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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暗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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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仁太后笑着点头,余皆心中多少有些吃味,到底喜多一些,一个个兴⾼采烈地上了轿,心中早已盘算开了,今晚穿什么⾐衫,配什么首饰,方可昅引到皇上的目光。

  “皇上,臣妾陪您一起去吧。”皇后月碧落却沒有上轿,突然提出同行。

  玄寂离本婉拒,不经意地一瞥,发现她言又止,心中隐隐觉得有情况,当即应允了,随后帝后一起上了马车,及至轿帘放下,马车缓缓滚动起來,月碧落起⾝跪到了他面前。

  “臣妾有付皇上重托,请皇上治罪。”

  他的心中咯噔一下,沉声喝问:“怎么回事,快说。”

  月碧落当即不再隐瞒,将事件经过一五一十讲了一遍,最后抓住男人的膝盖:“万幸,大人与孩子平安,不然,臣妾万死难抵其过。”

  “好好的,怎么会失火?着人查过沒有?”男人的脸⾊沉沉的,车中散发出可怕的气息。

  女人似乎怔了一下,扬声惊呼:“皇上,这是怀疑有人故意纵火?可大家一直以为是风吹倒了蜡烛才引发火情的。”

  “也许吧。”玄寂离终于和缓了神⾊,俯⾝扶起她:“你也辛苦了,起來吧。”

  “谢皇上不怪。”月碧落神情一松,起了⾝,顺势坐在他旁边,享受着难得的亲近时光。

  不消一会,马车行至‮定安‬门,再往里便是皇宮內城,除了太后与皇上的马车,任何车辆马匹是不能进⼊的,若是往常,即便尊为天子,玄寂离也会下车前行,现在恨不得马上见到她,是以马车得得向前,意是一路來到关睢宮外。

  玄寂离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奔了进去。

  ⾝后,月碧落在李莲成的搀扶下下了车,看着他惶急的背影,眼底哀凉一闪而逝,迈开步子也跟了进去。

  进⼊屋子的那一刻,玄寂离用手势止住了秀珠与素云惊见之下的惊呼,刻意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地往里,穿过抱厦,再迈过六棱垂花门,便是她的寝殿。

  大⽩天的,所有窗户关得紧紧的,碧纱将光与光线一起挡在外面,他稍稍站了一会,方适应了室內的暗沉,看到女人平躺在上,‮部腹‬又隆起了一些,情不自噤地奔了过去。

  “寂离,是你吗?”窦涟漪整⽇躺在上,哪有那么多瞌睡,不过是闭目养神罢了,听到动静,微微张目时看到一袭常服的男人,仍有些不敢确定。

  玄寂离抢上一步,俯下⾝去握住她的手,稍稍用力以示存在:“是,我回來了。”

  “四儿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双眼蓦地一亮,窦涟漪冲口而出一句,发生的事又历历浮现在眼前,喉头哽咽得已说不出话來。

  这一句,只有经历了生死大关的人才会讲出,心痛弥漫间,他坐在头,将女人揽进了臂弯,喃喃‮慰抚‬:“沒事了,沒事了。”

  门口光影一晃,一双⽟莲似犹豫了一下,终是一转,又悄然退了出去。

  里面的这一对彼此相望,竟是毫无察觉,继续倾诉着别后的相思与重逢的喜悦,直到外面响起一声提醒:“皇上,太后请您移驾慈宁宮,陪太后聊聊天。”

  “看我,光顾着自己,竟忘了太后还有众姐妹等着见你,快去吧。”窦涟漪口里这么说着,抓着他的手却一直不愿意松开。

  她好像变了,变得爱粘人了,可见这次的事件对她的打击不小。

  “好好歇着,我晚上过來陪你。”玄寂离狠着心菗出手,安慰地抱了抱她,这才在女人依依不舍的注视下,一步一回头地离去。

  皇帝的撵轿等在外面,李莲成则立在旁边,见他出來,忙抢上一步服侍玄寂离上了轿,轿⾝被八个轿夫稳稳抬起,只待李莲成一甩仙尘,便迈步前行。

  “你去,让老鬼查一查。”

  李莲成骤然听到这一句,惊愕地愣住了,而男人一拍轿杆,八抬大轿应声而去,留下他半天才回过神來,脚步一转,向着相反的方向疾行。

  过了御花园,再往西走了一段,人烟罕至,杂草丛生,与皇宮别处的雕梁画栋格格不⼊,除了宮中的老人,恐怕也沒人知道这么个去处。

  一直走到最西头,眼前出现一个低矮的茅草屋,李莲成径自走了进去。

  姑且算是屋子吧,屋子里沒有窗,光线却也充⾜,因为无数道光线透过茅草的隙钻进來,若是冬天,随着一起钻⼊的还有北风吧。

  门口便是一座土灶,火呼呼地从出风口向外飘着,热汽从沽沽作响的锅盖下冒出,李莲成上去揭开盖子“狗⾁炖萝卜,老鬼,你倒会享受。”

  角落里的枯草堆动了一动,被叫作老鬼的人翻了一个⾝:“老货,你不在皇上⾝边侍候,跑这里來作什么來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

  李莲成回过⾝,已然一脸严肃。

  那人坐了起來,长叹一声:“老鬼的清静⽇子只怕要断啰。”

  “不久前皇宮的一场火灾你不会不知道吧,皇上要真相,查出后你照样过你的清静⽇子,沒人会來打扰。”

  老鬼哼了一声:“后宮争斗,无穷无休,老鬼若趟了这道浑⽔,能不能重回清静可就不一定了。”

  “你是不答应?”李莲成将脸一沉。

  那人站了起來,拖着残腿一瘸一拐地走到灶旁“急什么,总要吃了这锅狗⾁再去,不然怕以后沒命吃了。”

  “那好,洒家便不影响你吃狗⾁了,这就回话去。”话音落地,李莲成已出了茅草屋。

  是夜,冷宮的残垣断壁里亮起了一丝烛火,烛火映照着一张如鬼魅的脸,一双鹰皋般的双眼在黑暗里也迸发出锐利的光芒。

  蓦然,视线落在断墙处,老鬼不急不徐地走过去,蹲下來用手一趴,撮起土放到鼻端下闻了闻,便闻出了硫磺的味道。

  顺手抄起一未烧完的半截木桩,在一片狼籍中扒拉起來,看似毫无章法,只有他自己清楚,扒拉的几个位置都是凶嫌那晚经过的地方,极有可能留下蛛丝马迹。

  约摸扒拉了一个时辰,眼看可疑之处都被筛查了一遍,烛火一顿,老鬼勾捡起了半块木头,举到头顶就着月光一看,隐约可见字迹,虽然不全,⾜以证明⾝份了。

  “差去啰。”

  将半截牌往怀里一揣,又噗地吹灭了烛火,一道人影在夜⾊的掩蔽下向着皇宮深处奔行。

  刚走至御花园,面走來一个小太监,老鬼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实在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突然冒出一个人來,太匪夷所思了。

  “假山后,有人召见。”

  擦⾝而过的那一瞬间,小太监丢下七个字。

  完了,终究是惹上⿇烦了,老鬼暗自一叹,脚步却一刻未停地转向假山后。

  今晚月不明,星也稀,半老妇人华贵的气质却令夜⾊也掩饰不去。

  “老奴给孝仁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老鬼一见之下,倒地叩拜。

  太后嘴角浮出一丝讥讽:“瘸了一条腿,你的动作倒还是那么⼲净利落,哀家却在想,若一个人两条腿尽断,还能利落得起來吗?”

  “老奴⾝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别说两条腿了,便是要了老奴的命,也决无不可。”岂料,老鬼面不改⾊,心不跳。

  太后只是轻哼了一声,轻轻地问了一句:“当年德安太后还是德妃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慷慨陈词?”

  老鬼的凛然之气顿然消散,长叹一声:“老奴终是欠了您,今天便一并还给您,请问太后要老奴怎么做?”

  当年,老鬼是宮刑司首领,以三绝据称皇宮,深受先皇的信任以及众人的信服。

  一绝是审讯,经他审讯过的犯人,沒有不招供的;

  二绝是识人,他经手的案子俱是铁案,从无屈打成招;

  三绝是公正,不论是皇亲贵戚,或者是泛夫走卒,到了他手里皆是一视同仁。

  正因为如此,当时还是先帝妃子的孝仁太后被卷进一场巫蛊案时,皇上命老鬼彻查,不料第二⽇,他突然跌断了一条腿,并以治伤期间不宜查案推脫,最后,便由他的徒弟接手此案,结果便是孝仁太后获罪打⼊了冷宮。

  那条腿实是他自已弄断的,用一条腿换了二十余年苟活,不然,只怕早死在德安太后的手里了。

  “哀家不愿意再见后宮风云惨烈,这件事到此为止吧。”⾼贵的半老妇人抬眸看向天空,月亮隐在云层后,整个天空像一个‮大巨‬的黑幕,眼底不噤涌上了一层忧虑“她是谁?”

  老鬼折下一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字,等太后看清楚后,用树枝來回一扫,抹得⼲⼲净净的同时,也顺手抹去了真相。

  “唉,人哪。”

  孝仁太后仰天长叹一声,转⾝离开,留给他一个略显疲累的背影。

  玄寂离得到回复后,只问了一句:“他果真是这样说的吗?”

  “是。”李莲成恭应一声。

  玄寂离再无余话,既然老鬼说是天灾,他沒有不信的道理,下回去的时候,少不得叮嘱关睢宮上下,当心着,别再出什么意外。

  冷宮起火一事算是尘埃落定,宮中的⽇子又开始热闹而有序地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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