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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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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二,你说我这一⾝叮叮咯咚的好看吗?”常妲对着铜镜左照右照,问道。

  一旦公主没事可做,⾝为侍从的感承赋就得面对一堆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要是公主觉得她这一⾝华服好看,也不会这样皱着眉问他。

  “我觉得贵气。”就算公主意在要他说不好看,他也不敢真的这么回答。

  事实上,这副扮相并不难看,也适合她。或许是公主不习惯吧,要不就是因为这些是陈王后⺟女俩強迫她穿上的,所以她打心眼儿里排斥。

  “是吗…我觉得头好重。”常妲轻轻晃着头,她耳垂上挂着的珠⽟耳环也随之晃动。她觉得自个儿的脖子像麦杆,顶上当然就是沉重的麦穗,待会风一吹可就要垂下来罗。她一⾝的行头,是为了今晚的家宴所准备。

  这家宴的目的除了接呈⽟公主,另外也要替讼卿王甫归国的胞弟洗尘。她进宮没几天,很多嫔妃都没见过她,大伙儿对她好奇得很,不过陈王后已十分热心地将她的“美貌”、“多才多艺”广为流传。

  唉,面对这么一个温柔可亲的女子,谁能不相信她的话呢?

  信就信吧,她从不在乎人家怎么看她。

  不过她不解的是,家宴明明在晚上,现在太都还⾼挂在天空哪,为何得提前盛装打扮?

  “这样的妆扮在宮里可流行了。”后头一个声音笑盈盈地说着。

  镜里,常妲对感承赋使了个眼⾊,表达自己的无奈。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摇摇坠”的头转向后方,对一样是“一个头两个大”的丹茗公主笑着。

  “来。”丹茗公主将手中雕饰精美的银簪送进她的发中。

  呀!又多一。常妲不噤开始为她的脖子哀悼。

  “时候还早,咱先去羿月宮一趟如何?顺道让太子先瞧瞧咱这⾝打扮。”

  “太子不是正忙吗?”羿月宮?不、想、去!而且眼前这个提到羿月宮眼睛就亮起来的公主,是要去跟太子爷培养感情哪,她去瞎搅和作啥?

  “反正太子早也忙、晚也忙,任何时候去都忙着,所以随时可以去。”丹茗公主拉起常妲便往外走。

  救-命-唷-常妲一脸悲凄地望向感承赋,无言地呐喊着。

  感承赋见状自然跟了上去。

  见感承赋愿意跟来,常妲便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当初硬把本来打算返乡的戚二拖进宮里,实在是个正确决定,这样她闷得发慌时就有伴了。

  很不想来这里。

  不想将现实与她的梦境重叠。

  常妲在羿月宮窗边踱来踱去,望着宮外的那棵红桧。这儿的一切跟她记忆中的景象完全吻合,但她却宁愿这里有所改变,例如这棵树早被砍去做柱子了之类的。

  后方的丹茗正在桌案边与冯羿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究竟在说些什么她没细听,也没啥‮趣兴‬就是了。

  不知是不是她多虑了,她总觉得不时有目光投向她,可能是丹茗在看她吧,这个娇贵的公主总是战战兢兢,心里有太多的顾虑牵挂。她克制自己,不要回想冯羿方才的眼神——那个一见到她“面目全非”模样后的注视。她并不清楚那代表着什么意思,只觉得他的视线让她浑⾝不对劲。她回头往冯羿看去,没料到正巧与他的视线对个正着,她愣了下,不只是因为这样的对视不在预期之內,也因为冯羿的表情有些凝重,和平时不太一样。

  这太子爷竟也有不笑的时候?

  “妲儿,要喝点甜汤吗?”还愣着,冯羿的招牌笑容又回来了,还亲切地问着。

  而丹茗也回过头,同样笑盈盈地看着她,这两人的笑容还颇为相像,一副夫唱妇随的姿态。

  常妲‮头摇‬,有些闷闷地回道:“不了,谢谢王兄。”

  “是怕待会吃不下饭吗?”丹茗问着。

  常妲在心底翻了个⽩眼。这位“太子妃”还真是贤淑,丈夫说句话,她便忙着答腔、把事情善了,这种“一丛于同一条船上”的情还真是令人感动。

  “不是。”常妲“不甘示弱”地也扬起惹人疼的笑容。“你们俩都不吃甜的,我一个人吃也没意思。”说着又对两人笑了下,便又转向窗外。

  而在外头闲晃的感承赋正好走到窗边,随即被常妲一把拉住。

  “是吗。”冯羿依然浅笑着,但视线却十分准确、不留情地直向常妲抓住的那块布料。他看不见那是谁,可是用脚跟想也知道,必定是感承赋。

  “王叔这次回来会带回郁央国的消息吧?”丹茗轻声地道。“曼罗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被灭了呢?它不也是个強国吗?”

  “要说強国,也得看与谁相比,曼罗只是‮家国‬富庶,军事上来说,自然敌不过郁央。”冯羿嘴巴应着,虽没让丹茗瞧出,但満心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常妲⾝上。

  然后,不噤开始觉得⾝旁的丹茗实在碍事得很。

  “欵,戚二,为啥我小时候会觉得羿月宮很好玩、老往这儿跑啊?”常妲趴在窗台上,同外头的感承赋说话。

  “公主您五岁的时候我并不认识您。”知道公主心情不好了,但感承赋依旧维持着一派理智地回答她的问题。

  “说得也是。”常姐用轻松的语调回答。她有时实在怨自己为什么要有这等好记,四五岁的事情依旧记得清清楚楚,记得她来羿月宮,冯羿教她认字、陪她玩的事。

  哼,还提醒她墨汁墨条不可以往嘴里塞。

  “瞅——”

  “戚二,有鸟欵。”

  “是啊。”他的主子闲到如此境界,他也只能应和着。

  “戚二,有云欵。”

  “是啊,还有风呢。”感承赋不噤暗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耐最⾜的人。

  “喵——”

  “戚二…”

  “我知道,有猫。”感承赋面无表情地替她把话说完。

  “我知道你知道呀!可是猫在哪?宮里怎么会有猫呢?”常妲的精神一下子都来了,将头探出窗外,四处张望着。

  感承赋回头,寻声找了下,便指着一旁的枯树丛说道:“应该在那里头。”

  “咦!我要看!”常妲可乐了,也顾不得一⾝华服、一颗重头。撩起裙摆就往外跑,而此举让冯羿和丹茗都抬头望着她夺门而出。

  冯羿皱了下眉,放下笔,信步跟了出去,一踏出门,就瞧见常妲蹲在感承赋⾝边、睁大了眼睛猛力地往几株细枝盘杂的枯树丛里瞧。

  “妲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呢?”丹茗问道。对常妲引起冯羿的注意这件事感到有些不⾼兴。

  “嘘——”常妲侧过头,示意丹茗小声一点,拣走了适当的⼊口后,便将手缓缓探人树丛中。

  “公主,让我来吧,当心手划破了。”感承赋担忧起那双⽩嫰小手的安危,毕竟那双手的主人不是个谨慎的姑娘。

  “你手太大,伸不进去啦,待会它就跑掉了。”这种有趣的事情怎么可以让给戚二?她要自己来。

  “那么小只的猫,明显是困在里面等人救,不会逃跑的。”

  “别怕,我会很小心的。”常妲开口安慰他。

  “公主您什么时候小心过了?”感承赋完全不信赖她,但总不能将公主的手拉出来吧?毕竟这样的接触不甚恰当。而且公主的手也伸得颇深了。

  冯羿平时对无关于己的事情是绝不搭理的,但这会儿却完全无法接受自己被当成一个局外人,也无法接受常妲、感承赋和一只猫,沉浸在两人一畜生的世界里。

  于是他背着手,又上前去,袍子一撩,参与感十⾜地跟着蹲了下来,然后看着那双无瑕的手在枯枝里晃动,不噤跟着胆战心惊了起来。

  “妲儿,小心一点。”

  “公主,小心一点。”这两个男人真是怕了她了,同声提醒道。

  冯羿顿了下,忍不住瞪了感承赋一眼。

  常妲没搭理他们,小心翼翼地继续将手探进树丛,而当她的手略触及里头那只小⽩猫时…

  “欵?”常妲⼲笑了起来。“我、我手太短,戚二,给你了。”

  “出来时缓些。”

  “出来时缓些。”两个男人又同时扬声提醒,虽然音量大了些,但还是来不及,常妲“刚”地就将手菗出,然后——

  “噢!”糟糕,猫没抓到已经很丢脸了,这下又挂了彩…

  两个男人不噤同时叹气,再同时拉住她的手,一人一只,然后在要拉过另一只手时,双双顿住。但在太子凌厉的瞪视朝他来之前,感承赋很快地就将手放开。

  太子顾人,他抓猫,各司其职也没啥不好的,他可是很认分的。

  公主睡在花园里的那天,太子爷那副神情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不是一直叮嘱要留神吗,怎么这样鲁莽?”冯羿抓着她的手,望着上头的几条细痕轻声责备着。

  幸好只是些微擦伤,但皓⽩手腕附近的几条红痕看来十分怵目惊心。

  “唔…”谁要你多管闲事!哼!

  “哎呀,怎么会这样。”跟着上前的丹茗轻呼了声。“先进来吧,我让宮女拿伤药来。”

  “我要看戚二抓猫呀。”常妲转过头瞧感承赋,轻嚷着。

  “让她们把药拿出来。”冯羿依着常妲回道,没有抬头瞧丹茗,低着首专心地将伤口旁的一些碎层吹去。

  “嗯。”丹茗又瞧了一眼整颗心都在常妲⾝上的冯羿,眼神微黯,碎步往里头去。

  “疼吗?”冯羿轻声问道。

  常妲收回看猫的眼神,转向冯羿,微嘟着嘴,有些不甘愿地摇‮头摇‬。

  ⼲啥用这种语调跟她说话啊?明明就不把她当一回事,却一副温柔关切、心疼不已的模样,莫名其妙的男人!

  长得俊了不起吗?哼!

  害她被震得心、脑⿇⿇、脸热热的!她也真没用。她一向以自己的豁达为傲,谁知道遇上这家伙以后什么都了,一心只想跟他过不去,没办法以平常心对待他。

  “喵——”正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眼睛不知该往哪瞧去时,一个暖暖⽑⽑的东西被送进她怀里。

  “呀——好可爱!”常妲笑弯了眼,因为手还被拉着,所以只能用手肘轻将小⽩猫固定在怀里。“好小只唷。”

  “太子爷,药来了。”几个宮女跑出来,后头跟着丹茗公主,看到小⽩猫也跟着轻呼出声:“好可爱!它有主人吗?”冯羿接过药罐,旋开盖子,瞄了眼那只一⾝雪⽩的猫。“应该是⺟猫带着进来的吧,宮里没听说谁有养猫。”

  “妲儿你得上药,猫我先抱着好吗?”丹茗公主伸手问着。

  “嗯。”常妲大方地让丹茗公主将猫抱去,看着冯羿慢条斯理地将那绿得诡异的药膏薄薄地抹上她的手腕,还一边吹着气。

  唉!快些行不行啊,她的手都要被他抓得冒汗了。

  “这猫真的好可爱,是不是啊,太子爷?”丹茗用清脆的声音问着。

  “嗯。”冯羿瞄了丹茗一眼,淡淡地笑了下。

  好不容易冯羿擦完了药,常妲便快速地将手菗回,然后后仰着头问站在后头的感承赋:“戚二,你手都没刮伤吗?”

  “我没事。”

  “真不公平,我的手比你细得多哪。”常妲拍了拍裙子站起⾝,碎念着,然后对冯羿有礼地道:“给王兄添⿇烦了。”

  “下次小心点。”冯羿给了她一个浅笑,也撑膝站了起来。

  猫还在丹茗公主手上,她爱不释手的逗弄着,常妲没伸手要,毕竟这样的举止不合适,应该要等丹茗公主主动还她才是。

  “好想养啊,可是⺟后一定不准。”丹茗公主有些难过地道,然后转向常妲。“妲儿,如果咱将它养在宮后的花园里,你瞧适当吗?”谁跟你“咱”?常妲在心里淡哼了一声,总觉得这个公主常常在无意间做出许多让她生气的事,还是说她脾气变坏了呢?

  “我瞧不妥。”常妲背着手,以防自己按耐不住,上前抢小猫。“王后娘娘若是不准,养在小花园里就变得偷偷摸摸了。”况且那花园可是她⺟后生前最爱的地方,若猫养在那,丹茗公主必定常往那儿跑,她才不愿意呢。

  冯羿伸手将小猫抱了过来,瞧了会儿。“不如就养在这吧。”说着将始终叫个不停的小猫还给常妲。“妲儿你起个名吧。”

  “真好,这样我跟妲儿就可以常常来看它了。”丹茗比常妲还要开心。

  常妲瞄了眼乐不可抑的丹茗公主,脑筋一转:“叫小柚。”冯羿明显地一顿,审视的目光望向常妲,没说什么,只是平静地点头。

  而什么都没有察觉的丹茗公主则是绕到常妲⾝旁,伸手搔弄着小猫的后颈,认为有猫共玩。她的生活少有惊喜,也不像常妲会自行找乐子,所以这只突然闯⼊的猫,对她来说是件十分新奇新鲜的事情。

  事实上,她有时也觉得她的生活都绕着冯羿和⺟后打转,她得时时留神自己的一举一动,并想办法让自己的距离和冯羿再近一些、尽力地符合⺟后的期望。

  但若说她羡慕常妲倒也不尽然,虽然像常妲一样随心所、好像快活的,但⾝为“真正的王族”就应该有所牺牲,以维持自⾝⾼贵的仪态,不是吗?

  应该是这样吧?

  直到晚上的家宴,冯羿的眼神依然不时地往常妲飘去,他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因为移不开目光,还是厌恶她脸上始终维持像是不被任何事情困扰的悠然笑容。

  多少人能够记得五岁之前的种种事情?

  是他多虑了吗?他总觉得她很刻意地提起幼时的事情,提起那些他庒儿就不想记起的事情。这样硬是挖出陈年往事的目的是什么?引起他的注意?她本不须如此,她的存在对他而言,就已经是个想要忽视也忽视不了的‮大巨‬事实。

  常妲坐在他的左侧,离⽗王最近的位置。⽗王今儿个看来精神特别好,一面同王叔谈笑着,一面叮嘱常妲多吃些。

  “妲儿,⽗王特别命膳房多做些你爱吃的,你得多吃一点…”连一旁的陈王后和嫔妃们都讨好地同她说话。

  在早前稍感到不适、先行离席之后,大伙儿对她更是热络。

  冯羿觉得有些烦躁,这些人…明明一丁点真心也没有,却一个个比他对她的态度还亲切得多。

  看看那些笑容!他就是装不出这等灿烂和缓的笑容!

  他能做的只有维持角微扬。他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他原本打定主意,以待宾客的态度有礼相对,但这丫头总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他知道她是怨他的,他甚至希望她将那些怨恨的情绪展露无遗,这样事情还好处理一些。

  但她却把那些怨恨蔵得不见一丝踪影,让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为什么她能表现得这样什么都不在乎?

  为什么她能在撩拨得他坐立难安、像个疯子般心神不宁后,还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太子,您吃得好少。”他右方的丹茗轻声间着。

  “是吗?”他看向她,淡淡回应。

  “妲姊姊,抱——”一个小娃儿东倒西歪地走向常妲,伸长了肥嫰的小手臂。

  “阿笃,别跑。”小娃儿的⺟亲,前阵子十分得宠的邢夫人显得有些惊慌,赶忙离席碎步上前。

  邢夫人本就胆小,加上阿笃头一次见到丹茗公主也嚷着讨抱,却遭到丹茗公主的冷眼,吓得她不敢再让阿笃接近那些娇贵、受宠的公主们。

  “有什么关系?”常妲“咿咻”了声,将走到⾝边的阿笃抱起来。“噢,阿笃你好重。”接着抬头对一脸惶恐的邢夫人道:“邢娘娘,阿笃就由我先抱着吧,我爱同他玩。”

  “他、他老流口⽔,弄脏您的⾐裳就不好了。”邢夫人仍是担忧着。

  “口⽔流出来咱就把它擦一擦,是吧,阿笃?”常妲一点也不介意地拿手绢抹着阿笃的嘴。

  冯羿瞄了常妲一眼,知道这样的事情丹茗做不来,丹茗有些洁癖,对那些流着口⽔的娃儿们十分排斥。

  这并不代表他对丹茗的表现有什么批评之意,毕竟他也不擅长逗弄娃儿,虽然曾经颇为擅长,但现在不了。

  “妲儿喜小娃儿啊?”一旁的王弟,冯顺看到这幕,问道。

  “是啊,王叔。”常妲乖巧地应着。

  冯顺留着小胡子的脸此刻看起来有些狡诈。“不如就请王兄在这些強国里选蚌太子爷让你嫁过去,生个自己的娃儿…”

  “王叔想要说什么呢?”常妲还没开口回应,⾝后就有个带着笑的声音打断了冯顺的话。她缓缓回头,望向冯羿边那个亲切得吓死人的弧度。

  吓!这人又怎么了,又不是叫他娶邻国跛脚瞎眼的丑公主,⼲啥这样“笑脸凌人”呢?

  “我同妲儿说笑呢。”冯顺被侄子瞧得背脊有些发凉,不知道这一向难以摸透的小子在发什么癫,突然与他杠上了。“谁不知道咱王可宠妲儿了,怎么舍得将她嫁出去?”

  “⽗王之前是曾提及郁央国王太子,青年才俊,是个理想的对象,加上郁央是个大国。先撇开两国利益不谈,我认为他是好的人选。”常妲柔顺地回答,算是给王叔找个台阶下。

  “这件事轮不到你做决定,少強出头!”冯羿腹中正烧着无名火,常妲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他马上不予情面地低声冷斥。

  大伙儿没听清楚太子究竟说了些什么,但因为他的脸⾊前所未有地瞬间一黯,全场也随之噤声。

  “哎呀,这家宴是开开心心的,作啥提嫁公主这等伤心事,来,大家喝酒!”陈王后见气氛僵住,忙笑着打圆场,并给冯顺使了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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