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凌家与乐家（二）
那名女子竖着一个单马尾，带着一个薄框眼镜。那副眼镜连同眼眶都近乎全透明，将她丹凤眼內那道凌冽的目光表现无疑。
“乐镜，你来就好，刚好就能让你帮凌太常补习一下我们的历史。”徐徽直起
板，一刹那间脸上又变回那个
光慡朗的大个子。“他这孩子真的什么都还不会，要是你来教的话…”
乐镜抬起头，板着脸，看着徐徽満是不悦：“是凌大人，这位是名副其实的凌大人。”
徐徽在乐家门前那一股气势，在乐镜面前霎时间灰飞烟灭。他劲使点头，赔着笑脸说：“是是是，那是凌大人。”
乐镜冷
的眼神没有半点收敛，像是要把徐徽杀了一样：“我就说怎么凌家传人方面的邀请一直没有回复，原来是你们几个人合伙一起掩盖消息。你让乐灵带着凌大人到处跑？要是出事了怎么办？我还听说之前那件事你都是让凌大人跟着去的，你是不是⾁都长到⾝上了啊？脑子里面全是⽔么？！”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看着徐徽那熊一样的⾝体缩成鹌鹑一样，我也乐得捂住嘴，站在旁边的角落，静静看着这出戏。
乐灵轻轻地踮起脚，在我耳边说：“嘻嘻，你也看出来了吧？徽哥和乐镜姑姑暧昧了好久了，前几年才结的婚。结婚前还好，明面上这个肌⾁佬还能撑一撑。谁想到，现在我们乐家这个最強雇佣兵，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徐大将军，可是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呢。”
“说什么呢？！当我没听见么？！”乐镜往我们这边跨开一步，修长的手只是一闪，灵蛇一般窜到乐灵耳边，两只狠狠一捏，劲使往⾝边拉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小女娃整天不搞事就不舒服，前几天还一通电话，硬拉着你姑⽗到哪里去啊？！整天这么⽪，谁还敢娶你！”
刚刚还幸灾乐祸的乐灵，现在已经五官扭曲，劲使求饶：“疼！疼！疼！姑姑你就别捉着我了！这么多人看着，多不好意思啊！”
如此凶猛的女子站在我面前，我心中一下子又浮现了人生三大哲学问题：我是谁？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要怎样才能逃命？！
可乐镜的目光一落到我⾝上，那猎人般的目光刹那间又温柔了起来。她朝我深深地一鞠躬，手里还没放开乐灵的“耳朵”说：“抱歉啊，凌大人，吓到你了。你和卫祭的房间在这里的三楼，我现在就带你上去，要是你不嫌弃的话，我还能菗点时间大概讲讲你们凌家和我们乐家的历史。”
我看着她，那别样的温柔下却蔵着一丝不协调。在乐镜的脸上，我总感觉她的神情、她的肌⾁像是电脑制作的人物，硬生生挤出的笑容。我看得有些发呆，嘴里随意回答说：“呃，嗯，好，现在就去吧。”
乐镜一听，那扭曲的脸上更是
喜。她看了看一旁，又是一声训斥：“卫祭！你殿后保护好凌大人！现在的小孩子真是的，离家出走一走就十年，回来还不打声招呼，真是没谱了！”
“是的，乐镜总教头！”那个刚刚还在嚣张的卫祭，现在板
得直直的对乐镜敬了一个军礼，额上渗満冷汗，像个机器人一样跟在了我的⾝后。
临走前，我好奇地还看了一眼湖面上的乐家老
，她的眼神勾直勾地看着我这边，已经没有了敬重，只剩下猜忌和仇视。
刚刚我们几个人还是慢悠悠地走，现在乐镜走在最前面，我们几个就像急行军一样，不到两分钟就到了我和卫祭的房间內。房间处于这右殿的最上层，而且与一般的客房不同，这里是单独的一个区间，只有一条楼梯进出，楼梯⼊口还有两名乐家人在时刻守候着，听候我们的指示。
房间很是宽阔，堪比五星级，里面除了一般的家具，电视、网络甚至电脑都一应俱全。光是大厅的位置，我们五个人坐在那里都已经不显得拥挤。我们刚在房间的正厅里面坐好，外面就有两个乐家人将两叠书搬到了大厅里面的地板上。
两叠书都有将近一米⾼，我们五个人，五张凳子围坐在书本的四周，乐镜无比
悉地将最上面的一本放在了我的腿大上，笑眯眯的眼睛让我有些寒心。她指了指那书，说：“这是我们四大家的历史，网上现在还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不过绝对没有我们本家的记录那么齐全。你看看吧，边看我边为你解释。”
我捧着手里那本封面写着“太常史”的陈旧⻩⽪书，翻开了这还是线订书的第一页。上面的排版虽已是现代风格，但通过“墨”迹，还有揷图上的颜⾊，都能分辨出这书起码有几十年的历史。而那些揷图，则全是千年前，商周时代的壁画风格。
乐镜在一旁，一边看着我视线所到的段落，一边为我解释：“你现在看到的唐虞，也就是尧舜禹，三皇五帝时期。现在所谓的灵异，早在那时已经被世人所知，只是在当时还是十分神圣的，一般都与天地、神祇、人鬼之礼相关，是令人崇敬和恐惧的力量。当时设立了一个名叫‘秩宗’的员官掌管所有有关这一切的事物，意味着秩序和宗庙。”
我随着乐镜的话语一路看下去，问：“这就是我凌家的祖先？”
“不，并不是。秩宗的先祖名叫伯夷，与你们无关，你们更像是他们的仇人。因为，是你们凌家夺取了他们的位置。”
“因为预知未来的能力么？”
“大概是吧，两千多年前的事情我们已经无从考证了。只是，到了周朝，这官位名叫宗伯，秦朝为奉常，按照记录都是伯夷家的后人所为。但到了汉，在著名的三公九卿制度下，太常之名就开始常驻九卿，是仅此于皇帝与三公的重臣。你们凌家，凌太常作为掌管祭祀、宗庙的最⾼员官就在那时坐稳了位置。不但如此，你们座下还常设几大员官，分别是太乐、太祝，主管祭祀之事，后来合并成为乐家一大家。太史、太宰，主管历法、法典，后来合并为史家。太卜、太医，主管卜算、医学，擅长天文、生物，后来合并成为卜家。”
“我们所谓凌、乐、卜、史四大家，就是在汉朝兴起的？”
“没错。后来历朝历代至今，除了少数朝代和皇帝，我们四大家一直联合起来，主管着大部分有关‘灵异’的事件和权力。而你们凌家，从汉朝开始，就是我们四大家的灵魂、中枢。就算你们从来都不怎么管这闲杂的事物，只要有你们在，有你们的能力、预言在，我们四大家就能一直团结在一起，像昔⽇一样，在灵异这片未知的领域，⾝怀最⾼的荣耀。你们凌家，不但是我们四大家的领袖，更是我们的灵魂，至今都是！”
说罢，乐镜即使坐在椅子上，都不厌其烦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而我，一个两个月前还是无比平庸的大生学，只能诚惶诚恐地还了他一礼，云里雾里地还没能接受这现实。
太常，千年延续下来的家族，拥有特殊力量的传人…
这就好比忽然有人走来告诉你，你是秦始王的后裔，拥有耶稣的⾎脉，是穆罕穆德的传人，即使有理有据，你也相信了。但你能怎么办？除了哈哈一笑，还能怎么样？！难不成还想重新组建起一个伟大的教派，东征西讨，重拾昔⽇的荣光？！
对不起，我不能，我不会，我做不到…
对比起虚无缥缈的家族历史，我更关心四大家到底是怎么流传至今，这个实实在在的问题。毕竟连王朝这么大的势力都已被颠覆了许多次，灵异这种旁门左道的领域，要经历过如此长的时代变迁，光靠所谓“凌家”的能力应该是不⾜够的。
“听乐镜姑姑你这样说，除了从汉朝流传至今的历史，在灵异这方面我们四大家除了所谓的‘权威
’，几乎没有任何优势啊。千年至今，我们就不会被后来者赶超么？！且不说我们凌家是个例外，现在看着你们乐家，像
支、弹药、体能训练这些，军队里面也能做吧？！常人也可以训练的啊！”
乐镜听我这么说，脸上自豪的神情油然而起：“我们四大家不是无法复制，而是就算他们复制了，也无法到达我们的⾼度。你看看你手上书本的下一页，太常除了主管祭祀之类，还有一项很重要的东西，历朝历代都归我们所管。”
“博士？！”
“没错，博士。”乐镜说道如此，脸上傲慢的神情更是明显：“以往的博士，也就是官吏、人才，知识分子。你和乐灵去了广西一趟，应该就了解我们除灵需要大量的知识，除了那种
信的，还有科学的。我们现在乐家人，不管是现场人员，还是幕后研究，谁⾝上不是背着一两个博士学位。没错，是现在这时代的大学博士，所以，就凭市井那些
先生就想和我们比？！除了有几位确有天赋，是能和我们平起平坐的大才，大多数我们连最简单的事件都不屑给他们。”
博士，科学家？！作为普普通通大生学，还没有多少灵异经验的我，或许连那些灵异先生都比不了。一下子，我低着头，尴尬得说不出一句话。
乐镜明显看到了我脸上的神情，她也有些尴尬，又像我深深鞠了一躬。“抱歉啊，凌大人！是我失言了！不过凌大人的天赋也不是什么学位可以比的，恐怕现在最顶尖的科学家都无法解释你们凌家的能力。所以，你们凌家绝对还是我们的灵魂，而我们乐家，不过是替你们⼲耝重活的罢了！”
乐镜试图将真切的情感灌⼊到她的话內，但是她的脸上，那股轻微的异动就像脸部肌⾁菗搐一样，显得很是诡异。我心里一惊，连忙摆摆手：“言重了，言重了，是我学艺不精而已。”
乐镜没发觉我的惊讶，她看了看表：“对了，说得有点多了，凌大人有空的话可以将这里的书全部看一看。不过不是现在，凌大人你还要浴沐更⾐，我们中元大会，差不多就要开始了。来！快来服侍凌大人！”
她说着，快步走出了房门外。而在外面，两名乐家侍女从门外悄然走了进来，溜到我⾝后。她们一人一边，趁着我不在意将我整个人抬起，然后一出手就是扒掉我的上⾐。
啊！不要！在那刹那，我只能发出那么一声丢脸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