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长白山之旅（三）
通过缆车一直往上，四处的景⾊全收于眼底，青绿⾊的山坡逐渐被一整片的雪⽩所取缔。富坚义博往缆车下望去，每一棵树，每一片土地都好像是由模型堆积出来一样，总让人感到有些虚假。
⽩云萦绕在缆车的四周，这些触不可及的轻薄正预示着，他们距离山峰已经不远了。长⽩山⾼度超过两千五百多米，恰好在层积云之上，雨⽔轻轻地拍打在缆车的玻璃上，像是这座大山的山灵不断敲着他们的房门，在过圣诞节般大喊“trickortreat（糖果还是捣蛋）”
将那女人抛之于脑后，富坚义博终于有些旅游的心情。到了最顶峰，走下缆车之时，雨⽔更是无影无踪，抬头看去只有一抹鲜红的太
。这奇特的景观让富坚义博和大阪佐助都感到心情悦愉——是的，他们现在已经在云层之上。
在往上走不久，就是长⽩山的主峰——⽩云峰。⽩云峰位于天池的西北侧，现在已经被大雪彻底铺満一整片，洁⽩得像穿上了一件⾐裳。可富坚义博细细看着脚底，积雪间，几朵⽩⾊、紫⾊的小花露出了半个头，坚韧地继续生长着。
俯瞰下去，天池就在几个山峰间的正央中，如同一面湛蓝⾊的镜子平整无暇。它倒映着天上的⽩云和太，成为了天地之间的一道分界线，将上下两部分分为两个世界。
一真，一假，却难分真假…只是，远远地，唯独一小个黑点打破了这画面的完美。富坚义博奋兴地问道：“大奎！大奎！那是天池湖怪么？！”
“不是！那个才不是呢！”大奎在背包拿出单筒望远镜，
练地放在眼边不到一秒。“那是朝方的渔船。天池一半属于我们，另一半是朝方的地方，我们最近已经封了通往下面天池的路，就是怕和他们起冲突。可他们也是没办法，国內情况那个样子，在天池里面捉鱼才能维持他们的生计。”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待在这一边？”
“不，当然不是。”大奎笑了“我们可以到那边看看，悄悄地。而且我和这里的朝方守军也有些关系。怎么说呢，你也知道他们的生活多艰苦，没什么是几百块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再给几百块。要去么？”
“不了，谢谢。”富坚义博还是坚决地拒绝了。
他们沿着天池上方缓缓走动着。刚开始，富坚义博还觉得天池有些小，因为放眼看过去，已经能看到朝方的对岸。所谓的五座山峰全都一览无遗，只是走了将近十五分钟，他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不管他们怎么走，天池和五圣山在他的视线里没有转动过一分。
这种诡异的空间感让富坚义博瞠目结⾆。能看到这一幕，他已经没有后悔千里迢迢来到这长⽩山。清澈的空气，心中有一股畅感快，不知不觉间他甚至已经忘记了
痛，还忘记了背后的那个女人。
“啊！那边！是湖怪！”
前方的旅行者忽然指着天池下面⾼声呼喊出来，富坚义博三人立刻俯下⾝探望出去。确实！天池靠近他们这边的边缘，有一条⾜⾜几米长的大鱼正浮浮沉沉地漫游在清澈的池⽔中！
“天啊！”大阪佐助在富坚义博耳边用⽇语大喊“真的！真的诶！真的有湖怪啊！怎么办？！富坚老师要不要下去看看？！”
富坚义博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他们所站的山峰，往下就是陡峭的斜坡，从这里下去，恐怕很难再攀爬下来。他转过头去，忍不住问大奎：“能下去么？！就算冒些险，我也要下去看看！”
“就知道你们会忍不住…”
大奎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团折叠起来的胶块，他往里面猛吹了好几口气，立刻膨
成一条小小的⽪艇，恰好容纳他们几个人坐。大奎一跃到上面：“来吧！下去看看！到时候沿着原路走回到那边，有条废弃的阶梯能重新走回上去！”
“来！富坚老师！”
大阪佐助忍不住快步跳上橡胶艇，扶着富坚义博走上去橡胶艇。他们挤在那小小的橡胶艇上往下方滑落下去。那陡峭嶙峋的山坡，让橡胶艇不断地颠婆，富坚义博觉得自己已经不是来旅游，而是来一场刺
的大冒险。
“哇啊哦！哈哈哈哈哈！”他抓紧橡胶艇的两边，忍不住
着风大叫出声。“慡快！真的慡快！”
座下的橡胶艇在石块和枯枝的勾刮下，开始出现破洞不断地窜出气体。整条橡胶艇开始⼲瘪下去，当他们庇股着实与地面擦摩的时候，他们也恰好落到了山坡底下，也就是天池的湖边。
“好险好险！”大奎跳出橡⽪艇，拉起富坚义博二人。他们立刻赶往池边，富坚义博回头望了望，⾝后十几名游客也像他们一样，正用各种方法滑下山坡，包括那名红⾐女子在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关键是湖怪！
他们三人快步跑到池边，虽说湖怪并没有游多远，不过从山上看，和在湖边看是两回事。在上方看感觉湖怪就在天池边，而真真正正到了天池边才发现，那湖怪距离池边至少有二三十米。
富坚义博拿出机手，模模糊糊地给那只湖怪拍摄起频视。那是一条浑⾝青绿⾊的大鱼，就这样看富坚义博竟然觉得他⾝体有些修长，⾝上有许多藤蔓一样条状物包裹着它的全⾝。
美人鱼？！
他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随着⾝边游客越来越多，许多人也发出和富坚义博心底一样的惊呼。
“美人鱼？！”“这湖怪是美人鱼？！”
闪光灯不断闪烁，那湖怪却并没有退让和远离，竟然快速地往池边游过来！它的⾝影越来越清晰，那是将近四五米长的庞然物巨，尾巴跟柱子一样耝，而且在狂疯地摇摆！上面的鱼鳞已经被青苔和藓灌満，显得尤其恶心。
“天啊！”
大奎这位老导游显然也被吓着了，他按住富坚义博和大阪佐助不断往后退。他们⾝旁所有的游客也一样，一整道“人墙”往后退了将近五米。刹那间，他们的眼前⽔花四溅，那湖怪从天池內一跃而起！露出了整个人形的上半⾝，那真的是人鱼！
只是这人鱼，并非那美丽的童话传说！而是一条让人心寒的灵异生物！她头发就像⼲枯树枝一样搅和在一起，也让人分不清是头发还是长在她头上的植物。她的脸⼲涸、瘦削，几乎像骨头一样镶嵌了两颗浑浊的深黑⾊眼球在上面。
她的⾝体充満了腐朽的气味，各种伤口和霉菌附着在其上，
本看不见它原本完整的⽪肤。只看见她在落下之前，大大地深呼昅了一口气，一股无比刺耳的声音在她口中噴出，伴随着一股震动波，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体和耳膜！
除了这声音，他们什么都听不见！全世界好像只剩下这股可怕的刺痛！他们所有人捂住耳朵，脚底站也站不稳跌倒在了地上。而那人鱼竟然一翻⾝，窜回到天池內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天池边一片藉狼，摄影设备落到了一地，没有人敢走过去看一眼，甚至没有人能缓过劲，第一时间站起来逃跑。唯独大奎，这个撞得像头牛，⾝上还带着好些伤疤的年轻人，壮着胆子往天池边探⾝往下看：“不见了…那个东西彻底不见了…走吧！我们快点走！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召唤来其他同伴，我们得快点将这个消息传达给其他人，甚至是当地府政！”
“嗯嗯，快点走吧！”富坚义博捡起他的机手“反正我已经拍到了很好的素材，⾜够去创作了。这里，真的很神奇…很神奇…”
那一声巨响，至今还让富坚义博的脑袋嗡嗡作响，晕头转向。他收拾好东西，立刻紧贴在大奎的⾝后：“哪里能回去！来，大奎先生你快点带路吧！”
“这边！跟上！跟上！后面的大阪先生！还有其他想跟过来的游客快点跟上来！”
大奎招呼着他们，立刻小跑着沿着天池边上跑开去。他们现在⾝处盆地，上方还是那几座五圣山的山峰，他们早就知道光是靠双手双脚爬，肯定是爬不上的。他们只能依靠大奎，依靠这家伙口中的废弃小道。
只是…富坚义博已经隐约间感到一股不祥的预感。现在，不正是陷⼊到了他预计的困境么？！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方，只能靠导游大奎去帮他们解困！而在这个时候，大奎就可以随心所
地做出任何事情！
想到这，富坚义博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和大阪佐助站在了一起，静悄悄地在他耳边说道：“小心点，大阪。这情况可能不对劲！”
“嗯，的确。”
“准备好匕首了么？要是这大奎想做什么坏事，我们也好反击一下。”
“有了，带着的。”
“不过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吧？！好歹我们⾝后跟着这么多人？”
“是的，没错。”
“喂，大阪，你是不是被吓傻了，怎么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没事，没事。”
富坚义博看了一眼⾝边的大阪佐助，这个老助手年纪也不轻了，显然是被吓呆了。他脸无⾎⾊，甚至五官还有些扭曲，感觉被吓得脸脸部都松不开，说话也是从
边一个词一个词挤出来。
靠大阪已经没有用了…富坚义博摸出背包里面的小匕首，虽然他也不想这么做，不过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只能为了自卫而挥舞它。
大奎在前方走得很快，不知不觉间拉开了富坚义博两三米的距离。他时不时回头催促富坚义博，好像他自己也被吓得不轻，想拼命逃离这里。
“快！富坚先生快点！”
“大奎…等等！”将近半小时的路程，富坚义博已经急
着气，背后的痛处也在提醒着他——他早已不是年轻人。“你难道没见过湖怪么？！怎么你比我还怕？！”
“当然没见过啊！”大奎气不打一处“那都是传说！传说！几十年来，见过的人还不到几十个，这回被我们撞上了还不止，它还窜出来！我们可能是全世界最倒霉，又是最幸运的人了！富坚先生，你那些照片卖出去，起码几十万呢！可恶！我怎么就大意了，竟然没带个相机来！”
“别说了，我们快点活着出去就好！”
“那当然！这边！”大奎指了指山坡的一边，在那里，几棵灌木丛之间隐蔵着一条小道，确实如大奎所说是条废弃的阶梯。只是这条阶梯并非向上的，而是向下…
富坚义博一愣，问：“这是去哪里？我们不是要去搭缆车么？”
“哎哟，这里拐几个弯过去就是缆车的山峰后面了，到时候我们再爬上去不就行了！那是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快点吧，游客好像都被驱散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大奎一再催促，富坚义博看向山峰上，确实已经看不到任何人。难道是那些人鱼大规模爬上岸，袭击人类？！有可能！绝对有可能！
眼看着天⾊开始灰暗，太落到天边已经是橘红⾊，不再有那刺眼的光线。估摸着大概一个小时內，夜幕就会彻底降临，富坚义博没办法，只好跟在了大奎的⾝后。
他回过头——幸好十几名游客还跟在他⾝后。
沿着崎岖的小路往下走，那是贴着山崖左右扭曲的山道，每一步都是俯视着前百米以下的草地往下走，要是一步踏错，可能就会粉⾝碎骨。富坚义博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极其危险的道路让他忘了时间，忘了来时的缘由，甚至忘了手上紧握的小匕首。
回过神来，他已经踏在最后一级阶梯，落在了平坦的草地上。这里没有缆车，没有人，更没有北坡那深度开发的痕迹。他的眼前，就只有一片广阔的原始森林，幽深、黑暗、不知通往何处…
富坚义博心底一寒，知道自己终究被摆了一道：“大奎！你要带我们到哪里去？！这里不是缆车在的地方！”
“确实不是…”大奎回过头，眼眸里散发出一阵轻薄的、诡异的⽩光。“这里是朝方的境內。虽然不是那片危险森林的本尊，但我也爱叫它‘⼲饭盆’。”
“什么？！”富坚义博猛然一回头，他想大喊呼喊⾝后的游客。可是在他⾝后，就只有一个人。
那不是大阪佐助，甚至是不是人都难以确认。那一头棕⾊的长发、黑⾊夹克⾐，还有卡其⾊牛仔
都富坚义博十分悉！那一双冷淡如尸的眼眸更是让富坚义博差点窒息！
那个女人，就紧贴在他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