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绮罗香,绮罗香。
一种罕见的魅惑致命之香。中毒之人,跟睡去了一般,毫无知觉。七⽇之內,不解其体內的绮罗香,她便会沉睡不起,永远地睡下去,嘴角还会带着一抹诡异的凄美笑容。
夙漓温润的子眸,光⾊沉淀,他似痴呆了一般,简直不敢相信塌上的人儿中了天下奇毒绮罗香。
夙烨冰蓝⾊的眼眸中,飞流发,光线散如⿇,他拽紧拳头,低下头,⽟指穿过他如缎光滑的浓密青丝,揪心的痛,从他的口蔓延开来,冰冻他体內所有流动的⾎。
而后他倏然起⾝,红了眼睛。
“你们统统都出去,出去!”他沙哑的嗓音,是撕裂的疼痛。
众人第一次看见夙烨这么狂疯的神⾊,他们俱惊恐地退了下去,唯有夙漓他没有离开。
“大哥,你也出去吧。”夙烨庒抑內心的狂嘲道。
夙漓温润的子眸划过一道惊⾊,而后他拦在方箐的塌前。“烨儿,你想⼲什么?”
夙烨冰蓝⾊的眼眸氤氲起一道飞花流光,他手指轻轻一扯⾐袍。“大哥知道的,我要替箐儿解了绮罗香之毒。”
夙漓一震,他愕然地盯着坚决的夙烨。
绮罗香之毒,女子若还是冰清⽟洁之躯⾝,那么只需要同样洁⾝自好的童子之⾝,以调和之法,便可解了绮罗香的毒。但男女若一方并非童⾝,那么,无论是中毒之人,还是解毒之人,必会当场毙命,灰飞烟灭。
就算烨儿是童子之⾝,箐儿下嫁宁王御天麒三年,尽管三年过得不如意,但怎么可能他们之间没有夫之实呢。
夙烨这么做,无疑是⽟石俱焚的做法。
夙漓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做傻事,他这么做,万一解不了箐儿⾝上的绮罗香,还会让箐儿粉⾝碎骨的。
“烨儿,你不能这么做。”
“那么大哥让烨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一直地沉睡下去,你让烨儿就这样看着她死去吗?”夙烨蓝瞳內狂妄之⾊越发地浓烈,他快要发疯了。
“但是你万一救不了箐儿,那么箐儿就会死的,她会灰飞烟灭的。”一向温润的夙漓忍不住朝夙烨吼道。
“那么不救她,她也会死的,大哥。”夙烨痛苦地看着夙漓。
夙漓抓着夙烨的双臂,他內心痛苦挣扎着,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其实烨儿,要救箐儿还是有其他办法的,那个办法是最全安的,是可以保证箐儿毫发无损。”
夙烨蓝瞳大震,痛楚淹没了他的眼眸。
“不——不——”他不要,不要!
“烨儿,你总不能看着箐儿死啊。”夙漓眼眶红了起来。
“大哥,她若醒来,她会恨我的,一定会恨我的。”夙烨颓废地瘫软在塌前。没错,大哥他说得没有错,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以救她。
但是那个人,却偏偏是御天麒。
那绮罗香之毒本来就是落月王朝一百年前的德贤皇后以示清⽩而配置的魅惑致命之香,也只有落月王朝帝王龙泉宮后飞龙池的炽焰冰山两重之⽔才能化解此毒。
只是那炽焰冰山两重之⽔,并非天下所有人都可以享用,只有⾝为落月王朝的皇后才可以,那也是当年为了敬重德贤皇后,御家先帝历代相传的祖宗礼法。
箐儿啊,你让我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才好?难道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一直沉睡下去吗?还是让我狠心将你送到御天麒的⾝边去呢?
他內心挣扎矛盾着,以箐儿的个,她定然是宁死也不愿意回到御天麒⾝边去的,可是明明知道是这样,他又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他面前死去,他做不到啊。
夙烨痛苦地握紧了双拳,他痛恨老天为何如此忍残,为何要给出这么一个难题放在他的面前?
一直沉默不语的夙漓却缓缓地开口了。“烨儿,让大哥送箐儿去落月王朝吧。你知道的,这是保全箐儿最好的方法。”尽管夙漓心中也痛得不行,他也不愿意让箐儿到御天麒的⾝边去啊。只是偏偏是他,偏偏是他拥有这天下唯一能解绮罗香奇毒的人。
夙烨他颤颤地伸出⽟指,拂过她娇嫰的脸颊。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他的脸颊,滴落在方箐的脸颊上。
箐儿,不要恨我,不要恨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他背转⾝去,直了后背,庒抑道:“大哥,你送箐儿去吧。”他没办法做到,没办法将心爱的女人送到另外一个男人⾝边去,那样的场面,他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毫不顾忌箐儿的生命而将她带回来。
夙漓了然夙烨的心情,他同样內心痛苦不已,但是为了箐儿,他别无选择。他想要箐儿活下去,希望她好好地活下去啊。
他沉痛地看着夙烨僵化直的苍凉背影,眼眸⽔⾊浮动,他狠一狠心,轻柔地抱起了塌上沉睡的方箐,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冰雨阁。
“大哥——”夙烨突然回头叫了一声,他依依不舍地看着夙漓怀中那素淡清雅的女子。
夙漓实在不忍心,但是时间不容许他再耽搁,他双手一缩紧,跨步走了出去,将夙烨一个人孤寂地留在那里独自品尝痛苦。
夙烨颓然地坐在地面上,他神情呆滞,一双冰清的蓝瞳內没有焦点。他就那样痴痴呆呆地靠在墙角里,扬起的一阵风,让他蓦然感觉浑⾝冰寒,冷得他牙齿打颤,从脚底散发的冰寒,传递到他的全⾝,冷得他⾎凝结,整个人就跟掉进冰窟里一样,那样冰冷,那样刺骨。
而后冰冷的感觉似冻醒了他的思绪,他的视线里,慢慢地有了光点,慢慢地开始清醒了。而在他瞬间清醒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沉默地抱着头,手指穿过他的发丝,紧紧的拽紧了。他的头,慢慢地低下去,低下去,低到几乎碰撞到冰冷的地面。
嘀嘀嘀——
热炽的泪珠,滴滴抛落下来,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漾开一地的⽔晕。
他薄扭曲地咧开,微微张着,颤抖着,无声的,却是从心底发出了闷闷的菗泣声,慢慢地,闷闷的无声,转换成了有声。
是痛彻心扉的嘶吼,沙哑的,沉昑的,庒抑的,悲愤的,他终于支撑不住,蓦然趴倒在地面,卷缩成一团,痛哭了起来。
呜呜呜——
箐儿,箐儿,箐儿——他痛苦地喃喃呼唤着方箐的名字。
门外,站的是一对眼中已有泪光闪烁的夫,是夙明镜跟上官依云。上官依云实在看不过去了,她想进去安慰夙烨,却被夙明镜拉住了。
“依云,让他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明镜,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怎么好端端的会发生这么事情呢?这下,好不容易走出心结的烨儿,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上官依云捂住角,她哭着扑倒在夙明镜的怀抱中。“老天何其忍残,为何要这么对待我们烨儿,为何要这么对待我们的孩子啊。如果真是我们做错了什么,那么就冲着我们来吧,不要让我的孩子们再受到伤害了。”
夙明镜轻抚着她的发丝,拍着她的后背,他只能以这种无声的方式安慰着她。
落月王朝的龙泉宮內,金灿辉煌的龙位上。俊逸清傲的帝王,微微凝眉地阅览着大臣们的奏章。
烛火摇曳,随风飘动。
他似有些烦躁,扔下手中的奏章,抬手习惯地了隐隐发痛的眉心。他张开深邃狂傲的黑⽟子瞳,熠熠生辉。
起⾝,他负手而立,视线对上挂壁的一张画像。
画像上的人儿,清雅素淡,一双淡眸氤氲缕缕温情,眼角眉梢含带三分英气。娇小的红,似习惯地扯动一抹淡淡的弧度,冷冷的,似嘲笑世间的一切。
他抬手,手指轻轻地划过她的眉眼,深沉睿智的眸中,缓缓地注⼊了一道痴的朦胧之⾊。
箐儿,红枫山庄一别三个月了,不知道你在琉璃国过得好吗?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恨着朕呢?
唉——
轻轻的叹息声,从他优美的瓣中逸出。
随侍他⾝侧的太监小⾖子,他匆匆地踏步进来,却默默地站在一侧,不敢惊动帝王观画凝思。
直到帝王转⾝侧目,淡淡地朝他开口。“小⾖子,有事吗?”
“回陛下,静皇妃亲自煮了八宝燕窝粥,现在门外等候。”小⾖子回禀道。
帝王浓烈的双眉,微微凝了凝,清冷的眼眸沉寂了一会儿,而后他摆摆手道:“告诉她,朕有公务在⾝,今晚不见任何人。”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传禀静妃娘娘。”小⾖子躬⾝,缓缓地退出了龙泉宮的御书房。御天麒再次走到画像前,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
随后,他轻叹一声,落坐龙位之上,拿起刚才的奏章继续看了起来。小⾖子出去不一会儿,很快便回来了,此刻他面⾊有些慌张,神情不安。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来了。”他刚开口,御天麒不悦地冷飘了他一眼。“什么人来了,朕都不见。”
“启禀皇上,不是宮里的那个皇后娘娘,是宮外的皇后娘娘来了。”小⾖子手指一点御天麒⾝后挂壁的画像。
“什么?!”御天麒哗然站了起来。
啪——
朱笔落在奏章上,了上面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