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2000年2月28⽇
慕尼黑
浅沼从后车座上拽过一支“毒蝎”弹药装到自动步上,瞄准了在“波尔舍”后紧追不舍的那辆“奔驰”货柜车,慢慢地向后扣动了扳机,即将击发的一刹那,他发现李汉的手挡在了瞄准具上。
“别!”李汉喊道“她在车上!”
“谁?”
“婵。”
“怎么回事?”
“他们抓住了她。”
“人质?”
李汉没有说话。
移动电话的铃声响了起来,李汉抄起话机贴在耳边,是巴克打来的。
“喂,李,我想你已经看到我了。”
“是的。”
“还有她,也在这辆车上。”
“我知道。”
“那你就该让你旁边的那个小子把他手中的家伙放下,不要轻举妄动。我刚才告诉过你,你就是杀死我也没用,你改变不了已经设定好的‘末⽇程序’,包括纵在我们手上的核指令。只要这个程序还在,甚至只要有核指令在,整个世界连际们在內,就休想解脫厄运。不信你可以试试,如果我完蛋了,二十四小时后,你和这个世界也将一块完蛋!”
“我会在这之前,让你的‘末⽇程序’见鬼去!”
“可笑的念头!你本连程序的门都摸不着,该去见鬼的是你。”
“不,是你,我敢打赌。”
“打赌?好主意。我看我们真可以赌一次。”
“我不反对。”
“只赌1次。如果你输了,就自动退出,别再来找我的⿇烦。”
“我要是赢了呢?”、“我说过,你可以带你的女友远走⾼飞。”
“不,你知道,这不是我的条件。”
“好吧,如果你赢了,我就认输,按你的条件认输。不过我刚才提醒你,我已经在你的女友,她叫什么?婵,对吧?我已经在她⾝上连通了⾼庒电极,使她变成了整个游戏的程序之一,只要一招失手,你就会随时亲手致她于死地。”
李汉举着话机的手抖了一下。
“你在发抖是不是?对不起,这只能怪你那辆‘波尔舍’在后面跟得太紧了。”
“这个混蛋!”李汉用国中话骂了一句,马上又用英语改口道:
“好,我答应你。”
“那我们开始吧。”
“OK。”
李汉说着对⾝旁的浅沼丢了个眼⾊,他发现其实这很多余。没等李汉通话结束,浅沼已经把移动电话、笔记本电脑和调制解调器连接在了一起,并且顺便回给他一个OK手势。
这家伙在行,李汉想,是个玩电脑的好手。他満意地在浅沼的后背上劲使拍了一把。
接下来,周围的气氛就变得不那么轻松了,因为李汉和浅沼同时发现,那辆“奔驰”货柜车与他们的距离正在悄悄缩小,而其它几辆追车也正从不同方向向他们近…可以想象,这个时候在每一辆追车上,都可能有一支单兵肩导弹或者火箭筒什么的,正从车窗后向他们瞄准。你投鼠忌器而对方却无所顾忌,你唯一的选择是让你的车轮子跑得快些,再快些,直到跑出那些家伙的程之外,李汉想。但到底年轻的浅沼还想试试另外的选择,他再次举起了装好“毒蝎”弹药的自动步,瞄准了一辆黑⾊的“帕萨特”
因为它的距离较近,还因为他不能朝比“帕萨特”距离更近的“奔驰”货柜车开火。
“得给他们点颜⾊看看,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保持车距!”
李汉再次把手按在浅沼的上。
“你超出游戏规则了。”
浅沼看了看李汉,无奈地放下自动步,把手搭在了键盘上。
晶显示屏上立刻出现了IET’SBEGIN(让我们开始吧)的字样。
“这么说,你准备好了?”话机里传来巴克的声音。
浅沼恶狠狠地敲击出一个“!”
对方不再搭话,只是在屏幕上一个接一个的往过甩单词:
STARTPLAY(开始游戏)?
浅沼的回答是:YES。
LANGUAGES(语言模式)?
浅沼侧过脸来看着李汉:“中文,还是⽇文?”
李汉用左手握住方向盘,腾出右手在键盘上敲出了ENGLISH的字样。
浅沼不解。
“我对这些编制游戏程序的家伙们的中文和⽇文⽔平表示怀疑。”
浅沼例嘴一笑。
屏幕上又出现了SFXON/OFF(音效开关)?
浅沼把光标移到ON上,一阵节奏強烈的打击乐立刻在车內轰响起来。李汉再次伸手,把音量调低了些。
接下来是DIFFICUITYLEVEL(难易等级)选择。在VERYEASY(简单级)、MEDIUM(中级)、HARD(难度级)、LUDICROUS(荒谬级)四个级别中,浅沼的选择是:
LUDICROUS。
李汉看了浅沼一眼。没有解不开的指令和程序,这一点他们两人心里都非常清楚。那帮家伙之所以在每一道指令前设置游戏程序,并非故弄玄虚,面是故布疑阵,借以绘对手制造尽量多的⿇烦,延宕解码的时间。否则,这种时候,谁还有心跟你玩游戏?
“你这是自己难为自己。”李汉指的是浅沼的选择。
“不能让这家伙小瞧了你我。”浅沼说。
李汉轻轻按了下喇叭,一踩油门,汽车像被人猛菗了一鞭似的,飞速向前驶去。在它的后面,急流汹涌般跟上一支让车辆行人纷纷躲避的奇怪车队。
人们惊异地注视着这场近乎狂疯的竞赛,却不知真正的较量并非车与车的追逐。
慕尼黑近郊
由德国警车开道的“亚细亚方舟”车队,疾风暴雨般穿过哈尔小镇后,正在通向慕尼黑的最后路段上冲刺。
“不能再快了。如果给这些车都装上翅膀,我敢打赌,它们马上就能飞起来。”
坐在开道车中的察警局长边用手帕擦去额上的冷汗,边提醒一路催促司机开快车的维雄。
维雄没接他的话茬。当车队在一个十字路口被一队横过马路的修女暂时阻断后,他拍拍司机的肩膀说:
“我们调换一下,我来开。”
司机怀疑地打量着维雄,维雄不想做解释,轻轻例嘴一笑。只这一笑,便鬼使神差地让司机顺从地翻过椅背,爬到了后排座位上。他觉得这个国中人的笑,很让他放心。
很快,车队又向前开进了。察警局长发现,第一个被维雄的车技吓得脸⾊煞⽩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把方向盘让出来的司机。
慕尼黑
汉斯的目光随着屏幕上出现“夺冠之战”的字样而变得全神贯注。尽管他记着这一游戏的全部程序,包括它的每一个⾊彩绚烂的美丽画面,但此刻他仍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最先进⼊画面的是一顶金光闪闪的王冠。王冠被什么力量托举着,在蓝天丽⽇下移动。镜头拉开后,才发现那顶王冠正驮在一只大巨的黑鹰背上飞过天空。
无数支银⾊的箭骸伸进了画面。随着一片响亮的金属弓弦声,箭链脫弦而去,直取黑鹰。
中箭的黑鹰像只刺疆似的发出一声惨叫,在空中挣扎了几下,无奈地合拢翅膀向地面栽去。与此同时,那顶王冠也从黑鹰的背上滑落了下来…
画面上出现了十个撤旦仰夫大笑的镜头,每一个手中都握着一把镣镣作响的硬弓。十双手臂伸向空中,都想抢夺那顶坠落的王冠,却不料一股龙卷风袭来,把王冠裹挟进了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
坠人海中的王冠飘飘悠悠地向海底沉去,引得无数的鱼虾⻳蟹为争得王冠咬作一团,却谁也没能把它争到嘴。
王冠继续下沉。忽然,鱼虾⻳蟹纷纷散开,四下逃命;一条反大的灰鳖沉着又险地游了过来游近王冠后,不慌不忙地张开大嘴,一⽇将王冠呑进肚里,又不紧不慢地向深海潜去。
海底,有一座哥特式和东方庙宇混合风格的宮殿。这是汉斯授照巴克的要求设计的,他知道,这是典型的巴克式梦想。
字幕出现了:谁能夺回王冠?迪格?斯拉瑞?布莱克?还是龙?
画面上出现了四位勇士的头像。
第一位,迪格。这是个金发碧眼的小伙子,一望可知,是个纯种的雅利安人。
第二位,斯拉瑞。这是个披着一头栗⾊长发的女郞。
第三位,布莱克。这是个盎格鲁·撤克逊人和印第安人的混⾎儿。
第四位,龙。这是个亚洲人。
PLEASECHOSE(请选择)。
“你估计,他们会选择谁?”汉斯眼盯着屏幕向巴克发问。
“当然是第四个,这些亚洲人!”巴克的回答里听不出是赞赏还是不屑。
话音未落,屏幕上打出了对方的选择:
龙。
罗马
对于教皇和国美总统等人来说,20O0年2月28⽇这一天,是他们生命中最长的一天。天⾊未明时,意大利察警总监就亲自驱车来到拉特兰宮,当面向这些巨头们报告:据国中 府政通报,今天他们出派的特别行动分队将向“拯救军”发起攻击,使全世界一举解脫末⽇之劫。为确保行动成功,他们将在欧洲的哪座城市发起这次攻击,暂时还需要保密。
“由于电脑病毒使整个发达家国的网络系统遭受到了致命破坏,所以,”察警总监面带愧⾊地说“我们到现在还没能查出这个组织的大本营究竟在哪个家国的哪座城市。”
“连在欧洲还是美洲都弄不清楚吗?”国美总统不満地斜睨了意大利总监一眼。
“是,是这样,阁下。”察警总监嘟囔道。
“对此我作为东道主也非常抱歉。”这差不多是几天来意大利总理头一次开口说话。
教皇叹了口气,在前画了个长长的十字。
慕尼黑
“瞧,这小子是你和我的混合体。”浅沼指着屏幕上一⾝国中拳师和⽇本武士混合装束的“龙”对正在驾车的李汉说。
“这就对了。”李汉飞快地扫了一眼屏幕,马上又睁大眼睛盯住正前方。前方是十字路口,过往车辆很多。
浅沼不再跟李汉搭汕,眼下他得先为“龙”走向夺冠之路选关。
与通常的选关方式不同,出现在“龙”眼前的是一只由红⻩绿⽩蓝五⾊线条构成的大海星。每一种颜⾊的线条构成海星的一条边,每条边上都有四个黑⾊斑点。五条边纵横错后,⾊彩斑谰的海星背上,便有了十个黑⾊的叉点。
这是什么意思?“龙”面对着缓缓动的海星,踌躇了。
浅沼在键盘上敲击出了PLEASESHOWTHERULE(请显示选关规则)。
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几行小字:
五角海星上的十个叉点,为进⼊游戏各关的十个人口,进⼊其中九关并能获胜者,可夺得王冠;
选关时可将任何一点作为起步点,但不得从该点攻关。而是从该点开始,每跳三点进⼊一关。待攻克后,再依此法进⼊下一轮攻关;九关攻克后,最后回到第一起步点退出游戏。要求:1、任何情况下,三点间都应成一直线,不准拐弯;2、一关攻克后,下一关不得以此关为起步点即不得追尾起步,必须另选起步点攻关。
浅沼对着屏幕沉昑片刻,正要在键上敲出START(从头开始游戏),话机里又传出了巴克沉的嗓音:
“记住,这些只是出现在屏幕上的游戏规则,真正的游戏规则永远不会变成文字。但我可以再次提醒你们,你们在电脑前面临的每一关,都不是单纯的游戏,而是关系到部分甚至全部人类生存或是毁灭的抉择。举例说,‘穿越森林’这一关,它的最终密钥数码是控制各核大国的核指令。如果你们对了,核指令就会自动消解;如果你们错了,那么,那些已从国美、俄罗斯或其它核大国的发井里对准了纽约、东京、海上、伦敦和里约热內卢等等城市的核弹头,就会在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里,把这些人口过千万的大都市毁于瞬间。再举例说,‘潜泅毒湖’这一关,它的密钥连接着十几个正在研究神经毒气战的家国试验中心,只要你一着出错,就会出现迄今为止最大的毒气怈漏事件。如果你们还记得五年前发生在东京地铁里的奥姆真理教授毒案,就会理解比‘沙林’的毒效胜过百倍的毒气怈漏意味着什么?请记住,跟我们做游戏,不要心存丝毫侥幸。没有一关是可以轻松闯过的,何况你们的每个一念之差,都会导致数万、数十万甚至数百万人的丧生。现在,你们该明⽩这个游戏是怎么回事了吧?”
接着从话机里传来的是让人发冷的笑声。
“这也太忍残了,完全是丧失理智的狂疯行为,本不能算是游戏!”浅沼喊道。
“小伙子,你太稚嫰了些。依你之见,人类的哪种行为不是游戏呢?难道刚刚结束的俄国人在克里米亚半岛的军事行动、印度人与国中人的海战、⽇本人与俄国人的海战,不是一种⾎腥的游戏?至于说到理智,我认为恰恰相反,这才是一开始就目标明确的真正充分的理智之举。而人类的战争,倒往往是很少经过深思虑,到头来一步步失控、升级的狂疯行为。”
“你不是没有理智,而是没有人。”李汉说。
“你说对了,我永远不会按你们这些人渣的感情去思考和行动。我有我的人,这个人就是让世界任何角落都不再有统治者,也不再有剥夺者。”
“你在这个世界上扮演的又是什么角⾊?”
“拯救者。”
“用一种把世界上现有的各种统治和剥夺都集于你个人一⾝的方式拯救世界?”
“恩…你太尖刻了,可我不得不承认,你说得有些道理,它甚至使我明⽩了长久以来一直困惑着我的问题——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和所有的统治者与剥夺者骨子里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区别是,你想连他们也一起统治和剥夺!”
“精彩!但是,现在当你和世界终于认识到这一点时,已经为时太晚了。因为我离这个目标还差一步之遥,而你们距离阻止这点、还差——用你们国中人的话说一一十万八千里!”
“这个结论你下早了。”
“那我们为什么不让话题再回到原地上来——让我们试试看?”
“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李汉说着拉过浅沼的手放在驾驶盘上“你开车;我先来。”
两人在⾼速行驶的汽车上飞快调换了座位。
“这有点像你们国中人演的飞车杂技,很刺是不是?”浅沼打趣道。
李汉没接话,他从⾐袋中摸出记事本,在上面草草写了点什么。
“那是什么?”浅沼一边开车,一边扫了眼李汉的记事本。
“选关顺序。你瞧,我们把十个点分别用A—I表示,起始点用0表示;本来可以有二十种进⼊法,但有了最后两点限制,就只能有一种正确的走法了;这就是:一、从0点起步到C点;二、从0点起步到G点;三、从C点起步到H点;四、从G点起步到B点;五、从H点起步到F点;六、从B点起步到D点;七、从F点起步到A点;八、从D点起步到I点;九、从A点起步到E点。然后从E点回到0点退出…”
“照这么说,那就还该有一种走法。”
“为什么?”
“把你说的这顺序倒过来逆向进⼊;不是也可以么?”
“他妈的,我倒把这一点给忘了。不过,让你这么一说,⿇烦也来了。这两种进⼊的办法肯定只能有一种合乎这帮家伙设定的程序,问题是,哪—种?”
“各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我看咱们只能投硬币来决定了。”
“没有什么百分之五十。要么百分之百的对,要么百分之百的错。”
“那你想怎么样?”
“你想想看,跟我们通话那家伙是个自大狂,这种人总是喜标新立异,处处想显得与众不同。所以,—我想他更会选择你所说的逆向进⼊法。”
“万一我错了呢?那可是百分之百的错呵。”
“那也只能把宝押在这上面了。”
“好吧,我也看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京北
总参谋长助理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何达将军俯⾝案头,细细审视着玻璃台板下那张五万分之一的慕尼黑市区图。从维雄他们那架伊尔一96—300型运输机一起飞,他就开始研究这张地图。现在他差不多已经悉了这座城市的所有街区和主要街道。当然最悉的还是康诺里大街72号,以及和它连通的每一条街巷。
这是他们可能找到李汉的唯一所在。
有人敲门。
来人是一名上尉。
上尉发现将军的目光向他扫来时,尽管一如既往的沉静,但仍然可以感受到一种期冀。他迟疑了一下,因为他知道自己带来的是坏消息:
特别行动分队已进⼊慕市。在康诺里大街72号没能找到李汉。那里看来不久前刚刚经历过一场烈的战。战的结果是留下七具尸体,其中有一具女尸。已经仔细检查过,这里面没有李汉。他在战中得以脫⾝或被俘的可能都不排除。但不管哪种可能,都使小队的下一步行动变得很艰难。因为除了五万分之一的慕尼黑市区图,他们几乎对所有情况都所知甚少,而对事情的进展更是一无所知。
除了从案头上拾起⾝,坐回到转椅上,将军几乎没有任何其它表示,但上尉还是感觉到了某种深切的焦虑。因为他刚才获悉这一消息时,也是这种感觉。
“现在他们在哪里?”将军突然发问。
“还在康诺里72号,一边寻呼李汉的移动电话,一边作短暂休整。”
“立刻指示他们,不要在康诺里72号久留。尽可能寻找战的目击者了解情况,然后,把小队分成几个小组到一切有可能的相关地点展开搜索,同时在移动中继续呼叫李汉。”
“是!”上尉转⾝走,又被将军叫住。
“要他们把一台移动话机始终开着,随时与京北保持联系。告诉他们,我二十四小时在这里等候消息!”
这是上尉头一次听到将军抬⾼声量说话。
慕尼黑
眼看着那个名叫“龙”的勇士站在大巨的海星背上,从A点起跳,隔过D点,落在F点上后,巴克就预感到事情不妙。因为他知道,这正是他和汉斯设定的唯一正确走法的第一步。
“咱们这回算是遇上真正的玩家了。”汉斯的语气听上去简直像是在幸灾乐祸。
巴克包斜了汉斯一眼,恶狠狠地骂道:“这些⻩脸下流坯!”
汉斯能从这咒骂中感觉到巴克的心情越来越沉,便改口道:
“也许只是巧合,我们为什么不接着看看这家伙怎么闯关?”
F点这一关是“穿越食⾁沼泽”
一望无际的苔薛类植被像柔软的绒毯覆盖着沼地。绿⾊葱笼得让人噤不住惑。而在它的下面、一种名叫“卟卟”的半植物半动物食⾁怪,正打着沉重的蔚声在酣睡。每隔十五秒钟,它就会由柔软的植被变成绿⽑蓬松的怪物,一簇接一簇地从泥浆中直立起来,一边发出阵阵恐怖的低吼,一边张开大口四下寻找每一样可以呑噬的食物。五秒钟后,便又一个个倒头睡去,复原为起伏人的植被。
“嗨,李,我想透露给你一个秘密,有趣兴吗?”巴克对着话机说道。
“随你的便。”李汉漫应了一声。
“这一关其实并不难闯。你的⿇烦只在于,它的密钥与国美內华达州某地的遗传生物工程实验室连接在十一起。只要在最后一刻出了差错,哪怕是极其微小的差错,你都会亲手打开生物武器库的大门,从里面放出迄今为止我们闻所未闻的怪异物种,而包括你我在內的人类面对它将束手无策。
怎样,你听懂我说的话了吗?”
“谢谢你提醒。不过,当我还是中尉时,就接受过心理战训练。我也想向你透露一个秘密,那就是我现在心理状态非常稳定。”
“呃…既然如此,我祝你好运。”
“龙”出现在沼地的边缘。
他没有马上贸然踏进沼地,而是先驻⾜观望。待沼地中那些大大小小的食⾁怪把所有的招数都表演过一番后,他大喝一声,让自己像一股疾风似地旋转起来,然后就势往地上一滚,进⼊了表面平缓的沼地。几乎就在这时,沼地开始了它可怕的变异。平缓的沼地渐渐变得凹凸不平,葛然间,一个个绿⽑蓬松的怪物动着脊背轰然站起,一只只⾎盆大口像大巨的石榴一样绽裂开来,想要把“龙”生呑下去。就在“龙”郞将落⼊一个怪物的巨口中时,他猛地腾⾝而起,越上了这怪物的脑袋。然后,他箭步如飞,从一个怪物的头顶跳到另一个的头顶,其间几次因一些飞来飞去的小怪物⼲扰,险些失⾜落⼊泥淖,但都一次次化险为夷。直到一个个怪物筋疲力尽,整个沼地复归平静后;
他才来到一方被纵横分割成许多小格的大⽔塘前。
“龙”站在⽔塘边。
他点数着塘中的小方格。纵列十二个方格;横排也是十二个。他好像对此有些不解。
巴克和汉斯互相对视了一眼,又把目光重新转到屏幕上。
这时,他们看到“龙”又一次腾⾝而起,跳进了⽔塘中,然后他从一个方格中跃出来,又投进另一个方格,随着他的跳进跃出这些方格中依次出现了l13、l16、125、128等不同的数字。当整个⽔塘的所有方格都被数字填満后,屏幕的右下角打出一行字:
跳跃超基⺟十二阶幻方,其纵、横、对角线上十二个格中的填数之和均为870。
巴克和汉斯面面相觑。
游戏继续进行。“龙”在接下来的游戏中遇到的是更加莫名其妙的半植物半动物食⾁怪。但对他来说,这一关已没有什么难点无法攻破了。只不过是几头怪兽变成几十头怪兽,十二阶幻方变成十三阶、十九阶,域位幻方变成奇阶幻方罢了。所有这一切,他都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一一解破了出来。
最后当他来到食⾁沼泽的边缘时,已经解完了全部四道幻方题。
但是,他仍然走不出沼地。因为他看来还没找到开解这一关最后的密钥。
巴克轻轻吁了口气,在转椅上坐了下来“你是不是⾼估了我们的对手?”他问汉斯。
汉斯没有回答巴克,一直盯着屏幕的两眼忽然瞪得滚圆:“你瞧,他妈的他们把它解出来了!”
巴克腾地从转椅上跳起来,他清楚地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行数字:
870110520563439
这正是十二阶、十三阶、十六阶、十九阶四个幻方填数之和的总和。
巴克颓然坐回到了转椅上。
“龙”闯过E关后,李汉又跟浅沼把座位调换了过来,初战告捷使在一旁观战的浅沼心庠难耐“李,让我也试试。”
李汉知道浅沼⼲这个一点不比自己差,唯一担心的是他别一得意,把婵还困在对方手里这茬儿给忘了。
但李汉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浅沼作电脑远比驾驶汽车来得机敏和小心。何况你本就无法预知婵的命运系在哪一关上,稍有不慎就可能让她丧命。
还没等边开车边观战的李汉看清楚怎么回事,浅沼已经纵着“龙”勇士连续闯过了I和A这两关。
I关的名称是“潜泅毒湖”不诸⽔的“龙”必须先治服一条潜伏在湖底深处的千年大鲵,然后蔵⾝其中,才能在⽔下自由巡行,猎杀十二只不时把头伸出湖面,向空中噴吐毒气的大小瞻赊。这当然只是游戏本⾝,而这一关游戏的关键在于当“龙”猎杀十二只毒瞻时,每次都必须一刀见⾎,不能有半点闪失。
任何失误的结果,都会导致国美、俄国,甚至伊拉克这些家国的化学武器工厂毒气外怈,使当地那些此刻对危险茫然不知的无辜居留如群蚁般被成片毒杀。尽管“龙”在闯这一关时小心翼翼,但还是出了点小小的纰漏:有两只小瞻赊没能被他一刀杀死,结果是肯定导致了某地有一两处工厂毒气外怈,不知会让谁横遭此惨祸。
想到这一点,浅沼的太⽳一阵阵发紧。
所幸的是紧接着它的下一关“龙”没有再出现差错。
A关,就是巴克向李汉举例说明时提到的“森林毒蘑”这一关。暴雨后,遮天蔽⽇的森林中长満了五颜六⾊的菇蘑。“龙”的使命是必须采尽林中所有的菇蘑,不能有一只遗漏。否则,遗漏的菇蘑会狂疯生长,长到本无法采摘的程度时,就会砰然爆裂,从中冒出一股耀眼的火焰,熊熊大火顷刻间就会把整个森林焚毁,届时林中无一生命可以幸免,包括“龙”虽然‘龙”又有好几次差点漏采丛林深处的菇蘑,但都被浅沼眼疾手快地补救了过来。只是在他来到一扇带门钉的山洞大门前时,才稍许耽搁了一点时间。因为这一关的密钥毫无提示,只能猜测。
就在李汉差点又要把驾驶盘塞到浅沼手上时,浅沼忽然两眼一亮,脫口喊道:“我知道了!”随即在键盘上敲击出了一组数字:
0305020407090对了。屏幕上显示出PASS(过关)的字样。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组奇怪的数字?”
“这很简单,‘龙’一开始采到的是三个绿菇蘑,然后是五个红的,—两个蓝的,四个⽩的,七个粉的,最后是九个黑的。和起来就是352479。但我注意到山洞的大门上有十三个门钉,其它七个空位就只能是这七个零了。”
“好样的,难怪全世界都管你们叫⽇本鬼子!”
浅沼的脸上漾起得意之⾊“李;你从这几关游戏中发现了什么没有?”
“每一关游戏并不难,甚至常常是故弄玄虚。真正的难度在于最后的密钥,前面的游戏把你搞得眼花缭后,实际上它跟前边的一切毫不相⼲。”
“哈,李,你简直跟我一样了不起!”
“但没有人叫我们国中鬼子。”
“因为国中人更鬼。”
由于连战皆捷而奋兴的李汉和浅沼,没有注意到“波尔舍”与后面追车的距离正在又一次悄悄地缩小,更不会想到从一辆灰⾊的“宝马”车里,塞勒尔正偷偷举起一支步兵反坦克肩导弹瞄准了他们的后车窗…
历史常常会被一个小小的意外彻底改写。这时候如果不是一个从彼得堡跑到慕尼黑来旅游的小伙子,醉酒后歪歪斜斜地把一辆租来的“甲壳虫”横着开过马路,正好从“波尔舍”和“宝马”车之间的空档穿揷而过,把为塞勒尔驾车的司机惊吓得猛打了一把方向,才避免了一起看上去势在难免的车祸的话,这会儿,那枚步兵反坦克导弹也许早已把李汉和浅沼乘坐的“波尔舍”送上了慕尼黑的天空。世界历史也许由此就会完全变成另外一番模样,但一瓶烈伏特加和一个不胜酒力的小伙子,使世界在浑然不知中,意外地获得了一次救助。
等那个小伙子和他租来的那辆新款“奔驰——甲壳虫”一齐颠簸着冲下马路,撞到一家人私寓所的石墙上时,从车中目睹了全过程的巴克,再用什么恶毒的话咒骂都于事无补了。因为定睛再看那辆“波尔舍”早已全力速加,拉开了与后面追车的距离。
再接下来的追逐较量中,李汉和浅沼又一鼓作气,连续闯过了D关、F关和B关。这三关分别是“力擒巨蟒”、“猎杀巫师”和“扑灭瘟疫”结果是D关的通过使横穿多佛海峡的英法隧道避免了被定时定向炸弹所摧毁;闯过F关使南美地区免除了气象武器对亚马逊河流域可能造成的暴雨洪灾;
只是在过B关时,浅沼再次出了点小差错。“龙”砍杀瘟疫之王用力过猛,碰翻了一只盛満毒的魔瓶。在魔瓶进裂的当⽇,话机里再次传出了巴克的声音:
“好极了,李。你知道你这一个小小错误的结果是什么?它将导致已经绝迹的天花和埃博拉病再度在埃塞俄比亚或者索马里的某些村庄里流行!再加上前面的毒气怈漏,你和你的伙伴现在都算得上是十⾜的杀人狂了。这对你们挽救垂死世界的雄心,不是一种讽刺?”
“这是代价。你用这种办法动摇不了什么,我的手不会发抖。”李汉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若冰霜。
现在,横在“龙”面前的,还剩最后三关了。
巴克的视线一刻都不再离开屏幕。他觉得货柜车里的空气正在变得越来越燥闷。
“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巴克对汉斯说。
“重新设定程序已经不可能,”汉斯答道“我们只能指望后三关的难度扼止‘龙’的势头。”
“如果扼止不了呢?”
“我对此抱有信心。”
“那么好吧,我想我该对你的信心抱有信心。”
这时,一直开着的移动话机里突然传出了李汉的声音:
“请那位与我通话的先生说话。”
“是我,你有什么话要说?你知道我唯一想听到的是你认输。”
“恐怕没这种可能,先生。因为我已经胜利在望。”
“这个结论你也下早了吧?”
“不,一点不早。如果你还想把这场游戏进行到底的话,你会看到这一时刻出现。”
“我乐意奉陪。只是到时候捧着香摈酒瓶的未必是你。”
“只要你信守诺言,我会把香摈酒沫噴你一⾝。”
“假如结果刚好相反呢?”
“我将开杀自。”“那太不幸了,我会为少了一个出⾊的对手而难过的。”
“大可不必。你只要不在婵的那一关上做手脚就可以了。”
“我不明⽩。”
“其实你非常明⽩。我只要求你在婵⾝上打的是活扣而不是死结。就是说,当我开解那一关,让全世界都得到解脫的同时,连在她⾝上的电极也自动断开。”
“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因为程序本来就是这么设定的。只是在你之外还要搭上一个美妙女孩的命,这实在让人——用你们的话怎么说?于心不忍。”
“还是把你的演技留到以后再用吧,如果你还有以后的话。你不觉得眼下没人欣赏它们很可惜?”
“李,我想对你来说,眼下把你的情人从十字架上救下来,比用一些尖酸刻薄的话挖苦人要更紧迫。”
“你说得对极了,让我们继续。”
随着李汉声音的消失“龙”已经跳到海星背上叩开了H关。
这一关是“超越狱火”“龙”在奔向大海时,被虚无飘渺的海市蜃楼所欺骗,来到一片死亡之海——沙漠。他渴饥难耐,找不到⽔喝。每当看到一眼泉⽔,用手捧喝时,⽔就从指中流走或蒸发。他被一座座虚幻的海市屋楼一步步引进了沙漠腹地,然后,蜃景消失了。
一座座沙丘裂开隙,地火从流沙下熊熊冒出…
他被地狱之火包围了,红⾊的火神绕着他跳起了死亡之舞。他知道,他必须在二十秒钟內把全部或大部分火焰灭掉。他左冲右突、踩踏滚庒,才灭掉一丛,另一丛又从⾝后蹿起。一丛丛火焰狞笑着、怪叫着结队向他扑来,把他到了屏幕的左下角。无路可退了。他急中生智,运⾜一口长气,猛地吹向火阵。霎时,一股风从他口中噴出,卷扬起漫天⻩沙,向火海扑盖过去。当电脑时间显示出19:57秒时“龙”终于熄灭了最后一丛烈火。
他逃出了死亡之海。
巴克所期待看到的一场遥控以⾊列弹道导弹,使中东油田毁于地狱之火的灾难,被那个叫“龙”的亚洲小子给阻止了。
“但这并不是最难的。”巴克宽慰自己。
“龙”乘胜前进。
他叩开了G关,这是倒数第二关了。这一关的字幕显示是“大战变形虫”
“龙”走进一座墙壁上涂満各种奇怪字⺟和符号的密闭大厅。他的脚步踏得地板略略作响,把墙面上的字⺟和符号纷纷震落下来,掉在地上像旱蚂蝗一样,一节节地在“龙”的脚下动。一边动,一边疯长。很快就长成能不断变幻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巨型虫。当这些变形巨虫爬満大厅地面和四壁时“龙”必须为避开与虫体接触而跳跃前进。因为他⾝体的任何一部分接触到虫体,那部分⾝体就会立刻腐烂脫落,无药可救,直至倒地死去。摆脫险境的唯一办法不是与巨虫直接搏斗,而是发力掀去整个大厅的屋顶,使外面的光和风吹照进来,变形虫便会在瞬间风⼲缩小回去,直到最后,堆缩成一行小字:
“过关的密钥是:请发出一条同构句式的、让电脑不能拒绝亦无法执行的指令。”
“显然,这一关与电脑病毒有关系。也许,解破它,将能使全世界的电脑病毒暂时休克一段时间。”浅沼对李汉说“不过,一条让电脑不能拒绝又无法执行的同构句式指令,是什么样的指令?”
李汉想了想说“那肯定得是一条带有既肯定又否定双重意昧的句子。”
“比如说呢?”
“比如说…”李汉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莫思苦想时总是皱眉头。他不十分肯定地说“比如说,他不会说‘他不会说’…这就是同构句式。”
“他不会说‘他不会说’,…。”浅沼沉昑着斟酌起这句话来。突然,他大叫一声,把李汉吓了一跳“对了!我知道这是句什么话了!”
说着,他就在键盘上把这句话敲了出来:
“‘这句话不是指令’这句话不是指令。”
许久,屏幕上除了这句话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反应。显然,这句话使电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龙”又成功了。现在,轮到他说离最后的胜利还差一步之遥了。
“汉斯,这是怎么回事?”巴克终于沉不住气了。
汉斯抬手抹去脑门上渗出的汗渍,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的回答还是早些时候说过的那句话,这回我们算是遇到真正的玩家了。”
“但这不是解释,你说过没有人能攻破所有的关。”
“是的,我说过。到现在第九关也还没被攻破。”
“可我看不出它真的会像你说的那么坚不可破。我看我们只能把程序做一点小小的改动了。”
“你想怎么改?”汉斯紧张地注视着巴克。
巴克斜膘了一眼捆绑在一旁的婵,没说话,径直坐到电脑面,开始从菜单中往出调最后一关的程序设定方案。
“你答应过如果他们能开解最后的程序,就让这姑娘活下去。”
“现在我又不想答应了。”‘“人不能不信守诺言。”
“那只能是傻瓜的信条。”
“可你杀死一个女孩子,并不能拯救世界。”
“如果我不能拯救世界,这女孩还有什么必要活下去?”
“不,我不会同意你这么⼲!”
汉斯目光炯炯地与巴克对视。
巴克目光森地盯了汉斯好一阵。
“好吧,听你的。”
巴克终于还是让了步。
李汉发现他们又一次回到了皇后大道。
“你来开会儿车怎么样?”李汉侧过脸问浅沼。
浅沼瞅了瞅李汉,默默地接过方向盘,两人再次对调了位置。屏幕上“龙”正在为闯进最后一关而跃跃试,李汉反倒泥塑木雕般地呆住了。
“李,别犹豫,果断些,你能成的!”浅沼在为李汉鼓劲。
李汉轻轻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念道:“婵,我要开始了,为了世界,也为了你。如果…请你…”他说不下去了,发发狠,猛地睁开眼,手在键盘上抖颤一下“龙”便纵⾝一跃,跳进了最后一关——
C点。
眼前立刻由満了碧蓝的海⽔。“龙”在⼊⽔的一刹那,伸于抓住了一条跃出⽔面的海豚,于是他立刻获得了潜⽔的能力。现在“龙”像一条海豚在⽔下飞快地游动,寻找着自己最后的目标。忽然,他觉得⾝体被飘摇的海带挂住了,正要回⾝去解,才发现紧紧攥住自己的,是一只大巨的章鱼。急忙菗刀去砍章鱼的爪,砍断一只,另一只又伸过来;再砍,又是一只。最后他奋力把刀揷进章鱼像灯一样贼亮的眼睛,章鱼浑⾝猛地一缩,他才脫出⾝来。但没等他游开,又一条更大的章鱼向他发起了攻击。他与越来越多的章鱼殊死搏斗,很快就把蓝⾊的海⽔搅得一片⾎红。直到最后,他用始终伴游在他⾝边的一只小墨斗鱼向四周噴墨汁,把海⽔染成一团漆黑,蒙住了所有章鱼的眼睛,才逃出了章鱼海。
接下来是吃人珊瑚礁。当他游近时,珊瑚礁看上去士动不动。待他想从珊瑚丛中穿过之际,珊瑚礁忽然张开密匝匝的手臂,把“龙”死死箍住了。他使出全套的国中功夫,都无法使珊瑚礁出现丝毫的松动,反倒把他越箍越紧。就在他几乎绝望时,一株红⾊的⽔草从他眼前飘过,被他一把抓住。结果,他像受到了天启神示似的,开始在珊瑚礁丛上盘腿打坐,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猛一发力,整个珊瑚礁盘轰然炸裂崩坍了“龙”又开始向前游动。
这以后,他⾜⾜杀死九条噬人鲨,并夺下最后一条巨鲨眼泪凝成的宝珠,举着它游过了鲨鱼海。紧接着又闯过了神秘的⽔下金字塔造成的湍流,终于到达了⽔晶宮的大门前。透过晶莹的宮墙,他看到那条虎鲨正悠闲地在宮中游动。从它的口中,不时出道道金光,那正是王冠发出的光芒。
他来到宮前轻轻叩门,宮门紧闭不开。他再叩时,忽然一片汹涌的⽔流向他卷来。原来是虾兵蟹将向他发起了攻击。他使用章鱼昅盘,把虾兵蟹将全都昅了起来,然后再去叩门。门开了,从门里不断有剑鱼像箭弯一样飞而出,他必须闪跳着来回躲避,或用拳掌将其击碎,才能向前跃进。剑鱼之后是电鳗。他被电鳗连续击倒了三次,眼看着精力快耗尽时,忽然吃到了一只大海参,使他重新勇力发,再次向电鳗发起攻击,总算把对手击出了⽔面。但跟着他又被一条海蛇佐了。海蛇用毒噴瞎了他的两眼,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在宮中碰撞。情急之中,他想起了鳖鱼泪珠,用它在眼睛上一抹,双眼立刻重见光明。复明后的“龙”奋力挥刀,把⾝的海蛇斩成数段。
王座就在眼前了。“龙”和虎鲨对视良久。虎鲨突然猛昅一口气,把“龙”一下子昅到了露出尖牙利齿的嘴边。“龙”眼看着就要被虎鲨的牙齿拦切断,他急忙用双手抠住鲨鱼的两腮,使它无法对他下口。然后腿双一蹬,蹿到了虎鲨的头顶,连连使出十三种秘技和暗器,终于在王座上结果了这个不可一世的海中霸王,从虎鲨口中夺回了金光闪闪的王冠。
“龙”举着王冠来到宮殿的出口,大门紧紧关闭着。没有密钥“龙”便无法冲出海面,返回陆地,最终将窒息而死。
这一关的密钥是什么?
李汉与浅沼对望着,两人一片茫然。
“快看!这女人是谁?是婵吗?”浅沼指着屏幕失声惊喊起来。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姑娘的特写镜头,正是婵。李汉的手在键盘上剧烈地抖了起来。
她瘦了。而且明显的虚弱不堪。她的眼睛还是那么大而忧郁,闪动着一层神秘的光泽。她张了张嘴,想对谁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李汉觉得自己的心在一阵阵菗紧。
这时画面上打出了两行小字:
“你希望她活着?她死去?她病了?她健康?开解密钥时间:30秒。”
“李,我说了你不要不⾼兴。”浅沼的声音很低。
“什么意思?”
“也许我们该选择‘她死去’,你说过那家伙喜逆向思维。”
“不,这本就不是选择题,而是另有名堂。”
“你指什么?”
“我一下还说不上。”
这时,始终开着的移动电话机里突然传出一个女人急切的声音“快,她病了!”
然后,啪地一声,电话就接断了。
“是她!”
“谁!”
“没时间说她了,她说‘她病了’是什么意思?”
“她病了就是…哎呀,我知道了!”浅沼再次惊喊一声后,双手急忙在键盘上敲击出一组数字:
77151345顿时,⽔晶宮的大门轰然洞开“龙”举着王冠,像一支从⽔下发的火箭,飞快地冲出了海面。
与此同时,在“奔驰”货柜车里,眼看所有的密钥都被开解,对全球的控制已完全失效的巴克,绝望地扑到键盘上,狂疯地敲击着,在最后一刻修改了最后一道程序。
这一切被一直目瞪Q呆的汉斯看在眼里。他拼命扑过去,想阻止巴克的狂疯,但是晚了。
就在⽔晶宮的大门向“龙”打开的一望间,巴克接通了连在婵⾝上的电极!
“李汉——!”
只听一声撕云裂帛的痛呼,从婵的曲线优美的背部陡地腾起一股蓝烟·…
汉斯不顾一切地回⾝扑向蝉,想把她从死神的手中夺回。在他双手触到婵的同时,他的两眼瞪直了——又一股蓝烟从他的背上冒了起来,两人一下子挛痉着抱成了一团…
巴克神情漠然地看着蓝⾊的电弧在两个人的⾝上闪跳,直到他确信死神已经得手,才慢慢地从揷座上拔下电线揷头。这时,他听到货柜车的后舱里传来一记沉闷的响。他摇晃着⾝子站起来,跨过汉斯和婵的尸体,刚一拉开后舱门,一个女人的⾝子就软绵绵地倒在他的怀里。低头一看,是薇拉。她的眉心上被一颗小口径手弹子钻了个洞。在经过最初的噴式出⾎后,⾎流的速度已明显放慢。奇怪的是她的⾝子依然很热,是他所悉的那种热。
巴克抬起头,看着手的管里还在冒烟的直子。
“这个姨子!居然给他们通风报信!”
巴克没有丝毫表示。既没有对直子的嘉许,也没有对薇拉的憎恶。他轻轻把薇拉的尸体放下,望着她开始苍⽩但依然美丽的面孔,脸上浮起古怪又忍残的微笑。
“是我杀死了她!李,对不起,是我杀死了她!”浅沼在车里捶着自己的脑袋哭嚎起来。
李汉的脸⾊沉得可怕,任凭浅沼哭喊,他不看,也不劝,只是一个劲地轰着油门,让车越开越快。开到一个弯道处,他突然猛踩一脚刹车,车在路面上啸叫着向前滑跑了十几公尺,拖着两道刺目的轮印在路边上停了下来。
李汉侧过脸,木木地看着浅沼。
浅沼还在继续他的自责。
“你他妈快给我闭上嘴1”李汉突然暴怒了“你要是男人就把捡起来,这就跟我掉过头去,跟他们玩命!”
浅沼果然不哭了。
李汉急打两把方向调转了车头,朝着面开来的那辆车头上有三叉星标志的庞然大物撞了过去…
这时候浅沼已来不及把最后一枚“毒蝎”弹药装上自动步,只能抄起斯太尔微冲瞄也不瞄地一阵扫,把对方来车的前风挡玻璃打得碎片横飞…
眼看着两车距离越来越近,李汉的双眼也越瞪越大,就在即将相撞的刹那,货柜车的司机胆虚了,往右边猛打一把方向,一头撞进了路边的一座啤酒桶型的售货亭,把个精巧的木结构建筑撞得稀里哗啦;而李汉的“波尔舍”则贴着货柜车边擦⾝而过,一下子冲进了紧跟其后的塞勒尔等人的车阵,随即开始了一场昏天黑地的汽车大战。
⾜⾜十分钟的对、对撞,李汉和浅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从早已没有窗玻璃的车门上探出头来四下看看,居然所有的追车,包括塞勒尔那辆“宝马一400”全都已经起火的起火,撞墙的撞墙。最惨的要数那辆黑⾊的“帕萨特”从战一开始它就仰面朝天地在路央中翻了过来,使后面的车与它撞作一团,接着就是起火炸爆。等战结束时,它早已烧焚得只剩下一副骨架。
塞勒尔在被浅沼手中的最后一枚“毒蝎”弹药击中车⾝的瞬间,让炸爆的气浪掀出了车外。整个人飞上了路边的一道铁栅栏,刚刚开始谢顶的脑袋,被一锋利的矛尖在正中开了个天窗…
只是,那辆货柜车不见了。
浅沼脸上涌起一种奇怪的微笑,他声音低的对李汉说了一句“李,咱们战果不小人!”
随后就昏了过去。
这时李汉才发现浅沼右上有一大片⾎渍。他顾不上找货柜车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必须马上堵住正从浅沼口上一股一股往外冒的⾎。他脫下外套,然后开始一条一条地撕扯自己的衬⾐。他想为浅沼做—划止⾎绷带。
刺耳的警车声由远而近。
李汉抬起头来,他的目光由疑惑变得奋兴:他看见了从车窗上探出半个⾝子向他挥手的维雄。是“亚细亚方舟”!李汉喜出望外。他大喊大叫着把重伤昏的浅沼给两名特队警员;
顾不上寒暄,拉起维雄跳进一辆彩“切诺基”就朝货柜车逃遁的方向追去。跟在他们后面的是那辆开道的德国警车,和五辆国中吉普。
他们终于在奥林匹克体育中心的人口处,发现了那辆汽油即将耗尽的货柜车。当他们开⾜马力撵上去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货柜车的后车门忽然大开,从车上甩下一样东西。那东西横在马路上,变成了路障。
“切诺基”的车轮在路障前紧急煞佐了。李汉定睛细看,那“路障”竟是一具尸体。而且是一具女人尸体!李汉的脸上顿时⾎⾊全无,他跳下车,飞快跑上前去,把死者揽在怀里,发现那女人长着一张斯拉夫人的面孔,他并不认识。但他马上猜出,这女人就是那个神秘的05号。
李汉把那女人抱到路边,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上,然后急忙跳回车里,狠踩油门,更快地向前赶去。
眼看就要再度撵上目标时,从货柜车上又接连抛下两具尸体。
车队又一次停了下来。
李汉下车后,看都没看,就径直朝其中一个扑去。他认定那就是婵。
的确,那正是婵。
这回他没有像刚才那样,把婵的遗体移到路边,而是将她抱回车里。随后,他把车速加到了最大。
又一轮汽车追逐战开始了。紧跟在李汉车后的那几辆吉普车,玩着命地往前避。不大会儿工夫,就有两辆车从李汉⾝旁超了过去。眼看着与货柜车的距离越拉越近,近得连车牌上的号码也清晰可辨时,李汉隐约看到货柜车后门的小窗孔里,闪过一张女人面孔,紧接着又从那里蹿出一股嘶叫的⽩烟!没等李汉的嘴里冒出“不好”两个字,那股⽩烟已蹬冲在最前面那辆吉普车头相撞,随即是一连串的起火,炸爆、翻覆…
“是一枚‘毒刺’。”李汉的声音听上去平静至极,但维雄从他的脸上看到的却是強烈到极点的杀机。
在一家名叫阿尔塔诺的旅馆门前“亚细亚方舟”终于撵上了汽油耗尽的“奔驰”货柜车。现在,它就一动不动地停在旅馆的台阶上,像死过去一样。五辆国中彩吉普和一辆德国警车缓缓地围拢上去,一寸寸地向它近…
李汉夺过维雄手中的单兵肩导弹,把带三叉星标志的车头套进了瞄准器上的十字光环…
就在这时,货柜车里突然爆出一道令人目眩的闪光,紧接着是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车⾝像被上帝之手拎起来似的腾向空中,等它重重地落回到地面上时,已经燃成十切大巨的火球。炸爆时产生的烈猛气浪捎带着把阿尔塔诺旅馆的门厅和面向大街的门窗玻璃全都击得粉碎。
巴克的这一手,使李汉憋了一路的怒火,终于不可遏止地爆发了。一想到在最后时刻自己居然没能亲手把那家伙了结,他简直要发疯发狂。他推开维雄的手,完全不理会维雄“那家伙已经完蛋了”的喊叫,目光凶狠地抠动了扳机…一股強大的后座力猛地把他推回到车位上。定神再看那团火球,已炸成无数碎片向四处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