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各有安排

　　布政司、按察司两司长官大开门，吹吹打打地接见了新科举们，对他们慰勉一番，又赐宴接待，最后又陪同他们离开府衙，仿效进士及第夸官游街的方式，领着他们游览风景名胜，祭拜孔先师，可谓风光无限。

　　又过三，布政使衙门便发下公函，对今科举们的前程一一做出了安排，见到布政使衙门的公函后，三十名举当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三十名举有十一个人就地安置，其五人留用于贵布政司、按察司、大宅吉、小宅吉，其余人则分赴各地为官。

　　不过，此时还只是两司商议后的临时任命，上任之后只是代理官职，还需上报朝廷，得到皇帝批阅，然后由吏部下发正式告身，这才算是真正的朝廷命官。

　　不过对于这种级别的小官，再加上贵州的特殊情形，上呈皇帝与吏部批不过是走走过场，之前还没有过不批准的先例，是以得到布政司衙门的任命，他们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朝廷命官了。

　　剩下十人，涂方林涂解元被吹吹打打地送进京城，准备参加明年的全国大考了，如果幸运的话，他会高进士，得到一张平步青云的船票，可是看他这倒霉劲儿，这种幸运十有八与他无关。

　　明代国监的监生一般有四种，一种是秀才考进去的，称为贡监；第二种是高官弟承父祖福荫入学，称为荫监；第三种就是像这八人一样以举人身份入学的，称为举监。第四种是捐资入监的例监生。

　　前三种监生里面，荫监生有背景有门路，进国监的唯一目的就是镀金，他们的前程其实早就安排好了。举人入学的仅次于他们，从国监毕业之后，一般也都能得到一个安排。

　　秀才入监的贡监生就不可能得到贡监生一样的优容了，他们想从国监毕业就个官身，就只能拼爹、拼座师、拼各种社会关系。，至于捐资入学的例监生，基本上就是为了要个比较荣耀的功名，做官的希望不大。

　　三十名举人没有安排的那十个人，则下发批准建功名坊的公，送他们还乡，虽然不比其他幸运儿，却也是免税免赋、荣耀乡里。

　　三十名举最引人注目的有三个人，一个是徐伯夷，一个是赵远，还有一个就是话题最多的小天，这三个人都被安排到葫县为官了。

　　这三人，徐伯夷是八品官，以举人来说，能够直接任命为一县县丞，成为朝廷有品秩的官员，算是相当美满的结局了。不过以他举人试第三名的成绩，确也当得起这个任命。

　　至于赵远和小天则是不入的官，也就是品以下，两人都是月俸四石。不过这两人的官职都比较特殊，一般不入的官是不需要朝廷任命的，可以由地方官府直接任命，向吏部报备一下就好。

　　但是典史有个特别之处，就是县里的县丞或主簿出缺时，其职责由典史兼任，这一来他就等于是县丞、主簿这种有品秩的官员的预备官，因此典史也得吏部铨选，皇帝亲自签批任命，虽不入，也是命官----朝廷任命的官。

　　…而驿丞呢，掌管驿站仪仗、车马、送之事，同样属于不入的小官，可是葫县因为正处于贵州驿路的最北端，是贯通贵州南北的唯一交通要道之所在，所以这里的驿丞就与原地区那些复责来送往的驿丞大不相同了。

　　这里的驿丞具备许多军事用途，传输军事物资、传递军事情报。比如驻守云南一带的官兵，以当地的经济条件，无法完全养话这么多官兵，部分粮食需要朝廷拨付。

　　如果有十万驻军，每人每月除了从当地征粮和自耕自种，朝廷再额外补充半石，那么一年下来就是五十万石，其一部分通过海路运输，另一部分就得通过这条驿道运送。

　　这驿站在此过程要负责保管物资、交接物资、维护驿道，责任不可谓不重。此外还有钞、布、棉、战衣、军靴、兵器…，杨应龙盯上这个位置，自然有他的用意。

　　按照姜布政的说法，葫县地处要隘，且立县时尚短，又因县丞与典史两个要职出缺，所以需要补充较多的年轻官员，以加强葫县的治理。

　　内真正缘由，各个方面自然都心知肚明，只有那些不明所以但又知道小天与徐伯夷不和的百姓对此津津乐道，期盼二人到了葫县来一场龙虎斗，给他们茶余饭后增加一点谈资。

　　杨府内，阿牧赵歆和他的儿赵远恭谨地站在杨应龙面前。

　　杨应龙淡然道：“我不能久离播州，这就得回去了。远，你此去葫县，我只有一个要求，务必要把通过葫县的这条驿路掌握在手。即便有一天你离开葫县去别处任职，也要保证那里有你的耳目和手足，关键时刻能让他们发挥作用！”

　　赵远恭谨地道：“是！卑职记下了！”

　　杨应龙微微沉一下，又道：“还有，与你同往葫县任职的，有徐伯夷和小天两人。这个徐伯夷是田家的人，你要小心他。至于那小天，你不妨倾心结一下。”

　　赵远微微有些诧异，心道：“徐伯夷是田家的人，可那小天不是夏家的人么？听说他能举做官，全是夏家从出了大力啊！怎么大人却要我同他好，难道红枫湖夏家已经暗同我们土司大人缔结了盟约？”

　　赵远并不知道小天的尊者身份，更不知道遥遥是杨应龙的亲生女儿，没有杨应龙的允许，就是他的生身父亲播州阿牧赵歆也不敢向他透这个秘密，难免心生疑惑。不过赵远不敢多问，只是垂首答应下来。

　　杨应龙微微一笑，举掌轻拍三记，便有一个石榴裙、轻罗衫、发髻做少妇打扮的高挑媚女从屏风后面姗姗地走出来，向杨应龙盈盈福了一礼。

　　杨应龙道：“清清聪明机警，又有一身好功夫，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此去葫县，让她与你同行，充作你的。我有什么吩咐，会通过清清传达于你。你们要同心协力，能否把这条要道掌握手，可全靠你们了。”

　　“是！”赵远和潜清清同时拱手称是。

　　赵远悄悄睨了一眼俏立身旁，几与他等高的这位身段高挑的美人儿，嗅着她身上的淡淡幽香，不由心猿意马起来：“此去葫县不但做官，还有这样一个美人儿供我狎享用，大人对我真的不薄啊。”

　　…

　　田府里，田妙雯对徐伯夷同样耳提面命了一番。

　　田妙雯依旧戴着浅，她倒不是故作神秘，实是她的容颜与她平素在下属面前所树立的形象、气质相去甚远。

　　在众人眼，怜姬是一个精明强干、杀伐果断的女豪杰，可是她下巴尖尖，一张巴掌大的心形脸蛋，尤其是一双眼睛，不管是愠怒还是庄严，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楚楚可怜，会把她苦心经营的威严形象毁于一旦，所以她很少将真面目示之于众。

　　田妙雯对徐伯夷道：“我要你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把葫县掌握在你的手！第二，阻止赵远手葫县。这两件事，原本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你的比他们高，身为县丞，你是葫县第二把椅，而知县花晴风又出了名的无能，天时地利你已占了大半。”

　　徐伯夷信心十足地道：“伯夷此去，一定竭尽所能，绝不让小姐失望！”

　　田妙雯轻轻颔首道：“对赵远，你也不必明刀明，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只要你能把葫县掌握在手里，关键时刻登高一呼，能够左右葫县局面，便是你的大功一件！”

　　徐伯夷躬身道：“是！”田妙雯微微一笑，又道：“你跟小天过节不少吧？”

　　徐伯夷心一凛，急忙辩解道：“大小姐，伯夷跟他…”

　　田妙雯淡淡地道：“好啦，你不用急着向我解释。你们有没有过节都没关系。等你到了葫县，这个小天作为典史将是你的直接下属，可他与夏家过从甚密，不可能为我所用，你想控制葫县，这个人是一定要除掉的，我不会管你，必要的时候，还会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徐伯夷一听喜出望外，自从获悉谢传风被田大小姐赶出田府，他就心凛凛，不敢再公器私用，以私愤，如今有了田大小姐这句话，他就可以放心行事了。

　　田妙雯道：“官场，只有一条向上爬的路，只有两种上路的人。不想做那个被人踩的，就得做那个踩人的人。我已送你上路，是踩人还是被踩，还得看你自己，不要叫我失望！”

　　徐伯夷躬身道：“是！”想到再回葫县，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初他可是如丧家犬一般灰溜溜离开的，徐伯夷不由得血脉贲张，恨不得立即翅飞到葫县，让那些曾经嘲讽他、蔑视他的人好好看一看他今的风光。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有些淡淡的失落，如果田大小姐对他哪怕有一星半点的情意，又岂会把他打发到葫县去？在田大小姐眼，他终究不过是个可以栽培一番的爪牙啊！他是不可能爬上田姑娘的牙，品尝天骄贵女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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