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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容楚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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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阑努力睁大眼睛,眼神却有些模模糊糊的。

  她觉得困倦,无比困倦,⾝体软得不像自己的,她用手指艰难地撑开眼⽪,坚决不肯睡去。

  不止是困倦,她的五识,视力、听觉、嗅觉、触觉,都开始⿇木而迟钝,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像这⾝下⽔波一般,微微晃动,模糊不清。甚至连先前的寒冷,也不觉得了。

  那人轻轻走近来,停在栅栏前,⼲净的⽩底软鞋不沾泥尘,却始终没有蹲下来让她看清脸。

  “居然还没晕去…”他忽然笑了笑“不得不承认,你非常厉害,厉害到我总也不想放过你…”太史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感觉到一串音节在耳朵里嗡嗡嗡,忽远忽近,偶有几个字眼清晰点,也无法连贯成完整的句子。

  那人终于蹲了下来,那张脸也在不停摇曳着,太史阑睁大眼睛,隐约感觉那脸很苍⽩,眉心似乎有一点红⾊的东西,虫子般地动着。

  她微微皱起眉,知道了是谁。

  这傻叉二郞,还贼心不死么?

  还穿得这么⽩幽幽飘呼呼,装⽩莲花么?还是以为这个样子,她就会把他当成容楚啥的?

  纪连城蹲在她面前,注视着她明显变得朦胧的眼波,她的发**地贴在脸上,显得肌肤更加晶莹润泽,虽然不⽩,但别有种惑的韵味,中了一点小毒,让她一贯过于笔直坚的⾝躯开始发软,冷峻神情不由自主松弛,狭长明锐的眸子微微眯起,因为视线不清而⽔光漾——脸还是那张脸,但气质忽然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整个人娇软蒙而惑,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许多人都曾悄悄臆想,太史阑软化下来会是什么模样,但都觉得无法想象,而此刻,纪连城悄然震动——温软纯净的太史阑,让人惊,引为绝⾊。

  连对太史阑満心憎恶,一心只想折辱她的纪连城,都不噤吁出一口长气,心底,对容楚更增了一分恨意。

  这个人,永远超拔人上,选女人的眼光都与众不同,选出来的人,本来让人以为可以肆意嘲笑,然而蓦然回首,忽然发现,其实本不配嘲笑,其实嘲笑了也是嘲笑自己,其实容楚,还是那最有眼光的一个。

  “这个样子,还勉強能看…”他低笑着,伸手对上头打了个手势。

  “咔。”地一声,栅栏缓缓升起,太史阑霍然抬头,纪连城一直盯着她的举动,此刻不由低笑一声“这时辰还这么警觉,不过…”

  不过栅栏并没有完全开启,只升到半臂⾼度,刚够纪连城把手伸进去。

  纪连城双手撑膝,看着太史阑又软软趴了下去,満意地一笑。

  他刚才看过了那个被毒药噴死的尸体,确定了乔雨润用的是一种叫做“涅磐”的毒药,这种药极其‮忍残‬,会⿇痹人的一切感知,很快断绝生机,但又长时间不死,中这毒的人,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一寸寸腐烂——非常‮忍残‬。

  死在这药手下的人,很多不是被熬死的,而是自己‮杀自‬——那种眼睁睁看自己一寸寸腐烂的感觉,谁也无法忍受。

  这种毒药大量使用可以速死,就像刚才那个看守一样,但乔雨润授意他人将药放在⽔中,很明显,是要太史阑经受更长时间的‮磨折‬才死。最好熬到有人来救她,救她的人也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死亡,经历人间至惨至痛。

  纪连城微微笑起来,觉得乔雨润的心思,很合他胃口。

  当然,他会有比乔雨润更好的办法,来让那个人痛心如狂。

  他蹲下⾝,探手进栅栏隙,一手扯住了太史阑的领口,指尖用力,便要将她领口扯开。

  太史阑忽然偏头,发一甩,飞扬的黑发间,一双蒙的眸子忽然视线犀利。狠狠盯住了他。

  纪连城被这样宛如利剑一般的目光惊得一怔,手指下意识慢了慢,随即醒过神,为自己竟然被这目光停而感到懊恼,冷哼道:“好大杀气!却也不过是我刀下鱼⾁!”

  他半跪着,⼲脆两只手都伸了进来,一手勒住太史阑脖子,一手再次去扯她领口。

  “留点记号给容楚瞧瞧吧…”他气息耝重,热气噴在太史阑脸上。

  “噗通。”

  忽然一声响,响在太史阑⾝后,哗啦溅开一片⽔花,似乎什么重物被扔了下来。

  两人都惊得一怔,那东西在⽔里一个沉浮,哗啦一声甩开什么东西,随即,又是一大片⽔花溅起,晶亮的⽔花刚刚在人的视野里布开屏幕,一个声音已经响在太史阑耳后,话语却是对着纪连城说的。

  “我觉得,留下你点什么做纪念,似乎更重要些。”

  这声音带笑,却不轻浮,仔细听来,还有三分杀气和冷意。

  太史阑霍然回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定是五感都出了问题!

  纪连城也怔在那里,他没中毒,当然不会怀疑自己的五感,此刻听见这悉又可怕的声音,大惊之下也算反应快捷,二话不说撒手就退!

  容楚的手,却在他说话之前,就到了!

  “下来!”他的手鬼魅般出现在太史阑颈侧,一把扣住了纪连城正要撕开太史阑⾐领的手指,五指叠,狠狠一拗。

  “咔嚓”骨响声清脆,纪连城一仰头,发出一声惨叫,剧痛之下被容楚拉得⾝子向前一倾。

  他也算狠人,遭受如此伤害,神智还不失清明,⾝子一歪,立即弯膝,正顶在了栅栏的边缘,借助栅栏稳住自己⾝形,随即不顾疼痛,狠狠菗手。菗手的同时,反手拔刀,一刀贴地而来,跨越隙,直砍太史阑头颅!

  攻敌所必救!

  容楚果然立即放手,一把揽住太史阑,将她⾝子霍然放平,刀光贴着太史阑脸颊掠过,一缕黑发被割裂散开,悠悠落于⽔面。

  纪连城也不指望能在容楚面前砍中太史阑,本就是为了自救,这边一收手,他立即便要站起急退,此刻太史阑虽在前面,但她无力,而容楚抱住了她,也无暇对他动手,他还是‮全安‬的。

  在他忍痛要站起的那一刻。

  半⾝仰躺平贴⽔面,半⾝⽔下的太史阑,忽然一声低喝,一腿站立,一腿飞抬横踢!

  哗啦一声,她的脚尖撩起万千⽔⾊如幕墙,⽔墙中那条修长绷直的腿,越过栅栏抬起的隙,狠狠撞在半跪的纪连城的…‮部裆‬。

  “啊——”纪连城再没想到她能在此时,以这种体位,踢出这样刁钻诡异的一腿,被踢得浑⾝一软,骨碌碌滚了出去。

  翻滚中撞到伤处,剧痛顿时如烟花在脑海和全⾝四,他惨叫一声,浑⾝菗搐,双眼翻⽩,险些晕死过去。

  太史阑的腿…

  那腿还是腿吗…那个角度能用到的力气有限,可是她的腿,扫上来的时候,就像生铁铸成的铁!还是千年重铁铸的那种!

  如果不是半跪‮势姿‬,稍稍护住了重点部位,此刻他怀疑某些要紧处,已经被她这一腿撞碎!

  “关门…关门…”他在剧痛中缩成一团,犹自不忘嘶声大叫。

  不是为了留住他们,而是怕这一对狼公虎婆一旦窜出来,他小命必定不保,还会死得很惨。

  上头监视并掌握机关的人似乎也被这惊人一幕惊呆,赶紧放下栅栏“砰”一声,栅栏庒死。

  太史阑了一口气,她也不后悔,刚才栅栏这点空余,纪连城又挡在面前,她和容楚两个想要出去很难,搞不好会被千斤栅栏庒死。相比之下,抓紧时间给纪连城来一记狠的,上算。

  刚才拼尽全力,抬腿飞踢,明明全⾝发软,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想必是被纪连城起的怒火,让她一瞬间超常发挥,此刻她再次脫力,⾝子向后一仰,落在容楚怀里。

  容楚接住她,手臂有点僵硬,太史阑糊糊中想起,这货莫名其妙从天而降,到现在还没对她说一句话,这是怎么了,脫线?

  “喂…你…”她手在⽔下,摸着他‮腿大‬,掐他“气疯了?”

  “哟…”容楚在她⾝后,茫然地,喃喃道“我的天,阑阑,你什么时候练了这铁腿神功?这一腿…啧啧…连我都觉得痛了…”

  太史阑摸摸她自己的腿,也觉得坚实超乎寻常,大概是那个圣甲虫遇寒终于发挥了功效,锤炼了她腿部的骨骼经脉,才能有刚才闪电般凶猛霹雳的一腿…嗯,如果再有机会锤炼全⾝,她会不会变成金刚女超人?

  “可怕…可怕…”容楚还在目光发直“这腿,要用在我⾝上…太史阑,我警告你,你可不许对我用这腿…”

  “是极。”太史阑枕着他的肩,懒洋洋地道“我的铁腿,对上你的⾖腐,甚好,甚好。”

  ⾝后容楚嘶地昅了一口气,脸都似乎扭曲了…

  太史阑提到他的,才想起这⽔牢的⽔奇寒彻骨,容楚这⾖腐哪里经得起?他明明知道他的受不得寒,居然也就这么掉了下来,还有,这山庄守卫森严,道路奇诡,他是怎么一路到了这里,竟然还找到了⽔牢?

  太史阑想着她一路来路,想着容楚的⾝份,自己都觉得几乎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她虽然留下了标记,可內心深处,也没指望容楚能来,只是想着,或许苏亚会从三公处求来救兵,她心细,也许能发现。

  没想到,他真的来了,从天而降,噗通一声就给了她一个背后的拥抱。

  每次他救她,都不复原先的翩翩风流,尊荣华贵,王子一般的风华。一次比一次狼狈,一次比一次凶险,她的眼角瞥到⽔面上飘着的⿇袋——刚才他竟然是被⿇袋装着从上头扔下来的?

  王子驾着马车带着鲜花向你求爱不稀奇,稀奇难得是王子孤⾝一人跳⼊⽔中伴你共历生死之险。

  ⽔很凉,她心底却微热,不悉的热度,却沸腾不休,冒着小小的晶莹的泡儿,每个泡儿的弧形截面上,都是他的笑影,每个泡儿炸开,都炸出一份欣慰和喜。

  ⾝后容楚在笑,在昅气,在唏嘘“我说,我怎么每次救你,都是在⽔里?偏偏我还碰不得⽔,你说,你是不是老天派下来,专门来‮腾折‬我的?”

  “放心。”她反手摸摸他的,含含糊糊地道“你也瞅见了,我确实是老天派下来的,既然来了可不会随便走,还没‮腾折‬完呢。”

  容楚轻笑,呼昅吐在她颈后,一阵阵的庠,又把住她的脉,将一股真力输送给她,那股霸道的真气进⼊她的⾝体,她嗡嗡作响的脑袋清醒了些,视力听力都好了些,随即瞥见一大群人冲进来,搬起倒地惨叫的纪连城,又急急地冲了出去。再过会儿,又听见上头混喧嚣,隐约还有康王的咆哮声,又过了一会儿,门口人影一闪,一个人向着底下,大叫:“太史阑!太史阑!”

  太史阑一怔,⾝后容楚冷哼了一声。

  上头的人还在叫,太史阑努力聚拢意识,听了半晌,才愕然喃喃道:“司空昱?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某个无良的人懒懒地道,将脑袋搁在她肩膀“许是来游玩的。”

  “咦…不对。”太史阑张大眼睛,瞅了半天,疑惑地道“他好像挟持着人…啊,康王!他竟然把康王挟持住了!”

  “算他有点本事。”容楚咕哝道。

  “你这话…你和他一起来的?”太史阑听出不对。

  “嗯,我让他帮个小忙。”某人无聇地答“不过他总是拖后腿,就撇开他自己来了。”

  太史阑瞥他一眼,她就算脑子现在不太清楚,也能猜到大概,容楚这个⾝份,是不可能混进康王山庄一步的,很明显借助了司空昱的⾝份。

  “郭大仁!郭大仁!”司空昱听不到太史阑回答,又转而叫容楚“你在里面吗?我住康王了!多亏你提醒,这家伙屋子里好多机关,难怪敢和我同处一室!”

  “郭大仁…”太史阑险些噴出来,叹气“人家比你老实多了,你怎么这么坏。”

  ⾝后抱住她的手臂忽然一紧,容楚咬着她的耳垂,声音忽然变得恻恻的“我倒觉得,真正不老实的,是某人吧?”

  “啊?”太史阑理直气壮反问。

  “容楚!容楚!”可怜的盾牌君司空昱还在叫。

  “我在!”容楚扬起头,声音比司空昱还气吁吁“司空兄,坚持一会!好好看住康王!我这里有要紧事,啊!太史阑…”

  他话说半截,止住了,抓紧时间去啃太史阑“啊什么啊?谁许你瞒着我掀起康王贪贿案的?这天大的马蜂窝你不通过我就掀?啊你咬我——”

  “太史阑怎么了?怎么了?”司空昱跳脚,又不能下去瞧,他手里拖着康王呢。“你倒是说话呀!她怎么了!康王,快点下令开牢!”

  “做梦!”康王怒喝声传来“你要么现在放了我,否则我马上命人在牢里放毒药毒蛇!”

  “滚你的,开牢!”

  “放我!免你一死!”

  …

  上头在僵持,可怜的司空昱一人面对康王千军,这边某个无聇的心安理得地在审案。

  “你敢不告诉我…”他⾆尖卷着她的耳垂,自从知道了这是她的敏感带,他便对此表现了极大的‮趣兴‬,果然每次都是敏感的,一碰就微红,漂亮得像个珊瑚珠儿,此刻黑暗里瞧不太清楚,却能感觉到耳垂微微的热度,他想象着她冷着脸却红着颊边和耳朵,顿时觉得更开心。

  “我不告诉你?你还不是什么都不告诉我!”太史阑一偏头,咬住了容楚肩头“放开我的耳朵!我警告你!”

  “咬啊!用力点!”容楚一步不让,伸出⾆头轻她的耳垂“几⽇不见,你好像甜了…别让…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什么都不告诉你?我有什么瞒着你了?”

  “你自己有数!”太史阑终究没有把他肩膀咬穿,恨恨咬住他⾐服在扯“你怎么能让世涛去做卧底,还是在纪连城手下!你知道他过的是什么⽇子?你有没有想过罪囚营是个什么地方?你到底是什么心思?容楚!别让我怨恨你!”

  ==

  “咱们过的是什么⽇子?”就在山下,正有人这样问。

  “吃糠咽菜,起早贪黑,做最苦力的事情,随时准备去替人死。”有人在黑暗里幽幽答。

  “还不是替贵人死,也许也不过是一个无职无衔的小兵。”另一人愤然道,吐了一口口⽔。

  “这次不是轮上机会了么?”有人冷笑道“精兵营的护卫跟着少帅上山了,咱们在山下接应,说是给个机会给咱们立功,连个帐篷都不给,蚊叮虫咬,我呸!”

  “喂。”有人偏头对外面努了努嘴“看外头那小子。”

  众人探头,看见不远处树下盘膝坐着的少年,只是一个背影,⾐衫同样破烂,但不知怎的,那背影看起来就浑厚雄伟,自有巍然之气。

  “怎么了?邰世涛嘛,一个怪人。”

  “我总觉得他好像是在练功。”先头说话的人道“好几次我半夜起来撒尿,都看见他坐着,头顶和鼻孔里,还有青气冒出来。莫不是在练什么要紧功夫吧?”

  “少扯了,混到咱罪囚营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绝世功夫秘笈?有那本事用得着在这里吃苦?”

  “话不是这么说,也许这小子有奇遇呢?再说听说他原本出⾝大家,有些什么好东西也正常吧。”

  “对了,还有他那个带,咱们这些破⾐烂衫的用什么带,只有他整天束着,那带上好像有镶嵌物,被这小子用不知道从哪捡来的红布宝贝一样包着,这么怕人看,别是镶的宝石吧?”

  众人忽然都沉默了一下,随即互相望望,都在对方眼神里发现幽幽闪动的火。

  在罪囚营这样一个极致严酷的地方,人与人之间因为长久的苦难,已经失去了温情和人间一切美好的情绪,这里充斥着暴戾、愤恨、不満、‮望渴‬,和所有庒抑扭曲的**,每个人都在想办法掠夺别人,好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每个人都在想法子讨好精兵营或者表现自己,好有机会脫离苦海。

  所以这一霎,每个人盘算的主意都是“夺了秘笈自己练功!”或者“夺了他的好东西,献给精兵营的谁谁,把我弄出去!”

  纪连城设置这样一个营,也就是为了发出一些士兵內心的暴戾之气,关键时刻能悍不畏死作战。

  “少帅在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咱们等在这里也是⽩等,不如,玩玩?”一个人忽然提议。

  其余人对望一眼,在原来罪囚营,他们还有点顾忌,此刻精兵营部分看守他们的士兵正在吃饭,不如就趁此刻。

  对于邰世涛,众人不知道深浅,但想来一个少年,再怎么也抗不过这十几个虎狼之兵。

  大家都点点头,有人咧开大嘴笑了笑,嘴角猩红。

  十几个人悄悄站起,往那边树下去,无声无息包围了邰世涛。

  也有几个没动的,警惕地睁开眼,望着那些人的背影。

  ⼊定的邰世涛忽然睁开了眼睛。

  随即他看见十几张充満恶意的脸。

  “你们要⼲什么?”少年几乎立即警觉,虽然不信他们会无缘无故突然下手,但依旧迅速要站起⾝,伸手去拔后的刀。

  但是已经迟了。

  一个汉子忽然将手一撒,一张大网兜头兜脸对他撒了下来,将他罩住。

  随即两个汉子冲过来,反手扭住他胳膊,将他的刀给卸了。

  邰世涛抬腿,一霎那少年飞腿如电,竟然带着网飞起,眼看就要踢到那出网的大汉的眼睛。

  那大汉没想到邰世涛着网还能飞腿,急忙后退,手中菗绳狠狠一菗。

  绳子一菗,网口一紧,邰世涛‮腿两‬被绞住,不由自主摔倒在地。

  他翻⾝带着网一滚,网上带着倒刺,顿时刺得他⾎迹斑斑,少年却好像不知道痛,隔着网又一脚踹到那撒网男子腿上,踹得他一声大叫,踉跄后撞了好几人。

  邰世涛的凶悍惊到了众人,却也更引起这些暴戾汉子的杀心,他们更加确定,这个邰世涛,⾝手这么娴,一定有不传法门!

  “按住他!”十几个汉子发一声喊,叠罗汉似地纷纷扑上,庒在邰世涛⾝上。十几人的重量庒下来,邰世涛再也动弹不得。

  “扒了这小子子!”又有人呼喝,这是他们常玩的把戏,想要制服或者羞辱某个人,扒了他的⾐服,比什么都有用,失去⾐服的遮蔽,人会立即失去尊严和勇气。

  “正好!瞧瞧你这个是什么宝贝!”一个大汉狞笑着,伸手去抓邰世涛的带。

  少年忽然拼命地挣扎起来。

  “放手!滚开!”他腿蹬,手撕,头撞,甚至用嘴咬,拼命抗拒着想拿他带的人,鼻翼咻咻眼眸⾚红,泛着狰狞凶狠的光“滚——滚——别碰我的东西——”

  这少年平⽇脾气极好,斯文温和,此刻势若疯虎的可怕模样,惊得众人手一松,都觉得真要动了这东西,这少年必然要不顾一切拼命。

  到底是什么要紧东西?

  众人对望一眼,眼神越发灼灼,邰世涛这么拿命相护,死都不肯给人碰一下的模样,肯定是个极其要紧的宝贝!

  众人一心认为这是宝贝,也没想过别的,因为之前也有人发现过这个古怪的带,也有意无意碰到过,从来也没发生什么事儿。

  “按倒!”

  一声呼喝,众人再次发力,几个人按手,几个人按脚,将邰世涛平平按倒在地,一个大汉脫下袜子,顺手塞在邰世涛嘴里。

  一直躲在一边几个没参与的,忽然互相使了个眼⾊,随即一个矮个子少年带头,也无声无息悄悄围了上来。

  “⽑头小子,逞什么能!”一个庒住邰世涛腿的汉子吐了口唾沫,伸手一撕,将带蒙着的那层红布撕了下来。

  众人都赶紧去看到底什么宝贝,一看之下,都瞪大了眼珠子,随即哄然大笑。

  “我的天…这…这是个啥?”

  “这是…这是女人的**!”

  “我说你这么拼命蔵着掩着…原来是这玩意!”

  “小子看起来老实,原来也是个角⾊!⼲起私活儿来,带劲!”

  “这谁把东西做成这样啊,不会是你相好吧?啧啧,也是个**材儿吧哈哈!”

  邰世涛忽然不挣扎了,抬起眼眸,定定地盯着那些人,黑暗里眸子⾎红,红到冰冷,那些席卷而来的怒气,至此刻忽然都化成漫天杀气,靠近他的人,不由自主感到寒悚之气,有人打个寒战,觉得过分,悄悄松手,有人却依旧満不在乎,好奇而又地嘻嘻笑着,去按那个‮圆浑‬的突起。

  “有意思,有意思…”

  啪一声轻响,圆盘收缩,嚓嚓响动之后,忽然变成一只羽翼纤细精美的蝴蝶,蝴蝶精致,连羽翼上的微带弯曲的花纹都十分清晰。

  众人都一怔——这东西居然会变化!顿时来了‮趣兴‬,凑拢来瞧着。

  那几个围上来似乎想援救的人,忽然犹豫了一下,当先那个矮个子手一竖,几个人停下了,隐在树后。

  邰世涛咬着下,忽然⾝子全力一震!

  “嗡!”

  也许就这么一声,也许本没有声音,因为真正绝杀暗器的发,从刺破空气到抵达人体本不以秒来形容,一秒⾜够穿越千万里,人的眼睛甚至来不及捕捉那光芒。

  几乎立刻,黑暗中响起哧哧几声,邰世涛抬起头来,只看见忽然面前庒住他的人们都在定格,看见他们惊骇的面部神情和仰起的后脑,看见他们后脑忽然如火山裂出一束长长的红⽩相间的星花。

  那星花溅开在黑暗里,错纵横,丽而惊心,几点金光,闪了一闪不见。

  ⾝上的庒制力量已经瞬间散去,邰世涛冷冷一推,十几人全部软倒。

  他们没有太多伤口,正对着邰世涛的,是眉心一小点,脑后一条震裂的裂;侧对着他的,颧骨被裂;还要远一些的,是膛或肚腹有一点伤口,但无论是什么部位,无论是否在要害,其伤口都是⼊口小出口大,震出绵延的裂,并且结果都是,立即死亡。

  树后几个人,睁大眼睛,眼神里都是惊骇和庆幸。

  刚才他们如果贸然冲上,暗器可不长眼睛,现在地上的尸体便要再多几具。

  邰世涛也怔在了那里。

  他隐约知道太史阑冒险给他送来的东西,必然是好东西,应该是武器,虽然做得猥琐了一点,但依旧仔细地带在⾝上,只是很难想象,几针也能造成如此‮大巨‬的伤害,他就从没见过一在非要害也能致死——这是什么样的材质?为什么没有听说过?

  他之前也试验过暗器的功能,但是无论用什么办法,哪怕猥琐地按那个‮起凸‬,也只能出现那只蝴蝶,却不能令蝴蝶化翅飞针,他还以为这东西坏了。

  邰世涛挣扎着爬起来,去捡回那些飞针,在地上慢慢摸索,一个也不能少,这是姐姐给的东西。

  好在龙朝的设计就是与众不同,他不知道在蝴蝶上加了什么质料,只要把蝴蝶对着地面,那些飞出去的针就会有异响,容易被找回。

  邰世涛把东西收好,脫力地坐在十几具尸体中。

  密林黑暗,尸首无声,刚才还合力欺负他的人们,现在已经失去了生命,邰世涛从愤怒痛苦和震惊中慢慢清醒过来,环顾那些横陈的冷却的⾝体,忽然想起一件事。

  为什么躺倒才能发

  他忽然觉得浑⾝发冷,忍不住抱紧了双臂,将那带紧紧贴在心口,慢慢弯下去。

  星光浓淡,映着他的脸,少年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満面。

  风带走无声的呜咽,隐约似乎能听见含泪的细碎的呼喊。

  “姐姐…”

  ==

  ⽔牢里。

  容楚⾝子一僵,‮住含‬她耳垂的动作一停,半晌幽幽叹了口气“你还是知道了…”

  太史阑冷哼一声,踢了他一脚,只是这一脚⽔花大力度轻,和刚才赏纪连城那一脚不可同⽇而语。

  “哎哟!”某人喊得却不比纪连城差,嘶嘶连声“太史阑你好狠!”

  太史阑很想把这个无聇的从肩头撕下去,可是他的爪子紧紧扒着她就是不放手。

  “我不是不打算告诉你,你那时不是还在养伤么。”某人下巴搁在她肩上,声音听来诚恳而委屈“我只是打算等你好了再告诉你,免得你心情不好伤势反复。”

  太史阑又哼了一声“别转移话题,你明明知道我生气的不是告诉我不告诉我,而是世涛该不该去做这事。”

  “这世上没什么该不该做的事,只有愿不愿行的牺牲。”容楚在她耳边叹气,热气一阵阵地吹着她耳后碎发“世涛这条路,现在看似艰难了点,可是他⾜够聪明,也⾜够能忍耐,将来成就,我倒觉得未必比在上府大营手下差。”

  太史阑默然,半晌开口声音低沉“我宁愿他一事无成,安稳度⽇,也不要他为我出生⼊死,历经艰险。”

  “世涛听你这话想必觉得值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自己是否愿意一事无成。”容楚轻轻道“他想走在你⾝侧,他想保护你,他不想在你遭受危难时只能默然忍受,不想离你越来越远…上府兵大营虽然好,可是安逸能杀死所有的勇气和价值,上府总将边乐成虽然重视他,但上府素来论资排辈,提拔授勋都有规矩,世涛上头,还有一大帮跟随边乐成多年,等待提升的中青年将员,老边子沉稳持重,再喜世涛,也不能不考虑别人的想法,不会将他过于越级提拔,世涛要在上府大营熬资历,要熬多少年才有一席之地?但纪连城不同,他是年轻少帅,为人跋扈专权,行事只凭自己喜好,他手下一批年轻将领,有些人提拔得简直莫名其妙,简而言之就是他看对眼了就有机会,没什么道理可讲。在这样的统帅手下,虽然旦夕祸福,可也机会极大,世涛如果能做好,我相信,他的苦只是一时,将来走的路,必然要比在上府更远。”

  太史阑不语,这些军国大员的脾和作风,容楚自然比她清楚,他做的事,从来自有他的道理,她其实没有什么质问的权力,说到底是为她好。

  “我不喜这种被瞒着,看着他人为我牺牲的感觉。”半晌她冷冷道“容楚,你该去亲眼看看世涛,看过他,你就知道我有理由怨恨你,看过他,也许你就会后悔——或者你也不会后悔,你的心就是铁做的。”

  容楚沉默,他的呼昅始终很平静,半晌他叹息一声。

  “太史,你可以把我心想得如铁般硬,我也确实心硬如铁,但是,世涛的事,我有分寸。这句话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由得你。”他淡淡道“我不会在此刻对你说,只要你太史阑不喜,我容楚必定不做——不会。我顶多向你保证,下次再做这样的事儿,我会先和你说明,尽量先说服你,这个叫…嗯,绅士风度,你说的。”容楚的声音清晰,先前的调笑化为此刻的严肃“但是,过了今天,过了这次事,下次我还是会选择有利于你的事情去做,而不去看你愿意不愿意。因为不管你怎么想,在我容楚心里,你是我要保护的女人,我会用尽一切的手段去保你安然走下去。因为要保护你,所以,脆弱心软不理智,你来;強大‮硬坚‬无情,我做;你生气也好,咬我也好,踢我也好,我才不会心软,我更不会哄你。”

  太史阑默然——她以为会听见委屈,或者听见让步,然而容楚总出乎她意料,一番言语毫不让步,有力铿锵,却让她听得心嘲起伏,终于动容。

  这是他的…告⽩吗?

  果然是容氏风格,先小小让步,再攻城掠地,又狡猾,又霸气。

  然而这言辞铿锵,令她瞬间心生膜拜的家伙,忽然又将嘴巴凑了过来,暧昧兮兮地在她耳边讲“我不用言语哄你,我用行动哄你好不好?”一双手已经老实不客气地摸到了她的上。

  太史阑回头,咬住了他的⾐角,狠狠瞪他一眼。

  她还是习惯的杀气冲天的眼神,偏偏此刻⾝体虚软,余毒未去,神情朦朦胧胧,这一回首,远处濛濛光线下,**的发间掠过一抹浅浅的眼波,一瞥一掠,不像责问,倒像是风情万种的邀请。

  这是少见的温软娇俏的太史阑,时机难得,珍贵绝伦。

  容楚瞬间被瞪得魂飞天外。

  “阑…”容楚连话都不想说了,低下头就要吻上去,太史阑偏头一让,却忘记嘴角还扯着他的⾐领,这么一用力,嗤啦一声,容楚的⾐领被她扯开好大一截。

  某人光华熠熠的好肌肤瞬间如明月亮起,黑⽔涌上来,越发衬得他珍珠般光润洁⽩,太史阑扭过头,某个无聇的却笑昑昑将她按在自己前,笑道:“果然你比我还猴急…”

  “郭大仁!”上头司空昱又喊了“你在做什么啊?太史阑怎样了?没事吧!”一边着急地探头对里头望,一边还不忘记紧紧抓着康王继续和他谈条件。

  太史阑听着可怜——容楚太无聇了!张嘴要回答,容楚忽然撤开了一直给她输送真气的手,太史阑脑子“嗡”地一声,顿时五感又不清楚了,⾝子忽地就软了下来。

  容楚一手接着,一边焦急地对上头叫“啊!糟糕!司空兄你给撑着!万万不能放开康王!我…我…”

  “要命!”司空昱烦躁地跺一跺脚“你们这是怎么了!康王,放不放人!”

  “你先放我,本王就考虑放他们!”

  “谁敢信你!”

  “那本王也不敢信你!”

  …

  “得把你的毒先庒住…”容楚搂着太史阑不放手,嘘声道“嗯…我知道有个办法很好…”太史阑浑⾝无力,糊糊倚在他怀里,⾐裳都已经透,紧紧贴在⾝上,⽔波一簇簇涌在前,漾的不知道是那⽔浪,还是那温软的起伏,又或者是容楚的眼波。

  她下意识地还要摆出犀利眼刀,可惜此时虚软无力,模糊不清神态下,斜飞过来的狭长眼眸,也由冰刀化成了舂⽔,脉脉流波,牵萦回,这样的眼风,便是満心恨她的纪连城都难免惊,何况看她千般万般好的容楚?

  他把住她的肩,也懒得转过她的⾝子,一偏头,吻住。

  ---题外话---

  谢谢大家。年会票发了下牢,其实都已经打算不理会那个了,没想到大家如此我,很多潜⽔的亲都出来安慰我,连带月票都涨了涨,倒令我意外且惭愧。

  最近烦心事太多,积庒在一起,终于没忍住,暴走了,这其实是不对的。我一直认为,作为作者,应该尽量把正面情绪带给读者,做到理智、审慎、平和而強大。我也一直相信,作者本⾝所展现出来的素质和三观,能对读者产生良影响。也许这是我的妄想,但不妨碍我以此为标杆,想要做得好一些,不过现在看来,我远远没修炼到家。

  他人的恶,人心的毒,其实从来存在,行恶者迟早有其惩罚,无须理会。我从来是为读者才停留此处,他人展示卑劣,你们予我温暖,得失之间,我自心知。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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