的右臂。

  那两个汉子,右臂齐肩削断,⾎流如注,扑刀堕地,口中发出一声闷哼往后连退。他们来时的锐气尽失,连扑刀也不再拾取,左手掩着⾎淋淋的右肩,正待转⾝离去。

  杜大娘冷然喝道:“站住!”

  两人脚下一停,由其中一人说道:“在下二人,自知不敌,你还待怎的?”

  杜大娘脸如寒霜,冷冷说道:“你们要走可以,把同伴尸体和兵刃一起带走。”

  两个汉子不再说话,依言抬起使双钩剑的尸体,拾起四件兵刃,相偕朝⾕外飞奔而去。

  姬青悄声道:“丁兄是否发现有异,那两个汉子举刀扑近之时,好像被人制住了⽳道。”

  丁建中道:“姬兄说得极是,方才杜大娘弹出了两颗石子。”

  姬青问道:“你看见了?”丁建中含笑点了点头。

  姬青低低的道:“丁兄好眼力,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两个汉子堪堪离去,突听⾕外传来一声苍劲的长笑!

  这声长笑,清越悠长,响澈云霄,声闻数里,非有极深內功,绝难办到。

  站在门口的杜大娘正待回⾝进屋,听了这声长笑,脸上不噤变了颜⾊!

  杜小燕手抱长剑,凛然道:“娘,这笑声会是谁?”

  杜大娘冷冷的道:“要来的,迟早总归要来,管他是谁?”

  躲在暗中的姬青又悄悄说道:“丁兄,你听到了没有,这笑声听来苍劲得很,武功一定很⾼。”

  丁建中道:“这人可能就是要杜大娘迁出此⾕的人了。”

  姬青哼了一声,说道:“他一定是个坏人。”

  他虽然⾝佩长剑,但看来还是第一次出门,说话慡直,无城府。

  这时依然细雨蒙蒙,妨碍了视线,但⾕口已经出现了几条人影。

  这几条人影来势极快,眨眼工夫,就到了茅舍前面!

  夜⾊中,但见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青袍,黑须飘的老者,背负长剑,看去神态飘逸,只是脸如⻩腊,木无表情。

  他⾝后并肩站着四个⾝穿土布大褂,敞开膛,⾜登草履的大汉,一个个横眉瞪眼,貌相彪悍。

  那黑须老者走进茅舍,目光一扫,朝杜大娘拱拱手道:“这位大概就是杜夫人了?”

  杜大娘目光冷峻,冷冷说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黑须老者呵呵笑道:“在下是专诚拜访而来。”

  “专诚拜访,老⾝不敢当。”

  杜大娘冷声道:“恕老⾝眼拙,尊驾怎么称呼?”

  黑须老者道:“在下是谁?并不重要。”他连姓名都不肯说。

  杜大娘冷笑道:“老⾝僻居荒⾕,子猎女织,与人无争,尊驾夤夜率人前来,有什么事?”

  黑须老者笑道:“不错,在下确实有事和杜夫人协商。”

  杜大娘道:“方才那三个人,也是你派他们来的?”

  黑须老者道:“杜夫人幸勿误会,他们自告奋勇而来,在下事前毫不知情。”

  杜大娘冷笑道:“现在你自己赶来了。”

  黑须老者连连拱手道:“杜夫人原谅,在下只是跟杜夫人协商而来。”

  杜大娘道:“好,你说,你凭什么要我迁出此⾕?”

  黑须老者陪笑道:“杜夫人又误会了,这片山⾕,地势荒僻,对杜老夫人并无大用,在下昔年在佛前许下宏愿,要在太⽩山盖一座寺庙,几经察看,以此⾕地形最为适当,杜夫人愿意出售也好,如果要另觅新居,只要在杜夫人指定地点,在下愿意替杜夫人建好新居,再行迁居。”

  杜大娘冷笑一声道:“老⾝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不想迁居。”

  黑须老者道:“杜夫人这么说,不嫌不通人情了么?”

  杜小燕冷笑道:“你如果通人情,为什么要我们迁出此⾕?我们不迁,你又当如何?”

  黑须老者仰脸打了个哈哈,说道:“这位大概是杜姑娘了,在下和令堂只是协商,肯与不肯,自有令堂作主。”

  杜小燕气道:“哼,你连自己姓名都不肯说,我们和你素不相识,有什么好协商的?再说,你三⽇前差人送信,限我们三⽇內迁出,今晚又打伤我大哥,等到发觉硬来不行,又来软的,你这套満怀机诈,用错了地方,告诉你,不用⽩费心机,我们不迁,什么人也没有权力要我们迁出去。”

  黑须老者一张⻩腊脸上,虽然木无表情,但他双目之中,已经隐有怒意,沉哼一声,转脸朝杜大娘道:“令媛说的,不知

  可是杜夫人的意思?”

  杜大娘道:“小女说的话,正是老⾝的意思。”

  黑须老者双目神光陡,沉笑一声道:“杜夫人那是不给在下面子了。”

  杜小燕披披嘴道:“不给你面子,又待怎样?”

  黑须老者仰首向天,徐徐说道:“你们大概仗着虬髯剑客杜飞鹏几手剑法,就如此目中无人了么?”

  丁建中心中暗道:“自己猜想不错,他们果然是虬髯剑客的后人!”

  杜大娘听他提到亡夫,心头不由得一阵动,脸⾊一寒,沉声道:“亡夫几手剑法,并不惊人,但也不容有人轻视,尊驾可是想试试么?”

  说到这里,不待黑须老者开口,回头吩咐道;“小燕,去取娘的兵刃来。”

  杜小燕答应一声,转⾝往屋里就走。她左⾜还未跨进大门,突听一声冷笑,从茅舍中传了出来,喝道;“回去。”

  一股強劲的掌风,面拍来。

  杜小燕心头一惊,急急闪⾝躲避,掌风从她肩头擦过,只觉潜力奇強,一个人还是被震得后退了两三步。

  姬青低啊一声道:“屋里已有人潜⼊了!”

  丁建中道:“是了,他方才故意发出长笑,引杜大娘注意了他,才忽略了另一个人潜⼊屋去。

  姬青气道:“这人当真卑鄙得很。”

  丁建中道:“杜大娘儿子⾝负重伤,咱们不能坐视,姬兄可在这里稍等,在下进去瞧瞧。”

  姬青忙道:“丁兄,我们一起去。”两人悄悄退后,朝屋后绕去。

  却说杜大娘突听屋內有人沉喝,接着眼看女儿被对方掌风震退,心头不噤一沉,厉声道:

  “屋中是什么人?”

  黑须老者大笑一声道:“杜夫人不必惊疑,在下听说令郞伤得极重,特地命人进去瞧瞧,顺便带来一颗伤药,给令郞治疗…”

  杜大娘心头又急又怒,一个转⾝,朝屋中奔去,厉声道:“你们敢动⽝子一汗⽑,老⾝就和你们拼了。”

  黑须老者陡然暍道:“杜夫人快请停步。”

  杜大娘已经掠到门口,冷声道:“你有什么事?”

  黑须老者忽然大笑道:“令郞伤势不轻,杜夫人盛怒而去,若是和在下手下冲突起来,万一有个失闪,在下就担待不起了,因此在下觉得杜夫人还是不进去的好。”

  话声甫落,突听茅舍中传出一声闷哼!杜大娘听得心头一沉,一手从杜小燕手中取过长剑,正待不顾一切的冲进屋去。

  瞥见一团黑影,呼的一声,从门內飞了出来,落到门外一丈开外,砰然堕地。

  这下,事出意外,黑须老者和杜大娘都不知这个被摔来的,是己方还是对方的人?杜大娘一颗心几乎涌上喉咙,这人如果是伤势沉重的杜刚,这一摔岂不完了。

  黑须老者同样心头惊楞,两人几乎不约而同的朝那团人影摔落之处,掠了过去。

  这一掠近,杜大娘才看清楚那是一个灰⾐汉子,敢情摔得不轻,此刻躺卧地上,已经摔昏过去,不觉暗暗松了口气。

  黑须老者目光一注,一步跨到那汉子⾝边,举手一掌,拍在后心上。

  那灰⾐汉子张口吐出一口浓痰“啊”了一声,张开眼睛,翻⾝坐起。黑须老者道:

  “崔兄怎么了?可是遇上了⾼手。”

  那汉子矮胖⾝材,围软索金爪槌,急忙站起⾝来,说:“兄弟也不知道,兄弟只觉背后有一股极大昅力,把兄弟昅了过去,兄弟一点挣扎也使不出来,随后那股昅力,又突然变成推力,把兄弟一个人摔了出来。”

  黑须老者问道:“崔兄没看到人么?”

  那汉子道:“那屋中本没有人,兄弟连鬼影子都没看到。”

  黑须老者大笑一声道:“能教你揷翅虎崔兄看不到影子,武林中已是不可多见,不知是那一位⾼人?”

  说到这里,连连抱拳。揷翅虎崔武在关洛间颇负盛名,他人虽生得又矮又胖,但轻功之佳,可说数一数二。

  黑须老者方才在⾕口,发出一声长笑,昅引杜大娘的注意,要揷翅虎崔武潜⼊茅舍,正是最佳人选了。

  杜大娘听得疑信参半,心中暗暗忖道:“难道那两个年轻人,会有这么⾼绝的⾝手?”

  心中想着,忍不住朝屋中看去。

  其实她不用看,茅屋中已经走出了两个人来!

  这两人当然就是丁建中和姬青了。

  丁建中依然穿着一袭青衫,悬长剑,看去甚是飘逸。

  姬青个子瘦小,⾝上穿了杜刚一套宽大⾐衫,就有些不伦小类,他又因⾐衫太过宽大,不但⾐袖管都卷了好几层,同束起一条带子,居然也挂了一支长剑,更显得人瘦⾐大,极不称⾝。

  茅舍中突然走出这么两个人来。自然引起黑须老者的注意!他一双炯炯目光,略为一扫,就落到了丁建中的⾝上。

  他老于世故,自然一眼就看出丁建中丰神如⽟,神态悠闲,年事虽轻,双目神光湛湛人,一望而知武功不弱。

  方才他还以为能把飞天虎崔斌一下摔出门外,定是武林中知名人物无疑。

  此时虽然看出这两个年轻人⾝手不凡,但只是两个年轻人,心头不觉放宽了许多。

  目光一注之下,不觉呵呵笑道:“两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丁建中淡然一笑道:“在下二人是谁,并不重要。”

  这话正是黑须老者方才说的。

  姬青抿嘴一笑道:“是啊,方才杜大娘问你,你不是也不肯说么?”

  黑须老者仰天长笑一声道:“原来两位果然是替杜夫人助拳来的。”

  丁建中微晒道:“阁下错了,在下二人,只是山行遇雨,向杜大娘求宿避两,适逢其会而已。”

  黑须老者一手捻着黑须,大笑道:“两位小兄弟既非助拳而来,何苦揷手挡横?”

  丁建中道:“咱们若要揷手挡横,早就出手了,何用等到现在?在下只是看不惯使用诡计,向一个负伤的人下手,才把这位崔朋友请了出来而已。”

  杜大娘在丁建中、姬青两人走出之际,示意要杜小燕进去,看看大哥的伤势,自己依然留在屋外。

  揷翅虎崔武听说自己是被丁建中摔出来的,不由心头大怒,尖笑一声道:“好小子,原来方才是你偷袭了崔某,来,来,崔某倒要伸量伸量你究竟有多少斤两?”

  姬青不待丁建中开口,抢着道:“你叫揷翅虎?”

  揷翅虎崔武道:“不错。”

  姬青笑了笑道:“这倒真是巧极,在下有个外号叫揷翅武松,这里虽非景岗,但武松遇上虎,那就非打不可…”

  他忽然回过头去,展齿一笑道:“丁兄,这头老虎,你就让给小弟来打吧!”

  揷翅虎崔武听他出言调侃,心头更怒不可遏,大喝一声道:“小子,你就来吧,接招!”

  呼的一拳,面直击过来。

  姬青哼道:“来得好。”⾝形一闪,避开对方拳势,左右双掌并出,还了一招“⽇月双悬”

  揷翅虎崔武,走的是刚猛路子,双拳如擂石鼓,记记劲道十⾜。姬青⾝法轻灵,双掌迅捷,以快见长。

  两人这一动上手,一个自恃力气,方才吃了大亏,要在这一场里扳回颜面。一个因丁建中一招之间,就把对方摔出寻丈,自己自然不能败给他。

  正因两人各存争胜之心,因此一动上手,就各出全力相搏,刹那间拳风,掌影飘飞,打得十分起劲。

  斗了十余合,仍然不分胜负,揷翅虎怒吼一声,连环击出三拳。这三拳威势‮烈猛‬绝伦,奇劲拳风,排山般直撞过来。

  姬青似是不敢硬挡锐锋,向左一跃,闪开了五尺。

  揷翅虎狂笑一声,喝道:“小子,你怎么不敢接招?”

  倏地跨上一步,又是两拳,跟踪追击过去。姬青⾝形一晃,再次闪开了三尺,右腕抬处“呛”的一声,已从⾝边菗出长剑,冷笑道:“你也接我几剑试试。”

  话声出口,⾝如旋风,一个飞旋,抢到揷翅虎左边,长剑使了一招“凤鸣岐山”斜刺出去。

  他⾝法十分奇特,只轻轻一旋,就如凤展翼,轻扬已极!

  黑须老者目光一注,冷然道:“岐山姬家的‘飞风剑法’!”左手轻扬,朝左挥了一下。

  揷翅虎只觉对方在眨眼之间,就到⾝前,不觉一惊,急急向右闪出。

  姬青冷哼一声,横目道:“岐山姬家又怎样?”

  刷刷两剑,剑光飞舞,朝揷翅虎急攻过去。

  揷翅虎连退两步,纵声大笑道:“好小子,你当崔某怕了你不成?”

  他也不菗取间软索金爪锤,但凭一双拳头拒敌。喝声之中,呼呼两拳,打出两股凌厉拳风,住了姬青的剑势,缓缓后退,原来他看到了黑须老者的手势,因此一面打,一面退,好让出茅屋前面的场地。

  姬青自然并不知情,口中冷笑一声道:“不怕就好,今晚小、爷打的落⽔狗,是打定了。”手中一紧,长剑展开,剑风如啸,招招指向揷翅虎致命要害。

  他把揷翅虎,说成了落⽔狗。

  揷翅虎一声不作,挥劲双拳,节节后退,眨眼工夫,已退了两丈左右。

  姬青看他一直不和自己硬接,心头更气,喝道:“你尽是后退,可是不敢接我剑招么?

  那也没关系,你只要跪下来,给我磕上三个头,小爷就饶过你了。”

  他左手划动,手势轻柔,就像飞凤一般,右手长剑左圈右划,⾝随剑走,像旋风般直欺过去。

  揷翅虎节节后退,当然不是败走。

  直到退了二丈开外,陡然脚下一停,双手已然取下了间一对金爪槌,厉笑一声道:

  “小子,你别张狂,崔老子教你识得

  厉害。”

  双臂一抖,两枚金爪锤像流星般飞击而出。

  姬青冷笑道:“你早该亮出家伙来了。”

  剑光打闪,急刺过去。

  揷翅虎让出了茅舍前面的场地,那还再和你客气,双手飞舞,金爪槌纵击横打,近拒远攻,连续出手,但听劲风呼呼,势道之厉,有如雷霆万钧!

  姬青更是精神抖擞,一柄长剑,展开“飞凤剑法”⾝形盘旋剑光如练,左掌更是忽⾼忽低,随⾝划动,当真像彩凤展翼,翩翩起舞,轻灵活泼之中,别具奇奥!

  片刻工夫,但见两道金影盘空匝地,一道匹练,上下飞洒,那里还分得清两个人影?

  就在揷翅虎节节后退,引开姬青同时,黑须老者突然挥手一指丁建中道:“你们也去领教这位小兄弟的⾼招。”

  他虽然并未回头过去,但这句话,自然是对他⾝后四个大汉说的了。在他心目中,还是看重丁建中,对这个年轻人,有些莫测⾼深,才命他⾝后四人出手。

  那四个敞开膛的大汉这些时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黑须老者⾝后,脸上也木无表情,连瞧也没瞧过任何人一眼。此时听到黑须老者的吩咐,四人同声应“是”由黑须老者⾝后分跃而出。

  他们动作居然十分快速,说得上捷如飞鸟,四道人影飞掠而出,落到地上之时,已然把丁建中围在中间。

  其中一人冷森的道:“小子,咱们让你先出手。”

  丁建中方才眼看黑须老者朝揷翅虎挥了挥手,已知他们要依仗人多,发动攻势,心中暗暗冷笑,只作不知。

  此时揷翅虎一退,黑须老者果然指挥他⾝后四人,向自己挑战。他依然背负双手,目光一扫向自己采取合围之势的四人,微哂道:“你们四个准备一齐上么?”

  四人中领头的一个怪声道:“小子,你也不睁眼瞧瞧,咱们是谁?”

  丁建中含笑问道:“你们是谁?”

  那汉子厉声笑道:“小子,你连关中四杰都没听人说过,还来闯什么江湖?”

  丁建中哦了一声,说道:“在下初走江湖,确实没听人说过。”

  那汉子好似被人括了一个耳光,关中四杰,名満关中,他居然说没听人说过,这不是门里看人,被他瞧扁了!

  他脸⾊一变,怪叫道:“小子,那你就听着,关中四杰,不论敌人多寡,都是四人齐上,你一个如此,千军万马,也是如此,现在你懂了吧?”

  丁建中朗笑一声点点头道:“在下懂是懂了,还有一点不解。”

  那汉子道:“你有什么不解的?”

  丁建中看了他们四人一眼,含笑道:“真要遇上千军万马,你们四个挡得住么?”

  他此话一出,那汉子知道丁建中原来是调侃自己!这和方才他说的没听人说过关中四杰,同样是蔑视自己四人!

  这下听得其余三个汉子也个个面现怒⾊,齐声叱喝道:“老大,别和他噜唆,先废了他!”

  那为首汉子虽然愤怒,但却一摆手道:“这小子虽然不知天⾼地厚,但咱们不能破坏了关中四杰的惯例。”

  说到这里,目光一注丁建中,沉喝道:“关中四杰,遇上对方人数,不超过咱们四人之时,照例必须由对方先行出手,你小子现在可以出手了。”

  “且慢!”杜大娘忽然仗剑走上两步,说道:“丁少侠请退,这一场该由老⾝向关中四杰讨教了。”

  丁建中道:“大娘方才也听到了,这四位是向在下挑战…”

  杜大娘道:“不,今晚他们冲着老⾝来的,老⾝⾝为主人,自该由老⾝来了断,岂可烦劳少侠,少侠且请退后。”

  原来杜大娘平⽇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并不识得关中四杰。

  先前因他们四人⾝穿土布大褂,又敞开着膛,不像什么武林⾼手,一时只当他们是黑须老者的家奴打手,也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他们自己报出名号,才知他们竟是名噪关洛,绿林道上凶名久著的“关中四凶”他们自己却自称关中四杰,这四人据说武功诡异,自成家数,尤其精擅合搏之术,很少遇上对手。

  她听丁建中口气,似乎真的不知这四人来历,当然更不会知道他们联手合搏的厉害,是以不得不⾝而出。

  丁建中负手站立四人中间,那里肯走,闻言笑道:“不错,大娘是主人⾝份,但令郞伤势不轻,屋中只有令嫒一人,未必能够照顾得过来,大娘还是替在下掠个阵吧,在下颇想试试能挡得住⼲军万马的⾼手,究竟厉害到如何一个程度?大娘若要出手,也等在下双拳敌不住八手的时候,再出手不迟。”

  他依然说得十分轻松,似是并未把关中四杰放在眼里。

  尤其“屋中只有令媛一人”暗示黑须老者尚未出手,要杜大娘防他一着。

  这话,杜大娘自然听得出来,暗暗忖道:“这年轻人,看他行动很像是个初出江湖的人,但他却又显得心思极细,像个老江湖,这人倒真令人看不出来!”

  心中想着,不觉点点头道:“如此也好,只是关中四凶,精擅合搏,丁少侠可得小心。”

  丁建中大笑道:“大娘只管放心,在下一向独来独往,遇上三两个⽑贼,在下一个人打发了,遇上千军万马,在下一个人也⾜够打发。”

  说到这里,朝关中四杰那为首汉子招招手道:“在下也有一个规矩,从不先发制人,来,来,还是你们先动手吧!”

  那为首汉子听他说了两个“来”字,不知怎的,竟然随着他招手,双⾜不由自主,笔直朝他⾝前跑了过去。他双手并未作势,自然不是听了丁建中要他出手,欺⾝发招,只是无缘无故的朝丁建中奔去。这一下,看得其他三人,大感不解,不知他们老大这是做什么?

  那汉子一直奔到了丁建中⾝前三尺光景,还是并未发招。

  丁建中不觉后退半步,口中“啧”了一声,奇道:“朋友这是做什么?在下让你们先出手,朋友既不出手,跑来作甚?去,去!”

  说着,右掌轻轻朝前推去。说也奇怪,那为首汉子听了他两声“去”“去”果然又快速的往后退了下去。

  这下,连黑须老者和杜大娘都看出来了!

  关中四杰老大这跑来跑去,分明是受了丁建中招手和挥手的作用,⾝不由己,并非他自己跑来退去的好玩!

  两人同样的感到无比震惊,心头也同样泛起了疑问。

  这年轻人使的究竟是妖法?还是武功?

  如是妖法,那么此人莫非是⽩莲教?

  如是武功,这种武功,简直骇人听闻,这是什么功夫?

  就在两人心念转动之际,那退回去的老大忽然如梦初醒,口中大喝一声:“好小子,老子和你拼了!”

  喝声中,双臂一挥,双手十指如钩,像大鹏凌空,朝丁建中当头扑攫过去。他双臂一挥,原是暗号,关中四杰其余三人,也随着闻声喝叱,纵⾝朝丁建中扑来!

  四人这一发动,声势顿然大盛!

  丁建中突然朗笑一声道:“这样才对!”双手倏起,凌空推出,一面说道:“你们别一起来,在下只有两只手呀!”

  他这双手一推之势,早有两个人本已扑到,竟然“呼”的一声,同时凌空飞了出去。紧接着双手一招,另外两人又跌跌撞撞的朝他⾝前冲到。

  丁建中双掌再次准出,把冲到他⾝前的人推了出去,再一招手,又把先前飞出去的两人凭空昅了回来。

  就这样一推一招,就有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另外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冲了回来。

  关中四杰,就像四个稻草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只是跌跌撞撞的此去彼来,奔波不停,没休没止,没完没了。

  不过四五下工夫,关中四杰已感不支,一个个汗流浃背,气如牛,脚步沉重,⾝子也摇摇倒!

  但他们还是⾝不由己的两个冲来,两个冲去,平⽇凶悍之气,早巳然无存,快要疲于奔命了!

  这一情形,直把正在战中的揷翅虎和姬青两人,都看得不觉停下手来。

  黑须老者脸上漠无表情,但他双目之中,已然出惊凛之⾊,急急朝丁建中拱拱手道:“少侠请住手。”

  丁建中双手一停,含笑问道:“阁下有何见教?”

  他双手乍然一停,关中四凶早巳闹得筋疲力尽,再也支持不住,但听接连响起“砰”、“砰”四声,四个人一齐跌坐下去,有如吴牛月,息之声,十分沉重。

  黑须老者神⾊严肃,目注丁建中,问道:“少侠果然⾝怀绝技,虽只一招一推,已使在下大开眼界,在下想请问一声,不知少侠是那一门派的⾼人门下?”

  就在他说话之际,关中四凶,略为调息,就不约而同的霍然站起,一个个目凶芒,盯注着丁建中作势扑。

  要知关中四凶,平⽇自恃武功,凶悍成,今晚被丁建中如此戏侮,岂肯甘休?但听关中四杰中的老大口中忽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啸,四人正待长⾝横起!

  黑须老者目光一动,低喝道:“回来。”

  他声音虽然不响,但却甚是威重。关中四杰如奉纶音,作势扑的人,立时收势后退,迅快回到黑须老者⾝后,并肩伺立。

  丁建中冷然道:“阁下连姓名都不肯吐露只字,倒问起在下师承来了?”

  黑须老者掀须大笑道:“少侠不肯说,那就算了。”

  说到这里,转脸朝杜大娘拱拱手道;“杜夫人既然坚持不肯迁移,在下也不好相強,那就只好改⽇再谈了。”

  话声一落,转⾝跃起,人已到了数丈开外。

  他是给丁建中这一手昆仑绝学“纵鹤擒龙”给镇住了,因此说了两句门面话,急着匆匆离去。

  揷翅虎和关中四杰,紧随着纵⾝追去。

  杜大娘转过⾝,朝丁建中,姬青二人说道:“幸蒙两位少侠仗义相助,不然,老⾝⺟子三人今晚只怕难逃毒手了。”

  丁建中道:“大娘这么说,岂不见外了?晚辈先前不知大娘是虬髯剑客杜老前辈的夫人,实在失敬之至…”杜大娘没待他说完,目注丁建中,问道:“丁少侠认识先夫?”

  看丁建中的年龄,最多不过二十出头,虬髯剑客杜飞鹏已经死了整整十八年,自然不会见过虬髯剑客了。

  丁建中道:“此事说来话长,晚辈正要奉告。”

  杜大娘道:“天还在下着⽑⽑雨,丁少侠请到屋中再说吧。”大家回⼊屋中,杜小燕早已燃起了灯火。

  杜大娘比两人落坐,一面问道:“小燕,你大哥如何了?”

  杜小燕道:“大哥睡得很,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丁建中连忙接口道:“方才是晚辈点了他的睡⽳,让他多睡一回,免得被外面人声吵醒了。”

  杜大娘道:“多谢丁少侠。”接着目光一抬,问道:“丁少侠方才有什么事要和老⾝说的?”

  丁建中欠⾝道:“是的,晚辈要奉告的就是有关杜老前辈昔年遇害之事…”

  杜大娘脸⾊倏变,问道:“先夫遇害一十八年,老⾝也明查暗访了一十八年,始终如石沉大海,找不到一点头绪,少侠怎么会知道的?”

  丁建中道:“晚辈也是最近才查到了一条线索,只可惜这条线索又中断了。”

  杜大娘望着他,问道:“丁少侠是那一派门下⾼弟?”

  丁建中欠⾝道:“晚辈义⽗姓常,讳千里,也是在十八年前,和杜老前辈一起遇害的…”

  杜大娘道:“原来丁少侠是八手仙猿常大侠的义子…什么?常大侠是和先夫一起遇害的?”

  丁建中道:“是的,自从义⽗遇害之后,姜大叔奔走江湖,暗暗注意各地江湖人物的动静,终于给他老人家查到十八年前,四大天王曾经在同一天晚上,到过蒙…”

  杜大娘听得极为注意,问道:“丁大侠说的姜大叔,那是秦山驼龙姜大侠了?他认为四大天王,会是杀害常大侠和先夫的凶手?”

  “是的。”丁建中续道:“姜大叔走遍江湖,认为四大天王的嫌疑最大,因此和晚辈一起赶去南昌。”

  杜大娘道:“东天王戴天行,他肯说么?”

  丁建中道:“他说了。”

  当下就把如何找上戴庄,戴天行如何说出十八年前,四大天王如何奉命在蒙山南麓,伺候四个从山上下来的人…”

  杜大娘道:“丁少侠方才说先夫和常大侠一起遇害的,怎么?一共有四个人?”

  “是的。”丁建中续道:“当⽇遇害的,一共有四个人,除了杜老前辈,义⽗之外,还有两个人,一是华山三剑之首流云剑客孙老前辈,另一个佩剑‮妇少‬,当时连姜大叔也想不出是谁来,但直到最近,听人说起另一件江湖恩怨,才猜想可能是岐山姬家的人。”

  姬青听到这里,忍不住大声问道:“丁兄,你说那佩剑的‮妇少‬是岐山姬家的人?”

  丁建中被问得一呆,才想起姬青正是姓姬,他可能就是岐山姬家的人,当下说道:“姬兄稍待,等兄弟把这件事情说完了再行奉告。”

  接着就把东天王所说的话,一字不漏,说了一遍,直说到东天王遇害为止。

  杜大娘切齿道:“这么说,先夫果然死在四大天王手中的了,但可惜东天王死了,他幕后主使自称‘城隍爷’的人,又是谁呢?丁少侠可曾继续侦查下去?”

  丁建中道:“这假冒城隍爷之名的,是戴庄总管刘寄生,他也死了。”

  接着又把姜大叔假装⾝死,引出神弹子贺德生,但贺德生也只是被人胁迫而来,当晚另外截获了一个黑⾐蒙面人,赫然是少林寺硕果仅存的瘦金刚知本大师…”

  杜大娘惊异的道;“会是少林寺的长老瘦金刚?”

  丁建中道:“不,他是假冒的。”于是再把自己等人赶去绳金寺,一直说到绳金寺地窖救出瘦金刚,才知假冒瘦金刚的竟是绳金寺主持了一,但也只是某一个神秘组织从小派去少林寺剃度出家的人,本不知道这一组织的详细情形。

  杜大娘失⾊道:“如此说来,常大侠和先夫等人,是被一个不知名的神秘组织,有计划的杀害的了,他们杀害常大侠和先夫等人,目的何在呢?”

  丁建中道:“这个目前还不清楚,但只要姜大叔伤势好了,据现有的线索,剥茧菗丝,逐步追踪,这批贼人再神秘,也不难查得出来。”杜大娘吃惊道:“姜大侠负了伤?”

  丁建中点点头道:“是的,姜大叔中了贼人的沾⾐毒,又硬接了对方一记‘大手印’,至今犹在昏之中,晚辈是前往终南,乞取灵药来的。”

  杜大娘攒眉道:“姜大侠是伤在什么人手下的,可是那神秘组织中人所伤?”“是的。”

  接着丁建中又把当时情形,详细说

  了。

  杜大娘道:“这青袍人还会⻩教‘大手印’,如此说来,这个神秘组织,不但羽极多,被他们网罗的⾼手,也不在少数了,唉,先夫惨遭杀害,此仇是非报不可。”

  姬青眼看丁建中已把话说完了,这就急急问道:“丁兄,现在你可以说了,那遇害的佩剑‮妇少‬,是岐山姬家什么人呢?”

  丁建中道:“这事本来大家也猜不出来,正好这次姜大叔负伤,据公孙先生说,只有朱果能救,经贺老说起当年岐山姬家和终南派结怨始末,当时经大家公推义⽗,华山流云剑客孙老前辈,会同终南派太一道长师弟杜老前辈,和岐山姬家姬族长的寡媳孟素兰前辈四位进行调查施毒之人,但被四大天王杀害的四人中,正好有义⽗,杜老前辈,华山流云剑客,另外—位佩剑‮妇少‬,岂非就是岐山姬家的…”

  姬青不待他说完,⾝躯一阵颤抖,突然哭出声来,尖声道:“那是我娘了,嗬…嗬,我娘遇害了十八年,我还出来找娘呢!”

  他双手掩面,不由得失声痛哭出来。

  丁建中忙道:“姬兄,人死不能复生,你这份孝思,伯⺟九泉有知,也⾜告慰了。”

  杜大娘也在一旁劝说,说道:“姬相公,这是巧合,没有这场大雨,两位可能匆匆经过,再也碰不上面,老⾝也不知先夫死因,姬相公也找不到令堂的仇家,这也正是上‮安天‬排的,看来咱们手刃仇人的时间,也快到了。”

  姬青抹着眼泪,突然一把抓住丁建中的手腕,问道:“丁兄,东天王可曾说出,我娘的尸体,是谁背走的?”

  丁建中道:“没有,当时他也不知道那青袍人是义⽗,其他二人,也各人均有指定把某一尸体送往某处,因为这是秘密任务,谁也不能多问,事后更守口如瓶,不曾对人说过。”

  姬青道:“丁大哥,你们杀了南天王任天寿,北天王⽩天义,那么四人只剩了一个西天王武天相了,他住在那里?我去问问他,我娘的尸骨在那里?”

  他提起娘,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丁建中道:“姬兄,这不急在一时,因为令堂的尸体如果不是武天相送走的,他就不知道了,但我们只要找到了主使四大天王杀害义⽗等四人的人,他就会说出当年派什么人送令堂尸体去往何处了。”

  姬青点头道:“好,丁兄,你一定要帮我找出这个人来。”

  丁建中沉声道:“这人是咱们四家的公敌,就是天涯海角,也非把他找出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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