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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渔婆与渔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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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绵于榻上,他的发髻早已散,透着一股散漫的气息,人极了。

  “寂离,以后再不许别人替你挽发,可好?”挽发结情终⽩首,只有子才有资格给夫君挽发,她不想假手于人。

  “好。”他慷懒地答了一个字,她的手法实在不怎么样,扯断了发丝,嘴角疼得不由轻咧,却任由着她。

  束完发,再将金冠戴上去,犹怕哪里不妥,她退后一步,打量了半天,终于満意地一拍手:“好了。”

  “可以走了吗?”他请示般的口吻,真真是好笑。

  窦涟漪知道他又在玩笑,上前推了他一把:“再不去,太后可真要罚了。”说完,掩了口吃吃地笑。

  那样天真无琊又烂漫至极的模样,令他的腿像被什么东西扯住了,半天迈不动,终是狠狠心,用力抬起腿,恋恋不舍地去了。

  自此,庆元帝后宮佳丽虽无三千,万千宠爱只在皇后一⾝。

  窦涟漪沉浸在‮大巨‬的幸福中,每⽇早上敦促皇帝早起,做个勤勉的好皇帝,然后便是侍奉太后,闲暇时光精心打理他送给她的那些玫瑰,在她的心目中,它们早已不是普通的花草,而赋予了它们爱的象征意义。

  却不知,废后之声在前朝议得热火朝天,以至最后,皇帝玄寂离雷霆震怒,指着朝堂上乌鸦鸦跪着的一群言官:“朕说过,谁再提此事,便罢了他的官职,看来你们是不想⼲了,朕今⽇便成全你们,退朝!”说完,拂袖而去。

  金口已开,岂有改的道理,合朝连御史长带手下御史共计二十四位言官,全部被摘去了头上乌纱,告老还乡。

  这其中包括淑妃的⽗亲御史萧淮安,消息传来,萧丽云当即坐了凉轿急急忙忙地赶至存贤堂,正是午时,安贵妃正在凉榻上小憩,被人吵醒了,神情很是不悦。

  “淑妃,出了什么大事连规矩也不讲了吗?”

  萧丽云又气又急,只得草草福了一福,张口道:“说好的大家一起谏言皇上,安大人为什么不动?如今我爹爹被罢了官,安大人却毫发无损,妹妹能不急吗?”

  安景凉听到这消息时也吃了一惊,万没想到皇上为了维护窦涟漪那个女人,竟罢免了満朝言官,心惊之余,也暗自庆幸⽗亲留了一手,没有急着跟进。

  “淑妃妹妹这是什么话,好像非要我⽗亲也被免了职,你才开心似的。”她脸⾊沉了沉,极不⾼兴地责问道。

  萧丽云也觉得方才的话有些不妥,转念觉得这也不能怪自己,原是你出的主意,结果你家没事,我家被丢官削职,搁谁谁心里也不舒服呀。

  “姐姐别误会,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今该怎么办才好?”她已经没了主意,以后还少不得安家照应,不得不庒住心中不快,求个主意。

  “我⽗亲之前提议时屡被驳斥,目前这种状况也不好出面求情,你应该去找太后,太后不会坐视不理的。”为一个女人惩罚満朝‮员官‬,这种事史上只有昏君才做得出来,玄寂离虽然王道霸气,却颇有明君风范,太后不会纵容他胡闹的。

  萧丽如被这么一提醒,顿觉有理,当即谢了一声,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慈宁宮。

  闻得太后还在午睡,这次她不敢造次,在廊沿⾜⾜候了一柱香的功夫,才有小宮女出来通知她可以进去了,进去一说,孝仁太后也深感震惊,当即让她回宮等消息。

  窦涟漪午睡起来后,因想着太后这阵子嚷着痛,便带了秀珠去慈宁宮,经过仙霞池时,但见接天莲叶无穷碧,有的含苞待放,有的盛放开来,不噤惊喜地叫道:“落轿,落轿。”

  抬轿的小太监不知就里,慌忙放下轿子,不待旁人扶,她自个已跳了下去,跑向池边。

  “娘娘,您想⼲什么,当心跌跤。”秀珠跟在后面提醒。

  窦涟漪哪里听得进去,一路跑到池边,伸手去摘那朵开得最劲的莲花,可是离岸边有点远,手伸出去总是够不着。

  “您要摘哪一朵,让奴才们来。”吓得秀珠赶紧拉住她,招手示意随从小太监:“快过来。”

  接下来,窦涟漪便负责指挥,奴才们负责采摘,最后采了一大捧抱在怀里,一边往回走一边喜道:“皇上说太后最喜莲花了,待会见了肯定⾼兴。”

  “原来是送给太后的,奴婢还以为您摘回宮去自己欣赏呢。”秀珠方才急着撵上来,顾不上拿伞,这会便摘了一个最大的荷叶遮在主子的头上。

  主仆俩一边走向凉轿一边快活地说着话,窦涟漪更是一会儿嗅嗅花,一会儿闻闻莲蓬,全然未发现凉轿旁已然多了一些人。

  “朕还以为哪里钻出来一个渔婆呢。”一声打趣便在这时传过来。

  窦涟漪听到这悉⼊骨的声音,抬眸前,惊喜与爱恋已从眼底深处涌上来,及至见到他的真⾝,上前见了礼,语气越发快活得不得了“皇上,怎么会在这里遇到您?”又歪了头,神气活现地:“臣妾若是渔婆,那皇上岂不是渔翁?”

  “娘娘。”这话可犯上,秀珠生怕皇上生气而怪罪下来,一时吓⽩了脸,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袖,低声提醒。

  玄寂离非但未恼,反而开怀大笑起来。

  笑毕,眼光柔柔地看着她,眼底便倒映上她的模样,一袭浅绿⾊的衫子极是清新,脸上不施半分粉黛,雪肌,明眸,晧齿,怀抱一捧莲花,其中一朵正好衬在腮边,相映成趣,而她头顶着一方荷叶,简直分不清她是花,还是花是她了。

  “皇后若是渔婆,定是世上最娇美的渔婆。”他情不自噤地赞道。

  窦涟漪娇羞一笑,回道:“那皇上便是世上最英俊的渔翁。”

  呵呵,玄寂离抿一笑,极是受用,尔后斜睨了她一眼:“那敢问渔婆,这是要去哪。”其实心中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正准备去给太后请安,路过仙霞池,见花儿开得正好,皇上不是说太后最喜爱莲花吗,所以便摘了些一并带去,好让太后欣赏。”果然闻得她如是回答。

  只是今儿个有些不巧了,玄寂离也猜得出太后着人来请他,意何事,他不想让窦涟漪知道,便收了俏⽪之态,正⾊道:“太后找了朕来,有事相谈,你不妨先回去,这些便由朕代为转吧。”

  “是。”

  既是这样,窦涟漪便答应一声,将怀中一捧给他的亲随太监,又被他拉着叮嘱了几句,方才坐了轿原路返回。

  慈宁殿里,⽩⽟净瓶揷了数枝莲花,荷香弥漫于空气中,将沉闷一扫而去,孝仁太后的精神不觉好了许多。

  “皇后有心了。”太后轻轻赞了一声。

  隔几而坐的玄寂离,亲自动手剥了一颗莲子,仔细地挑去莲心,这才送过去,笑容带了一丝讨好:“皇后自然有心,儿臣不也一样吗?”

  太后接过去,眉眼都盛了笑,儿子的孝心的确天地可鉴,只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至今尚无子息令人好不焦心。

  “皇帝,你若真有心,便早⽇让哀家抱上皇孙。”一思及至,方才还眉眼两的脸一下子凝重起来。

  玄寂离珍重其事地点头“儿臣正值青舂鼎盛,皇后也年轻康健,相信用不了多久,定会让您心想事成。”

  这下,太后的脸彻底沉了下去,眼底浮上一道深深的忧虑,刚刚因一捧莲花而明媚起来的內殿又仿佛笼上了一层云。

  “听说皇帝为了皇后,罢了満朝言官,可有此事?”还没怎样呢,皇帝便如此个宠法,若它⽇诞下龙子,到时候⺟凭子贵,那还得了。

  见说到正事上了,玄寂离也收了只有承⺟亲膝下时才有的一点顽⽪之态,面容冷峻,又是那个面冷心冷的万岁爷了“那些言官成天不⼲正事,尽盯着朕的家事说三道四,不用也罢。”

  “荒唐。”

  孝仁太后将青花瓷小茶盅往茶几上一顿,茶⽔溅了出来,有几滴洒在了手背上,玄寂离忙握住想看看烫着没有,被太后哼了一声拂开了。

  “⺟后,其他的事儿臣可以听您的,但废后一事绝对不可能。”无论是他的眼神,还是语气,都透着坚定。

  自已的儿子自己最了解,孝仁太后情知这事没法回寰了,也不想因这事闹得⺟子不和,便摆了摆手,阖了双眸。

  “皇帝去忙你的去吧,哀家坐了一会,也乏了。”边说边将⾝子歪了下去,来喜赶紧将枕头塞自脑后,又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势姿‬。

  “⺟后您休息,儿臣便告退了。”玄寂离不便久离,起⾝告辞而去。

  孝仁太后轻轻睁开眼,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了,长喟了一声:“儿大不由娘哟。”

  “太后,奴婢虽不懂前朝的事,不过听他们都说皇上治国有方,如今国泰民安,太平盛事呢,您呀,就别心了,只管将养着⾝子,好好享清福。”来喜一边帮着捶腿一边劝慰。

  孝仁太后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浮出了德安太后的面容,当年被她陷害险些送命,又过了十几年度⽇如年的冷宮生活,她的心就没法平静。

  “等哪一天哀家真正闭了眼,便不用心了。”

  来喜一听慌了神“太后,您的⽇子还长着呢,何必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今天表个态,虽说奴婢喜皇后娘娘,但只要太后不喜的人,奴婢决不会维护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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