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逢
舂暖花开,小鸟啁啾,面对湖光山⾊这一片美景,纵然有再大的忧愁,也会抛到九霄云外去的。
可是,在这片雅致的美景中,却有位看来十分忧郁的女子,从她的表情观察,好像不论如何逗她,她也不会笑出来似的。
住在这附近的小孩,没有一个不是以取笑她为乐的。他们有的学她的动作、有的学她说话,更有的看她不顺眼,直接拿起石子丢她。
这名女子年约三十上下,一⾝的耝布⾐裳,⾝材瘦削,脸⾊十分苍⽩。头上是一头发,甚至还胡的揷着几朵小花,有时,她的嘴里还会喃喃自语,在一般人看来,似乎只有用“不正常”这三个字来形容最恰当。
“傻姑姑、傻姑姑。”小孩子们不断的取笑她。
这个被叫做傻姑姑的女子,突然生气的瞪了那群小孩一眼“你们叫我什么?我可是有名有姓的,快点叫我燕女侠!”
小孩子们一听,各个哈哈大笑起来。其中甚至还有个小孩顺手抓起泥巴,直接丢到她的脸上。
“喂!你们这几个可恶的小表,又在欺负我师⽗了!”
一名约莫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带着木跑了过来,那群小孩一看见她,急忙一哄而散“傻姑姑的傻徒弟来罗!大家快跑…”
那名年轻的姑娘有一张小巧可爱的脸蛋,一双秋⽔的眸子,长长的发结成辫子,自在的甩在背后。
她忙不迭举起那补过的⾐袖,为她的师⽗擦去脸上的烂泥巴。“师⽗,你没事吧?”
“我没事…”燕女侠一脸正经的望向湖⽔,口中喃念道:“悲莫悲过,人生短,相思长;哀莫哀过,相逢…舂已老…”
望着她的师⽗,年轻姑娘不噤又叹了口气。两年前,她的师⽗还満正常的,不但人美,功夫又好,就是沉默了一点。
不知为何,有一天师⽗忽然开始喃喃自语,胡说八道起来。
到了最近,情况更加严重,她变得语无伦次,甚至傻里傻气的,这使得原本浪迹天涯的师徒二人,不得不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她曾试着找大夫来诊治她师⽗的病,谁料大夫却说:“有道是心病难医啊!恕我无能为力。”说完就拿着银子走人了。
唉,人都没治好,还拿人家的银子,现在的人怎么这样?
只是,她师⽗究竟是得了什么心病呢?自幼,她便跟着师⽗一起浪迹天涯,这些年来,她不曾见过师⽗有跟谁打道,她真的不知道,师⽗为什么会得心病啊?
“绮⽟,你看,这鱼在天上飞得多自在啊!”傅绮⽟抬起头,望着燕女侠指着天上的飞鸟。无奈的说:“师⽗…那是鸟吧?”
“鸟?鸟怎么会在天上飞呢?鸟应该是在⽔底游才对!”燕女侠皱起眉头,一本正经的说。
“师⽗,咱们回去吧!你该吃药了。”傅绮⽟拉起燕女侠。
岂料燕女侠竟一把挥开她的手“走开!你这不要脸的女人。说!你为什么要和怀书成亲?”
怀书又是谁啊?她是常听师⽗提到这个名字,可她不记得师⽗有过什么爱人啊!莫非这个怀书曾是师⽗的爱人?
“师⽗,我是绮⽟啊!”“你是绮⽟?”燕女侠仔细的端详着她的脸。
“是啊!我是你的徒儿,你记得吗?”傅绮⽟朝她眨了眨眼。
燕女侠叹了一口气“你们…长得真是太像了!”
“走吧!师⽗,咱们回去吧!”傅绮⽟挽起燕女侠的手。
燕女侠由她拖着走着,边走边说:“绮⽟…我有个秘密…一直想告诉你…”“什么秘密?”燕女侠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她说秘密,所以,她并没有多在意。
“其实…你并不是我的女儿。”燕女侠说道。
傅绮⽟微笑着“师⽗,这事我早就知道了。”
“我这里有一块当你在襁褓时佩戴在⾝上的⽟佩,上面就刻着绮⽟两个字。”燕女侠说着,手探进⾐袖,拿出了一块大饼,给博绮⽟。
傅绮⽟手上拿着大饼,望着上面的青⾊霉菌“师⽗…这…”燕女侠紧握住她的手“这是唯一能证实你⾝份的东西,你一定要好好收蔵着。”
“我知道了!师⽗。”傅绮⽟收好大饼,扶着师⽗回到小茅屋之中。
***
傅绮⽟手上端着菜汁,一脸忧愁的望着窗外。此时,她正处在窗外下大雨,屋內下小雨的两难状态。
这小小的破屋子非常会漏⽔,她所有的锅碗瓢盆都已装満这天赐的雨⽔,唉!看来今晚她又没得好眠,必须跟这些雨⽔作战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老天爷也真是的,没事下什么雨啊?”燕女侠端坐在上,一脸没好气的道。
傅绮⽟走到她⾝边“师⽗,快喝药吧!你受了风寒,老是咳个不停。”她边说边拍着燕女侠的背。
燕女侠忽然瞪着她问:“说!你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唉!师⽗的老⽑病又发作了!
傅绮⽟只得柔声道:“因为你是我师⽗啊!所谓一⽇为师,终生为⽗。现在,师⽗可说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胡说!我都告诉过你,我不是你的亲娘,你怎么老是听不懂呢?”燕女侠生气的说。
“可是…就算你不是我的亲娘,也算是我的亲人啊!”燕女侠一把打掉傅绮⽟手中的汤药“难道你是傻子吗?你知不知道,你本该是官宦家的姐小,应该是过着锦⾐⽟食的生活,是我!是我偷偷把你抱走,造成你今⽇坎坷的命运。”
官宦家的姐小?师⽗也太会幻想了吧?唉!暗绮⽟收拾着地上的碎碗片“师⽗,我不觉得自己的命运坎坷啊!”“所以我才说你傻嘛!你一定要记住,你爹是个朝廷命官,是位御史大夫,深受皇上的重用,他的名字是…傅怀书…”
一听到这名字,傅绮⽟的眼睛倏地一亮“傅怀书?!他不是师⽗的爱人吗?”
“你胡说什么?他在认识我之前已经订亲,怎么会是我的爱人呢?何况,他是位正人君子,我和他之间本就不曾有什么瓜葛!”说到这里,燕女侠的眼中有着难掩的伤痛。
原来是师⽗的单恋啊!难怪她要患心病了。这些年来,想必师⽗都是活在思念的痛苦中。
“师⽗,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傅绮⽟望着师⽗,有点怀疑她会不会又在胡说八道?
“当然是真的,你何时瞧见我说假话?”
两年前她是不敢说啦!可近两年来,她师⽗所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值得商榷呢!
“可是师⽗,都这么多年了,傅家的人恐怕也不会认我了吧?”傅绮⽟胡的问,反正,她全没将师⽗的话当真。
“不会的,记得当时你出世时,傅家上下一片欣,他们十分重视你。我就是见他们一家和乐融融,唯独我一人寂寞孤单,才会在一气之下,将你偷抱走,让你跟我漂泊度⽇。我就是要让他们痛苦。我确实做到了…嘿嘿嘿!”说着,燕女侠突然傻傻的笑了起来。
“师⽗?”傅绮⽟担心的望着她。
此时,燕女侠倏地又止住笑,眼底出现一丝丝哀愁“绮⽟,你回去吧!”
“回…回去哪里?”傅绮⽟一脸惊讶的问。
“当然是回傅家啊!这些年来,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燕女侠在说这话时,难得的一脸正经。
“都已经离开这么久了,回去做什么呢?”傅绮⽟顺着师⽗的语意随口回道。
“回去认祖归宗,当大姐小啊!这样,你就不用再跟着我餐风露宿了。”
傅绮⽟摇头摇“我不要,我不要离开师⽗。”
“傻孩子,我给你的⽟佩你还留着吧?”
傅绮⽟马上想到那块发霉的大饼,她早就把它拿去喂狗了。可是她不敢说,只有扯谎道:“还留着啊!”“你一定要好好留着那块⽟,那块⽟能证实你的⾝份,只要拿着那块⽟去见你爹,他就会认你了。”
傅绮⽟胡的点着头,心里庒没把这当一回事。
“我会的,师⽗,你好好休息吧!”傅绮⽟扶着燕女侠躺下,心想,明天一早,师⽗一定又会把所说过的话忘得一⼲二净的。
燕女侠才刚躺下,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坐起来道:“你要去找你爹的路上,一定需要些盘吧?我这里有一些⽩花花的银两,就留给你吧!”说着,伸手在底下胡摸着。
⽩花花的银两?傅绮⽟十分讶异的思忖,她明明记得她们师徒两人已经捉襟见肘,怎么还会有银两呢?,
没多久,燕女侠终于摸出一包东西,她开心的将那蓝⾊的包袱给博绮⽟。“绮⽟!这是师⽗仅剩的,就全部给你了。”
傅绮⽟感动的接过那个蓝⾊包袱,打开一看,竟是包酸菜⼲!“师…师⽗…这…”“都拿去吧!反正师⽗也用不着。”燕女侠拍拍她的手道。
傅绮⽟重新打包好那包酸菜⼲“谢谢师⽗。”
“对了,我还有样东西要给你。”说着,燕女侠又伸手在底下摸索着。
“师⽗,不用了。这⽩花花的银两已经够我在路上用了。”傅绮⽟诚心的道。
“不行!此行没有师⽗在你⾝旁,一定会有危险,师⽗这儿有你太师⽗给我的一把⾚链匕首,十分珍贵,你一定要把它带在⾝旁,做为防⾝之用。”
“⾚链匕首?听起来应该很名贵…师⽗,太师⽗的东西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傅绮⽟有些不安的道。
没多久!燕女侠终于摸到她想拿的东西,她开心的说:“这就是⾚链匕首了,来!拿去吧!这也算是我对你的一点心意。”
傅绮⽟抖着手接过燕女侠递给她的⾚链匕首——一条红⾊的胡萝卜。“师⽗,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绮⽟,你一定要好好的收蔵知道吗?”燕女侠殷切代道。
看来,她师⽗病得真不轻啊!
一想到这里,傅绮⽟不噤悲从中来,泪流満面。她的师⽗原本是灵秀可人的,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呢!
“傻孩子,你哭什么?别哭了,天都亮了,你也该上路了。”燕女侠说着,望了窗外一眼,窗外正是雷雨加啊!
傅绮⽟一抬头,望儿窗外一道大闪电,还夹着大雷声,好不吓人!天…天真的亮了吗?外面明明是黑蒙蒙的一片,只有闪电划亮了天空啊!
“师⽗,我等明天再上路好吗?”傅绮⽟擦拭着眼泪道。
“不行!你现在就得走。难道你不想早⽇见到你的家人吗?”燕女侠惊异的问。
“我只想多陪陪师⽗。”这是傅绮⽟的真心话。
“我不要你陪,你走,走得愈远愈好。你知道吗?每当我一见到你,我的罪恶感便会油然而生,为了我那傻傻的恨意,我背叛了祖师的遗训,原本我是打算行侠仗义过一生的,但自从遇见你爹,在得不到他的爱情后,我的心便产生了怨恨,还做了偷人小孩、破坏人家天伦之乐的事…我背叛了祖师的遗训,成了罪人…我好痛苦…”
“师⽗,这些年来,你待我极好,你没有做坏事啊!”她试着安慰师⽗。
“那只是为了补偿你!我…我是个大坏蛋!我不是人…”燕女侠自责起来。
原本冰清⽟洁的一位女侠,当然受不了自己的行为有污点,难怪她要变得痴傻,傅绮⽟同情的望着师⽗,在这种情形下!她怎么能离开师⽗呢?
“不…师⽗,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人,这些年,我们虽然穷!可是,只要你一有银子,便会拿去救济穷人,你有的明明是菩萨心肠,怎么会是个大坏蛋呢?”
“你不知道的…你走、快走吧!只要你回去你爹那里!我的罪就会减轻的,你走吧!”边说燕女侠边推开她。
“不,我不走。”傅绮⽟执意道。
燕女侠盯着她直瞧,没一会儿,她起⾝下,将傅绮⽟一拎,动手推她出门,并将大门关上。“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师⽗,就乖乖听我的话,去找你爹!”
傅绮⽟被淋得一⾝“师⽗,我不走,我要是走了,谁来照顾你呢?”
“我不需要人照顾,你快走吧!我们师徒二人的情分就到此为止。”
“师⽗…”傅绮⽟有些无力,她停止拍门,双手抱着自己,坐在门口,任凭风吹雨淋。
等天亮吧!等天一亮,雨一停,师⽗便会忘了一切,那时,她们又可以重新来过,⽇子还是不会变的。
傅绮⽟就这样倚着门坐着,静待雨过天晴。
***
天亮了,光温暖的照在傅绮⽟的脸上,天气果然变好了,雨过天晴,万物更新。她缓缓睁开双眼,昨夜淋了夜一的雨,透的⾐裳到了早上也⼲了。
她站起⾝,伸伸懒,望着那破旧的门,心想,她该可以进去了吧?
其实,这道破门如果她用力一推便会倒下,只是,她却不想这么做,她只想顺着师⽗的心意,师⽗想要她做什么,她都会去做的,她只希望师⽗不要离开她。
“师⽗,我要进去了。”她望着半掩的门道。
看到门是半掩的,想必昨夜当她睡着后,师⽗曾偷偷探视过她吧?
没想到在小小的破屋中,却不见她师⽗的人影,而一旁的墙也破了一个大洞,想必师⽗是为了躲开她,才破墙而出的吧?
好大的力气…傅绮⽟震惊的望着那个破墙洞,不敢置信师⽗竟然就这样弃她而去,想到这里!她不噤泪如雨下。哭了许久,她才发现在破桌子上有一块翠⽟佩,那花形的翠⽟佩上刻若两个大大的字——绮⽟。
她拿着那块⽟佩,有些呆怔,难道师⽗先前说的全是真的!她并没有胡说八道?
傅绮⽟紧紧握住那块⽟佩“师⽗,你真傻,竟然用这种法子要我回去认爹!”她又落泪了。
随后,她收拾起简单的包袱,带着师⽗留给她的东西,踏上寻⽗的路程。
***
风和⽇丽,万里无云,今天实在是个适合游玩的好⽇子,可是,傅绮⽟却没有这份兴致,她的一颗心全都悬挂在找她爹的事情上。
老实说,直到现在,她还是有些狐疑她师⽗所说的话。从她出生至今,她就一直是飘泊度⽇,有时还有一餐没一餐的,十⾜就是江湖儿女,一点也没有娇贵之气。
然而,如今手中握着刻有绮⽟两字的⽟佩,她才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实在感。
嗯——等找到她爹,一切就可以真相大⽩了。
就在她边走边想的当儿,忽然听见打斗声!而且声音愈来愈近,仿佛朝她这边过来,她警觉的回头一望,忽然瞥见有个黑⾐人朝她飞了过来,一下子便庒在她的⾝上。
“你要做什么?!”傅绮⽟惊恐的一把推开庒在她⾝上的黑⾐人,定神一看,那人竟口吐黑⾎,双眼翻⽩,死相难看到了极点。
她惊叫一声,直拍着口“不怕、不怕…师⽗说,江湖多险恶,看来果然没错,我才刚刚开始独自行走江湖,竟然就遇见这种吓人的情况…”
就在她心有余悸之时,突然又飞来了第二个黑⾐人,并再次庒住她。
“哇啊!怎么又来了?!救…救命啊!”她大叫着。
这次庒住她的是个死胖子,重得令她怎么也推不动;突然!在她眼前又落下了第三个人!那人⾝手利落,教人赞赏,只见他一把推开死胖子,顺手将她拉起。
“姑娘,你没事吧?”
傅绮⽟狼狈的望向那人,可这一望,还真的教她永生难忘眼前这位公子,不但面貌俊逸,剑眉星目,而且⾼大拔,⽟树临风,是个教人一见就倾心的男子,这可是傅绮⽟活到这么大,生平第一次瞧见如此俊逸的男子呢!她都看傻了。
那人见她发怔,不噤又叫了一声!“姑娘?”
“什么?”傅绮⽟如大梦初醒般的眨眨眼。
忽然,那男子又一把将她推开,口中大叫道:“小心!”
傅绮⽟被推得一头撞到旁边的大树,顿时眼冒金星,令她忍不住扶着大树,试着支撑自己“这!江湖果然多险恶…”
耳边又传来刀剑的声音,傅绮⽟定睛一看,才看见不知何时又来了四个黑⾐人,此时,他们正和那位俊逸的公子打得不可开呢!
奇怪?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公子看来一脸的正气,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坏胚子啊!怎么会上如此多的仇家呢?傅绮⽟见他们以众击寡,有些看不下去,当下便想起师⽗曾代的至理名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可是她又没刀,她四下张望,看到一树枝,正想去拾,脚底却踩到奇怪的黏,她忙不迭往脚下一看,立刻吓得大叫出声。
在她脚下是一条黑⾊的长虫,已经被劈成两半,而那些⻩绿⾊的黏稠体,正是由这条长虫的⾝上所流出来的鬼东东,那可怕的长虫都被劈成两半,竟然还会动,看起来好不吓人。
那公子听见她的叫声,不由得回头一望,也因此差点被黑⾐人砍中,他急忙收回眼神,和黑⾐人又打了起来,所幸很快的,黑⾐人见力不可敌,匆忙的自行撤退。
看他来到她的面前,傅绮⽟急忙问道:“这又长又黑的…是什么虫啊?”
“这是蛊,由巫师所饲养的巫蛊。”那位公子正⾊的道。
“巫蛊…那…那刚才那些人是?”
“他们是巫师的手下,知道我在调查他们的下落,所以想杀我灭口。”
“那你是?”
那位公子望着她,嘴角出现了一抹人的笑“我是谁并不重要,刚才十分抱歉,竟把你推开,实在是情非得已,只因我得先宰了这条毒物。你没事吧?”
原来,这长虫是被眼前的公子砍成两半的,看来,他⾝手不凡,剑法十分精湛神准呢!
傅绮⽟摇头摇道:“我没事。”她忙移动⾝体,快速离那唔心的长虫远一点,可一个不小心!竟往一旁跌了个狗吃屎,唉!她还真是灾祸连连。
“姑娘?”那位公子又上前扶起她。
“哎…哎哟…好痛!”傅绮⽟望着自己的脚,竟被石子割出一道⾎口子。
那公子急忙扶她到一旁的大石上坐下,审视着她脚上的伤,他没多说便撕下⾐角帮她包扎。
傅绮⽟望着他,那位公子正好也抬起头,和她四目接,傅绮⽟感到很不好意思,急忙又垂下头。
“姑娘,你上哪儿去?”
“我啊…我要上京去找我爹…可是…”
“怎么?有什么困难?”
傅绮⽟顿了顿才道:“可是,我从来没见过我爹!”
“那你要如何去找你爹呢?”
傅绮⽟自⾐袋之中掏出那块⽟佩道:“这是我师⽗给我的⽟佩,她说,只要拿这块⽟佩去找我爹,便可以证实我的⾝份了。”
那位公子望着她手上的⽟佩,喃喃的念道:“绮⽟?”
“这是我的名字。”傅绮⽟微笑道。
“那你爹是?”
“我师⽗说他是位御史大人,名字是傅怀书。”
那位公子左刻一脸惊奇的问:“什么?你说你是御史大人的…”
“是的,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这也是我师⽗告诉我的。只是…我不能确定我师⽗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因为…我的师⽗近来有些神志不清,常常会胡言语。”
见傅绮⽟一脸的忧愁,那位公子不由得道:“我带你去找傅大人吧!”
“你认识我爹啊?”傅绮⽟十分惊讶的问。
那位公子点点头:“不瞒你说,咱们两家还是世呢!我曾听我爹提起过,傅大人有个出世没多久便被人偷抱走的女儿,没想到今⽇会在这里遇见你。”
“你不怀疑我的⾝份吗?”傅绮⽟不由得怯怯的问。
那位公子微笑着“你的眼睛看起来十分清亮,不像是会说谎的样子。”
傅绮⽟一听!不知怎的,之前心底的不安与忧虑竟随他的一句话,全都消失无踪了。
“对了,我姓文名少奇。”
***
当傅绮⽟一看见御史大夫府的宏伟大门时,一张小嘴惊讶了许久都合不拢,她心忖,光一个大门就站着这么多侍卫,既气派又宏伟,那內部肯定不知比外边气派上多少倍。
“这里就是御史大夫府。”文少奇介绍着。
“这…这么大啊!”傅绮⽟开始紧张得直双手。
“怎么了?”文少奇见状不由得关心起来。
“没…没什么…”傅绮⽟急忙又低垂下头。
“那就跟我一起进来吧!”文少奇说完,率先走了进去。
没想到傅绮⽟却顿住了“我…我不进去了。”
“你不进去?为什么?你不是来找你爹的吗?”
傅绮⽟将手中的⽟佩给文少奇道:“这⽟佩,请你拿给…我爹…我要走了。我想去找我的师⽗。”
傅绮⽟才一转⾝,文少奇已拉住她“等等,你怎么能这样就离开呢?你好不容易才找到亲人,怎么可以不见一面就离开呢?”
“可是我…我一定不是什么千金姐小的,这一定是我师⽗弄错了…这里又大又气派,而我…只是个平民百姓,哪有什么资格走进去呢?”此时她很自卑。
“傅姑娘,人本就没有贫之分,你何必妄自菲薄呢?而且,傅大人绝不是个嫌贫爱富之人,相反的,他恭谦有礼,对一般百姓十分友善,是位谦谦君子,有这样的爹,你难道不想去见他一面吗?”
傅绮⽟望进文少奇那诚挚的双眼“我爹…就和你一样吗?”
“有过之而无不及。”文少奇微笑的回答。
他的笑容令傅绮⽟仿佛如沐舂风般的舒服,这名男子还真是个好人呢!于是,她才在他的带领下,踏进御史大夫府。
令人惊奇的是,当他们一踏⼊正堂大厅,正要通报之时,傅怀书已经大步走出来了。
傅绮⽟只觉眼前一亮,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已届不惑之年,可当年年轻的丰采依然丝毫未减,他一⾝光洁,面貌儒雅温文,气质之好自是不在话下。此人便是令她师⽗思思念念,甚至因而失魂的人,他就是她爹,虽然未经证实,但她就是知道。
“大人。”文少奇恭敬的行礼。
傅怀书略回礼,眼神始终盯在傅绮⽟的⾝上,他満怀感动的道:“你是绮⽟?!”
傅绮⽟的心中也震动了一下,她爹都还未看见她的信物,怎么能如此笃定她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呢?
“我…我是绮⽟…我有个⽟佩…”傅绮⽟急忙掏出⽟佩。
“不必了。昨⽇你师⽗送了一封信,其中对你多有描述,所以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傅怀书温文的朝她笑着。
“我师⽗…她有来过这里吗?”傅绮⽟十分惊讶,她师⽗得疯癫病已有一段时⽇,竟还会写信?!
“我没看见她的人,只看见那封信。信中提及你,以及她的抱歉…”傅怀书有些感叹与不知名的情感。
傅绮⽟一听,不噤热泪盈眶“我师⽗她…”
她话才说到一半,就听见门外有个略带稚气的嗓音嚷道:“爹,姐姐回来了吗?”
进门的是一位冠王似的少年,红齿⽩,一⾝娇贵的气息,他原本是带着笑意进门,但在瞧见傅绮⽟那一⾝平民百姓的模样,笑容便立刻从他的嘴角隐没。
“文大哥,你带个村姑上我们家做什么?”少年嫌恶的问。
“昭平,她不是村姑,她是你姐姐绮⽟。”文少奇答道。
“我姐姐?!怎么可能?我姐姐怎么会是个村姑呢?”
“昭平,休得无礼,她确实是你失散的姐姐。”傅怀书忙道。
“我不相信,爹,她一定是冒充的!”傅昭平执意道。
傅绮⽟一听,原本欣慰的心情一下子就跌落到⾕底,这臭小子,给她记住!“爹,这人跟您一点也不像,他真是我的弟弟吗?”
“喂!你这村姑,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怎么会跟爹不像,打我出生,大家就都说我长得跟爹很像呢!”
“外表是有像,可惜內在却差多了。”傅绮⽟老实说。
“你…”傅昭平想再反驳,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倒是没想到她的口才不错。
“好了、好了,你们姐弟俩要和平相处。”傅怀书忙道。
此时,文少奇拱手道:“大人,我也该告辞了。”
“你要走啦?”傅绮⽟依依不舍的看着他。
“看到你们一家团聚,我当然不该再打扰,告辞。”
“文公子,多亏你我才能找到我爹,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傅绮⽟衷心的道。
“这只是举手之劳,傅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贤侄,是你带绮⽟回来的吗?”
“只是在路上正好遇见,没想到她就是世伯失散多年的女儿。恭喜世伯一家终于团聚了。”
“改天我一定上尚书府向你爹好好的致谢,他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啊!”傅怀书欣赏的望着文少奇。
“世伯过奖了,那小侄告辞。”文少奇又拱了拱手。
“文大哥,我送你出门。”傅昭平追了上去。
傅绮⽟一直注视着文少奇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她心中有个惘的想法,⽇后她还有机会再遇见他吗?
“绮⽟…”傅怀书忽然叫住她。
“什么事?爹。”傅绮⽟这才回过神。
傅怀书言又止的说:“没…什么,你这一路走来辛苦了,好好休息啊…”此时,傅绮⽟不噤又问:“爹…我怎么没看见娘呢?”
傅怀书叹了一口气“你娘…在生下昭平一年之后,生了一场重病死了!”
“什么?娘死了?!”傅绮⽟十分伤心,她竟无缘见自己的亲娘一面。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爹希望你能坚強。你能回到傅家,爹真是非常⾼兴…”
傅绮⽟擦去泪⽔“我也很⾼兴,我从来没想过我竟有亲人,一直以来,我都与师⽗相依为命,还以为自己本来就是个儿孤…”
“你师⽗…对你如何?”
“她待我极好,她是世上最好的师⽗了。”
傅怀书点点头“你进去休息吧!”
傅绮⽟由婢女簇拥着,当她回头望向她爹时,竟发现他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