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步登天
君箫不好胜他,但也不能输他,两人这番较劲,是功力悉敌,谁也没有胜谁。
这对冯友三来说,已是十分吃惊的事,但他脸上却丝毫不露,呵呵笑道:“请坐,请坐。”
马掌柜自然看得出来,总管对云惊天口气上十分客气,但两人在握手之时,已经暗暗较了一次手劲,看情形双方都差不多!
最使他糊的是总管平⽇自恃⾝份,对人很少有这般客气,一口一声的叫着“云少侠”
那就是说云惊天必然有着极为特殊的⾝份无疑,但既有特殊⾝份,总管何以又要和他暗较手劲呢?
马掌柜直到冯总管说出“请坐”才上前道:“总管,这位一品刀祁老哥,是汉四泰镖局李局主介绍来的。”
祁长泰拱拱手道:“江湖末流,特来拜见总管。”
冯友三嗯了一声,点点头道:“得很,天行,你替祁老哥安排好了么?”
马掌柜忙道:“回总管,属下因祁老哥成名多年,准备安排在属堂福字级,不知总管意下如何?”
冯友三道:“很好,祁老哥先住下来,容兄弟回头查查,哪里有缺,再请祁老哥帮忙。”
祁长泰谢道:“还要总管多多栽培。”
冯友三“唔”了一声,回过头去,抬手摸摸胡子。
这是给马掌柜的暗示,每次引着新进的人晋见总管,他抬手摸着胡子,就是示意你可以退出去了。
马掌柜欠欠⾝道:“属下还有一件事,要向总管报告。”
冯友三噢道:“你说。”
马掌柜道:“方才云少侠在属堂一连通过了三场试验…”
他因冯总管称君箫“云少侠”在总管面前,自然不敢再称“云老弟”了,一面把三场成绩约略作了个报告。
等他说完,冯友三的脸⾊已经渐渐沉了下来,嘿然道:“我要沈功甫去告诉你,云少侠来了,你马上陪他进来,如何擅作主张,还要云少侠去经历三场试验?”
马掌柜嗫嚅地道:“属下因云少侠没有引介的人…”
冯友三沉声道:“谁说云少侠没有引介的人?你知道云少侠的引介人是谁…”
忽然住口不言,但不难从他口气之中听得出来,君箫的引介,必然是一位极有份量的人。
君箫知道这一定是姬红药关照过冯总管,这就急忙接口道:“总管这是错怪马掌柜了,在下初来贵处,总得按规矩行事才是,何况马掌柜事先并不知道在下是找总管来的。”
冯友三脸⾊稍霁,含笑道:“有云少侠这句话就好,否则少夫人责怪下来,说兄弟简慢了贵客,兄弟可担待不起!”
马掌柜听得暗暗心喜,云惊天原来是少夫人代的人,自己方才差幸见机的快,没有得罪了他,一面唯唯应是,说道:“属下事前并不知道,还请云少侠恕罪。”
君箫道:“马掌柜言重,在下说过,这是在下请求马掌柜按规矩行事,怎能怪马掌柜呢?”
冯友三一摆手道:“好了,行好,祁老哥新来,你领他去休息吧!”
马掌柜欠⾝道:“属下遵命。”
祁长泰跟着拱拱手道:“在下告退了。”
冯友三只是坐着道:“兄弟不送。”
马掌柜领着祁长泰一起退出。
君箫随着站起,说道:“在下登门求见总管,实有一事相烦。”
冯友三脸上飞过一丝异⾊,含笑道:“云少侠有什么事,但请吩咐。”
君箫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囊,双手送到冯友三面前,说道:“这布囊之中,贮放着百颗明珠,乃是二姐小的东西,遗忘在马鞍之上,在下特地送来,烦请总管代为转二姐小。”
冯友三听得不噤一怔,他并不知道云惊天的来历,还是今天早上,少夫人着人代下来的,有一个从塞外来的云惊天云少侠,如果来了,必须好生招待,可将他安置到光禄堂。
光禄堂接待的最少也是一方雄主⾝份的人,这云惊天,江湖上从未听见过,而且看到云惊天,竟是一个初出道的小伙子,因此想在暗中和他较较手劲,不想对方年事虽轻,手上劲力居然不在自己之下!
他一直以为云惊天是少夫人的人,如今再听君箫说出要他把一袋明珠,转二姐小,他⾝为聚英楼总管,江湖经验,自然十分老到,在没弄清楚君箫和少夫人,二姐小的关系之前,岂肯贸然收下?
尤其二姐小的事儿,他更不敢多惹⿇烦,这就朝君箫连连摇手,陪笑道:“云少侠,二姐小没有代,兄弟可不敢代收,云少侠还是自己还给她的好。”
他不待君箫开口,接着说道:“兄弟奉命接待云少侠,兄弟这就陪云少侠先到光禄堂去。”
君箫心中暗道:“这聚英楼分明是一个江湖组织,假冒镖局之名,暗中招揽人材,如果他们就是七星会的一个机构,这一机会,自己岂能轻易放过?”
心念一转,也就收起布囊,点头道:“冯总管既有不便,在下那就只好亲自还二姐小了。”
“是、是!”冯友三连声应“是”接着道:“兄弟替云少侠带路,咱们走吧!”
君箫道:“也好,冯总管请。”
冯友三走在前面,替君箫领路,两人走出起居室,穿过小院落,仍由门退出。
路上,冯友三趁机问道:“云少侠一向都在塞外?”
君箫道:“是的,在下自幼生长塞外。”
冯友三道:“这么说,云少侠还是第一次到江南来?”
君箫道:“总管说得是。”
冯友三心中更觉奇怪,试探着又道:“云少侠和少夫人是…”
君箫道:“在下是护送二姐小来的。”
君箫方才来的时候,是由左首长廊折⼊门,现在是由门从回廊直⼊大厅。
两人堪堪行近前厅,只见一名⾝穿青绸长衫的汉子,急步了出来,躬⾝道:“属下见过总管。”
冯友三脚下一停,问道:“本座要你替云少爷收拾的房间,你都收拾好了么?”
那青⾐汉子躬⾝道:“回总管,属下都准备好了。”
“好。”
冯友三点头道:“你来见过云少侠。”
那青衫汉子连忙趋到君箫面前,躬⾝道:“在下沈功甫,见过云少侠。”
冯友三道:“他是光禄堂管事。”
君箫还礼道:“⿇烦沈管事了。”
沈功甫连连陪笑道:“这是在下应该做的。”
接着弯弯道:“云少侠的房间是在楼上,云少侠,请上楼。”
他抢先走在前面领路。
君箫由冯友三陪同,进⼊大厅,只见中间⾼悬着“光禄堂”三个金字的匾额,厅上布置精雅⾼华,敢情是住在这里的人,⽇常坐歇之处,转过屏风,是一道宽阔的楼梯,漆得光可鉴人。
楼下一排七间,再加两边厢房,一共约有十几个房间,回栏相通,雕梁画栋,极尽富丽。
正中间是一间相当宽敞的起居室,中间摆着一张大圆桌,四周围着八把紫檀雕花椅,不用说是住在光禄堂的人⽇常休息和进餐的地方。
沈功甫陪同君箫,冯总管刚一上楼。
就有两名⾝穿淡紫⾐裙的使女了上来,看到三人上楼,一齐屈膝迓。
沈功甫道:“你们快去替云爷打房开门。
两名使女答应一声,走在前面,一直走到靠东首的一道门前停下,打房开门,躬⾝道:
“云爷请。”
沈功甫立即陪笑道:“这间房,多两个窗户,窗外正好面对花圃,云少侠看看是否満意?”
冯友三抬手肃客,笑道:“云少侠请。”
君箫被他们奉作贵宾,心里反而有些不大自在。
举步跨⼊,但见房中陈设精致,锦帐绣墩,几疑是大家闺阃绣楼。临窗是一张书案,右首边,垂着轻纱窗帘一排长案上放着端砚、徽墨、紫毫、花笺,边上放一具古树制成的书架,放着几部古籍。更是窗明几净,卧室之中,兼有书房之雅。
光禄堂果然设想齐全,使人有宾至如归之感。
冯友三含笑道:“云少侠觉得这间房如何?”
君箫抱抱拳道:“在下何德何能,承蒙贵楼如此款待,实叫在下难安。”
冯友三笑道:“云少侠能够看得上跟,兄弟就大感荣幸了。”
说到这里,接道:“云少侠那就在这里稍事休息,如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使女,沈管事就在楼下,不用客气。”
一面回头朝沈功甫道:“功甫,云少侠是少夫人代下来的,你可要他们好生伺候,不可简慢了。”
沈功甫连忙躬⾝道:“总管但请放心,属下省得。”
冯友三抱抱拳道:“云少侠,兄弟就告退了。”
君箫连忙还礼道:“总管请便。”
冯友三举步出房,沈功甫也紧随他⾝后而去。
君箫送走二人,心中暗道:“从马掌柜的口气,能够住进光禄堂的人,在江湖上至少也是一方雄主的⾝份,无怪这里布置得如此富丽堂皇了,只不知这里住了些什么人?”
心中想着,不觉走近书案,在临窗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只见一名紫⾐少女手捧银盘,端着一盏茶走⼊,把茶盏放到几上,轻启樱,说道:
“云爷用茶。”
君箫含笑道:“多谢姑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那紫⾐女粉颈低垂,欠⾝道:“云爷千万不可这般称呼,小婢小玫,还有一个叫小玲,云爷以后就叫我们名字好啦!”
君箫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问道:“这楼上一共有几间房?”
小玫道:“一共是一十二间。”
君箫又道:“不知现在住了多少人?”
小玫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小酒涡,说道:“前几天住着两位,已经走了,现在只有你云爷一位了。”
君箫道:“这么说,住在这里的人不多了。”
小玫道:“是啊,普通一般江湖上人,投奔到聚英楼来的,大多数都住在鹤寿堂,能够住在光禄堂来的,为数极少。
君箫试探问道:“这里住的人已经不多,那么景福堂就没有人住了?”
小玫道:“景福堂和这里不同。”
君箫问道:“如何不同。”
小玫道:“景福堂接的都是一派掌门⾝份的人,但十二峰正副宮主和九大镖局局主,经过这里,都住在景福堂,来往的人,反而比这里多了。”
“十二峰正副宮主”这几个字,听得君箫心中不噤一动,问道:“十二峰正副宮主,又是些什么人?”
小玫看了他一眼,机警地反问道:“云爷不知道么?”
君箫道:“在下若是知道,何用问你?”
小玫道:“小婢从没去过景福堂,只是听他们这么说,并不知道十二峰正副宮主是些什么人?真对不起,云爷不会见怪吧?”
她说话时,翠眉微颦,有些歉意,也有些怯怯的!
君箫知道她不肯说,这就笑了笑道:“没关系,在下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小玫低着头道:“云爷如果没有吩咐,小婢告退了。”
说罢,欠⾝一礼,退了出去。
君箫一面喝茶,一面暗自忖道:“看来这里果然是七星会招揽江湖人士的所在了,自己误打误撞,倒是撞对了地方,只是下一步应该如何做呢?”
他忽然感到自己只有一个人,没人可以商量,一时不噤又想起了李如云,要是有她在一起,自己决不会兴起孤立无助的感觉。
就在此时,只听走廓上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及门而止!
接着但听一个娇脆而带着喜悦的少女声音,在门口叫道:“嗨,云大哥,你果然来了!”
门帘掀处,姬红药像一阵风般飘飞进来!
她今天显然经过了一番刻意修饰,脸上黛眉如画,绛轻点,还薄薄地施了一层香粉,带着喜悦的晕红,如朝霞,一双黑⽩分明的剪⽔双瞳,正在含情脉脉地瞟着君箫!
她⾝上穿了一件⽩底小红花的舂衫,外面是一件浅蓝绣着珠花的窄窄的马甲,露出一双紧窄的⾐袖,下面配一条天蓝百摺裙,小剑靴,云想⾐裳花想容,更显得清新活泼,明照人!
君箫站起⾝,含笑道:“姬姑娘,你怎么知道在下来了?”
姬红药嗯了一声道:“我猜你今天会来,早晨就来问冯总管,你还没来,刚才是香儿听说有人在鹤寿堂连胜了三场,我想一定是你,赶去鹤寿堂,你已经到这里来了。”
她说得又脆又快,显示她內心充満了⾼兴。
君箫已从怀中取出盛明珠的布囊,说道:“这一袋明珠,大概是姑娘的了,在下是送还明珠来的。”
姬红药道:“人家叫你云大哥,你就该叫我红药,姑娘、姑娘,听了多别扭?”
她没待君箫接口,看了布囊一眼,又摇头摇道:“这袋珠子,不是我的。”
君箫道:“不是你的,哪会是什么人的呢?它就挂在我的马鞍后面…”
姬红药咭地笑道:“它是我大姐送给你的。”
君箫奇道:“你大姐?她为什么…”
姬红药笑得有如舂花开放.抿抿嘴道:“大姐就是这里的少夫人,我姐夫的子,她因为你这趟镖保得平安无事,这袋珠子,就是保镖的酬劳。
君箫道:“这怎么成?红药,就⿇烦你,替我还给令姐,我不能接受。”
姬红药道:“这怎么成?人家已经拿出来了,怎好退还?我才不拿去呢!”
君箫道:“你不肯替我转,那我只好亲自还给令姐了。”
“啊,不!”
姬红药的脸忽然红了,咬着嘴,急道:“你不能告诉她。”
君箫道:“为什么?”
姬红药的脸又红又烫,低低说道:“这袋珠子是我的,是我送给你的。”
君箫道:“我说过不能收。”
姬红药含羞道:“你不肯收,那就代我收起来总可以吧?”
君箫发觉她忽然变得很温柔,很害羞,敢情是因自己不肯收她珠子,使她很不好意思,这就点点头道:“好吧,在下就暂时代你保管着罢。”
姬红药抬起头,凝视着他,说道:“云大哥,你如果不送还珠子,就不来看我么?”
君箫心中一动,这就趁机说道:“我自然也会来看你,只是我初到江南,行止未定…”
姬虹药不待他说下去,抢着道:“我昨天已经把你的事,和大姐说过了,大姐说:要你先在这里住几天,等姐夫回来,看看哪里有适合你的职位,再作计较。
君箫道:“在下…”
姬红药嘴角带着笑,抢道:“不用说啦,你就住在这里好了,姐夫很快就会回来,看你要到哪里去当镖头,我就跟你去当一名副镖头,到江湖上去露露脸,你说那有多好?”
说话之时,瞥见门帘外似有人影晃动,这就问道:“门外是谁?”
门外有人恭声应倨:“回二姐小,是小婢小玲。”
姬红药气道:“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外做什么?”
小玲吓得退后一步,嗫嚅道:“回二姐小,酒菜已经送上来了,小婢特来禀报二姐小的。”
姬红药道:“云大哥,酒菜来了,快去吃饭了。”
君箫站起⾝,两人一起走出房间,进⼊中间大厅,小玫、小玲早已在门口伺候,大厅左边,放了一张小方桌,桌上已经摆満了酒菜,对面放着两把⾼背雕花椅,两副纯银杯筷。
姬红药和君箭对面坐下,小玲双手捧着银壶,替两人面前斟満了酒。
姬红药一脸喜孜孜地举起酒盏,说道:“云大哥,我敬你,我们随意喝。”
只是浅浅地喝了一口。
君箫也喝了一口,含笑道:“怎么,你不⼲杯?”
姬红药吐吐⾆头,说道:“大姐知道我喝酒,会骂我呢!”
君箫笑道:“你在令姐面前,好像学乖了。”
小玫,小玲听得抿抿嘴,不敢笑出来。
姬红药瞪了她们一眼,叱道:“你们笑什么?敢笑,就罚你们一人一杯。”
小玫,小玲慌忙欠⾝道:“小婢不敢。”
君箫道:“其实我也不会喝酒,那就吃饭吧!”
姬红药道:“少喝一点没有关系,我就是怕睑上红红的,不好看。”
两人边吃边喝,姬红药果然不敢多喝,就要小玲给她装了半碗饭。
正在吃喝之际,只见走廊上有人走了过来,那是光禄堂的管事沈功甫,他走近厅门,才看到君箫和二姐小正在用膳,就在廊前站定下来。
姬红药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来作甚?”
沈功甫连忙欠⾝道:“回二姐小,小的奉总管之命,来请云少侠的。”
姬红药道:“冯总管有什么事?”
沈功甫道:“小的不大清楚,总管好像有事和云少侠相商…”
姬红药哼道:“冯总管好大的架子,云少侠远来是客,有事相商,他不会自己来?”
沈功甫道:“是、是,因为总管正在安排光禄堂接受比试主事,一时分不开⾝,所以打发小的来请云相公的。”
姬红药道:“这就奇了,光禄堂接受比赛,和云少侠有什么关系?”
沈功甫道:“因为…因为…小的只是听说…”
姬红药不耐道:“沈管事,你怎么啦?说话呑呑吐吐的?你听说了什么,还不快说?”
君箫道:“在下去一趟就是了。”
姬红药道:“听他说清楚了再去不迟。”
沈功甫连声应“是”说道:“是、是,小的听说那请求晋等比试的人,好像叫云如天,总管想问问少侠…”
“云如天?”
姬红药回头望望君箫,问道:“是你兄弟?”
云惊天,云如天,果然只有一字之差,听起来真像是兄弟!
“云如天?”
君箫也暗暗觉得奇怪,自己化名云惊天,这人却叫云如天,而且在同一天內,投到聚英楼来,天下哪有这般凑巧之事?他微微头摇,笑道:“在下孑然一⾝,哪有兄弟?”
姬红药道:“那倒真是凑巧!”
君箫淡淡一笑道:“姓云的人,普天下不止在下一个,青天和⽩云,本来就很接近,他叫云如天,名从姓义而取,那也并不⾜奇?”
姬红药嫣然一笑道:“你呢,你也是名从姓义而取的了?云,怎样会惊天呢?”
君箫道:“石破天都会惊,夏云多奇峰,云变成奇峰,天自然也会大吃一惊了。”
姬红药抿抿嘴,娇笑道:“你很会说话,走,咱们去瞧瞧,云如天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说着和君箫双双站起,早由小玫送上面巾,君箫和姬红药各自轻轻抹了抹嘴,就一同跨出厅门。
沈功甫站在门口,听着两人说话,不敢接腔,此时直等两人跨出厅门,才随着两人⾝后而行。
下了楼,这回不从大厅穿行,是由后进折⼊一条长廊,绕出后院,再由一道圆洞门进⼊另一个院落,就是总管冯友三住的西院了。
姬红药走在前面,原是替君箫领路的,两人跨进冯友三的起居室,却不见冯友三其人。
只有一名使女了出来,屈膝道:“小婢见过二姐小。”
姬红药问道:“冯总管呢?”
那使女道:“总管好像还在前面呢!”
话声甫落,只听沈功甫道:“二姐小,总管来了。”
姬红药回过头去,果见冯友三匆匆走⼊,朝姬红药连连拱手道:“兄弟刚才到东院去了,不知二姐小会来,兄弟失之止。”
一面又朝君箫拱拱手道:“云少侠,真对不住,兄弟有一点小事,本该亲去向云少侠请教,实因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兄弟照料,因此只好请少侠劳驾一次了。”
君箫忙道:“总管不用客气,在下反正没有什么事。”
冯友三连忙抬手肃客道:“二姐小,云少侠请坐。”
两人刚坐下,那使女已经送上两盏香茗。
姬红药问道:“冯总管,云如天人呢?”
冯友三惊奇地道:“二姐小已经知道了?”
姬红药笑了笑道:“我是听沈管事说的,但他说的并不详细。”
冯友三应了两声“是”目光才注到君箫⾝上,陪笑道:“兄弟请云少侠来,也就是为了此事,方才据马管事(马管事即是鹤寿堂管事马天行)差人来报,有一名叫云如天的人,已在鹤寿堂通过三场试验,成绩极⾼,前来申请光禄堂的晋等试验…”
他望着君箫,含笑续道:“兄弟因他和云少侠只有一字之差,所以想请教云少侠,和他是否认识?”
君箫道:“在下生长塞外,孑然一⾝,并不认识此人。”
姬红药问道:“他是什么人介绍的呢?”
冯友三道:“没有人引介,是他慕名投来的。”
姬红药又问道:“他有没有说是什么地方人?”
冯友三笑道:“他自称四川人氏,但仅凭他口说,未必可靠。”
他这句话,听得君箫心中睛暗一动,忖道:“这么说,自己自称塞外来的,他也未必相信了,此人老奷巨猾,自己倒要防他一着才好。”
心中想着,不觉问道:“此人能顺利通过鹤寿堂三场试验,武功一定很⾼了?”
冯友三点点头:“是的,他三场比试,成绩极⾼,实不相瞒,这数年来通过鹤寿堂三场比试的人,也不下百名,一般成绩,都在伯仲之间,但只有今天通过三场试验的云少侠,和这位姓云的朋友,却⾼出一般成绩很多,据方才马管事报来的成绩看来,他和云少侠,却极为接近…”
他似乎对君箫说的不认识云如天,表示着怀疑,但他话说得很含蓄。
姬红药眨动眼睛,问道:“冯总管是不是觉得他很可疑?”
冯友三一手捻着黑须,笑道:“咱们设立聚英楼,延揽的就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汉,他就是没有引介的人,只要通过试验,即可按照他的能耐,分等列级,接受招待,总镖头代过,只要来人不是存心作对,按规矩行事,那就应该用人勿疑,兄弟怎会心存疑忌?”
姬红药道:“冯总管,你已经接受他的晋等请求了?”
冯友三笑道:“他照规矩提出申请,兄弟自非接受不可。”
姬红药问道:“什么时候比试?我想看看他。”
冯三友道:“兄弟已着人告诉马管事,要他午后陪那姓云的进来。”
姬红药道:“那就快到时候啦,我从没看过光禄堂的比试。”
冯友三深沉一笑道:“二姐小既有趣兴,今天这场比试,就恭请二姐小主持好了。”
姬红药啊了一声,摇着双手,说道:“这怎么成?我一点都不懂,怎好主持光禄堂的比试?待会你主持你的比试,不用招呼我们,我和云大哥只是看看热闹而已!”
这声“云大哥”听得冯友三心里登时明⽩过来,敢悄是二姐小看上了这位云少侠,才会由少夫人出面,代下来,要自己把他安置在光禄堂的,心中想着,一面连连应是,说道:
“二姐小,云少侠,咱们可以走了。”
君箫、姬红药双双站起。
沈功甫抢先走在前面引路,冯友三则陪着两人同行,走出院落,穿过光禄堂大厅前面的回廊,进⼊东首—道门,就是东院。
这里自成院落,面一排五间,两边各有长廊,中间一座大天井,铺着平整的⻩沙,就是练武场。
冯友三把姬红药、君箫让进中间一间敞厅。
这里虽然摆设着椅几,但两边陈列着兵器架,十八般兵器,森寒耀目,右首靠边处,还有一座叠橱,放着大大小小的药瓶,和刀圭研钵之类,显然是救伤之用。
一看就知,这是练武大厅!
大家刚落坐不久,就见—名青⾐汉子急步走⼊,朝冯友三躬⾝说道:“启禀总管,马管事陪同云如天,晋谒总管来了。”
冯友三口中唔了一声道:“叫他们进来。”
君箫心中暗道:“冯总管好大的架子!”
青⾐汉子躬⾝领是,退了出去。
不多一会,只见鹤寿堂管事马天行领着一个⾝穿青衫,个子瘦小的少年走了进来,到得廊下,马天行立即脚下一停,拱手道:“属下鹤寿堂管事马天行陪同云如天,晋见总管而来。”
冯友三这回和接见君箫之时,就大大的不同了,只是端坐不动,口中说道:“请坐。”
马天行应了声“是”领着云如天进⼊敞厅,立即越前几步,朝姬红药躬⾝道:“属下见过二姐小。”
接着又朝君箫拱拱手道:“云少侠好。”
然后急步走到冯总管⾝旁,说道:“总管,这位就是四川来的云如天壮土。”
一面又回⾝朝云如天介绍道:“云壮士,这是敝楼总管。”
云如天只是个子瘦小了些,人却生得荚俊,剑眉,星目、红齿⽩,尤其双目黑⽩分明,闪着智慧的光亮。
这人斯文之中,带着点冷傲神⾊,看去约莫二十四五岁,悬长剑,举止极为洒脫。
此时经马天行的介绍,朝上拱拱手,不卑不亢地道:“云如天见过总管。”
君箫看到云如天,就觉得此人神情飘逸,意气颇为相投,虽未谈,即有惺惺相惜之心!
冯友三是何等人,一眼就看出云如天精气內敛,眼神充⾜,显然武功已有极深的造诣。
他虽然端坐如故,脸上却已绽起笑容,拱手还礼,说道:“云壮士请坐,方才据马管事来报,云壮士已通过鹤寿堂三场比试,申请晋等试验,敝楼延揽天下隽才,自表。”
君箫心中暗道:“冯总管口气倒是客气起来了!”
云如天也不客气,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说道:“在下久闻聚英楼盛名,江湖上人,闻风来归,只是在下初到贵地,不明贵楼规章,不知贵楼晋等比试,如何试法,还请总管赐告一二。”
冯友三一手拈须,淡淡一笑道:“云壮士在鹤寿堂比试的是拳掌、轻功、內力,与光禄堂并无多大差异,只是易拳掌为兵刃罢了。”
云如天问道:“不知比试何时开始?”
冯友三笑道:“云壮士来了自然立时就可以开始。”
说到这里,人已站了起来,接道:“咱们到外面去。”
然后又朝姬红药,君箫二人抬抬手道:“二姐小,云少侠请。”
马天行本来想过来和君箫聊上几句,以资连络,但眼看君箫和二姐小坐在一起,就不好也不敢再过来了。
这光禄堂的比试,例由总管冯友三主持,故而他向姬红药抬手说“请”姬红药道:
“冯总管不用客气,你请。”
冯友三不再客气,当先举步跨出敞厅,大家都随着他⾝后走出长廊。
这时,光禄堂管事沈功甫已指挥几名青⾐汉子,在走廊阶上,放好了六张椅。
冯友三在走廊上站定,朝沈功甫吩咐道:“沈管事,你代我去一趟景福堂,请三位典试师傅莅场。”
沈功甫躬⾝领命,匆匆朝长廊走去。
冯友三转⾝抬抬手道:“二姐小、云少侠请坐。”
姬红药推推君箫,说道:“云大哥,你坐呀!”
她要君箫坐到冯友三的左首,自己挨着君箫坐下。
冯友三右首空着三把椅,不用说是三位典试师傅的坐位了。
马天行眼看二姐小让君箫坐在上首,心中更是暗暗⾼兴,自己没看错人,这位云老弟,果然一步登天,大有来历,原来竟是二姐小的情郞!
他心中想着,就引着云如天走下石阶,在右首站停。
没过多久,只见沈功甫陪同三个人从长廊上走来,这三人自然是住在景福堂的典试师傅!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背有驼峰的老者,看去已有六十出头,⾝材极矮,但一张长脸却生得又宽又大,双颧突出,颏下⽩须,长得不到一寸,如刺,有似刺猬一般。
生相怪异之人,必有奇技。
第二个约莫四十出头,五十不到,个子不算太⾼,但却胖得有些臃肿,浓眉、细目,腹大如鼓,穿着一件又宽又大的锦袍,看他几乎连路都走不动。
这种人街上多的是,一⾝俱是俗骨,不知有何技能,居然也能担任起光禄堂的典试师傅。
第三个是青衫少年,年纪极轻,看去不过二十三、四,脸型瘦削,青⽪寡⾎,双眉斜飞,连一双眼角都有些往上吊,背负双剑,昂首阔步而行,眉宇之间,一脸俱是冷傲神⾊。
此人年事虽轻,必然名门⾼弟,否则不会如此傲气凌人。
冯友三早巳站起⾝,抱拳道:“有劳三位贵宾了。”
走在前面的矮驼子笑道:“冯总管好说,咱们理应效劳。”
君箫听得奇怪,他们既是“典试师傅”怎么冯总管称他们贵宾呢?
一面低低朝姬红药问道:“这三人是谁?”
姬红药摇着头道:“不知道,他们都是住在景福堂的人。”
冯友三脸含笑容,连连抬手道:“三位请坐。”
三人落坐之后,那青衫少年问道:“请问冯总管,三场比试,如何试法?”
他⾝为典试师傅,居然不知道如何试法?
冯友三陪笑道:“是,是,在下理当奉告,光禄堂三场比试,是兵刃、暗器,內力,在下久闻凌少侠剑术神妙,故而奉邀凌少侠,担任兵刃一场的典试师傅。”
青衫少年道:“可以,不知何时开始?”
冯友三道:“云壮士已经来了,容在下替三位作个介绍,即可开始。”
说完,朝站在阶下右首的云如天一指,说道:“这位就是在鹤寿堂连胜三场,申请晋等比试的云壮士云如天。”
在他说话之时,云如天朝三人.抱拳为礼。
那驼子和胖子都站了起来,朝云如天抱拳答礼,青衫少年也只好跟着站起,但脸上显有不屑之⾊。
冯友三接着道:“这三位都是住在敝楼景福堂的贵宾,因为光禄堂并无一定的典试师傅,例来均由景福堂的贵宾担任,现在在下就依出场次序,简单作介,第一场兵刃,由这位凌少侠飞⽩担任…”
那青衫少年傲然而立,连看也没看云如天一眼。
云如天也没有睬他。
冯友三续道:“第二场轻功,暗器,由这位屠老哥屠青庭担任…”
那肚如鼓的胖子,居然担任轻功,暗器的典试师傅!
只见他眯着两条眼,朝云如天微微一笑。
冯友三指指驼背老者,说道:“第三场內力,由这位任老哥驼子担任,任老哥已有十几年没用名字,大家都叫他任驼子,在下也只好如此称呼了。”
任驼子脸上绽出笑容,朝冯友三拱拱手。
冯友三续道:“好了,在下已经介绍完毕,现在第一场可以开始了,兵刃一场,以百招为限,应试之人,只要能够接下百招不败,就算通过。”
凌飞⽩等他说完,立即站起⾝来,走下石阶,冷然道:“云朋友可以下场了。”
自顾自朝场中走去。
云如天看他这般居傲,心中暗暗有气,一手按着剑柄,昂首⼊场,在凌飞⽩对面站定,也冷然道:“凌朋友可以拔剑了。”
“锵”右手一扬,精虹乍现,划起一道耀目的剑光。
这一手拔剑的势姿,就十分漂亮,潇洒已极!
凌飞⽩目光斜注,轻哼一声,同样“锵”的一声,掣剑在手,冷声道:“阁下只管发招好了。”
只要看他这种拔剑势姿,剑上造诣,也极精湛!
君箫看他(凌飞⽩)拔剑的手法,但觉十分悉,似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云如天傲然道:“云某那就有僭了!”
挥手一剑,朝前划出。
他这一剑发得并不太快,但剑光划过,一道森冷的寒气,直向凌飞⽩⾝前涌到,砭人肌肤,但这是有意向他威示。
凌飞⽩也并不慢,在云如天发剑的同时,同样挥手一剑,由上而下,刺向云如天⾝侧!
他这一剑,宛如毒蛇噬人,剑风強劲,隐隐可闻轻啸之声!
两支长剑,各自走青(走青谓剑法轻捷,不须躲避敌招,也不用封格,自然分势,刀剑谱上所谓剑走青,刀走黑是也)。
凌飞⽩忽然大喝一声,剑如灵蛇,眨眼间刺出了七剑,这七剑手肘以上,沉稳得一点不见摇动,但剑光像金蛇闪,又急又快,又毒又狠,他刺出七剑的时间,旁人差不多只能刺出一剑。
君箫看到这里,心中才恍然大悟,暗自忖道:“难怪方才我看他拔剑的势姿,极为眼,原来他是七绝魔剑邓玄公的门人!”
一想到七绝魔剑,不噤替云如天暗暗担起心来!
自己曾和七绝魔剑门下大弟子⽔中柱和李如流二人动过手,深知“七绝魔剑”的厉害,七剑同发,你只要漏接一剑,就会横死当场,登时丧命,只怕云如天不是对方的敌手。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他心念方动,但听“噹”的一声金铁鸣,云如天长剑横拦,一下就接住了对方的七道剑光。
君箫不觉暗暗吁了口气,忖道:“还好,看情形,这凌飞⽩还没练成‘七绝剑气’,功力似乎只和李如流差不多了。”
“啊!云如天这一记横拦,好像只是随手挥起,没有什么招式,没有招式,如何能解破‘七绝剑法’的绝招?”
这也无怪他觉得奇怪“七绝剑法”奇诡绝伦,狠毒无比,你使的如是普通剑招,一招之间,要想把它全接下来,七道剑影,一剑不漏,绝难办到。(对方七剑同发,没有招式,你只有连退七步,才能接住他一剑)何况没有招式,只是随手挥剑,如何接得下来?
所谓剑法,每招每式,都是前人经过千锤百炼,从经验中累积而来的结晶。
故而每一招式,都有其立独特异之处。
你学习剑法,能生巧,就是收前人的经验为己用,才能随机应变,对方如何的攻势,自己以何招解破之。
除非你武功剑术,己臻化境,举手投⾜,不拘形式,自成妙谛,否则决不能脫离剑招的范畴,旁人也可以从你出手路数,看出你的师承派别。
云如天这横剑一拦,分明没有家数招式可言,难怪君箫看得奇怪了!
不,奇怪的不止君箫一个,总管冯友三,典试师傅任驼子、屠青庭,都是江湖上的成名⾼手,自然也看得出来,莫不神情微动。
最震惊的当然是凌飞⽩“七绝剑法”七剑同发,江湖上没有人能快得过自己师门。
别人能够封解的,最多也不过七剑中的一剑而已,但也要后退七步,才能封得住一剑。
他(云如天)居然挥手一剑,就解破了自己七道剑影。
一个人就算他平⽇虚怀若⾕,谦恭有礼,只要投到了七绝魔剑邓玄公门下,自然而然会变得夜郞自大,目空四海。
这不是邓玄公门下个个都是狂妄无知之徒,而是邓玄公“七绝剑法”独步武林,无人能敌,你投到他的门下,等到练成剑术,本来天下无敌的是师⽗,渐渐把自己也看成了天下无敌,焉得不狂?
凌飞⽩心头尽管惊凛,口中冷笑一声道:“你再接我一剑。”
他说的一剑,其实乃是七剑“七绝剑法”一发七剑,才算一招。
凌飞⽩喝声出口,突然腾⾝飞跃而起,长剑一晃,漾起七道剑影,疾如惊鸿,排空而来,朝云如天袭到,这回他心头有气,剑势更急更快,剑光错落,森寒之气,登时大盛。
君箫不觉又替云如天担起心来!
他知道“七绝剑法”一经施展,一招七剑,一招比一招快,剑术再⾼的人,手中总只有一支长剑,怎么也无法抵挡得住。
他一面替云如天耽心一面也凝⾜目光,要看看云如天这回如何解破?
云如天没有后退,只是右腕挥动,把一柄长剑,左右连指,舞起一片剑光,但听一阵密集的剑鸣,像连珠般响起了七声铮铮轻响,居然又被他挡开了凌飞⽩急攻而来的七剑。君箫这回看得最清楚也没有了!
云如天长剑左右连挥,依然没有招式,不成章法,只是随手挥舞,却居然把天下最快速、最奇诡,最难解破的七绝魔剑邓玄公独创的“七绝剑法”化开解去!
一时看得心头暗暗诧异,忖道:“难道此人剑术已经练到登峰造极之境,可以不拘形式,克敌制胜,当然,这一点,自己也可以办得到。(不使招式,随手挥剑,化解对方七剑)那是因为自己在⻩山石窟服过七返舟,练成‘六脉真气’,举手之间,真气贯注剑⾝,自可不拘招式,把对方剑封住…”
凌飞⽩展开剑势,前面七剑,方被云如天化解,后面又是七剑,接着袭到。
云如天却也并不怠慢,随着对方七剑飞来,他手中长剑,就左右挥动。
凌飞⽩配合剑势,一个人绕着云如天,盘旋游走,因此一排排的剑影,就把云如天围在中间。
云如天站在中间,没有施展⾝法,只是随着凌飞⽩的转⾝而转⾝,一剑接一剑朝前挥出。
凌飞⽩七剑一招,七剑之后,又是七剑,一组接一组的剑影,盘空刺来,剑风,挟着嘶嘶轻啸!
一时宛如银蛇闪,银芒飞,匝地盘空,使人目为之眩。云如天一柄长剑挥舞之间,并没有凌飞⽩的快,大概凌飞⽩发出七剑,他才挥出一剑,但这一剑,正好化开解凌飞⽩的七剑,只是这一情形,在外人看来,他好像被困在剑影中间,穷于应付,除了封解,已无还手之力。
君箫看了一阵,已知云如天决不会败在凌飞⽩的手下,心头也自放宽了,如今他心中思索的却是云如天的来历了!
他一直没有使出剑招来,那是有意隐蔵不露,觑其用心,无非是怕人家认出他的路数?
此人年龄不大,一⾝造诣,显然不在自己之下!
云如天,莫非也是化名不成?还有,他一味化解对方剑势,并没有出手抢攻,这自然是想和凌飞⽩打満百招,就可过关了。不错,只有打満百招,通过这场比试,才能不得罪七绝魔剑门下,这样看来,他可能已经知道凌飞⽩的来历了。
君箫想到这里,突然暗暗哦了一声,方才只顾替云如天担心,没有想到其他问题上去,这一想到凌飞自来历,心头不噤一动,暗道:“不错,看来这聚英楼果然是七星会招揽江湖人物的机构了,自己虽然不知七绝魔剑邓玄公是不是会中主要人物,但他们弟子⽔中柱、李如流,都是七星会的羽,这凌飞⽩被招待在景福堂,自然也是七星会的人,从他够资格担任光禄堂典试师傅这一点来说,他在七星会的⾝份,决不会太低。”
练武场上,依然剑影重重,除了不时传出一阵接一阵的双剑锋之声,两个人早已失去了影子!
姬红药是个好动的人,看了一阵,本看不到两下剑来剑往的搏斗,心头大是不耐,转过⾝,低低问道:“云大哥,你看他们两人,哪一个会胜呢?”
君箫含笑道:“这两人剑上造诣极深,只怕打満百招,仍然秋⾊平分,很难分得出胜负来。”
姬红药道:“云如天能和凌飞⽩打成平手,就很了不起了,因为凌飞⽩是七绝魔剑邓老前辈的二弟子,你总听人说过七绝魔剑邓老前辈吧?他的剑法,天下无人能敌。”
君箫摇头摇道:“我没有听说过。”
姬红药道:“什么,你连七绝魔剑也没听人说过?”
君箫笑了笑道:“你又忘了,我是刚从塞外来的。”
姬红药忽然嫣然一笑道:“是啦,我想起来了,董老爹说过,你连塞外最有名的怪刀百里奇,都不知道…”
君箫心头方自一动,暗道:“就凭董老爹这句话,很显然,他们对自己来历,怀有存疑的态度了。”
就在此时,突见冯友三霍地站了起来,双手一摆,⾼声道:“二位请住手。”
战中的两人闻言各自跃退。
凌飞⽩一张瘦削脸上,隐泛怒⾊,抗声道:“冯总管何故喝停?”
冯友三堆着一脸笑容,拱手道:“百招已过,这一场云壮土可得顺利通过,凌少侠请回座。”
凌飞⽩铁青着脸,轻哼一声,返剑⼊鞘,悻悻地回到椅上落坐。
冯友三等凌飞⽩坐下,才转脸朝屠青庭含笑道:“第二场,比试轻功、暗器,由屠老师担任,现在请屠老师出场。”
屠青庭眯着一双细目,又大又胖的⾝躯,好不容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拱了拱手道:
“好说,好说,兄弟遵命。”
冯友三右手一抬,指指练武场左首一座梅花桩,说道:“屠老师,云壮士请。”
屠青庭直着脖子,朝沈功甫点点头。
沈功甫立即趋了过去。
屠青庭和他低低地说了几句,沈功甫连连点头,转过⾝,招来一名青⾐汉子低声吩咐,那汉子立即躬⾝退下。过不一回,只见两名青⾐汉子捧着两口⽪袋,走进练武场来。
沈功甫指挥他们把⽪袋放到梅花桩边上,然后打开⽪袋,取出六十六把精光闪闪的柳叶刀,刀尖子向上,刀柄处是一较细的铁锥,一柄柄揷⼊梅花桩上。
这梅花桩是按八卦卦象摆的,中间两主桩,是为两仪,两个阵眼,梅花桩上,揷上柳叶钢刀,这叫做“柳尖八卦桩”一个人要练到登萍渡⽔,树抄飞行的绝顶轻功,才能登上八卦桩,在刀尖上较技。
屠青庭一⾝笨重臃肿,看去连行动都不大灵活,居然摆出这种阵仗来。
这当然不是唬人的事儿,没有真才实学,绝世轻功,他岂敢如此托大,要在刀尖子上和云如天较量暗器?
沈功甫指挥着两名汉子揷完柳叶刀,两名汉子各自退下。沈功甫朝屠青庭躬⾝一礼道:
“请屠老师查看。”
屠青庭点点头,然后朝云如天抬手道:“云壮士请。”
当先举步朝练武场左首走去。
云如天昂首跟在他⾝后下场。
这两人一个又⾼又大,一个又瘦又小,简直不能相比,幸好他们比试的是小巧功夫——
轻功,暗器,如果比力气的话,云如天准吃亏无疑。
姬红药偏过头来,低低地道:“云大哥,你可知道屠老师的外号叫什么?”
君箫道:“不知道。”
姬红药抿抿嘴,低笑道:“他叫土蜻蜒。”
君箫道:“屠老师本来就叫屠青庭。”
姬红药轻笑道:“不!我是说他外号叫土蜻蜓,方才听沈管事说,他轻功可⾼着呢!”
原来她是听沈功甫说的。
君箫颔首道:“不错,此人轻功一定很⾼。”
姬红药奇道:“你如何知道的?”
君箫笑了笑道:“屠老师如果轻功不⾼的话,冯总管怎会请他来当这一场的主试?他又怎敢在梅花桩上,揷上锋利无比的尖刀?”
姬红药道:“我真有些不敢相信,看他⾝子这样笨重…”
她话还没说完,屠青庭,云如天已经走近梅花桩。
屠青庭脚下一停,回过⾝来,一抱拳道:“兄弟有僭,在桩上候教了。”
⾜尖轻轻一点,⾝随势起,朝梅花桩上纵去。
你别看他一⾝肥油,臃肿不堪,这一施展⾝法,当真像一团轻絮,随风飞起,轻灵已极,只见他左脚脚尖轻飘飘落到八卦桩西北乾宮主桩上面,双肩乎稳,上⾝都没晃一下,就以一式“金立独”定在刀尖子上,然后朝在桩下的云如天抱抱拳含笑道:“云壮土请升桩。”
云如天还礼道:“在下献丑。”
脚尖点地,一纵⾝,使的是“旱地拔葱”⾝形直拔而起,⾜尖落在了坎宮主桩之上。
君箫极为注意着云如天,看他脚尖落在刀尖上的情形,不但⾝形极为自然,而且也十分沉稳。
一望而知他轻功造诣并不在屠青庭之下,心头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
屠青庭眼看云如天也跟着上了梅花桩,心中不觉暗暗赞道:“这小于年纪轻轻,一⾝轻功,倒是不弱。”
心中想着,⾝形一个轻施,⾜尖踏着刀尖,由左往右,展开⾝法,按八卦桩阵式,穿行游走。
这一迈步,但见他在刀尖上如履平地,行走如飞,当真像蜻蜓点⽔,⾝法灵轻已极!
他这番游走,一来是为了试试“柳尖八卦桩”的步眼,同时也要看看云如天的轻功,在刀尖上走开了,究竟多少火候。
云如天看他活开⾝法,自然也要踩踩八卦桩的虚实,沿着边锋,腾⾝掠起,只见他在柳叶刀尖上,起落如飞,轻灵矫捷,⾝法优美,不输屠青庭。
两人背道而驰,各自在桩上绕了一圈,回到原来起脚处站停。
屠青庭望着云如天咧嘴一笑道:“云朋友轻⾝功夫,果然不错,现在兄弟要考究考究你的暗器如何了?”
倏地腾⾝而起,施展出“云龙三现”⾝法,一个人在空中折探臂,果然矫若游龙!
就在这一瞬间,打出了六点寒星,朝云如天过来。
这六点寒星,有三颗是铁莲子,品字形打向云如天“璇玑”“巨骨”
有三支是飞镖,两支打向“咽喉”、左“将台”
最后一支却是穿心镖劲贯镖⾝,快同闪电,因此他虽是最后发出,却最先打到,锐利无匹。
这六件暗器,出手之时,旁观的人,竟没有看得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暗器自然以速度越快越好,由此可见他是此中老手了。
此人一期臃肿,平时行动迟缓,没想到他这一施展轻功、暗器,竟然比一般⾝手矫捷的人,还要轻巧灵活!
云如天也并不怠慢,⾝形一侧,倏地后退了一桩,左手食中两指,一下就夹住了穿心来的一镖。
不!他左手移动之间,四个手指上,已经夹住了三支钢镖,同时右手⾐袖一挥,也卷住了三颗莲子,接到手中。
屠青庭目中寒光飞闪,口中沉喝一声:“好!”⾝扑进,一下落到云如天面前,喝道:“云朋友,接几招。”
双掌似爪似钩,朝云如天拍来。
云如天换桩递掌,正待举掌封架!
就在他撒⾝换桩之际,突觉脚下一沉,踩到的这桩,竟是浮桩,⾝子不觉往下倾去。
屠青庭哪肯放过这一机会,口中大笑一声,双掌突然速加下击,同时掌心一吐,飞出两支细如牛⽑的飞芒,朝云如天肩头过去。
这一下要是换了一个人,脚下踩到浮桩,屠青庭势道沉重的掌力,又如泰山庒顶般拍落,即使能逃过他下击的双掌,这两支“掌中针”也决难躲闪得开!
好个云如天,他一脚踩空,心知不妙,但毫不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猛昅一口真气,⾝如风摆荷叶,轻轻一晃,本已倾跌下去的人,忽然间,好似有人扶了他一把,一个人又往上了起来!
就在他上⾝直起之时,双手一抖,宽大⾐袖使出一记“流云飞袖”拂出一股強劲的內家潜力,把两支“掌中针”卷飞出去。
此时屠青庭泰山庒顶般拍落的双掌,也正好及时追击而至,和流云飞袖乍然一接,发出一声裂帛似的震响。
屠青庭但觉对方这一拂之力,有如巨浪卷舟,掀天而起,自己被震得脚下浮动,几乎停⾜不住,急忙昅气后退,斜飞出去。
云如天也在双袖拂起,一个人翩然往左飞去,落到另一支刀尖之上。
屠青庭果然不愧是轻功绝顶,暗器无双的⾼手,就在他斜飞出去之际,⾝形一个飞旋,—⾝宽大锦袍,随风飘飞而起!
这一旋不打紧,但听一阵嗤嗤破空轻响,就有十数点寒星,像飞蝗般从他⾝侧飞起,密集如雨,朝云如天飘洒过来!
这回发出来的暗器,有子⺟弹,连珠弩,铁蒺藜、子午钉,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打出来的,但每一点寒星,都认⽳奇准,所取部位,都是要害伤⽳,几乎笼罩了云如天前⾝所有大⽳。
云如天双袖上下飞舞,⾝如穿花蛱蝶,连翩飞起,在刀尖上起落如飞,左右闪动,就像在暗器中穿行!
他这一脚尖点动,纵跃闪避,就一连踩到了五支浮桩,但他只是轻轻一点,便自掠过,正因心中早有准备,一直提着真气,⾝如飞絮,因此纵然遇上浮桩,也并无多大威胁。
只是屠青庭的暗器,十分厉害,别人打出来的暗器,三支就是三支,一蓬就是一蓬,你躲过了就可没事,屠青庭⾝上这件又宽又大的锦袍里面,竟然不知蔵着多少暗器,层出不穷!
他举手投⾜,旋⾝飞跃,⾐袖袍角,都能发暗器,而且发如连珠,你闪到哪里,他就到哪里。
这一瞬工夫,云如天连换了十几个位子,屠青庭跟着他的人,几乎打出了近百数的暗器,但没有一件打中云如天⾝子。
屠青庭一时兴起,口中发出一声长啸,脚尖在刀尖上轻轻一点,⾝形腾空扑起,⾝上本来又宽又大的一件长袍,忽然鼓了起来,双手一划,真像一支大硕无朋的怪鸟,展翅扑攫过去,快到云如天头顶,突然间,从他⾝上飞洒出一阵细碎的暗器,潇潇如雨,密集打下!
姬红药看得忍不住低“啊”一声!
但就在屠青庭暗器出手之际,云如天也⾜尖轻点,一道人影,冒着雨点般的暗器,从屠青庭⾝边擦⾝而过,斜飞出去。
屠青庭一见云如天斜飞开去。岂肯放过?
⾝子如蜻蜓点⽔,一点即起,跟着云如天⾝后追去。
云如天斜飞而起的人,就像一缕轻烟,划着弧形,轻灵无比的飞出去三丈来远。
屠青庭本来是飞扑过来的人,因云如天斜飞开去,才改扑为追,故而会在柳叶刀尖上一点再起。
但这回云如天⾝法怪异,不是真飞,而是划着弧形飞出,这和昆仑云龙⾝法差不多,是一种回翔⾝法。
屠青庭要追上他,只好施展“蜻蜓三点⽔”⾝法,在对方弧形拐弯处,⾝形一落再起,紧追不舍。
这回煞是好看,云如天施展弧形⾝法,和屠青庭施展“蜻蜓三点⽔”两条人影,绕着梅花桩边锋追逐。
姬红药低声叫道:“云大哥,快瞧,屠老师施展的是他最拿手的‘蜻蜓三点⽔’,他土蜻蜓的外号,就是这样得来的。”
君箫心中暗道:“云如天弧形⾝法,恍如一缕轻烟,中途并未落⾜,屠青庭使的确是‘蜻蜒三点⽔’,但中间两次一点再起,已经落了下乘!”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云如天躲闪暗器,划着弧形飞出,屠青庭施展“蜻蜒三点⽔”追了上去,只是如此而已。
云如天⾝形一停,屠青庭也随着在刀尖上站停下采。
云如天倏地回过⾝来,朝屠青庭双手一拱,抱拳说道:“屠老师承让了。”
屠青庭自然心里明⽩,自己在追逐他的时候,轻功火候差了人家一筹,但这一点,他也可以不承认。
“你施展的是弧形⾝法,我施展的是‘蜻蜓三点⽔’,这是各人施展的⾝法不同,岂能说我中途两次起落,就算输了?”
他呵呵一笑,说道:“兄弟哪里输了,还请云壮士指点。”
云如天淡淡一笑道:“屠老师不妨摸摸左首⾐领,就知道了。”
屠青庭闻言,伸手朝左首⾐领上一摸。
这下,他一张面团团的胖脸上,不觉骤然红了起来,原来他左边⾐领上,斜揷着一支细如牛⽑,通体泛着青⾊的细针。
这支针正是他自己第二次出手打出去的“掌中针”敢情云如天刚才冒着如雨暗器,从自己⾝边擦过之时,做的手脚。
这自然是自己输了!
屠青庭几乎不敢相信这年轻人暗器手法竟然⾼过自己,他眯着一双细目,拱拱手道:
“云壮士果然⾼明,兄弟这一关,顺利通过。”
说完,一个旋⾝,飘落平地。
云如天跟着他飞⾝落地,回到阶前。
屠青庭朝冯友三拱拳道:“总管想必已经看清楚了,云壮士兄弟这一关,顺利通过了。”
冯友三连忙还礼道:“多谢居老师,请回座休息。”
接着说道:“第三场比试內力,由任老师担任主试,功甫,你先准备一下。”
沈功甫答应一声,立即急步趋出,指挥着两名青⾐汉子在练武场中,隔着一丈距离,用⽩粉在两头各划了一个两尺方圆的圆圈。
冯友三起⾝朝任驼子拱手道:“现在第三场开始,请任老师出场。”
任驼子起⾝走出,朝云如天抱抱拳,咧嘴一笑道:“云老弟请。”
云如天抱拳还礼道:“任老师请。”
任驼子也不客气,举走走⼊场中。
云如天跟着下场,走至两个⽩粉圆圈附近,脚下不觉一停,问道:“任老师要如何比试?
还请明教。”
“不敢。”
任驼子笑了笑,朝沈功甫招招手。
沈功甫迅快地送上一⿇绳。
那⿇绳⾜有一丈多长,任驼子接到手中,才抬脸朝云如天道:“这场比试,完全以內力为主,老弟和老朽各站在⽩粉圈內,一手执绳,不论拉也好,推也好,老弟把老朽拉出圈外就算老弟获胜,老朽把老弟拉出圈外,就算老朽获胜,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如果双方拉成平手,一炷香的时间一到,也算老弟通过。”
云如天道:“多承指教。”
任驼子举步走⼊⽩粉圈內,云如天也举步走到他对面,跨⼊⽩粉圈內两人相距一丈,对面站定。
任驼子一抬手把⿇绳的另一头投了过来,口中说道:“老弟接住了。”
云如天一抄手,接住了绳子。
任驼子回头朝沈功甫道:“沈管事,点香。”
沈功甫早就命人准备好线香,这就把一个小香炉移到两人边上,然后点燃线香,揷⼊炉中。
任驼子抬目道:“老弟小心了,咱们就得开始。”
云如天一手拉住⿇绳,点头道:“任老师只管施为。”
任驼子道:“好。”
“好”字出口,立即功运右臂,把一股內力由⿇绳上传了过来,一耝如拇指的⿇绳,登时挣得笔直。
他不用拉而是抖手往前送出。
这时⿇绳上经他內力贯注,犹如一铁一般,这一送之力,何异千钧?
若是普通之人,被他这一送,不摔出去几丈才怪!
任驼子內力注,抬腕一送,发觉云如天虽然握着绳子本没有力道,心中暗道:“这姓云的当真还是雏儿,你此时再不运劲贯注绳上,岂不吃了大亏?”
心念方动,只觉云如天⾝形一侧,依然没用力道,只是借势往前轻轻一拉。
这一拉不打紧,任驼子就差点吃了大亏!
要知一⿇绳上,都贯注了任驼子的力道,往前送来,自然力道奇猛,如果云如天也贯注真力,和他对抗,那就形成均势。
如今云如天毫不使力,一绳子就全是任驼子的力道。
他侧⾝避过绳子正面,再趁势轻轻一拉,正合乎“四两拨千斤”的道理,使的是巧劲。
这场比试,虽是比拼內力,照说不能用巧劲,但如今既然划了两个⽩粉圈,目的只要把对方弄出圈外,就算赢了。
那就只求把人出圈外,不妨使用方法,不须完全使用內力了。
任驼子満贯內力而发,给云如天这么一拉,上⾝不由往前一个俯冲,几乎被拉出⽩粉圈外。
他是老得成了精的老江湖,一上手就几乎是八十岁娘老倒绷孩儿,在沟里翻了船,慌忙使用千斤坠,把⾝子稳住。
就在这眨眼之间,云如天趁他这一怔神,骤然贯注內力,朝前去。
不,他学任驼子的方法,手腕一抖,居然使了一记法“直捣⻩龙”把一⿇绳,抖起一个花,朝前直送出去。
任驼子刚站住桩,陡觉握绳手腕,猛然一震,对方內力直过来,几乎把自己推得往后倒退出去,心头不觉一愣,暗道:“好哇,你这小子居然给老夫来这一手!”
心念一动,也立即功聚右掌,徐徐朝⿇绳上往前推去——
peacockzhu扫校,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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