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却说驼龙飞⾝掠出绳金寺,运⾜功力,朝四外一阵打量。
但见夜⾊朦胧,山岗起伏,树影幢幢,除了山风发出的轻啸,四下寂寂,一时不知破山剑客和武天相去了那里?
像这等茫无头绪,一点影子也没有,又到那里去找寻?
驼龙姜大川久历风浪,此刻虽已想到破山剑客谢三泰极可能是中了武天相敌之计,此刻不可能仍在附近;但他必须先确定破山剑客和武天相去的方向。
因此他冷静的分析了一下附近地理,觉得他们还是朝南去的成份较多。心念作一转动,立即腾⾝而起,往南奔去。
这一路上,他虽然施展陆地飞腾术,⾝若飘风行云;但同时也运起了千里视听之术,留神搜索。
果然在他翻过一重山岭之际,忽然发现右侧山坡间的一片松林中,似有一点寒光,隐隐闪动,以他的经验判断,那是刀光闪出来的光芒,不用说,林间一定隐蔵着人。
有此发现,岂肯轻易放过,当下立即腾⾝而起,直向山坡那边横空扑去。
他外号泰山驼龙,⾝法之快,疾如飞鸟,转眼已扑⼊林中。他在飞⾝扑起之际,目光也如鹰隼一般,一眨不眨的盯注着那点光芒。
此刻扑⼊松林,只见那点寒光依然不移动,但⾼大绵密的树林之间,居然并无人影!
等他掠落之际,已然发现那点寒芒是在一棵大树底下,经月光照发出来的光芒!
那只是一枚细小的暗器!不!那是剑尖,一截不到寸许长的剑尖。驼龙一眼看到剑尖,心头不由得猛然一震!
普通长剑到了剑尖部位,已经极狭,绝没有这般阔法,从剑尖推测,此人使的准是一柄阔剑无疑!
江湖上使用阔剑的人不多,而且此时此地,看到被人削断阔剑,更使他感到震惊。因为破山剑客谢三泰使的,正是一柄阔剑。
华山派精于铸剑,华山三剑使的兵刃,不用说都是百炼精钢精铸的宝剑。
此人能够削断破山剑客的阔剑,手中定然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神物利器无疑!
不,如果光凭利器,削断一个普通人手中长剑,并不⾜奇,但要削断像破山剑客这样的剑术名家手中长剑,那就还需有相当⾼深的剑术不可。
他缓缓俯⾝从地上拾起那截剑尖,再仔细一瞧,不由又楞住了,须知他经验何等丰富,只要看削断的刀口,就可推断出对方功力的深浅。
此时他看到削断之处,竟然像削瓜⽪一般,是从阔剑上斜削下来的,而且被削之处,就像用薄刀切开的⾖腐,甚是光滑平整。
由此可以看到对方使的利器,竟然其薄如纸!
驼龙心头噤不住暗暗纳罕,忖道:“这会是什么利刃?”
就在心念转动之际,突然感到左手拿着剑尖的两个指头,隐隐有些发⿇!心头猛然一惊,心知上当,急忙弃去手中剑尖,一面暗暗运功,闭住了左手脉⽳。
这分明是对方早已安排的陷阱。
此人削断破山剑客的剑尖,就在剑尖上预先涂上了剧毒,等待自己上钩。
因为他算定自己准会循这条路寻来,纵然松林⾼大绵密,以一截剑尖之微,也绝对瞒不过自己的眼睛。
同时他更算准自己看到剑尖,一定会拾起来察看对方使用的兵刃的锋利程度,和出手功力的深浅。
自己终于完全在他预料之中,上了对方的当!
此人武功如何,撇开不说,光是这份心机,就够可怕了!
就以下毒来说,对一个武功已到相当精深的人,就必须用极为霸道的毒药,而且份量也必须下得极重才⼊行。
因为功力到了驼龙这样的人,纵然中了毒药,如果药量不⾜,或是毒较轻,他都可以用运功毒,把剧毒出体外。
何况对方也一定知道绳金寺目前还有一位鬼医公孙丑在,任何人中了剧毒,遇上他,都可能着手回舂。
这两点,对方当然都会估计在內。
因此这剑尖上涂的毒药,必然极为厉害。
这点驼龙当然也想到了。
他掷去剑尖之后,一面迅快闭住左手⽳道,一面凝立不功,准备运起全⾝功力,把手指沾到的剧毒,依然从手尖出去。
但就在他宁神静息,凝聚功力之时,突然嗅到了一阵淡淡的人体气味!驼龙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
他估计这阵人体气味,最近也应该在数丈之外,这是因风传过来的。
但以自己的武功修为,对方进⼊十丈之內,就应该发觉,如今人家已经欺近到数丈远近,自己居然一无所觉。
由此可以推断,此人武功之⾼,最低限度也应该不在自己之下。心念闪电一转,依然凝立不动,冷声道:“尊驾是什么人,这般躲躲蔵蔵,可是不敢和姜某对面么?”
他话声甫出,果听到数丈传来了一声冷笑。
但过了半晌,依然不闻对方答话。
驼龙沉喝道:“尊驾再不出来,莫怪姜某出手不留情。”
“哈哈!”
一声清越的长笑,发自右首,但见两棵大树之间,青影一闪,缓步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穿一袭宽大青袍,面蒙青纱,但看去⾝材颀长,年纪似乎不大。
不过眨眼工夫,此人已经走到驼龙面前一丈距离,停了下来,冷然道:“你以为在下不敢和你对面么?”
这一对面,驼龙心头不由暗暗感到无比震惊,因为这青袍人走近之际,随着他竟然有一股浓重森冷的肃杀之气,人而来!
通常⾝上带有浓重肃杀之气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生嗜杀,杀人无数,穷凶极恶的大魔头,大煞星,另一种则是练成某种毒无比的琊门功力的人。
以驼龙的经验,对方年纪不会太大,当然不可能杀人无数,那么此人准是练成某种琊门毒功夫无疑。
驼龙凝立如故,哼道:“那么尊驾何以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青袍人举步从容,冷然一笑道:“在下只是不愿见人,岂会不敢见人?”
以对方的气度,举止看来,驼龙也相信他是不愿见人,不是不敢见人。
驼龙点头道:“尊贺就是在这里等候姜某的了?”
青袍人也点点头道:“不错,放眼江湖,值得在下恭候的人,大概也屈指可数。”
口气狂傲,但从他口中说出。使人觉得深有同感,并不为过。
驼龙道:“听阁下的口气,似乎自视甚⾼。”
青袍人昂首道:“不错,放眼江湖,尽是碌碌之才.自然不在在下眼里了。”
驼龙大笑一声道:“阁下果然自负得很,以阁下之才,也值得你自负,只可惜…”
青袍人道;“可惜什么?”
驼龙道:“阁下行径,太不光明了。”
青袍人冷电般目光一注,问道:“你说的是剑尖上放毒之事了?”
驼龙道;“正是,一个自负的人,行动应该光明磊落。”
青袍人敞笑一声道:“姜大侠怎的如此孤陋寡闻,难道不闻兵不厌诈么?姜大侠功力惊人,武功骇世,是本门列为必须诛杀之人,在下与其和你力拼,不如智取?”
驼龙心头一动,问道:“贵门如何称呼?”
青袍人微哂道:“姜大侠莫非想套在下口风,本门在没有公开之前,就是本门之人,也多不知本门名称,在下只好向姜大侠抱歉,无可奉告了。”
两人只是面对面说话,好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谁也不曾立即出手,袭取对方。
驼龙是找破山剑客来的,在这里发现了谢三泰被削断的剑尖,可见谢三泰已遭落败,说不定还负了重伤,他心里自然十分焦急,而且必须找到他才行。
但他何以要和对方尽说些不相⼲的话呢?这是因为他发觉剑尖有毒,发觉自己中的毒极为厉害,他必须争取时间,暗中运功把剧毒出体外,在剧毒没有出之前,不能和人动手,只要一旦动上了手,剧毒就会速加发作,岂不功亏一篑?
在青袍人来说,他也不愿立即和驼龙动手。
泰山驼龙,名震江湖,面对这样一位绝世⾼手,他也并无绝对制胜的把握。对方既已中毒,而且他知道这种剧毒没有独门解药,任你武功再⾼,也无法能把剧毒出去。
拖长时间,对他是有利的。
双方既然都想拖延时间,因此谁也不愿立即动手。
驼龙听他不肯说出他们秘密组织的名称,也就不再追问,淡淡一笑道:“阁下不愿说,那就算了,但姜某有一件事,想请教阁下,不知阁下肯否见告?”
青袍人道:“请教不敢,姜大侠请说说看,凡是可以奉告的,在下知无不言。”
“阁下果然慡快!”
驼龙接着说道:“在下是找一位朋友来了。”
青袍人道:“破山剑客?”
“不错。”
驼龙问道:“他人在那里?”
青袍人道:“在下嫌他出言无状,略予薄惩,姜大侠只管放心,他死不了的。”
以破山剑客谢三泰之能,他居然说出略予薄惩的话来,此人口气当真托大已极!
驼龙总算放下了心,因为听他口气,破山剑客并无命之忧。
青袍人微微一笑,接着又道:“姜大侠对朋友的安危,似乎比自己的命看得还重。”
驼龙冷笑道:“阁下认为区区剧毒,能取得了姜某的命么?”
青袍人大笑道:“姜大侠运功毒,已有多时,难道你还觉不出来么?”
驼龙自然觉出来了!
他经过这一段时间,默默的运功毒,不但未能把剧毒出体外,甚至已有逐渐加剧之感!方才不过是两个手指有些⿇木,如今整条左臂、都已失去知觉。
封闭脉⽳,已经遏止不住剧毒的蔓延。
驼龙心头这分震惊,当真非同小可,但此时对方虎视眈眈的守着自己,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要走只怕也走不了了。心急闪电一转,不觉双目精光暴,仰天发出一声龙昑般长笑!
青袍人倏然飘退五尺,冷哂道:“姜大侠想把帮手招来,只怕无济于事了!”
驼龙瞪目喝道:“阁下那先接姜某一掌试试!”
喝声出口,右掌猛劈出去。
到了此时,他只得先发制人!
这一掌他蓄势已久,志在克敌,发出去的掌力,真有开山裂石之势,一团掌风劲烈无与伦比。
青袍人心机极深,他在驼龙仰天长笑之际,就已料到对方必将出手发难,因此早已飘退了五尺。
此时眼看驼龙一掌袭来,他也丝毫不慢,⾝形微晃,一个轻旋,向左旋出去,避开了驼龙的掌势正面,双手屈指轻弹,发出十缕指风,面急洒而出,这十缕指风,竟然尖锐如剑,劲急无比!
驼龙眼看对方举手之间,就弹出这等凌厉指风,⾜见功力之深。像他这样的顶尖⾼手,只要和对方接上一招半式,就可测出敌人的武功造诣如何。
尤其青袍人出手一招,也充分表留了他的冷酷毒辣。
驼龙从他这一招上估计,自己在百招之內,只怕很难有制胜的把握。
但自己左手纵然住毒势,最多只能和对方力拼十招,十招之內,假若无法制胜,左手奇毒,势必无法控制。
他心念闪电般转动,觉得只有以自己的功力作赌注,和对方冒险一搏。
他估计对方年纪比自己轻得多,修为上也许不及自己。大概在招式上不使花招,记记和他硬拼,十招之內,或可还有胜他之望。
这一段话,为了详加分析,说来较慢,其实不过是驼龙转一个念头的时间而已。
他心意一决,不待对方指风袭到,突然洪喝一声:“来得好!”⾝形突然一转,左手迅快脫出⾐袖,(他左手中毒,闭住⽳道,不能和人动手,脫出⾐袖,即是把手蔵到⾝內,从前的人⾐袖宽大,只要手肘往內一缩,即可脫出⾐袖了)借着⾝形一转之势,真气贯注左袖,猛向对方袭来的十缕指风卷去。
他使的这一记,正是道地的“铁袖神功”!
同时在喝声中,右手使了一记“怒海翻澜”由下而上,击向青袍人左肋。
他⾐袖和右掌,几乎同时出手,而且同样贯注⾜了十成威猛力道。
青袍人发出的十缕指风,和他“铁袖神功”乍然一接,双方功力悉敌,都觉得⾝躯微震,但驼龙巨灵似的右掌,潜力人,已然印到了青袍人的右肋。
这一招,自然大出青袍人意外,但此刻再要退⾝,已是不及,只好左手一收,着朝前推去。
驼龙是存心和他硬拼,志在十招克敌,这一掌上,凝⾜了十成功力而发。
青袍人则是临时发觉来不及闪避才起而击,最多只能运起七八成力道。这一下,自然吃了大亏。
但听“砰”的一声,双掌接实、驼龙屹立不动,青袍人却被震得脚下浮动,一连后退了五、六步。
驼龙一击得手,那还容他有还手的机会?口中又是一声大喝:“阁下再接姜某一掌!”
灰⾐鼓风,一道人影直欺而上、右手扬处,一招“独劈天门”掌风如涛,奔雷般击到。
青袍人方才硬接一掌,被驼龙震得⾎气翻腾,几乎承受不住,此时眼看驼龙又疾冲过来,心头不觉大怒,冷笑道:“姜大侠以为在下不敢和你硬拼么?”
右手抬处,着来势,平推出。
这一掌,他含怒出手,也是凝⾜了十成功力。
只听两人之间,又爆出了一声“蓬”然巨震!两人各自被震退了三步!
不,青袍人究是方才一掌,翻腾的⾎气尚未平复,后退了三步之后,还是留不住势,又往后斜退出去一步。
泰山驼龙须发戟张,双目精光暴,沉声道:“少林般若禅掌!”他真想不到此人居然⾝怀少林绝学!
除了了一,此人会是谁呢?
但他并未就此住手,突然昅气,⾝形离地飘飞而起,一道人影,划了一个半圆弧形,去势如电,一下欺到青袍人面前,人还未到,双⾜凌空连环踢出。
青袍人急急斜退半步,上⾝后仰,左手五指箕张,疾向驼龙右⾜踝抓来。
这一记使的是“九爪”左手抓出,右手屈指弹出一缕指风,袭取驼龙飞踢左⾜“委中⽳”
驼龙洪笑一声,⾝形疾然泻落青袍人左侧,左手⾐袖一抖,呼然有声,直向对方头脸罩落,右掌紧接而下,一记“雷公劈木”朝他头顶猛劈而下。
他是存心十招必杀此人,因此几乎把他一生修为,全施了出来。
这等在⾝形泻落的一刹那,左袖卷住对方头脸,右掌当头劈落的闪电攻势,声势之強,动作之快,当真骇人已极!
青袍人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左手中了奇毒,而且毒已在发作的人,竟然还有如此骁勇,如此凌厉的掌力,如此人的威势!
大概武林中除了泰山驼龙,实在不作第二人想!
他当然不至于被驼龙的一只空袖罩住头脸。
右手疾发,五指向空抓出,一把扯住驼龙左手的⾐袖,左手横臂上,使了一记“横架金梁”硬接对方一招。
但听一声裂帛巨响,和蓬然巨震,同时在两人⾝前发出。
驼龙一只左袖,被青袍人铁钩的手爪撕下了一截。
同时两人一左一右两条手臂也在一起一落之间,格个正着。
这回,两人势均力敌,只不过各自后退了一步;但两人都感到一阵耳鸣心跳,口也微见起伏。
驼龙真没想到对方和自己连拼数招,居然毫无逊⾊、心头不噤暗暗焦急,忖道:“如此看来,自己十招之內,只怕未必能胜得过他了!”
青袍人竟然冷哼一声道:“姜大侠也该接在下一掌了。”
右手扬起,抢先发掌,面拍了过来。只是他这一掌来势悠然,不带強劲风声、出手轻快已极。
驼龙久经大敌,对方只要一举手,他立可看出这一掌的強弱来。青袍人发掌轻快,不带丝毫风声,不用说准是手一类功夫。
因为他曾和假瘦金刚的了一,以及西天王武天相动过手,这两人都练有“功”再听了一说过,他们这个神秘门派,凡是⼊门之人,上面会视他⾝份⾼低,颁发武功。因此他可以断定青袍人这一掌,必然是他们上面颁发的功无疑。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驼龙正因左手封闭的奇毒,再迟就无法控制,急于求胜。明知这青袍人⾝份,必然⾼过了一和武天相,他练的“功”也必然更厉害。
一时那还顾虑这些,仗着自己一⾝修为,猛昅一口真气,⾝形不退反进,一个急旋,弓起驼背,朝对方拍来的掌势凑了上去。右手同时使了一招“龙尾挥风”往右后扫出。
这一下,双方势道,何等快速,青袍人掌击在驼龙弓起的驼背之上。
在这同时,他发现驼龙右掌急扫过来,只得左手一挥,硬接对方的掌击。这两掌,可说全击实了!
泰山驼龙,以驼成名,当然因外形是个驼背,才有驼龙之名。其实,他成名在一个“驼”
字上,是因他背上练有特殊的功夫。这一点,外人知道的,可并不多。
青袍人一掌击落,但觉对方驼背坚逾精钢,连自己击出的柔掌力,竟被震得反弹而起!
驼龙以背承受对方一掌,此时也突感不对!
对方掌力拍上驼背,一股柔的劲力,竟然透过驼背,震得心头狂跳,一⾝功力,几乎尽散,口中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一刹那间,青袍人左手,同时也和驼龙的右掌击上了。
驼龙这一掌,几乎凝⾜了十二成力道,他以驼背承受对方发出的“功”掌力,右手自然全力而发。
双掌一接,青袍人沉哼一声,一千人应手震飞出去一丈来远,砰然一声,背脊撞在一棵大树⾝上,才算勉強站住,张嘴噴出一口鲜⾎。
驼龙被对方柔劲力一震,一口真气,几乎震散,只觉一阵天昏地旋,往地上摔倒下去。
这一招硬拼,竟然落了个两败俱伤!
就在此时,突听有人叫了声:“大叔!”
一道人影,由树梢飞落,直向驼龙扑来!
这人纵落之势虽快,但就在他飞落之时,一棵大松树后面,突然人影闪动,出现了三个蒙面人影,一言不发,挡住了来人去路。这飞⾝落地的正是昆仑⾼弟丁建中。
拦住他去路的,却是三个⾼矮不等的蒙面人,他们一⾝黑⾐,头上戴着一个黑⾊布袋,只露出两个眼孔,看去一团漆黑,头脸不分,他们手中也持着同样的兵刃——长剑上多着两个锋利倒钩的奇形兵器。
丁建中眼看大叔倒卧地上,心头自然大急,双目精光电,沉喝道:“你们还不给我闪开?”
喝声出口,人已直欺过去。
那三个黑⾐蒙面人怀抱奇形兵刃,似乎十分沉着,依然拦着去路,一言不发。
丁建中不觉大怒,抬手掣剑,剑眉一扬,喝道:“你们再不让开,丁某那就不客气了。”
三个黑⾐蒙面人目光炯炯,凝注着丁建中手中长剑,似是在全神戒备,但并无退让之意。
好像他们都是聋子,除了可以看到丁建中抬手掣剑外,他说的话,就一无所闻。
丁建中长笑一声道:“丁某那就不客气了!”
右腕抬处,长剑倏起,人随声进,剑光一闪,分为三道精光,疾向三人⾝前划去。一招之间,同时分取三人,出手极为凌厉。
三个黑⾐蒙面人,目光本来就一直注视着丁建中手中长剑,此时看他出手攻来,三人不约而同的各自后退半步,手中双钩剑立时发动,一齐挥出。
这三人居然个个武功⾼強,手中双钩剑,又是专门以锁拿敌人兵刃为主,因此出手就是硬接招数。
丁建中自然不会和他们硬打硬接,(剑法讲究“走青”“走青”是剑术中的术语,即是以轻灵为主,不和敌人硬打硬拼)长剑剑势疾变,风起云涌,急洒出去。他这几招快同闪电,剑影错落,隐挟风雪,分向三人排空卷去。
三个黑⾐蒙面人没想到丁建中剑上造诣,竟会有这般威势,急举奇形双钩剑,要待锁拿对方剑势,不但难以捉摸,而且剑势重逾山岳,无法抵挡,不由得各自后退了一步。
丁建中剑势展开,口中冷笑一声,接连又是三剑,急刺出去。
三个黑⾐人退后一步之后,立即各展双剑,划起了一片光,把⾝前封得极为严密。
他们自知出手攻敌,合三人之力,还不是丁建中的对手,因此就采取守势,企图阻止丁建中的进。
丁建中心切姜大叔安危,三剑出手,紧接着又是三剑分刺而出。
他剑光愈出愈快,愈发愈奇,势道之盛,一波紧接一波,排浪而至,三个黑⾐蒙面人几乎还手乏力,连封解都大大的感到困难。丁建中每刺出一剑,他们几乎要接连变换几个剑招,才能接得下来!
这时但听一声娇叱,林外又有一道黑影,飞掠而⼊,叫道:“大哥,他们是什么人?”
来的是常慧!
但她还没有掠到丁建中⾝边,松林黑暗之处,又是一阵⾐袂飘风,闪出三个黑⾐人,企图阻拦常慧⼊林。
常慧手提长剑,没待三人出手,又是一声娇叱,剑光如练,朝三人横扫过去。
那三个蒙面黑⾐人也没出声,举剑封解,但听一阵锵锵剑鸣,三人硬接常慧一剑,品字形欺⾝直上,联手朝常慧攻去。
“哈哈!”一声苍劲的长笑,穿林而⼊,人还未到,两枚铁胆,有如流星追月,一左一右分向两个蒙面人⾝前砸到。
一阵铁胆啸风声中,神弹子贺德生人随胆至,洪声道:“常姑娘,这两个留给老朽吧!”
他两枚铁胆同时出手,势道极为凌厉,一下就退了左首两个汉子。
常慧听到神弹子的喝声,眼看抢攻自己的三人,有两个被他得往后跃退,她岂肯甘休,长剑一紧,刷刷刷,一连三剑,朝另一蒙面汉子急攻过去。
两个被退的蒙面汉子突然大喝一声,一退即上,两枚双钩剑同时朝贺德生还击过来。
贺德生大笑道:“贺某还当是什么人,原来只是几个见不得人的跳梁小丑!”
右首蒙面人听得大怒,厉喝道:“贺德生,你少卖狂,老子还不把你放在眼里。”
贺德生铁胆飞舞,沉喝道:“有种就自己撕下黑布,让贺某看看究竟是那些江湖下三滥的混混儿,敢来这里混充字号。”
右首汉子喝道:“老子是谁?你去问阎王爷吧!”
贺德生大笑道:“这主意不错,贺某那就早些送你们上路,向阎王爷报到去。”
三人互相喝叱,手上却是丝毫不慢,各挥兵刃,疾快的攻拒。
对方两人,武功全都十分了得,手中两柄双钩剑,使得有守有攻,避重(闪避铁胆)就轻,此进彼退,分头抢攻,寒光连闪,招招不离贺德生全⾝上下,煞是狠毒。
贺德生虽然遇上两个劲敌,但他久经大敌,也未必把两人放在心上,双手抡动两枚铁胆,近拒远攻,收发由心,一时使得劲风呼呼,招数精奥,不时把两人得往后跃退,但一时之间,还是难分胜负。
常慧三个对手,给贺德生分去了两个,一柄剑挥洒开来,指东划西,剑剑进,竟然威力极強。要知她的“泰山剑法”原是力劲势⾜的招数,这种剑法,威力虽強,但并不适合女孩子使用。因为有许多精妙杀着,必须有相当內力,才能发挥威力。
常慧究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內力较逊,因此,虽然略占上风,明明是一招強劲的剑法,在她手中使出,只能把对方退,无法伤得了对方。
但这一弱点,很快就被对手发现.仗着他手上是专门锁拿刀剑的双钩,几次趁机反锁,常慧的长剑几乎被对方锁住,施展不开手脚。
这下,更把常慧得大怒,一柄长剑,更使得风雨不透,恨不得一下就把对方刺上一个窟窿。战到十余招之后,常慧突然一声清叱,一道剑光,飞而出,直袭蒙面人左肋。
蒙面人一声不作,双钩剑使了一招“回风拂柳”、“噹”的一声,一下锁住了常慧的长剑,口中发出一声狂笑道:“小丫头,你上当了。”
原来方才是他故意卖了个破绽,使常慧发剑,以便一下锁住常慧的剑势。
常慧果然中了他的计。
蒙面人喝声出口,右手锁住长剑不放,左手“青龙探爪”一掌朝常慧右肩切来。
常慧任由他锁住长剑,也不急着收剑,眼看对方左掌直切过来,不觉咭的笑道:“上当的不是我。”
左手抬处,三缕精芒,朝对方肩头去!
三缕银光,就像闪电一般,一闪而没!
那蒙面人手掌才递到一半,口中闷哼一声,往后速退!原来常慧眼看久战不下,忽然心中一动,悄悄取了三支“太神针”心中正在盘算如何让对方锁住长剑,才有机会出手。
哪知对方在战之中,忽然左边露出了空门,这自然是有意自己发剑,他好趁机锁拿。
常慧心思何等敏捷,看得暗暗冷笑,就故意将计就计,让对方锁住长剑趁机打出了三支“太神针”此时一见对方中针后退,那肯错过机会,口中又是一声清叱,连剑带人,化作一道⽩虹,飞掠过去。
剑光乍落,但听那蒙面人发出一声惨叫,鲜⾎飞洒,他一条执剑右腕,已被常慧齐肩削断,踉跄后退了数步,痛得昏过去,往后跌倒!就在常慧得手的同时,丁建中也得手了!
原来丁建中力战三个蒙面人,本已稳占上风,自从常慧和贺德生赶到,两人又被对方三个蒙面人接住,拦着动手,心头更是暗暗震惊,不知对方在这座深林之內,究竟埋伏了多少人手?
姜大叔跌到地上,如果不是伤势沉重,以他老人家的功力,怎会久久不见他起来?心头这一急,更不怠慢,剑光连闪,使展出从不轻易出手的昆仑绝学“太清剑法”
这一路剑法,乃是昆仑派不传之秘,若非強仇大敌,从不轻使。丁建中下山以来,今晚还是第一次使出。
此时一经展开,果然不同寻常,但见剑光一展,就发出一片青濛濛的剑气,立时把对方三件专锁兵刃的双钩剑一齐住。
对方三人本来已是捉襟见肘,处于劣势,这一下连对方剑势都未看清,连人带剑,都被圈⼊在一片青光之中,但觉⾝外庒力奇重,双钩剑再也递不出去。三人同声厉吼,奋力回剑自保,勉強走了五、六个照面。
但听丁建中⾆绽舂雷,大喝一声:“撒手!”一道奇亮的剑光,像掣电般一圈,紧接着就响起一阵震耳聋的金铁狂震!
三个蒙面人手中双钩剑,全被击落在地上,同时他们只觉得脸上像被一阵砭肌寒风吹过,三个蒙在头面上的黑布,已被剑锋割裂,露出了他们的面目。
三个蒙面人心胆俱裂,他们一⾝武功,原非泛泛之辈,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同时急急往后跃退;但他们堪堪纵⾝跃起,口中又是一声闷哼,竟然不约而同的跌坐下去,再也站不起来!
原来丁建中击落他们兵刃的同时,左手连弹,发出三缕指风,击中了他们的⽳道,但当他制住三人之后,目光一抬,只见方才倚在数丈外树⾝上的青袍人,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脸上带着冷峻的笑容,站在姜大叔面前。
驼龙依然昏未醒,躺在他脚下。青袍人冷森目光一掠和神弹子动手的两个蒙面人,喝道:“回来。”
这两个字喝得冷漠已极!但两个蒙面人却奉命唯谨,各自虚晃一剑,疾然往后退下。丁建中这一惊非同小可,长剑一指,嗔目喝道:“你…”青袍人冷然道:“你开解他们⽳道,放他们过来。”
驼龙毒发作之后,又经过了这一阵打斗,他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愿再把四个活口,落在人家手里。何况这四个活口的⾝份,暂时还不能外怈。
丁建中不知姜大叔⾝中奇毒之事,凛然喝道:“姜大叔如何负了伤?”
青袍人敞笑一声道:“姜大川和在下对了一掌,是你亲眼目睹,他伤势加重,一时还死不了,阁下把人放回来,在下自会退下,决不再动姜大川一汗⽑。”
常慧道:“我们放了人,你如果不退后呢?”
青袍人冷冷一笑道:“姜大川一条命,比在下手下四个人的命自然重得多了,你们不相信在下,这样僵持下去,只怕对驼龙不利。”
贺德生道:“朋友先退后三步,咱们自会放人。”
青袍人道:“在下如何信得过你们?”
贺德生道:“老朽以命担保。”
青袍人啊道:“贺德生,你一条命,又能值得几何?”
贺德生也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被他看得一钱不值,心头不噤火发,厉喝道:“朋友口发狂言,可敢和贺某放手一搏?”
青袍人挥挥手道:“你别在此时噜苏,在下还要问问丁建中,我提的条件,他接不接受?”
丁建中还没开口,突然一缕极细的声音传人耳中:“小施主,只管答应放人,老衲自会把他留下的。”那是瘦金刚以“传音⼊密”说的话。
丁建中听得心头一喜,点头道“好吧!在下先开解他们⽳道,但也希望阁下守信。”
青袍人道:“在下说出来的话,自然算数。”
“好!”丁建中好字出口,长剑一振,连拍了三个被制黑⾐人的⽳道。
那三个蒙面人面罩已被丁建中削去,跌坐地下,还看不清他们面目,此时⽳道一解,三人同时站起⾝来!这下大家看清楚了,这三人竟是头椎道髻的道人,其中一个还留着一把黑髯,看去约莫已有四十出头。
贺德生目光一注,嘿然道:“在下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武当玄清道兄!”
他此话一出,听得大家不由一怔。武当玄清道人,乃是武当三子⽟真子的首徒,江湖上公认他是武当派未来的继承人。
青袍人冷然喝道:“你们还不回来?”那三人仓惶往后跃去。
丁建中道:“妹子,你把这个也放了。”
那和常慧动手的黑⾐蒙面人,不但中了三支“太神针”还被常慧斫断了一条右臂。
常慧走到他⾝边,哼道:“我也要看看你的真面目。”
剑尖一挑,挑开蒙面黑布,只见此人生成一张豹子脸,左颊还有一道极深的紫红刀疤。
她自然不识此人是谁,一面抬手起下三支“太神针”一面回头问道:“贺老,这人是谁?”
贺德生道:“伏牛三怪老大豹子头曲不全。”
那姓曲的右臂已断,凶未泯,常慧刚替他起下“太神针”他口中哼一声,坐着的人,突然飞跃而起,一腿朝常慧腹小踢来。
常慧气道:“你连右腿也不要了!”
手中长剑,疾快朝他⾜踝“公孙⽳”上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